《仙阶长望》 第一章豪华监标准监 正是炎炎夏日的午后，整个墨山牢狱中寂然无声。这座呈方块型设计的牢狱，是整个青山郡最为恶名远扬的地方。牢里关押的都是穷凶极恶之徒，那些犯下涛天罪孽和无边杀劫的恶徒都被关在这里。牢狱的四角都建有高高的瞭望塔，每一个塔上都有持箭的兵卒在巡视，只要下面有一点儿异动，无尽的箭矢就会如暴雨般袭至。更别说下方每一处拐角，都有持刀兵卒，三班倒腾，全天候地守在那里。乌汪汪的巨盾斜靠在巨石垒就的高墙下，一字排开。纵然天气炎热，兵卒们都一个个身穿重甲，目光如钩。 关进墨山牢狱的囚犯想逃狱出来，那是一点儿可能也没有。就算他们能越过牢内的三重铁栅，跑到宽不足四尺的巷道，也就是兵卒的刀下亡魂。更别说瞭望塔上兵卒手中的利箭，箭簇可是渨有剧毒，见血封喉。 内围三重，十来个兵卒正顶着烈日，无力地站在那里，忽然一阵脚步轻响传来，兵卒们顿时心头微凛，一个个振奋起精神来，手中的钢刀也握得紧了一紧。 一个身材不高，面容白皙的少年从外围拐角走了进来，后面背着一个大筐子，一步一步地走了过来。他身上穿着一件皂白的制式服装，不用多看，也知道少年衣服背后的“勇”字被筐子给遮住了。 “陈哥儿，怪不得今天没见着你，上集采买去了？”兵卒头目乐呵呵地向少年招呼了一声，一双贪婪的目光早已盯在少年身后的筐子里，怎么移也移不开。 “是啊，管叔，”少年陈陌咧嘴一笑。等走近了，兵卒头目压低了声音问道：“有酒吗？” “早给管叔准备好了，”少年陈陌麻利地将手反转，由腰间向上一掏，一个大大的牛皮袋子就被他拿在了手里，递向了管叔。 管叔伸手将牛皮袋子放在手里掂了一掂，脸上就露出了满意的笑容，他伸手往陈陌的肩上轻轻一拍，“陈哥儿，谢了。” 陈陌伸手掠了掠额前的汗，微微一笑，“谢什么谢呀，管叔的好，我都在记在心里呢。” 管叔又是满意地点头。 少年陈陌背着筐子，继续向前走去。他脚步不疾不徐，倒也不慢，很快消失在拐角处。 “老大，今晚请客？”一个兵丁向管叔问道。 “老规矩，酒是陈哥儿出的，至少十斤。菜钱大家凑份子，下了值，谁也不准走，”管叔畅意一笑。 “丙字号监区出了一位不小气的狱卒，真是他们的福气，”一个兵丁赞叹了一句。 “不小气？黄老三，那你就不懂了。陈哥儿岂是不小气，人家那叫聪明，不吃独食。陈哥儿年龄不大，手段可是辣着呢，十三处监舍，生生地被他改造成了豪华间、标准间和普通间，一样的牢狱被他分成了三六九等。这人啊，要是都一样还好，就怕同在一个屋檐下还有了差别，那些个江洋大盗，骨头一个个硬得很，官府用刑都撬不开他们的嘴，到了丙字号监区，生生地被陈哥儿抠出了不少好东西。陈哥儿年龄小，又懂得尊重前辈，弄到了银子就孝敬老狱卒，没人说他的不是，就连我们管哥，不也夸陈陌的好吗？小小年纪懂得让利，的确不是一般人啊，”又一个兵丁禁不住说道。 “说得不错，也不知道这个小子的脑壳怎么长的，能想到这样的主意，他老子在世的时候，可没他这么会来事儿，”兵卒头目管姓大汉也不禁点头。 就在兵卒们低声闲聊之际，陈陌已走进了丙字号监区。他一迈进去，杜小迟就快步迎了出来，“陈哥，回来了？”说着，伸出双手接过了陈陌背后的筐子。 陈陌今年十六岁，父亲是墨山监狱丙字号监的狱卒，两年前因病去世，陈陌就顶了父亲的职。这样的事，在墨山监狱并不罕见。有不少狱卒都是这样进来的，就连眼前的杜子迟，和陈陌进入墨山监狱的方式也是一样。杜子迟比陈陌还要大两岁，却对陈陌心悦诚服，甘当小弟。 陈陌并不是这个世界的人。他是蓝星上莫名其妙穿越到这个大陆来的。在蓝星上，陈陌是一个小公务员，职业倒是和现在差不多，他是一处监狱的管教干部，名字也叫陈陌，也不知道一年多之前是怎么穿越到现在这个陈陌身上的。 到了这里之后，陈陌渐渐发现这一片大陆和蓝星的诸多不同。在蓝星上，无论是什么人家的子弟，都要读书，而在这一个大陆上，读书并没有什么太多的用处，枪炮弹药，飞机大炮，潜艇坦克，这里的人们闻所未闻。的确有官府维持秩序，当官的也都是武者。 陈陌亲眼见到过这里武者的实力。刚才从陈陌手里拿过一袋酒的管姓汉子，曾经一拳打碎了一块大石头。陈陌再三确认石头是真的，不是蓝星上玩的胸口碎大石的道具。 小公务员出身的陈陌很快适应了新大陆的生活。他甚至还别出心裁地在丙字号监区弄起了豪华监标准监和普通监。在其他狱卒眼里，陈陌的所作所为简直是不可思议的，但陈陌连续将自己三个月的饷银送给了丙字号监区的狱卒头目，他的计划便得到了支持。要想推行自己的想法，领导的支持是必不可少的。 正如陈陌所想的一样，囚犯们为了活得好一点，吃的好一点，在其他囚犯面前表现得体面一点，他们告诉了陈陌自己在外面的藏银子地点。陈陌短短几天，就赚了上百两银子，还把口风紧有眼色的杜小迟收为了小弟。有了银子打点，陈陌在丙字号监区如鱼得水，狱卒们对他总是笑脸相迎。 陈陌得到的更多，江洋大盗们的武功心法，拳脚武技，刀枪棍棒各种武器的独门手法，他都挑好的学了个遍儿，别看陈陌的个头不高，最多只有一米六，身体看上去也单薄，他其实已经是一个武道好手。 “他招了吗？”陈陌向杜小迟问道。 第二章功法 杜小迟知道陈陌说的是谁。他轻轻地摇了摇头，苦着脸答道：“我主意都想尽了。” “我去看看，”陈陌并没有责怪杜小迟，拿过桌上的一长串钥匙，他径直向监室走去。 片刻之后，陈陌出现在十三号监铁栅前。隔着铁栅，可以清楚地看到一个长发凌乱浑身上下脏兮兮的家伙靠墙偎着，一动不动，缠绕全身的拇指粗细铁镣垂在地上。 “老疯子，别装死啦。想喝酒，也不是没的商量，”陈陌打开了监舍的门，迈了进去。 那人缓缓地转过身来，随手撩开了遮在眼前的长发，冷冷地说道：“除了蚂蚁咬脚，鳝鱼钻肚，竹签扎指，你还有什么招？小贼，你故意躲起来，让别人来整老子，当老子不知道？” 那人喝问陈陌的时候，眼里的仇恨光芒已成实质。陈陌都不敢和他对视，稍稍避让开老家伙的目光，陈陌轻叹了一声。 “说我不知道你经历了什么，那是假话。他是我兄弟，看我着急，他也上火，你年纪大了，对年轻人犯的错误要多原谅多宽容。” 那人听到陈陌的话，更为气愤，他苍白的脸上涨成了猪肝似的红色，恶狠狠地盯着陈陌看着，最后又轻叹了一声，转过了身子。 “你知道我想要什么。对你的过去，我没有兴趣，更不会问你是谁，因为什么被抓到了这里，那些都和我无关。只要你肯告诉我功法，我答应你，每天给你一杯酒。如果你拒绝，那就算了，”陈陌说完，又站了一会儿，见到老人没有任何反应，便转身向外走去。 他不信一个嗜酒如命的家伙，能忍得住自己这样的诱惑。 陈陌虽然没有问过老疯子的爱好，但他暗中观察过老疯子。斜对面监室里的囚犯喝酒的时候，老疯子喉结在动，动作细微，可被陈陌看得清清楚楚。 就在陈陌的脚即将跨出监室时，老疯子开口了，“真的？” 上钩了。陈陌心里狂喜，终于上钩了。 一个月前，这个疯疯瘨瘨的老家伙被关进来丙字号房，时不时发狂大叫，其他囚犯嫌他吵闹，动手殴打他，老疯子浑然未觉。出手的人都是武林高手，一拳下去能打倒碗口粗细的树，打在老疯子身上，老疯子就失去了痛觉似的。 这些，都被陈陌暗中看在眼里。直到有天晚上老疯子受凉发烧，嘴里说起了胡话，陈陌闻讯赶到，从老疯子的嘴里听到了几个词汇，“仙门”，“废了丹田”，“我恨”，机敏的陈陌顿时就兴奋了。 他到这个世界来，已有一年多时间，虽然大多数时间都在监舍里，可监舍也是天下消息来源的集中地。陈陌早已从那些武林高手嘴里获知，习武的人固然到处受到尊敬，可这个世界还有一类人高高在上，普通人难觅其踪，那就是修仙者。掌握了修仙功法，仙剑出手，可于千里之外斩敌之首级，而且寿祚绵长，活上一两百年都不是梦想。 陈陌获知了这样的消息之后，激动得好多个夜晚都无法入眠。然而事情往往就是这样，知道皮毛的人不少，真正了解内幕的却没有几个。 陈陌好吃好喝地供着了解些情况的囚犯，然而获知的情况却是少得可怜。没有一个武林高手懂得修仙功法，更不知道传说中的仙山究竟在什么地方。 最后还是一个善于用毒的囚犯告诉了陈陌实情，如果真有人修成了仙法，又怎么会被官府轻易抓住，送到这里来呢。 陈陌如梦方醒。仙山虽然存在，可也不是凡夫俗子能找到的。仙法虽然厉害，却也不是普通人能修习到的。 然而作为蓝星上来的小公务员，陈陌自从知道了有修仙者的存在，他就铁了心，一定要找到属于自己的仙途。不管自己是怎么穿越过来的，既然来了，那他就要好好努力，走上不一样的人生道路。 面对长生大道，让他选择躺平，那是万万不可能的。 自从那一夜老疯子发烧之说了胡话之后，陈陌把老疯子的入狱档案拿来看了好几遍，档案上的文字，他都能倒背如流了。 老疯子也不知道是从哪里流浪而来，在一户姓涂的人家门口躲雨，被人家好心好意地请进柴屋暂避，结果等老疯子获知主家姓涂之后，突然狂性大发，直接就动手，抄起地上的柴刀，抡起来砍伤了好几个人，被主家制住，送进了官府。审讯时老疯子胡言乱语，惹得堂官大怒，直接送进了墨山大狱。 陈陌一再接近老疯子，虽然老疯子口袋里一两银子也没有，更没听说他有亲人好友，陈陌还是把他送进了标准监，好饭好菜地侍候着他，安抚着老疯子的情绪。 可每当陈陌提到修仙功法时，老疯子就会凶性大发，对陈陌拳打脚踢，甚至连指甲都用上了，在陈陌身上留下了好几道抓痕。 斯文的不行，那就来狠的。杜小迟在陈陌的授意下，把老疯子又送回了普通监，还对老疯子用上了各种见不得光的刑罚（毕竟狱卒是没有行刑权力的），可是老疯子就像是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他不但熬过了杜小迟的酷刑，甚至还因祸得福，脑子清醒了不少。 现在老疯子愿意拿修仙功法换酒，陈陌心里的激动，简直是无法形容。 “你说的是真的？”陈陌的声音都在打着颤。 “呵呵，”老疯子刀子一般的目光掠过了陈陌的脸，“资质倒也不错。呵呵，你别后悔就好。” 陈陌根本就没有听到老疯子后面所说的话，就算听到了，估计他也不会在意。他小跑着回到自己的住处，提了两袋酒，又小跑着回到了监舍。 “说吧，说了就是你的，”陈陌把老疯子带到了标准监，拿出了酒扬了扬。 “我说，”老疯子的情绪前所未有的平静，他举起了手中的镣铐，铁链在地上哗啦作响。 半柱香之后，老疯子停止了叙述，淡淡地向陈陌问道：“记住了吗？” “记住了，”陈陌认真地点了点头，他打开了老疯子手上的镣铐，将两袋酒丢在了地上，转身离去。 老疯子看着他的背影，被长发遮住的眼里，闪过奇异的光芒。 第三章验证 拿到了长青功的陈陌欣喜若狂，他强抑激烈的心跳，来到自己仄小的住所，拿过笔墨，想缓缓地将《长青功》写下来。饶是他强作镇定，心绪繁杂纷乱，还是打翻了砚台，墨汁浇在白纸上，濡湿了一大块。 陈陌连连做了好几次深呼吸，这才真正的平静了下来。长青功，长青功，真的能让自己成为仙人，从此逍遥于长生不老的大道之上吗？在这一刻，陈陌想到了蓝星的监狱里，每每人事调整，宣读任免文件时，被提拔的人故作严肃，眼睛里却有着掩饰不住的笑意。升官发财，总是让人得意。可比起长生不老来，升官发财又算得了什么。 陈陌慢慢地将长青功一字一字地抄录在纸上。抄录之后，他并没有急着修炼，依然坐在那里，双手交叉，这是他思考时的习惯。右手大拇指紧按左手大拇指数次，陈陌的脸色变了。 杜小迟期间走进来两次，见到陈陌始终在写字，便没有打扰他。见到陈陌写好了，杜小迟又一次地走了进来。 “陈哥，得手了？”杜小迟紧张得搓着手问道，眼睛却盯在陈陌面前的一沓纸上。陈陌想从老疯子那里得到修仙功法的事儿，早就对他说了。 真弄到了功法，杜小迟相信陈陌不会少了他这一份。 “是啊。想看看？”陈陌笑吟吟地将一沓纸扬了起来。 杜小迟一脸苦相，为难地看着陈陌，“陈哥，你知道我认不了几个字。” “偷懒总有借口。之前让你跟着一道学认字，你死活不干，现在知道识字的好处了吧？”陈陌没好气地训道。蓝星穿越过来之后，读过的书认过的字还在脑海里，可惜此处世界使用的文字和蓝星不同，陈陌只能从头再来认字。为了把文字识全，他至少在囚犯身上花了百两银子。 付出总是有回报的。尤其是知识，对此，陈陌坚信不疑。那一百两银子揣在兜里，也就是死的，他又不是守财奴。用银子来投资，学习文字，陈陌深信自己稳赚不赔。 “陈哥，你当我和你一样，有那么好的记性啊，”提到认字，杜小迟更是对陈陌佩服得五体投地。那些字一横一撇一捺笔画少的，认起来不难，难的是有不少字大框套小框，左边纷繁右边芜杂，看得杜小迟头大如斗，更别提记住了。然而陈陌却是过目不忘。杜小迟一天能记得十个字就不错了，陈陌却能记得上百个。 “以后还是要多认字，想继续跟着我，字识少了可不行，”陈陌继续板着脸。 “是，是，”杜小迟把头点得像是小鸡啄米，跟着又嬉皮笑脸地指着功法，“我，能练不？” “当然能练。不过还要等上几天，”陈陌说着，声音小了起来，杜小迟不笨，马上就明白了什么，立即瞪起了眼睛。 “你是说可能有问题？老东西，心可毒呢。我去收拾他。” 陈陌摆了摆手，“你别管。我安排好了，过几天我再去审。进了丙字号监房，是龙得盘起来，是虎也得像狗样的趴着。你小心点儿，别喜滋滋地在外面说漏了嘴。” “好好好，”杜小迟对陈陌言听计从，从来就没有想过反对。 陈陌没让杜小迟修炼长青功，他自己更不会轻易地去修炼。人心隔肚皮，当成喊哥哥，背后掏家伙的，陈陌见得多了。老疯子虽说是为了酒，有求于自己，可修仙功法是什么，那么多进入监牢的囚犯一个也拿不出来，就凭着老疯子背上几段口诀，陈陌就信以为真，奉为圭臬地去修炼，那也太小瞧公务员出手的陈陌了。 陈陌把老疯子领到标准监，好饭好菜地招待着，感化老疯子，这是一计；故意连续几天不去十三号房，任由杜小迟对老疯子动刑，这又是一计。陈陌提出用酒换功法，引诱老疯子答应，这是第三计。每一计每一步，陈陌都想得清清的。不然，早在他把老疯子弄进标准监的时候，就能给老疯子提供酒水。陈陌为什么不提供？他就是担心前面两个计策不能建功。 要想在别人手里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主动靠近，投靠过去固然重要，关键还是要利用自己的优势，投其所好，等到对方意识到自己不可缺少的时候，对方便已彻底入了套，想退出，已无半点可能。 陈陌在蓝星上担任监狱管教干部，看过不少官员行贿受贿的案卷。那些东西，都是学问。 接下来的几天，陈陌刻意不去十三号监舍，继续让杜小迟送饭送菜。每一次杜小迟过去的时候，陈陌都让他倒杯酒带给老疯子。 这天傍晚，杜小迟急匆匆地跑了过来，“不对劲了，老家伙不对劲了。” “我去看看，”陈陌眼里闪过一道精光，他挑了一壶酒，揣在袖中，缓步来到了十三号监舍。 老疯子正眼巴巴地看着铁栅栏，身体不住地颤动，镣铐哗哗作响。散落的长发下，鼻涕和眼泪齐流。 “你，你来啦？”老疯子咧开嘴，讨好地看着陈陌，满眼乞求之色。 “过得怎么样？好吧？”陈陌笑眯眯地问道。 “好，好，好着呢。有酒吗？”提到酒这个字，老疯子的嘴唇都在哆嗦。 陈陌打开铁栅，钻进去之后，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老疯子。四目对视，陈陌低声地喝问道：“你给我假功法，还想喝酒？” 老疯子吃了一惊，“不可能。如果我给了你假的，就让我被天打五雷、、、、、、，” 陈陌竖起了一根指头，轻轻地摇了摇，“光赌咒没用。这牢里的犯人，谁被拉出去砍了脑袋都不冤。反正关上几个月，最后也要行刑。横竖都是一个死字，死在天雷下，和死在刀下，有什么区别？” 老疯子急了，他嘴唇哆嗦得越来越厉害，“那，那你说怎么办？我告诉你的，是真的，真是真的。” 陈陌从袖筒里取出了酒，握在手里，“也许我记错了也不一定，你再说两遍吧。” 老疯子要是在长青功法口诀上做了手脚，当时他定然记得。不过隔上了这几天，再让老疯子做和上一次同样的手脚，可就难了。 陈陌给老疯子的酒里，可是加了料的。这酒越喝越上瘾，越喝越离不了。如今光凭手中这一袋酒的诱惑，陈陌就敢断定老疯子恨不得能在第一时间把功法背完。 第四章各有所图 正如陈陌所料想的一样，老疯子看到了陈陌手中的酒袋，双眼发光，禁不住地伸手出来叫道：“给我，快给我。” 老疯子的手脚都被粗粗的铁链给锁着，一动之下，链条哗哗作响，他的手根本伸不远，只急得他口中白沫飞溅，眼睛里的贪婪之色，任是谁都能看得清清楚楚。 “我说了，把功法再背一遍给我听听，”陈陌语气冰冷地说道，“背完了，酒就是你的。” “行行行，我背，我背，”老疯子肚子里的瘾虫被勾了上来，哪里还能顾得了太多，张嘴就背，“灵枢定位，引接苍茫之气，以身为鼎，载舟泛于其上、、、、、、。” 老疯子说得飞快，陈陌也记得飞快，他一边记，一边针对之前的记忆进行比对。 自从陈陌知道这个世界有修仙仙法的存在，又弄清了不是所有人都能获得仙法，他心里对修仙功法既是无比渴望，却又小心谨慎。 因此，陈陌利用种种心计，想方设法地从老疯子手里得到长青功法，他想的第一件事不是修炼，而是要验证功法的真伪。 既然绝大多数的人都得不到的东西，他岂会相信自己就这么轻易地获得了？ 因此，陈陌在杜小迟每次送过去的那杯酒里，暗暗下了罂粟药粉。老疯子喝得次数多了，自然就上了瘾，越来越离不开了。别人好心好意地让老疯子躲雨，他却胡乱伤人。对老疯子下手，陈陌心里也没有愧疚。 等陈陌再次出现，用酒诱惑老疯子，让他把长青功再背一遍， 老疯子背完了，陈陌也比对完了。 “酒给我，”老疯子眼睛赤红赤红的，目光很凶残。 陈陌确认功法无误，老疯子前后两次背的毫无差别，难道说他真没有做手脚？ 陈陌心里疑惑，却依然没有把酒袋递过去，而是笑着说道：“既然你给我传了功法，就等于是我的师傅了。师傅想喝酒，还不简单。不过，我总得知道这功法是怎么修炼的吧？” 老疯子本来还在拉扯着身上的铁链，听到陈陌这么一说，他忽然停了下来，许久，两个字才从他的牙齿缝里蹦了出来，“无耻。” “无耻？”陈陌将酒袋一收，站了起来，双手背负在后，沉声问道：“别说你现在是囚犯，哪怕你不是囚犯，住在旅店里，要一间干干净净的上房，还要喝酒吃菜，自己一个子儿都不出，哪个旅店都容不了你。你掰指头算算，你在这里住多久了？喝了我多少酒，吃了我多少菜，花了我多少钱？你再向旁边监舍的人打听打听，一个人住标准监，需不需要用银子来打点？你给我这么一小段功法，就以为还清了？还说我无耻？究竟是谁厚颜无耻？” 老疯子被陈陌一番话给问住了，他默然良久，最终才说道：“好吧，老夫身无分文，的确是欠你的。你把酒拿来，我教你入门就是了。” 陈陌心里大喜过望，脸上却装得波澜不惊。任谁也想不到一个十六岁的少年能有如此城府。陈陌装得无比委屈的样子，拿出钥匙打开了老疯子手上的铁链，将酒袋扔给了他。 老疯子捧起酒袋的时候，双手都禁不住哆嗦了起来。他拧开了酒袋，喝了一大口，这才沉静下来，向陈陌喝道：“盘膝坐下，抱元守一，意游身外，法取自然。” 陈陌一一照做，他练过不少江湖功夫，盘膝而坐，抱元守一这些动作对他来说早已熟稔。他照做之后，心里想的却是修仙功法难道和江湖功夫是一样的入门吗？ 正在这样想着，老疯子在他耳畔冷喝一声，“摒弃杂念，用意捕捉天地间的气，引气入体。”老疯子每说一句，就灌下一口酒，然后再说一句，用意捕气，对于陈陌来说，和江湖功夫已经没有一点点相似的地方了，江湖功夫，是不断增强内力，把内力储于丹田，而引气入体，则是用人体与天地沟通，把整个人体当成一个储蓄罐子，一点点地将天地间的灵气收集起来，用老疯子的话来说，一旦引气入体成功，身体发热，全身上下都会有舒服的感觉。正常引气入体，需要找一处僻静所在，不被他人打扰。天地之间浊气居多，灵气稀少，修仙功法，等于是挖了一个小小的沟渠，把天地间的灵气引入沟渠之中，然后进入人体之内。牢狱之中，事实上根本不适合修炼。一来人多，虽然不至于人来人往，总难免有人进出，陈陌一旦被打断，修炼就无从谈起。二来牢狱之中，哪有多少灵气，想要在这样的地方吸引灵气入体，又是何等的艰难。 这些，老疯子根本就不会告诉陈陌。陈陌为了得到修仙功法，无所不用其极。而老疯子本来就是一个修仙者，陈陌再鸡贼，心思再深沉，做事再处心积虑，事实上也早被老疯子看在眼里。 修仙者对于外界事物的体察和敏感程度，远远不是普通人能比得了的。陈陌在江湖好手身上做这样的文章，自然轻松得手。可是在老疯子身上，他讨不到多少好。 老疯子本来就性格暴躁，被人废了丹田之后，更是仇视一切。陈陌在他眼里，的确是有修仙资质，可这个世界有修仙资质的人多了去了，也不是具备了这样资质就能修仙。 对于老疯子来说，陈陌的所作所为是他无法容忍的。之所以没有和陈陌翻脸动手，老疯子有他自己的考虑。毕竟他丹田破碎，已没有了重修的机会。真要和陈陌动手，他打不过陈陌。 再者陈陌作为狱卒，能让老疯子住得舒服点儿，吃的好点儿，真要翻脸，陈陌这个家伙会毫不犹豫地收回一切，再把他送进脚臭气尿骚气混在一起的普通监舍。普通监舍可是多人住的。想在那里清静，那是做梦。 陈陌绞尽脑汁地拿到了功法想修仙。而老疯子则将计就计，给陈陌设置种种障碍。 功法给你了，引气方法教你了，你练不了，那是你的事儿。 老疯子将袋子高高举起，喝干了最后一口酒，正要出言打击陈陌，突然，他的眼睛瞪圆了。 第五章老疯子的谋划 老疯子的目的简单至极。他知道自己伤了好几个人，活不了多久。在监舍里，他一无银两讨好眼前这个小贼，二无后台靠山关照。既然小贼想要修习仙法，不如就给他些甜头，等到小贼见到事不可为，自然消了心头念想。老疯子有了传授修仙功法的香火情，陈陌小贼也不会对自己怎么样，好歹能让自己在为数不多的时间里过得好点儿。 至于小贼陈陌能练气入体，老疯子是不作指望的。且不说练气入体需要的时间极长，中间不可打断，就说眼下这个环境，能让小贼陈陌抱元守一，心无旁骛，那根本不可能。 然而眼前的景象，还是把老疯子给吓住了。老疯子虽然丹田被废，可他毕竟也曾是练气后期的存在，对于练气入体的表征他还是看得出来的。短暂得不到一柱香的时间，陈陌居然成功地做到了练气入体。 能在如此环境里做到练气入体，陈陌的天赋可想而知。 世上拥有修仙资质的，说是万中存一也不为过。一千个拥有修仙资质的人，能顺顺利利地修行到练气后期，也不过寥寥数十人。老疯子也曾在修仙门派中呆过，他知道像陈陌这样的资质，意味着什么。 之间针对陈陌所做的初衷，老疯子全部丢到了脑后，只是怔怔地看着陈陌。 一道道细不可察的灵气由四面八方涌来，悄无声息地没入到陈陌的体内。老疯子观察良久，最终还是叫醒了陈陌。 “不要再练下去了，”老疯子伸出瘦得有如干柴的手，拨了拨挡在眼前的枯发，“再练下去，对你的身体有百害而无一益。坐起来吧，坐起来我们说说话。” 陈陌疑惑地看着老疯子，他还是依言照做了。 “说说，刚才练气入体是什么感觉？”老疯子轻声说道。 “感觉？痒痒的，麻麻的，全身都在酸痛，却又舒服得很，”陈陌不假思索地答道，“有问题吗？” “没有，”老疯子脸上破天荒地出现了一抹笑意来，“我没看错，你的确成功了。” “真成功了？”陈陌喜得嘴巴咧开，一个劲儿地傻笑。 “当然，”老疯子斟酌着，眼睛里闪过一丝怅然，“成功了，我也不知道这对你来说，是好事还是坏事。” “怎么说？”陈陌听到老疯子的话语有异，脸上的笑容顿时消失得无影无踪。 “好事呢，就是验证你的资质之好，令人吃惊。起码，我是没有见过哪一个人能拥有像你一样的资质，”老疯子夸着陈陌，却有着感叹之意。 “坏事呢？”陈陌前世就是这样警惕。领导表扬你，你不要真当一回事儿，你要注意领导措辞后面的“但是”，一旦“但是”出现，那才是领导真正想表达的意思。 “但是，”老疯子话意一转，陈陌心头一凉。果然被自己料中了。 “师傅请讲，”陈陌站起身来，恭恭敬敬地弯腰行礼，向老疯子作了一揖。 老疯子摆了摆手，“你不要叫我师傅，我也没那个能耐教你什么。”见到陈陌还要说什么，老疯子脸上的表情严肃了起来，“不要说话，蹲下来，听我说。” 这里是监舍，时不时有兵丁巡视经过。陈陌作为狱卒，在这里呆的时间不短了，要是表现得不太对劲，难免被有心人看在眼里。 陈陌不再说话，静静地听着老疯子的讲述。 “仙之途，犹如人登险峰。没有资质，连登山的资格都没有。功法是用来提升你的实力，没有功法，你一步都踏不出去。可是仙道，还在于人有靠山。前辈们教诲修仙一途，要占尽财侣法地四个字。功法固然重要，但摆在最前面的还是财和侣。没有雄厚的财力支持，你又能修到哪里去？你以为光靠我传授给你的长青功练气前面四期功法，坐在屋子里就能修到练气四期吗？没有财力支持，给你十年二十年，你都难已修到练气三期，这还是考虑到你的资质不错的基础上，换个人，连练气二期也不可能达到，”老疯子缓缓地说着。 “财力，就是银子？”陈陌对于修仙可谓完全小白，他完全就是懵懂的。对于老疯子，陈陌是有戒心的，不然，他也不会在老疯子的酒里下药，让老疯子把功法再复述一遍了。 至于称呼老疯子为师傅，陈陌也只是客气客气。他压根儿没有把老疯子当成师傅。当然，老疯子愿意和他多说几句，他也乐意。毕竟多了解一些情况，对自己有好处。 “银子？银子是什么垃圾？俗人用的东西罢了，”老疯子不无轻蔑地一笑。 银子是垃圾？你运上几车垃圾来给我看看？没有银子作为支撑，你在牢里还能喝酒吃肉？陈陌腹诽不已。 不过陈陌也没把自己的不屑写在脸上，毕竟人家现在正在为自己答疑解惑。仙道知识，可不是满大街的大路货，是个人就能知道的。 “修仙者用的不是银子，是灵石。灵石既能用来交易，也能在自己丹药不够的情况下，用来修炼。” “灵石是什么模样？”陈陌想了想，问了一句。 “什么模样？”老疯子也想了一想，摇摇头，“重点不是什么模样。对了，这里是什么地方？” “墨山牢狱，”陈陌答道。 “我问的是墨山牢狱在哪里？”老疯子暴躁起来了。 “青阳郡。” “青阳郡，青阳郡？青阳郡，我想起来了，这里是大楚国北边，附近是不是有一座山叫栖梧山？”老疯子急忙问道。 陈陌摇摇头，又点点头，“是不是大楚国的北边我不知道，不过附近的确有个地方叫山。”陈陌对于外界的了解，完全来自于狱卒和囚犯。从某种意义上来说，狱卒其实是刑期更长的囚犯。狱卒对外界知道的不多，而囚犯也不可能给陈陌当地理老师，把整个大陆向陈陌描述一遍。事实上，这个世界还没有出现地图。就算陈陌想知道，别人也没办法说得一清二楚，明明白白。 “那就是了。青阳郡，我原来流落到青阳郡来了，”老疯子不住地叹息，“凡人呆的地方，是不可能有灵石的存在了。没有灵石，你修行个屁啊。” 陈陌正要插话，老疯子却又来了脾气，“没有财力支持，你修行不了。至于侣，你就更别想了。哪个修仙门派，也不会收下来路不明的弟子。你入不了仙门，没有灵石，仅有区区练气前四期的功法，又处在一个灵气稀薄的青阳郡，得，你没有前路可走了。” 陈陌疑惑地看着老疯子，“侣，不是指女人吗？” 老疯子看了一眼陈陌，怪笑了一声，“侣就是指女人？哪个告诉你的？仙路漫漫又寂寞，有道侣相伴，的确不失为一件美事儿。可是我所说的侣，是指你的同类人，也是道途上能和你相互探讨，结伴寻宝的朋友。你一个炼气一期的蝼蚁，就像一个刚学会在地上爬的小孩子，会有哪个瞎了眼的女人和你结为道侣吗？痴人说梦，痴心妄想。” 老疯子一边训斥着陈陌，一边用眼神观察着这个小子，看看自己在破灭了他全部的希望之后，陈陌小贼会是一副什么样的表现。 如果表现尚可，能达到自己期待的一半，他就帮一帮这个年纪不大心思不少的狱卒。 听完老疯子所说的一切，陈陌若有所思，他忽尔皱眉，忽尔微笑，跟着，陈陌问了一个老疯子始未及料的问题。 “师傅，你说了几次练气期。修仙就是修到练气四期就成了吗？” “谁说的？”老疯子气得一瞪眼，“练气算什么，对于修仙者来说，练气才是刚入门，筑基才是打基础确定方向，金丹真人有地位，元婴老祖才算真正有身份。练气，呵呵，就算你修到练气九期，也就是一个蝼蚁罢了。” “师傅原来是练气几期？”陈陌又问道。 “练气分成初中后期，每三期为一个期段，老夫是练气后期，”老疯子淡淡地答道。他表面平静，心里却是有如刀割。要是像以前那样疯疯阗瘨倒也好，忘了一切忘了自己，浑浑噩噩下去，直到老死，也算过完了一生。 如今清醒过来，才发现过去的种种，犹如刻在心底的刀伤，想丢哪有那么容易。只要一痛，就痛入骨髓，痛入心扉。 陈陌站起身来，静静地看了老疯子一会儿。他那个眼神，有如看怪物一般，盯着老疯子，这让老疯子感觉非常得不爽。 就在老疯子要开口说话的时候，陈陌淡淡地说了一句，“你既然有谋算，何不大大方方地晾出来？” “你？”老疯子断然想不到陈陌会有这么一句，他心里不禁一惊。这小贼，居然精胆到能看出自己另有盘算了吗？ 不等老疯子继续说下去，陈陌已走出了监舍，并将门认真地锁上，这才回到了自己和杜小迟休息的地方。 “陈哥，你回来啦？”杜小迟迎了过来，“吃饭吧。” “好，”陈陌答着，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 第六章欲擒故纵 吃饭的时候，杜小迟有几次想和陈陌说话，见到陈陌双眉紧锁，想想还是把话咽了下去。 陈陌的确是无比苦恼。 他在老疯子指点之下，练气入体时，刚开始根本找不到路径，然而也就在那个时候，异变陡生，陈陌忽然发现自己能看清体内的情况，他的丹田之中，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一块灰蒙蒙的石板。长长的，上面似乎还有图案。不过图案怎么看也看不清楚。 灰石板出现没多大一会儿，陈陌就发现自己有如神助，轻轻松松地将外界的灵气吸进了体内。 灰石板，是自己来到这个世界的金手指了？ 他不能肯定自己练气入体和灰石板有着必然的联系，拥有了金手指，对于陈陌来说，总是一个莫大的好消息。那些穿越者来到异世界，都有金手指，如今，自己也拥有了一个。 就在老疯子向陈陌科普修仙界的种种艰难时，陈陌还时不时地内视丹田，他要找到灰石板的具体用途。灰石板来得无缘无故，自己总得摸清它的具体用途才行。 然而不管陈陌怎么观察，灰石板始终是静静地躺在那里，毫无动静。灰石板上面，看不到字迹，只有一些隐隐的图案。上面看起来不可能有一部逆天的功法。 不管陈陌怎么观察，灰石板始终毫无动静，既没有翻过来让陈陌看一样的打算，也没有半点儿成为陈陌臂助的意思。 我的金手指，是不是废了？ 好不容易拥有金手指，金手指却没有半点儿用处，这个发现，让陈陌沮丧不已。 如果不是提防老疯子，陈陌甚至想把丹田里的灰石板告诉老疯子的想法。多个人，总是多一个主意。 思索再三，陈陌决定先不去理会灰石板。它虽然没有用处，看上去对自己也没有威胁。既然如此，就由它在那里呗。 至于把灰石板由丹田里驱除出去，陈陌倒是想过，可惜，他无能为力。看看是可以的，想动，那只能是想想了。 陈陌不是一个喜欢钻牛角尖的人，在蓝星上的监狱里工作，他早就习惯了寂寥的生活，懂得如何排遣寂寞。人如果改变不了外界的环境，那就先适应它，慢慢找对门路，让自己过得好点儿。 作为狱卒，陈陌自然不可能纯洁，厚黑之学，早已融入到了他的骨子里。他有不少行为，都算得上歹毒了。比如，他对那些囚犯敲骨吸髓，榨干他们最后的一滴血。但陈陌也有自己的底线，这个底线就是别人对他有几分好，他也会予以回报，回报得甚至更多。 所以当杜小迟过来问，要不要对老疯子继续采取措施时，陈陌坚决地制止了。 “他年纪大了，身体又差，让他继续留在标准监吧，我们这笔生意权当赔了，”陈陌叹了口气，“他想吃点肉喝点酒，全部满足他。” “好嘞，”杜小迟在执行陈陌的决定时，从来都不多思考。于他而言，动脑子的事儿由陈陌来做，动手的活，才是他的。 日子四平八稳地过着，丙字号监又来了新犯人。陈陌又把主意打到新人身上去了，至于老疯子，他也没再多管。 当然，这期间陈陌每天夜里都会抽出时间来练功。同时，他也把练气入体的法门教给了杜小迟。杜小迟喜出望外，兴高采烈地去练习，却始终找不到陈陌所说的那种感觉。 陈陌倒是进展得很顺利。他渐渐地摸索出了一点经验，每一次他练气入体之后，那些灵气便一点一点地积蓄在他的丹田之内，量极少，却是能让陈陌感觉得出来。每一次练功练到身体筋络有滞胀感时，陈陌就会适时地停止。 在练习修仙功法之前，陈陌就练过武道功法。在那些武道高手的教导下，陈陌早就明白过犹不及的道理。 一味地苦修，不见得是好事，没准儿还会损伤筋脉。 饶是如此，每一晚陈陌练习的时间，还是达到了两柱香之久。 练习修仙功法，果然和武道功法不一样。陈陌发觉自己的精神状态越来越好不说，身体也跟着变得轻盈了起来，耳聪目明，很远地方的声音，他都能听到，周围高墙上的缝隙，他也看得清清楚楚。杜小迟走到他跟前时，陈陌甚至能数得出这家伙颔上的汗毛变乌的数量。 “陈哥，陈哥，”杜小迟一溜儿小跑地来到了陈陌的房间。 “什么事慌里慌张的？我们是狱卒，说话走路吃饭都要有风范，”陈陌正提着毛笔，在一摞纸上练字。以前是报纸练毛笔字，现在改成了拆开的废弃公文袋。 “老疯子，老疯子好像不行了，”杜小迟一阵气喘。 “不行了？”陈陌手中的笔一晃，一滴墨汁落到了纸上，很快洇开了，成了一个小黑圈儿。 “他，他让你过去一趟，有事交待你，”杜小迟的话还没有说完，陈陌就风风火火地冲了出去。 “呵呵，陈哥，你说的走路风范呢？”杜小迟看着陈陌的背影，乐不可支地问道。 等陈陌来到了十三号监舍门口，他的双手又背到了后面，踱起了方步。 坐在地上的老疯子听到脚步声，抬起了头。 陈陌和他四目相对。两人的目光出奇得相似，都有着说不出的讥诮。 “小贼，你果然很精明，练了十七天功夫，居然没有伤着筋脉，”老疯子语气里充满了嘲弄，“老夫还准备让你的小弟去提醒你呢。” “你有这么好心？”陈陌用钥匙开了监舍的门，走了进去，“没看出来你要死了啊？这次又有什么主意？” “小贼，有主意的人是你，不是我。诱我说出功法，又在酒里掺罂粟汁，逼我再背一次功法来验证真伪。老夫不得不说，像你这样贼精的小子，活在世上，会成为多少人的恶梦，”老疯子说到这里，叹息了一声。 “我设的陷阱，不如你，”陈陌摇了摇头，“丙字号监舍是我的主场，有所求的人，明知我设的是陷阱，也会跳下去。比起你来了，我差得就远了，你在客场，却能在不知不觉间给我挖坑，说起来，我叫你一声师傅，你完全当得。” 老疯子对陈陌嘴里的主场客场听得不是很明白，“你的意思，是我给你挖了坑？狱卒大人，这个话从何说起啊？” “虽然我刚刚练气入体，却也发现了修仙的人，和普通武者完全不一样，对外界的感知，两个根本比不了。你老人家曾经是练气后期，对于酒里有罂粟汁，绝对是早早地发现了，却不说破，故意伪装出上瘾的模样，让我打消对你的戒心。装着好心教我练气入体的法门，却在我成功之后，一举摧毁了我的修仙梦想。杀人的手段，有很多种，粗劣的，不过就是莽汉提刀，消灭他人肉体。精明的，杀人诛心，把人捧得高高的，最后于百丈之高处，突然抽下梯子。老人家对我这样的少年用攻心之术，实在是牛刀杀鸡，大材小用了。” 陈陌缓缓地说着，语气却是波澜不惊。 之前陈陌让老疯子再口述一次长青功法时，就发现了不对。老疯子先是流口水，淌眼泪，一副瘾君子模样，可是在复述功法时，老疯子眼神清澈，没有半点儿不对劲的地方。哪见过瘾君子自己能克制的。老疯子玩的也是一手欲擒故纵的把戏罢了。 想通了这一些，陈陌对老疯子更为警惕。他索性都不再理会这个老家伙了。刚刚杜小迟过来说老疯子好像不行的时候，陈陌根本不信。 但老疯子能挖坑这么深，陈陌也想看看对方到底想要获得什么。 “你有这样缜密的心思，哪里还像是一个少年，”老疯子幽幽一叹，“你说得不错，我的确有求于你。不过之前的那些话，也不是诓你。修仙一途，处处危险，处处陷阱，资质极好，最终却没能走出几步就陨落的，比比皆是。你资质很好，心机深沉，说起来，倒真是一个好苗子。我身负大仇，要不是我的丹田为仇家所毁，带你进入仙门，倒也是一件荣耀的事儿。现在我已经都被逐出门派，就算有几个故交好友，他们为了和我撇清关系，也不可能引你进入仙门。你练气入体虽然值得欣喜，可要是就此独自修行，也不过是一个处处被人刁难毫无前途的散修。” 陈陌听着老疯子的话，他注意到老疯子的眼神清澈，丝毫不像是在作伪的样子，最终还是蹲了下来。 “你想让我帮你做什么事？” “其实我也是白算计一场，你进不了仙门，哪里能帮得了我洗净冤屈，”老疯子不无惆怅。 陈陌注意到老家伙说这句话的时候，目光闪动，便猜到老家伙又在玩欲擒故纵的把戏了。 “把你真正的打算说出来，我来评估评估风险。只要胜算大，又能让我进仙门，等我有了实力，帮你伸冤又何妨？你再云遮雾罩，我可走了，没时间陪你玩猜心思的把戏，”陈陌霍然起身。 第七章碰运气 老疯子定定地看着陈陌转过身去，突然开口叫了一声，“站住。” “还有什么事？”陈陌懒洋洋地问道，“要是再说什么散修生不如死之类的鬼话，就免开尊口了吧。” 老疯子看到陈陌缓缓转身过来，脸上现出一丝微不可察的笑意。 “老夫黄贯全，缥渺阁外门弟子，如今有个办法，能让你进入缥渺阁，就看你愿不愿意了。” 陈陌目光森冷地看着老疯子，“外门弟子？你丹田被废，缥渺阁定然是将你逐出门了，还外门弟子。你流落到青阳郡，无端对涂姓人家出手，想来在缥渺阁是得罪了厉害的人物，据我看来，那个厉害的人物必然姓涂，对不对？你想雪冤，还想报仇，由此来看，你所谓的办法，必然是险之又险，抱歉，我才是一个刚刚练气入体的小子，还没有活够，你还是省点口水，不要再说了。” 陈陌一边说着，一边悄悄观察着老疯子的面部表情。他前面所说的话，是结合老疯子犯事的案卷作出的推测，等看到老疯子那张脏脸黑得不能再黑时，陈陌便已猜到自己的猜测就算不是完全正确，起码也接近了事情的真相。 老疯子张大了嘴巴看着陈陌，他实在没想到一个少年，居然能想出这么多的事儿来。如果不是青阳郡灵气微薄，他甚至都要怀疑是不是有修仙者向陈陌说了内情。 不过陈陌的猜测，也有不少错漏之处。想到这里，老疯子的脸色慢慢地恢复了正常。 “小子，你能猜到这么多，真要进入修仙界，也不知道会是多少人的恶梦。既然这样，我用自己这条贱命，给你一个前程。对，你说的不错，我的确得罪了一个姓涂的家族，他们给我胡编罪名，废了我的丹田，将我逐出了门派。本来他们还派有追兵，要将我彻底除掉，结果半道上被人拦住了。小子，我把缥渺阁的位置告诉你，你取了我的首级，去缥渺峰找到涂家，凭这份功劳，加入缥渺阁不是难事儿。” “取了你的首级？”陈陌眼睛瞪得大大的，“你是说，你打算用你的命，来换一个我进入缥渺阁的机会？” “怎么？你不愿意？你为了从我这里套取功法，歹毒的计策用得可是不少。现在总不会说你又不敢了吧？”老疯子嗤笑了一声。 陈陌深深地看了老疯子一眼，没吭声。 “男子汉大丈夫，为达目标不择手段，你小子有这个胆量也有这个气魄，现在怎么不说话了？”老疯子似乎有意地激怒陈陌，“你不会是担心牢狱里有头领找你麻烦吧？” 陈陌摆了摆手，“不用再说了。不管你的初衷是什么，我都不会这么做。要报仇，是你的事儿，我不管。要加入门派，是我的事儿，也不劳你操心。功法既然有用，我也不会亏待你。其他的事儿，到此为止，不用再说。” “可我也活不了几天了。残躯可以为你发挥余热，难道不好吗？”老疯子仿佛是街头蛊惑人心的小贩，逮着了行人要卖东西似的。从他的神情来看，哪有半点儿是在谈自己性命的模样。 “我倒是承认之前对你用了手段，不过我做事，有自己的分寸。你我无冤无仇，你无需如此施恩于我。如果是为了雪冤报仇，我知道自己的斤两，也没那个能耐，”陈陌没再理会老疯子。 老家伙之前被烧糊涂了，难得清醒了一段时间，现在又犯迷糊了。 陈陌小心地将监舍的门锁上，跟着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回到住处，陈陌坐了一会儿，又拿起了笔，在废弃的公文袋上写了一个“峰”字。跟着他又将这张纸撕成碎片，揣进了衣兜里。 老疯子的提议被陈陌拒绝了之后，便没再提这一茬。每次陈陌过去送饭，老疯子都会和他聊上几句，指点陈陌的功法修习，甚至还教了陈陌一套敛息的功诀。 陈陌毕竟是个十多岁的少年，他对老疯子感激之余，却又生了一份提防之心。按老疯子所说的情况，之前他是练气后期，却被涂姓人家陷害，废了丹田，还逐出了门派，可想而知那个涂姓人家在缥渺阁的势力绝对不小。 如果说老疯子之前交出功法，还是心不甘情不愿的设计，那么现在老疯子的做法，就足以让陈陌警惕了。 陈陌偶尔想过老疯子的提议，随即就否定了。史书上他倒是读过类似的桥段，用仇敌的首级，来换取别人的信任和好感，但这种行为，并不为陈陌所喜欢。暗黑的计策，陈陌不惮使用，但杀人求荣，已远远超出了他内心可以的底线。 直到这天傍晚，陈陌送饭到了十三号监舍，老疯子瘫坐在那里，一动不动。虽是盛夏，监舍里并不热，反而有一种高宅大院里的阴寒。 “吃饭了，”陈陌打开了铁门，正要拿出竹篮里的饭菜，老疯子却弱弱地说了声，“不用了。你过来。” 老疯子声音弱到几不可闻，陈陌暗吃一惊。 “你怎么了？是不是不舒服？” “别说话，听我说。散修想进缥渺阁，除非立功或者被主动接纳。你不愿意拿我的首级换前程，还剩一个办法，”老疯子说着，有点儿气喘。 陈陌没出声，静静地听着。 “之前我向你提过一个地方，山，你可以去那里碰碰运气，”老疯子说道，“千万不要主动找到缥渺阁。记住了，自己切不可以去寻找缥渺阁，就连那座峰的名字，你也不要提。” “山，碰运气？”陈陌简直以为自己听错了。加入修仙门派还要碰运气？ “对，运气，就是机缘。想问道成仙，坚忍不拔的毅力必不可少，敏捷机智也不可或缺。然而最为人所不能揣测的，却是冥冥中的一种注定，那是天意，机缘就是天意，你且去吧，一切随缘，成不成，就看你的运气了，”老疯子说到这里，便没再说下去。 事实上他对陈陌说这些，也是一种无奈。在老疯子看来，陈陌的资质极佳，要是他不被逐出缥渺阁，他绝对会把陈陌引进门派。然而事到如今，他根本没那个能耐了。 “不必说了，吃饭吧，”陈陌对于老疯子的提议没作回应。 他是狱卒，偶尔出去采购物品，还是可以的。离开墨山牢狱却山，且不说他不认识那里，就算认识，凭着两条腿走去山碰运气，谁知道运气什么时候来临？离开墨山牢狱时间长了，他这个吃喝无忧的身份可就没有了。 老疯子吃得很少，胡乱扒了几口就不吃了，连他平常喜欢喝的酒，这一次也破天荒没喝。 陈陌再次询问他是不是不舒服，老疯子却狂怒起来，一个劲儿地撵着他走。 陈陌只得收拾碗筷，离开了监舍。 老疯子等到他走得远了，这才站起身来，黑暗中，他的目光深邃，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夜深了，陈陌走进了杜小迟那间有如鸽笼的房间。杜小迟还没睡，正在那里认字，嘴里嘟哝着，“大，小，多，少，上，中，下，人，口，手、、、、、、” 那些字，都是陈陌写的，被杜小迟贴在了墙上。 听到陈陌的脚步声，杜小迟不念了，回头叫了声“陈哥。” “小迟，我打算出一趟远门，”陈陌字斟句酌地说道。 “远门？有多远？”杜小迟愣了一下，黝黑的面庞上，浓眉挤在了一起，“你是要走？”杜小迟也不笨。陈陌想要什么，他也清楚着。 “我也说不好，但是不拼一下我不甘心，”陈陌定定地说道。 “陈哥，是不是有危险？我和你一道去，有个帮手，总比你一个人赤手空拳得要好，”杜小迟不假思索地说道。 陈陌笑了，拍了拍杜小迟的肩，“我先去试试。假如我死在了外面，就回不来了。要是不死，我会到这里来接你，我们哥儿俩一起去修仙。” “可是，”杜小迟一听就急了。 “没什么可是不可是的。记住了，老疯子也算帮了我们，我走之后，还要继续照顾好他，别让他在监牢里受委屈，”陈陌说道，“监舍还按我教你的方法去管，不愁有银子赚。也别小气，该给点给别人，也别不舍得。记住了吗？” “陈哥，我还是想和你一道走，”杜小迟急了。陈陌就是他的主心骨，有陈陌在这里，他只要按陈陌的吩咐去做就行了，陈陌一走，那些事儿就全部落到了他的头上。他也不清楚自己有没有那个本事把这里打理好。 “听我的。万一我在外面呆得不好，你在这里，我回来还有一个吃饭的点儿。放心，我真要奔出了前途来，一定会把你接过去，”陈陌再次嘱付。 杜小迟没再多说。因为陈陌说的是正理儿。自己留在牢狱里，多挣点银子，陈哥万一真回来了，还能有个暂时栖身的窝。 “那你什么时候走？对何校尉说了吗？”杜小迟低声问道。 “明天一早，我房间里留了信，你替我转交给他，再塞他十两银子，”陈陌说道。 【新书，修仙官文，懂的自然懂。美色，权术，勾心斗角，你想看的全都有。求收藏，求评论，求票票！】 第八章巧遇 说是第二天一早离开，陈陌子夜时分就已经起了床。夏季的星空璀璨一片，悄无声息地离开了墨山牢狱的陈陌站在官道上，忍不住回头。夜色下的墨山牢狱盘踞在黑暗之中，有如张嘴巨兽。 陈陌嘴里发出了细微的叹息。他知道自己这一走，是断无可能回头再来做狱卒了。牢狱里认识的那些兵丁狱卒甚至囚犯，都将成为他的回忆。 只看了这一眼，没有伤感，陈陌扭头就走，等他走远了，杜小迟的身影从牢狱门口闪现出来，喃喃地说了声陈哥，保重。 陈陌一路朝着东向而行。东边有集市，陈陌以前就在那里采购物品。等赶到集市之后，天色已经大亮，陈陌买了套衣服换上，把狱卒的衣服放进了包裹里，又买了些干粮，便向店家打听栖梧山所在。 “栖梧山？你也要去栖梧山？”不等店家回答，一个穿着黑色紧身衣服的大汉好奇地向陈陌问道。 “正是。莫非这位大哥认识路？”陈陌微笑着问道，眼睛掠过了大汉腰间佩系的长刀。 “认识，岂止是认识，都去过好多次了。我们家公子就在前面，如果小兄弟愿意，我们可以结个伴，”那大汉答道。 “那就有劳了，”陈陌拱了拱手。 “那就随我过去吧，”中年汉子很是爽快地邀请道。 陈陌也不疑有他。毕竟他练过两年拳脚功夫，江湖上那些下三滥的手段，他也从囚犯那里听过不少。真要遇到了突发状况，凭自己的拳脚，真打不过，逃跑还是没有问题的。 大汉引着陈陌来到了官道旁，那里停着一辆马车，两匹高头黑马打着响鼻，车夫坐在车辕上，见到大汉走过来，赶紧问道：“干粮和水都补齐了？公子催了两遍了。” 那大汉刚要答话，车里走下了一个锦衣公子，摇着折扇，一双三角眼朝着大汉看了过来，“陈三，办妥了吗？” “办妥了办妥了，公子，都在我背上的包裹里，”黑衣大汉连忙答道，“还有这位小兄弟，他也要去栖梧山。” 锦衣公子的目光已看向了陈陌。不知道什么原因，锦衣公子打量人的目光让陈陌很是不喜。那锦衣公子上上下下地把陈陌看了一遍，觉得没什么出奇的，脸色一沉，就要发作，可跟着他也又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淡淡一笑，“阁下也要去栖梧山找雷光石吗？” “雷光石？什么东西？”陈陌愣了一下。老疯子让他去栖梧山碰运气，难道雷光石就是他要碰的运气？ 听到陈陌对于雷光石一无所知，锦衣公子不但不生气，反而变得更加热情了，“小兄弟，上来上来，我们到车里来说。” 陈陌迟疑了一下，最后还是走进了车厢里。除了墨山牢狱，他对外界的事物了解得极少，倒不如和眼前这位攀谈攀谈，获得一些关于栖梧山的资料。至于锦衣公子的身手，他也看得清清的，练气二期，比自己高。练气前三期都是初期，二期比一期当然要厉害些，不过听老疯子的讲述，这种厉害，也是极其有限的。 一些身手好的武林人士，对练气初期都有不小的威胁。陈陌可是练过世俗武功的，他也用不着惧怕眼前这个家伙。 对于这个三角眼，陈陌没有好感。对方现在没有表现恶意，他也不用马上翻脸。 “蹭了公子的顺风车，陈某感谢不尽，不知道公子高姓大名？”陈陌客气地问道。 “我叫贾恒，小兄弟姓陈？不知道小兄弟师从哪位高人？修习仙法几年了？”贾恒也客客气气地问道。 “我？让贾公子见笑了，没有获得家师允许，家师的名讳不得提起。至于我修习仙法，说来不怕贾公子见笑，才不过半个多月，”陈陌答道。 贾恒不禁一惊，“才，才半个多月，你就成功地练气入体了？”贾恒邀请陈陌上车，早有盘算。这个少年是练气一的修为，居然敢孤身前去栖梧山，实在是不知天高地厚。贾恒的想法，是问清了陈陌的来历之后，马上就对这个愣头青小子下手，逼迫他为自己去寻找雷光石。 去栖梧山的散修，哪个目的不是雷光石。找到十枚雷光石，就能拜入缥渺阁，成为仙门弟子。 散修太苦，修仙对于财物的要求既高又多，能排入修仙门派，靠着门派给予的灵石月俸，自然好过全靠自己找资源。更别说乘手的兵器，平日里消耗的丹药，这些散修难得一见的东西，进了门派都有可能获得。 因此，一经缥渺阁放出消息，说散修只要年龄不超过六十岁，在栖梧山为门派寻到十枚雷光石，就能被缥渺阁收录为杂役弟子。栖梧山立即成了散修们追捧的宝地。就连贾恒都来了好几次。 只是想找到雷灵石，还真是不容易。 “小弟愚钝，能这么快练气入体，还是多亏了家师的指点，”陈陌淡然一笑。他感觉出来了，贾恒是在摸他的底。 只要自己没有什么靠山背景，贾恒十有八九要对自己动歪主意。 “对了，贾公子风度翩翩，想必是出身极好吧，”陈陌似作无意地问道。 “我？家父在南离郡那边开了一个长风镖局，生意马马虎虎，也算不上什么出身极好，小康之家吧，”贾恒答道，“倒是陈老弟，你家能为你延请仙师指导，必然是高门旺族。” “我家？哪有，小富即安的家族而已，”陈陌不住摇头。 两人互相聊着，各自对对方所说的话鄙夷不已。 在贾恒眼里，陈陌全身上下的衣物连同脚上的单靴放一块儿，都值不到二两银子。凭这样的穿着，居然还有脸说自己来自小富即安的家族，真是不怕风大闪舌头。 而在陈陌眼里，贾恒所说的话，也是半真不假。贾家的长风镖局，陈陌还真在牢狱里听犯人说过，长风镖局在江湖上名声不佳，半走镖半剪径为盗，由此来看贾恒的修仙功法，估计不是从正道上来的。 贾恒打着到了目的地栖梧山之后，胁迫陈陌为自己找雷光石的念头，而陈陌，也颇为意动地想着要是在贾恒身上做上一票，自己会不会收获一波修仙资源？ 第九章算计 马车里，贾恒还在试探着陈陌。 “陈老弟，尊师可教过你什么术法？” “术法？什么术法？”陈陌一怔。老疯子只传了长青功练气前四期功法，那还是被自己威逼利诱的。术法一说，他从来都没有听到老疯子提起过。 “就是火球术，木箭术，冰刺术等等，陈老弟不会连这些普通的术法都没有听说过吧？”要是陈陌继续一无所知，他就要考虑陈陌所修习的功法是不是从哪里捡来的了。当然，那根本不可能。 就是他贾恒贵为长风镖局总镖头的儿子，得到修仙功法，也是不知道求了多少人，拜了多少庙。要是能在大街捡到修仙功法，那仙人也不会高高在上不为凡人所知了。至于闯进哪个山洞，掉入某处山谷捡到修仙功法，更是无稽之谈。 “哦，你说那些啊，小弟当然知道，不过小弟才刚刚练气入体没多久，就是想学，家师也不会教啊，”陈陌知道贾恒对自己产生了怀疑。 这家伙不停地试探自己，绝对是存了不好的心思。 陈陌的话听起来坦承之至，眼神更是清澈无比，一时间贾恒还真分辨不出他说的是真话还是假话。 一试不成，贾恒决定再试。 “陈老弟这个话倒也有几分道理，不过我们修仙之人，学习术法是必须的，就算暂时用不了，也要掌握了。武夫斗拳脚，仙家可是要斗法的哦。” “贾兄教训的是。家师本来就决定我此次去栖梧山返回之后，就教我术法了，”陈陌微笑着应付道。 “那就好，那就好，”贾恒频频点头，跟着又故作惊诧地问道：“咦，陈老弟怎么背了个包裹在身上了，储物袋的空间不小，把包裹放在里面，系在腰间，也省得被人嘲笑啊。” 储物袋？什么东西？ 陈陌顿时头大。他突然发现自己还是出来得过于匆忙，修仙界的许多事情，他根本就没有了解得透。 听着贾恒的话，陈陌倒也能判断储物袋是用来装物品的。 陈陌的反应倒是奇快，他装作无比惭愧的模样，挠了挠头，“贾兄，你我一见如故，有些秘密，我也不瞒你了。” “哦？陈老弟莫非还有什么难言之隐？”贾恒眼里闪过一道异色。 “唉，实不相瞒，我以前练过三拳两脚，自以为功夫不错。等到师傅传授了仙法之后，这才惊觉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无意中听到师傅提起栖梧山有修仙者聚集，瞒了师傅，偷偷地跑出来见识见识，出来得匆忙，师傅给的东西都没带上，”陈陌故意压低了声音说道。 “原来是这样，”贾恒笑了，“原来陈老弟是偷跑出来的。对了，说到现在，我还不清楚陈老弟是哪里人呢。” “回头再说，回头再说，”陈陌有些紧张，他朝外面张望着，就差没有把马车的帘子掀开了，“我师傅功法高强，神出鬼没，我还真担心半道上被他揪了回去。” “陈老弟莫怕，你师傅再厉害，也断然想不到我们刚刚相识，我就邀请你上了我的马车啊，”贾恒玩味地看着陈陌。 他确定这小子的话不足信了。不懂术法，没有储物袋，只怕那个师傅，也是子虚乌有。贾恒正考虑着接下来要不要撕破面皮时，陈陌变戏法似地从口袋里拿出一壶酒来。 “贾兄，这回要不是遇上你，我恐怕还真到不了栖梧山，半道上可能就被师傅给抓回去了。来，贾兄大恩，让我有了出来见识世面的机会，我请你喝酒，”陈陌说着，拧开壶盖，向贾恒递了过去。 “这个，”贾恒看了眼酒壶，迟疑了一下。 “来来来，贾兄出身镖局，我也出身行伍之家，江湖儿女，总不会纠结喝酒的时辰吧，”陈陌将酒壶硬塞到贾恒的手中。 贾恒最终还是摇头，“不喝了。我们正在赶路，到了栖梧山再喝也不迟。” 说着，贾恒又把酒壶还到了陈陌。 “不知道距离栖梧山还有多少路？”陈陌见到贾恒拒绝，也没再勉强，收起了酒壶问道。 “按马车的速度，我们今天夜里能赶到山脚下，”贾恒说到这里，脸色一变，“陈陌，有句话，我想和你商量一下。” “贾兄请说，”陈陌也坐直了身子。 “去栖梧山找雷光石，危险重重。别说拿到十枚雷光石交到缥渺阁，就是拿到一枚，也是十死九生，”贾恒说到这里，叹了口气，“我前面两次都是无功而返，这一次，我是铁了心了，一定要加入缥渺阁。” “既然拿到雷光石如此困难，我很好奇贾兄的底气来自哪里？”陈陌好奇地问道。 两人坐在马车里说话时，马车沿着官道向前跑着，速度可是半点儿也不慢。 “先不谈底气。陈老弟，你可知道雷光石是怎么回事？”贾恒问道。 陈陌摇了摇头。他哪里知道这些。他去栖梧山是碰运气。 “雷光石的出现，和天上的雷有关系。只有狂风暴雨，雷电交加之时，栖梧山的落花涧中，才有少量的雷光石落下。雷光石从天而落，也不知道有多少个像我们寻求仙缘的散修等在那里，中间的厮杀，可想而知。那里不乏练气后期的修士，雷雨一停，落花涧的厮杀也就开始了。凭你我二人这点三脚猫的实力，想获得雷光石，难如登天，丢了性命也是正常。你现在该明白我之前两次为什么无功而返了吧？说句不怕丢脸的话，第一次过来的时候，我可是连落花涧都没敢去，只在外围远远地看了一会儿。直到去年，我在栖梧山呆了两个月，总算摸清一点头绪。” 贾恒缓缓地讲述着，在他眼里，陈陌已是他手中待宰的羔羊。 “照贾兄这么说，练气一期二期的人不是一点儿机会也没有？”陈陌愣住了。他万没想到获得雷光石会是如此一番景象。 “不，有机会。我了解过，有练气一期的人找到了十枚雷光石，进了缥渺阁，甚至还有个普通武夫，也找到了十枚雷光石，进了缥渺阁，而且现在还成了位练气后期的修士，”贾恒副兄长为你答疑解惑的模样。 “他们找到了方法？”陈陌问道。 “对。他们提前躲在落花涧里，等到雷暴天气，天降雷灵石，他们抢先出手，拿到雷灵石之后，又躲了起来，等到尘埃落定，他们才出来的，”贾恒果然清楚内里的原因。 “贾兄远在南离郡都能获知这等隐秘，想来这个秘密早就传开了，”陈陌悠悠叹。 “的确。落花涧里猛兽毒虫，食人异草出不穷，藏身在那里的危险，丝毫不亚于在外面拼杀。在雷暴到来之前就藏身于那里，谁又能说得清雷暴什么时候才来？要是在那里埋伏个十天半个月，也没有雷暴天气，又该如何？所以那是个笨办法，”贾恒淡定地说道。 “笨办法也是个有效的办法。夏季多暴雨，雷暴天气迟早会有的，因此，贾兄既然知道这个办法，想必也做出了对策，”陈陌的语气也变得凝重了起来。 “正是如此，”贾恒拊掌大笑。作为个猎人，他算是很有耐心的了。直说到现在，他才慢慢地撕下了遮掩在自己脸上的面纱。 “贾兄此行果然做了不少准备。既然贾兄有志在必得的底气，我很好奇贾兄的对策是什么，”陈陌也笑了，“贾兄沉着冷静，没准儿还会和我分享下你的对策呢。” 贾恒冷眼看着陈陌，手中的折扇收，啪的声响。 “路途久长，在抵达栖梧山之前，我们的时间有的是，陈老弟不妨猜猜。” “贾兄的意思，不会是说让我去落花涧那里替你守着吧？不对啊，你明明准备了个江湖好手陈三，他不就是为你做这样的事的？”陈陌疑惑地问道。 贾恒似乎对陈陌的想像力很是吃惊，他本来想再次打开折扇，以显示他志得意满，可是听完陈陌的话之后，他倒是怔住了。 “你居然看出了我的心思？不错，此行我的确安排陈三替我去落花涧那里守着，不过，那是在遇到你之前。陈三清楚我的打算，他怕死，却又不敢违拗我的吩咐，于是，他找到了你，让你和我结伴而行。说起来陈三这个狗奴才贪生怕死，让我很是不满，不过，狗奴才找到了你，倒也不错。毕竟你比他更合适，你是练气一期，而他只是一个普通的江湖人士。怎么样，陈老弟，你觉得我这个提议如何？” “不如何，”陈陌脸色瞬时冷了下来。 “你想反抗？或者说你觉得你是我的对手？陈陌是吧，你死了这条心吧。走这么远了，我也把你试出来了，也不知道你在哪里找到了修仙功法，误打误撞地练气入体了，可惜，你的实力太低了，你不会以为你一个练气一期能打败我这个练气二期吧，再说了，我还有陈三，他的功夫可不弱，乖乖地替我做事，我成了缥渺阁弟子，以后还能提携你也进入缥渺阁，”贾恒终于将折扇打开了，连扇了几下，好抑制住自己狂喜。 第十章再杀一人 “你觉得自己胜券在握了？”陈陌懒洋洋地说道，“你的谋划的确不错，我决定，我用了。” “你用了？你，你真是痴人说梦，小子，乖乖听话，你还有一条活路，否则，嘿嘿，”贾恒终于露出了本性，那双三角眼更显得阴险狠辣。 陈陌却是不急不恼，从容地看着贾恒，“同样的话，我也要奉还给你。姓贾的，你以为不喝我的酒，就没事了吗？” 贾恒听到这话，顿时大吃一惊，他赶紧运功凝气，却发现自己身上没有任何异常，心里一松，哈哈大笑起来，“姓陈的，你装神弄鬼还真有一套，可惜、、、、、、” “别把话说得太早了。你自以为身上没事儿？难道你不需要看看自己的右手？”陈陌提醒道。 贾恒下意识地将右手举了起来，只看了一眼，就发现他白皙的右手黑得发亮。贾恒一颗心沉到了谷底。不过他也颇有江湖经验，心里骇惧，表面上还在强撑着，“陈陌，我们都是修士，普通的毒，对我们来说，并没有多大的作用。如果你把解药拿出来，我们还是好朋友。” “不敢高攀，”陈陌断然拒绝。 贾恒在这个时候出手了，一个红彤彤的火球瞬间在他的手中成形，跟着向陈陌击打了过来。 马车车厢并不宽敞，火球还没有飞到陈陌的跟前，陈陌就感觉到了一股热浪涌了过来。陈陌清楚自己不能徒手硬接，他必须避让。好在陈陌练过世俗武功，身体灵敏，身子一闪，火球砸在了陈陌的耳畔，陈陌都能闻得到自己头发被烧焦的糊味。 贾恒看到火球打遍，再想祭出一枚火球来，然而他也就是练气二期，情急之中祭出一个火球术，就已抽干了他丹田里的大部分真气，加上他右手变黑，说不害怕那是假的，一时间，他居然无法将第二枚火球凝聚成形。而陈陌就在这个时候狡黠地笑了，“你中毒之后，还枉用真气，是嫌自己死得不够快吗？” 陈陌这句话，成了压在贾恒心头最后一根稻草，他强作镇定地问道：“陈陌，你的酒壶上都有毒？” 贾恒只盼着陈陌能摇头，然而陈陌却是不紧不慢地坐回到了原位，淡淡地说道：“酒壶上是不是有毒，你捋开你的衣袖看看，不就知道了？” 贾恒急急地撩起衣袖，一看，他心里就灰了。原本是右手发黑，现在黑气都蔓延到他的胳膊上了，一道黑线还在继续朝上走，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向肩头冲去。 “陈陌，我，我们之间也没有深仇大恨，能不能帮我解了毒？我们还是好朋友，”贾恒再次示弱。 “是啊，我们之间的确没有深仇大恨。刚刚见面，你就对我下死手，我还敢有你这样的朋友吗？有你这样的朋友在身边，我恐怕从此没有好觉睡了，”陈陌叹了口气。 “就算我求你，以后你就是我大哥，不，我老子，我爷爷，”贾恒拿得起放得下，只要过了这一关，陈陌给他解了毒，自己再慢慢炮制他，非得让这个小子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唉，上天有好生之德，我陈陌也不想把事情做绝，只是酒壶上涂抹的毒药叫沾手醉，除非你不碰它，碰了，你只有死路一条。说起来，我也不想让你死，你之前说的对策，我倒是很想用一用的，”陈陌说到这里，鄙夷地看了看贾恒，“你不是好东西，可我为什么还要和你说这么多话呢？我只是不想动手杀你罢了。还指望我用解药来救你？你真是想多了。” 说话间，毒药已弥漫至贾恒的心口。到了这个份儿上，贾恒清楚地知道陈陌是不会放过自己了，他怨毒地看着陈陌，“我，我就是死了，也不会，不会让你好过。” 他的话音未落，陈陌突然起身，连续拍出几掌，震断了贾恒的心脉。见到贾恒已经咽气，陈陌顺手将贾恒腰间悬挂的袋子摘了下来，本来准备挂到自己的腰上，转念一想，他又把那个袋子反手塞进自己身后的包裹里。 陈陌又在贾恒身上摸索了一阵，发现没有任何物品落下，顺手拿起了贾恒的扇子。 “歹毒小人，还想风度，呸，”陈陌将扇子把玩了一下，随手丢在了车内。 外面这个时候传来了陈三的问话声，“公子？公子？” 显然刚才不小的动静，惊动了陈三。 “叫什么？把车停下来，让这个姓陈的给我滚，”车厢里传出了贾恒的声音。 陈三清楚自己家公子的实力，车厢里刚才动静不小，他也不以为贾恒栽在了陈陌的手中，如今又听到了贾恒的声音，那么刚才那一番打斗，想必是陈姓小子吃了亏。 陈三想着，让赶车的停了下来。 陈陌掀开了车厢后面的帘子，跳了下去。他没有急着走，而是对着车厢鞠了一躬，“贾大哥，虽然我不识趣，没能马上答应你的要求，不过我还是希望大家能好好相处的。” 陈三一听这话，立即就明白过来了。敢情是这小子发现了什么，不愿意给公子做替死鬼。既然这样，陈三就不能放陈陌离开了。 “喂，小兄弟，”陈三朝陈陌叫了一声。 “是陈三大哥啊，”陈陌向着车厢苦笑着摇了摇头，麻利地掏出一壶酒来，递给了陈三，“我头一次出远门，不太会说话，可能言语中冲撞了贾大哥，还望陈三大哥后面能替我美言几句。毕竟山路远，光靠我两条腿走，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赶到栖梧山。” 陈三接过了酒壶，随手就拧开了壶盖，喝了一口，“放心，小事一桩，你先跟在车后面走，等会儿我劝劝公子，他消了气，还会捎你一程的。” 陈三从来就没有想过把陈陌放走。 “我还要跟着马车走啊？陈三大哥，你还是现在替我向公子说几句好话吧，算我求你了，”陈陌换上了一副哀求的语气。 “行吧。我和你也是投缘，今天认了被公子骂一顿，也会为你说几句好话的，”陈三又喝了一口酒，从车辕前跳了下来，走到了车厢后面，正要掀帘子，只觉得一阵头晕眼花，正要瘫软下去，身体却被人在后面托住了，往车里一丢，便和贾恒作伴去了。 陈陌没有急着走，而是走到前面，深深地看了一眼马车夫。 车夫不傻，他料到发生了大事，见到陈陌向他看了过来，吓得小腿直哆嗦。 “你和他们一道从南离郡过来的？”陈陌问道。 “不不不，我不认识他们，马车是他们从车马店租来的，付了五两银子，我是车夫，什么事不知道，”车夫不停地摆手。 陈陌早观察过他，发现他没有功夫在身，也没有修为，想必车夫既不是武者也不是修士，便冷冷地说道：“留下一匹马给我，你就此调头回去吧。” 马车夫哪里还敢说半个不字，依言照做。 片刻之后，陈陌骑坐在马上，直奔栖梧山方向而去。马在原地转了几个圈子，一会儿前立一会儿后立，把陈陌吓得够呛。 他是狱卒不假，却从来没有骑过马，好在身上有功夫，折腾了半天，才没有被马给从背上掀下来，一柱香之后，陈陌已稳稳当当地坐在了马上。 官道走到了尽头，前方出现两条小路，一条向西，一条偏北方向。陈陌和贾恒说了半天，对于栖梧山的方向弄得清清的，也不怕自己走错了路，一抖缰绳，驱策着马儿向偏北方向那条路而去。 越走道路越窄，到了后面，已是羊肠小径，马匹根本无法前行了。陈陌只得弃马，在一处树林边，陈陌将马解了缰绳，“你自己走吧，是死是活，就看你自己的造化了。” 马儿迟疑着不走，被陈陌一巴掌拍在屁股上，便小跑着窜进了树林之中。而陈陌也钻进了树林里，他从包裹里取出了贾恒的那个袋子，袋子古朴，袋口用一根说不出品质的绳子系着，整个儿看起来并不大，陈陌早就猜着这东西就是储物袋了，他松开袋口的绳子，便看到里面的空间足有两个立方，银子、棉花、书籍等一干物品摆放得整整齐齐，角落里还放着十来块晶莹剔透的石头。 “灵石？”陈陌没急着伸手拿，而是往树林里继续走深了十多步，这才探手进去，万万没想到的是，他伸手进去，什么都没能拿出来，手里空空如也。 此时的陈陌压根儿想不到他仅仅就是练气入体，术法是一项不会。往储物袋里存取物品，说起来其实简单无比，只需要一个小小的摄物法诀就行了。 可惜，他却是不会。 等到他把摄物法诀练透了，往储物袋里打个烙印，从此存物取物便是动个念头就能做到。说起来贾恒和陈陌一样，也是修仙界菜鸟，否则，贾恒在自己的储物袋里打个烙印，就算他死在了陈陌手里，陈陌也别想得到贾恒半点儿东西。 更让陈陌没有想到的是，他让车夫调头离开，车夫表面遵从，其实却没有那么做，而是尾随在陈陌身后，朝着栖梧山而来。 第十一章偶识 弄死了贾恒和陈三，陈陌并不像他表现出来的那样镇定。直到现在，他心里都有怦怦作响。两条命啊，就这样被自己弄没了。 当然，陈陌也清楚，如果不弄死贾恒和陈三，自己的下场绝对好不到哪里去。他本来极其擅长察言观色，贾恒谈起栖梧山落花涧的时候，三角眼里光芒闪烁不定，陈陌就看出这家伙没有憋出好屁。 弄清了对方生了歹意，陈陌自然要先下手为强。面对贾恒，陈陌不敢随便出手。对方是练气二期，而自己才是练气一期，更何况外面还有陈三这个武林高手，一对二，陈陌自忖不是对手。明的不行，那只有来暗的。 贸然拿出酒来，邀请贾恒喝酒，贾恒自然是不会喝的。别说是修士，就是普通的江湖人士，在外面也不可能轻易地吃他人的东西，喝他人的酒水。陈陌早在出发前，就做好了准备，他从牢狱囚犯那里学来的沾手醉便派上了用场。 不喝酒不要紧，只要你手沾了酒壶，毒性就会蔓延开来。陈陌自己则在送出酒壶那一刹那间，把解药服了下去。 至于陈三，则更是找死。贾恒仅仅就是握了一下酒壶就中了毒，陈三居然还喝了壶里的酒。 之所以不杀车夫，陈陌是觉得对方对自己构成不了威胁。他不想滥杀无辜而已。要是他知道车夫本来就是贾恒家忠心耿耿的佣人，前面两次贾恒去栖梧山时，也是由他驾车，陈陌可能会是另一种选择。 陈陌平复了一番心情，将背后的包裹取下，拿出些干粮吃了，喝了些水。再次将包裹里的东西分门别类的清理了一番。蒙汗药，麻药，沾手醉，七步死，每一种药都备有一小罐，这还不算陈陌放在酒水里的药物。 陈陌心里比镜子还要清楚，此行栖梧山，一个弄不好，他就会把命丢在那里。论武功，他在江湖上勉强能算个好手，却不是高手。论修仙品阶，他才是区区练气一期，用老疯子的话来说，就是蝼蚁一般的存在。 既然老疯子能让他到栖梧山来碰运气，别人一样能到栖梧山来碰运气。陈陌可不会觉得这天下能瞒得住太多的秘密，老疯子知道栖梧山，不代表别人就不知道栖梧山。 夕阳西坠，斑驳的光芒在树林中闪烁不定。陈陌没有耽搁，他出了树林，继续向前方行进。入夜时分，他便踏上了山路。沿途他也遇到了三五成群的人们伫立于石块上打尖休息，看到陈陌孤身一人，他们便停止了闲聊，一起用目光打量着这个身形中等，眉目清秀的少年。 陈陌对此毫不理会，继续向山上攀去。后面有人用着嘲讽的语气说了声“才练气一期，还敢一个人”，话语里，多了几分不屑。 越走山势越陡，星光照射下的栖梧山像是一个高高站立在那里的巨人，正俯瞰着山脚下的人们，往前走，已经没有道路。再看周围，已有不少帐篷撑开，还有不少人闲聊着，略略一看，赶到栖梧山的已经不少于六七十人，联想到身后还有不少人正在赶来，陈陌暗暗叹息，也不知道一场雷雨之后，栖梧山上会落下多少雷光石，光凭这里的人，也想像得到接下来争夺雷光石的残酷。 陈陌选择了一个离帐篷不远不近的距离坐了下来。黑暗之中，他不敢往僻静的地方而去。贾恒能动歪心思，保不准这里还有其他人也有一样的心思。反倒是人多的地方相对安全，人一多，想法就多。自己真要为人所迫，其他人得不到好处，自然会插手其中。 陈陌拿出了干粮，往嘴里送去，忽然听到距离自己不远的地方，有人正看了过来。那人看着陈陌嘴里嚼着干粮，忍不住朝陈陌这边走近了。 陈陌机警地看了那人一眼，星光下，他注意到对方和自己年龄相仿，圆圆的脸，个头比自己略高些，却显得很是瘦弱。等对方走近了几步，陈陌心里便是一凛，走过来的人是练气三期。 “忘了带吃的？过来一起吃吧，”陈陌邀请道。天气炎热，少年穿着一件灰白长袍，有好几个地方都破出了大洞。用衣着褴褛来形容，一点儿也不为过。 “我，你请我？”那少年很是惊讶。 “对呀，出门在外，谁没有一个着急的时候，”陈陌脸上堆满了笑意，心里却是小心地提防着。贾恒的火球术，让自己差点丢了小命，如今这个少年练气三期，如果要释放火球术，自己还真不见得能躲得过去。 “我，以后不见得有机会请你，”圆脸少年这样说着，却停不住脚步，依然向陈陌这边走了过来。 “大家出门在外，有什么还不还的，”陈陌听到圆脸少年这样说，反倒放松了些警惕。能这样说话的人，本性就很善良，再坏又能坏到哪里去。 接过陈陌递过去的干粮，圆脸少年道了谢，便小口小口地吃了起来。 “喝点水，还是来点酒？”陈陌笑着问道。 “水，”圆脸少年吃得并不慢，一转眼将两块大饼吃了个干净。 陈陌递过去一个水壶，又拿出两块大饼送了过去。 圆脸少年喝了几口水，却没再要大饼了，“我还没有辟谷，让你见笑了。” “辟谷？”陈陌愕然，“什么屁股？” 圆脸少年坐了下来，低声地说道：“你都是练气一期了，不知道辟谷吗？世俗里的食物，烹炒炸烩，吃下去对我们的修行没有好处。所以能不吃就不吃。” 陈陌愕然，“不吃岂不是饿死了？”陈陌想着这小子怕不是在胡说八道，吃了自己两张大饼，莫不是害怕要还，才弄出如此一说来了。 “饿不死。练气初期，吃辟谷丹，就能让自己不饿。等到修行有成，口舌之欲自然就没有了，”圆脸少年看到陈陌真是不懂，出语解释道。 原来是这样。 陈陌笑了，“你懂的真多。对了，我叫陈陌，还没有请教你的高姓大名呢。” “我叫陆青鸣。这些都是常识，就算我今天不告诉你，你也很快就会听到别人说的，”陆清鸣答道。 陈陌忽然问道：“陆兄，我听人说储物袋里的东西，不是自己放进去的，就拿不出来，有这回事儿吗？” “谁说的？储物袋如果没被打上物主烙印，凭着摄物术，就能轻轻松松地放物品进去，也能想要就能拿，”陆清鸣疑惑地看了一眼陈陌的腰间。 那里空无一物。 “摄物术？很难吧，”陈陌又问道。他是想着对方欠自己一饭之恩，把摄物术教给自己，也算是扯平了。 “摄物术没什么难的，不过区区两句口诀，我教你就是，”陆清鸣应道，跟着就把两句口诀教给了陈陌。 陈陌大喜过望。他万没想到自己两张大饼还能交易到这样的收获，真是受益不浅了。 然而接下来陆清鸣的一句话，可是把陈陌给吓着了。 “你该不会是杀人夺宝，拿了人家的储物袋吧？” 第十二章教诲 陆清鸣的话，让陈陌简直无法招架。不过贾恒对自己心生歹意在先，他杀了贾恒主仆二人，也没有多少心理负担。 想对自己下手的人，难道自己不杀他们，反倒任由对方屠戮不成。 只是陆清鸣能猜到自己杀了人取了对方的储物袋，着实让陈陌大吃一惊，而且他也摸不透对方问这个话的原因所在。 陈陌静了一静，终于抬头说道：“陆兄的确说对了，我杀了人，也拿了对方的储物袋。不怕你笑话，储物袋里有点东西，可惜我拿不出来。要不，倒是可以分润一二出来给你。” 黑暗中，陈陌只感觉到陆清鸣在注视着他，至于陆清鸣的神情，他看得不是太清楚。 陆清鸣似乎也没有想到陈陌痛快地承认了，一时间他也有些错愕，不过他出身于修仙家族，对于杀人夺宝的事儿，听得不在少数。第一次听说此类事情发生，陆清鸣还很义愤，如今他家族遭遇大变，心情不一样了，看待问题的角度自然也就不一样了。 “陈陌兄弟胸怀坦荡，就算杀人，想来也有不得不杀对方的理由，倒是我胡言乱语了，”陆清鸣微微笑道。 “谁说不是呢，”陈陌便把自己和贾恒之间的事说了一遍，跟着叹了口气，“如果要有选择，我也不会对他下手。人家是练气二期，还有一个膀大腰圆的仆人，我哪有主动招惹他的胆子。” 陆清鸣听完之后，也不知道自己该怎么评价了。 “你是说，你是给他下了毒？” “是啊是啊，幸好我给他下了毒，要不然他那个烧得旺旺的大火球砸过来，我早就一命呜呼了。哪有机会坐在这里和陆兄你吃干粮聊天啊，”陈陌挠了挠头。 陆清鸣忽然觉得有些好笑。这小子能对自己坦然相告杀人夺宝的事，的确够光明磊落，可是后面提到自己吃了他的干粮，不免是在提醒自己可是受过他一饭之恩。 “陈陌兄弟，一入练气境，基本上可以说是百毒不侵了。你那个沾手醉，毒死了他的仆人陈三倒是有可能，要想毒杀贾恒，是半点儿可能也没有。应该是他缺少经历，自己被吓着了，才让你得了手。” “啊？”陈陌腾的一下站了起来，“你是说，他没死？” “你别急，你不是说往他心脉上打了几掌吗？”陆清鸣摇摇头，陈陌还真是修仙界的菜鸟啊，纯得有如一张白纸。 “是了，就算没有毒死他，打也把他打死了，”陈陌又是一拍脑门，想过来了。 “过去的事就不用再提了。他妄图害你，结果死在你的手上，也是罪有应得，你也不需要有心理负担。如果你不嫌我啰嗦的话，我倒是有几句话提醒你一下，”陆清鸣看到陈陌几个动作就像是小孩子似的，对陈陌更有好感了。 他哪里知道陈陌在墨山牢狱时，就是凭着这些幼稚的动作，讨得了一帮老狱卒的欢心，最后把丙字号监交到他的手里，任由他折腾着豪华监标准监和普通监的名堂。 人总是提防比自己强的人，对于比自己弱的人，因为缺少威胁，莫名的就会放松警惕，要是弱者再表现得呆傻一点，那就更合心意了。 陈陌虽然年少，却无异于两世为人，对于人情世故，他比眼前这位修仙家族出来的陆清鸣要强得多。陆清鸣把陈陌当作修仙界小菜鸟，岂不知陈陌早就猜出陆清鸣懂的东西一点儿也不比老疯子少。 进入职场之后，第一要务不是去做轰轰烈烈的大事，而是要虚心地向前辈讨教经验，少走弯路。 “请陆兄指教，”陈陌恭恭敬敬地向陆清鸣弯腰行礼。 “你先坐下来，我们慢慢说，”陆清鸣看了一眼周围。夜色已深，外面的人基本都回到帐篷里休息去了。他们在这边小声说话，也不用担心吵到别人。 “进了修仙界，首先要注重的是礼仪。修仙界不讲年龄大小，达者为尊。实力在你之上的人，你都要尊称对方为前辈，作揖行礼。遇到筑基修士，你什么都不用说，弯腰鞠躬，人家没叫你抬头之前，你始终都不要用目光直视对方，尤其不要看人家的眼睛。自称也不要说我，要说小修。” “要是遇到金丹真人呢？”陈陌想到了老疯子所说，跟着问道。 “金丹真人？金丹真人岂是你能随随便便碰到的？”陆清鸣一怔，想了想说道：“万一有那么一天的话，你直接跪倒在地，什么都不用说。” “修士比起世俗中人的来，杀戳更多，杀人夺宝的事儿层出不穷。斗法更是家常便饭。你只是练气一期，没学过术法，就算知道术法也没用，至少要到练气二期，才勉强有资格学习术法，所以当务之急，你还是加入修仙门派再说，”陆清鸣说到后面，和老疯子几乎一样了。 “要加入仙门，就得找到雷光石？”陈陌问道。 “对。要去落花涧那里拿雷光石，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悄悄埋伏在落花涧，根本不可能。” “根本不可能？这条路走不通？”陈陌听到陆清鸣说的不像是假话，顿时大失所望。贾恒被他杀死，可贾恒的对策，陈陌还是打算采用的。 凭着他一个练气一期的小修士，和今天遇到的那些人在落花涧外比斗拼杀，抢到雷光石，那是痴人做梦。 陈陌再自信，也不会盲目自大到那种程度。 “明天一早我们去落花涧看看，你就会明白了。现在多说无益。对了，你说你让那个车夫回去了？”陆清鸣忽然问道。 “是啊。虽然我不大相信他是贾恒请来的，可是他也没犯错，”陈陌答道。 陆清鸣定定地看了看陈陌，摇了摇头，“你说的是没错。但有一点你没想到，如果他是姓贾的从家里带出来的车夫，姓贾的死了，就算他捡条命回去，家里的主子会让他活下去吗？依我看，他绝对不会回去，相反，他还会跟在你的后面，来到栖梧山。” “啊？他还会来这里？来这里做什么？”陈陌疑惑地问道。 第十三章落花涧 陆清鸣神情一肃，“我倒是希望自己猜错了。就算他不来，他可是见过你的脸？受你一饭之恩，有句话我必须得告诉你，那就是要么不做，做，就要斩草除根。” 陆清鸣看上去比陈陌也大不了多少，可是陈陌听到陆清鸣后面那几句肃杀的话，没来由得觉得心头一颤。这人的杀性好大。 “谢谢陆兄，小修受教了，”陈陌正色应道。 “你倒是学得快，”陆清鸣笑了笑，“不说了，休息休息，养点精神，明天一早去落花涧。” 陆清鸣盘膝而坐，果真不再开口说话。 陈陌坐在那里，把刚才陆清鸣所说的话前前后后一思索，不得不承认陆清鸣的话说得在理。既然车夫有可能是贾恒带出来的，又见到了自己的脸，他回去之后，怎么可能不把陈陌杀了贾恒的事儿告诉主人？ 这样想着，陈陌心里就有些乱了。好在他是一个能拿得起放得下的人，知道多想无益，万一真有麻烦，也不过是见招拆招，难道他还真怕长风镖局的总镖头来报复不成？他一直在墨山牢狱，外界认识自己的人没几个。又是孤家寡人一个，长风镖局的总镖头再凶再猛，找不到自己，又徒唤奈何？ 陈陌心一静，把今天学到的摄物术练了练，跟着就从身后的包裹里悄悄地取出了储物袋，学以致用，他倒要看看摄物术究竟是何等神奇。 陈陌拉开储物袋口的绳子，心里想着袋里的灵石，心念一动，一颗晶莹如玉般的灵石便出现在他的手中。 果然有效。 陈陌嘴角一咧，黑暗中他露出了无声的微笑。 他的心念再动，手中的灵石又被他送回到了储物袋中。 陈陌盘腿而坐，练起了长青功。他刚刚进入练气一期，想由一期变成二期，也不知道是一种什么样的进境方式，不过他越练越是觉得身体轻盈，一呼一吸之时，浑然忘却了对外界的感知。 就在陈陌打坐练功时，陆清鸣睁开了眼睛。他看着甘之如饴的陈陌，微微叹息，却没有叫醒陈陌，而是主动地为陈陌护法起来。 陈陌在荒郊野外练功，其实是修仙大忌。仙法之法一经修炼，就浑然忘我。一旦有人此时选择出手，后果不堪设想。这也是为什么防护阵盘和警戒阵盘销售火热的原因。 像陈陌这样，纯属不自死活的举动。 陈陌也没修炼一会儿，感觉到丹田充盈，进无可进了，他收了功，瞥见陆清鸣在不远处替自己警戒着周围，心里一阵感动。 说起来陆清鸣对他还真是不错，两人刚刚相识，陆清鸣就教了他摄物术法，如今又主动为自己护法，这份恩情，陈陌是要记着的。 陆清鸣见到陈陌收功，也没有和他说话，继续枯坐着。陈陌虽然没有倦意，却也没有找陆清鸣说些什么。 天色泛青之时，附近的帐篷就被收起，陆陆续续的有人朝着栖梧山进发了。连走了好几拨人，陈陌确定这些人都是结伴而行，像自己这样孤身一人的，一个都没有。 “我们也走吧，”陆清鸣轻声说道。陈陌将地上的包裹收拾好，重新背上，跟在陆清鸣身后往山上走去。 越走天色越亮，陈陌也渐渐看清了栖梧山的地貌。整座山上没有什么过高的植被，从山脚下往上看，栖梧山完全就是一座秃山。最让陈陌惊讶的是山石，山石全是黝黑黝黑的，像是浇灌了墨汁。 陈陌信手拿了一块放在手里，把玩了一会儿，又丢了出去，再看手心，却是一点儿黑色痕迹也没有留下。 “雷光石也是这种颜色，”陆清鸣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下了脚步，淡淡地说道，“所以雷暴袭来，落下的雷光石，也很难和普通山石区分开。” 陈陌秒懂。难怪陆清鸣说收集雷光石没那么容易。 “总有办法吧？”陈陌好奇地问道。 “有。两个办法，一是修习了雷系功法的人，他们不需要用肉眼看，就能找到雷光石，”陆清鸣答道。 “还有一种呢？”陈陌修习的是长青功，他虽是菜鸟，可也能确定长青功和雷系功法没有半点关系。 “握在手里感应。雷光石里蕴含雷电，感应雷电危险无比，轻则受伤，重则殒命，”陆清鸣说得轻描淡写，语气里却有着一种难言的不屑。 “卧槽，这么狠，”陈陌忍不住说道。 “呵，当然狠。想得到，没有付出，从来就没有过这样的好事，”陆清鸣依然是那种轻描淡写的语气。陈陌却意识到眼前这位，绝对有着很多不为人知的经历。那些经历，早已磨去了他的少年稚气，剩下的就是冷漠和波澜不惊。 俩人一路往山上攀爬，偶尔说上两句，陈陌又奉上了两张大饼，作为回报，陆清鸣又教了他除尘诀和净身诀。 口诀简单，用陆清鸣的话来说是不值几文，陈陌却是很开心，起码他不用蓬头垢面地上山。 上山过程中，并不简单。栖梧山上没有参天树木，却有着一簇一簇的低矮灌木，时不时有蚊虫飞出，尖嘴长腰的黑色蚊子，刷新了陈陌对于蚊子的认知。身体触到灌木，无尽的黑蚊就从灌木中飞起，盘旋着，见人就螫。走在前面的人群，有不少人中了招，被蚊子叮咬的地方瞬间红肿，跟着发黑。 “该死的蚊子，居然有毒，”有人骂骂咧咧的说着，他的同伴还没有抵达落花涧，就中了招，心情哪里能好到哪里去。 陈陌包裹里倒是有些解毒药，他刚刚伫足，就被陆清鸣叫住了，“你干什么？” “救人啊，总不能见死不救吧？”陈陌疑惑地问道。 “救人？哼哼，等到了落花涧，他们全是你的敌人和对手，你救他们，是害自己吗？”陆清鸣声音不大，却极为严厉，“再说上山的路是他们选的，与你何干？妇人之仁，我看你这个仙，也不要修了。” 陈陌被陆清鸣训斥了一顿，神情讪讪，也没再坚持要给他人解毒了。 走了一天山路，傍晚时分，陈陌忽然听到前面有人惊喜地嚷了起来，“到了，我们终于到了。”再看前面的陆清鸣，已经停住了脚步。 陈陌紧走了几步，追了上去，只见脚下有一处椭圆形的山谷，窄的地方不过五六尺，宽的地方有十多尺。绵延数千米，谷底距离自己所处的位置足足有数百尺之高。细看两侧，却是山坡陡峭，黑色的石头光光的，寸草不生，想从这里走下山坡，压根儿无法想像。事实上，滑下去倒是一个选择，不过滑下去之后再想上来，可就是望坡兴叹了。 陈陌的前方站了不少人，一小群一小群的，见到陈陌的目光向他们那里看了过去，马上就有汉子扬起了手中的钢刀，“这里有人了。” 说话的神情警惕，大有陈陌不听劝告他就要出刀的架势。 陆清鸣也不说话，领着陈陌再往前方走去，那边也有一群人，见到两人过来，镲镲镲，汉子们立即抽出了腰间的佩刀，冷冷地盯着他们。 陆清鸣也不说话，继续领着陈陌向前。每走到一处人群旁边，等待他们的都是钢刀相向。每一群人都护着自己所在的位置，从一侧走过，都像是掠夺了他们的财气似的。 陈陌盘算了了一下，他们经过的人群，足足有七八十帮。这些人把整个山谷上方团团围住，别说他不敢轻易涉足山谷，就是想下去，也没有地方。 “他们就是你之前想帮忙解毒的，现在明白自己的愚蠢了吧？”陆清鸣似笑非笑地向陈陌问道。夕阳的照射下，陆清鸣秀气的面庞上，多了几分阴郁。他身上穿的袍子，在微风中飘荡，看上去，和陈陌身上的衣物材质相差很大。起码陆清鸣所穿的衣袍，是陈陌所没有见过的。 “我错了，”陈陌苦笑着答道。 “竞争无处不在，凶险无处不在，人心善变难测，”陆清鸣感慨了一句，然后问道：“你还有信心在这里找到雷光石吗？如果没有，我送你下山吧。” 陈陌笑了，“陆兄，你也太小瞧我了吧。我既然要做这件事，脑子里想的决不是半途而废，而是想着怎么样把这件事做成。下山的事，你就别说了。我先在这里观察观察，要是能找到办法来，到时候我收集到雷光石，也能分你十颗。” “分我十颗？”陆清鸣摇了摇头，“我可不指望你。地方我是把你带到了，后面你就自己想办法吧。要是你真有办法收集到十颗雷光石，就去昨晚我们休息的地方找我，我领你去找缥渺阁的管事。” “好，一言为定，”陈陌高兴地答应着。他从来就没有指望过陆清鸣帮自己收集雷光石。因为这个时候赶到栖梧山的人，抱的不都是同样的目的，收集十颗雷光石吗？人家也需要的东西，自己有什么理由求人帮忙呢。 陆清鸣深深地看了陈陌一眼，转身继续向山上走去。 陈陌的注意力，已被身后的那些人吸引了过去。不少人群坠下了长绳，抛向了山谷。长绳长度不够，在风中飘荡着。有性子急的，直接就顺着石壁向下滑去，滑着滑着，整个人冲了出去，啊的一声尖叫，落向了谷底。 第十四章天暗了 数百尺便是几十层楼房的高度，从楼顶落下，结果可想而知，自然是摔得口鼻出血，脑浆迸裂。 陈陌虽然隔得远，却也能看出不管是曳绳而下的，还是主动由石壁滑落的，都是江湖人士，那一帮帮人中间，都有一个练气士，站在那里岿然不动，显然，他们才是主子，其他人都是被他带来收集雷光石的。 练气士衣着华贵，天然有一种逼人的贵气。这些人能带着诸多江湖好手过来，家里自然非富即贵，陈陌更是深刻的领会了老疯子所说的财侣法地四个字，当然，这些都无法改变陈陌对于追求长生的渴望，他不但不沮丧，反而越发热血沸腾起来了。迎难而上，知难而进，方显英雄本色。 那些华贵公子哥儿并不是都急着派人下谷。更多的人还是站在山谷上方，指指点点，作着各种安排。华贵公子哥儿的境界普遍在陈陌之上，练气二期三期比比皆是，甚至还有练气四期的，至于更高境界的，陈陌猜着可能也有，不过凭他目前的境界，是很难看得出来。他学了敛息诀，别人未必就没有学。要想真正察觉修士的真正境界，最好是在他们出手的时候。只要一出手，境界自然就显露了出来。 陈陌观察了许久，等黑暗慢慢吞食大地，陈陌像是一只独狼，朝着山谷相反的方向而去。他的身影落在其他人的眼里，看到的无一不付之以冷笑。这些公子哥儿到栖梧山来，和贾恒一样，已不止一次，他们之前也是带着诸多的江湖好手，却无功而返，现在看到陈陌只是孤身一人，心里已给陈陌下了结论，这人定然是觉得收集雷光石无望，主动离开了。 陈陌一边走，一边从包裹里拿出一个小瓶，隔一段，就倒些粉末在地上。栖梧山面积不小，在这个时节来到山上的，不说全部都是冲着雷光石来的，至少也是十之八九。和落花涧相反的方向，看不到一个人影。 璀璨的星光下，陈陌看到一蓬蓬低矮灌木，他也不靠近，而是盘腿坐了下来，思索着下一步该怎么办。 他没有急着练功，昨晚陆清鸣为他护法，他牢牢地记在了心里。虽然陈陌对修仙界知识了解得不多，可渐渐的，他也弄清了一些凶险。只有规避风险，悄无声息地做到把自己的利益最大化，才符合陈陌一贯做事的风格。简单来说，就是闷声发大财，悄悄的进村，打枪的不要，能白嫖，自然最好。 至于斗法搏杀，陈陌也有自己的见解。能用脑子解决的事儿，他绝对不会用拳头。眼下哪怕他想用拳头，也做不到。毕竟他才是练气一期，在落花涧众目睽睽之下收集雷光石，别说他不见得能收集得到，就算能收集到十颗雷光石，他也不会自信到能轻轻松松地从那些人眼皮子底下逃走。 明着取不行，那只能暗着来。 对于获取雷光石，陈陌在落花涧那里观察的时候，就想过操作的可能性。既然雷光石是在雷暴天气下才会落下，那么收集雷光石也不一定非得在谷底解决。站在山谷上方，也有操作的可能。 至于雷光石里蕴含的雷电能量，陈陌也认真思考了对策。 陈陌坐在那里，一动不动，整个身体都融进了黑暗之中。短短时间里，他把收集雷光石，阻遏别人拦截，再到顺利脱身整个过程想了好几遍，每一个步骤，他都推敲着可能出现的意外，以及意外来临之时自己的应对之策，等全部计划在他的脑海里彻底成形，陈陌的嘴角浮现出一丝微笑来。 该想的都想过了，成不成，就看天意吧。 也许天意，就是老疯子嘴里所说的运气。 跟在后面的几天，有如穹顶般的天空一片湛蓝，站在山上极目远眺，可以看到成片成片的田野，潺潺不息的河流，无拘无束飞翔的鸟儿，散布在四周的村庄像是巧手无意而为，却又时而炊烟袅袅，给静谧的大自然平添了几分生机，有农夫赤膊荷锹，漫步于田野之中，有牧童斜坐于耕牛之上，裸着的双足在牛背上晃晃荡荡。真是江山如画卷，人在画中游的景像。 落花涧山谷之上，也有不少人正向远方看去。一个衣着锦袍，腰佩圭玉的四方脸中年人忽然吟起诗来，“远看天蓝蓝，近看草青青。仙阁藏何处，让人心愀愀。” 中年人吟诗未毕，带来的那帮人都纷纷鼓起掌来叫好。 “张仙人武能荡平天下，文能治国安邦，守备要是听到张仙人如此一首妙诗，今晚肯定又要多喝几盅了，”一个尖嘴猴腮的家仆向张旗伸出了大拇指，还煞有介事地在张旗眼前晃了晃。张旗的父亲是青阳郡守备，正是带兵的武将。张旗自从进入了练气期，就每每以仙人自居，连他手下人都知道用仙人来拍他的马屁了。 张旗听着手下人的阿谄奉承，丝毫没有半点尴尬，更是得意地哈哈大笑。 “老天要是早点下雨就好了，”张旗身旁的一拨人中，有人开口说话了。 “有什么好的？”有人故意接话。 “早点下，能成最好，不能成，也省得听那些狗屁不通的废话啊，”前面说话的人自然懂得拉话人的意思，马上就配合了起来。 两人说着，也是哈哈大笑，默契无比。 “姓刘的，你这是要和我对着干是不是？”张旗当然清楚这两个人话意的矛头指向，当即脸色一沉。 “咦，你这人倒是好笑，只允许你吟诗，不允许别人说话吗？”那两个汉子笑够了，立即向张旗反击。 “好了好了，不要再说了。别忘了我们到这里来的目的。张兄，刘浪向你赔个不是，下人不懂事，你不用和他们一般见识，有道是与蛇虫争，是为蛇虫，与龙虎争，方为龙虎，张兄你说是不是？”人群中走出了一个公子哥儿，腰间佩剑，手摇折扇，满脸含笑，话说得客气，却暗藏机锋。 “也是，你们家也就是一个典狱官，也延请不到品行高洁的好手，我也不和你一般见识了，”张旗果然不傻，马上就听出了刘浪的言外之意。 刘浪正要反唇相讥，却听到不远处有人兴奋地嚷道：“咦，天暗下来了，天暗下来了。” 第十五章风暴来临 站在落花涧谷上方的人们听到喊声，一起抬起了头，只见天空的西侧也不知道什么时候飘来一阵乌云，乌云像是被人在推着移动着，缓缓地向众人的头顶上方飘来。 剑拔弩张的张旗和刘浪都没再理会彼此。他们所为何来，各自心里都是清清楚楚，自然不会因为口角而坏了大事。 其他人也是抱着同样的心思，虽然有人窃窃私语，说云彩过小，云层过薄，不见得就能引得一场雨来。 诸如此类的话听在众人的耳朵里，谁也没有真正放在心上。他们在这里守候了两天多时间了，一个个嘴上不说，心里却是无比焦急。老天下雨的事儿谁也说不清，有希望总是好过没有希望。 性子急的修士派出自己的属下，让他们坠绳入谷。短短不过一柱香的时间，落花涧内，已有十多个人。那些不急不躁的队伍，也陆续派着人坠绳入谷了。能下到谷里的，都是江湖好手，他们下去容易，要被拉上来，也不是太难。每一支队伍都做好了各种准备，一开始的杂乱和误伤，都是头一回赶到落花涧的队伍所犯。 山坡之上，各个队伍都是严阵以待，却没有半句交流。他们自从赶到栖梧山的那一刻起，都下意识地把出现在这里的其他人当成了自己的对手和仇敌。所谓推心置腹的交流，那是不存在的。各个队伍虽然没有出手，可是偶尔瞟向其他队伍时，目光里闪过的寒意，那是根本不带任何遮掩的。 陈陌一直没有现身，他藏身在不远处的山坡，仔细地观察着这边的队伍。各支队伍互相提防，都有莫测心机的景象被他看得一清二楚。他是孤身一人，境界又低，想在这里实现自己的目标，唯有乱中取巧。 他的脚下，放着两床摊开的薄被，薄被用剥了皮的灌木撑开四角，剥下的灌木表皮被他搓成了细细的绳索，牢牢地绑定了薄被的四角。放在上面的那床薄被，更为奇特，撑开的骨架上，附上了两根藤条，韧性十足。 在众人的注视之下，天空中的乌云也不知道由哪里飞来，越积越厚，空中的太阳早已被遮住，整个天空像是被浇了墨汁，越来越黑，天空也越来越像是翻扣过来的大锅，牢牢地把下面的一切扣得严严实实。空中盘旋的飞鸟越飞越低，它们意识到一场暴雨即将不期而至，似乎已做好了在雨水之下被冲刷洗礼的准备。 山坡上的每支队伍都派出了他们的人手入谷。山谷里的人们面容冷冽，相互提防，手摁在腰间的佩刀上，随时准备着周围有人偷袭。 也不知道是人们自己营造出来的紧张气氛所致，还是天气的原因，落花涧谷不管是山坡上，还是山谷中，人们都觉得越来越沉闷。而空中的乌云还在累积，渐渐的，明明是午后，天色黑得有如夜晚了。 空气也在这一刻凝固了起来，风儿都像是受了惊，吓得不敢出来。直到一道光亮像是远方袭来的刀，狠狠地劈在云层之中，整个云层都被剖开了，却是极度的不规则，跟着又是一道光芒亮起，这一次光芒走的是z字型，抬头仰望的人群只觉得黑云后面隐藏着某个莫测的身影，随着光亮一闪而逝。 连续两道光芒闪过之后，黑云像是被惹怒了，重重地发出了隆隆的声音。 “是雷暴，雷暴终于来了，”有人颤颤地喊道。此时，狂风吹起，豆大的雨点劈头盖脸地打了下来，下面的人群没想到雨点来得如此之快，他们不惊反喜，因为他们知道，他们一直在等待的那一刻终于来临。 雨终于连绵地下了起来，闪电时不时地划过，照亮了下面人群的面孔，被雨水淋湿得像是水鬼般的人们不但不紧张，反而充满了期待，他们等着黑色的雷光石从天而降。 又一道电光闪过，隆隆的雷声此时就在人群的头顶响起，伴随着雨声，山谷里响起了连续不断的哗哗之声，有眼尖的人早已注意到谷中有物体在滚动。 “是雷光石，是雷光石，”山坡上的人在惊喜交加地呼喊着。 谷内的汉子全部都出了手，就在黑暗之中摸索。 “哈哈，我捡到了，我捡到了，”一个声音突兀地响起，跟着他声音就颤抖了起来，“怎，怎么回事，我，” 坡上的人焦急万分，却又因为无法看到谷内的情形，焦急无比。等又一道闪电亮起，坡上的人便注意到谷内倒下了好几个人。 “不好，是雷光石，雷光石外表有残存的雷电，”山坡上有人急切地说道。他们是第一次来到落花涧的，对于雷光石知道的不多。 那些来过一两次的队伍中，修士嘴角泛起了丝丝冷笑。直接用手去拿雷光石，那是找死。不被雷光石外面残存的雷电打死打残，雷光石也会从他们的手中滑落，白白地为自己的手下做了嫁衣裳。 大雨滂沱，不但没有减弱的势头，反而越来越强。天空中似乎有某个存在被激怒了，雷电就在坡上的众人头顶闪过响过，他们却是丝毫不怯，静候着下方传来的佳音。 “杜公子，杜公子，”谷下响起声声叫唤，一个队伍里便骚动起来，跟着那个杜公子开始发号施令，“来人，将绳索放下去。” 杜乘风的话音未落，附近队伍就有人敏锐地察觉到其中的名堂，向下面高声喊了一句，“下面的人听好了，凡是准备上来的，格杀勿论。” 正在志得意满的杜乘风闻听此言，脸色顿时大变，大吼了起来，“谁敢？谁要敢动我的人，就是和整个北朗郡为敌。” 不用说，杜乘风是来自北郎郡的豪门家族。 “杜公子此言差矣，对准备上来的人格杀勿论，也不是针对你们杜家所说，”不远处，有个声音懒懒地说道，“有道是猛龙不压地头蛇，栖梧山可是在我们的青阳郡地界上。” 不等杜乘风开口，又一道声音响了起来，“张旗，你这个话是什么意思？莫非是觉得你们在这里人多势众，就能欺负其他郡来的修士了吗？” “就是就是，雷光石是天降之物，又不是青阳郡所有，张旗，你是打算和我们所有外来人为敌吗？”又有人挺身而出质问道。 第十六章再见 随着几道声音渐次响起，张旗意识到自己犯了众怒。 栖梧山在青阳郡地界不假，青阳郡也有不少修士前来，不过他和其他人事先没有沟通，甚至还和刘浪起了冲突，如今他带头跳了出来，委实是过于冲动了。 张旗也是拿得起放得下的人，赶紧改口，“我是说喊打喊杀的人，不是冲着杜公子来的，大家切莫误会。” 张旗一边说着，一边向自己的属下问道，“派下去的两个人呢，得手了吗？” “还不清楚。” “你们几个，不要围在我身边了，看着哪边有人先上来，直接动手，抢了再说，”张旗此次出来，可是带了八个人之多。派下去两个，身边还有六个人。 “是，”张旗的属下散开了一些，牢牢地盯着下面，只等着又一道闪电亮起，看看谷底哪边有人上来。 此时就在他们的侧上方，有一个大大的布蓬张开了，一道人影正双手拉动着布蓬骨架上的荆条，将布蓬底部拉到身旁。蓬底，静静地躺着一堆细碎的石头。等到石头近在眼前了，他嘴里先是默念着老天保佑，跟着心念一动，运用起摄物术法，将石头一颗一颗地收进了自己腰间的储物袋里。 “一五，一十，十五，二十，二十五，三十，差不多行了，”那人将布蓬一松，浸了水的薄被便直直地朝着山谷里落去。 那人将储物袋袋口细绳扎紧，不再往腰间悬挂，而是继续揣进自己的身后包裹里。 做好了这一切，他也不在山坡上多作停留，而是头也不回地向山下摸索而去。走着走着，狂跳的心脏渐渐平静下来，他的脸上，也终于露出了如释重负的笑容。 “多做了一个布蓬，浪费了。不过有备无患，谁知道天会黑成这个样子呢，”那人嘴里念叨着，正是陈陌。他在山坡上转了两天，把这一带的地形牢记在心。布蓬做起来，是穿越前自制渔具捕鱼的一种方法。在山坡上找到支点，把布蓬展开，就等着空中的雷光石落入网中，那两根荆条，起的作用和扳起渔具一样。陈陌之所以做两个布蓬的原因，是担心自己采用这种方法收集雷光石，会被人发现，山坡上那么多虎视眈眈的修士，他们绝对不会坐视自己收集到如此之多的雷光石。一旦他们向自己下死手，他就拉起另外一个布蓬，直接向山下跳去。薄被淋了雨，密度更大，隔风性更好，就算自己会摔伤，也好过被其他人用刀劈死。 结果老天帮忙，天黑得伸手不见五指，他神不知鬼不觉地收集了三十颗雷光石，真是太幸运了。 陈陌记得清楚，陆清鸣和他约定了，等到自己收集到了十颗雷光石，就去那晚两人过夜的地方去找陆清鸣。 陈陌始终觉得陆清鸣的身份不简单，眼下他也只能依靠陆清鸣，没有陆清鸣的指点，他连缥渺阁的仙师人在何处都不知道，哪怕他收集到了雷光石，也是毫无用处。 此时正值夜间，大雨飘飞，所幸陈陌这几天弄清了下山的道路，深一脚浅一脚地向山下走去，倒也没有迷路。等他来到山脚下的约定之处，雨势小了，淅淅沥沥的，天空偶尔有电光划过，却再无雷声。 这一波雷暴已然过去了。 陈陌借着电光，四下张望，根本不见陆清鸣的影子。 他也不着急，事情急是急不来的。陈陌施了一道清尘诀，将脚下的石块清洗干净，又从包裹里取出块布来，细心地将石块擦拭干净了，然后坐了下来。 有过之前的经验，陈陌也不敢再去修习功法，只是默默地坐着。他才是练气一期，还远远达不到打坐就能取代睡眠的程度，加上之前用布蓬收取雷光石耗费了太多的力气，一坐下来，才发觉自己已然是筋疲力尽，如今一坐下来，他就感到阵阵倦意袭来。 也不知道睡了多久，陈陌忽然惊醒过来，心里难免懊丧，只盼着自己睡觉的时候，没有其他人靠近就好，否则，凭他睡死的程度，别人取了他的包裹，拿走他的储物袋，他也不会有半点察觉。 陈陌伸手往身后一摸，包裹还有，不由得松了口气。跟着他向四周打量，眼神一瞥，就看到不远处有个身影，和他一样，也坐在那里。陈陌心里一突，只听到那人已轻轻地笑了起来，“醒了？刚才的鼾声好大。” 听到声音熟悉，陈陌也笑了，“陆兄来了很久了吧。真是抱歉，让你久等了。” “不用客气，我也刚到。说起来还是我失言在先，本来就该在这里等你的。临时有事，出去了一会儿，”陆清鸣解释道，“成了吗？” “嗯，”陈陌答道。 “真成了？”陆清鸣只是随口问问，压根儿没有想到陈陌独自一人，居然在第一次出现雷暴的时候就收集到了雷光石。陈陌对落花涧一带的那些人不了解，陆清鸣却对那些人了如指掌。每一支队伍领队，都是整个大楚各郡的豪门子弟，他们人多势众，要说陈陌能在乱中获得一两颗雷光石，陆清鸣还是相信的。可陈陌居然说他成功了，也就是说陈陌到手的雷光石不是一颗两颗，而是缥渺阁规定的十颗，实在是让陆清鸣无法相信自己的耳朵。 “我还为陆兄准备了十颗雷光石，”陈陌小声地说道。他才练气一期，就耳聪目明远超从前，他无法确定更高境界的修士会不会听得更远，凡事还是小心为上。 “为我也准备了？”陆清鸣更是意外，“你怎么办到的？还有，我什么时候告诉过你，我也需要雷光石了？” 这回轮到陈陌惊讶了。你不需要雷光石，跑到栖梧山上来做什么？看风景吗？栖梧山上，并没有什么优美的风景，到处都是黝黑的石头。 陈陌暗暗腹诽。 “陆兄不需要？” “当然不需要。我是外门弟子，此行栖梧山，就是为你们而来的。只是那晚，”陆清鸣没好意思说下去。他的辟谷丹吃完了，在栖梧山上又没有可以充饥的东西，鬼使神差地来到了进山的队伍附近，却没好意思伸手找人要东西吃。 “你，你就是缥渺阁的外门弟子？”陈陌大吃一惊，他赶紧鞠躬行礼，“小修不知道仙师驾临，多有冒犯，还望仙师饶恕。” 第十七章别走 陆清鸣没想到陈陌会来这一出，赶紧摆手，“陈陌兄弟，你这，这是做什么。”黑暗中，陆清鸣不自觉地红了脸，“我算什么仙师，你就别打趣我了。我也就是外门灵田司里的一个普通弟子。等你进入缥渺阁之后你就会明白，里面等级森严，关系更是盘根错节，别说做错事，就连不小心发句牢骚，说错一句话，都会惹来杀身之祸。我也不知道你收集到了雷光石，入门是不是好事。” “进入仙门之后，还这么难？”陈陌禁不住问道。老疯子后面为他指点迷津，不惜把脑袋送给他，让他进入仙门，可没说过仙门里面这么难混。 当然，陈陌也不是没有心理准备。老疯子说过，他是练气后期，还是被人废了丹田逐出了门派，由此可见仙门内斗得厉害。 “难，当然难。练气四期，就能进入外门，每个月的俸禄才两枚下品灵石，连正常的修炼都无法保证。要想收入高点，就得成为司务、堂务或者文书这样的管理人员。就拿我所在的灵田司来说吧，司务一人，堂务一人，文书一人，这三个人每个月的俸禄是五枚灵石，再加上普通弟子每个月孝敬，他们的收入才堪堪保证买丹药修炼。” 陆清鸣说着，语气里多了几分辛酸。可以想见他在缥渺阁过得多么不如意，这也在陈陌的预料之内，毕竟一个外门弟子，落魄到向自己拿干粮吃，这得是多么有损颜面的事儿呀。 陈陌想到了这一茬，陆清鸣显然也想到了，神情更为窘迫，他踮着脚尖，在地上胡乱地画着，也不知道画些什么东西。 “那陆兄为什么不钻营钻营，当一名司务或者堂务这样的管理人员呢？”陈陌故作好奇地问道。他在墨山牢狱当狱卒，管事的之间那些把戏他早就司空见惯了，想当官儿，不拿钱铺路又怎么可能做得到。就算有钱，找不对门路也不行。看陆清鸣这副模样，就知道这家伙在人情通达方面很欠缺。 但陈陌要想进缥渺阁，还得靠着陆清鸣指引，这个时候，陈陌自然不会做哪壶不开提哪壶的事儿。 “钻营？你说得倒是简单，”陆清鸣有点儿恼火，“一个月两枚灵石，还有送一枚上去孝敬，仅剩下一枚，自己都不够花。长时间修炼不晋升，功力不升反而会降的。跌落到练气四期以下，就会逐出外门。难不成让我去做一点收入都没有的杂役弟子？” 陆清鸣看似无意，却正中陈陌的痛处。陈陌本来就在想外门弟子都这么惨了，杂役弟子岂不是更惨。还不等他发问，陆清鸣已经把杂役弟子的困境给说了出来。 陈陌一时间无语。而陆清鸣也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赶紧解释，“陈兄弟，我不是有意说你的。” “我没事，”陈陌摆了摆手，“你也是实话实说。” 陆清鸣更是难堪，他匆匆忙忙地说道：“我明天一早过来找你。”说着，陆清鸣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陈陌坐在石头上，只觉得心里堵得慌。照陆清鸣所说，就算他进入了缥渺阁，未来的道路也不是一片坦途，而是困难重重。再想到老疯子曾说过把他的头颅借给自己，陈陌都觉得这简直就是一个笑话。 不过陈陌也没有因此丧失了斗志。缥渺阁不好混，不代表他就一定混不了。有着前世官.场上的见闻和阅历，陈陌还真不怕自己没有出头的日子。华夏国的官.场文化博大精深，厚黑文化历经千年之久越发凝实，有如陈年老酒，历久弥香。比来比去比什么？比后台背景，比心狠手辣，比笑里藏刀，那些，陈陌还真没怕过谁。只要不是九品中正制，不等升迁就死在了起跑线上，那实在是没辙了。陈陌相信，既然是修仙门派，必然也要讲个人的实力。就好比一个博士生，你总不会让他去幼儿园教书吧。 陈陌想着，忽然意识到了一个问题。他之前看到陆清鸣是练气三期，如果陆清鸣不是用了敛息诀，那就说明陆清鸣也掉落到了杂役弟子这个层次了。 不行，得帮帮他。陆清鸣是陈陌认识的缥渺阁里第一个修士，为人还不错。这个时候帮助陆清鸣，就等于是雪中送炭。陆清鸣就算帮不了自己太多，至少他能让自己少走弯路。 陈陌想着，念头自然转到了储物袋里的十枚灵石。灵石果然是好东西啊，也不知道贾恒那个家伙是从哪里获得的。 之前陈陌还想过用灵石修炼，现在看来这十枚灵石，他还不能用，得另外派上用场。 一夜时间很快就过去了。 等陈陌用除尘诀和清水诀将自己整饬干净，又吃了些干粮，陆清鸣晃晃悠悠地从不远处现身了。 “陈陌，过来，”陆清鸣向陈陌招了招手。 陈陌立即站起身来，小跑着走到了陆清鸣的身边，将手一伸，“陆兄，你拿去用吧。” 陆清鸣一愣，等他看到陈陌递过来三枚灵石，不由得连连摆手，“不可以，不可以，这怎么可以。” “没事儿的。我和陆兄一见如故，陆兄对我又这么关照，只怪我手头总共只有这么多，”陈陌笑吟吟地说道。 陆清鸣还在犹豫，可是目光始终凝在灵石上，舍不得移开。 “陆兄，你再矫情，我可就扔了啊，”陈陌又劝道。 “这，这，陈陌兄弟，从今天起，你我就是亲兄弟。你放心，进了缥渺阁，我一定保证不让别的杂役弟子欺负你，”陆清鸣收下了陈陌递过去的灵石，满脸凝重地说道。 “等我成了杂役弟子，真有人欺负我，我就报陆兄你的名字，”陈陌憨憨地挠了挠头，心里却是感慨不止，让你帮我，你就只是让其他杂役弟子不欺负我吗？这也太廉价了吧。 “走走走，我先领你去把雷光石交了，登记了名字，”还是一身破烂衣服的陆清鸣此时容光焕发，说话也利索了许多，好像变了个人似的。 不等两人离开，只听到身后有人大吼了一声，“就是他，就是那个背着包裹的人。你，别走。” 第十八章犯众怒 陈陌听到身后声音传来，只觉得很是熟悉，稍稍一想，便已明白，那个正在不停大叫的人，正是被自己放走的贾恒车夫。还真是被陆清鸣给说中，斩草不除根，隐患无穷。 陆清鸣听到了身后的叫声，正要回头，陈陌却一把拉住了他，“我们快走。” 陆清鸣略显迟疑，陈陌也不隐瞒，“那人就是被我放走的车夫。” 陈陌说话间，微微侧身之际，用眼角的余光瞥见了后面足足有二十多人，正是之前上山收集雷光石的那些人，车夫和那些人混在一起，也不知道都说了些什么。 “往哪走？”陆清鸣远不像他表现出来的那样果断，他小声地向陈陌问道。 “你不是说要领我去上缴雷光石吗？”陈陌脑子里已经有了主意。 陆清鸣刚刚从陈陌手里拿到了三枚灵石，对陈陌好感大增，便依着陈陌的意思，加快了步伐。两人一阵疾行，脚下步履生风。 贾恒带来的车夫只是普通人，身体还算壮实，脚程比起陈陌和陆清鸣来，那是远远不及。他一路尾随陈陌赶到了栖梧山，抱的目的，正是之前陆清鸣所猜测的那样，公子死了，家里的护院陈三也死了，落下他一个人，就算有命回到南离郡，总镖头也不会饶过他。他随贾恒去过落花涧，猜着陈陌最终的目的地也是那里，于是便一路攀爬着上了山，没有见到陈陌，却是看到了一个个修士。 车夫也是能言善辩之人，看到那些修士之后，便果断卖惨。在他的嘴里，陈陌是一个十足的小人，被自己家公子好心邀上马车，却见财起意，夺走了公子腰里的小袋子。 恰逢雷暴之后，已有三十多个修士如愿以偿地收集到了雷光石，换作平时，他们可能还会对车夫的话嗤之以鼻，可是人在高兴或者悲伤的时候，做事完全是另外一种风格，有时甚至和平时迥异。 车夫哭诉完毕，马上就有修士跳了出来，大声喊道：“我辈修士，自当以除强扶弱为己任，如此歹毒屑小，不把他除掉，天理难容。” 跳出来的那个人，正是青阳郡守备之子张旗。 张旗这话一出，立即就有附和，“是啊是啊，修士修的是念头通达，秉承天意，这样的恶人，我们的确需要出手。” 另一个修士刘浪冷眼旁观，本来他听完车夫哭诉之后，也觉得那个搭车人不是个好东西，可是看到张旗第一个跳了出来，刘浪反而唱起了反腔，“敦是敦非，我们总不能听一家之言。对了，那个搭车的人姓什么叫什么，哪里人氏？” 车夫哪里知道这些，摇头苦笑，“我在前面赶车，他在车厢里和我家公子聊天，那人姓名我并不知晓。不过，只要我看到他的人，一定会认出来。” “山上有没有？”刘浪问道。 “没有，”车夫又环视了一圈，最后摇头。 “那还等什么，我们赶紧下山去找啊，”张旗手一挥，大有振臂一呼，应者云集的意味。 这帮修士谁也不是傻子，除了还没有收集齐雷光石的默不出声之外，其他已如愿以偿地收集到十颗雷光石的本来就要下山，便一起嚷将起来，说下山下山。 谁也不会把贾恒的死真当一回事儿，斩奸除恶更是说说而已。可没想到刚到山脚下，车夫就发现了陈陌的身影，马上就指了出来。这样一来，反倒让那些自命不凡的修士不好意思离开了。 可是陈陌在前面走得快，车夫在后面追得急，其他人便不紧不慢地跟着，打算看出好戏。 陈陌走的方向是逆风而行，他一边走着，一边托着身后的包裹，顺便看看身后到底有多少人追上来。 等他看到追上来的只有车夫一人，他的目光微冷，嘴角也浮起了一丝讥诮。 车夫追着追着，呼吸越来越困难，起初他以为是自己跑累了，他正要大口喘息一下，却闻到风中有一丝甜味儿。车夫多少也有点儿江湖经验，当他眼前出现重影之时，他便知道不妙了，正要喊一声什么，却扑通一声，趴倒在地。 陆清鸣听到身后的动静，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便轻声向陈陌问道：“你做的？” 陈陌也没解释自己是从包裹里拿出了迎风倒毒，只是点了点头。 “你糊涂啊，后面还有那么多人，万一被人质问，你如何解释？”陆清鸣恼怒地问道。 “解释？我为什么要解释？他指认的人就是我吗？难道不可以是你？胡乱出言陷害缥渺阁仙师，他有十个脑袋也不够杀的，”陈陌说着，转身往回走。 陆清鸣也不知道陈陌要做什么，最后还是陪着陈陌来到了车夫趴倒的地方。 车夫后面那帮修士渐渐地赶了上来，领头的，正是张旗。 陈陌三步并作两步来到了车夫跟前，重重地往车夫胸口踢了一脚。 车夫吃痛，清醒过来，顺着陈陌的腿向上看，身体不禁一颤，“是你？” “我放你活路，可你不要，也怨不得我了，”陈陌冷漠地说道，一脚踹在车夫的胸口。别说他是练气一期了，光凭他之前的世俗功夫，一脚也不是车夫能受的。车夫被踹得嘴里鲜血狂喷，后面张旗看到情形不对，厉声喝道：“住手，快住手。你，你是这是要杀人灭口吗？” “杀人灭口？”陈陌好整以暇地看了张旗一眼，“你知道他是谁？” “我知道，他指认你，你们中间有人见财起意，杀了他们家的公子，”张旗怒视着陈陌，“你知道这是什么地方？你居然敢在缥渺仙阁派出任务的时候，对凡人骤下杀手？你不怕仙门的仙师来了，一掌毙杀了你吗？” “是啊是啊，你怎么这么鲁莽。不管他说的是不是真的，总得让人有说话的地方吧？”又一个修士站了出来。 “这么做，倒是显得做贼心虚了，”有修士不紧不慢的说着话，却像是一锤定音。 “如果不是心里有鬼，为什么下如此毒手？”有修士走过去翻了翻车夫的眼睛，然后摇了摇头叹道。 一时间，陈陌便陷在众人指责声中。陆清鸣也是一阵头痛，这家伙做事太鲁了，一点儿余地也没有留。 第十九章恢复 陈陌却是不急不躁地站在那里，双手卡腰，淡淡地笑道：“做贼心虚？杀人灭口？各位，你们是什么身份，竟敢如此质问？” 陈陌不说话还好，一开口，简直就是火上浇油，激起了众怒。 “你是什么了不得的人？区区一个练气一期，连落花涧都不敢去的人，对凡人下死手，也亏你好意思？”抢先发难的，还是张旗。张旗一开口，陈陌就成了他嘴里的小人，胆小怕死，对凡人却又狠下杀手。 由落花涧山谷那边下山来的人，都是收集齐了雷光石的，他们一个个本来就是出身豪门，看到陈陌衣着朴素，哪里会把陈陌放在眼里。在他们看来，陈陌就是一个蝼蚁一般的存在，如今蝼蚁居然敢反过来质问他们，让他们又气又怒，一个个脸色铁青。 “俗话说得好，没有调查就没有发言权。什么做贼心虚，杀人灭口，分明就是阁下加罪之辞，叫张旗，青阳郡守备的儿子是吧？” “是又怎么样。本公子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正是张旗。如何？”张旗哪里会把一个练气一期的小子放在眼里。陈陌个头本来就没有张旗高，嗓门也没有张旗大，穿着也没有张旗华贵，张旗要是怕了陈陌，那才叫怪了。 “那就好，那就好，陆仙师，您别生气，这个名字我替您记下了，”陈陌忽然朝着一旁默不出声的陆清鸣说道。 陆清鸣只怪陈陌做事鲁莽，眼前这件麻烦事，也不知道陈陌如何应付，他脸色并不好看，也不出声，沉着脸站在那里。 陆清鸣不出声，不代表其他人不思考啊。 这个练气一期的小子嘴里的陆仙师，恐怕还真有点儿来头。不然，练气一期的小子不可能如何恭敬。 看客们都能发现的问题，张旗站在人群之前，更是看得清楚。 “你别装神弄鬼的，什么陆仙师？小子，你杀了凡人，现在是你该把问题说个明白的时候，”张旗得势不饶人，摆明了不肯放过陈陌。 他哪里知道自己这句话，彻底地得罪了陆清鸣。陆清鸣在缥渺阁的外门处处受气，夹着尾巴做人，可如今他不是在缥渺阁，外门弟子能欺负他，不代表还没有入门的张旗也能欺负他，再说了，张旗就算进了缥渺阁，也不过就是一名杂役弟子。 陆清鸣当即怒了，他正要发作，陈陌轻轻一拉陆清鸣的衣袖，“陆仙师，您制怒，制怒，小事儿，我替您处理了。”说着，陈陌转过脸去，向张旗厉声喝道：“张旗，你可知罪？缥渺阁外门弟子陆清鸣当面，你居然敢大放厥词，你是不想进仙门了吗？” 陈陌这个话一出，顿时将张旗唬得脸色发白。他是青阳郡守备的儿子那不假，守备掌握的只是世俗权力啊，想进仙门，没能拿到仙门接引令牌，他还不是乖乖地到落花涧来碰运气，收集雷光石。如今雷光石收齐了，要是得罪了缥渺阁的外门弟子，他想哭都找不到地方了。 至于陈陌的话，张旗并不怀疑。每年修士来落花涧收集雷光石，缥渺阁都会派人来。等有人收齐了，缥渺阁的仙师验收之后，就会接引他们入门。 练气一期的小子胆子再大，也不敢随便找个人假冒缥渺阁外门弟子，除非他嫌自己活长了。 张旗清楚，自己这一回替莫名其妙的车夫强出头，真是一脚踢在了钢板上，麻烦大了。 就在张旗绞尽脑汁地想着词儿来应付眼前这一关时，陆清鸣也明白了陈陌的用意。是啊，陈陌只是杀了一个凡人，自己作为缥渺阁的外门弟子还愁着处理不了吗？ 陆清鸣也不说话，脸色阴沉着从腰间摘下了一个晶莹剔透的牌子，牌子上白云环绕，亭台楼阁在白云间若隐若现。 到了这个时候，在场的人谁也不怀疑眼前这位穿着破旧衣袍的圆脸年轻人就是缥渺阁的仙师了。 第一个反应过来的是刘浪，他朝着陆清鸣一躬到底，“小修刘浪，见过仙门仙师。” 其他人也都反应了过来，全部都朝着陆清鸣躬身行礼，“小修见过仙师，愿仙师早登仙道巅峰，寿与天齐。” 张旗也诚惶诚恐地躬身行礼，情急之下，他脸色涨红，哪里还能说得出半个字来，身体也在不由自主地摇晃着，生怕仙师一怒之下，剥夺了自己进入仙门的机会。 “都免礼吧。你们到了山下，想必是把雷光石都收集到了吧，”陆清鸣忽然感觉到前所未有的轻松，他在仙门里所有的郁气和憋闷，在这一刹那都烟消云散了。更让陆清鸣意想不到的事儿跟着发生了，他掉落下来的境界，因为这一刻的胸怀宽慰，突然又恢复了。 陆清鸣并不惊讶，修道之路讲求的本来就是念头通达，他刚才一扫郁气，功力进境，自有其中的道理。 陆清鸣由练气三期晋升到练气四期，被众人都看在眼里，陈陌带头行礼，“恭祝陆仙师进境，从此仙途通畅。” 其他人马上反应过来，心里暗骂这小子年龄不大，心眼儿可不少，不过陈陌这么说了，他们要是不说，岂不是对仙师进境心怀不满，于是一个个再次行礼，对陆清鸣表示祝贺。 陆清鸣哈哈大笑，连连摆手，眼睛却看着陈陌，笑骂道：“你呀，真是。”说话间，却是将手搭在陈陌的肩上，以示亲近。 这一幕落在一干修士眼里，更是觉得陈陌和缥渺阁仙师关系非凡，一个个都心生幻想，盼着陆清鸣那个手掌落到自己的肩上才好呢。 张旗嘴里苦涩，早知道眼前这个半大的小子和仙门仙师关系如此之好，他何必跳出来生事呢。 张旗总觉得要做点什么，来弥补一下。等他眼角瞥见倒在地上死得不能再死的车夫，张旗便飞起了一脚，将尸体踢飞到一旁，然后向陆清鸣身边紧走几步，做好了随时聆听仙师教诲的准备。 “走吧走吧，洛师姐和任师兄他们还在前面的镇子上，大家快点过去吧，”陆清鸣心情好了，说话的中气也就足了。 他的目光落在陈陌的身上，只觉得陈陌是那么得顺眼。要知道之前陆清鸣境界跌落，可是受了任杰的奚落和挖苦，直接说陆清鸣就等着变成杂役弟子了。陆清鸣正是因为受不了这些话语，主动栖梧山来巡查的。 第二十章试探 陈陌听到陆清鸣提到任师兄和洛师姐，便猜到缥渺阁此次派出来的弟子不是陆清鸣一个人。按照陆清鸣现在的落魄模样，他不可能是带队的。 陈陌心里想着，却没有半点弃陆清鸣而去的意思，陆清鸣对他虽然不能完全做到推心置腹，对自己也是关照有加，起码自己掌握的摄物术等术法就来自陆清鸣。对自己好的人，陈陌当然会牢牢地记在心里。 跟在陆清鸣身后的修士不乏有脑子转得快的，一看走的方向，联系到前方的镇子，马上就有人问道：“敢问仙师，我们是不是要去西边的清风镇？” 陆清鸣嗯了一声，态度淡淡的。他是外门弟子，当然用不着和这些人解释什么。 “那就太好了，仙师，我家有马车停在前方官道上，正好可以奉给仙师，也省得仙师奔波，”那人赶紧躬身说道，那态度，别提有多恭敬了。 还不等陆清鸣说话，那人又说道：“仙师平常肯定不稀罕坐马车这样的世俗之物，不过眼下毕竟是在深山，山路颠簸，所以小修斗胆。” “也罢，”陆清鸣微微颔首，“你叫什么？” “小修杜乘风，”那个修士膀阔腰圆，鼻直口方，皮肤微黑，一身行伍气息，看外表是一个不苟言笑的人，可是在陆清鸣面前，他一脸谄媚，生生地把铁血军人的风格，弄成了点头哈腰的店小二造型。 “你在前面领路吧，”陆清鸣也不多说，直接指挥道。 “好嘞，”杜乘风满脸喜色，脚步轻快，一溜小跑着赶到了前面。他的身后还跟着几个护卫模样的人，一看就是杜乘风的护卫，出来为杜乘风收集雷光石，同时也肩负着保护杜乘风的任务。 其他人也都有马车停靠在官道上，风头被杜乘风抢了过去，一个个心头暗恨自己反应慢了，等到了官道上，各自便钻进了自家的马车，车夫扬鞭，直奔前方的清风镇。陆清鸣也坐进了杜家的马车，杜乘风也跟着走了进去，如此一来，路上的人流，除了各自的护卫家仆，修士只剩下了陈陌一人。 陆清鸣本想叫着陈陌一道登上马车，可是车内狭窄，他又不好意思把主人乘风叫下去，犹豫间，杜乘风却把握了时机，催着车夫快走，车夫一扬鞭，马儿就撒腿跑了起来。 陈陌看着官道上被马车掀起的阵阵灰尘，脸色平静，他背着包裹，不紧不慢地向前方走去。对于杜乘风刻意讨好陆乘风的心思，陈陌如何看不出来。杜乘风邀请陆清鸣上马车，一来是把陈陌和陆清鸣分开了，二来是有了单独和陆清鸣相处的机会。主动靠近领导，创造和领导单独相处的机会，其中意味，不言自明。 事实也正如陈陌所料。马车跑了一段路程之后，杜乘风从腰间解下了储物袋，随手取出了五枚灵石，双手捧着，恭恭敬敬地递向了陆清鸣，“仙师在上，区区薄礼，不成敬意。” 陆清鸣赶紧摆手，“你这是做什么，快收起来，快收起来。” “一点心意，仙师千万别嫌少。家父是个世俗官员，对仙门了解得不多，听人说起灵石，花了不少代价才买了这点儿。等小修进了仙门，家父以后还会派人送来。到时候，小修一定不会忘了仙师的提携之恩。” 杜乘风的父亲乃是北朗郡守，官面上迎来送往，送礼打点，各种孝敬，杜乘风都用不着教，耳濡目染之下，他都把这一套给学会了。 “这怎么行？”陆清鸣还是不肯收。 杜乘风已瞥见陆清鸣的眼睛停在灵石上足有几瞬，更是满脸堆笑地说道：“仙师不肯收，就是看不起我这等杂役弟子了。小小心意，也算不得什么，”杜乘风双手抬起，一副你不收我就继续这样举着的模样。 陆清鸣摇了摇头，伸手指了指杜乘风，“你呀，可真是。”说着，陆清鸣将杜乘风的五枚灵石收了起来。他可是第一次收礼，心里激动，连手都有些微微发颤。 杜乘风把礼送了出去，长松了一口气，主动和陆清鸣聊了起来。 “之前站在仙师旁边的那个小修士，是仙师的亲友吧？” “不是。他也是来落花涧收集雷光石的，我才认识他没多久，”提到陈陌，陆清鸣脸上多了几分笑意。 “啊，练气一期就敢来落花润收集雷光石，那个小兄弟很有胆色啊。也不知道收齐了没有，要是没有，我看看手边还有没有多余的，送给他几颗，”杜乘风适时地说道。 “他叫陈陌，脑子很够用。实力虽然不强，雷光石却是收集齐了，我倒是替他谢谢你了，”陆清鸣答道。 “啊，收齐了？那真是我多事了。不过有仙师在，他收集雷光石，倒也不是难事儿，”杜乘风说话时，暗暗观察着陆清鸣的脸色。 “收集雷光石，是散修进入缥渺阁，成为杂役弟子要做的任务，不管是任何人，我都不会出手相帮，”陆清鸣脸色一正，语气里多了几分不悦。 “那是那是，小修妄语，还请仙师不要见怪，”杜乘风说着，越发觉得陈陌和陆清鸣之间没有过多的交情。 临近中午，一辆辆马车赶到了清风镇。陆清鸣示意杜乘风停了车，他从马车上走了下来，杜乘风也跟着跳了下来，站在了陆清鸣的身边。 “各位，收集齐雷光石的修士，都跟我来，跟班护卫等其他人就不用跟着了，验清数量的地点，就在前面的黄老爷子家里，”陆清鸣声音清亮地说道。 他说着，转身朝着前方一个高门楼大宅院走去。 宅院门口站着两个家丁，看到陆清鸣走过来，赶紧躬身行礼问候，“陆仙师回来了。” 陆清鸣也不答话，缓缓地朝着院内走去。 杜乘风早把雷光石备好，陆清鸣进去了，他也紧跟着走进了院落，经过两个家丁跟前，他随手丢下了两块碎银子，“拿去买酒喝。” “谢少爷赏，”两个家丁喜得合不拢嘴，大声地嚷道。这位公子爷出手大方，后面跟过来的那一拨人，看衣着，无一不是华丽至极，一看就是非富即贵的存在。他们过来，还能少得了银子打赏吗？ 【新书求票，求评论！】 第二十一章架子 跟着来的修士们哪里不清楚两个家丁大声嚎叫的原因，他们进门时，也都丢下了一两块碎银子。 陆清鸣进了黄府，黄老爷子正坐在二进大堂喝茶，看到陆清鸣进来，他乐呵呵地招呼着，“陆仙师，过来过来，刚有好友送来了上好的千里香，据说有滋心养肺之效，坐下来尝尝。” “不必了。邢师姐回来了吗？”陆清鸣停步问道。邢燕子是灵田司副管事，此次出来招收杂役弟子的事儿，就由邢燕子带队负责。陆清鸣、任杰和洛婉三人协助。一行四人，邢燕子境界最高，为练气七期，职务也最高，为灵田司副管事。另外两人，任杰是草药四司司务，洛婉是灵田司二目司务，两人都是练气四期。说起来，邢燕子等三人都是官，只有陆清鸣是灵田司二目的一个普通弟子。 缥渺阁作为一个修仙门派，阁主明面上是最高掌权人。门派事务，实行的是长老议事制。阁主并没有一言九鼎的权力，阁主之下，分别设有功德堂、外门、刑堂和飞信堂。功德堂掌管功德升迁，弟子为门派立了功，或者境界提升达到一定层次，便由功德堂提名推荐，到有司任职。刑堂则是掌管门派戒律，外门管的事务最多，也最为庞杂，飞信堂则是门派的情报部门。功德堂、外门、刑堂和飞信堂都有一名金丹期的长老负责。门派大事，都是由四位长老和阁主在一起商讨决定。长老往下，就是执事，执事由门派里的筑基修士担任。比如外门，下设灵司、草药司、炼丹司、炼兵司和饲兽司。每一司都有执事一人，对本司负总责。 执事任职的最基本条件，是达到筑基期。不过筑基修士，不一定就能担任执事。执事的任命，是由各堂长老提名，由长老议事会最终决定。 执事之下，再分设管事、副管事、额目和法案四个职位。管事相当于公司里的常务总经理，管理日常事务，副管事则是配合管事行使职权，当管事外出公干，则由副管事来处理日常事务。额目负责灵石收取与发放，法案则由刑堂委派，到各司里行使监察和刑罚。 管事、副管事、额目和法案四个职位，任职的基本条件是练气七期及以上。不过这不代表有练气七期修为的修士，就一定能担任上述职务。这些职务的安排，由执事提名，上报给对应的长老，最终由长老拍板决定。 草药司共有十处，分别计为草药一司，二司等等，灵田司也有十处，分别计为灵田一目，灵田二目直到灵田十目，像草药一司灵田一目这样的细分机构，也设有司务（管理日常事务，统辖弟子）、堂务（负责具体业务）、文书（登记账目，发放灵石丹药等俸禄）等三个职位。这三个职位，任职的基本条件是练气四期。 同样的，达到了练气四期，也不一定就能担任上述职务。比如之前的陆清鸣，他就是练气四期，和任杰、洛婉一样，却没能担任一官半职。别说练气四期了，就是练气五期六期的修为，没有人赏识你，你也得一样乖乖地做个外门普通弟子，任由司务堂务和文书对你颐指气使，呼来喝去。 黄老爷子只有练气二期的修为，可他家和缥渺阁某个高层有一定的关系，所以，他对缥渺阁的情况门儿清着呢，像陆清鸣这样的普通外门弟子，黄老爷子根本没把他放在眼里。 黄老爷子两个儿子都在缥渺阁里。长子黄绪，已是外门练气五期的弟子，身为炼丹司额目，不说和司务是平起平坐的存在，起码也是官身。次子黄宁去年进了缥渺阁，当了一名杂役弟了，如今已是练气三期，距离练气四期也就一步之遥。换作别的杂役弟子，就算进入练气四期，也很难进入外门。可对于黄宁来说，这样的事儿根本不成问题。有哥哥黄绪做靠山，黄宁想进入外门，那还不是手到擒来的事儿吗？只差那点修为了。 黄老爷子正是对缥渺阁的情况门儿清，对此次前来招收杂役弟子的四个修士对待的方式也就不一样了。 邢燕子到了之后，就出去办事儿了。黄老爷子第一时间为任杰和洛婉安排了单间，又吩咐家里佣人随时侍候，不得打扰，暗地里，还每人送了三枚灵石。对陆清鸣，黄老爷子却是一点儿表示都没有。 “邢仙子还没有回来，”黄老爷子嘬了一口茶，放在嘴里抿了抿，回了回味，这才答道。 “任师兄和洛师姐还在练功？”陆清鸣哪里不知道黄老爷子刻意冷落自己，只是外面的修士把雷光石收集齐了，总得要清点过数，把他们登记造册。 “任仙师出去了，洛仙子在房里，”黄老爷子淡淡地答道。 “麻烦黄家主安排一个房间，用来清点修士送来的雷光石。我去请示洛师姐，”陆清鸣语气也有点儿冷了。 “好说好说，老朽这就安排，”黄老爷子向旁边的管家招了招手，“听到了没？陆仙师要安排一个房间。” “老爷，空房间没有了，只能在一进门外摆张桌子，”管家回答道，声音大到足以让陆清鸣听清楚。 陆清鸣眼角抽搐，心里又憋了一肚子气。 黄老爷子和陆清鸣说话时，杜乘风等一干修士已走了进来，站在了一进门口，等着缥渺阁的仙师安排。 陆清鸣来到了洛婉的房门前，轻轻叩了叩门口的禁制，里面便传来了洛婉清冷的声音，“谁呀？” “洛师姐，是我。有修士收齐了雷光石，正过来交验，”陆清鸣请示道。 “外面下过雷暴了？”洛婉怔了一下，“什么时候下的？” “昨天，”陆清鸣才不信洛婉不清楚。那么响的雷，那么大的雨，洛婉又不是聋子瞎子，不可能不知道。人家这是在摆谱。 里面隔了好大一会儿，一只皓白的玉腕伸了出来，纤纤嫩白的小手掐着一枚玉简的一端，“任师兄出去了，这事还得着落在陆师弟身上。验收过了的，把名字刻在这枚空白玉简上，辛苦了啊。” 陆清鸣只得接过玉简，那洁白的手便闪电般地缩了回去。 “那雷灵石？”陆清鸣又问道。 “放在你的储物袋里，总不会放不下吧，”洛婉语气明显变得生硬了起来。 “是，”陆清鸣低下了头，应了一声。 第二十二章责难 黄府的院门内，摆放了一张大大的方桌。陆清鸣坐在桌子后，手指敲击着桌面，“排好队，一个个过来。” 站在门檐下眼观鼻，鼻观心的修士们呼拉一声就围拢了过来。 “排队，排队，懂不懂？都修仙了，一个个的还那么不稳重，”杜乘风向着人群呵斥着，他指挥着人群排队，自己却是第一个来到了陆清鸣的跟前，将一个布袋摆放在了方桌上。 “仙师，这里是十颗雷光石，请仙师查验，”杜乘风满脸笑容地说道。 陆清鸣将布袋拿在手里看了一眼，便收进了自己的储物袋中，嘴里问道：“姓名？家住哪里，父亲姓名职业？” “杜乘风，家住北朗郡，家父杜正，北朗郡守，”杜乘风一边说，一边将头高高地昂起，骄傲得有如一只公鸡。 陆清鸣用神识将杜乘风的姓名刻进玉简之中，跟着又叫道：“下一个。姓名，家住哪里，父亲姓名？” 又一个翩翩青年走上前去，同样将一个布袋摆放到方桌上，等陆清鸣查验之后，他便答道：“刘浪，青阳郡人，家父刘敏，青阳郡典狱。” “下一个，”陆清鸣登记好刘浪的名字，又叫了起来。 院子里一共来了二十人，无一例外都完成了十颗雷光石的收集任务。直到登记到最后一人，又一道身影向院内走来，他背着包裹，嘴里噙笑，一副不紧不慢的样子。 “还有人？哦，原来是那个杀人的小子，练气一期，不会也收集到了十颗雷光石了吧？”有人低声嘀咕道。 陈陌耳朵尖，听得一清二楚，却面不改色地走到了桌边。 “你终于赶到了，”陆清鸣向陈陌笑了笑，“雷光石呢？” “在这里，”陈陌意念一动，从储物袋里取出了一颗雷光石，拿到手里，正准备向方桌上放的时候，雷光石里残存的雷电释放了出来，光芒一闪，陈陌心里警兆大起，却是根本来不及做其他动作了，那些交验过雷光石的修士先是一愣，跟着就明白发生了什么，一个个心里冷笑。 这个小子简直不知死活，居然敢用手拿雷光石。他难道没听说过雷光石里残存的雷电，足以让境界低的修士非死即残吗？完了，且不说这小子有没有完成十颗雷光石的收集任务，就凭这一下，也足以要了陈陌的半条命。运气不好的话，一命呜呼都大有可能。 陆清鸣也没想到陈陌会来这么一出，他有心帮忙，一时间也不知道该如何出手。毕竟他的境界也不高，才堪堪练气四期，还是之前由练气三期一刹那间提升回来的。 陈陌却是有惊无险。雷电在他的手心里释放开来时，他丹田内的那块石板有了动静，晃了一下之后，那道雷电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陈陌茫然地看着石板，他也不知道石板究竟是什么情况，之前一直毫无反应，怎么这回有了动静了。 陈陌的茫然，在其他人看来就是出了大事了了。就连陆清鸣也连连呼唤他的名字，“你没事儿吧？” “我没事，”陈陌说着，装着一副心有余悸的样子，将手里的雷光石摆好，又用摄物术拿出了九颗雷光石，一起放到了方桌上。 “姓名，家住哪里？父亲姓名？”陆清鸣验过雷光石，开口问道。 “陈陌，家住青阳郡。父亲陈苍，已经去世，”陈陌缓缓地答道。 陈陌的话音刚落，一旁的张旗就走了过来，用着审视的目光打量了陈陌一番，“你也是青阳郡的？你父亲是做什么的？” 陈陌淡漠地看了张旗一眼，“和你何干？” “当然有关系。毕竟交验了雷光石的修士，都要成为仙门的杂役弟子。我可不希望有个身份不明的人天天呆在我身旁，”张旗说着，却是和不远处的杜乘风对了对眼神。 他之所以跳出来，是和杜乘风商量好的。如果仙师真和陈陌关系莫逆，绝对不会在官道上坐上杜家的马车，让陈陌在后面独自步行。要知道除了杜家的马车之外，官道上的还有不少马车在那里，如果陆清鸣替陈陌开口，没有人会拒绝捎陈陌一程。 陆清鸣没替陈陌着想，在杜乘风和张旗眼里，陈陌和仙师的关系也只是一般。当然，他们还要验证一下。 张旗和杜乘风都听说过杂役弟子在仙门不好混，要是陈陌在仙门有仙师关照，到时候就是他们的悲哀了。练气一期的小子都能骑在他们的头上，他们还想有好日子过吗？ 陆清鸣没想过张旗会对陈陌发难，他本来情绪就不好，见到张旗一副气势汹汹的样子，陆清鸣顿时火大。 “你叫张旗？你在这里胡言乱语什么？还不退下？” 张旗神情一凛，又和杜乘风对了一下眼神，便准备退到人群之中，忽然从门外传来一道声音，“什么叫胡言乱语？有疑问，就要大大方方地说出来，我辈修士求道，求的就是一个堂堂正正，有什么说什么。” 话还没有说完，一个中等身材的青年已背负着双手大踏步走了进来。这人二十左右的年龄，身穿黄色道袍，头上发髻梳得溜光水滑，面色白皙得有如涂了粉。 “任师兄，”陆清鸣从桌后站起身来，躬身向这个青年行礼，“您回来了？” 陆清鸣一开口，陈陌心知自己的麻烦来了。这帮非富即贵的修士一个个眼高过顶，他们又极善心机，见到陆清鸣这副模样，怎么可能不知道来人身份在陆清鸣之上？ 照这个情形下去，陆清鸣不但给不了自己任何关照，反而会让自己身陷重重麻烦之中。 陈陌这样想着，脸色却是极为沉静。 “陆师弟，这帮人都是交验过雷光石的？”任杰向着人群扫视了一眼，他的目光最后停留在了陈陌身上，略略停顿，又移开了。 “正是。总计二十一人，”陆清鸣又欠了欠身。 “才下了一场雷暴，就有这么多人收集齐了雷光石？这帮散修还是很有实力的嘛。我看看，不错不错，都是练气二期，连三期的都有。咦，怎么还有一个练气一期的？他也是凭着自己实力收集到了十颗雷光石吗？”任杰目光再次停留在陈陌身上时，脸色就不好看了。稍作停顿，任杰又说道：“我们身肩宗门重任，外出招收杂役弟子，切不可心怀仁慈，替他人弄虚作假。” 第二十三章誓言 任杰语气看似平淡，实则暗藏机锋。他在暗示陈陌之所以凭借练气一期的修为收集齐了雷光石，靠的就是陆清鸣提供的帮助。 陆清鸣气得够呛，想还击，却又不敢。任杰是草药司的司务，而他只是一个平头百姓，普通修士，和任杰对着干，实属不智之举。可该分辩的话，陆清鸣又不能不说。且不论他拿了陈陌的好处，就冲着陈陌的一饭之恩，他也得说出真话来，不能让任杰往自己身上泼脏水。 “任师兄，陈陌的雷光石是他自己收集而来，”陆清鸣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一旁的张旗给打断了，“仙师，您对陈陌已经够关照的了，之前他胡乱杀人，都假借了您的名头。可千万不要被小人蒙蔽，失了仙门的颜面。” 张旗看到陆清鸣在任杰面前毕恭毕敬，再加上两人的服饰颜色不同，张旗立即就反应了过来，陆清鸣在缥渺阁混得定然不如眼前这位任师兄。进了仙门要抱大腿，当然要选粗的抱。之前他畏惧陆清鸣，现在他可是一点儿也不怕了。任师兄分明是要给陆清鸣脸色，而他则是适时地把一口黑锅背在了陆清鸣的身上。 张旗此举果然赢得了任杰的好感，任杰称许地向张旗看了看，又转向陆清鸣，“这个叫陈陌的，名字被刻入玉简了吗？” “是的，”陆清鸣情知不妙，一时间却又想不出帮助陈陌的办法来。 陈陌始终冷眼旁观着眼前的一切。他清楚，任师兄发难，就是冲着陆清鸣去的。而他，则夹在其中，被任杰当成了靶子。陆清鸣被任杰刁难，自己进入缥渺阁的事儿恐怕也黄了。再加张旗在上蹿下跳，其他修士冷眼旁观，都是一副见不得自己好的样子。陈陌知道，他再不说话不行了。 没有人可以帮陆清鸣解围，也就意味着自己身陷险境，再沉默下去，就会被任杰革出杂役弟子行列了。 陆清鸣为人不错，但性格过于懦弱，靠陆清鸣来扭转乾坤，那是半点儿可能也没有。 事情发展到现在这个地步，哪怕陈陌从储物袋里拿出剩下的二十颗雷光石，也是毫无作用，任杰一样可以说是陆清鸣帮忙，为自己收集的。 陆清鸣嘴唇翕动，陈陌已然开口了。 “这位仙长，各位修士，本来我缴了雷光石，其他的事儿，也轮不到我来插嘴。但是有人企图蒙蔽任仙长，故意危言耸听，说陆仙师帮我收集了雷光石，我个人受点委屈，倒也无所谓，但任仙长的清誉不容置疑，谁敢在任仙长面前有意挑事儿，让任仙长仙名受损，我陈陌撂句话摆在这里，再有说三道四的人，别怪我不客气。哪怕我修为低得不像样儿，我也不怕，大不了死在这里，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谁，还有谁？有胆的再站出来？” 暴怒下的陈陌目光森冷，双拳紧握，他本来就是狱卒出身，囚犯里那些作奸犯科为非作歹的囚犯，一进去可不是靠陈陌用豪华监标准监收服的，而是靠陈陌现在藏在包裹里的皮鞭，连连猛抽之后，才渐渐凶性消退的。 陈陌的境界低修为差，那是客观存在。可要论起心狠手辣来，眼前这一大帮人，还真挑不出来一个比得过他的。 之前陈陌给贾恒下毒，又摧断了贾恒的心脉，那不是一个初出茅庐的少年能做出来的事儿。 在陈陌的目光逼视下，一干修士都沉默着，没有人一个吭声。事不关己，谁愿意掺合缥渺阁内部的事务当中去。没有人是傻子，他们进了缥渺阁，也就是杂役弟子。任师兄也好，陆仙师也好，都不是他们能得罪得起的。 就连张旗，也开始退缩了。他看出来了，陈陌不是一盏省油的灯。 张旗没有跳出来继续叫嚣，任杰沉默了一会儿，开口向陈陌问道：“你小小年纪，倒是有些心机，口口声声地说维护我的清誉，实际上是在转换话题，要知道本仙师在此，质疑的是你雷光石的来源。说，你的雷光石，是不是陆师弟替你收集来的？” 任杰说着，身上释放出凛冽的气势来，试图用自己的威压，来震住陈陌。 任杰哪里能想到自己的威压，在陈陌眼里就是一个笑话。墨山牢狱里关着的那些江洋大盗，谁的手上没有人命，有的用杀人如麻来形容也不为过，浑身上下都散发着杀气，胆小的连和他们说话都不敢。就是那些人，陈陌照样用鞭子抽打，毫不手软。 比起杀气来，任杰的威压又能算得了什么。如果任杰是筑基修士，还真会给陈陌带来压迫感。可惜，任杰也就是一个练气四期的小修士。 “任仙长说笑了，”陈陌勇敢地和任杰对视着。在对方冷冽的眼神下，陈陌淡定地答道：“我虽然刚刚练气不久，也知道仙路艰难，修士要想长望大道，就必须迎难而上，不屈不挠。我和陆仙师也刚认识没几天，他有什么必要为我来收集雷光石？弄虚作假，岂不是有违他的道心？” 听到这话，陆清鸣也意识到自己该接口了，“正是如此。任师兄，我敢向上天发誓，陈陌收集雷光石的事儿，和我无关。有违此誓，就让上苍断我大道，绝我道途。” 陆清鸣这几句话说得斩钉截铁，毫不拖泥带水，倒是让任杰无话可说了。任杰眼珠子转了转，却是不甘心，又指了指张旗，“我记得你刚才说什么来着？” 陈陌眼里闪过一道寒光。雷光石的事儿过了，看样子姓任的又把主意打到了被自己杀死的车夫身上去了。 他陈陌和任杰无冤无仇，却被对方死缠着不放，着实让陈陌心生杀意。 姓任的，你给我等着。 张旗被任杰一点，赶紧又从人群中走了出来，“刚才小修是说了，陈陌胡乱杀人。” 任杰还没有说话，陈陌又开口了，“张旗，你这个话说得就口不对心了吧？路上明明有人晕倒，陆仙师还想救他，结果那人被你一脚踢下了山崖，男子汉大丈夫，敢做就要敢当。难道你忘了吗？” 张旗万没想到他的指证还没说完，就被陈陌倒打一耙，一时间气得嘴唇直哆嗦，“你，你血口喷人。” 第二十四章铁匠 陈陌冷冷一笑，“我血口喷人？难道那一脚是我踢的？” 张旗急了，“不是我，我没杀人，是你杀的。” “天热，那人走在山路上晕倒了，被你嫌碍事儿，踢下了山崖而死，你还有脸说我血口喷人？”陈陌在墨山牢狱里能把狱卒守卫甚至囚犯都弄得交口称赞，他的口齿伶俐程度，可以想像。张旗除了修为境界超过陈陌，其他的，他哪里是陈陌的对手。 任杰一看，得，张旗被陈陌一番搅和，已经成了杀人犯了。任杰肯定不会坐视这个情形发展下去，抬起手来朝陈陌挥了挥，“陈陌，你不要说话，听张旗说。” 张旗顿时喜形于色，他得意洋洋地看了看陈陌，心说你再能说会道又怎么样，没有仙师罩着你，你迟早要完。 张旗清了清嗓子，正要开口，忽然一阵香风袭来，一个身穿黄色长裙的女子出现在院落里，那女子娥眉轻蹙，一脸不耐烦地问道：“陆清鸣，雷光石都收集好了吗？” “回洛师姐的话，都收集好了，上缴雷光石的修士姓名也登记完毕，都记在了玉简之上，”陆清鸣赶紧答道。 “那还不让他们赶紧散了？十天后的此时，都聚到这里来，都记下了吗？”洛婉衣袖轻挥，示意众人离开。 “是，谨遵仙师意旨，”一干修士躬身向洛婉行礼，转身离去，陆陆续续地走向院外。 “你，等一等，”任杰拦住了陈陌的去路。 “任仙师有什么吩咐？”陈陌心里恨极，脸上却是装着云淡风轻的样子。这家伙吃错了什么药，怎么专门和我过不去了？ “你收集雷光石的事儿，我还是要问清楚的。毕竟你才练气一期。练气二期的散修，在栖梧山落花涧颗粒无比的，比比皆是，”任杰摆明了他就是对陈陌持怀疑态度，却又是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 洛婉皱了皱眉，不过她也没说什么，只是将一双大大的眼睛投向了陈陌，显然是想听听陈陌怎么说。 “扳鱼叉，我做了一个扳鱼叉拦在了落花涧上方，难道不允许吗？”陈陌说着，详细地介绍了自己如何用灌木表皮搓成绳索，又是如何撑住了薄被的四个角，等他说完后，任杰洛婉还有陆清鸣都呆住了。 修士在落花涧山谷里为缥渺阁收集雷光石不是一年两年了，十年前就开始这么做了。然而这十年来，他们从来也没有听说过哪个修士不从山谷里收集雷光石，反而从山峰上用张网的方式，将雷光石提前收走了。 陆清鸣仅仅知道陈陌收集齐了雷光石，却也不知道陈陌采取的是这种手段。 “这么说，你收了不止十颗雷光石？”洛婉好奇地看着陈陌。在她眼里，这个少年脑子太好使了，用聪明这个词来形容，都嫌不够。 “仙子姐姐慧眼，我收集了将近二十颗雷光石，”陈陌冲着洛婉笑着点了点头。 “既然问清了，那就这样吧，”洛婉挥了挥手，示意陈陌离开。 任杰似有不甘，却也没再阻拦。毕竟他折腾来折腾去，想打击的是陆清鸣。至于陈陌，只是和陆清鸣走得近了些，遭受了无妄之灾。 陈陌向院落外走去，陆清鸣看了看脸色阴沉的任杰，本来想追出去和陈陌说几句话，最后还是悻悻作罢。 倒是洛婉走向自己房间时，大眼睛里还留着一丝笑意，“刚才那小家伙，真有意思。小脑瓜子是怎么长的，转得这么快。” 洛婉进了房间之后，手掌一翻，取出了一枚小巧的传音符来，对着说道：“燕子姐，我告诉你一件事儿、、、、、、” 陈陌信步来到了镇上。清水镇范围不小，一条主街，两条副街，构成了一个丁字型，沿街商铺林立，卖布匹的，卖米油的，卖女人饰品的，不一而足。街上行人熙来攘往，人头攒动。陈陌在墨山监狱外出赶集时，也没见过如此热闹的景象。 转着转着，陈陌在副街上见到了一家铁匠铺，便信步走了进去。 本来就是炎炎夏日，铁匠铺里的温度更是热得怕人。还没走几步，便是滚滚热浪迎面冲了过来。陈陌刹时间就汗湿脊背。 一个光着臂膀的中年壮汉正抡着大锤，对着铁玷上烧红的一块铁抡了下去，丁当丁当地响着不停，壮汉侧对着店铺门口，黝黑的身上汗流纵横，听到脚步的走动声，那汉子并没有停下手中的大锤，只是冲着陈陌看了一眼，便收回了目光。 陈陌也不着急，继续打量着屋内。一个约摸十多岁的少年正在拉动风箱，炉膛的大火烧得正旺。 少年也是满头大汗，却是紧抿着嘴唇，神情专注。 那大汉一番锤打，忙过之后，放下了手中的铁锤，信手从薰得漆黑的墙壁旁取了一条毛巾，往脸上擦了擦，便走向了陈陌。 “客官要买什么？”大汉问道。 “买把长刀，”陈陌想到对自己百般刁难的任杰，压抑在胸中的火气腾的一下旺了。任杰是外堂的一个司务，陆清鸣对他很是畏惧，陈陌也不想让陆清鸣为难。按自己现在的修为，是打不过任杰的。但买把刀先防身，还是没有错的。 “客官说笑了。我这里只定做锄头镰刀，犁头铁锹，其他的都没有。别说我这小小的铺面，就是放眼整个青阳郡，也没有哪家铁匠铺敢卖刀具啊，”那汉子说着，摇了摇头。 陈陌作为狱卒，他当然知道刀枪之类的由官府管制，别说外面买不到，就是从牢狱里带出来，也是不允许的。 当然，规定是一回事儿，暗地里做一把还是没有问题的。如果官府禁止什么，真能做到令行禁止，江湖上也不会刀枪剑影，每天都有命案发生了。 陈陌手伸向了自己的领口，取出了一张百两的银票，递了过去，“我知道你肯定有办法。” 那大汉看到银票面额，眼热无比，可还是摇头，“我这里真没有刀具。不过，” “不过什么？”陈陌急切地问道。 第二十五章晋级 打铁的汉子垂涎于银票，低声说道：“我铺子里倒是收了一把小刀，你跟我到后面来。” 陈陌随着汉子走进了铁匠铺后面。 “稍等一下，我去拿，”铁匠说着，钻进了旁边的一个小木屋，半敞的门里，可以看到里面摆放着两张床。 铁匠很快走了出来，手里拿了一个破旧的盒子，说不清是什么材质的。打开盒子，里面露出了一把短刃来，比匕首略长，却和匕首双面有刃不同，它只有一面有刃口，背部略厚，刀柄处勾勒了一个图案，模糊不清。整个刃身都是锈迹斑斑，大块的锈迹远超蚕豆。 “就是这个？”陈陌大失所望，却还是伸手探进了盒子里，想将刀拿起来。 “小心，”铁匠正要让，可陈陌是个练家子，手脚动作多快，岂是铁匠能避得开的，一让，反倒是让陈陌的手伸到了刃口处。陈陌只觉得手指一阵刺痛，就是这么一刹那，他的手指已被刃口割破了。 “真是对不住了，客官，这刀吧，你看着平常，却是很锋利的，”铁匠赔着笑脸说道。 陈陌从包裹里取出了金创药，敷住了伤口。此时，他的心里已是狂喜无比。就在他的手触碰到短刃的那一刹，沉积于陈陌丹田的石板又动了一下，幅度比之前他拿起雷光石来，还要大一些。 就是它了。陈陌心里暗暗地说道，脸上却没有表现出任何急切的样子来，而是似笑非笑地看着那名铁匠，“莫非一把锈刃，你也想从我手里拿走百两银子？” 到手的银钱哪有吐出来的道理，开店做生意的，哪个不精于算计，铁匠急了，“是锈刃不假，不过你看看，”说着，他小心地拿起刀柄，走到摆放在角落里的一堆锄头那里，抬脚踢出了一个，锈刃朝下一砍，就在厚重的锄头上露下了一道浅痕，再看锈刃，却是毫发无伤。 “如何？”铁匠把锈刃放进盒里，这才向陈陌问道。 “不错，不过也值不了百两，”陈陌摇头道。 “那你准备出多少？”铁匠说着，忽然压低了声音道：“不怕告诉你，我怀疑这是一把仙人用的兵器。” “仙人用的兵器？”陈陌哑然失笑，“亏你想得出来。哪个仙人用这样的短刀，也不怕丢人吗？” 陈陌嘴里说着，心里却是奇怪铁匠怎么会知道仙人的存在。在墨山牢狱里，那些江湖豪客提到仙人都是语焉不详，没想到这位平凡无奇的铁匠居然一口断定有仙人。 “我也是听人说的，前面有位黄老爷，他们家的两个公子都去了仙门，黄老爷平常什么也不用做，逢年过节那些当官的老爷，开铺子的商人，哪个不往他们家送礼。客官，我也不瞒你，要是我把这刀送到黄老爷家，黄老爷少说也得给我百把两银子吧？这刀，我可是从栖梧山上捡来的，栖梧山上每年这个时候就有仙人赶来，”铁匠为了把陈陌的百两银票揣进兜里，可谓喋喋不休。 提到黄老爷，陈陌的眼睛眯了眯。之前任杰向陆清鸣发难，那个双手负在背后，一副仙翁作派的富态老头可是站在一进大堂里，一脸漠然地看着。想来那位就是铁匠嘴里的黄老爷了。 豪绅巨贾，衙门官人，哪个不是嘴里说着大道理，实则十有八九都是仗势欺人，横行霸道的家伙，就冲黄老爷那副模样，他也不是一个善人。看人，陈陌还是很有心得的。 “别扯了，你真要把这刀送进黄老爷的府里，他不赏你一顿鞭子，你就要回来烧高香了，还给你百两银子，你真是痴心妄想，”陈陌冷笑，“银票还我，给你十两银子。你答应就成交。不答应就作罢。” 十两银子不算少了，一个农户一年忙到头，最多不过挣得二两银子。这把锈刃放在铁匠铺里，要是能卖出去，铁匠早就卖了，不会等到现在。之所以迟迟没有出手，估计是铁匠发现了短刃的锋利，贱卖出去有些不舍罢了。 铁匠面色变幻，终于点头答应了，将银票递还给了陈陌时，还是满脸的肉痛。 陈陌从包裹里取出十两碎银递了过去，又将短刃连同盒子收进了包裹，也不多留，问清了附近的客栈位置，转身就走。 偏街不如主街繁华，客栈旅舍却也不少。陈陌口袋里的银两不多，这些银子都是他平常攒下来的，临行前，把大部分留给了杜小迟，自己带出来的不过二百两出头。他也犯不着找什么装饰华丽的客栈居住，找到了间相对干净的客栈，就住了进去，交了十天的房钱，陈陌便在伙计的指引下，进了房间。 洗了个热水澡，换上了干净衣服，陈陌又吃了些干粮，便开始收拾自己包裹里的东西。那把短刃，能引起石板的反应，无疑是要放进储物袋里的。他出门带来的毒药用了一些，剩下的也需要整理整理。 等陈陌收拾好了，他的包裹其实只剩下一个形状，里面除去两套衣服，再无他物。所有的瓶瓶罐罐，行李干粮，全部都被陈陌收进了储物袋中。他又在储物袋口系了一根细绳，绳子套在脖子上，储物袋则放在长衫里面，贴身放着。 想到之前手握雷光石时，石板的异动。陈陌想了想，又从储物袋里取出了两颗雷光石，放在手心里，准备慢慢感应。 雷光石一经入手，便有电弧光闪耀，酥麻的感觉同时从陈陌的双手中向身体传递，想到雷电在体内游走会造成的后果，陈陌大惊失色，可事到紧急之时都是这样，想得快，不代表动作就快。 还不等陈陌将两颗雷光石丢下，雷电弧光已进入他的体内，正要肆虐之时，陈陌体内的石板再次有了动静，微微一抬，雷电弧光就不见了踪影。暗叫万幸的陈陌此时只觉得丹田内一阵肿胀之感，情急之下，他只得盘坐练功，将长春功按穴位筋络一遍一遍地进行周天运转，运功之时，陈陌仿佛听到咯嚓一声脆响，跟着他便霍然发觉自己已进入练气二期。 也就在这个时候，房门从外面被叩响了。 26说客 第二十六章说客 陈陌收了功，静静地问了句，“谁呀？” 外面传来客栈伙计的声音，“客官，有位陆先生来找您。” 陆先生？陆清鸣？他怎么会知道自己在这里？ 陈陌大感疑惑，正要开门时，忽然又用了敛息功法，遮住了自己的境界，还表现出练气一期的样子来。 果然是陆清鸣，他微笑着向陈陌说道：“怎么，不欢迎我进去吗？” 陈陌也笑了，“陆兄请进。” 伙计知趣地转身离开。 陆清鸣在房间里坐定，不等陈陌开口，他先说道：“陈陌兄弟，你已经被录入我缥渺阁，成了杂役弟子。后面是怎么一个打算？” “打算？”陈陌愣了愣。我能有什么打算？进了仙门，不就是靠你们缥渺阁来安排了吗？ 陆清鸣见到陈陌一副茫然的样子，也没多卖关子，直接说道：“之前我和你说过，缥渺阁里等级森严，别说是杂役弟子，就是我这样普通的外门弟子，在仙门里也是举步维艰。如果接不到活做，光靠着每个月发放的俸禄，维持境界都难，更别说有所发展了。” 陈陌笑了，“陆兄此行，是有门路引荐给我了？陆兄对我的关照有加，小弟一直记在心里。我们之间也不用试探来试探去，您给个明话就是了。” 陆清鸣哈哈大笑起来，热情地拍着陈陌的肩膀道：“陈陌兄弟果然聪明，一语中的。不瞒你说，是任杰师兄，他之前看到了你的扳鱼叉，觉得你脑子好使，所以想给你一个机会，草药四司给你一点儿杂事做做，还是不难的。” 陈陌听到陆清鸣这话，当即心里一寒。有那么一刹那，陈陌差点就要翻脸了。姓任的之前对自己是一个什么样的态度，陆清鸣在旁边看得清楚，那家伙十足一个小人，阴阳怪气的。让自己到任杰手下做事，简直是天大的笑话。那个家伙，陈陌避之唯恐不及，又怎么可能甘于听任杰号令呢。还有陆清鸣，任杰对自己所做的种种，摆明了是项公舞剑，意在沛公的事，陆清鸣居然没有丝毫芥蒂和怨恨不说，还为任杰充当起马仔来了。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 陈陌好半天都没有说话，陆清鸣又劝道：“陈陌兄弟，之前你心里不痛快，我知道，我心里难道就痛快了吗？可惜，家父去世了，我不得不屈于人下，违心做事。可是修道一途，不是一路上顺顺当当的，而是荆棘丛生，艰难重重，所以有时候忍辱负重，也是必不可少的。明说了吧，任杰那人，我也看不顺眼。可是你要明白一点，他后面有一个庞大的势力，跟他做事，至少能让你省去不少麻烦。得罪了他，别说你在四方城呆不下去，就连活着走出去，可能都是奢望。” 陈陌的脸色渐渐阴沉了下来。 “陆兄的意思是说，杂役弟子去不了缥渺阁，下一站是四方城？” “你到栖梧山之前，难道一点儿功课都没做？这些都是常识啊，”陆清鸣瞪大了眼睛看着陈陌。 “陆兄是外门弟子，眼下在仙门的哪个部门就职？”陈陌又问道。 “灵田司二目，是洛婉师姐的手下，”陆清鸣有点儿尴尬。 陈陌暗暗冷笑。既然外门弟子那么难混，陆清鸣这一趟能接到任务来到栖梧山，必然是洛婉给的机会。看到陆清鸣难以启齿的模样，充分说明他来到这里，为任杰招兵买马，洛婉是不知道的。 陆清鸣做事不厚道，也是小人行径。 陈陌暗为自己之前给陆清鸣三枚灵石不值。转念一想，陈陌又觉得释然，陆清鸣做事只贪图利益，不讲求立场，倒是好办了。 “谢谢陆兄给我带来这么好的一个机会，”陈陌脸上又堆满了笑容。拒绝之词到了嘴边，又被他生生地咽了下去。 陆清鸣真要是身在曹营心在汉，陈陌倒是可以理解，也许他有苦衷。正是因为陆清鸣毫不设防地讲出了忍辱负重这样的话来，让陈陌彻底对这样的人死了心。今天陆清鸣能为了利益，倒向任杰，明天他也可以一样为了利益，背叛任杰。 “陈陌兄弟客气了。任师兄把任务交给我，我第一时间就找到了你这里，”陆清鸣不无自傲地颔首。 “还有其他杂役弟子，陆兄是不是也要过去？”陈陌问道。 “那是当然，任师兄的任务，我肯定是要完成的，”陆清鸣点头说道。 “那陆师兄就过去忙吧，我就不多留陆师兄了，”陈陌把陆清鸣送到了门口，又故作奇怪地说道：“对了，陆师兄是怎么找到我的？” “清水镇每家客栈今天入住的客人信息，都送到了黄老爷子手里，你师兄我也是按图索骥。” 陆清鸣的回答，让陈陌心里一凛。那个黄老爷子，居然耳目灵通到如此程度。看来修仙一途，也是一样的江湖，不一样的生存法则罢了。 送走了陆清鸣，陈陌坐不住了。听陆清鸣的话意，任杰在缥渺阁里实力不容小觑。就连身在灵田司的陆清鸣，都为他所用，自己要是不知好歹，拒绝任杰，后果必然不妙。而且，后果的严重性，陆清鸣已经提到过了。 可以想到的是，其他杂役弟子接到任杰的邀请，肯定会毫不犹豫地加入到任杰的阵营里去。 至于陈陌，真要让他加入任杰的阵营，陈陌是不可能答应的。之前他就有杀死任杰的冲动，忍耐下来的原因，不过是实力不足。 联想到墨山牢狱里的老疯子，陈陌的面容更是变幻不定。作为一个练气二期的杂役弟子，眼下还进不了缥渺阁仙门，而是要先去一个名为四方城的地方。陈陌心知自己连一点儿自保能力都没有，出言拒绝任杰的招揽，那是嫌自己死得不够快。任杰真要杀自己，他都不需要自己出手。 要想不加入任杰的阵营，陈陌思来想去，也只剩下一个选择。 半个时辰之后，陈陌出现在黄老爷子的府上。门口的家丁收过他的好处，也没拦他，任由陈陌走了进去。 在二进那里，陈陌看到了一个正拿着流萤扇，拍打蚊子的女佣。陈陌灵机一动，走了过去，悄悄地递出了二两碎银，“洛仙师住在哪里？” 那个女佣眼疾手快地将碎银收进了袖子里，朝着后面东侧的厢房看了一眼，又将流萤扇朝左侧连挥了两下。 第二十七章收留 陈陌会意，步履匆匆地朝着东侧厢房而去，到了左首第二间的门口，他停了下来，伸手轻轻地敲了敲门。 房间里很快传来了一道女音，“谁呀？” “是我，做扳鱼叉收雷光石的，”陈陌答道。 里面传来一阵脚步声，跟着门口似乎有东西被移动了一下，便能看到房间里的陈设。一个长着鹅蛋脸，身穿浅黄色裙裾的年轻女子微昂着头，向陈陌招呼道：“进来吧。” 陈陌没有直视洛婉的脸，先奉上了一个笑脸，说道：“谢谢仙子姐姐。” 听到这个称呼，洛婉嘴角含笑，点头说了声“我记得你，你叫陈陌，对吧？” “正是小修，”洛婉没有让陈陌坐下的意思，陈陌也没想过自己会有什么礼遇。人家是灵田司二目的司务，自己只是一个小修士，把谦卑的姿态摆出来，就足够了。 “你过来，是有什么事吗？”洛婉好奇地问道。她站在离陈陌不远处，身上传来阵阵淡淡的幽香，也不知她是用了什么水粉，还是尝过某种灵丹。 “小修听说十天后我们杂役弟子要去四方城，所以特地过来，看看能不能在仙子姐姐手下找点活做，冒昧之举，还望仙子姐姐见谅，”陈陌恭敬地说道。 投靠洛婉，是他唯一的机会了。既然任杰要招揽杂役弟子，作为灵田司的洛婉必然也不会坐视。没有派人手出去，并不代表洛婉不争。也许洛婉另有安排也不一定。投到任杰的麾下，陈陌自忖捞不到半点好处，之前任杰就刻意针对他，自己也拂了任杰的面子，投在任杰的手下，岂不是任由对方拿捏，自己以后是圆是方，是死是活，就全看任杰的心意了。 陈陌此举，无异是在赌。他也不得不赌，毕竟实力太低，低到都没有存在感。指望任杰重用自己，那真是自欺欺人了。 “哦？”洛婉从头到脚地打量了陈陌一番，许久，才红唇微启，“如果我记得不错，陆清鸣下午就出去了，为任杰招揽杂役弟子，你和陆清鸣认识，他没有找你吗？” 听到洛婉这个话，陈陌丝毫没有沮丧之感，相反，他觉得自己这步棋不说走对了，起码也没有走错。 “陆师兄是过来找过我，可我知道自己的几斤几两。草药司想必是侍候药草，我粗脚笨手的，仙草又金贵，只怕误了大事儿。要是侍候灵田，出些粗力，做点粗活，跑跑腿这类的活儿，我自认为还是能做的，”陈陌早想好了说辞，躬身答道。 “听你的意思，你拒绝了任杰的招揽？”洛婉的目光落到了陈陌那张棱角分明的脸上，盯着他的眼神看。只要陈陌有一丝犹豫或者说谎，她马上就能察觉得到。 陈陌苦笑一声，“仙子姐姐见谅，凭小修这点修为，还敢在陆师兄面前说一个不字吗？” 洛婉听到这话，脸色顿时阴沉了下来，冷声喝道：“你既然答应了任杰，又跑到我这里来找事儿做，这是做什么，想脚踩两只船吗？” 陈陌万没想到洛婉看上去年龄不大，言辞却是如此犀利，他赶紧躬身，“陈陌不敢。陈陌不敢拒绝，并不代表着我就答应了。至于脚踩两只船，陈陌只是一个无足轻重的人，更不会做如此想。出于苟全一条性命的做法罢了。我来之前就想过，要是仙子姐姐拒绝，我也不会真投奔到任司务麾下，大不了不等到十天，今晚跑路就是了。” 听陆清鸣话里话外的意思，杂役弟子根本算不上缥渺阁的正式弟子，人家压根儿没把杂役弟子当回事。如果洛婉不答应自己的投靠，陈陌是真想跑路了。他不会把自己的性命赌在任杰身上。 至于陆清鸣，陈陌对他更是不屑。被任杰排挤打击到那种程度，他还为任杰做事，也不知道那个脑子里装的是啥。 “跑路？”洛婉还是第一次听到这种说法，“你的意思是说，你要逃跑？” “正是，”陈陌认真地点了点头。 洛婉思索了一会儿，然后说道：“给你找点事做，也不是不可以。不过要等到我回仙门之后再作安排。期间，你还是要耐心等待。” 听到洛婉这么一说，陈陌心里为之一定。成了，他投靠到洛婉麾下的事儿，算是成了。 “谢谢仙子姐姐，谢谢仙子姐姐，”陈陌一脸诚恳地表达着自己的谢意。 “别忙着谢我。你能不能在四方城安安稳稳地等到我派给你的任务，还不一定呢，”洛婉玩味的一笑。 “不管四方城条件有多么艰苦，我必定等到那一天，”陈陌的目的无比坚定。 洛婉手一翻，拿出了几样东西放到了桌上。 “这是定位符，你拿上。到了四方城，不管你人在哪里，只要身上带着这张符，我都可以找到你。这两瓶青元丹，适合练气期修士服用，你也拿着，还有这一瓶疗伤丹，也一并带上吧。” 陈陌大吃一惊。他万没想到投靠到洛婉麾下，她还有东西给自己。一时间，他倒是有点手足无措了。 “定位符我拿着，其他的太珍贵了，我不能要，”陈陌连连摆手。 “让你拿着你就拿着，你当四方城那么好混吗？到时候你就明白了，”洛婉的俏脸忽然一沉，“真不想要也行，我就当你没来过。” 陈陌当然听得懂洛婉的话意，他略加思索，也不再矫情，将桌上的东西全部收下了，然后静静地站在那里，等着洛婉的进一步指示。 “你忙你的去吧。你的事，我会和任杰说的，你不用担心，”洛婉下起了逐客令。 “谢谢仙子姐姐，小修告退，”陈陌再次欠身行礼，然后转身走了出去。 洛婉等到他走后，又将门上的禁制装上了，然后迈步走向了里间。 “走了？”地上的蒲团上，端坐着一个身穿浅红长裙的女子，清眉如黛，面容白皙。 “走了，燕子姐，干嘛答应他？不就是一个有点小聪明吗？他答应了任杰的招揽，又跑到我这边来，一看就是立场不坚定的家伙，白瞎了他那张国字脸，没半点儿正气，”洛婉没好气地说道。 第二十八章善缘 身穿浅红长裙的女子不急不慢地哦了一声。 “你真是这样看他的？”她正是缥渺阁派出来的修士领队邢燕子。 “燕子姐，他都亲口承认了，没拒绝任杰的招揽，难道你没听见吗？”洛婉气呼呼地说道，“就这样的人，你还传音给我，给他定位符，还送了三瓶丹药，真是浪费。” 在洛婉看来，陈陌先答应了任杰的招揽，再来投靠自己，就是左右摇摆的墙头草，她打心眼里讨厌这样的人。哪怕陈陌再聪明，也改变不了她的观点。 “亏你之前还称赞他，现在看来，你也是一叶障目了。实话告诉你吧，陈陌比你想象的更加聪明，换作其他人，根本就不会来找你，”邢燕子摇了摇头。 “当我稀罕？二十来个杂役弟子，全部投靠我灵田司二目，我也不在乎。任杰想抢，他抢去就好了，”洛婉一提到招揽的事儿，她就生气。招揽杂役弟子，也没什么，可任杰实在太过分了，居然把自己的手下陆清鸣给派出去了。 而陆清鸣那个平日里自命清高的人，居然还答应了。按洛婉的性子，她获知消息的时候，就想给陆清鸣好看。 灵田司副管理邢燕子提前回来，二话不说就制止了洛婉，让她不要轻举妄动，洛婉这才作罢。 “按你的说法，陈陌就应该拒绝任杰的招揽才对，是不是？”邢燕子说着，款款地站了起来。 “那是当然，”洛婉不假思索地答道，“男子汉大丈夫，不想做的事，坚决不做。” “那他能不能活到两天，都是未知数。你当任杰能容下一个对他说不的小修士吗？别说任杰，就是陆清鸣也不会饶过他。缥渺阁里的众多修士，向来喜欢干的事儿，不就是对弱者拔刀，美名其曰我辈修士杀伐果断吗？”邢燕子语气里多了几分嘲讽，在她的嘴里，缥渺阁也不是什么至高无上的存在。 洛婉听得出邢燕子话里有话，微微怔住了。 “一个练气一期的小修士，要是时时跳出来说不，他也活不到现在。反倒是他虚与委蛇之后，马上就能想到你是灵田司二目司务，主动找来，足以说明他反应奇快。只要你答应收留他，他就等于有了和任杰对抗的底气，要不然，他真的只有逃跑的份儿了，就算今天晚上逃跑，都不见得能来得及，”邢燕子轻轻一叹，“那点东西算得了什么。结个善缘，也不是坏事儿。我敢肯定，除了陈陌之外，剩下的修士不会有一个人过来找你。” 洛婉听着邢燕子的话，一脸懊丧的样子。 “别气馁，如果不是莫师叔的伤，哼哼，这次就让任杰去得意去吧，还有以后呢，”邢燕子安慰着洛婉。她此行出来，是为莫师叔找到那个人，至于招揽人手，也只能放在旁边了。 陈陌回到了客栈，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他没急着回到房间，而是叫过了伙计，“能在旁边租一个房子吗？” “客官，您的意思是？”伙计诧异地看着陈陌。这位客官都订了十天的房间了，难道是要退房退钱？ “你给我租一个房子，住十天，这些银子就是你的了，”陈陌也不废话，手掌翻转，变戏法似地取出了三两碎银。 伙计一双眼睛马上就现出了贪婪之色，嘴里却说道：“客栈的房间要是退了的话，老板非打断我的腿不可。” 陈陌笑了笑，“客栈的房间不用退。万一有人找我，你就说我在房里。能做到吗？” “能，”伙计一听，这是天上掉馅饼的好事呀，不用得罪客栈老板，还能额外赚银子，天底下哪有这样的好事儿。至于租房子，伙计也没当一回事儿，就让他住到自己家里去。远是远了点，眼前这个人看上去也不是凶狠好斗之人，他还敢在清水镇动手打自己不成？真动手，凭他那小身板，也不见得是自己的对手。 伙计一双小眼睛滴溜溜乱转，早被陈陌看在眼里。这小子没憋什么好屁，陈陌心道，却也不生气。 伙计向客栈老板告了会儿假，急匆匆地出了门，在僻静的地方和陈陌会合了，便领着陈陌向自己的老家走去。 路越走越远，也是越走越偏。伙计以为陈陌要翻脸了，却没想到这家伙丝毫没当一回事儿似的，心里大定。 伙计哪里想到他的小算盘，正中陈陌下怀。 足足走了一个多时辰，伙计把陈陌带到了一个村落，在二间土砖垒就的平房前停了下来。他拿出火折子，点燃了，一推门，门敞开了一道缝，伙计的手伸到了门闩后，摸出了系在门闩上的钥匙，打开了门。 一股浓郁的霉味儿扑面而来。屋子里布置简陋，外间一张破桌子，黑得发亮，侧面垒着灶台。灶台边有个小碗橱。里间摆放着一张木床，床边放着米缸，缸里还有少许的米。除此之外，别无他物。 “客官，这里行吗？”伙计问道，一脸警惕，做好了应对陈陌翻脸的准备。 “行，”陈陌淡淡地答道，将三两碎银子递给了伙计。 陈陌如此痛快，倒是让伙计非常意外。不过伙计也不想多生事端，拿了银子，把钥匙丢给了陈陌，“你有银子，在村子里能买到米油，饿不着你。” “谢了，”陈陌微微一笑，“你叫什么名字？” “张小郎，你要做什么？”伙计心里一惊。 “不做什么。明天向你的邻居买米买油，我总得向他们介绍一下自己的身份吧？到时候我就说自己是张小郎的远亲，没问题吧？” “没问题，”张小郎松了口气，“那我走了？” 陈陌没再说话，点了点头。 张小郎放心地离开了村子，毕竟他家里也实在没有好惦记的地方。 走到半路上，张小郎忽然想到了陈陌嘴里的邻居两个字，不由得嘴角一抽。这个不大的少年，还真精明呢，他都猜出了住的地方是自己家。 陈陌掩上了门，也点亮了火折子，在屋子里四处照了照。他非常清楚，自己下午去找洛婉的消息，用不了多久就回传到任杰的耳朵里。 第二十九章无效 陈陌知道自己实力低，任杰一时半会儿可能还不会对自己生出恶毒之心。可自己主动去找洛婉，那就不一样了。 陆清鸣为任杰在招揽杂役弟子，不会有杂役弟子站出来拒绝任杰的。对此，陈陌心知肚明。 他放下了墨山牢狱里的狱卒身份，赶到栖梧山碰运气，其实已是豁出了一切。再想回头当狱卒，上司再厚待自己，也不可能再次接受，不把他打入囚牢，就算是烧了高香了。 在栖梧山顺利地收集起了雷光石，成了缥渺阁的杂役弟子，已意味着陈陌这一赌，算是赌赢了。然而这一段时间他看到的，听到的，都足以让他惊心不已。 明面上不拒绝任杰，紧跟着投靠洛婉，其实是陈陌的无奈之举。眼下，他并没有第三个选择，所谓逃跑，那只是说说而已。真要逃跑，他又去哪里？他苦心孤诣地从老疯子嘴里套来修仙功法，目标就是修得大道，从此长生。从他放弃墨山牢狱的一切开始，他就走上了一条只能前进无法后退的不归路。 如果答应任杰，成为任杰的麾下，从此额头上就等于烙下了任杰的印记，哪怕将来有一天自己进入了缥渺阁的外门，他也是任杰的手下。不管以后任杰怎么对自己，其他阵营里的人都不会出手相帮。 尖酸刻薄的任杰，会厚待陈陌吗？答案不问可知。 陈陌哪怕对洛婉的后台背景一无所知，为了摆脱任杰，他也只能走洛婉的路子了。 陈陌能看得出来，洛婉对他的投靠并不欣赏，甚至还有几分敌意，说话尖刻，也不知道什么原因，让洛婉接受了他。 被洛婉接受，就代表自己没有选择任杰。任杰会坐视这样的情况发生吗？因此，等陈陌从离开黄老爷子的府第开始，他就做好了蛰伏的准备。 在未来的十天里，洛婉不会找他，就算来找，自己身上有她给的定位符，被洛婉找到，轻松至极。 要是任杰派人来找自己，那么一场鏖战是不可避免的。新晋的杂役弟子，陈陌倒是不惧。可万一任杰亲自出手呢？以自己练气二期的修为，和一个老牌的练气四期交手，下场还用着得多想吗？ 检查过一遍屋内之后，陈陌来到里间，又拿出了储物袋里的两颗雷光石。依然是雷电弧光闪过，丹田内的石板震颤了一下，便恢复了平静。至于丹田里的真气，却是没有半点增加。 陈陌不信了，又取出了两颗雷光石，丹田的石板反应依旧，但他丹田里的真气，还是没有增加的迹象。 真是奇了怪了，难道说雷光石里的雷弧光，自己已经免疫了吗？陈陌不死心，索性将剩下的雷光石全部拿了出来，一一试过之后，黑暗中，他的神情沮丧无比。 无效，一颗都没有产生之前的效果。有那么一刹那，陈陌都怀疑那些雷光石是不是放了一段时间失效了。 不过丹田里石板的震颤，让他打消了这个念头。 必然是有某种自己没有摸索出来的原因，导致了现在的结果。 眼下也不是着急的时候，着急也没用。 对于自己的劣势，陈陌看得很透彻。他没有仙师指点，靠着那坑蒙拐骗来的练气前四期长青功，误打误撞，还修到了练气二期，也算是运气爆棚。至于火球术之类的术法，陈陌也只有眼馋的份儿，老疯子没教他，就连拿了自己三颗灵石的陆清鸣也没有教他。 果然不管到了哪个世界，没有后台背景，光靠着自己努力奋斗，是举步维艰的。 陈陌看得透彻，不但没有变得消沉，反而变得情绪激昂了起来。要真是四平八稳地修炼下去，修仙道途上还真少了不少风景。他稀里糊涂地都能修炼到练气二期，没理由随着他对仙途越来越了解之后，还走不下去。 更何况自己还有金手指，也就是那块石板。陈陌没有摸清石板的真正用途，但他有自信，石板绝对是自己修仙之路上的可靠帮用，甚至，还能起到扭转乾坤的作用。 如果没有那块石板，他早被雷光劈得外焦里嫩了。 陈陌在黑暗中，把摆在床上的雷光石又收回了储物袋。这个时候，他才想到洛婉给了他两瓶青元丹。 试试青元丹。 陈陌没有服用过丹药，但他从来就不是一个胆小的人。打开瓶盖，陈陌取出了一枚青元丹，往送进了嘴里。 丹药入口，一股淡淡的清香漾开，跟着一股热流从他的腹中升腾而起。在这一刻，陈陌发现自己有了一种前所未有的爽快和酣畅，每个毛孔里似乎都在向外散发着灵气。太舒服了，修仙，果然是美好的事儿。 陈陌当然不会错过趁热打铁的好时机，他迅速地盘腿坐下，长青功法也随之运转了起来。一个周天又一个周天地运转着，青元丹里的灵气被他快速地消收了，转换成了他丹田里的真气。等药效完全转化，陈陌只觉得自己丹田充盈，浑身充斥着取之不竭，用之不尽的力量。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陈陌才收了功，平复了下来。咕噜一声，他的肚子里叫了一声。饿了，他的确是饿了。 好在储物袋里，还有干粮。陈陌摸索着，吃了一些。此时，外面已有淡淡的光芒映入房内。陈陌惊讶地起身，走到了屋外，只见天色泛青。陈陌暗暗啧舌，不知不觉间，他居然修炼了一夜。 修炼的感觉，真是让人陶醉啊。 回到了屋内，将门一掩，手灵巧地将锁套到了门外，把屋子锁住了，自己则进了房间，稍稍布置了一下，就躺到了床上。 他没想过要出去买吃的，更没有生火的打算。他准备就在这里安安生生地修炼，等到约定时间到了，他再赶到黄老爷子府第里去，和洛婉会合。 在这之前，陈陌不想现身在村民们面前现身。储物袋里的干粮数量不太多，但维持这些天，是没有问题的。 陈陌的打算是好的，但他对任杰行为的推测，也一样不差。 陈陌离开洛婉房间不久，从外面回来的任杰就从黄老太爷那里获知了消息。 “哼哼，该死的小子，害我丢脸，以为找洛婉就能活命了吗？”任杰冷笑森然。 第三十章追杀 陆清鸣傍晚时分才从镇上回来，喜滋滋地跑来向任杰报喜。 “任司务，二十一个杂役弟子，都开心地答应了以后唯您马首是瞻。” “有二十一个人吗？”任杰坐在房里，端着黄老爷子特意为他安排的灵茶，浅啜了一口，“不见得吧？” “任司务，您的意思我没听懂，二十一个杂役弟子，都亲口向我表示了向您的效忠，”陆清鸣心里阵阵腹诽。既然让我出面做事，做过了，你又横挑鼻子竖挑眼的。 陆清鸣之所以答应为任杰出面招揽杂役弟子，说起来还是利益让他动了心。陆清鸣在为这帮散修登记的时候，发现除了陈陌之外，其他人都来自非富即贵的家庭。陈陌都能掏出三枚灵石来，其他人还会让他失望吗？ 等陆清鸣来到镇上招揽散修时，他暗示任杰的举动，是因为自己为这干人说了好话所致。 杜乘风张旗等人，哪个是傻子，先拿出黄金来，让陆清鸣笑纳。陆清鸣拒绝之后，他们又拿出了灵石。 可以说二十个杂役弟子，每个人都向陆清鸣奉献了三到五枚不等的灵石，如果再加上陈陌，这帮杂役弟子等于有一算一，人人向陆清鸣行贿了。 陆清鸣直到现在，心里都是激动难当。任杰语气不善，也没让陆清鸣感觉到半点不快。 “是吗？那个叫陈陌的，下午来找过洛婉。他总不会是过来和洛婉聊天的吧？你认为他们之间的关系有那么熟了？”任杰冷冷一笑。 “陈陌？他来找了洛司务？”陆清鸣瞪直了眼睛，“任司务，您的意思是说，他又投靠了洛司务？” “除此之外，还有其他可能吗？”任杰非常不爽地说道。陈陌在他眼里，就是一个蝼蚁般的存在，只要他伸伸手，一巴掌就能拍死。招揽陈陌，任杰是想慢慢地玩死他。没想到这个练气一期的小子还蹦跶来蹦跶去的。 “我去问他？”陆清鸣的脸色不好看了。他招揽陈陌到任杰的手下，是想给了陈陌一个出路。没想到那小子居然不领情，表面答应了，转身就变卦。这让陆清鸣也不爽起来。 “问他？有那个必要吗？”任杰冷冷地哼了一声，“本来他就是拿来试药的。” 陆清鸣心头一凛，却故意问道：“任师兄，我带两个杂役弟子，做了他？” 任杰淡淡地哼了一声，“不要再让那小子破坏我的心境了。” “是，”陆清鸣躬身领令，快速地走了出去。 任杰这边的动静，却是在邢燕子的关注之下。作为练气七期的弟子，邢燕子的实力远在任杰之上，听到任杰和陆清鸣的对话，对她来说不是难事，更何况她本来一直在观察着任杰。 “不出意外的话，那个练气一期的小修士活不过今晚，”邢燕子轻启红唇，淡淡地说道。 “啊？”洛婉张大了嘴巴，“那我要不要出手救他？” “救？”邢燕子愣了一下，“你之前不是对他很感冒吗？怎么又改变主意了？” 洛婉一脸纠结，迟疑着说道：“他毕竟投靠了我，就这样让他死了，岂不是有损我的颜面？” “不救，”邢燕子断然说道，“他能逃过此劫，才是莫师叔需要的人才。做事不能仅靠小聪明。唯有提前预料到后果的人，才是真正的聪明人。你当那瓶疗伤丹，只是随便送出去的？” 洛婉如梦初醒，愣愣地看着邢燕子，“燕子姐，你早就料到了，对不对？” 邢燕子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而是淡淡地说道：“看结果吧。” 陆清鸣并没有召集杂役弟子，出了黄老爷子的府第，他直奔陈陌下榻的客栈而来。伙计记得陆清鸣，当即引着陆清鸣来到了陈陌的房门口，敲响了房门。 房间里一直没有人应声。 “他出去了？”陆清鸣问道。 “没有看到他出去呀，”伙计心里暗笑，那个家伙早被自己带到老家去了，把门敲破了，也不会有人应答的。 陆清鸣的目光凌厉地扫视了伙计一眼，“拿钥匙来开门。” “这，这不好吧？”伙计迟疑着，“万一他真出去了，回来不好看。” “我是他朋友，有我在，他不会为难你的，有问题包在我身上，”陆清鸣急切地说道。他倒是希望陈陌睡着了，自己叫醒他，然后劝他抓紧时间离开，不要再去缥渺阁了。任杰对陈陌有了杀意，陆清鸣可不认为陈陌能逃得了。 陈陌也只有放弃进入四方城，就此逃命这一条路可以选了。 伙计拿来了钥匙，打开房门后，屋子里哪有人在。 陆清鸣看到了摆放在桌上的包裹。这是陈陌一直负在背后的，他当然记得。 陈陌想必是出去了，陆清鸣暗暗想道。 陆清鸣让伙计重新锁上门，他则去了主街的一家客栈，找到了一个名为田文胜的杂役弟子，“你明天一早去这家客栈，见到了陈陌回来，让他在房间等我，我来找他。” 田文胜哪有不答应的道理，连连点头。 次日，陆清鸣获得田文胜的禀报，说没有看到陈陌回客栈。陆清鸣没吭声，继续吩咐田文胜盯着客栈。 就这样，连续六天过去了，田文胜连陈陌的影子都没有看到。陆清鸣终于意识到不对劲了，立即向任灯禀报。 “你是说他就这样消失了？”任杰狐疑地看着陆清鸣。陆清鸣和陈陌的关系不错，之前任杰就看出来了。 “十天时间很长，有没有可能他回家乡去了？”陆清鸣猜测道。 任杰哑然失笑，“回家乡去了？陆清鸣，你难道没长脑子吗？进仙门，对于散修来说，是何等的诱惑。别说陈陌一个练气一期的小子了，你看看其他杂役弟子，哪一个家境不是远远超过了陈陌，你看他们回去了吗？不都是在清风镇上静静地等着？陈陌如果不是你放走的，还有其他解释吗？” 任杰看向陆清鸣的目光里，满是寒意。 陈陌不见了，不是陆清鸣告密，不可能有其他原因。 “我冤枉啊，我招揽他之后，就再也没有看到过他，怎么可能有机会告密呢？求任司务明鉴，”陆清鸣跪了下来，不停磕头。 第三十一章敲打 陆清鸣磕头如捣蒜，却丝毫得不到任杰的半点同情。他听着地面被陆清鸣磕得咣咣作响，脸上却是平静无比。 陆清鸣也不知道磕了多少个头，才听到任杰说了声“行了，你站起来吧。” “多谢任师兄，多谢任司务，”陆清鸣顾不得身上的狼狈，连忙躬身。 “他死了也好，走了也罢，不过是一个无关轻重的角色罢了，”任杰淡漠地说道，“有件事，我希望你一直能记得，那就是，替我做事，好处，少不了你的，若有异心，我定不会轻饶。” 任杰出言敲打着陆清鸣。 “是，是，小修会把任司务的恩情永远铭刻在心，不敢稍忘，”陆清鸣恭恭敬敬地回答道。 “这次招揽散修，小有收获吧？”任杰似笑非笑地看着陆清鸣。在他眼里，陆清鸣就是一个任由拿捏的虫子。 陆清鸣听到这话，心里咯登一声，他肉痛地拿出了自己的储物袋，“任司务，那些散修送来的灵石，都在这里，小修，小修不敢贪没。”近一百颗灵石，连同陈陌给的三颗全在里面，被陆清鸣倒在了桌上。 “没有藏私？”任杰向陆清鸣走近了几步，目光如蛇似地缠绕在陆清鸣的身上。 “小修不敢，”陆清鸣早已低下的头颅更低了几分。 “好了，你留三分之一吧。为我做事，我是不会亏待你的。外门目前的局面，不用我说，你也都清楚。长老不是我们这些低阶弟子能提的，单说执事，除了个别不开眼的，还有炼丹司那个丹痴。其他部门，呵呵，用不着我多说吧。一句话，跟我者生，逆我者亡。你是个聪明人，这一次做对了选择，我也希望你从此都能对下去。桌上剩下的那些灵石，你都拿着吧，”任杰挥了挥手道。 陆清鸣是供职在灵田司的弟子，此次为任杰驱使，让任杰很是高兴。这一次恩威并施的敲打，相信陆清鸣从此对自己将又敬又畏，不敢再生异心了。 陆清鸣看着任杰收走了桌上一大半灵石，心都在滴血。好在他还有一些收获，这些收获，是他在灵田司里得不到的。 邢燕子和洛婉两个人都在关注着任杰这边。看到陆清鸣跪下磕头，两个女子的脸上都现出了怒容。 “该死的陆清鸣，难怪莫师叔说他心性不稳，要观察他。他进灵田司才多久？不到一个月吧，就是这副德性，我恨不得劈了他，”洛婉恨声说道，眉眼间都是怒色。 “行了行了，市侩小人，在修仙界屡见不鲜。人各有志，不可勉强，回去之后，他不犯错，也不要开革他，”邢燕子叮嘱了一句。 “燕子姐，你是怕有纷争？”洛婉小声地问道。 “是啊，毕竟莫师叔，唉，都怪我，一点儿忙都帮不上，”邢燕子伸手揉了揉眉头。眉头的白皙处，被她揉红了，就像点了一颗美人痣。 “对了，燕子姐，你说那个陈陌，他是偷偷跑回家了，还是躲起来了？”洛婉忽然想到了任杰和陆清鸣之间的对话，不禁问道。 “回家？不可能，”对于回家一说，邢燕子和任杰之间的观点出奇得一致，“躲起来嘛，镇上就这么大，他能躲到哪里去呢？只要一现身，就会被发现的。” 邢燕子一时间，也想不通陈陌人在何处。别人不知道，她可是清楚黄老爷子对清水镇的掌控力，任杰有心要杀陈陌，只要陈陌一露头，就会被发觉。更别说他还是一个陌生人，对清水镇的情况近于一无所知了。 “连燕子姐都猜不到他在哪里吗？”洛婉眼睛里异彩连连，只觉得陈陌还真有点儿本事了，她浑身忘却了之前对陈陌的不屑。 “不管他在哪里，十天时间到了，他总会出现的，”邢燕子轻声说道，脑子里也在情不自禁地思考，一个练气一期的小修士，连续几天不露面，会上哪儿呢。 陈陌此时正在畅快地修炼着，他越来越发觉修仙真是一个让人极端舒服的事儿，难怪会有人一闭关修炼，就能修炼十天半个月，这东西着实让人上瘾，比起吸食毒品来，估计也一点儿不差。陈陌哪里知道有的高阶修士，能闭关修炼几十年，甚至百年之久。此时的他，毕竟还是初入修仙者的世界，所知无多。饶是如此，他也发现了修炼的好处。 耳聪目明，看到的听到的，远远超过了自己以前所能达到的范围，差距都能用几何倍数来计算。 如果有武林高手要偷袭他的话，放在以前，估计得等别人近了身，他才能够发觉。毕竟陈陌之前的身手，放在江湖上，也只能算得上是江湖好手，而不是高手。现在，别说一个武林高手要偷袭他，就是一个练气一期二期的修士来偷袭他，他也能早早地发现，甚至还能提前察觉到对方的杀机。 这种进步带来的喜悦，根本是无法用言语来形容的。短短几天，陈陌把两瓶青元丹修耗了精光，他的境界，也水到渠成地达到了练气三期。距离缥渺阁外门弟子必须是练气四期的要求，也只有一步之遥了。 不到十天时间，陈陌由练气一期成了练气三期的修士，他如何不心花怒放，甚至想到自己会不会是修仙界一个独一无二的存在。尽管他不清楚别人的修为境界提升需要多少时间，但陈陌想过，别人境界提升，绝对不会比自己快。 畅快之余，陈陌也难免有所忧虑。他的境界提升得如此之快，会不会有什么后遗症呢。两世为人，陈陌自然清楚欲速则不达这个道理。 思来想去，陈陌忽然失笑。之前他的境界提升，是有原因的。练气一期提升为练气二期，是雷光石帮了他的忙。练气二期提升到练气三期，洛婉给的两瓶青元丹是他的臂助。现在雷光石对他没有了效果，青元丹也用完了，哪怕自己再想提升，也没有办法了。 仅有的七枚灵石，陈陌是不打算用来修炼的。到了四方城，估计就是陆清鸣所说的没有灵石，寸步难行。 光坐在这里不行啊，还得弄点灵石来才行。陈陌目光闪动，思考着下一步的计划。 第三十二章出售 又是一个雷暴天气。乌压压的黑云悬在人的头顶上，随时都有掉下来的错觉。狂风大作，吹得整个栖梧山上砂石乱飞，闪电光芒撕裂了绒布般的黑云，给黑暗留下了一抹稍纵即逝的亮光。 山脚下的官道上，路人正在疾走狂奔，好错过即将到来的雨头。而栖梧山上的落花涧山谷那里，站在山坡上的修士们却是一脸兴奋。 “太好了，太好了，又来了雷暴，机会来了，”人们丝毫不在乎即将到来的大雨，反而充满了期待。 “是啊，前一次雷暴，有二十多个人完成了雷光石的收集任务，我抢不过杜乘风他们，还抢不过眼前的这些人吗？”有人冷哼。 “反正这一次，无论如何我也要抢到十颗雷光石，谁敢挡我仙路，我就要谁的命，”有人向家丁吼道。 剩下的人，论家境都比不过刘浪张旗和杜乘风等人，但他们身家也是不菲。听着隆隆的雷声，看着不时划过的电光，他们毫不惊惧，反而一个个摩拳擦掌，对雷光石志在必得。 和上回一样，没有人注意到他们头顶上方的某个角落，有道身影正撑着扳鱼叉，静静地守候着。 就在众人说话之时，豆大的雨点开始降落。 “快，做好抢夺的准备，下雨了，下雨了，”坡上的修士向山谷里大声喊道。谷下，有他的随从。 “一定要收集齐十颗雷光石，收到了，重重有赏，”又有人向谷里嚷道。 其中也不乏威胁之言，“要是拿不到，就别指望坠绳吊你上来了。你干脆死在谷下吧。” 飘泼大雨就在他们歇斯底里大喊的时候落了下来，一颗颗黑色的雷光石噼里啪拉地释放着电芒，落向了山谷。山谷里，一道道身影朝仰头看着。有雷光石砸中了某人的额头，那人却来不及惨叫，而是伸手出去，一把捞住了即将落地的雷光石。 借着天空中的闪电光芒，陈陌能看到谷里那些武夫的动静。他们每个人手上都戴着黑色的手套，并不是徒手去抢夺雷光石。 陈陌收获了一波雷光石，便没有再去做提前截胡的事儿了。上一次，他收获了雷光石之后，立即就下了山。这一次，他想看看剩下的修士接下来要怎么做。 夏日的雷暴来得快，去得也快。大雨下了约摸半个时辰，就云驻雨歇。山谷里的那些汉子都停止了对雷光石的搜寻。所有人都默不出声，也不知道他们究竟有没有收集齐雷光石。陈陌稍稍一想，便明白了其中的关键。 要是有哪个武者喊出自己没有收起雷光石，估计他的主子是不会把他拉上去了。若是直接喊出自己收齐了雷光石，难免会遭受别人的抢夺。至于在谷里再找，已是不可能。雷暴之后，落地的雷光石停止了滚动，和地上的石头看上去别无二致。就算拣到手里，也不能确定那就是真的雷光石。 随着一根根绳索被抛了下去，谷里的功夫高手被上面的人拉了上去。 一干修士都朝着自己的家丁或者随从而去，他们的目光里都写满了焦虑和急切。陈陌并不知道在落花涧山谷里抢夺雷光石是可以的，一旦雷光石从山谷里被取上来，就不能再向其他修士抢夺了。这是缥渺阁定下的规矩。谁坏了规矩，就算集齐了雷光石，被人举报到缥渺阁，立即就会被剥夺成为杂役弟子的资格。 修士们很快就有人爆发出声声欢呼，“办得不错，本公子绝不食言，赏你百两银子，貌美女婢两名。” “好，本公子果然没有看错你，回去领赏，让老爷你娶个漂亮老婆，再给你十亩地。” 有人欢喜有人愁。这边有人在夸奖着自己的家丁随从，那边也有人在猛抽家丁随从的耳光，“笨蛋，废物，给老子有多远滚多远。” “老子这次去不了仙城，进不了仙门，一定打断你的狗腿。” 一声声厉喝，倾泄着那些没能如愿的修士怒火。 收集齐雷光石的修士，带着随从和家丁往山下走。没有收集够的修士，则脸色铁青地站在原地没动，偶尔看向下山的修士，眼神里充满了羡慕。 陈陌看到时候差不多了，使了一道干衣诀，便由山顶向下走。他的手里，多了一块木牌。 “咦，少爷您看，”有灰心丧气的家丁忽然看到了缓缓走来的陈陌，赶紧向自己家少爷喊道。 “看什么？”那个年轻的修士怒火未消，没好气地骂道。 “各位师兄，小弟这里有些雷光石，”陈陌笑吟吟地向一干修士那里走了过去。 “你有雷光石，有多少？是拿过来卖的吗？”一个修士看到牌子，顿时眼睛就亮了。 因为陈陌手中的牌子上写着几个大字，“雷光石出售，价高者得。” “就算不多，保证大家满意还是能做到的，”陈陌不急不躁，声音洪亮。 “是你？算了吧，一个练气一期的家伙，胡吹海螺，也不怕风大闪了你的舌头，”不是每个人都动心，也有持怀疑态度的，看着陈陌，一脸不屑。自己带着手下都没有收集起雷光石，他一个练气一期的小子，居然还有卖的，这怎么可能。 “呵呵，出门在外，讲的就是信誉二字。我陈陌不才，已是缥渺阁杂役弟子，如今在灵田司洛司务门下，还有必要来骗你们吗？要的话，就赶紧的。不要，我绝不勉强。再有两天，这一拨杂役弟子就要离开栖梧山，由仙师带着去四方城了。错过了这个村，后果也用不着我来多说吧？”陈陌依然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 他这个话一出，动心的立即出言购买，犹豫不决的也坚定了买的决心。 “他说的是真的，再有两天，这一拨杂役弟子就要被仙师带走了，”有人点头道，“怎么卖，说个价吧。” “雷光石，五颗起卖，底价一枚灵石，价高者得，”陈陌乐呵呵的。他不知道行情，也不懂行情，但拍卖，总是没错的。 “我买五颗，两枚灵石，”有人吼道。 “我三枚，”又一个声音叫了起来。 陈陌扫了一眼，没有收齐雷光石的修士，所剩无几，现场看上去人不少，可除掉了随从和家丁，最多不过十来个修士。 “成交，”没有其他人再报价，陈陌果断地同意了交易。他拿出了五颗雷光石递了过去，麻利地收回了三枚灵石。 这一幕，被远处的一个人清清地看在眼里。 第三十三章搏杀 买到了雷光石的修士并没有就此离开，而是先威胁了陈陌一句，“如果雷光石有假，我可是要向仙门告状的。” “那是自然，”陈陌毫不担心。这世间，只要是在人前做过的事儿，就无法抵赖。他也没有耍赖的打算。毕竟他的雷光石可都是真的。 那人这才满心欢喜地走了。 “还有要的吗？”陈陌朗声问道，“走过路过，千万不要错过了。进仙门，舍不得灵石可不行呀。买的就是一个放心，买的就是一个安心，谁能肯定接下来还有雷暴呢？” 陈陌的叫卖又引来一个修士，“两枚灵石，我买五颗雷光石。” “成交，”陈陌干净利落地拿出了五颗雷光石。之前报价两枚灵石的，喜出望外，也用同样的价格买了五颗雷光石。 等到现场每个修士都买了雷光石，山坡上的人群散尽，陈陌清点了一下，他刚才拍卖所得，一共拿到了十三枚灵石。他此次和上次收集到的雷光石，也被销售一空。 总算凑到了二十枚灵石，等去了四方城，自己也算有点儿家底了。 陈陌离开了栖梧山之后，远远观察他的那道身影又出现了。 “应该是背包裹的小子，陆仙师不是说他不见了吗？难道陆仙师撒谎？”那人手托下巴，喃喃自语，“不行，得赶紧回去汇报，把这里的事儿告诉老爷。”他是黄老爷子派出来的家丁，名叫黄安，是过来为收集齐雷光石的修士引路的。 他还没有走多远，前方低矮的灌木后走出了一个人，正冷冷地看着他。 “是，是你？”黄安看到陈陌，就像是见了鬼似的。 “没想到？你不是要回去报讯吗？”陈陌手腕一翻，那柄锈迹斑斑的短刃就被他握在了手里。 黄安见识过仙师的手段，人家远远地放出了一个火球，就把自己烧得灰飞烟灭。 他哪里知道陈陌根本不会术法，别说火球了，就是火苗，陈陌也放不出来。 黄安果断认怂，“陈仙师，您误会了，我是任仙长派出来办事儿的。” “是吗？”陈陌并不想和他多啰嗦，他到栖梧山上来，之前就考虑过被任杰安排的人发现了之后，自己该怎么应对。在和那帮修士交易雷光石时，陈陌一直留意着周围的动静。 果然被他发现了暗中有人在窥探。 陈陌脸色好看了些，“既然是任仙长派你出来办事的，那你就请吧。” 他让开了一步，让黄安从身侧过去。 黄安眼角一阵跳动，小心翼翼地向前走着。也就在那一刹那间，陈陌手里的短刃向他挥了过来。 一道影子闪过，黄安情知不妙，厉声喝道：“我是黄老爷子府上的人，你敢对我动手？” 黄安一边喝问，一边拔出了腰刀，和陈陌对战在一起。 陈陌没有使用火球术，让黄安放松了不少。眼前这小子个头不高，长得也不壮实，黄实自忖凭着一把刀，陈陌在自己这里占不到半分便宜。 短刃和长刀碰在一起，黄安手中的刀卡察一声，断为了两截。 黄安不但没有被吓住，反而起了贪婪之心。 “小子，这刀你不配拥有，还是乖乖地给你爷爷吧。” 说着，黄安将断刀一丢，直接使出了空手夺白刃的招数，来抢夺陈陌手中的短刃。 陈陌像是被吓傻了似的，完全不设防，任由黄安攻到了他的跟前两步之内。黄安一脸狞笑地看着陈陌，“原来是个银样蜡枪头，中看不中用啊。” 陈陌连连招架黄安的攻势，让黄安准确地判断出了陈陌的力量。要是陈陌使出仙法来，他黄安必然不是对手。可要和黄安这位浸淫功夫十几年的高手来比拳脚，黄安哪里会把陈陌放在眼里。 陈陌不断后退。可是黄安的拳势一旦使开，有如流水一般连绵不断，一招猛过一招，一招快过一招，没多大一会儿，陈陌就被打得鼻青脸肿，唯一值得庆幸的，是他的短刃依然在手，没有被抢夺过去。 “把刀给你爷爷拿来吧，”黄安使出了一招冲天炮，正是他引以为傲的杀手锏。十多年来，死在他这一招之下的江湖好手，不少于两位数。 陈陌的刀势完全被拳影给封住了，丝毫施展不开。眼见着自己的短刃就要被黄安夺去，一旦短刃离手，陈陌的下场可想而知。 陈陌已然没有了选择，他只得将丹田里的灵气催动，灵气不催还好，一经催动之后，体内的灵气就像是缺了堤似的，源源不断地向短刃涌去，陈陌大惊失色，他想停下，却怎么也停不了。别说中断灵气的输出，就连主动摆脱短刃，让短刃离手，他也做不到。 就在此时，黄安的拳头已到了陈陌的面门。 黄安好不得意，却看到陈陌手中的短刃突然光芒大作，突如其来的光亮，让黄安的眼睛瞬时处于失明状态。 陈陌猛的一挥，黄安的胳膊齐肩而断。 黄安痛得连声惨叫，再看面色苍白如纸的陈陌丝毫没有停手，短刃一挥，一道血线由黄安的脖颈处慢慢大，黄安连哼都没再哼一声，便倒了下去。 短短两刀，陈陌耗尽了体内的灵气。此时哪怕有一个稚童推他一把，他也无法还手，只得仓匆匆逃离，下了山，连官道都不敢走，在田间小径里踉踉跄跄地逃往了客栈伙计的老家方向。 换作平时，陈陌一定会把黄安腰间的金银细软全部摸走带上，那些都是他的战利品，没理由不要。可是陈陌担心迟则生变。 等入了夜，陈陌潜入了房屋之内，他这才长吁了一口气，开始梳理之前和黄安的搏斗。 不得不说术法成了陈陌最大的短板。他空有练气三期境界，却无法将体内的灵气使出来，用于对敌。和对手搏杀时，他不得不采用江湖把式。陈陌的身手比起普通的武者来，自然不弱。可是比起黄安这样的江湖高手，还是远远不够看的。 陈陌摧动了体内灵气，来御使短刃，完全是他的下意识行为。说是黔驴技穷也不为过，然而短刃的变化，着实让陈陌惊得目瞪口呆。 第三十四章忠心 这柄在铁匠铺买来的短刃，居然是用灵气来摧动的，短短两刀，就把陈陌丹田给抽干了。 现在想来，此事极为匪夷所思。 陈陌又将短刃从储物袋里取了出来。黑暗中，短刃散发着幽幽的寒光，哪里还有半点儿锈迹。 捡到宝了，自己这是捡漏捡到宝了。 陈陌之前并不敢和修士比斗。人家会各种术法，他是什么都不会，能用什么和人家比来比去？现在无意间发现了短刃的用途，这使得陈陌信心大增。 把短刃再次收起，陈陌思考了自己接下来要做的事。 他在栖梧山售卖雷光石，这事绝对瞒不过任杰。要想把这十三枚灵石装进兜里，他还得再去找一趟洛婉。 主意拿定，陈陌便盘膝练功。 没有青元丹，光靠自己从外界汲取灵气入体，修炼的进度缓慢得几不可察。陈陌好几次都从入定中醒来，最后还是放弃了继续修炼下去。 果然人是有依赖性的。发觉了青元丹的好，没有青元丹的日子就难过了。 陈陌越发觉得自己要尽快去见洛婉一面。 虽然对方给他青元丹的可能性一点儿也没有，但人，总是抱有侥幸之心的。万一洛仙子善心大发，又给了自己一瓶呢。 次日凌晨，陈陌赶在村民们起床前，直奔清水镇而去。 黄老爷子府上的家丁认识陈陌，并没有阻拦他。 轻叩房门，里面很快传出了洛婉清晰软绵的声音，“谁呀？来了。” 见到陈陌，洛婉先是一愣，跟着展颜笑了起来，“你又来了。这回有什么事吗？” “仙子姐姐，我昨天去了一趟栖梧山，对了，小修听说灵石很难获得，这点心意，还望仙子姐姐收下，”说着，陈陌将早已准备好的十颗灵石放到了桌上。 洛婉没看灵石，而是注视着陈陌的眼睛，“你都是仙门的杂役弟子了，还去栖梧山做什么？” “不瞒仙子姐姐，前来栖梧山落花涧的散修，出身都不错，他们手里头都有点儿存货，我把之前剩余的雷光石卖出去了，得到了十三枚灵石，”陈陌认真地说道。他的话，并无虚假。洛婉要想获知这些信息，可不要太容易。 洛婉咯咯地轻笑了起来，“你居然到栖梧山卖雷光石去了？你要知道这可是犯忌的，本门弟子，不得为散修收集雷光石提供任何帮助，否则，必然重罚。” 洛婉明明是在笑，可她的眼里并没有半点笑意。 陈陌清楚，对方这是在敲打他了。不过要说处罚，他也是不信的。他听得出洛婉掌握了昨天栖梧山发生的情况，自己主动过来说清楚情况，不管哪个上司，都不会随便处罚对自己忠心的下属。 陈陌心里有了数，却装作无比惶恐的样子，“啊，那小修岂不是惹了大祸？仙子姐姐，不管您如何处罚，小修都领了，绝无半句怨言。” 洛婉沉默了一会儿，最后淡淡一笑，“处罚，也不至于。毕竟你只是杂役弟子，也算不上本门真正的弟子，再说，你也不知道门规。反倒是你认错及时，这事儿，就过去了。以后不管做什么决定，你都得提前禀报，不然真等犯了大错，谁也救不了你。” “是，”陈陌毕恭毕敬地躬身聆听教诲。 洛婉说得严重，陈陌反而心里更定了。因为他听出了洛婉真正接纳自己的意思。洛婉刚才等于是明确表态，自己之后由她管着了。 在进入仙门前，先找到了靠山，不管这个靠山结实与否，起码他不是一个人在战斗了。在任何地方，光靠单枪匹马，是不可能走得远的。 “还有一件事，你这几天去哪里了？”洛婉装作若无其事地问道。事实上，她非常好奇。任杰派出陆清鸣要取陈陌的小命了，结果连陈陌的影子都没有找着。任杰百思不得其解，邢燕子和洛婉也非常疑惑陈陌的去向。 没想到这家伙一转眼，又出现在了自己的面前。 “我？回去了一趟，”陈陌没说自己住在客栈伙计的家里，而是选择了说假话。他自己现在听力都远非昔日可比，陈陌可不敢肯定附近没有人监听着这边的动静。毕竟任杰也住在这里。 “哦，”洛婉若有所思，“你要记着，修士之间，也是江湖。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 洛婉这个话，说得够直白了。 陈陌马上就听懂了洛婉的话意。任杰必然知道自己之前来过这里一趟，甚至对自己采取了手段，之所以自己还活蹦乱跳，正是因为自己的谨慎。 此时，陈陌对洛婉的好感倍增。 “多谢仙子姐姐指点，”陈陌连声应道。 “灵石你拿回去，到了四方城，你也不见得马上就有事做，在那里吃住，都是需要灵石的。对了，上次的青元丹，还有吗？”洛婉问道。 陈陌有点儿尴尬地摸了摸头，没说话。 洛婉又是一笑，“那就是用完了。呶，再给你两瓶，拿去好好修炼吧。” “这，这怎么好意思？小修无功受禄，心里难安，”陈陌又摸了摸鼻子，更加尴尬了。 其实他过来，本来就是想从洛婉这里顺上一两瓶青元丹的，还没等他编借口，人家就把青元丹拿出来了。 “好了，你把修为提升上来了，以后想为莫，不，仙门做事，还不是机会多多吗？”洛婉眼波流转，“把你的灵石拿着，去忙你的吧。要走尽快，任杰和黄老爷子他们刚出去没多大一会儿。” 陈陌还在犹豫，洛婉已将灵石和青元丹摄了起来，往他的手里一塞，“去吧，省得我护送你出去了。记得两天后上午集合，早点来，不要误了点儿。” 陈陌不再矫情，深施一礼之后，便匆匆离去。 洛婉将门上的禁制打上，这才走进里间，向邢燕子笑道：“这家伙还挺好玩的。” “你觉得够忠心吗？”邢燕子问道。 “现在还看不出来，”洛婉摇了摇头。 “不，你说错了，之前他可能不够忠心，听你刚才那一番话，他有了选择，以后就是我们的人了，”邢燕子定定地说道。 第三十五章可能 洛婉疑惑地问道：“怎么说？” “他比你想像的，还要聪明。他这趟过来，是因为昨天在栖梧山上拍卖雷光石的事儿瞒不住，既然之前表态要投靠你，他必须要把昨天的事儿原原本本地向你做汇报，还拿出了灵石给你，就是在试探你的态度。要是你勃然大怒，对他进行喝斥，再把他奉上的灵石收下，那么，他必然弃你而去，”邢燕子认真地说道。 “弃我而去？一个小小的杂役弟子，他还当自己是一个不不得的人物吗，我还稀罕不成？”洛婉听了这话，心里不免有了气。 “话不是这么说。你是仙门弟子，在仙门里，有门规庇护。别人势力再大，也不能对你明着动手。可是杂役弟子呢，你觉得他们在四方城那个鱼龙混杂的地方，生命安全能得到保证吗？不说四方城，光说这里，每年清水镇上，都要死掉好几个，甚至几十个杂役弟子，仙门派人出来管过吗？你今天对陈陌所说的话里，明显有了维护他的意思，还提醒了他注意安全，再加上你给的青元丹，可以说打消了他的疑虑，彻底地选择信任你了，”邢燕子解释道。 “嘻嘻，青元丹可是燕子姐给的，我只是代领了这份人情罢了，”洛婉开心地笑了，“不过那家伙，也没燕子姐说得那么神，任杰没能杀掉他，是因为他恰好跑回去了。还有，两瓶青元丹用了，境界一点儿都没有提升，”洛婉撇嘴。 “你呀，你真是温室里的花朵，还真当他回去了？我问你，他登记的时候，说父亲亡故，家里只有他一个人，返回仙门在即，他会去哪里？又能去哪里？你可别说去见朋友了，我见过不知多少知交好友，因为进仙门的事翻脸，拔刀相向。还有，你还真当他是练气一期吗？” 邢燕子摇了摇头。洛婉是在仙门里长大的，她还是缺少阅历和经验。陈陌刚才把青元丹和灵石收入储物袋时，灵气显露，邢燕子在里面都感知到他不是练气一期，至少是练气二期的存在。 “啊？他是个小骗子？”洛婉尖声问道。 邢燕子摆了摆手，“不说这些。这一趟算是白跑了，没能找到那个人，就找不到线索，莫师叔，唉。” 提到这事儿，洛婉也是秀眉轻蹙。 陈陌离开了黄老爷子府第，径直向镇后面走去，七转八拐，走出了清水镇，便朝着那个村落而去。 回到了客栈伙计的家里，他还是按之前的做法，反手把锁套在了门外锁上，自己则进了房间。他先是把自己和洛婉之间的对话在脑海里过了一遍，梳理着其中的关键信息。这是陈陌惯常的做法，以前在墨山牢狱做狱卒时，他就养成了这个习惯。 一番回忆之后，陈陌确定了两件事。一是任杰没有放过自己，他想杀自己。二是洛婉所在的阵营愿意真正接纳自己了，而且洛婉这个阵营里，有个姓莫的，或者名字里有个莫字的。 任杰是个麻烦，得想办法干掉他。不干掉这个人，以后这家伙不知道会怎么给自己挖坑呢。陈陌想着，一阵头大。 之前他对任杰就产生了杀意。只是苦于自己实力不够，另外他也有其他担忧。任杰是外门弟子，草药司的司务，自己真有本领杀他，也不知道会掀起多大的波澜。 暗杀倒是个选择，但他和任杰发生过正面的冲突，任杰一死，马上就有人怀疑到自己头上。 陈陌想着想着，忽然笑了。现在他还不是任杰的对手，且不说人家手底下人多势多，就是单对单，自己都打不过任杰，还有什么好思考的。 倒是洛婉那个阵营，有了真正接收自己的意思了。倒是个好消息。 陈陌把事情想了个通透之后，手掌一翻，青元丹便出现在他的手中。现在陈陌对青元丹也算熟悉了，一瓶三颗丹药。不出意外，两瓶消耗完，他能达到练气四期。 陈陌取了一颗，放进了嘴里。熟悉的味道，让他有种难言的欢喜。 陈陌入定练功，很快整个人就沉浸到修炼之中去了。 此时，任杰正在黄老爷子的陪伴下，到了栖梧山，两人的身后，跟着陆清鸣和黄府的几个家丁。 “黄安彻夜未归，必然出了意外，给我分头找，”黄老爷子中气十足，哪有之前喝茶时的垂垂老态。 “是，”家丁们分散开来，四下去找黄安的下落。 任杰皱眉不语。黄安昨天被派出来，是他的意思。雷暴之后，必然有修士收齐了雷光石。从黄府里派一个武功高手，领着那些修士去黄府，本不该出现任何意外的。 可偏偏意外发生了。 收齐了雷光石的修士倒是赶到了黄府，应该领修士过来登记的黄安却不见了踪影。细问之下，任杰发现了更多的问题，久未露面的陈陌现身在了栖梧山上，还大摇大摆地拍卖了雷光石，赚取灵石。 陆清鸣跟在后面，战战兢兢的，不敢说话。 任杰问到的情况，陆清鸣岂能听不到。 陈陌啊，你可把我害惨了。 陆清鸣这么想着，之前对陈陌还有点儿愧疚心理，淡然无存，只觉得任杰要把刀架在陈陌的脖子上，陈陌就该主动地把脖子洗干净伸过来。 “报，老爷，发，发现了黄安，”一个家丁飞快地跑了过来。 “人呢？”黄老爷子眼里精光一闪。 “死，死了，”那个家丁脑袋一缩，不敢直视黄老爷子的眼睛。 “领我去看看，”黄老爷子脸色唰的一下沉了下来。 在清水镇这个地方，敢杀自己的手下，无论是谁，什么来路，都是太岁头上动土，活腻歪了。 三人在家丁的带领下，不一会儿就来到了黄安毙命倒地的位置。陈陌和黄安动手是在雨后，地上残留着不少打斗的痕迹。 “不是修士，”任杰看了一遍现场，得出了这个结论。 黄老爷子当然也看出来了。 “从地上痕迹来看，黄安步步进逼，步伐丝毫不乱。明明是占上风的，怎么可能会死在了对方的刀下？” 陆清鸣目光闪动，他想到了一个可能。而且，这种可能绝对就是真相。 第三十六章灭杀 任杰向黄老爷子表态，“黄安为我仙门办事而死，我回去之后，必定向仙门禀报，为黄府请功。” 黄老爷子听到这话，心里比喝了蜜还要甜。区区一个下人算得了什么，比起仙门的赏赐来，黄安的死不值一提。 “老朽多谢任仙师，多谢任仙师，老朽年迈，也没有几年好活的了，仙门要是觉得我黄府还做了点成绩，就多锻炼锻炼犬子吧，”黄老爷子说着，脸上的皱纹都舒展开了。 陆清鸣跟在两人后面，内心里始终有两个声音在不停地争辩着。 一个声音在说既然投靠了任杰，那就把自己对陈陌的怀疑告诉任杰。另外一个声音则是在说陈陌对你不错，给你吃的，又毫不藏私地给你灵石，你这么做，岂不是忘恩负义。 不，我的确吃了他的干粮。可那些凡人吃的干粮算得了什么，自己还教了他摄物诀除尘诀呢，又指点了修仙路上的凶险，算是对得起他了。 两个声音在陆清鸣脑海里争辩来争辩去，最后还是自私的一方占了上风。 陆清鸣脸上的异常，早被任杰看在眼里。回到了黄府之后，任杰立即召见了陆清鸣。 “你在山上有发现？”任杰毒蛇一般的目光盯在了陆清鸣的脸上。 “是的。杀死黄安的，未必是江湖高手，”陆清鸣低头答道。 “怎么说？”任杰问道。 “也许是修士，”陆清鸣说到这里，脸上不由得一热。他无异于说出凶手就是陈陌了，尽管内心做了很多次思想斗争，可真说出了陈陌，陆清鸣还是很惭愧的。之前，他为了维护陈陌发过誓。 任杰还是没有明白过来，“说清楚点。不要和我打哑谜。” 任杰呵斥道，这让陆清鸣心里非常反感，可是，为了自己的利益，他只能一条路走到黑了。从他出面为任杰招揽散修开始，他就注定回不到洛婉的阵营里去了。 有的事，只要做了，就无法回头。没有人喜欢背叛自己的人，洛婉是女子，更为记仇。 “陈陌只是练气一期，他不会术法，”陆清鸣终于说出了陈陌的名字。 任杰听到这里，一副不出所料的样子，他不禁笑道：“陆清鸣，你又做出了正确的选择。就算你不提他，我也要让你带人杀了这小子。你主动说，和我强迫你说，是两个不同的概念。对了，他一点儿术法都不会？” 陆清鸣嗯了一声，“他在来的路上，和一个修士搏杀，那个修士使用了火球术，差点没有把他给烧死。” “哈哈，”任杰一阵狂笑，“我就说这小子穿着普通，一看就是个穷鬼，也不知道在哪里弄到了仙法，居然也修成了练气一期。修为太低，也敢和我作对。你下午去找几个杂役弟子，人数不要太多，就三个吧。杀了他。” 陆清鸣赶紧躬身，“谨遵任司务意旨。只是，” “只是找不到他的藏身之处，是吗？”任杰眼里闪过一道寒光，“田文胜盯了客栈几天，都没找到那小子的下落。那小子却奇迹般地出现在栖梧山，你不觉得奇怪吗？” 陆清鸣试探着问道：“任司务的意思是说，他还在清水镇？” “未必。不过你可以逼一逼客栈的掌柜和伙计，也许他们知道内情，”任杰摸了摸下巴，“去吧。弄清了他的住处，不要打草惊蛇，晚上动手。” “是，”陆清鸣再次躬身。 半个时辰后，陈陌下榻客栈里，一把雪亮的钢刀架在了伙计的脖子上。 伙计惊惶失措地看着面前的年轻公子，嘴唇颤抖着说道：“小人，小人真的不知道那个房间里的人去哪里了。” 此时伙计心里后悔莫及。那个向他租房子的少年原来是个麻烦精啊，早知道就不贪那几两碎银子了。 田文胜冷哼了一声，“你撒谎。你当本少爷好骗是不？告诉你，今天你不把姓陈的下落说出来，不用本少爷亲自动手，黄老爷也会把你杀了喂狗。黄府上的黄安你认识吧，就是被你藏起来的陈陌给杀了。” 伙计一听这话，如遭雷劈，魂都不在身上了。在清水镇，得罪了黄老爷，他还有活路吗？ “公子，您，您说的，说的是真的？” “你当本公子闲得慌，故意来找你这个垃圾麻烦吗？说吧，将功赎罪，到时候我在黄老爷面前为你美言几句，给你留条活路，也不是不可以。” 田文胜出身官宦之家，父亲是一位县令，攻心之术，田文胜很是精通。 “我说，不，小人全说了，”伙计哭了，哭得稀里哗拉，“求求你，让黄老爷留我一命。” 田文胜脸上露出了得意的笑容。 入夜时分，客栈的伙计带着三个修士，朝着自己家扑了过来。 到了两间平房门前，伙计伸手掏进了门内，取出了钥匙，正要开门，田文胜制止了他，“门是你锁的？” “不是，”伙计茫然地答道，也不知道田文胜说这话的意思。 “曹兄，明兄，我们三个分一下工，我和伙计从正门进去，两位师兄绕到屋后，以免被姓陈的跑了，”田文胜提议道。 “田兄还是太谨慎了。我们三个都是练气三期了，还怕区区一个练气一期的陈陌？陆仙师说了，姓陈的不会术法，我们三个一人一个火球，就把他烧了个干干净净。依我看，我们都从正门进去，”明无极对陈陌很是不屑。 “明兄说得在理。没必要那么谨慎，早点办完事儿，向陆仙师汇报了，我们好回去喝几杯，”曹思也赞成明无极的提议。 “行吧，我们就一起进去，”田文胜催促着伙计把门打开了，一脚将伙计踢开，三个人便大摇大摆地走进了屋内。 有道是艺高人胆大，明无极随手亮起了火折子照了照，堂屋一览无余，不见人影。三个人便向里间走去。 里间有张桌子挡住了床头，床脚那里，能看到灰色的袍子。曹思想也不想，就打出了一个篮球大小的火球，飞向了床上。田文胜也跟着打出了一个火球。 蓬蓬两声，床上的袍子染火就着。明无极已看清了，床上一个人都没有。 “人不在这里，”明无极的脸沉了下来，“他会在哪里？” 第三十七章仇恨 曹思和田文胜各发了一记火球，却没能打到目标，心里极为窝火。姓陈的小子，实在是太狡诈了。 “会不会走漏了风声，姓陈的提前跑了？”曹思忽然问道。 田文胜没有答话，而是弯下了腰，看了一眼床底。床底没人，却有一盘蚊香燃着，香烟袅袅。 “可能没走，上茅房去了也有可能，”明无极也注意到了床下的蚊香，马上就想到了某种可能。 “先撤出去，”田文胜提议道。至于被火球燃着的床板，三个杂役弟子毫不在意，任由火势越烧越大。 三个人先后向外面走去，走在最前面的明无极忽然哎唷一声，身形摇晃起来，手中的火折子也落了地。 “我，我好像浑身都提不起力气来了。” 明无极这话一出，后面的田文胜和曹思正要抢过去扶他，却发现自己身上也是软绵绵的，一点儿力量也提不起来。 “不好，是软骨香。那小子把软骨香掺到蚊烟里去了，”三个人中，田文胜是最有江湖经验的，他马上就明白了问题所在。 “不要慌，不要慌，”明无极试图大喊，可他的嘴里像是被堵了块布，就是喊不响，“江湖上用的毒药，对我们修士无效。” “好像是的，”曹思也冷静了下来。 不淡定的是田文胜，“尼娘啊，快，快出去，火势越来越大，毒药无效，我们也要被活活烧死。” 曹思和明无极听到这话，回头一看，果然，只见身后火光大作，床被燃着了之后，火苗直窜，烧向了屋顶。 “快，快走，”三个人吓得肝胆俱裂，哪里来的时候那种从容风范，竭尽全力，调动着可以调动的一切力量，也不想站着了，直接向外面爬去。 明无极一边爬着，一边还在喃喃地说着，“陈陌，快来救我，我是都守的儿子，是你得罪不起的存在。” “我是郡长史的儿子，你这是冒犯，是忤逆，是大逆不道，陈陌，快来救我啊，”曹思也在喊着。 田文胜心里暗骂，都这个时候了，你们还摆少爷架子，是不是觉得本少爷的父亲只是县令，不如你们？擦。 三个人运气不错，在里屋彻底燃着之前，爬到了外间，外面客栈的伙计张小郎还站在那里发愣。 “救我，救我，”明无极第一个向张小郎开口。 曹思呵斥了一声，“先救我，先救我出去。” 张小郎心乱如麻，自己家的老房子，就这么被烧了，自己还要救他们？行吧，三位公子都不是凡人，不救是不行的。 “别紧张，快动手，先救他们出去，再来救我，”田文胜努力地挤出了一丝微笑，在火光的照耀下，他的笑容比哭都难看。 不远处的某个角落里，陈陌站在黑暗中，眼里有着说不出的冷漠。 要杀掉眼前的四个人，对他来说并不难。中了软筋散，三个修士就是软脚虾。客栈伙计更不可能对自己有半点威胁。 只是陈陌不能确定后面还有没有埋伏着其他人。还有，真杀了三个杂役弟子，会不会对他进入仙门造成影响。 小不忍，则乱大谋。 今天不杀他们，不代表以后不能杀他们。 陈陌记住了田文胜等三个人的名字，正要悄然离开时，忽然，他停下了脚步，一道熟悉的身影出现在他的视野里。 陆清鸣厉声地呵斥着田文胜他们，“废物，真是废物，连一个练气一期的都抓不住，还差点送了自己的命，我真替你们害臊。” 陈陌的一颗心冷到了极致。 陆清鸣，我不管你背叛了洛婉的初衷如何，也不去考虑任杰如何驱使你，但今晚的一切，你是脱不了干系。 在你眼里，我就是一个有用则贵，无用则废的小修士吧。 陈陌离开时，眼里闪过冰冷的光芒。先把你们的人头暂存在你们的脖子上。 终于到了缥渺阁此次招收杂役弟子聚集的日子，清晨，当第一缕阳光照进了黄府时，杂役弟子们陆陆续续地来到了黄府门前。 陆清鸣站在门口，浅色灰的道袍穿在身上，干净整洁，双手自然垂立，目光睥睨，板着脸，哪里还有之前和陈陌认识时的那种狼狈。 杂役弟子们来了四十多人，一个个衣着华贵，眉宇间都漾着喜悦。 “听说我们要去四方城？” “不错，杂役弟子在安排任务之前，都在四方城住着。” “四方城可是要越过公界山，迈过广济河才能到达。到了四方城，就到了仙门的脚下了。”有知情的介绍着。 “公界山？就是那个绵延数万里的公界山？我听说过那里，危险重重，就是猎人也只在外围活动。没有人能徒步走过去。”有人惊声地叫道。 “徒步走过去？笑话，仙师手段岂是你能想象的，神通祭起，转眼千里，几万里的公界山，也不过就是几步罢了。” 有人嗤笑出声。 修士们兴奋地聊着天，偶尔有言语过激的，也没有人真当一回事儿。他们对未来，都有着美好的憧憬，从其他修士那里获得一星半点新知识，都足以让他们心花怒放，气息难平。 “噤声，不要喧哗。乱糟糟的，成何体统？”陆清鸣终于说话了，声震四方。 杂役弟子们立即闭了嘴，现场无比安静。 “排好队，随我进去，”陆清鸣的目光从杂役弟子的脸上扫过。他注意到，那个叫陈陌的小修士没有来。 也好。还算明智。 院子里，身着浅黄色道袍的任杰正装作一副笑吟吟的模样，接受着洛婉的质问。 “洛司务，你这话说得我可就冤枉了。杂役弟子心向草药司，还是愿意投身灵田司，不是看他们自己的选择吗？我虽是草药司司务，也不可能做出强迫弟子的事儿来。再说了，灵田司也好，草药司也罢，不都一样是缥渺阁的弟子，都是为仙门做贡献？” 洛婉哼了一声，“你敢说没有派人游说？” 任杰呵呵两声，“洛司务，派人游说这事不假，可是派出去的人手，却是你灵田司的弟子陆清鸣，他征求杂役弟子意见之后，才在名单后打上印记做了备注的。按说，陆师弟出去，应该是灵田司招的弟子更多才是啊，现在这个局面，我也很疑惑。” 第三十八章对质 任杰一副得了便宜还卖乖的话语，气得洛婉浑身颤抖。 正好陆清鸣带着杂役弟子走到了院内，洛婉当即发难，“陆清鸣，玉简上的弟子名单后面，全部都备注了草药司，是怎么回事？” 洛婉语气不善，杂役弟子都能听得出来。他们面对陆清鸣招揽时，一个个都表示心甘情愿加入草药司，如今有师姐质疑，难道说，这里面还有不为人知的内幕吗？ 有几个杂役弟子听说过仙门内部的争权夺利，倒是不觉得奇怪。 “洛师姐，你听，”陆清鸣刚开口，洛婉就打断了他，“洛师姐是你叫的吗？你算个什么东西，吃里扒外。” 陆清鸣被骂得狗血淋头，心里大恨，语气也就冷漠了起来，“洛司务，任司务让我去给杂役弟子做登记，他们都愿意加入草药司，不信，您可以亲自询问。” 说着，陆清鸣眼里露出几分讥讽之色。 自己倒是加入了灵田司，连衣袍破了，都没有灵石购买。如果不是更换门庭及时，此行，能拿到几十枚灵石入腰包吗？在灵田司里，除了正常的薪俸，自己哪有一颗额外的灵石收入？ 洛婉的目光落在了杂役弟子们的身上。 “你，愿意加入炼丹司还是草药司？”她随机选了一个弟子问道。那名弟子目光闪烁不定，显然不知道加入哪个部门，自己还有选择的权力。陆清鸣询问他的时候，只提了草药司任司务的名字，其他部门，他只字未提。 “我，我，我，”那名杂役弟子慌了，也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 “我辈修士，既然选择了修炼一途，就是顺应天道，顺应本心，之前就做出了选择，又为什么不敢承认呢？”一旁，任杰的脸色沉了下来，目光如电，射向那名杂役弟子。 那个杂役弟子反应极快，是啊，既然加入了草药司，如果出尔反尔，必然为任司务记恨。与其再去一个陌生部门，还不如坚持原来的选择。 “回仙师，小修愿意加入草药司，”那名杂役弟子躬身答道。 洛婉神情愤然，任杰一脸嘲讽，陆清鸣一副事不关己的漠然。缥渺阁派出来的三个外门弟子，明显不在一个阵营，是个人都能看得出来。 “洛司务，还要再问吗？”任杰嘲讽地问道。 洛婉脸上闪过不甘之色，可是她知道，再问下去，也不可能有其他答案了。也就在这个时候，一个身穿浅红色衣裙，面容清丽，满头青丝用纱绾了起来，一根木簪斜插着，看上去朴素无华，却又不失出尘飘逸。 见到浅红衣裙的女子出来，任杰躬身行礼，“小修任杰，见过邢管事。” 陆清鸣带着一帮杂役弟子齐齐躬身，“小修见过邢管事。” 邢燕子摆了摆手，淡淡地问道：“怎么，杂役弟子选择外门的哪个部门还没有定下来？” 洛婉愤然，气鼓鼓地站在那里不出声。 任杰再次行礼，“回邢管事，此次栖梧山收集雷光石成功的，共有47名弟子，根据个人意愿，他们全部选择了草药司。” “哦？是吗？”邢燕子略显诧异地看了看任杰，“既然这样，那就这么定下来吧。” 邢燕子话音刚落，洛婉跳脚了，“邢管事，我，” “你还有什么要说的？”邢燕子皱了皱眉。 “回邢管事，小修刚才数了一下人数，现有杂役弟子，才46人，”洛婉答道。 邢燕子正要说话，任杰抢先开口了，“不错，有个叫陈陌的弟子，目中无人不说，而且胆大妄为，陆师弟怀疑，他可能是杀害黄府家丁黄安的凶手，他极有可能自知罪孽，不敢过来报到了。” 邢燕子面无表情，洛婉微启红唇，欲言又止。院子里的杂役弟子们更加不可能插言，一时间，院子里一片难言的沉默。 就在这个时候，一阵嘈杂声传了进来，“你们干什么？为什么不让我进去？告诉你们，我可是仙门新招的杂役弟子，就是你们眼里的仙师，你们知道吗？” “外面怎么回事？”邢燕子是在场所有人当中境界最高的，她当然听到了外面来人是谁，眼里闪过一丝微不可察的笑意，却是稍纵即逝。 “是谁在外面吵闹？”任杰也听出来了，来人是陈陌。他暗赞一声黄老爷子手段高，居然把陈陌给拦住了。 “禀报仙师，”黄老爷子急冲冲地跑了进来，丝毫不见半点老迈的模样，“求仙师为我黄家做主啊。” “怎么回事？黄家主，你站起来慢慢说，无论你受到什么委屈，都有仙门为你做主，”任杰脸上现出了狰狞之色。 “是杂役弟子陈陌，他要硬闯进来，老朽护院家丁拦不住他，”黄老爷子装出了一副苦相。 正说着，只见黄府几个护院家丁从外面被轰了进来，鼻青脸肿的，一个个还在叫骂不迭。 “让你的家丁全部退下，乱哄哄的，成什么样子？”邢燕子向黄老爷子训斥道。 “是，”黄老爷子知道邢燕子的身份是副管事，邢燕子发火，他可不敢正面硬刚，“你们还不退下，让仙师来处理？” “可是他欺人太甚，根本不把我们黄府放在眼里，”一个护院结结巴巴地说道，他是黄老爷子心腹，刻意挑拨着。一帮护院家丁得到了黄老爷子的授意，不让陈陌进门。 “黄府算什么东西？”一道清朗的声音从外面响了起来，跟着，一个身材不高，满头黑发，面容秀气的少年大踏步走了进来。 “几位仙师，你们看，你们看，他有多嚣张，”黄老爷子捶胸顿足，受了天大的委屈似的。 “难道说不得吗？你们黄府，难道还比得过仙门？仙门招收弟子，却被你们黄府有意阻拦，我陈陌虽然是杂役，代表不了仙门，却也不能助长这种歪风邪气，”陈陌面对黄老爷子泼脏水，却是夷然无惧。 “还是说，你这个老头子受到仙门个别害群之马的蛊惑，有意败坏仙门的声誉？”陈陌出言如刀，一下子把在场的人都给说得惊呆了。 这小子，胆子太肥了。这话也敢说？ 第三十九章驳斥 黄老爷子仗着两个儿子在仙门，一直以来在清水镇就是说一不二的存在，哪里受得了憋屈。之前他生气的模样，是装出来的，现在可真是气得脸红脖子粗了。 “任仙师，任仙师，你看，他诋毁仙门，”黄老爷子气急败坏地吼了起来。 “我看诋毁仙门的人，是你这个老不死的吧？你是仙门的人吗？仙门做事，用得着你来指手画脚吗？”陈陌口齿伶俐，脑子转得又快，岂是黄老爷子能比得了的。 黄老爷子气得一阵气喘，伸出手来颤颤地指着陈陌，“你，你血口喷人。你杀我家丁黄安在先，现在又辱骂老夫在后。仙门收你这样的弟子，岂不是败坏了门风？” 陈陌快步来到了黄老爷子跟前，“老头，听你话的意思，仙门招收弟子，还得先过你这一关？” 这话说得就杀人诛心了，黄老爷子在清水镇势力再大，他也不敢认这样的话啊。真要和陈陌辩驳，他说话没有陈陌快，他说一句，陈陌能说三句。 黄老爷子只能将求助的目光看向任杰。 任杰知道自己不出面是不行了，本来他就无比讨厌陈陌，于是他上前一步，走到了陈陌跟前。 陈陌适时地往后一退，“你要干什么？伙同歹人杀人灭口吗？” 任杰气血上涌，这小子还真是混不吝啊，什么话都敢说。 “你胡说八道什么？你在栖梧山杀了仙门委派的黄府家丁黄安，本来就是待罪之身，你居然敢向任司务大放厥词，是真当仙门治不了你吗？”陆清鸣出言呵斥道。 “哦？你说我杀了黄安，莫非是亲眼所见？”那晚陆清鸣带人去暗杀自己，陈陌可是清清地记在了心里，如今又看到陆清鸣向自己发难，陈陌心里冷笑了起来。陆清鸣，你真当我是好拿捏的是吧？你这是在往作死的道路上狂奔啊。论斗嘴，你陆清鸣一个处处被人排挤的外门弟子，还能斗得过我？ 别说斗嘴，就是斗法，陈陌也是丝毫不惧。 “不是你还有谁？”陆清鸣厉声质问道。 “哦，听你这么说，你并没有亲眼看到我杀黄安，一切都是靠猜测的啊。难怪你在仙门混得那么凄惨，像你全凭臆测，就能给他人定罪的家伙要是能在仙门过得好，那正直向上人真是没有活路了，”陈陌嗤笑道，“在场的，有县令之子，有长史之子，有狱官之子，你倒是问问他们，凡人断案，有像你这么张嘴就来的吗？万幸，仙门有洛仙子姐姐花容月貌，智慧过人的修士在这里，否则，岂不是让你们混淆了黑白，弄乱了是非？” “你！”陆清鸣算是真正领教了陈陌的厉害，“你空有境界，不会术法，你不是杀人凶手，谁是杀人凶手？” 陈陌听到这话，哈哈大笑，“陆修士，你的话真是太搞笑了。就凭我不会术法，就是杀人凶手？黄府里不懂术法的武功高手，比比皆是，更不要说清水镇上还有武功高手。你能指认我是杀人凶手，为什么不指认他们是杀人凶手？说起来，他们更有可能。毕竟能替仙门做事，是无上的荣誉，黄府里又岂止黄安一个人想做？” 陆清鸣被陈陌一番驳斥，说得哑口无言，他只觉得陈陌是信口雌黄，却又说不过陈陌。 杜乘风和张旗等人之前和陈陌结了怨，本来想出手相帮，可是看到陈陌刚才的话里提到了洛婉，旁边还有一个笑吟吟地看着不表态的邢燕子，心里就拿不定主意了。冒冒失失地站出去，也不见得打嘴仗就能打过陈陌不说，万一被洛仙师记恨了，岂不是亏大了。 任杰也觉得陆清鸣指证陈陌是杀人凶手的话过于苍白无力，他清咳了一声，“既然事情存疑，就暂且搁置。邢管事，您的意见呢？” 邢燕子轻轻颔首，“倒也无不可。” 任杰正要说话，洛婉却抢在前面开口了，“陈陌，杂役弟子可以选择一个部门去做事，你选择哪个部门？” 说着，洛婉目光炯炯地看着陈陌。 陈陌不假思索地答道：“回仙子姐姐的话，小修愿意去灵田司二目，到仙子姐姐的手下发挥光和热。” 洛婉当众问他选择，陈陌马上就领会了其中的用意。任杰和洛婉分明不是一个派系，作为一个没有后台没有靠山的杂役弟子，他必须在两个派系当中选择一个，想什么坚守本心，一方都不投靠，那只能死得飞快。至于骑墙，想两边得利，那更是不可能。谁也不会喜欢朝三暮四的手下。 任杰却大喝一声，“陈陌，你确定你之前不是选择的草药司？陆清鸣可是问过你，还把你的选择登记过了。” 陈陌眼里寒芒一闪，“任司务，这话从何说起？陆仙师问过小修选择，小修说了，要加入洛仙子姐姐那里。哦，我明白了，陆仙师为了讨好你，故意把我的选择更改了。要我说，任司务，像陆仙师这样的手下，使用的时候可要小心。有人今天能背叛这个部门，明天就能背叛那个部门。不讲道义，只为自己的人，注定是要反噬的。” 陆清鸣脸都气乌了，“陈陌，你是在找死！”他一声厉吼，一个大大的火球就轰向了陈陌。 陈陌心里冷笑，装作很狼狈的样子避开了火球，嘴里还在感叹着，“啧啧，被我说中了，恼羞成怒了啊。各位同是杂役弟子的师兄们，你们可要记住了这副嘴脸。一个外门弟子，在众目睽睽之下，就能出手杀我们，以后你们到了草药司，可真要担心了。” 陈陌这话一出口，杂役弟子中有不少人都变了脸色。是啊，陆清鸣太过份了。以后和他在同一部门，自己的处境可是不妙。 尤其是见到过陈陌和陆清鸣之前关系亲密的，心里更是忐忑。陆清鸣和陈陌翻目成仇，问题绝对是出在陆清鸣身上，毕竟陈陌只是一个杂役弟子，而陆清鸣是外门弟子，两人之间的身份不对等。陈陌不可能背叛陆清鸣。联想到陆清鸣之前收过他们的好处，那些杂役弟子脸色就更不好看了。 “陈陌，我要你死，”陆清鸣又朝陈陌轰了一个火球，却被旁边一道水箭打灭了。 邢燕子出手之后，脸色阴沉，“陆清鸣，你眼里还有没有门规？” 第四十章飞离 陆清鸣早被陈陌的一番说辞给气得死去活来，出离愤怒之际，他哪里还在乎邢燕子的喝斥，继续向陈陌出手。 任杰大吼一声，“给我住手，”说着，任杰冲了过去，一巴掌抽在陆清鸣的脸上，“冷静一点。再不收手，邢管事可要执行门规了。” 陆清鸣被一记耳光给抽清醒了，他赶紧停了下来，看到一旁面沉似水的邢燕子，果断磕头，“邢管事，请恕小修鲁莽，只怪陈陌血口喷人，小修实在气愤难当。” 邢燕子微昂着头，看也不看脚下的陆清鸣，淡淡地向任杰说道：“既然陈陌愿意加入灵田司，就由他吧。过往种种，无需再议，集合一下，启程返回。” “是，”任杰躬身领令。 尘埃落定，洛婉也是一脸喜色。陈陌这家伙挺会来事的，不但把自己从风口浪尖里抽离了出来，还狠狠地讽刺了一顿陆清鸣，这让洛婉看向陈陌的目光都不禁柔和了许多。 不枉邢师姐赏的四瓶青元丹。这小子，看着挺顺眼。 一番闹腾下来，陈陌安然无恙，任杰和陆清鸣纵有千般不甘，万般无奈，可碍于邢燕子发了话，他们也只能无奈遵从。缥渺阁门规如铁，下层无条件服从上层，谁若违反，就要被送到刑堂问罪。 任杰是草药四司司务不假，邢燕子可是灵田司副管事，内门弟子，级别正好处于任杰之上。邢燕子发了话，任杰不听也不行。 一群刚刚收录的杂役弟子看到陈陌把整个黄府弄得鸡飞狗跳，陆清鸣被气了个半死，他都毫发无伤，不禁对这家伙肃然起敬。人才啊。那些在陈陌手上买过雷光石的修士，更是觉得这小子前途无量。 黄老爷子丢到了地上的脸，任杰也没能帮他拾起来，灰溜溜地躲到了一边。 一群杂役弟子由任杰和洛婉领着，声势浩大地出了黄府。杂役弟子们压根儿不知道他们下一步要怎么离开这里，等到了官道上，这才发现他们又朝着栖梧山的方向而去。 一路行来，陈陌紧跟着洛婉。 “仙子姐姐，我们怎么又栖梧山了？” “不是去栖梧山，前面就到了，”洛婉答道，又好心地告诉陈陌，“从这里离开后，你们要去的地方是四方城。那里吃的喝的住的都要灵石，小心有坏人杀人越货。” “多谢仙子姐姐的教诲，我记下了，”陈陌早就知道四方城的情况，洛婉此次提起，好意不言自明。 “你虽然加入了我们灵田司，杂役弟子的活儿，还得等邢师姐他们回去之后商量，才能派下来，在此之前，你只能屈尊四方城了，”洛婉又解释了一句。 陈陌恍然大悟，敢情是这个原因要住在四方城里。 听话听音，陈陌想到的更多，“仙子姐姐，您的意思是，我不见得会在您的手下做事？” 洛婉对陈陌的机灵和聪明早有领教，可还是被他的话给惊到了，这家伙，难道能掐会算，连这个都想到了？ “可能是的。毕竟灵药司二目人手够了，不是想加人就能加人的，”洛婉解释了一句。想加人，就得增加灵石的预算。没有上面拍板，洛婉哪来的灵石给陈陌呢。 总不能让陈陌光干活不付灵石吧。没有灵石，连修炼都保证不了，洛婉自然不可能做这样的事儿。 “那真是太可惜了，要是能跟在仙子姐姐的后面，该有多好，”陈陌不无遗憾地说道。 洛婉听他说得真诚，不禁安慰道：“你也别多想，有燕子姐照顾你，你不会在四方城等太久，也不会分到太差的地方。” 一路上杂役弟子默不出声地赶路，只有陈陌和洛婉在轻声聊着天，自然被其他人看在眼里，不少人都觉得洛婉脾气温婉，作为灵田司的领导，能和下层打成一片，委实比任杰要好得多。他们不禁后悔了自己当初的选择。 这些人哪里能想到陈陌之所以投入洛婉的阵营，也是被迫的选择。不过在陈陌看来，既然加入了一个阵营，那就努力和这个阵营的人搞好关系，融入其中，对自己将来有百利而无一害。怕就怕加入了一个阵营之后，不被里面的人接纳认同，形单影只，那就完蛋了。之前的陆清鸣，显然就是反面的例子。 一行人走着，谁也没有注意到邢燕子提前一步离开了。等他们赶到山脚下，只见一艘舟船停悬于地面两寸停在那里，邢燕子正端坐在舟船的前面。 “所有人，排队上去，不得拥挤，不得喧哗，上船后，各自找位置坐下，不得站立，”任杰大声喊道。 修士们齐声称是，一个个都用着好奇的目光打量着这艘通体光亮，甚至还有白帆的舟船，难道这船，是要在山上行驶吗？ 陈陌自然也不例外，他目不转睛地看着舟船，只觉得眼睛都不够用了，恨不得能伸手去摸上一摸船体，好确定一下这到底是什么材质。 所有人一一进船之后，邢燕子拿出了一个储物袋，将满满一袋灵石倒进船首的一个装置里，跟着，舟船就缓缓地飘升了起来，洛婉和任杰两人一左一右，站在邢燕子的身边，配合着她操纵舟船。只见那船无风自动，速度渐渐加快，越飞越高，离地都有数百里之高了，只见邢燕子拉了拉前方的长杆，舟船就改了方向，一路向西飞去。 陈陌心里早已掀起了涛天巨浪，他对于修仙法可长生，之前不过是向往，可是现在看到了如此神奇的一幕之后，他内心火热，在蓝星上所见的飞机，需要多少种型材多少道工序才能铸造而成，想上天还得有燃料和飞行员，地面上还有塔台和雷达，天空中还得有航线，耗费了多少人力物力才能实现的目标，在邢燕子手中，那些都是多余的，光凭一艘不知材质的船，加上一袋灵石，就直接能飞天了，太酷炫了，太豪横了，太野蛮了，又太不讲道理了。 杂役弟子坐在船里，每个人眼里都闪烁着激动和希冀的光芒。有这样的仙门，自己未来的大道，可期啊。 “等你们境界到了，踏剑飞行，也是小事儿，”邢燕子清脆的声音在船里响起，更是将杂役弟子们火热情绪推到了极致。 第四十一章公界山 长生，飞行，这本来就是人类对于突破自身极限的不灭追求。谁不想仙衣飘飘，腾云来去，转瞬之间，咫尺天涯呢，腰间再佩上一把剑，修道一途上的幻想，就更为美满了。 “前面就是公界山了，我们难道是要从公界山上飞过去吗？”有熟知地形的杂役弟子问道。 “公界山？绵延数万里的公界山，也能飞越过去吗？听说公界山西边还挨着广济河，河水涛涛，我们真能从上面飞过去？”有人失声地问道。 “仙家手段，岂是你这等眼界能窥知的，”杜乘风不屑地说道，也不管自己这句话暗地里得罪了多少人。 邢燕子全神贯注操纵飞船，微风徐来，她的衣裙飘扬，加上她偏高的个头，整个人显得超凡脱俗，飘飘欲仙。洛婉也不差，除了一张圆脸上稍有点紧张之外，浅黄色衣裙被风儿吹动，越发明艳。 任杰自从在黄府中吃了瘪之后，一直没有说话，眼里的阴翳挥之不去。 “真的是公界山，外围我来过，你们看，下面的密林是不是一眼望不到头？”有修士注意到了脚下连绵不断的山脉，一脸激动地嚷了起来。 “果然是公界山。此山层层叠叠，就连附近的山民也不敢深入其中，生怕成了猛兽的盘中餐。要不是邢仙子带我们乘上了仙舟，就算有人告诉我们缥渺阁就在山中，我们也不敢去啊，”有声音感叹道。 众人不敢起身，依然盘坐在仙舟之内，眼里却是一片火热。他们对未来充满了憧憬，直到细微的鼾声从仙舟角落里传了出来。 “是谁呀，在仙舟上都能睡着，真是烂泥扶不上墙，”张旗大声地嘲笑道。 一道道目光向着呼噜声方向看了过去。只见一个穿着朴素的少年正在那里呼呼大睡。 “是他？”所有人都认出了少年的身份。少年陈陌，可是这次杂役弟子中知名度最高的人了，他连仙师任杰都敢怼，在不少杂役眼里，陈陌已和刺头划上了等号。 “原来是他呀，练气一期，也就那样了，难怪，”张旗一副恍然的样子，惹得不少杂役弟子都不禁会心一笑。 “闭嘴，”前方的洛婉突然回过头来，向张旗训斥道，“登舟之前是怎么说的，忘了吗？” 登上仙舟，不得喧哗，不得站立，的确是任杰宣布过的。然而之前杂役弟子们说起了公界山和广济河，也不见洛婉发作啊。 陈陌和其他杂役弟子不一样，他加入的洛婉阵营。张旗马上就反应了过来，洛婉这是在护着陈陌呢。 “是，小修知错，请仙子恕罪，”张旗果断认怂。 哪怕他出身远比陈陌高贵，衣着远比陈陌华丽，他此时也比不了陈陌啊，人家可是有漂亮的仙师罩着的。 张旗心里腹诽着。他从来没有想过陈陌抓的是一手烂牌，完全是由陈陌自己打活的。 张旗挨了训，杂役弟子们一时间也安静了下来。仙舟飞得很稳，也一刻不停，中间，邢燕子补充了一袋灵石。 陈陌的鼾声也始终没有停歇。那些嘲笑他的杂役弟子根本想不到此时的陈陌，已有两天两夜没有合眼了，为了躲避追杀，陈陌没有再回客栈，至于客栈伙计老家，被田文胜等人烧成了灰烬，就算他想去，也找不到落脚的地方了。无奈之下，陈陌只得第三次登上栖梧山，把全身涂抹好防蚊虫的药液，始终在山上呆着，一直等候着仙门召集的日子。 陈陌在仙舟里睡觉，并没有引来邢燕子的反感。任杰更是对陈陌的疲倦有所猜测，不过他没有再向陈陌发难，距离四方城越来越近，到了仙门山脚下，收拾陈陌的机会只会越来越多。 邢燕子对于路途非常熟悉，仙舟在黄昏时分缓缓降落，停靠在群山中一处收拾得极为干净的位置。 “在此休息一夜，明天继续赶路，”邢燕子吩咐道，“不要乱跑，天亮出发，仙舟不等人。” 陈陌嘴角抽了抽。邢燕子这话，就像是导游对游客的吩咐似的。 他迷迷糊糊地睡了几个小时，精神抖擞，一点儿疲态都没有了。 一个杂役弟子向他靠了过来，笑眯眯地问道：“白天睡饱了，晚上你可就睡不着了。” “是啊，”陈陌也不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性格，相反，他喜欢和人打交道，“呆会儿你要睡，我还能帮你守着。” “不敢当不敢当，陈兄弟是仙子眼里的红人，小修哪里有那个福气啊。对了，仙子有没有透露过去四方城之后的事儿？”那个杂役低声地问道。 陈陌摇了摇头，“你也看到了，我一觉睡到现在，连问话的机会都没有。” 那个杂役对四方城了解得不少，“去了四方城，银子就没用了。不管哪里，都要灵石。客栈睡一晚上，没有一两枚灵石打不住。重要的是，我们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分到任务。分不到任务，只能在四方城呆着。” 陈陌之前先后从陆清鸣和洛婉的嘴里获知了四方城的一些信息，如今再听到黄东明的叙述，饶是有所准备，还是大感震撼。 “睡一晚上，就要一枚灵石？” “那还是条件差的客栈，好点的客栈，一晚上收十枚八枚灵石也正常，”黄东明介绍道。 陈陌心里一苦。洛婉告诉过他，让他在四方城耐心等待任务的到来，她虽然说自己不会等太久，但陈陌不能不做准备啊。 除了睡觉，吃的也要花钱。 果然，黄东明跟着又说了吃饭的价钱，“四方城不提供凡俗食物，酒楼里做出来的灵米饭，三碗一枚灵石。要想喝灵酒，吃灵菜，花费更高。像陈兄弟你，有洛仙子关照着，可能还要好一点。” 陈陌苦笑。 他储物袋里才区区二十枚灵石，不喝饭光睡觉，也只能睡上二十个夜晚。 陈陌没有去问黄东明口袋里的灵石，他已经知道问对方手里灵石多少，无异于是在另一个星球上问人家家底，那可是犯忌讳的事儿。 “黄兄准备了修炼的丹药吗？”陈陌问道。 黄东明像是看怪物似地看着陈陌，“丹药？我们杂役弟子还能用得到丹药？除非进了外门，才有购买平价购买丹药的资格。” 第四十二章阳谋 陈陌疑惑地看着黄东明，“购买平价丹药的资格？什么意思？” 黄东明翻了翻白眼，“意思就是练气期的丹药，在四方城压根儿就是有价无市的存在。青元丹一枚灵石买三瓶，那是仙门向自己的弟子出售的价格。要是拿到四方城来卖，一瓶卖三枚灵石可能还抢不到。” 陈陌想到洛婉给了他四瓶青元丹，心里涌起了一阵暖流。 “那外门弟子完全可以做倒卖青元丹的生意吧？”陈陌问道。 “倒卖？普通外门弟子，一个月不过两枚灵石的俸禄，折成青元丹，也就是六瓶丹药，给他们自己修炼都不够，还倒卖？再说了，要修炼，还要买辟谷丹，疗伤丹等等，一个普通的外门弟子就更是捉襟见肘了。那个陆仙师，我怀疑他就是普通的外门弟子，”黄东明胆子挺大，直接拿陆清鸣举了个例子。 “黄兄的话，我算是听懂了。我们杂役弟子连向仙门买丹药的资格都没有，是不是？要想赚点灵石，还得等仙门给我们下达任务。在仙门任务来临之前，我们吃自己的，喝自己的，用自己的，那我们还算是仙门弟子吗？”陈陌懵了。尼么我这叫加入了仙门吗？是第三方劳务吧？ 黄东明向四下看了看，没有人注意到这边，他先是拿出了一些干粮，递了一份过来给陈陌，然后答道：“陈兄弟，你是真不清楚底细，还是假装的？” 陈陌很自然地接过了干粮，吃了一口。在黄东明凑过来之后，他就仔细地观察过。黄东明衣着华贵，显然出身富贵，不过这人眼神清澈，不像是喜欢玩阴谋诡计的人。至于食物中有没有毒，陈陌倒是很放心。常见的毒，要想在他的面前使出来不被发觉，起码像黄东明这样的富贵子弟是做不到的。 再说了，真有毒，陈陌也不怕。他的储物袋里，有的是毒药和解药。 陈陌毫不忌惮的举动，让黄东明对陈陌的好感大增。无论是什么环境，被人信任总是件舒服的事儿。 “我告诉你呀，我们整个大楚国，连同周边，包括公界山在内，都受缥渺阁的管辖。地方太大，有修仙资质的人也就多。仙门能接纳的修士总量是有限的。外面的散修太多了，不利于仙门的管理。收集雷光石，说是给散修一个机会，其实是仙门控制手段，”黄东明的声音越发得小了，“把散修弄到自己的眼皮子底下管着，榨干散修的心血，让散修心甘情愿地为仙门服务，比起让散修在四处乱窜，是不是要好得多？有些心智不够的散修，在栖梧山收集雷光石的时候，就被人杀了。四方城，每天都有人消失。大家早就见怪不怪了。” 陈陌听到这里，毛骨悚然。 “你是说，仙门招收散修，是另有目的？” “不然呢？”黄东明耸了耸肩，“不过凡事分成两面。真在仙门有后台有背景的散修，收集雷光石，或者主动来到四方城，还怕没有前途吗？仙门有规定，每个家族正式由仙门接引入门的，不得超过一人。其他人要想进入仙门，必须走栖梧山收集雷光石的途径，或者自行来到四方城。所以，集齐雷光石成为杂役弟子，再由杂役弟子成为外门弟子，本身就是合理途径，谁也挑不出毛病来。” “阳谋啊，”陈陌好半天才吐出了两个字。明知道陷阱重重，却不得不走的路，不正是阳谋吗？远比阴谋来得高级，却又堂而皇之，起码在程序上让人挑不出刺来。 黄东明听不懂阳谋所代表的含义，但他听出了陈陌话语里的悲凉。 “修仙一途，本来就是逆天而行，陈兄弟，不用太感怀。既然拿到了机会，还愁着无法脱颖而出吗？” “好。黄兄这话，当浮一大白，”陈陌乐了。黄东明还真不赖，话语里颇有天生我材必有用的豪迈。 “陈兄弟果然豪爽，我们到了四方城，找个地方好好喝一杯，”黄东明也乐了。 俩人说话声音虽低，可也引来了不少目光。黑暗中，有修士合眼入眠，有的正在打坐修炼。俩人也没再多说，各自盘腿而坐。 黄东明没有介绍过他的身份来历，可陈陌能猜得到，他的家族必然有人在仙门之中，不然，他不可能掌握如此多的信息。 陈陌对黄东明所说的话，就算不是深信不疑，却也相信了八九分。 对照着陆清鸣之前的境遇，陈陌早就猜想过仙门内部，必然是盘根错节。要想多占资源，就必须掌握更多的权力。老疯子黄贯全作为练气后期都被废了丹田，逐出了门派，可想而知门派里斗争的残酷。 陈陌并不害怕斗争，规则之下的斗争，不但不会淹灭他的热情，反而益发让他斗志昂扬。他在黑厚最为浓厚的地方穿越而来，凭着那些知识积累，陈陌非常自信，他完全有能力驾驭未来的挑战。至于修仙门派，也不过就是另外一种形式的官场吗？ 还没有进入外门的陈陌，从任杰和陆清鸣身上，就已经察觉到门派里必然有浓浓的等级概念。否则，陆清鸣不可能忍气吞声地服从任杰的指令。陆清鸣从一开始对陈陌的友善，转变到要杀陈陌而后快，这中间，是权力起了作用。 换句话说，性格懦弱的人，更容易为权力所左右。不合理的指令，只要你服从了，执行了，后面再想扭转过来，那是比登天都难。 陈陌理解陆清鸣，并不代表他同情陆清鸣。弱者服从强者之后所做出的疯狂举动，比起强者来，更狠，更毒，更过份。五千里的史书里，类似这样的记载比比皆是。 次日天明，邢燕子果断出发，一秒钟都没有耽搁。洛婉和任杰依然是一人守在邢燕子的一边，随时做好协助的准备。 陆清鸣则注意着仙舟里的杂役弟子，偶然间和陈陌的目光接触，陆清鸣眼里闪过的，都是无穷无尽的恨意和杀意。 “陈兄弟，等到了四方城，我们一起行动如何？”黄东明轻声提议道。 第四十三章相求 《仙阶长望》第四十三章相求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四十四章财源 黄东明尴尬地摇了摇头，“不会。那是仙门藏经阁里才有的，我们连外门弟子都不是，没有进入藏经阁的权限。” 陈陌疑惑地问道：“那客栈老板，他怎么学会的？” 黄东明笑了，“这么说吧，你要是学会了禁制，或者掌握了练气期四期以后的功法，你就没有机会被收录为仙门的外门弟子了。这是缥渺阁的规定。这家客栈是修仙家族开的，老板一把年纪，早就放弃了进入仙门，他学了，当然没关系。” “这么严？” “那是当然。任何一家仙门招收弟子，都把忠心放在第一条。别说功法禁制了，就连术法，仙门也会严查来历，以防招进来的弟子是其他门派的卧底，”黄东明解释道，“禁制的事，你也不用着急。禁制和阵法息息相关，要是你对它感兴趣，等进了外门之后，你有的是机会学习的。” 陈陌连连拱手，感谢黄东明的教诲。他表面平静，内心深处却是掀起了惊涛骇浪。 难怪了，这段时间陈陌心里一直存疑，在墨山牢狱里，老疯子说他是练气后期，却只教了自己练气期前四期的功法，至于术法，老疯子连提都没有提。要不是遇到了贾恒向自己打出了一枚大火球，恐怕陈陌到现在都不知道有术法的存在。 陈陌一直在怀疑老疯子不把完整的功法传给自己的动机，对于老疯子不传自己术法，他更是恨得牙痒痒。直到现在，陈陌才算是恍然大悟。 原来老疯子这么做，是为了让自己能够顺利地进入仙门。自己对老疯子的怀疑和猜忌，委实是冤枉了他。 幸好，自己离开墨山牢狱时，叮嘱杜小迟关照老疯子，别让他遭了罪。要是没有这一番叮嘱，杜小迟虐待老疯子，陈陌真要后悔了。 陈陌尽管心机深沉，却是个知恩图报的人。别人对他好，他不说是百倍偿还，至少也要还到自己心安。 看来之前老疯子要割了他的脑袋，换取陈陌入仙门的机会，不是假的。 想到这里，陈陌对老疯子更是感激得无以言表。不行，一定得想办法把老疯子弄出墨山牢狱。把一个对自己恩重如山的人留在监牢里等死，岂是大丈夫所为。 陈陌打定了主意，回到自己的房间里，就开始思考可行性。没有仙门的支持，光靠自己去墨山牢狱，那是不可能把人救出来的。且不说牢狱不会放人，就是公界山，陈陌也没有越过去的本领。 得靠邢燕子帮忙，洛婉都不行。 客栈有了聚灵阵，可以把外界的灵气吸收过来，效果实在鸡肋，陈陌修炼一段时间之后，果断放弃。 接下来的几天，黄东明倒是让陈陌大开眼界。吃灵米煮出来的饭，吃灵气十足的菜肴，无一不让陈陌眼睛大亮，只觉得自己以前连井底之蛙都算不上。期间，陈陌再次向黄东明询问他在仙门的族人，黄东明依然是支支吾吾，旁顾左右而言他。 陈陌没再勉强。他又陷入了困境之中，付了十天房费，黄东明请客，他也结了几次账，二十枚灵石，所剩仅为三枚，而洛婉那边还迟迟没有消息。 这段时间陈陌也没有闲着，他以客栈为圆心，慢慢扩大自己探索四方城的半径，寻找着挣灵石的机会。作为穿越过来的现代人，要是找不到发财的渠道，生生让自己困窘而死，岂不是天大的笑话。 赚取灵石的方式，陈陌找到了几条。一是跑腿，为刚来四方城的修士指路，或者是为人送信，没有投资，仅靠天生的两条腿和一张嘴就行，不过收入过于微薄。修士不同于凡人，有一种符篆名为传音符，对着说上几句话，就能把要表达的意思传送出去。所以替人跑腿送信，想接活并不容易，反倒是从业者太多，导致了恶性竞争，卷得实在太厉害。 二是去客栈酒楼做小厮，跑堂陪酒。这条路更适合女修士。女修士都嫌做陪酒赚得少，更何况是陈陌。他因为年龄小，个头还没有长起来之外，帅气还是很帅气的。可陈陌并不想靠脸吃饭。 第三条路就是躲到僻静处，逮着落单的修士，杀人夺宝。这条路陈陌更是不想。 第四条路，是去广济河里撞运气。广济河起源于公界山，一路向北而行，绵延近万公里。四方城在广济河的上游，离发源地不算遥远，因为这一带灵气充沛，河里的鱼类不少。这些鱼类承天地灵气日月精华，可谓全身都是宝。有不少修士就靠着在河里钓鱼卖给酒楼，从而养活了自己。 至于用大型鱼具来捕鱼捞鱼，以前修士们没少干过。但广济河里的鱼类既然能有灵性，它们对于危险的察觉，也早超过了世间的同类。河里据说有极为凶残的鱼怪，生性暴虐，遇有持大型鱼具下水的，直接灭杀吞食，把自然界的弱肉强食规则演绎得淋漓尽致。 不同的场合，猎人和猎物互相转换，也属正常。 广济河发生过上百起修士捕鱼不成，反遭鱼害的事儿，甚至引起了缥渺阁的注意，仙门传出法旨，禁止修士下水捕鱼，甚至还在河边挂了警示牌，类似于陈陌在蓝星上经常看到的水深危险，请勿游泳之类的话语。 陈陌把主意打到了广济河。他先是去了一家商铺，购买能网住修士的网。 伙计见怪不怪，去了一趟库房，将一张网型的灵器拿了出来。 陈陌让伙计把网伸展开，看到了网眼，他撇嘴摇头，“网眼也太粗了吧？” 伙计也是练气二期，听到陈陌的话，他没好气地答道：“你是困人又不是网鱼，管那么多做什么呢？打斗的时候把网往对手身上一罩，术法一御，他还能逃脱得了？”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陈陌差点以为自己的目的被对方发觉了。 “你说的也是，多少灵石？” “十枚灵石，看你是头一回来店里做意，给你优惠，九枚灵石，你就拿走吧，”伙计熟络地推介着。 陈陌脸色一苦。老子像是有九枚灵石样子的人吗？ 第四十五章赠品 伙计眼睛多毒啊，他马上就注意到了陈陌脸色不对，冷笑了一声，就把网收了起来。 “买不起，还装什么大尾巴狼啊，真是的。” 陈陌哼了一声，“是的，我买不起，可你这要价也太贵了些。九枚灵石一张网，四方城能掏出来的有几个人？真能掏出来九枚灵石的，会买你这张破网吗？” “破网？”伙计像是被踩了尾巴似的，“你买不起不要紧，胡说八道就是你的不对了。去去去，不要耽误我们店里做生意。” “两枚灵石，我买了，”陈陌也不急眼，慢悠悠地报了个价格。 伙计翻了个白眼，“你懂不懂行情？灵蚕丝制成的网，你出两枚灵石，真有你的。” 陈陌却是打蛇顺竿上，“你说灵蚕丝就是灵蚕丝啊？我怀疑就是普通的丝网。要不，你介绍介绍它的功能。” 时已傍晚，天热，店铺里也没有其他顾客，用不着去招徕。伙计脖子一梗，“说就说。天极山上专有的灵蚕吐出来的丝，刀割不断，火烧不破，油浸不烂，你居然说是普通丝网。真是不识货。” 陈陌也不多话，手腕一翻，一把锈迹斑斑的短刃出现在了他的手中。 “你看看这把刀是灵器吗？” 伙计乐了，“灵器还会生锈吗？亏你还是修士，连这个道理都不懂。” “那好，我用这把刀来割一下你的灵网，要是割断了丝，又怎么说？”陈陌淡定地问道。 “割断了？割断了我把灵网白送给你，”伙计脸上嘲讽之色越来越浓。 “话不是这么说，真要割断了丝，大不了证明网没有你说的那么好，至于白送，我也受不起。不如这样，真要割断了，我还出两枚灵石，损失算我们两个来摊。要是割不断，网我不要了，白送你一枚灵石，权当你来回拿货送货辛苦，如何？”陈陌问道。 伙计并不蠢，他再次向陈陌手中的短刃看了过去，最终确定这柄外形怪异的刀就是铁制的。别说铁制的刀，就是精钢制做的刀，也别想割断灵网。 “行，依你说的，”白赚一枚灵石，伙计还是很乐意的。 “要不要让你们掌柜的过来做个见证？”陈陌不放心地问道。 伙计正要说话，冷不丁听到有人传音给他，“不要试了，让他付了两枚灵石走吧。” 传音的，正是店铺掌柜。 伙计怔了怔，将灵网一卷，“行啦行啦，不要试了，两枚灵石，你拿走吧。” 陈陌莫名的一呆，跟着狂喜起来。他正准备略施小计，不，诡计，把灵网拿走呢。要知道他的短刃可是锋利无比，灌输灵气之后，更是可怕。 伙计没有见识过短刃的厉害，看到短刃上的锈迹，便小视了短刃，岂不知正中陈陌下怀。 陈陌设了圈套，正等着伙计来钻呢，没想到伙计径直让他拿两枚灵石出来，就把灵网给他，如何不让陈陌欣喜。 真拿短刃去割，灵网必然会断。破损的灵网，哪有完整得好。 “你店里有盛水用的桶啊盆呀之类的吗？赠送一个呗，”陈陌速度奇快地把灵网收进了储物袋，两枚灵石被他放到了柜台上。 伙计被陈陌的无耻给惊呆了。两枚灵石买走了价值九枚灵石的灵网，居然还好意思要赠品。这得多厚的脸皮啊。 伙计正要出言嘲讽，掌柜的又给他传音了，“拿一个玉桶给他。再奉送他一句话。” 伙计没辙，一声不吭地拿出了一只玉桶送给了陈陌。 陈陌笑眯眯地把玉桶收进了储物袋，转身离开，却没忘了向伙计拱了拱手，“多谢了啊。” “下次别让我看到你，”伙计牙疼地哼了两声，“对了，河边可是有城卫军巡逻，别鱼没抓到，被人家给捉了鳖。” 陈陌听到这话，明明很潇洒的步子一顿，打了个踉跄。 “有高人啊，这都看得出来，”他无语了。 以为自己下广济河捕鱼神不知鬼不觉呢，没想到在这里就被人给窥破了。 陈陌的一举一动，早被这家名为万宝斋二楼上的两个人给看得清清楚楚。 “咯咯咯，这小子太搞笑了，”薄纱蒙面的女子笑弯了腰，胸前的丘壑也为之跳动不停。那规模，着实惊人。 鹤发童颜的掌柜垂手站在一边，看着端坐在那里的红裙女子，饶是他上了年岁，心里也禁不住一荡。 把灵网两枚灵石卖给陈陌，另外又赠送了一只玉桶，都来自这位一袭大红衣裙，薄纱蒙面的女子。 “东家，这小子有什么特别之处吗？”掌柜的好奇地问道。 “特别之处？为什么要有特别之处？我纯看他好玩，”那又子声音又糯又媚，听得掌柜的心里火热无比，却又有说不出的遗憾。自己是老了啊，真是老了，力不从心了。 “四方城店铺，你经营得一般。要多用点心，把那些不该有的念头放在生意上，还要更红火些，”那娇艳女子声音冷冽了下来，像是看穿了掌柜的心思。 掌柜的老脸一红，赶紧站起身来，躬身说道：“东家的教训，老奴牢记在心，敢不奋命？” “知道就好，”红裙女子语气变得冷冽起来，“莫离到底是中了毒，还是受了伤，到现在都没有查出来吗？” “老奴该死，多方打探，也没有办法确定她到底是中了七荼之毒，还是受了道伤，”掌柜的再次躬身，头上已有汗滴渗出。 “加派人手，多花灵石，一定要尽快查明，”红裙女子冷声说道。 “东家，莫离也不过就是一个执事，用得着、、、、、、”掌柜的还没有说完，只觉得一股逼人的寒意传来，让他忍不住打了个寒噤，没敢再说下去。 “做好你的事就行了，其他的不要多问，”红裙女子丢下这句话，宽幅大袖一挥，人凭空消失了。 掌柜的赶紧跪伏于地，“老奴恭送东家。”他趴在地上，几颗汗珠落到了地板上。 入夜了，四方城紧挨着广济河的那边，一个名为鹤嘴崖的地方，有道身影鬼鬼祟祟地爬了上去。 第四十六章老者 鹤嘴崖是公界山延伸到广济河上的一处峭壁。因为外形看上去，就像是一只仙鹤张开了嘴巴，高高悬立而得名。 想从四方城抵达鹤嘴崖，需要涉水经过一段广济河。这一带因为地势南高北低，水流湍急，急促流淌的河水冲刷在山石之上，发出惊天动地的轰鸣声，有如千军万马在奔腾一般。 广济河上，白天夜晚来此垂钓的人并不少，但在鹤嘴崖一带，却看不到一个人影。实在是河水太急，而鹤嘴崖也委实太高。 陈陌爬到了鹤嘴崖，是他在观察过城卫军巡查的规律之后，特地选中了这里。鹤嘴崖过高，如果有人爬了上去，马上就能引起巡逻的城卫军注意。可是如果赶在城卫军巡逻的间隙过去，找到合适的位置藏身，反而又是最为安全的地方。 又等了一拨城卫军走了过去，陈陌开始动了。他顺着鹤嘴崖小心翼翼地攀爬下去，手里还提着那柄短刃。 万一不慎坠落，把短刃往崖壁上一插，没准儿还能救自己一命。 夜风吹在脸上，饶是夏日，也带来了一抹寒意。毕竟是在广济河上。 陈陌打了个寒噤，脸色凝重。自己这也是太拼了，没办法，为了灵石。 一柱香之后，陈陌攀到了崖下，他趟脚出去，试试河水深浅。这里，可是广济河的荒地，压根儿就没有人来过，更别谈打听到什么有用的信息。 水深齐腰。陈陌缓缓地向前移动，他的身形本来不高，加有有意放矮，远在四方城那边，不用心观察，也不会注意到这里有人。 夜黑无星，陈陌无异于是在水中摸索，他才走了不到两步，水中突然一股大力吸来，根本不容他有半点反抗，直接将他拖到了水中。 如果有光亮，陈陌必然会发现他自己已接近河心。流水湍急，算是表像。越往河心深，越是静水流深，那种磅礴的冲击力，带着陈陌直接在水里翻滚起来。 卧擦。 陈陌心里咒骂，却并不慌乱。他在蓝星上经常游泳，监狱外面就有一条河流，在河里摸爬滚打近十年，陈陌的水性还是不错的。 他没有顺着水流而下，因为此行的目的，是要捕到灵鱼，换取灵石。逆流而上，才是他唯一的选择。 摆放鱼网的最佳位置，是鹤嘴崖突出位置的正下方。那里有一个坡度，鱼类也喜欢有挑战性的任务。比如江南梅雨季节出没在田沟洼渠里的那些戏水鱼。 深水淹没了陈陌的头顶，他踩水而出，脑袋微仰，不让自己的口腔被呛到。一步一步地挪移，又一次性被冲远。 几番折腾下来，陈陌筋疲力尽了，而他距离之前观察好的石块，还保持着原样的距离。近在咫尺的位置，难道就天堑了吗？陈陌不服。 如果在这里把灵网张放出去，能不能网到鱼那是两说，关键是网一入水，一样也会被冲走。 不行，还得想个办法。 陈陌迫不得已，缓缓后退。他要错开水流，看看潮汐上涌的时候，能不能给自己带来机会。光靠硬干，是行不通的。 黑暗中，鹤嘴崖上多了一道身影。那人也不知道是怎么落到崖顶的。比起陈陌来，他做得更绝，直接趴在鹤嘴崖上，一动不动，唯有目光，始终盯在下方的陈陌身上。 陈陌根本不知道崖上有人，他依然站在水中，观察着水流的变化。确定了河水往上漫时，他回到了趟足入水前站立的石块上，手掌翻转，将灵网取了出来。 灵网和之前相比，有了不小的变化。那些大大的网眼，被陈陌用一些凡俗的绳索给穿插了好几个来回。 一网下去，陈陌默念术法法诀，灵网在水面上展开，罩向了水下。为了防止出现意外，陈陌还在灵网的上加固了两道绳索。 水下有动静。 陈陌欣喜地就要将灵网收起，紧扣在右掌心的两道绳索一拉，绳索紧绷，生生地断了。 这一惊可是非同小可。 陈陌也顾不上其他，自己一个纵跃，就扑向了水底。他什么也顾不上，丢了灵网，就断了财源，再想用两枚灵石购到一张灵网，他只能是在做梦的时候想想了。 水下一片混沌，根本无法视物。好在陈陌懂得摄物诀，灵网也经过了他的祭炼，多少有些感应。 网没有被拖远。 可也不再受陈陌摄物诀的操纵。 陈陌抓到灵网的一角，也来不及多想，直接将他送进了自己的储物袋中。网里有鱼在蹦跳，这一点陈陌是确定的。 陈陌没再攀上鹤嘴崖，而是顺着崖壁下方的石块挪移着。 算算时间，下一拨城卫军巡逻就要过来了。 果然，跶跶的脚步声，齐整地传入到了陈陌的耳中。 等他们走远了，自己也就能返回到四方城中。 陈陌正想着，冷不丁肩膀一沉，一只手掌搭在了他的肩上。 陈陌大骇，脸都变了，换个人，估计魂都会被吓飞，可是陈陌却只冷喝了一声，“朋友，这是何意？” “朋友？”那人没想到陈陌的嘴里会冒出了这个词，倒是觉得新鲜。 “老夫来了好一会儿了，你到广济河里来张网偷鱼，可是重罪，”一个苍老的声音在陈陌的耳畔响起。 原来遇到了黑吃黑。特么的真倒霉。 “你又不是城卫军，吃自己的饭，操那份心有意思吗？”陈陌已转过身来，他的身侧，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个人影。 不用多想，陈陌也知道自己不是对方的对手。能瞒过自己的感知，距离自己如此之近了，要想杀掉自己，还是手到擒来的事儿。 对方没杀自己，反而和自己聊了起来，必然有自己的诉求。 陈陌想到这里，越发心绪平静。 “吃自己的饭，操别人的心当然没意思，”那人听声音，就知道是个老者。 “说吧，你看中我什么了？”陈陌听到城卫军远去的足音，也不想和老家伙多磨叽。 “嗯，心性不错，是个苗子，你是缥渺阁外门弟子？”老者问道。 “不是，杂役弟子，”陈陌答道。老者看来不是缥渺阁的仙师，看来自己就算没有性命之忧，这一关也不太好过。 第四十七章艳姬和鱼叟 “杂役弟子？没灵石用了？”老者看问题还挺准。 陈陌没再答话。这不是明摆的吗？有钱用，这个时候躺在床上睡觉不香吗？ “你小子不懂礼貌啊。老夫问你话呢，”老头不高兴了。 “时间不早了，老人家看中我什么了，就直说吧，只要我陈陌有的，必然满足你的要求，”陈陌撇了撇嘴。要不是看到对方神出鬼没的，他早拿出短刃砍过去了。 不知道深浅，不能轻易动手。 “老夫看到你网里有条七彩宝鱼，让给我吧，”老头也不绕圈子了。 擦。陈陌从老头这句话里，获知的信息太多了。老家伙原来早就来了，埋伏在附近，一直盯着自己呢。而且老家伙的实力真强，自己都不知道灵网网到了什么，他居然知道里面有七彩宝鱼。 陈陌还没有说话，只听到一阵娇笑声由远及近传了过来，“没想到鼎鼎大名的鱼叟居然也恃强凌弱，抢小修士的东西，真是闻名不如见面啊，啧啧啧。” 那声音既软又糯，夹杂着一种难言的魔力，让人血脉贲张。 站在陈陌身边的老者沉默片刻，忽然冷笑道：“艳名远播的艳姬跑到了四方城，也着实让老夫意外。你就不怕缥渺阁的人让你回不去吗？” “缥渺阁？咯咯，你以为我会怕缥渺阁吗？那几个老梆子，天天躲在家里算计来算计去，论心机，他们一个比一个强。可真要让他们出来搏命，他们可没那个胆子。真要有那个胆子，他们又会容你东海鱼叟在这里晃悠吗？” 几声娇笑之后，一个身形丰腴的女子也闪现在不远处的石块上。 陈陌也不知道今晚是怎么回事儿，出来偷回鱼，就遇到了这种离奇古怪的事儿。 “你叫陈陌是吧，这里的事和你无关，你走吧。记住了，七彩宝鱼可不能卖了，要留给老夫，”鱼叟向陈陌说道。 陈陌心里不爽至极。且不说他是不是有七彩宝鱼，真有，凭什么给这个老家伙。 “咯咯，小家伙原来叫陈陌啊。别怕他，听我的，把七彩宝鱼卖给万宝斋，让掌柜的给你拿两百颗灵石，”艳姬似乎和鱼叟杠上了。 “两百颗灵石？艳姬，你当人家是傻子吗？七彩宝鱼百年难见一条，你两百颗灵石就想买走，真是痴心妄想，”不等陈陌说话，鱼叟抢在前面嘲笑了起来，“你胸大，不代表你脸就大。” “疯老头，你找死，”艳姬勃然大怒。死字还没有说完，一道凌厉的指风就着鱼叟射了过来，鱼叟站在那里，随便迈了一步，就让过了风芒，鼻子里又是冷哼了一声。风芒砰的一声，击在崖壁上。陈陌看得真切，崖石都被射穿了。他探手感知，只觉得崖壁那里已多了一个洞孔，模糊中，甚至可以看到对面。 这崖壁，少说也有数丈之宽，凭着一缕指风就能射穿，这得是多深的修为啊。 艳姬一经出手，指风便嗤嗤不绝。 鱼叟不徐不急，脚下挪动不停，他好像早就判知了水面上石块的位置，整个人挪移起来，身形穿梭，身上一袭黑袍在风中猎猎，有着说不出的潇洒写意。 陈陌没有那么好的目光，他完全凭着感知，来判断鱼叟的移动，只觉得老者在他心目中越发高深莫测。 指风片刻不停，虽然没有一道打中鱼叟，击打在崖壁之上，也是声势骇人。指风密集，却始终无法打中鱼叟。 两人激斗正酣，却有意地让开了陈陌所处的位置。 陈陌之前就对修士斗法心痒不已，火球术冰弹术木刺术这些名词他也不知道听了多少次，自己一直无缘得见，更无缘得学。他以为火球术冰弹术这些术法就是修士斗法的高峰了，可是今晚艳姬和鱼叟的斗法，让他对斗法有了新的认识。 普通武者之间的比斗，必须是近身而战。像这样劲力十足，敌对双方远离的比斗，陈陌是闻所未闻，更别提亲眼所见了。 他哪里知道这两位都是金丹修士，在他眼里所谓的激斗，其实是两人之间的互相试探，根本没有打出真火来。要是真打，金丹修士凭着他们的金丹法力，举手投足之间，把整个鹤嘴崖催毁，也不过就是翻掌之间的事儿，哪里用得着来来回回过那么多招。 “艳姬，过分了啊。你攻了那么多招，老夫都没有还手。再说了，我向这位小兄弟索要七彩宝鱼，又关你什么事，你非得要横插一杠子？”鱼叟一直被攻击，饶是他心性好，也被激起了火气。 “关我什么事？你可知道他用来捕鱼的灵网从何而来？”艳姬冷笑连连。 “艳姬，你可真会胡搅蛮缠。你总不会说灵网是你给他的吧？还一路帮着他，来广济河捕鱼不成？真要是那样，老夫放弃七彩宝鱼，马上掉头就走，”鱼叟哪里会相信艳姬的话。 万宝斋的底细，他还能不清楚底细吗？从掌柜到伙计，都是无利不起早的存在，更别说高高在上的艳姬了。要说艳姬对一个练气期的小修士无缘无故地关照有加，鱼叟宁愿相信广济河一夜被人抽干。 “鱼叟，这可是你说的话，你可不许反悔，”打出了那么多道指劲，艳姬说话的声音依然又软又糯，没有半点变化，“陈陌，你问问他，那张灵网凭两枚灵石在万宝斋能不能买到？更别说那个赠品了。” 陈陌听到这里，脑瓜里有如电光闪过，一切都清晰了起来。难道万宝斋那个伙计后来放弃了让陈陌用短刃试网了，原来问题出在这里。 显然，伙计后来那句提醒他的话，也是这位艳姬授意的。 怪不得那个伙计的脸，比吃了屎都难看。 “多谢艳姐姐，谢谢艳姐姐，”陈陌赶紧向艳姬躬身行礼。鱼叟管她叫艳姬，他可不敢这么叫。 “乖，”艳姬开心无比地应了一声，然后又转过身来对着鱼叟，“鱼老头，你现在还有什么话说？” 鱼叟万万没想到有这样的变故，一时间，他还真找不出话来回答。 “艳姬，算你赢了，”鱼叟说着就要离开。 “等等，真把七彩宝鱼给你，也不是不可以，”艳姬忽然说道。她做事前后转折之快，令陈陌都觉得奇怪无比。 第四十八章交易 鱼叟本来要走，听到艳姬改变了主意，便又停下了。 “你要是在老夫身上打什么歪算盘，你注定是妄想，”鱼叟很不高兴地说道。 他的确是想走，可是想到自己独缺七彩宝鱼来炼丹，所有的硬气都化作为乌有。 留下来就留下来，看看这个疯婆娘想玩什么把戏。 “我又不是七彩宝鱼的主人，哪有什么歪算盘，”艳姬懒洋洋地说着，陈陌都怀疑她一边说话，一边在伸懒腰。 “那你废话什么，”鱼叟恨声问道。 “我是替陈陌要东西呀。他年龄小，和你这样的老狐狸交易，必然会被你坑，所以呐，我让他把七彩宝鱼给你，你把刚才那套身法传给他，如何？”艳姬声音里，已有了笑意。 “休想，”鱼叟像是被踩到了尾巴的猫。 “别忙着拒绝，我可是知道你在这一带钓了很多天的七彩宝鱼了，在我万宝斋里买的鱼饵都几十袋了，我也是不忍心看继续煎熬下去了。万一哪天我说漏了嘴，把你东海鱼叟来到广济河垂钓的消息说了出去，你猜缥渺阁外门的涂老鬼会不会来找你？人家小名就叫耗子，无孔不入，无洞不钻哦，”艳姬不无得意地说着，她的语气就像是拉家常，可是听在鱼叟的耳朵里，那就是赤（裸）（裸）的威胁。 不答应这个疯婆娘，她就要到缥渺阁的外门长老找自己麻烦。 “艳姬，他是你什么人？你有什么资格替他做决定，再说了，人家愿不愿意答应，还两说呢，没准儿陈陌小兄弟就要灵石，老夫可是有中品灵石，”鱼叟心有不甘，更不可能被艳姬牵着鼻子走。 “小弟弟，钓鱼的老头在问你的意见呢，你愿意用七彩宝鱼和他换身法吗？”艳姬向陈陌问道。 陈陌总算听明白了。艳姬说来说去，是想让自己把七彩宝鱼交换到最好的东西。对于这位只闻其声，未见其容的艳姐姐，他心里有着说不出的好感。 不说别的，光是之前两枚灵石就把灵网卖给了自己，陈陌就不会拂了她的意思。更何况刚才两人打斗之时，鱼叟在黑暗之中，身形穿梭之快，长袖飘飘，翩若浮云，矫若惊龙，的确让陈陌眼热。 “艳姐姐不管说什么，都是我的意思，”陈陌无比果断。 “乖，小嘴角抹了蜜似的，不枉姐姐替你开口。钓鱼的老头，你可听到了？”艳姬后面的话，是对鱼叟说的。 “哼，凭他一个练气期的小子，也能学我的身法？你真是高看他了，不行不行，”鱼叟依然摇头拒绝。 陈陌正要说话，只觉得一阵香风袭来，灌进了他的嘴里。 陈陌清楚，这是艳姬不让他开口。 “老头，教不教是你的事，学不学得会，那是他的事儿。爱换不换，过了这个村，我保证你没有下个店，”艳姬态度又变了，不像之前那么强硬。 “继续如此，”鱼叟才说了四个字，艳姬赶紧喊道：“停，总不能在这里教吧，黑灯瞎火的，白瞎了老娘长得这么漂亮。换个地方吧，就去你呆的那个河心小岛。” 鱼叟干笑了两声，“原来你这个贼婆娘把我老窝都给找着了。行吧。” 鱼叟身形一动，就消失在了陈陌的感知之中。 这可是陈陌第一次见到修士能跑得如此之快的，快到他都无法形容。想到能有机会学到这种身法，他不禁热血沸腾。 艳姐姐果然对自己青眼有加。 “心动了吧？”那道软糯的声音忽然到了陈陌的耳边，不等陈陌回答，他发现自己被一阵香风席卷起来，风驰电掣一般地飞上了天空。越向上，风儿越大，吹得他连正常呼吸都是无比艰难，更别提开口说话了。 好在也不过飞行了没多大一会儿，陈陌脚下一顿，便落了地。他忍不住一个趔趄，却被一个软到了极致的手掌给扶住了，“吐纳几次。” 陈陌依言照做，吐纳几次之后，心中的烦恶之感便消失了。他这才打量着周围，面前，是一个简陋的木屋，屋子里照明用的，却是悬在头顶的夜明珠，大如鹅卵。一个身穿黑色长袍的老者双手负后，站在木屋侧边，他身形颀长，黑白夹杂的头发梳得整整齐齐，盘在了头上。眼神清亮，正看着陈陌身侧的一个红裙女子。 红裙女子并没有以真面目示人，她脸上罩着一层不知材质的薄纱，遮住了自己的容颜。绾起的满头青丝上，插了一根玉步摇，看上去简单之极，却难掩她身上特有的气质。她的身材更为曼妙，腰身上宽下窄，宛如吉它的外形走向，腰间被一根玉带系着，细得盈盈一握，胯部却又极为丰满。她站在那里，浑身散发着阵阵幽香，正是之前和陈陌说话的艳姬。 “把你的鱼儿全拿出来，”艳姬向陈陌说道。 “好的，”陈陌手忙脚乱地从储物袋里取出了揉成一团的灵网。网里不止一条灵鱼，除了数条灵鲈之外，还有两条筷子长的灵墨。灵墨之下，压着一条巴掌大小的鱼儿，身上的鱼鳞居然有着赤橙黄绿蓝靛紫七色。 “就是它了，老夫果然没有看错，”鱼叟激动不已，也不见他如何动作，那条七彩鱼就被飞到了他的掌心，“七彩宝鱼啊，老夫终于得到了，可以回去了。” “你的飞天舞呢，难道不想交出来了？”艳姬没忘了提醒他。 “他怎么可能学得会飞天舞？”鱼叟连连摇头，“陈陌小兄弟，你修炼多久了？” “一个多月，”陈陌想了一想，“三十九天吧。” “什么？你，你居然只修炼了三十九天？不可能，这不可能，天底下哪有修炼这么快的人，你在撒谎，”鱼叟像是听到了奇闻，一个劲儿地摇头。陈陌隐藏了境界，作为金丹修士，他当然能看得出来。要想练到陈陌现在的境界，运气不好的修士花上三年五载也不稀奇，就算造化钟灵秀的天选之子，估计没有两年，也练不到这种程度。 “有什么不可能的，我艳姬看中的人，岂是能用常理来推论的。快教吧，赶紧的，老娘还有事儿，”艳姬不耐烦地催促道。 第四十九章随风舞 其实听到陈陌说他只修炼了三十九天，艳姬差点也咬到了自己的舌头。那是惊的。 她之所以帮陈陌，本意真的就是像她对万宝斋掌柜的所言，就图一个好玩，没想到这个小家伙还真给她带来了不一样的感受。 聪明，嘴甜，懂进退，知取舍，还知道谁对他好。 嗯，就喜欢这样的少年。 “飞天舞他是学不了的，那必须得有境界支撑。有艳姬做见证，老夫也不占陈陌小兄弟的便宜，就教你随风舞吧。随风舞是飞天舞的简化，老夫给你演示三遍，再给你刻一枚玉简，可以吗？”鱼叟早将七彩宝鱼收进了自己的储物戒里，来广济河的目的达成，他也不想多生枝节了，给陈陌演示之后，他也能打道回府了。 陈陌不自觉地向艳姬看了过去。 “还不快点向师傅道谢，呆站在那里等什么？”艳姬用着训斥的口吻说道，其实还是想为陈陌捞便宜。都称呼钓鱼的老头为师傅了，不用心教，或者教不会，看这个钓鱼的老头好意思。 东海鱼叟可是爱面子的人。 “多谢师傅，谢谢师傅传功之恩，”陈陌反应奇快，他马上就领会了艳姬的用意。 鱼叟一抬手，阻住了陈陌的下跪行礼。 “别别别，千万别，陈陌小兄弟，我们只是交易，没有师徒之谊。现在你可看好了，老夫给你演示第一遍，”鱼叟说着，身形飘舞起来。他那黑色的长袍无风自动，大袖飘飘，姿势潇洒至极。 鱼叟连踏几步，挪动着位置。每一步都像是踩在某个节点之上，明明是朝着某个方向行进，等他那一步真正踏出之后，身体却又落在匪夷所思的位置。 一遍演示完毕，鱼叟又回到了原来的位置。他朝着艳姬站立的方向瞥了一眼，只见艳姬早已转过身子，朝向另位一个位置，根本没有偷看他的动作。鱼叟心里为之一松。 “下面是第二遍，”说了演示三遍随风舞，鱼叟也没想过食言，正要演示第二遍时，却被陈陌给拦住了。 “我来试试，”刚才陈陌已经发现了鱼叟那飘逸的步伐像是跳舞时的踩点，而且还自带某种韵律和节奏，只是起初他没有看懂位置。 就在这个时候，他丹田内的石板有了反应。一颠，一颤，再一颠，又一颤，仿佛是走四步的舞蹈，石板动的幅度还有点儿大，一会儿左摆，一会儿右摆，完全就是在陈陌的丹田里跳舞。 自嗨起来了啊，这是。 正是因为石板的反应，让陈陌秒懂了随风舞的关键。找准了落脚的位置，朝着上面踩过去就行。至于过程，那不重要。看着向左走，实则是后退。明明向前迈，却又后颠腿，原地扭了一下腰。 完全是现代舞蹈的模式，只是画风诡异，总是让人感觉到步伐莫测。 可以想到与人对敌，陈陌用上了随风舞，那是把帅气耍到了极致啊。他都能想像得到自己黑发飘逸，道袍临风的模样了。 鱼叟被陈陌制止了，还不知道他要做什么，陈陌动了。 凭着石板的引导，本来就四肢灵活的陈陌使起随风舞来，比鱼叟一点儿也不差，他面部棱角分明，微黑的皮肤紧绷着，嘴唇微抿，神情专注，每一步游走，都准确无误地踩在了节点上，不增一分，不减半寸。 随着陈陌尝试的范围越来越广，他的衣袍被掀起的风儿鼓起，长袖飘飞，袍角猎猎。 鱼叟看着看着，神情由疑惑变得惊讶，跟着嘴巴张大到都能吞下一枚大鹅蛋。 就连转过身不看这边的艳姬，也早转过来了，美眸盯着陈陌的动作，面纱之下，眼里的异彩涟涟。 好聪明呀。 她不禁感叹道。 奇才，奇才都不足以形容他的妖孽。 东海鱼叟闻名天下的飞天舞身法，再简化，也不至于看一遍就学会了吧。可陈陌偏偏做到了。 两个金丹修士做梦也想不到自己会有一天被一个练气小修给折服了。 无论是鱼叟，还是艳姬，都没有说话，更没有打断越走越得心应手的陈陌。 陈陌也是越走越酣畅，越走越开心。随风舞步使出，对灵气的损耗是有，不过量不大。随着步伐的加快，陈陌渐渐发现，他对于长青功法也有了更多的感悟。 他甚至可以肯定，只要自己能拿到后续功法，再度进级，那是水到渠成，自然得不能再自然的事儿。 陈陌走着走着，又按照鱼叟之前的步伐走了回来，他等于是走出了一个大圆，最后又回到了起点。 “鱼叟，你的随风舞有功法支撑吧？”艳姬忽然问道。 鱼叟多精啊，马上就听懂了艳姬的话意。 “打我功法的主意？你想都别想，”鱼叟冷笑道，“再说，他是缥渺阁杂役弟子，练了老夫的功法，他还有机会进外门吗？你是要断他的前路吗？你是打算把他收进你的万宝斋，还是让他去东海陪老夫骑鲨？” 艳姬罕见的沉默了下来，许久，她才叹了口气，幽幽地说道：“仙门失了锐气，固步自封，将来未必不是取祸之道。” 鱼叟呵呵两声，对艳姬的感叹并不理会。 停了下来的陈陌当然听到了艳姬和鱼叟之间的对话，艳姬想为他谋得更多的好处，陈陌自然知道，他心里更是感激，却又万分纳闷。 艳姬对他的话，完全是没有理由的。但要说艳姬别有用心想害自己，那更不可能。 凭着她可怕的身手，轻轻一拍，自己就gameover了，还用得着花空心思来谋害吗？ “陈陌小兄弟，这是随风舞和飞天舞的步法，你可要收好了，今后要是能揣摩点什么出来，也不枉老夫教你一回，”鱼叟说着，将两枚玉简交到了陈陌手中，跟着身形一晃，就消失了，木屋，夜明珠，他连看都没有看上一眼。 陈陌看了看手中的玉简，跟着递向了艳姬。 “艳姐姐，这个交给您处理吧，”陈陌说道。 “嘁，我要这个做什么？人小鬼大，你当我绕一圈，就是想借你的手从钓鱼的老头身上拿到功法？哼，本姑娘可没那么闲呢。你交换来的，你自己收好。” 艳姬之前自称老娘，现在又改口为本姑娘，陈陌分明感觉到了其中的差异，却也没有多想。 “谢谢艳姐姐，”他恭敬地说道。别人的好，他要知道，还要感恩。 第五十章真的着急了 艳姬没有理会陈陌的话，柔声问道：“玉简会读不？” 陈陌尴尬地摇了摇头。 “拿着玉简，贴在脑门上，用神识去看。就像这样，”艳姬说着，手掌一翻，拿出了一枚玉简，面部的轻纱也被她随手摘落，跟着就将玉简贴在她那光洁如玉的额头之上。 陈陌怔怔地看着她，真被她美艳的容颜给惊到了。 瓜子脸，尖下巴，秀眉轻黛琼鼻高耸，面色白嫩堪比剥开的鲜荔枝，嘴角下方，还有一颗细不可察的美人痣。 看长相，约在二十多岁。成熟美艳，顾盼之际，别有一番风情。 “傻了？年轻轻的不学好，”艳姬演示着阅读玉简的方法，没等到陈陌的回应，只看到那小子像是根木头似地杵在那里，心里微微得意，语气却是有几分薄怒。 “哦哦哦，艳姐姐，你真漂亮，”陈陌直言不讳地说道。 艳姬心头一颤。 她当然知道自己的美丽，在外面抛头露脸时，也不知道吸引过多少狂蜂浪蝶，要不然，她也不会成天把遮挡神识的面纱罩在脸上。 只是她从来也没有听过男人当面对她的赞美，一时间，倒是让艳姬乱了方寸。 “少贫嘴，小屁孩，你还不照做？”艳姬呵斥道。她对自己揭下面纱的举动，有些后悔了。 “学学学，”陈陌赶紧说道。他哪里知道什么神识啊，把玉简贴在额头，只是冰凉一片，毫无收获。 “唉，说你笨吧，你聪明得要死，连鱼叟都被你惊着了。说你聪明吧，却又笨得要死。让你用神识，不是拿玉简敲脑袋，”艳姬真抓狂了。这小子谁教的，怎么什么都不懂？ 想想也是，什么都懂的人，哪敢扯张灵网到广济河来捕鱼呢？那是嫌自己活得不耐烦了吗？ 艳姬指点着陈陌运用神识，终于，陈陌在鱼叟留下的玉简里看到了文字。 “把两枚玉简全背下来，”艳姬忽然脸色一沉。此时，她粉脸含霜，一双含水似滴的丹凤眼里有着说不出的寒意。 御姐啊，这是。 陈陌小心地看了艳姬一眼，心里一阵狂呼。不过他没敢放肆，也不敢多说什么，只是用心地把两枚玉简全部记在了心里。 自从修炼以来，陈陌发觉自己的记忆力比起以前来，那是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再繁复的内容，他都能背诵下来。 飞天舞和随风舞的步法本就不长，陈陌只看了一遍，就完全识记了在脑海之中。 “记下来了？”艳姬问道。 “嗯。” 艳姬轻轻挥手，陈陌手中的玉简就化作了齏粉。 “你的实力，还保不住它们。留在手里，只会成为隐患，”艳姬略略解释了一下。更为复杂的，她还没说。 要是陈陌为人所掳，储物袋里没东西，侥幸之下还可以捡条命。要是有这样的玉简在其中，到时候就是想死都难。 陈陌回到客栈时，天已蒙蒙亮了。是艳姬带他回来的，飞到了客栈门口，将他往下一丢，艳姬就没了踪影。她走的，甚至比陈陌想的还要早。 这一夜的事情，在陈陌看来有如做梦。不，比做梦还要离奇。 当然，他也不会找人倾诉。两世为人都在监狱，口风紧，不管外面是惊涛还是骇浪，都要做到面色如常，这是基本操守，也是职业素养。 不管怎么说，自己是赚大了。 鱼叟离开前的那句话大有深意。 艳姬也告诫他把到手的灵鱼卖了之后，不得再去广济河捕鱼，那是绝对禁忌。一旦被捉，只能是死路一条。 对于艳姬的告诫，陈陌当然会牢牢在记在心里。有了手里几条为数不多的灵鱼，陈陌自信他能继续在四方城过下去。 不指望花天酒地，餐鱼顿肉，天天灵米灵肉灵鱼，买上两瓶辟谷丹还是没有问题的。 天亮之后，黄东明就跑了过来，触碰了陈陌门口的禁制。 “你终于回来了，这几天你都在忙些什么？”黄东明关切地问着，他的眉眼里，隐藏着几分忧戚。 “在四方城闲逛。城池太大了，迷了路，”陈陌撒起谎来，面不改色心不跳。有艳姬的告诫在先，自己去广济河捕灵鱼的事儿当然不能说出去。 黄东明也没把陈陌的话往心里去。让他担忧的，另有他事儿。 “是跟在任杰手下的杂役弟子有去向了？”陈陌问道。 “是啊，咦，你怎么知道，你去了城中广场那边了？”黄东明惊讶地问道。 “没去，猜的。能让你魂不守舍的事儿，除了这件，还有其他吗？”陈陌也不奇怪。同来的杂役弟子，如果别人的去向定了，他们还在四方城苦苦等待，黄东明着急焦虚，也不足奇。 “杜乘风，刘浪，张旗，还有田文胜，他们四个名字虽然没有显示在任务处的广告栏上，但消息已经传出来了，据说这次杂役弟子分配的事儿，等正式宣布那天，还有仙门的大领导出席，”黄东明说道，“还有明无极，曹思等人，据说他们的去向也定了。” 陈陌听着听着，眼睛里多了些冷意。 黄东明刚才报出名字来的那几个人，除了刘浪之外，要么是刻意针对过自己的人，要么就是那晚赶到客栈伙计家杀自己的人。 你们给我等着。 “你的更多压力，是因为和我住到一起，是吧？”陈陌淡淡地问道。 黄东明一愣，赶紧摇头，“怎么可能。我，” “不要解释。东明，我这个人就是这样，凡是和我好对我好的人，我都记在心里。人性，我还是懂一点的。要说有没看走眼过？有，就是陆清鸣。他是仙门的人，又是外门弟子，我对他推心置腹，他却往我心头捅了一刀。这样的人，就算将来发展再好，我也会替他悲哀，因为他不可能再有朋友了。” 黄东明似懂非懂。 “东明，如果你现在和我划清界限，我绝对不怪你，但我会为你惋惜。因为我们走得近，你就算离我而去，凭任杰的为人，他会不记恨你吗？换句话说，你虽然没有宣布脱离草药司，可在任杰看来，你已经背叛了草药司。就算他假心假意地接纳你过去，以后也未必有你的好，”陈陌正色说道。 黄东明腾的一下站了起来，脸色涨红，“陈陌，我没有想过和你划清界限，更不可能去任杰那里。我真是着急了。” 第五十一章意外 看到黄东明如此激动，陈陌反而放心了下来。 “不着急，好事不在忙中取。不过，我再问你一遍，你确定你要去灵田司？”陈陌问道。 “真的不能再真了，”黄东明言辞恳切地答道。 “那就回房间耐心等待吧，”陈陌安慰着他。洛婉那边，他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有回音。不过，自己身上有她给的定位符，他也用不着去城中广场那边。 黄东明离开后，陈陌慢慢悠悠地出去了，他要把昨晚网来的那几条灵鱼卖给附近的酒楼里去。 不到半个时辰，陈陌就回来了，他的储物袋里多了十二枚下品灵石。 原本打算直接进房间，可仔细想了想，他去了黄东明那里，给黄东明六枚灵石。 黄东明激动得连嘴唇都颤动了。陈陌这是解了他的燃眉之急啊。他之所以如此急切地想接到任务，原因无他，就是灵石告罄，一枚都不剩了。 陈陌给的六枚灵石，无异于雪中送炭。 “陈师兄，漂亮话我也不会说，也不想说。以后，您就看我的表现吧，”黄东明没有矫情，把六枚灵石赶紧收了起来。 “我们兄弟，无需见外，”陈陌微微笑了笑，拍了拍黄东明的肩膀，转身离开了。 如果黄东明是陆清鸣第二，他也不过就损失了六枚灵石。六枚灵石认清了一个人，无论如何都是赚了。 再说，陈陌能从黄东明眼神里读到太多的东西，感恩，不敢置信，唯独没有得意。 此时，陈陌相信黄东明是真诚的。至于以后，陈陌也不去想。人性复杂多变，有的时候一个人连自己做的决定，都能吓着自己。 就像陆清鸣，他离开清水镇，乘上飞船时，连自己的目光都不敢接触。 陈陌知道，那是陆清鸣背叛了自己之后，他心里也有一道坎迈不过去。 此时的城中广场，缥渺阁设在四方城任务处，一个修士急匆匆地从里面跑了出来，手里拿着一张大大的告示，来到外墙那里，他在告示后面涂抹一些粘液，跟着将告示贴在了外墙之上。 还不等他把告示的四角抹平，广场那边就有一些杂役弟子朝着这个方向快步走了过来。 “出新公告了，出新公告了。” “快去看看，快去看看，一定是草药司发布的消息。” “这回应该有我的名字了吧。杜乘风他们是第一批，明无极他们是第二批，轮也要轮到我们了。” “非得是草药司吗？也许是灵田司也不一定呢。” 有修士持其他意见。 “灵田司？你是傻的吗？到四方城来多久了，今天是第十天了吧，你还没了解情况吗？整个外门各司，都是谁的人？灵田司，我就呵呵了。” “就是就是，你忘了吗？灵田司这回可就招了一个杂役弟子，叫什么来着，灵田司犯得着为他一个人张贴那么大一张告示吗？真搞笑。” “都别说了，快去看看结果吧。都急着等结果，我储物袋里的灵石早就用光了。再等几天，我可要流浪街头了。” “是啊是啊，谁不是呢。” 缥渺阁这次总共招了四十七名杂役弟子，除了陈陌之外，进入草药司的有四十六人。除了有限的几个人被明确了任务，等待草药司过来领人之外，剩下的还有三十多人。尽管他们身家不菲，那也是来自世俗家庭。出来之前，家里千方百计地为他们收购灵石，可是在陆清鸣身上打点，来到四方城之后聚餐，以及每天的住宿费用和购买一些修炼用的青元丹，他们此时并不比陈陌富裕。 一个个嗷嗷待哺，成天徘徊在城中广场上，等着任务处发布好消息。 也不仅仅是他们，就连获知自己接到了任务的杜乘风等人，其实也在附近。毕竟他们还没有被外门弟子接走。 杜乘风等人之所以没有和这帮人混在一起，是他们觉得自己和这帮人已经不一样了。就像是高考放榜，考到了六百分的，和考到了五百五十分的，怎么可能聚在一起聊考哪所学校？ 就算你想聊，别人也以为你是在讽刺他没考好呀。 杜乘风等人晃晃悠悠地也朝着公告的方向走来。 “你们说，这次有陈陌的名字在上面吗？”张旗摇着折扇问道。他总觉得自己摇把扇子，会显露他的高贵来。其实他过于暴躁的脾气，加上一张马脸，摇扇子只会让人觉得他轻浮，不稳重。 “哼哼，他以为洛婉真能帮他，灵药司越来越势微，这次又只招了陈陌一个，洛婉自己回去会不会挨训都两说呢，听人说，灵药司莫执事可强势得很，”杜乘风这段时间打听到了不少情况，语气不屑地说道。 “对对对，那家伙就是一个灾星。他之前和陆清鸣走得近，陆清鸣跟着就放弃了灵药司，主动去了任司务手下。他又投到了洛婉旗下，洛婉，一个没长大的小丫头罢了，自己做事都外行，还能罩得住他吗？”又一个人无比蔑视陈陌，正是之前暗杀陈陌未遂的明无极。 说话间，他们已越来越靠近告示那边了。 告示前，之前赶到的那些人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像是泥塑了一般。 “怎么回事？他们怎么不说话了？难道是出了意外？”杜乘风奇怪地说道。 “咦，你们看，公告上好像只有一行字，难道真是陈陌被分到了任务？”一直没有说话的刘浪向前指了指。距离还有点儿远，他们还看不清内容。 等到这几位走到了公告之前，一个个看清了内容之后，都觉得脑子嗡的一声闷响。 “不可能，”杜乘风咬牙切齿地喝道，脸涨得通红。 “他，他，他，怎么会？”张旗也目瞪口呆，此时的他，觉得自己之前上蹿下跳，就像一个小丑。 “不会的，不会的，一定是弄错了，弄错了，”明无极也大喊大叫了起来。 也不怪他们情绪激动，实在是这个公告内容太让人意外，也太让人吃惊了。 “走，我们去任务处问问，一定是同名的，一定，”明无极的话，提醒了张旗。 第五十二章明暗计 张旗正要向缥渺阁的任务处走去，杜乘风一把拉住了他。 “冷静点，”杜乘风低声喝道。 “的确要冷静。公告上写得清清楚楚，杂役弟子陈陌经灵田司副管事邢燕子、二目司务洛婉推荐，拟招录为外门弟子。这样的措辞，又是无比熟悉的名字，还能弄错吗？不要进去惹人嘲笑了，”田文胜也开口了，语气里多的是寒意。 “成为外门弟子必须要达到练气四期，他，他，他不是练气一期吗？”张旗简直怀疑自己是不是看错了，可他揉了几遍眼睛看，结果都是一样。 “人家隐藏了境界呗，”曹思叹了口气。他现在倒是暗暗庆幸自己捡了条命，之前陆乘风授意，让他们三个去小村庄暗杀陈陌，幸亏人家只是让他们中了软筋散，没有杀他们。否则，陈陌凭练气四期的身手，想反杀他们，不要太简单。 所有人都没有了声音。之前他们嘲笑挖苦讽刺陈陌，说洛婉罩不住他，说他接不到任务，现在看来，那些嘲笑挖苦讽刺，就像是一记记无情的耳光，抽在他们自己的脸上。 痛得不要不要的。 草药司之前明确了能领到任务的杂役弟子，就是杜乘风他们。 这帮人一个个都是信心十足，凭着他们的聪明和机灵，凭着他们的出身，在草药司认认真真地干上两年，提高自己的境界，再打点打点，找到两个司务级的上司推荐一下，进入外门，成为仙门的正式弟子，不要太简单。 可是眼前这则公告，无异于摧毁了他们全部的信念。 比年龄，他们这些人哪个不比陈陌要大？ 论出身，他们哪个不比陈陌要好？ 可是，陈陌没有等两年时间，更没有成天徘徊在城中广场上，就要成为仙门的外门弟子了，这，这，还有比这更让人绝望的吗？ 他们要想进入外门，早就想过让家里再资助一波灵石，好让他们向司务级别的上司行贿，好拿到推荐。 可陈陌呢？凭他靠着小聪明在落花涧那里拍卖雷光石，也就能明白他的底子有多薄了。别提去准备行贿的灵石了，他能不能在四方城顺利地活下去，都成问题。 然而邢燕子和洛婉都主动地为他充当了推荐人。 “诸位，这件事，也不是没有解决的办法，”田文胜忽然说道。陈陌即将进入外门，公告都出来了，三天公示期结束，陈陌就是真正的外门弟子了。 而他，还是刚刚才确定有任务做的杂役弟子。差距过大了哈。 最让田文胜恐惧的，不是陈陌成为外门弟子这么简单。 他和曹思、明无极可是去暗杀过陈陌的。 一旦这个情况被陈陌获知，就算陈陌进了外门不杀他们，以后也是无穷无尽的麻烦。 毕竟人家有正式编制，而他们只是合同工。 “什么办法？”所有对陈陌心有芥蒂的人眼睛一亮。 “换个地方说，”田文胜看了看周围围过来的杂役弟子，轻声说道。 这里人太多了。 众人会意，簇拥着田文胜离开了。 一间酒楼里，杜乘风尽管肉疼，还是拿出了两枚灵石，订了桌酒席，众人围坐在桌前，眼巴巴地看着田文胜，等着他的锦囊妙计。 田文胜也不卖关子。 “要进入外门，得有两名司务或者堂务提名，这一点想必大家都清楚了。陈陌可是不符合门规这一条，”田文胜说道。 众人顿时没有了兴趣。 还以为你智计过人，原来，就这？ 邢燕子不是司务，可人家级别还在司务之上。想在这上面玩文字游戏，等到正式宣布那天，只怕倒霉的不是陈陌，而是他们。 无事生非嘛。 “各位，小弟的意思是说，可以先用这一招来恶心一下陈陌。要知道成为外门弟子之前，还得在城中广场上接受其他修士挑战，”田文胜说出了他的下一步计划。 额？ 特么这也是算主意？ 进入外门，成为外门弟子，的确有这么一条不假。 可是谁敢真去挑战。人家是练气四期，丹田里的灵气充沛程度，岂是在场的练气二期三期比得了的？ 真跑去挑战，被陈陌打残了，算谁的？ 众人的反应，完全在田文胜的预料之中。 倒是曹思和明无极，二人目光闪动，似乎抓到了什么。 “事到如今，我也不瞒各位了。据陆仙师所说，陈陌空有一身修为，术法是一窍不通。各位想想，不会术法的修士灵气再充沛，也不过就是一个活靶子吧？” 田文胜终于说到了重点。 “此言当真？”一个名叫霍诚的杂役弟子惊喜交加。他在练气三期停留了半年了，进入练气四期，应该是指日可待，随时都能捅破那层窗户纸。 “应该是真的。不然，那天我们暗杀他，他明明都占了先机了，却没有还手，”曹思恍然大悟地说道。 “暗杀他？”张旗和杜乘风为之一愣。一旁始终没有说话的刘浪，正是心惊。 这帮人好狠，居然还暗杀过陈陌。 “呐呐呐，这不是重点。重点是，陈陌没有大家想像的那么可怕，一个没长大的孩子，傻不愣愣地站在广场上，哪位上去挑战他，一道火球，还不把他化成为灰烬？”明无极赶紧附和着田文胜。 暗杀陈陌的事儿，可不能被泄露出去。 众人互相看着，都默默点头。 陈陌真要像田文胜所说的那样不会术法，也就是没牙的老虎，看似威风，实则没有威胁。 “真是那样的话，到时候由我出面来挑战，”霍诚主动地站了起来。 “好。有霍兄出马，自然是没有问题的。他现在跳得越欢，到时候摔得越惨，”明无极恨声说道。 岂不知陈陌在城中广场从来都没有露过面，跳得欢的人根本就不是陈陌，而是他们这一帮人。 “这只是明面上针对姓陈的那个小子，还需要有暗手，”田文胜声音放低了，“我们下午去一趟任务处，尝试着联系任司务，找不到任司务，就联系陆仙师。我们痛恨陈陌，陆仙师也不会坐视陈陌成为外门弟子，和他平起平坐。” “高，高，田兄，你的手段还真是果啊，不愧是县令之子，”杜乘风向田文胜竖起了大拇指。 第五十三章莫离 “破家的县令，灭门的刺史。田兄果然有乃父之风啊，家传的功底，不一般，不一般，”张旗也插言道。 “不敢当，不敢当。小弟刚才所说，也就是偶然想到的。至于说到家传，怎么也不可能和各位兄长相提并论啊，”田文胜连连摆手。他浑然不觉有半点羞耻，反而颇为得意。 “今天在场的，都是自家兄弟，以后还要守望相助在一起的。出了这个门，谁要是把田兄的智计说了出去，可别怪我姓杜的不客气，”杜乘风面色冷冽地说道，他凶狠的目光扫视着桌上的每一个人。 “正是，谁的嘴上要是没个把门的，我明无极第一个不会饶过他，”明无极也站了起来。 杜乘风和明无极都是郡守之子，在这里的身份地位，算是最高的。 在场的人，要说真和陈陌有深仇大恨的，其实一个也没有。就连田文胜明无极和曹思，他们去小村袭击陈陌，说起来也是因为陆清鸣的授意。 这帮人之所以要针对陈陌，说来说去，还是因为内心嫉妒在作祟。 不愿意和他们继续合群下去的，唯有刘浪。 但他也没有想过出卖这帮人。 中午众人自然是推杯换盏，有说有笑。 “等我进了外门，我保证会尽全力来关照各位兄弟，”杜乘风扯着嗓门，兴奋地叫着，脸上已是通红一片。 “我也会关照各位兄弟，”明无极再次举杯。 刘浪暗自冷笑。别人马上就要进入外门，现在都是公告期了。你们还在这里胡吹什么呀。 吃过饭之后，一帮人推选出杜乘风和田文胜两个人出来，去城中广场缥渺阁外设任务处联系任杰。 任杰不在，两人倒是看到了陆清鸣。 田文胜主动地向陆清鸣走了过去，轻声说道：“陆仙师，我们有事找您。” 陆清鸣也没多说，随着田文胜就走了出去。 来到外面，田文胜不露痕迹地瞟了一眼墙上公告，“陆仙师，您，对此持何种看法？” 又是这个。 陆清鸣脸上闪过一丝恼色，却又随即消逝。 “普通外门弟子，就算进来了，又如何？”他语气无比冷漠，浑然不是当初和陈陌称兄道弟时的那副模样。 其实他恨。 恨陈陌怎么如此锋芒毕露。 明明刚认识的时候才练气一期，这才多少天，都练气四期了？ 一个少年，居然在数十天里走完了自己花了三年才走完的路。 而且这还不算陆清鸣原本就是出自修仙家族，他的父亲甚至还是一名执事。 有父亲教导，功法不愁，术法不愁，灵石不愁，就这样，他还花了三年才达到了练气四期。 他选择和陈陌翻脸，并不是因为陈陌不好，而是他自己有苦衷。跟着洛婉，他捞不着更多的灵石，而他的父亲因为意外丧命，家里也没有额外的灵石支援他了。 为此，陆清鸣必须要找到能真正帮助他的人。那人，就是任杰。任杰派他出去招揽一下杂役弟子，就让他赚了在灵田司二目一年多都没有赚到的灵石。 即使杂役弟子奉上来的好处费大部被任杰拿走了，陆清鸣也无怨无悔。 起码比跟在洛婉手下一枚灵石也得不到强。 陆清鸣从来都有想过自己有没有问题。灵田司的职责就是打造灵田，种植灵药，成天和灵土打交道，无论是外门弟子，还是杂役弟子，都要下灵田。就连洛婉也不例外。 可就是陆清鸣不愿意下田，他表示自己从来没有做过这个，需要学习。这一学，就旁观了一年之久。 洛婉脾气再好，也容忍不了这样的人。 要不是看在陆清鸣父亲曾是外门一个执事的份儿上，陆清鸣早就被逐出灵田司了。 说来说去，陆清鸣还是仗着他父亲的余荫。 真要靠他自己，那真就呵呵了。进了灵田司不做事，还想要灵石，你好大的脸。 当然了，陆清鸣不会认为自己有问题。他总觉得自己无辜，还被灵田司二目的人刻意针对，恨意越积越炽。 一个不肯弯腰做事的人，还想要别人对你笑脸相迎，还暗中巴结你，给你送好处？就是洛婉也没那个能耐啊。 但陆清鸣不想这些。 他知道田文胜和杜乘风的来意，直白地告诉他们，“进外门，光有推荐还不行。还需要博弈。大后天，草药司管事庄师兄，四司司务任师兄都会过来，上午卯时宣布你们的正式去向。” 田文胜听完，他懂了。 全懂了。 陈陌进外门，不是过了三天公告期就完事，还会有其他变化。 “不瞒陆仙师，我们也做了些准备，您看，要不要把这些情况带给任司务？”田文胜小心地问道。 “你们安排得不错，我会向任司务汇报的，”陆清鸣夸了田文胜一句。 等陆清鸣离开，田文胜和杜乘风对视一眼，两人的脸上，都现出难言的激动。 成了，全成了。 陈陌，你别得意得太早了。 就在二人跑回去宣扬消息时，陈陌正在自己的房间里傻站着。 因为他的床上，盘坐着一位如花似玉的美娇娘。 “艳姐姐，我真不知道什么莫离啊，我是跑到栖梧山收集雷光石，然后才认识洛婉的，至于邢燕子，也是那天来四方城，她驾仙舟那天，我才知道有这么一位存在的，”陈陌叫苦不迭。 艳姬做事，实在是神出鬼没。 昨天凌晨，她把自己随手丢在了客栈门口。今天下午，突然又凭空出现在了自己的房间里，询问自己是不是认识一个名为莫离的人。 自己否认之后，她还不相信。 真是要命了。 陈陌情急之下，连红裙之下窈窕有致的身材都没心情欣赏了。 艳姬不知道他的小心思，要是知道，估计马上就会打死他。 “你是狱卒出身？有意思了哈。那个老疯子，呵，你居然用那种方法来拷问修仙功法，真有你的哈，”面纱之下，陈陌也看不出艳姬的表情，从她糯糯的语气中，更是无从判断她是喜是怒。 实际上，艳姬对陈陌是越来越好奇了。一个小狱卒，居然如此多的心思，生生地被他从一个丹田被废的修士那里弄到了修仙功法。 奇闻一件。 艳姬来到陈陌这里，更重要的原因是陈陌进了灵田司。缥渺阁外门灵田司执事，正是她此行要找的莫离。 巧事撞一起来了。 第五十四章封禁诀 艳姬隔着面纱，打量着眼前的少年，嘴角勾起了一个好看的弧度。 这小子看来是吓着了。 艳姬做梦也不会想到陈陌不但没有被吓着，反而在思考着艳姬到这里来的用意。 她是冲着一个名叫莫离的人而来的。 她为什么会觉得自己认识莫离呢？难道说，莫离是灵田司的某个大官？ 越是这样想，陈陌越觉得可能。 “你眼珠子在乱转着，想些什么呢？”艳姬玩味地问道。她一直都觉得这小子挺好玩，还有一点，他和记忆中的那个人长得可真像啊。 “艳姐姐长得真漂亮，”陈陌忽然说道。 艳姬面纱下的脸色一红。 这小子，胆太肥了。 “那你喜不喜欢艳姐姐啊？”艳姬的声音更糯了。 “喜欢自然是喜欢的，不过我不敢说，只能放在心里，”陈陌脸不红心不跳地答道。 都说出来了，还放在心里？ 你当老娘是被骗大的。 艳姬顿时脸就黑了。 “听说你要成为缥渺阁外门弟子了，艳姐姐赏你一手功夫，想学吗？”艳姬忽然问道。 “想学，当然想学。只要是艳姐姐教的，我都想学，”陈陌不着痕迹地又调（戏）了一下艳姬。 “油嘴滑舌，不学好，”艳姬坐在那里没动，陈陌却是脸色大骇，他发现自己浑身上下调用不了半点灵力了。 丹田被封。 “怕了吧？这就是对你油腔滑调的惩罚，”艳姬的声音变得清冷起来。 我会怕？ 你不是要教我功夫吗？ 陈陌心道。 如果想害我，你早就害过了，还用得着等到现在？ 想归想，陈陌还是装出了委屈的表情，“艳姐姐好霸道，明明就是长得漂亮，还不让人家夸几句吗？” 艳姬一愣，跟着抬起雪白如皓玉的手掌，虚掩在自己的面纱下，咯咯地笑着，花枝乱颤。 “真好玩，”艳姬笑道，“不逗你了，我还有事儿。呶，口诀在这里。” 艳姬将一枚玉简丢在床上，转瞬不见。 “艳姐姐，艳姐姐，你还没有解开我的丹田呢，”陈陌慌忙叫道。 可哪里还有半句回应。 陈陌使不出来灵力，还是可以走动的，他来到床边，将那枚玉简拾了起来，放到了额前。 封禁诀。 果然是一种禁制手段。 能封禁他人丹田，让对方失去反抗能力。 口诀并不复杂，配以几种手法，陈陌很快就学会了。后面还有解除封禁的手段，陈陌看完之后，伸手在自己身体的几个穴位上点过，便解开了封禁。 那枚功夫玉简，陈陌本来想用之间艳姬的办法，将之焚毁，可心里又舍不得，拿到鼻子底下闻了闻，小心地收进了自己的储物袋中。 他哪里知道自己刚才这一番动作，被并未远离的艳姬用神念捕捉到了。 “果然够聪明，难怪短短几十天就达到了练气四期，”艳姬喃喃地说道。等她察觉到陈陌将自己交给他的玉简放到鼻子下面闻的时候，艳姬脸色一红，跟着飞一般地离开了。 “陈师兄，陈师兄，你在里面吗？”外面传来了黄东明的问话声。 “在啊，”陈陌摇了摇头。这家伙，一会儿称自己为陈陌兄弟，一会儿称自己为师兄，真是服了他。 黄东明推门进来之后，一脸喜色。 “师兄，大喜，大喜啊。” “什么大喜？”陈陌疑惑地问道。 “你在房里呆了一上午？仙门任务处在广场那里贴了告示，你被邢副管事和洛司务联名推荐，成为外门弟子了。公告三天，”黄东明兴奋地说道，就好像他自己要进外门似的。 陈陌并不意外。那天洛婉问他的修为时，他就有心理准备。 进入缥渺阁，成为外门弟子的条件，不就是练气四期吗？ 他已经达到了。 刚才艳姬也说到了这一点。 看来万宝斋对仙门的情况掌握得也很及时。 “你一点儿也不惊讶吗？”黄东明奇怪地问道。 换作是他，早就一蹦三尺高了。 不，听到陈陌要成为外门弟子，黄东明先替陈陌在外面蹦了一回了。 “惊讶什么？我早对洛司务提过我的境界了，”陈陌并没有觉得惊讶。 终于要进仙门了，按说他应该兴奋，应该雀跃，结果真到了这一刻来临时，他反而很平静。 无他，穿越前见多了吧。 外门一个普通弟子，算是进了编制了吧。 大头兵一个，哪有什么好兴奋的。 “啧啧，你这心态，稳啊，太稳了，”黄东明连连夸道，跟着话锋一转，“三天后正式宣布，听说仙门这次要派大人物来。” “多大？”陈陌问道。总不会是金丹修士吧？ “具体是谁不清楚，反正你要认真对待。在公告期出问题的，也不是没有过，”黄东明说到这里，忽然想到了什么，“你要小心冷枪暗箭。” 陈陌听到这话，倒是心里微凛。 是啊。任杰不是看自己不顺眼吗？还有那个陆清鸣。 他们会眼睁睁地坐视自己顺利地成为外门弟子吗？ 还有那些个杂役弟子，他们说自己的好话不容易，真要坏自己的事儿，还真有可能。 但，正如黄东明所说，冷枪暗箭，防不胜防。 “谢了。你的事，我见到了洛司务，一定会替你说的，”陈陌知道黄东明的急切与担忧。 黄东明连连摆手，“我的事不急。你先进仙门的事儿要紧。对了，你找找邢副管事，还有洛司务，该打点的就打点，灵石可不能省。你给我的灵石，我还没有花。” 黄东明说着，又把六枚灵石拿了出来。 陈陌连忙制止，“不必。我心里有数。” 黄东明看到陈陌态度坚决，只得把灵石又收了回去，“我再去打听打听，看看仙门这回到底派谁来啊。到时候告诉你，也好让你做准备。” 黄东明说着，又急匆匆地走了。 他始终想着为陈陌做点什么，这才甘心。 陈陌坐在房中，脑子里想着艳姬之前的问话。 那个莫离，究竟是什么人呢？ 她会不会就是这次仙门派出来的大人物？ 还有，任杰和陆清鸣究竟会怎么破坏他进仙门的事儿？ 第五十五章大人物 要让陈陌主动去找仙门来的大人物打点，他还真做不到。 他身上仅剩六枚灵石，还要在客栈里过三天。 既然是大人物来了，也不可能看得上这点灵石。别说三枚，就是三十枚，估计人家也不会当一回事儿。 行贿送礼这事，要做得准确。 多了没事，少了，就不叫送礼了，而是叫侮辱人。 黄东明的打听还是很有成效的。 没过两天，黄东明就了解到了具体情况。 “这次仙门派出来宣布人事和任务布置的，以草药司庄管事为首，灵药司那边，凤管事也来了，除了他们两，还有任司务，洛司务。” “邢副管理没来？”陈陌问道。 “没听说，”黄东明摇了摇头，神情紧张地说道，“还有一个情况，拟进外门的杂役弟子，需要在广场前接受其他杂役弟子的挑战。要是连练气三期的杂役弟子都打不过，就会被取消资格。我听说霍诚要向你挑战。” “霍诚？” “是啊。他和杜乘风张旗他们走得很近，也是第一批被确定了任务的杂役弟子。你可要小心，听说他距离练气四期也不过就是一步之遥，”黄东明对外界的情况摸得还是很清楚的。 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修士不是凡人，却也免不了争斗，甚至更为激烈。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 入了圈子，谁也逃不了。 “哦，是这样，”陈陌并没有把霍诚当一回事。又是一个官二代富二代罢了。 敢向自己出手，无外乎是听说自己不会术法。 要是之前，陈陌还真有点儿头疼。 现在他可没有半点担心。 自己打不出火球术，可以避让啊。凭着他勤练不辍的随风舞，躲开火球绝对没问题。 当然了，还有艳姬教的封禁诀。 以为随便派个人出来就能挡住自己的路，真是想多了。 “陈师兄，可千万不能掉以轻心啊，毕竟这是真正进仙门。流落在外面的杂役弟子，和散修没区别，”黄东明看到陈陌的神情，知道他是不以为然，又劝了一句。 没进仙门，就等于没有编制。人家需要的时候就用你，不需要就让你卷铺盖滚蛋。 “走一步看一步吧，”陈陌没有就这个话题继续说下去。 日子缓缓向前，终于到了仙门正式公布杂役弟子任务和去向的时刻。 城中广场前，摆放着两张玉桌，悬着大红的横幅，“热烈欢迎仙门草药司灵田司管事亲临四方城”。 桌子两旁，早有前来服务的杂役弟子垂手而立，身穿深灰衣袍，眉眼低垂，足足有十八人。另有身穿淡紫旗袍的侍女如蝴蝶般往来穿梭，往桌上摆放着果盘，五彩的葡萄，红瓤的西瓜，翠色的香蕉，格局，规模，和陈陌所见到的主（席）台陈设并无二致。 有那么一刹那，陈陌还以为自己又穿回去了。 等着安排的杂役弟子们有性急的，天不亮就赶到了。其他人，也随即到来。 日头渐高，温度越来越高，杂役弟子们一个个头上大汗淋漓，也不知道是热的还是急的。 纵然可以使出清凉诀，让自己凉快一些。可谁也没有那么做。 谁不想在外门大人物眼前留下好印象？ 或者让他们在阳光下暴晒，正是仙门大人物有心安排的另一种考核也说不定。 人都有从众心理。 只要没有人带头使用清凉诀，大家都一样站在那里。 陈陌也热得够呛。 可惜他不会清凉诀。 甚至连清凉诀都没听说过。 玉桌前方不知道什么时候架设了两把大大的遮阳伞。 还是当领导好啊。 陈陌暗自腹诽。哪儿都一样。 他正在那里发牢骚呢，敦不知杜乘风那拨人的目光早盯在了他的身上。 “陈陌那个小瘪三这些天也不知道躲哪里去了，居然还活着。” “可能是钻到哪个乞丐窝里去了，你忘了，那天在黄府集合来四方城的时候了？” “对呀对呀，你还指望一个穷酸住客栈吗？” “说到这里，我可是想起来了，你说就他那样，能达到练气四期的境界吗？别是乌龙，到时候让邢副管事和洛司务都抹不开面子下不来台，可就真搞笑了。” “我也严重怀疑，你们看，那小子还是练气一期。” 你一言他一语，仙门的大人物还没到，杜乘风张旗还有明无极等人，开始窃窃私语了。越说声音越大，大到连过来看热闹的散修都听到了。 “谁是陈陌？好像是犯了众怒啊？”有人好奇地问道。 “犯众怒也不至于。杂役弟子到了四方城，哪个不是夹着尾巴做人？” “那他们？”之前说话的人疑惑地问道。 “嫉妒呗，”一个长了年纪的散修叹了口气，“我看了公告，那个叫陈陌的可是要成为外门弟子了。” “这帮杂役弟子是新招的吧？这么快就进外门了？难道是天纵之才？” 之前叹气的老散修又叹了一口气，“是祸非福啊。你看看那帮人，个个把不爽都写在了脸上，会让他好过吗？依老夫的经验来看，那个叫陈陌的弟子，必然出身不好。出身不好的人抢占了风头，会有好下场吗？” 老散修的话，引发了其他散修的不爽。 “照你老这么说，家庭出身一般的修士，就不该进外门了？就一辈子当杂役，当散修吗？” “不相信也不要紧，你们拭目以待吧。别说以后，光今天，他就不见得好过，”老散修说着，悄悄地用手掌心揉了揉自己的肋骨。 他年轻的时候也有过辉煌，后来才知道被人瞩目不是好事。被豪门出身的弟子抽掉的肋骨，就是明证。 众人正说着，场面越发显得嘈杂。忽然玉台前有杂役弟子冷喝了一声，“肃静。” 广场上的杂役弟子们赶紧闭嘴，不敢再说话。 几乎是同时，一艘仙舟由远及近，缓缓地飘至了广场上方，跟着又落到了地上。 “凤师兄，请，”一个身穿浅红色道袍的中年修士向另一个修士笑道。 “庄师兄青年才骏，还是您先请，”另一个修士年龄看上去更大，鬓发皆白，态度却是更为谦恭。 “还真是大人物到了，灵田司管事凤百华草药司管事庄北岛同时到了，”有散修认识他们。 第五十六章套话 庄北岛和凤百华互相谦让了半天，最后还是庄北岛先下了仙舟，凤百华落后两步。 仙舟中陆陆续续还有不少人走了出来。 其中就有新招的一帮杂役弟子熟悉的任杰和洛婉，还有几张陌生面孔，看来职务也不低于洛婉他们，因为几乎都是同时从仙舟里走出来的。 最后出来的是陆清鸣，他并没有立即离开仙舟，而是将里面一番打扫收拾，然后才低着头，一溜小跑地来到了玉桌侧边站着。 庄北岛和凤石华端坐在玉桌的正中，两侧坐着任杰洛婉。除此之外，还有三张陌生面孔。 庄北岛和凤百华坐在那里，交头接耳，也不知道说些什么内容。 任杰等人则是面容紧绷，一副不苟言笑的样子。 许久，凤百华才轻咳了一声，“各位，今天，是我们仙门给杂役弟子公布去向的日子。首先，让我们感谢我缥渺仙阁阁主和诸位长老，正是因为他们的正确指引和高瞻远瞩的计划，我们仙门才越发欣欣向荣，蓬勃发展。” 凤百华说着，自己带头鼓起掌来。 庄北岛几乎同时鼓掌。 台上的仙门领导都鼓起了掌，带动着两旁侍候的杂役弟子鼓掌更为热烈。 于是，广场上无论散修还是杂役，也全部鼓掌。 陈陌讶然。 真是尴尬啊。 不过只要凤百华不觉得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 众人正以为凤百华还要继续说下去的时候，凤百华却又来了个神转折，“下面有请草药司管事庄管事做指示。” 嚓。 要不是看到这帮人穿着和蓝星上绝对不一样，陈陌铁定自己是穿回去了。 说了一通没营养的话，然后又请更重要的人做讲话。 不对，灵田司管事和草药司管事不是一样的级别吗？ 凤百华怎么如此低调了？ 不仅陈陌惊疑不定，广场上的杂役弟子们也是面面相觑。 说了半天，又换个人说，几个意思？ 也有知情的。 比如那个被人抽走了一根肋骨的老散修，在旁边慢悠悠地说道：“奇怪了吧？仙门外门，除了灵田司之外，涂长老的威慑力可是直达到底的。灵田司执事莫离，前段时间听说中了毒，凤管事多精明啊，他会在这个时候抢庄管事的风头吗？” 围观的散修们都没说话，一个个脸上都是原来如此的模样。 不远处的陈陌，也听到了老散修的话。不仅现在这一句，就是之前的，他也听到了个一清二楚。 莫离？ 这不是艳姬向自己询问的人吗？ 原来他是灵田司的执事。 陈陌稍加思索，马上就明白了原委。 艳姬是看他被灵田司邢燕子和洛婉两人联名推荐进外门，便以为自己了解莫离的情况。 懂了。 可惜，他还真不认识莫离。 庄北岛开始讲话了，声音激昂，“今天，在这个无比重要的场合，我讲三句话。首先，热烈欢迎各位在栖梧山圆满完成了仙门要求，并顺利地成为我缥渺阁杂役弟子的修士们，有了你们这批新鲜血液的加入，我仙门必将更加繁荣昌盛，” 庄北岛适时地停顿了一下。 凤百华敏锐地把握了时机，居然站起身来鼓掌。 玉桌边的修士们也全部鼓掌。 杂役弟子自然也不例外。 就连围观的散修们，也纷纷鼓掌。 唯恐不热烈。 “庄管事，可是涂长老的嫡系，”老散修又适时补了一句。 于是掌声更热烈了。 涂长老是缥渺仙阁的外门长老。 陈陌想到了老疯子。老疯子痛恨涂姓的人，他的丹田被毁，想来和涂长老也不无关系吧。 不是涂长老动的手，也必然与涂长老有关。 “我要说的第二句话，就是要提醒各位，成为我仙门的杂役弟子，也只是修仙道途上迈出了第一步，后面大家还要继续努力，在仙门的引领下，在仙门的培养下，扎扎实实地走好每一步，越走越远。” 庄北岛又停顿一下。 广场再次被掌声淹没。 “第三件事，也是大家最为关心的事儿。经过统计上报，此次成为我缥渺阁的杂役弟子共计47人。草药司到目前腾出来的岗位7个，灵田司到目前腾出来的岗位一个。本管事现在宣布，进入草药司的人员有杜乘风、刘浪、张旗、田文胜、明无极、霍诚和曹思。进入灵田司的人员为陈陌。” 庄北岛把人员名单宣读完毕之后，绝大多数的杂役弟子都傻了。 这才安排了几个人？两司加在一起，也不过安排了8个人。 也就是说还有39人无处可去。 没被仙门安排到的杂役弟子，只有继续停留在四方城苦苦等待。 可是谁能说得清下一次机会到什么时候能来临呢？ 留在四方城可不是简单的事儿。吃的喝的用的都需要灵石。 死寂，广场上一片死寂。 再没有人鼓掌来附和庄北岛。 一个胆大的杂役弟子站了出来。 “敢问庄管事，除了您刚才读到名字的8个人，其他人怎么办？” 庄北岛脸色一沉。 “你是谁？” “在下黄戈，是这次进栖梧山落花涧收齐了雷光石的散修，已被仙门登记成为了杂役弟子，”那个杂役弟子大声地说道。 “杂役弟子？你还知道你是杂役弟子吗？你修炼仙法到现在，连基本礼仪都不知道吗？面对前辈，你就站在那里侃侃而谈吗？”庄北岛连连发问。 黄戈猛然意识到了自己的错误，一下子吓得脸色煞白。饶是烈日当空，他也是手脚冰凉。 开罪了仙师，还是大人物，他这条小命能不能保得住还是两说。 “今天是个大好日子，念他初犯，庄管事也不必和他多计较了，”凤百华笑吟吟地劝道。 他可以做出忍让的姿态，心里的不满还是有的。47名杂役弟子，灵田司居然只有一名。草药司下手太狠了。 “凤师兄还是那副软心肠啊，总是喜欢提携下阶修士，”庄北岛如何不知道凤百华是借机发挥呢。 不过凤百华在众人面前开了口，庄北岛也不好再惩罚黄戈了。 “念你初犯，又有凤管事替你说情，饶你一回，下不为例，去吧，”庄北岛冷冷地扫视了黄戈一眼，又给一旁的任杰使了个眼色。 任杰心领神会。 第五十七章询问 庄北岛明目张胆地向任杰使眼色，被很多人都看在眼里。 谁都知道黄戈完了。 出头的椽子先烂。古人诚不我欺。 没被安排到的杂役弟子个个糟心，可谁还敢做下一个黄戈。 “任务的发布，之前就在任务处公告过了。尔等也早就心知肚明，这个时候跳出来，是当仙门是慈善堂吗？”庄北岛仍不解气，继续喝问道。 黄戈虽然退到了一旁，听到这话还是瑟瑟发抖。他身边的几个杂役弟子也有意地避开了些，躲瘟神一般。 “还有一个事项，就是灵田司的杂役弟子陈陌成为外门弟子一事，已过了三天公告期，现在本管事宣布，”庄北岛说到这里，恰到好处地停顿了一下。 任杰向陆清鸣使了个眼色，陆清鸣赶紧走到了玉桌前面，先躬身一礼，然后说道：“禀报庄管事凤管事，外门弟子陆清鸣有事汇报，打断了庄管事，万乞恕罪。” “哦？”庄北岛挑了挑眉，“没什么重要的事吧，没有的话，先到一旁，等会儿再说。” 陆清鸣一下子茫然了。 不对啊，按正常剧本不是这样的啊。 明明自己向任杰汇报了，说田文胜他们要借机发难，质疑陈陌进入外门的推荐人问题。庄管事作为草药司管事，绝对会同意的。 因为这是打击灵田司的好机会。 外门哪个司不都在找机会排斥灵田司？ 不能明着下手，找你使点绊子恶心你总是可以的。 玉桌前的变化，自然被广场上的人看得真切。 “我就说陈陌进外门，对他来说是祸非福吧，看看，看看，”被抽了肋骨的老修士一副果然如此的神情。 不意外，一点儿也不意外啊。 “还站在那里做什么？”庄北岛火了。 陆清鸣以为庄北岛故意是在演戏。 他把心一横，由杂役弟子跳出来说的话，现在他来说了。 “回禀庄管事，杂役弟子陈陌进外门，属下有话说，他举荐人有问题。” 回答他的，是庄北岛重重的一记耳光。 “让你滚开你不滚，是当本管事说话不好使吗？” 陆清鸣被打懵了。 这一巴掌抽得可真重。陆清鸣的鼻血都流了出来。 “还不退下？”任杰也火了。他可是有眼色的，庄北岛发火，其中必定有蹊跷。 陆清鸣垂头丧气地退到了一旁站着，鼻血还在流。 被打得真冤。 关键还不知道自己哪里说错了话。 庄北岛看也不看陆清鸣一眼，庄重宣布，“我仙门一贯选贤任能，杂役弟子陈陌，出列。” “小修在，”陈陌走出了人群。 刚才发生的事儿，都被他看在眼里。 “原来他就是陈陌啊，”有人惊叹道，“好小的年龄。” 广场上的人们指着陈陌议论纷纷，玉桌边坐着的一干领导，也注视着陈陌。 洛婉给了他一个微笑。 凤百华看着陈陌，一副若有所思的表情。 庄北岛则是审视。 还有三个默不出声的家伙，也在看着他。 “陈陌，展现你真实的修为，”庄北岛语气很严肃，也很郑重。 陈陌去了敛息诀。 广场上的人群顿时就炸了。 “真是练气四期啊。” “我的天，他最多不过十七岁，怎么可能？” “老夫六十二了，才练气三期。一辈子，真是活到狗身上去了。” 饶是有心理准备的庄北岛，也情不自禁地站了起来，“境界凝实，果然是杂役弟子中的翘楚，不错，不错啊。还是有精英选择我缥渺仙阁的。” 庄北岛一边夸，一边还在提问。 “陈陌，你修的是何等功法？” “回禀前辈，长青功。” 人群更为嘈杂，议论声大了。 “长青功。就是那个平平无奇四平八稳的长青功？” “你以为呢？散修能找到什么好功法，真是的。” “这么小的年龄，能用长青功修到练气四期，真是让我开了眼。” 惊呼声，赞叹声，不一而足。 “长青功。修炼几年了？”庄北岛还在问着。 “回禀前辈，三年，”陈陌躬身答道。 他实际才修炼了三十来天。 艳姬和鱼叟都不敢置信的事儿，陈陌猜到自己要是说了真实的情况，绝对会把在场的修士吓死。 现场修士最强的，也就是眼前两位管事。 练气七期。 艳姬和鱼叟的境界，是陈陌根本看不出来的。 可想而知会有多高。 能让他们不敢置信的境界提升速度，告诉了现在这帮人，岂不是引爆全场？ 低调。 不能说真话。 没有后台背景，能苟则苟。 当然，陈陌撒谎也是有知情人的。 起码洛婉就是知情者。 自己可是在洛婉那里拿了好几瓶青元丹修炼的。 陈陌回答过后，小心地看了一眼洛婉。 洛婉好整以暇地坐在那里，双眸亮闪闪的，却没有丝毫揭穿陈陌的意思。 稳了。 “三年，三年达到练气四期也算惊人了。” “是啊。是啊。” 广场上的人们还在议论。 “你修过何种术法，术法师从何人？”庄北岛的语气明显地更为凝重。 长青功在修炼界只是普通功法，难保有人为了灵石而传授出去。但术法就不一样了。传授术法，是必须有师承的。 说起来也简单。 功法等于是给人提升力量，术法则是让你把力量使出去。 空有功法，没有术法，力量再大也是无济于事。 术法的传授，就等于给一个壮汉添了一把刀。拿着刀就能杀人。 谁敢不慎重。 仙门招收正式弟子，遇到懂术法的，必须要拷问来历和师承，还要经过严格调查。查实无误，弟子才能入门。 事实上，询问是否术法，已是陈陌进入外门的临门一脚。 “回禀前辈，小修会除尘诀和清洁诀，还会简单的摄物术，是陆清鸣陆仙师传授，”陈陌答道。 陈陌的话刚说完，广场上已是一片嘘声。 “这些也算术法，太搞笑了。” “你以为呢，一个散修上哪儿弄来术法？不会不正常吗？” 庄北岛盯着陈陌的眼睛，“你不会火球术吗？” “听说过，不会，”陈陌毫不犹豫地答道。 他的确不会。 不过庄北岛的眼神，让他心有恍惚，好像在那一刹那间，庄北岛窥破了他的内心世界。 仙门还有这种手段？ 第五十八章举报 庄北岛没有继续问下去，而是转向了身边的凤百华。 “凤师兄，他的回答没有问题。” 凤百华笑了笑，“庄师兄的手段，我当然是相信的。你说没问题，那必然是没有问题。一切由你决断。” “那行，我就正式宣布了，”庄北岛见到凤百华没有异议，便朗声宣布。 “杂役弟子陈陌，经我仙门问心术拷问无误，经外门灵田司副管事邢燕子、外门灵田司二目司务洛婉推荐，由外门草药司管事庄北岛、灵田司管事凤百华确认无误，准入外门，即日起赐外门弟子道袍，享外门弟子俸禄，特此宣告！外门弟子陈陌，” “小修在，”陈陌再次躬身。 “到前面来，授道袍和弟子牌，”庄北岛换了副表情，脸上笑眯眯的。 陈陌果断上前，没有半点儿怯意。 凤百华将一个早已备好的储物袋递了过来，也是满脸含笑，“恭喜你，陈陌。” “谢谢凤前辈。” 洛婉也适时地向陈陌道谢，“以后不用管我叫仙子姐姐了，改口叫师姐。以后我们就是同门师姐弟了。” 任杰面容平静，也向陈陌道贺，一点儿也看不出他有半点生气的样子。 三个陌生的修士虽然没说话，也是面带微笑地看着他。 “这就成了？”广场上的杂役弟子羡慕地看着陈陌。 好想自己就是陈陌啊。 代入不了。 “你不是说他今天不好过吗？”一个散修看白痴似地看着老修士，一会儿陈陌不好过，一会儿是祸非福，人家这不轻轻松松地进外门了？ “奇怪啊，真是奇怪啊，”老修士手捻在下巴的胡须上，一个不留神，拽掉了两根，他都浑然不觉。 陈陌收了东西，正要退到一旁。 一道苍老的声音传到了他的耳际，“不要站到杂役弟子那边去了。你现在是外门弟子了。先站到旁边。” 陈陌朝着声音的方向一看，灵田司的管事凤百华正笑眯眯地看着他。 “遵管事令，”陈陌很识趣，没有再走到广场的人群中去，而是站到了一旁，正紧挨着陆清鸣。 陆清鸣脸色铁青，他好不容易才止住了鼻血，陈陌又来了，这是想让他流鼻血而死吗？ 陆清鸣让开了一点。他事情做得过分，心里还是有道坎的。 陈陌又朝他这边走近了一步。 陆清鸣咬了咬牙，低声说道：“陈陌，你不要过份。” “过份？你是在说你自己吗？”陈陌差点气笑了，他回答的声音还是无比的平静，“你以为我会放过你吗？” 陆清鸣怔住了。 陈陌居然敢威胁自己？ 他凭什么？ 凭一个刚刚进入外门的身份吗？ “可笑，你当你是谁？进了外门就了不起了吗？不怕告诉你，家父陆子昂生前可是你那个灵田司的执事，哪怕我离开了灵田司，凭着以前的关系，要你死也是分分钟，”陆清鸣提到了自己的父亲，浑身发热。 父亲一直是他的底气所在。 在灵田司，哪怕他什么事不干，司务也好，堂务也罢，都没有人敢管他。 敦不知陆清鸣正是因为依仗着这种身份，才让灵田司二目的人都讨厌他。 原来这家伙还是官二代啊。父亲死了，才变成了这副丧家之犬的模样。 陈陌懂了。 懂了并不代表放过。 玉桌前的庄北岛和凤百华等人已经站了起来，准备离场了。 陈陌突然来到了玉桌前，躬身行礼，“凤管事，庄管事，小修陈陌要举报一个人。” 刚刚进入外门的陈陌要举报？ 广场那里正要散去的人群又停住了脚步。 一抹阴霾在庄北岛的脸上一闪即逝，他正要出言喝斥陈陌，凤百华先开口了。 “陈陌，你要举报谁？” 陈陌再次欠身，“回禀凤管事，小修要举报的是陆清鸣。他刚才威胁我，说等我进了外门，让我死就是分分钟的事儿。” 唰唰唰，一道道目光射向了旁边低头站着的陆清鸣。 “看不出来啊，陆仙师这么明目张胆啊。” “姓陆的就是一个纨绔，他老子在世的时候，他在四方城可是出了名的浪荡子。你别看他年龄不大，听香楼里，他可是常客。” 议论声传到了陈陌的耳朵里。陈陌了然。 原来陆清鸣之前的人品就不行啊。自己之前是被他落魄的外表欺骗了。 “可有实据？”庄北岛很不高兴地问道。 这一次让陈陌没有半点意外地进入外门，他是得到了执事的授意。灵田司执事莫离身中巨毒，功力大减，这个时候要是对灵田司招揽的弟子出手，势必引起莫离的强烈反弹。 先稳住她再说。 “他连续威胁了我好几次，弟子如有撒谎，就让天打五雷轰，”陈陌面不改色地答道。反正实情如此，他有什么好担心的。 殊不知对于修仙者来说，天打五雷轰就是渡劫。一个避让不了，就是身死道消的结果。 陈陌嘴里赌咒的话，在修士们看来那是以自己的道途来发誓。 别说庄北岛和凤百华了，就连广场上的杂役弟子和散修们都信了。 庄北岛的目光森冷了下来。 陆清鸣到了这个时候，脑子里还是嗡嗡的。 他哪里能想到随口一句话，陈陌就能告上去了。 想弄死陈陌，那倒不假。可这话不能说啊。 陆清鸣用着求救的目光看向了任杰。 任杰想也不想，就转过了身。 “我缥渺仙阁门规森严，严禁同门弟子自相残杀。来人，把陆清鸣押下去，交由宗门刑堂问审，”庄北岛郑重其事地说道。 任务处那里本来就有刑堂弟子坐守，立即冲了出来，控制住了陆清鸣。 “都散了吧，”庄北岛说道。 仙舟被任杰取了出来，庄北岛和凤百华等人依次登上了仙舟。 洛婉向陈陌招了招手，示意他跟上。 这是要带他去仙门了。 陈陌好不振奋，他终于成为了缥渺阁的外门弟子，踏上了修仙的第一步。 想到之前种种，他的心里有着一种说不出的滋味。 没有洛婉之前给他的青元丹，没有邢燕子和洛婉的举荐，他能在如此短的时间里走进仙门吗？ 和陈陌一道进入仙舟的，还有刚刚被明确了任务的七个杂役弟子。 “我们就这样算了？”杜乘风冷声问道。 第五十九章选择 “不算了，难道你还想翻盘？”张旗见识过陈陌的难缠，他们此前的谋划全部泡汤之后，张旗果断地放弃了和陈陌作对的念头。 人家现在都是外门弟子了，他们只是杂役。别说报复陈陌，从此以后见到陈陌，都要管他叫仙师。 仙舟约摸行驶了一柱香的时间，便抵达到了缥渺阁的仙门所在。 “都下去吧，”庄北岛让仙舟降落下去，催着陈陌和一帮杂役弟子下去了。跟着仙舟再次起飞，庄北岛和凤百华自然是不用下去的。 那三个陌生的修士，也随仙舟而去。 陆清鸣被两个外门弟子押着，当然滞留在仙舟之上。 看到陈陌下去了，陆清鸣眼神怨毒。 洛婉倒是下了仙舟，笑吟吟地对陈陌说道：“今天师姐陪你在仙门里转一转，带你见识见识。” “那就多谢师姐了，”陈陌当然求之不得。 另外七名杂役弟子则跟在任杰的身后，眼里遮掩不住阵阵火热。 还是陈陌利索啊，这么快就成了外门弟子不说，漂亮的洛司务对他也好得没法说。 相比之下，任杰的脸就难看了。 一群人来到了山门前，守在门口的外门弟子早看到了人群中的洛婉和任杰，不加任何阻拦地将他们放了进去。 进了仙门，一阵澎湃的灵气扑面而来，厚重而又盈盈不绝。 再看仙门之内，天蓝山高，白云袅袅。一座座山峰高耸，一眼窥去，顿生渺小之感。薄如轻纱的白云带状环绕在山腰之中，越发衬托得青色山峰妩媚而又凝重。 山上灵树合抱，斑驳的树荫之中，隐隐可见亭台楼榭，飞檐翘璧。山下建筑繁多，鳞次栉比。中间佐以可供四人并行的山道，开阔又不显得压抑。 更为奇妙的是群山之中有各色仙鸟飞舞，时而轻扬，时而俯冲。 这一幕景象，完全符合众人对于仙门的美好想像，甚至比想像中的更加美好。 陈陌注意到了自己刚领的外门弟子铭牌上印记，岂不是眼前这一幕的缩影。原来logo这个东西，在这个世界也是一样存在。 洛婉看着目不转睛的陈陌，轻笑道：“陈师弟，震撼吧？” 陈陌用力地点了点头。 “山峰之上，是阁主和长老们的住处和修炼之所，不得擅闯。山腰中的房屋和洞府，为各司执事所住。同样也得经过层层上禀之后，才能过去，否则，轻则逐出门派，重则受刑而死。门规森严，不可有半点违背，”洛婉说到这里，脸色郑重无比。 “小修记下了，”陈陌也不敢大意。听这口气，缥渺阁等级森严，和自己在蓝星上有得一比。 缥渺阁的阁主长老住处，自己好歹还得看几眼。蓝星上的大佬们，自己都不知道他们住哪儿。 “仙门是不是有四位长老？”陈陌低声地向洛婉问道。 “四位？你倒是眼尖。阁主、功德堂、外门、刑堂，算是四位长老吧，”洛婉回答的时候，声音也不大，“前辈们都是金丹真人，不是我们能随便议论的。至于是不是只有四位，我也不太清楚。” 两人说着话，渐渐地经过了几个小山坡，陆陆续续地看到一块块种着各色草药的灵田花圃，每一处都有好几个修士在打理，或剪枝，或除草，甚至还有拿着阵法行云布雨的。每个修士都忙忙碌碌的，看到洛婉和任杰带着人过来，他们也略略抬头，投来好奇的目光之后，又很快地收回了目光。 “这里就是灵田司了？”药田之后，是一排排房屋，有木制结构，中间夹杂着几间玉石结构的，看上去颇为惹眼。 “草药司，这些都是熟田，不需要我们灵田司来处理。灵田司处理的都是新开辟的地块，试种三年灵草之后，达到炼丹司要求之后，灵田再转到草药司，”洛婉答道，“这里是草药一司管的地方。他们要去的地方，还在后面。” 洛婉嘴里的他们，自然就是任杰带的那七名杂役弟子了。 “那灵田司的职责和草药司不是差不多吗？只不过我们种的是实验田，他们拿到的是验收过的田？”陈陌问道。 “实验？验收？”洛婉听到陈陌嘴里冒出来的词汇，觉得新奇无比，却又那么合适。 “算是吧。灵田司比草药司要辛苦很多，现在后悔来灵田司吗？”洛婉玩味地问道。 “后悔？不，我从来不为自己做出的决定而后悔，相反，我越发觉得灵田司适合我，”陈陌正色说道，脸上有着说不出的坚毅。 “怎么说？”洛婉追问道。 “一来灵田司有邢副管事和洛师姐这样的好人，二来我也喜欢有挑战性的事儿，”陈陌毫不犹豫地答道。 要是不及时地改弦更张，傻乎乎地跑到任杰手下。谁知道后面会发生什么。 不说自己的不逊惹恼了任杰，单说任杰手下那帮出身高贵的杂役弟子，和他们在一起做事，会有自己的好吗？ 陈陌也看不上他们。 洛婉领着陈陌把整个外门转了一圈，也一一做了介绍。灵田司、草药司、炼丹司、炼兵司还有饲兽司、工建司、外门藏经阁。每到一处，洛婉像是导游似的，详细地做了讲解，并告知了陈陌注意事项。 “陈师弟，你要去的地方，邢副管事安排过了，一是灵田司九目，今天坐在我旁边的那个娃娃脸，你还记得吗？他就是九目司务白骏。如果你应下来的话，我马上送你过去。” 洛婉问道。 “二呢？”陈陌问道。 “第二个选择就辛苦了，四方城那里有一块紧挨着广济河的地，是河水冲刷出来的，经过宗门认定，可以开辟为灵田。你要是去的话，灵田司给你两个杂役弟子指标，你自己在四方城找也好，在四方城任务处发布信息等人报名也好，都行，划归九目名下，”洛婉答道。 陈陌没有立即回答，而是思索了一下。 其实，他更倾向于去四方城。 黄东明想和自己在一起做事，他答应了，不能不管。还有，杜小迟和黄贯全那里，他也得尽快想办法把他们弄过来。 “洛师姐，如果您是我，会如何选择呢？”陈陌问道。 第六十章意见 《仙阶长望》第六十章意见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六十一章旁敲侧击 《仙阶长望》第六十一章旁敲侧击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六十二章功法术法 看守藏经阁一楼的外门弟子万三从来没有遇到过像陈陌这样的人。 谁到藏经阁里来选取功法，不都是大清早地赶过来，运气好的话，还能让守着藏经阁的执事指点一番，至少要少走一段弯路。 修仙一途，走错了路可是大忌。 没有师傅指点传授，光靠自己在藏经阁找一本功法练下去，最后站立在修炼之巅，那是虚无缥缈的梦想。 没有名师青睐，在藏经阁那里得到筑基执事随口几句点拨，也是好的。 谁会选在执事早已离去的傍晚进入藏经阁呢。 要不是眼前这位看着比自己还小的外门弟子递过来的两枚灵石，万三都不想理会他。 “陈师弟之前练的是长青功？可惜了。长青功四平八稳，唯一的缺陷在于提升境界过慢，能练到练气后期的都是寥寥无几，啧啧，”万三点评着，不无惋惜地告诉陈陌。 此时的万三，忽然有了种自己就是筑基师叔的错觉。 原来指点他人，就是这样的啊。 筑基修士给练气期弟子偶尔点评一下，万三也在旁边听过。 道理他都懂。没想到自己也有绽放光芒为他人师的高光时刻。 陈陌频频点头。他舍得花两枚灵石出去，要的就是他人的经验。天天呆在藏经阁的修士，偶尔翻翻功法玉简看看闲书，也比自己的见识渊博得多。 陈陌忽然想到了以前记住的一句话，我之所以有今日成就，完全是因为站在了巨人的肩膀上。 走捷径，找巨人，低调修炼，不引人注目，就是陈陌进入仙门之后的打算。 缥渺阁对他没有表现出多少善意。 洛婉对他态度不错，也就是不错而已。下一步如何去做，还得靠陈陌自己主动。 他从来就不是一个愿意将自己的命运交到其他人手中的人。 至于长青功法提升境界慢，可能吧。反正陈陌还没有发现这一点。 “听师兄的意思，长青功没有什么弊病，或者会导致根基不稳之类的？”陈陌客气地问道。 “当然。我缥渺阁进入外门的弟子，除了师徒传授自有传承的，其他人练的都是长青功。进了仙门之后，再到藏经阁来挑选其他适合自己属性的功法，”万三答道，“陈师弟五行偏向哪一种。这里有金光诀，适合金系修士；冰魄诀，适合冰系修士；水云诀，适合水系修干；厚土诀，顾名思义，适合土系修士。每一种功诀，都能修炼到筑基之上。” “我还是选择长青功吧，只要后续的功法就行。练气五期后的功法，”陈陌笑了笑。他哪里知道自己适合修炼什么属性的功法。 既然自己能靠着长青功，从练气入体一直修到练气四期，想必长青功也不会让自己有失望。 “你确定？”万三停住了脚步，不无惊讶地看着陈陌。太随意了吧，这是。 “我确定了，请万师兄帮忙，”陈陌语气坚定地答道。 “行，按宗门规定，要缴纳一枚灵石，我才能帮你刻录，”见到陈陌态度坚决，万三也没有再阻拦。 看在两枚灵石的份儿上，该说的他都说了。如何做决定，那是陈陌的事儿。 陈陌又拿出了一枚灵石，心里却不无腹诽。 宗门实在太小气，连刻录功法的都收钱。想到之前给自己传授随风舞的鱼叟，还有教自己封禁诀的艳姬，他们功法高深到自己仰望都看不到的程度，和自己没有一毛钱关系，都为自己刻录了功法。 如此一对比，陈陌越发觉得缥渺仙阁不近人情。 万三在码放得整整齐齐的玉简盒子里，不一会儿就找到了长青功，麻利地用空白玉简帮陈陌刻录好了，跟着递了过来。 “练气期五到九期功法都在里面了。你要是能再进一步，那就得去内门藏经阁找功法了。按说你只能拿到练气期前七层的功法，”万三解释道。 他的意思再直白不过。 我是看在你两枚灵石的孝敬上，才给你刻到了练气第九期。 陈陌当然分得清好歹，他连连向万三拱手，“多谢万师兄。术法呢？” 新晋的外门弟子在藏经阁可获功法一部，术法一部，杂书三部。杂书涵盖方志、地理、传闻、游记、逸闻、历史等诸多方面。 “你选火球术、火弹术、冰球术还是黄土罩法？木箭术也有，”万三问道。 “是可以全部选，还是只能选一项？”陈陌心里一紧，他有了不好的预感。 “当然只能选一项。说起来，和你选择功法是一样的。你选木系功法，那么木箭术到了你的手里，自然能如臂指使。你选的是冰系功法，冰球术毫无疑问最合适。属性不对的术法，你练了之后，效果不佳。火系修士一个大火球能打出两米直径，水性修士撑死了也只能找到一个弹丸大小，”万三微笑着答道。 “刻录术法，也需要一枚灵石？”陈陌小心地问道。他储物袋里仅剩三枚灵石了。 “是的。” 找到一门术法，好好练一练，以后遇到对手，也不是没有一战之力。这些天来，陈陌嘴上不说，心里可是对术法有着病态的狂热。 没练术法，终究落了下乘。空有一身灵力使不出来，陈陌哪里能心甘。 可是照万三所说，不清楚自己身体属性，练错了术法，那是事倍功半，还有花费掉一枚灵石。陈陌一时间就拿不定主意了。 “陈师弟，我劝你还是到功德堂那边，测试一下自己的属性，再来选术法也不迟。反正是你的，终归是你的，”万三一副我是为你好的态度。 “功德堂那边，测试是不是也要灵石？”陈陌被灵石两个字弄得有点儿神经过敏了。 “嗯，测试一次，两枚灵石。” 储物袋里三枚灵石，去功德堂测试一下属性花掉两枚，再到藏经阁来选一种术法，又是一枚灵石。等自己做完这一切，不名一文了。 陈陌着实心有不甘。他的目光忽然停留在藏经阁一层拐角的一摞书卷上。 “我还可以选三部杂书，对吧？” “多选一两本也不要紧。反正都是内门藏经阁淘汰下来的，”在自己的权限范围内，万三还是很大度的。 第六十三章尾随 陈陌最终选了四本书，递过去给万三登记。 万三看了看边角残破的书籍，不无嫌弃地摆了摆手，“拿去吧拿去吧。” 他可不会把实情告诉陈陌。让外门弟子领取的杂书，一样是需要交灵石来刻录。至于陈陌手中的这几本，都是从墙角那堆等着清仓的。受潮加鼠噬，一股怪味儿，谁都不愿意沾手。要不，今天已经被扔了。 陈陌面色不变，很随意地将四本书收到了储物袋中，心里可是一阵狂喜。 这四本书，是他从故纸堆里翻捡出来的。至少在陈陌看来，价值非凡。 前世就卖过旧书旧报纸的陈陌，怎么会看不出来这堆书即将被处理。 他越是淘到了宝，越是不动声色。 眼前这位守着藏经阁的外门弟子，哪里知道陈陌的心思。 刚才陈陌淘书的时候，他可是心花怒放，连连告诫自己要做到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一旦表露了激动的神情，万三极有可能要翻一翻这几本书。 他陈陌能看得出四本书的价值，万三就会看不出来吗？ 修仙之人，基本是有一个算一个，都有点洁癖。 陈陌前脚离开藏经阁，万三后脚就要关门歇息了，这时，藏经阁门口又多了两个人。一个身穿黄色道袍，另一个身穿灰色道袍。 万三极有眼色，一溜小跑着迎了过去，“外门弟子恭迎大驾。”跟着，他的腰身弯成了一个虾米。 来人正是任杰和陆清鸣。 陆清鸣被带到仙门之后，庄北岛示意了一下，就被刑堂两个弟子放了。 没有任何处置和惩罚。 任杰没有说话，向陆清鸣呶了呶嘴。 陆清鸣会意，向万三低声问道：“刚才离开的外门弟子，在这里选了些什么？” 万三立即明白了。这两人恐怕一直在盯着陈陌。这是得罪了人啊这是。 “回上仙的话，小修给他刻录了长青功练气后期功法，”万三斟酌着答道。 “术法呢？”陆清鸣追问道。 “他没有选术法，”万三低头答道。 “没选术法，不可能，”陆清鸣像是被踩到了尾巴，失声尖叫起来。 陈陌一点术法都没有学过，到了藏经阁，不选术法，也不合常理啊。 万三也注意到了任杰凌厉的目光，心里微凛，又躬身答道：“真的没选。他不知道自身属性，确定不了，估计又缺灵石，所以，” 陆清鸣听到这里，如释重负地笑了。 这个理由，倒是合情合理。 任杰也认可万三的说法，微不可察地点了点头，俩人又转身离去。 万三看着他们的背影，心里不爽至极，可又哪敢多说一个字。 “没灵石，跑到藏经阁里来装什么大尾巴狼呀，”走在路上，陆清鸣不屑地说道。 他浑然忘了当初在栖梧山，陈陌奉送了三枚灵石给他。也许他还能记得，只是选择性地被他抛到了脑后。 “呵呵，泥腿子进了外门，还是泥腿子，”任杰也是嘲讽的语气，“看来霍诚还有机会。” “还有机会？任司务的意思是说？”陆清鸣紧跟上任杰的脚步，小心地问道。 “你带着人盯紧了陈陌，最多两天，他就要离开仙门去四方城，让霍诚出手。” 任杰像是摸清了灵田司那边的布置，就连陈陌选择去四方城都非常清楚。 陆清鸣当即点头，“请任司务放心，小修一定把这事做好。对了，庄管事今天为什么，” 陆清鸣的话还没有说完，就招来任杰的痛斥，“住嘴。庄师兄的事，是你能有资格议论的吗？自己掌嘴三下。” 陆清鸣毫不犹豫地扬起手掌来，对着自己的脸狠狠地抽了五下。他的手掌运足了灵气，三记抽过之后，他的面孔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浮肿了起来。 任杰没再理会他，迈着不紧不慢的步伐离开了。 陆清鸣朝着草药司四司走去，谁也注意不到他眼里的怨毒，道袍下的拳头紧握，长长的指甲都掐进了肉里，他也浑然不觉。 陈陌做梦也想不到任杰和陆清鸣去藏经阁查了他。 不过在陈陌眼里，陆清鸣和任杰，早就在他心里上了必死的名单。 缥渺阁入门需知上写得清楚，弟子之间不得随意斗殴，更不得伤人性命，否则，轻则开革出宗，重则以命偿命。 陈陌却没有把这样的入门需知当一回事儿。 明面上的内斗肯定是行不通的。 但暗地里下手，只要做到滴水不漏，死无对证之下，谁又能出首向宗门告状呢？ 陈陌都不需要打听，也能猜到任杰和陆清鸣时时刻刻在寻找机会除去自己。 回到了自己的住处，灵田司九目的外门弟子和杂役弟子已经回来了不少，在路上与陈陌遇到之时，都是互相打量几眼，都没有主动开口说什么。 九目司务白骏似乎也没有通传有新的人员加入。 反正很快就要离开仙门去四方城了，陈陌也没有主动和别人套近乎的欲望。 他关上门，打亮火折，点上了那盏黑乎乎的灯。 黄色的光芒布满了屋内，让屋子里多了些生机。 仙门里的灵气充足，陈陌也没有急着修炼。这一天到现在，他也没有弄到一点儿吃食。在四方城买的那两瓶辟谷丹全部吃完了，如今他可谓饥肠辘辘。 至于青元丹，也早已告罄。 陈陌盘腿坐了会儿，收敛了心神，将储物袋中的那枚功法玉简取了出来，靠在额前读完，牢牢地记在了心里，确定无误之后，他正要再看一遍，却发现玉简已是空无一字。 功法玉简居然只能阅读一次。 万三那家伙真不靠谱。 然而陈陌细细一想，又觉得这不像是万三的手笔，应该是宗门的规定，以防功法外泄。 小气的宗门啊。 刻录玉简要收灵石，玉简阅读之后就没有了作用。 每一处，宗门都做到了极处。 再联想到黄东明说栖梧山那边，也是宗门处心处虑所为，陈陌更是摇头不已。 这样的宗门，还能指望上弟子的忠心吗？ 陈陌没有过多的感喟。反正他进入缥渺阁，也只是找到一个能发展壮大自己的平台。 不修炼，倒是可以先看看那四本书。 想到那四本书，陈陌平静的心情再次变得火热。 第六十四章 没长三头六臂 灯下，陈陌先拿起了一本地理志。 这本名为《瓦斯特大陆地理志》的书籍，也不知道是何人所著，讲述的是整个大陆情况。 在藏经阁那里，陈陌大致翻看了一下，心里的震憾无以复加。不是他目光短浅，看不到更远更广的世界，委实是地理志对大陆的描述，超出了他所能想像的范围。 地理志中记载，瓦斯特大陆北边为一望无际的冰原，那里气候极寒，常年为为冰雪覆盖，雪山冰川更是随处可见。饶是如此，那里还有人生存，数百个雪人部落无畏严寒，他们把整个雪原整合得铁桶一块，甚至还经常南下侵扰，掠夺他们所需要的一切物资。 瓦斯特大陆南边是浩瀚的海洋，地理志记为南海。海中风高浪大，谁也不知道海洋尽头在哪里。有金丹修士试图凭借法力越洋而过，每每在海中沉砂折戟，最后连尸骨都找不着。 大陆的西边，是蛮族部落。他们和更为广袤的中原腹地相比，蛮族人身高体壮，他们修炼的是另一种修仙术，名为蛮体，完全占着身体的力量和修士对抗，同级别的修士，修仙者不是蛮族人的一合之敌。 好在蛮族人对于攻城掠地没有兴趣，更多的注意力是留在了他们自己的西部荒原地区，这也使得中原大陆稍稍松了一口气。 至于东边，又是无穷无尽的海域。地理志记载，东边海域之广阔，极有可能比南海更甚，为此，作者把东边海域称为无极海。 中原腹地，千年前是大晋仙国统治，后来出了变故，大晋仙国一分为四，辽阔的地域一分为四，由四个仙门统治，依次为缥渺阁，斜星涧，观月峰，还有一个几乎没有存在感，偏于一隅的七杀门。 现在的世俗王国依然存在，但和千年前的大晋仙国毫无关系，说起来，如今的世俗王国都是仙门的附庸，不能独立于仙门而存在。 陈陌之前所呆的墨山监狱位于青阳郡，而青阳郡则是大楚国的一个郡，却不需要服从大楚国的政令，完全就是独立王国的存在。 这些突破了陈陌对于皇朝架构的认识。但随着他细细地看下去，并加以揣摩，很快就摸清了原因。 仙门高高在上，世俗的皇权存在毫无意义。普通人在仙家手段面前，不堪一击。 只是不知道大楚国有没有皇帝。 陈陌有点儿恶趣味地想着。如果有，那个皇帝想来也是无比憋屈。 陈陌如痴如醉地阅读着。破损的地理志图文并茂，文字配图，和现代图书制作的手段并没有太大的差别。 随着这本地理志看完，陈陌终于长吁了一口气。 如果按书中所记，他现在的境界根本不够看。 等陈陌拿起《墨刀见闻录》时，他发现这本书写的很细致。所谓见闻，不仅仅是看到的听到的，还有史实，有些地方，居然能对地理志中语焉不详的地方进行补充。 比如说大晋仙朝的破灭，和现有的四大仙门不无关系。当初大晋仙朝的四位领军的将领，就是四大仙门的开创者。 将领功高盖主，或者取皇帝而代之，在陈陌所熟悉的历史中，不说是比比皆是，反正是一点儿也不罕见。陈桥兵变之后的宋朝历代帝王，对文臣无比宽容，对武将却是苛刻之至，就是因为这样的原因。 这么说来，缥渺阁的首任阁主，也算得上是乱臣贼子了。 见闻录中没有记载四大仙门的首任掌门姓甚名谁，这让陈陌不无遗憾。要是知道首任阁主的姓名，再和现在的阁主姓名进行对比，陈陌未必不能发现仙家手段，是不是也在玩祖传父，父传子的把戏。 剩下的两本书中，有一本是陈陌瞟到了书名就恨不得马上收起来的，名为《阵灵录》。陈陌就是现在翻开，都忍不住双手颤抖。 他没有灵石去测试自己的属性，也舍不得灵石去刻录术法，阵法就成了他的首选。更何况之前他对阵法和禁制就无比得感兴趣。 阵灵灵没有让陈陌感觉到失望。书中讲述的正是阵法基础，没有涉及到禁制部分，饶是如此，陈陌也觉得自己赚大了。 要是他知道这些书本来今天就要被抛弃销毁，只是被他捡漏拿到几本，陈陌可能还要更为兴奋。 阵法基础并不是陈陌所想像的那些四象五行八卦之类的，而是就阵法的布置、生门死门的落点，阵旗的炼制进行讲述。 陈陌看着看着，全身心地陷入了进去，书还没有看到一半，他就发觉屋子里已是一片大亮。不知不觉间，一夜过去了。 陈陌没有急着出门，稍稍休息了一下，继续看着他手中的阵灵录。然而持续的宁静必然不可持久，外面传来了敲门声。 “陈陌师弟，姬堂务请你过去一趟。” 陈陌走了出去，外面一个杂役弟子恭敬地等在了那里。 “好，那就过去吧，”陈陌点了点头。杂役弟子在前面引路，陈陌跟在后面，他的脑海里，还在想着这一夜的收获。 阵法，果然是奇诡莫名，复杂难懂之极。 也不知道仙门中有没有精通阵法的前辈，自己又有没有机会向他们请教一二。 正出神呢，杂役弟子停下了，指了指前方的屋子，“姬堂务在里面等你。” “谢了，”陈陌挥了挥手。 那个杂役弟子从来都没有受过外门弟子如此礼遇，不但不感觉到幸福与荣耀，反而觉得陈陌必然是没有后台的存在，毫不犹豫地把陈陌列为不可交往的行列。 屋子里站着两名身穿灰色道袍的外门弟子，像是门卫一般审视着踏步而入的陈陌。 房间正中，端坐着一个面相阴鸷的中年人，手中翻着一本书，正看得津津有味。 陈陌猜着他就是九目堂务，赶紧过去施礼，“小修陈陌，拜见姬堂务。” 姬小醉连眼睛都没抬一下，继续坐在那里，手上却没有停止翻书的动作。 这是晾着自己了？ 陈陌心里暗笑，多大的人了，还在玩这一套。 许久，姬小醉才抬起了头，目光锐利地看着陈陌，“你就是陈陌，也没长三头六臂嘛。” 第六十五章详情 陈陌看着对方长长的鹰钩鼻子，欠身答道：“姬堂务是从哪里听到我有三头六臂的说法？” 这个话，说得可有些不恭敬了。 当面指责堂务捕风捉影，在外门，已构成了忤逆之罪。 不等姬小醉说话，守在那里的外门弟子当即变色，冲着陈陌厉声喝道：“大胆。” “放肆。” 陈陌面不改色心不跳地站着，丝毫不为所动。 如果灵田司都是黄介平那样的角色，他真要好好考虑放弃缥渺阁而去了。 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 自从他读过地理志，心里就埋下了一颗种子。 别说修仙，就是习武之人，也讲求一个快意恩仇，总不能始终夹着尾巴低头做人吧。 自己又没有犯下十恶不赦的罪行。 陈陌再机灵，想得再多，也难脱他还是个少年，哪怕再世为人，他也不可能任由别人欺辱。 处处弯腰，逢人赔笑，就算自己最后有所成就，腰也直不起来了。 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阿谀奉承，溜须拍马，陈陌并不是不会。正是因为他会，他才心有不屑。 当然，能和姬小醉客客气气地聊上一会，自然最好。 不等值守的外门弟子做出下一步举动来，姬小醉举起了手，“慢着。” 跟着，姬小醉又换上了一副和颜悦色的面孔，“还是少年啊，再聪明，也按捺不住心头怒啊。” 这人面孔变得好快。 陈陌心里暗叹，却依然不卑不亢地答道：“姬堂务谬赞。陈陌愧不敢当。” “来来来，我们好好聊聊，”姬小醉出人意料地站起身来，笑眯眯地拉了拉陈陌的袖子，“你不是选择去四方城开辟新灵田吗？来，看看这副图。今天我可得给你好好说道说道。” 陈陌一时间也不知道这人到底怀着什么样的心思，不过他也不惧。 桌上的书被姬小醉摊开了，上面画着一张地图。 姬小醉手点在图上的位置，“这里，是四方城。广济河在城外，我们要开辟的灵田位置在此处。不瞒你说，灵田司受到宗门指令，在这一带计划开辟灵田已有两年了。不过一直没能有实质性的进展。” 陈陌的目光停留在了地图上，顺着姬小醉所指的位置，他稍加思索，便试探着问道：“河水泛滥的缘故？” 其实陈陌注意到的位置更多，比如，那一块灵田位置就在鹤嘴崖不远的地方。那里，他可是熟悉无比了。毕竟他在那儿踩过好几天的点，地形，潮涨潮落，城卫军巡逻的时段，陈陌都心里有数。 但他不可能在姬小醉面前表露出一丝半点来。 “正是，”姬小醉一拍陈陌的肩膀，“两年前，莫师叔亲自过去勘探了地形，认为这一块地由河水冲刷之后，无比肥沃，用来种植黄芥子和紫滟草非常合适。一到九目的司务都去了现场，最后任务被我九目白司务给拿下了。也正是因为这个任务，让我们九目伤亡惨重。” “伤亡惨重？”陈陌一惊。种田也种出危险来了？ “不错，”姬小醉声音明显变得低沉了起来，“四名外门弟子，七名杂役弟子，就在开辟灵田时，遭袭身亡。现在灵田也只是雏形，还需要细细打理。前期任务算是完成了，你要接手，就是把灵田进一步梳理出来，尽快种上两种草药。只要做到了这一点，你就是大功一件。” 陈陌双眉紧蹙。现在是讨论功劳的时候吗？ “那些弟子死因查出来了吗？”陈陌问道。他可不想带着黄东明去送死。 “查出的结论是中了毒，”姬小醉说到这里，又坐了下来，“白司务昨天在你走之后，就把我叫了过去商量。我们的意思是，你能接下这个任务，勇气可嘉，但我们都不看好你去那边的结局。我今天把你叫过来，也是白司务的意思。他经过再三考虑，还是让我劝一劝你。因为之前他答应过你了，所以，我出面更合适一些。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听到姬小醉这么一说，陈陌总算对灵田司的态度有了些改观。不是每个人都是黄介平。 姬小醉之前的态度，应该是一种试探。 当然，在正式确定姬小醉真正为人之前，他也不会给姬小醉备注上人憨厚可交往这样的词条。修仙之人心眼儿多，比起世俗武者的豪爽和敢打敢碰来，修士显得阴沉，少有阳光之人。 “灵田那里，不仅仅是因为发生了中毒的事儿，就停下来了吧？”陈陌皱眉问道。 姬小醉越发觉得陈陌这个弟子不错，心思活泛，头脑够用，反应也快。 “的确如此。仙门不可能因为死了修士，就因噎废食。毕竟那一片地块比较大，开辟成形的，眼下就有十五亩。九目去年也投放了草籽，一入夏，涨起来的潮水冲毁了一半。另外一半，也没有任何收获。种下去的紫滟草和黄芥子，刚刚发芽就烂了根。要真把那里利用起来，困难重重啊，”姬小醉摇头叹息，“你放弃任务的话，留在九目，一样有活做，这点你放心。除了正常的月俸之外，我们灵田司按功计酬，就算收入不多，也足以让你购买青元丹来修炼了。” 陈陌默不出声。他在考虑利弊。 留在仙门，就意味着自己一时半会儿出不去。远在墨山牢狱的杜小迟和老疯子该怎么办？老疯子不管初期目的是什么，后来对自己可是真心实意，没有半点可挑剔之处。 知恩图报，是陈陌的处世原则之一。对自己好的人，不说一饭千金的回报，至少要把老疯子从牢狱里解救出来。 而且牢狱里还有自己的兄弟杜小迟。 姬小醉看着陈陌默不出声，又说道：“白司务也考虑过你坚决要去四方城那边，他也给了一个方案。给你两袋草籽，五十枚灵石，人手全由你自己去四方城的任务处去招。如果任务失败，你必须无条件返回九目，从此做九目中的一员。” “成功的标准呢？” “至于收割六百斤灵草，不管是紫滟草，还是黄芥子，都算你成功。而且成功后，还有其他好处，”姬小醉答道。 “其他好处指的是什么好处？”陈陌眼前一亮。 第六十六章确定 十五亩灵田，只需要收获六百斤灵草。 哪怕陈陌从来都没有种植灵草的经验，他也觉得此项任务完成不难。 但他还是尽可能多的了解情况。 “两种灵草的生产，对温度和水份有哪些要求？多久能成熟？”这些都是陈陌的疑问。 “呶，灵田标准和灵草种植手册，我都给你领来了。紫滟草是辟谷丹的主药，黄芥子是青元丹的辅药，在宗门，都有大用。它们长得快，并不需要精心照料，在现在这样的天气下，有三个月就能成熟收割，”姬小醉听着陈陌的问题，对陈陌即将做出的选择也清楚了。 “姬堂务，我还是选择去四方城整理灵田，”陈陌认真地思索了一会儿，最后他还是坚定地给出了选择。 留在仙门，不是好的选择。起码在他没有一定的实力之前，留在仙门对自己有害无益。练气四期，进了外门，看起来的确不错。 可要知道，练气四期也是仙门内最低的修为。 “果然如此，”姬小醉定定地看着陈陌，“你先把手册和标准拿回去看一看。去四方城之前，我还要请示一下白司务。至于其他的好处，等你完成了任务我再告诉你。” 姬小醉越来越和气。 “那小修告退，”陈陌也不逗留，转身要走，姬小醉又叫住了他，拿出了两瓶青元丹，“带回去修炼吧。” 陈陌怔了一下。 姬小醉乐了，“是不是你刚进来的时候，我态度不好吓着你了？白司务和洛司务都说你反应快，头脑灵活，我只是试了试你，别往心里去啊。” “那就多谢姬堂务，小子却之不恭了，”陈陌没有拒绝姬小醉的善意。 缥渺阁一处山间小径上，邢燕子正快速地飞掠着。等她来到了山腰处，看到了丛林深处隐约可见的屋舍时，停了下来，掠了掠额头的汗滴，朝着屋舍前走去。 两名外门女弟子拦住了她的去路，等看清了邢燕子的面孔，这才收回了潋光闪耀的长剑。 “邢管事，”两个女弟子恭敬地向邢燕子行礼。 “莫师叔在吗？”邢燕子伫足问道。 “在的，邢管事稍等，婢子进去禀报，”一名女弟子还剑入鞘，跟着朝着里面走去。 邢燕子没等一会儿，进去通传的女弟子就出来了。 “莫执事让婢子出来问话，邢燕子过来做什么？”那个女弟子挺直了腰杆说道。 “莫师叔她？她不见我？”邢燕子一颗心沉了下去，“是不是师叔的伤势又发作了？” 那个女弟子不悦地说道：“莫执事有令，你回答莫执事的问话就行了。” 邢燕子脸色涨红，她有心想闯进去，最后还是咬了咬下唇，低头答道：“邢燕子没有在栖梧山一带找到莫师叔需要的药草，自知罪孽深重，只盼师叔能吉人天相，伤势痊愈。另外师叔布置在四方城那边的灵田，有新入门的弟子陈陌认领接手，邢燕子请示莫师叔有没有进一步的指令？” “邢管理等等，婢子代为禀报，”那个传话的女弟子又走进了屋内。 这一回等的时候就够长了，足足一柱香的时间，那名女弟子才走了出来，“邢执事有令，新入门弟子勇气可嘉，在正常用度上再奖十枚灵石，去吧。” 邢燕子跪了下来，“弟子邢燕子恭领莫执事令。愿执事仙途永昌，早登煌煌金丹大道。” 屋舍外，丛林叠障，屋舍内，却被厚厚的绒布隔遮着光线，隐约之间，可以看到有一位身材窈窕的女子盘膝而坐，她把邢燕子的话听得清清楚楚，嘴角浮起了一丝讥诮。 “早登煌煌金丹大道？呵呵，”她忽然低声地笑了起来，声音里，有着说不出的虚弱，“那块地，居然还有人敢去啊。倒是有点儿意思了。” 陈陌在仙门又逗留了两天，把他从藏经阁弄来的四本书看完了，悉心研究起《阵灵录》来，阵法实在是博大精深，他越研究，越是觉得妙不可言，每有所得，都乐得手舞足蹈。 如果不是他记挂着自己还有任务，陈陌可能还会花更多的时间投入到阵法中去。 当然，修炼他也没有落下，还颇有进展。 这两天，陈陌除了研究阵法之外，还对自己丹田的石板进行了一番研究。然而不管他怎么努力，石板都无动于衷，没有半点反应。 仔细想来，石板有异动，一是他在刚拿出雷光石的时候，二是跟着鱼叟学习随风舞的时候，除了那两次，石板好像一直没有变化。 钻研阵法，修炼，再练习鱼叟传授的随风舞，还有艳姬教他的封禁诀。当然，陈陌也没忘了姬小醉给他的标准和手册，两天时间对于陈陌来说，几乎是眨眼即过。 就在他一边等着灵田司九目的通知时，姬小醉亲自上了门。 “准备一下，我们出发去四方城，”姬小醉说道。 “姬堂务要亲自过去？”陈陌大感惊讶。开辟那块灵田的外门弟子死了四个，在陈陌看来，那里必然是灵田司九目的禁忌存在了。白骏和姬小醉能派一个外门弟子领他过去指认一下位置就了不起了，没想到姬小醉作为堂务，还亲自领着自己去那里。 在仙门短短几天，陈陌也听到了不少外门弟子私下聊天，执事在外门弟子眼里，都是难得一见的大人物，管事副管事也不常露面，维系外门各司运转的，主要就是各个司下面的司务和堂务。 司务堂务掌管着外门弟子的考勤考绩，俸禄发放，可以说是高高凌驾于普通弟子之上。普通外门弟子对他们都是敬畏有加，别说忤逆了，就连大声向司务堂务说话，他们都不敢。 因此，姬小醉主动领他去四方城，着实让陈陌惊讶。 “前期资金五十枚灵石，已经帮你领来了，灵田司莫执事因你勇气可嘉，又奖了十枚灵石。可见莫执事对四方城那块灵田的重视，要不是白司务临时有事，他还要亲自出面呢，”姬小醉这回没有再晾着陈陌了。 “那就多谢姬堂务了，大恩大德，小修铭记于心，”陈陌赶紧说道。 “收拾好了，我们就走吧，”姬小醉很是满意陈陌的反应。有眼色的人，总是招人喜欢。 然而，无论是姬小醉，还是陈陌自己，都没想到这一路，并不太平。 第六十七章你可知罪 按姬小醉的说法，他送陈陌去四方城看一看现场之后，就要离开。 姬小醉并没有领着陈陌乘坐仙舟，而是在两个外门弟子的陪同下，步行和陈陌一道离开。 四方城距离仙门并不遥远，庄北岛和凤百华由仙门乘仙舟去四方城，更多意义上，是在于威慑。 四方城里居住的，虽然都是与仙门有着千丝万缕联系的修仙家族，也难保随着时间的推移，那些修仙家族起了异心。 画虎画皮难画骨，知人知面不知心。人心最为难测，更何况修仙之人益帮延年，境界高的，也不知道是活了多少年的老狐狸。 更何况四方城里，还有一批外来散修，他们在城中建商城，开驿站，兴酒楼，卖灵丹，表面上身份都是清白无暇，可真正的身份又有多少人去查过呢。 再说真要查，也不见得能查出个所以然来了。平白无故地花费了大把的灵石做没结果的事儿，那才是真正脑子抽了。 姬小醉一路上对陈陌无所不谈，陈陌总算有了一种拨开云雾见月明的感觉。之前，缥渺阁正如仙门内的环境一样，云遮雾罩，看不分明。 两个外门弟子远远地坠在后面，时不时地向陈陌投来羡慕的目光。姬堂务所说的这些，他们现在都知道，可谁懂得在知道这一切之前所付出的心血和种种刻骨铭心的教训呢。 “外门长老对外门的掌控力非同一般，可能你也听说过，外门的几个职司，草药司，炼兵司，都是涂氏族人。你选择离开仙门去四方城，足以说明你是个有想法，又懂得取舍之人。在四方城遇到困难，可以随时向我传音，我虽然只是一个堂务，也将竭尽全力来帮助你，可不能在四方城失了我灵田司的面子，”姬小醉认真地说道，跟着递过来一张传音符。 陈陌恭敬地接过了传音符，“多谢姬堂务。” 他没有再说什么报答之类的话，姬小醉一来不需要。二来，报恩总是要看行动的，挂在嘴边上说，反倒失去了本意。 姬小醉懂得陈陌的意思，看向陈陌的目光更为欣赏。 “外门各司，司务堂务文书，都是练气四期。事实上，拿我们灵田司九目来说，练期五期六期的弟子都有三十多个，你可知道为什么他们不出来担任这些职务吗？” 姬小醉的问话里，有着明显的考较之意。 陈陌略加思索，便答道：“撇开宗门规定不谈。如果出于公心，他们是想把职司对应的俸禄让给境界低的师弟。” 姬小醉的眼睛亮了，“要是出于私心呢？” “练气五期六期，比起练气四期来，更接近练气七期，”陈陌静静地答道。 姬小醉一怔，就连后面两个外门弟子都不由得为之侧目。 “陈陌，好好努力，我觉得你的前途不可限量，”姬小醉大感钦佩。 陈陌所说的后面这种情况，正是实情。练气五期六期的弟子，也是一样听从司务和堂务的命令，可他们的境界摆在那里，无论是司务堂务，对这批弟子都不乏客气，绝对不可能像指挥刚入门的弟子那样颐指气使。甚至一些小事，司务堂务直接就跳过了他们，不耽误他们的修炼时间。 如果不是知道陈陌只是普通人出身，姬小醉简直怀疑他是不是有个筑基修士的老子。 这一趟差使，是白骏托付给他的。 姬小醉嘴上不说，心里多少有点儿不爽。 现在他不这么认为了。 一个少年都能分析出如此多的情况，足以说明他的不凡。将来要是有一点儿机会，姬小醉丝毫不怀疑陈陌能够一飞冲天。 虽然这种机会渺茫无比。但凡事都有万一。将来如何，谁又能真正说得准确呢。 姬小醉越发觉得自己主动向陈陌示好，是一个正确的选择。 撇开身份不谈，姬小醉和陈陌的境界是一样的，都是练气四期。 “姬堂务谬赞了，小子胡说八道而已，”陈陌谦虚地说道。 姬小醉正要开口，前方一个岔路上现出几个身影来。 “你也知道你是在胡说八道啊，”一道冷冷的声音响了起来，正是陆清鸣。 陆清鸣的身后，站着任杰。除此二人之外，还有一个杂役弟子。陈陌认识他，他从黄东明那里获知过相应的情报，此人名为霍诚。自己进外门前，霍诚是准备挑战自己的。 “原来是任司务，挡住我们去路，是有何见教吗？”姬小醉没有给任杰好脸色。 任杰一副皮笑肉不笑的样子，“挡路？姬堂务说笑了，恰逢其会而已。对了，本司务听说这位名叫陈陌的外门弟子，居然不知天高地厚地接下了四方城的灵田整理种植任务，实在觉得吃惊。看在陈陌之前想投靠我草药司的份儿上，本司务着实不忍他去送死。毕竟那里可是死过好几个外门弟子的地方。这份香火情，陈陌师弟想必应该承下来吧？” 宗门里明着不可杀戮斗殴，其实争斗不断，姬小醉立即就意识到任杰等三人就是冲着陈陌来的。 他正要开口训斥任杰，陈陌却轻轻地拽了一下他的衣袖。 跟着，陈陌走上前去，“任司务在草药司不是日理万机吗？怎么对灵田司九目的事务如此关切，莫不是想调到灵田司来？作为灵田司九目的弟子，小修有必要提醒一下任司务，九目藏龙卧虎，不是草药四司能比得了的，任司务真要想过来，怕到时也只能像我一样，作为一个普通弟子存在，担任高高在上的司务，怕是不能了。” 陈陌的讥讽之意，溢于言表。 任杰本来就是一个阴狠之人，加上和陈陌有怨在先，听到此言，更是愤怒，“陈陌，你的牙尖嘴厉在清水镇本司务就见识过了。本司务有好生之德，之前没有管教过你，你还真当本司务不能教训你？” “能啊，前提是你得调到灵田司九目来，”陈陌不但不怕，反而非常认同地点了点头。 任杰差点被气晕了，陆清鸣适时地劝道：“任司务，让师弟我来。” 陆清鸣说着，一步向前，目光冷视陈陌，“你可知罪？” 第六十八章攻其不备 陈陌双手抱胸，眼神淡漠，理也没理陆清鸣。 此时，他心里的杀意几乎化成了实质。可是理智告诉他，现在还不能动手。 “怎么，聋了，还是哑了？你一个泥腿子出身的小修士，居然还敢和任司务作对，我看你怕是连死字怎么写都不知道，”陆清鸣看到陈陌不出声，以为他最终还是怕了，轻蔑地问道。 “啧啧啧，啧啧啧，”陈陌绕着陆清鸣转了一圈，“任司务到底给了你什么好处，让你像条狗一样跟着他？” 陈陌这个话，已经是侮辱人了。 陆清鸣性格内向又偏向阴狠，直接被陈陌气得浑身直哆嗦，一发狠，一记火球术便施了出来，对着陈陌的脑袋就掷出了一个大火球。 迅捷无比，势不可当。 火球没到，陈陌就觉得炽热无比，好在他这段时间随风舞也不是白练的，斜踏两步，便窜了出去。 那边姬小醉已做好了出手解救陈陌的准备，见到陈陌让开了，不由松了口气。 陈陌神情慌乱，步伐匆忙，在任杰和陆清鸣看来，陈陌是狼狈之至。 他们哪里能想到陈陌如此表现，为的只是要做到你们看到的，那是我想让你们看到的。 别说任杰和陆清鸣，就连姬小醉，陈陌都想瞒着。狼狈之相自然是他装出来的。 姬小醉出声呵斥道：“陆清鸣，宗门门规严令，弟子互相之间不得杀戮，轻则逐，重则死。你离开了灵田司，去了草药司之后，连这个都忘了吗？” 姬小醉看陆清鸣也很不顺眼，不然，他早制止陈陌和陆清鸣斗嘴了。 陆清鸣一记没有得手，也没敢再轻易使出第二招。 事实上，他的任务已经完成了。 “姬堂务此言差矣，”任杰上场了，“陈陌师弟入我外门，陆师弟试试他的身手，想着指点指点他，这总没错吧？” 任杰说着，目光瞟向了一直没有作声的霍诚。 试出来了，陈陌还是和之前一样，什么术法都不会。该你上场了。 霍诚当然明白任杰眼里的深意，他走上前来，恭恭敬敬地向陈陌行了礼，“陈仙师，小修霍诚，一介杂役弟子，一直仰慕陈仙师风采，之前缘悭一面，今日得见，” 霍诚还想继续说下去，陈陌一摆手，“简单点吧，你是想和我过招？” 正要把话说得体面光彩的霍诚被陈陌打断了，也别提多别扭，“陈仙师，小修正有此意。” “你也是外门弟子？”陈陌淡淡地问道。 “不是，小修前面说了，小修只是杂役弟子，”霍诚答道，不管他心里怎么想，脸上还是装着恭敬的模样，“小修只是练气三期，想来陈仙师也不吝指点我几招。” “指点你？我有什么必要指点你？我们很熟吗？你区区一个杂役弟子，哪来的胆量挑战仙师？是别人给你的吧？”陈陌连声质问，震得霍诚连连后退。 “我，”霍诚真要吐血了，你这是拿外门弟子的身份压我呀。 不会术法也不要紧，也不至于把不敢应招说得如此清新脱俗吧。 “陈仙师在上，小修完全出于个人愿望，求仙师恩典，”霍诚一咬牙。 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陈陌哦了一声，脚下连踏几步，闪电般的一出手，便封住了霍诚的丹田。 霍诚见到陈陌突兀地走了过来，早就预料到要糟，他本来是要躲的，可没想到陈陌看起来乱七八糟的步伐如此之快，他还没有完全反应过来，就被陈陌给制住了，一点儿真气都提不起来，更别说施展术法了。 “你？”霍诚目眦俱裂，“你偷袭我？” “偷袭？你都是练气三期的杂役弟子了，还以为自己是江湖人物吗？偷袭，偷袭有用吗？”陈陌冷笑着问道，“行了，该试的都试过了。下次要想搞名堂，麻烦事先准备好。姬堂务，我们走吧。” “好，走，”姬小醉微微一笑。 他对刚才陈陌闪电般出手，也颇为惊艳。唯独这少年的身法委实不怎么样，看上去就像是喝醉了酒。 还有就是近身战，修士之间，动手哪有这么近的。都是离得远远的，你一记火球术，我一记冰箭术，你来我往，你攻我守才对啊。 哪有陈陌这个样子的。 不过姬小醉看到任杰一行三人吃了瘪，心里快慰无比，也就没有对陈陌刨根问底下去了。 陆清鸣被陈陌骂了个狗血淋头，一记火球术也没有奏功，神情不忿，正要追过去，却被任杰冷喝了一声，“够了。到此为止。” 此地离宗门太近了，自己这一方挑衅要是被上面注意到了，也讨不到多少好。 这种事，本来就应该做得神不知鬼不觉的。 哪想到陈陌那小子步伐如此奇诡呢。 “任司务，”陆清鸣仍然不甘心。 “还嫌丢脸丢得不够吗？回去再说，”任杰转身就走，陆清鸣尾随其后。 霍诚呆愣愣地看着两人，只觉得无比辛酸。 这就不管我了？ 刚才陈陌质问他的话还言犹在耳，这让霍诚终于反应了过来。 今天自己就是打败了陈陌，他也讨不到半点好去。毕竟自己才是一个杂役弟子。 真气被封，霍诚根本跟不上前面两人的脚步，只得默默咬牙走在后面，无比憋屈。 “陈师弟，到了四方城，还是要多练一练术法啊，”姬小醉语重心长地向陈陌说道。 他刚才有了些明悟。陈陌用的招术，还是江湖人士搏杀的路数，和修仙搭不上半毛钱关系。 姬小醉哪里想到陈陌的步伐，是他装出来的，为的就是不引人注目。教陈陌步伐的，是东海大名鼎鼎的金丹真人鱼叟，哪里是什么江湖招数。 至于封禁诀，姬小醉连听都没有听过。毕竟他也只是练气四期。 “谨受教，”陈陌满心喜悦。用鱼叟教的随风舞，再佐以艳姬传授的封禁诀，简直就是无往而不前的大杀器啊。 攻其不备，出其不意，完全验证了陈陌私下里对应敌之法的推算。 自己还有一把短刃没有拿出来呢。要是配上短刃，哼哼。 “直接去现场吧，”姬小醉没有在四方城逗留。 【谢谢书友56511118的推荐票，从《末日求生法则》一路相傍至此，白马黑马无以为报，只有把这本书写得更好，更精彩，谢谢。】 第六十九章禁忌 四方城外，姬小醉领着陈陌在那片灵田前转悠着。 灵田再往前方，就是滔滔不绝的广济河。正值夏季水汛之期，河中白浪翻滚，浊水不时拍打在岸边的山石上，飞溅如雪，散落如珠。 “仙门对广济河有严规，可垂钓，不可捕鱼，违者一经发现，当场格杀，”姬小醉谆谆教诲着，他哪里知道眼前的少年早已触犯过规定了。 “如此严厉？”陈陌疑惑不解地问道。 类似的警告，就连艳姬都对他说过。艳姬看上去可不是害怕别人的人。 “说来也不是多大的秘密。广济河连接地脉，灵气充沛。不但缥渺阁受它益处，就连观月峰和斜星涧也受它好处。三大宗门有过约定，在河里钓鱼是可以的，但不得肆意捕捞灵鱼，以免引发地脉变动，伤了三大宗门的根基。” 姬小醉认真地说道。 这是一条禁令。如果违反，后果不是一般的严重。 “小修受教了，也就是问问，”陈陌听到这里，哪里还不知道问题的严重性。就连东海鱼叟，想要七彩宝鱼，也就是在河边垂钓。 像陈陌这样的，属于无知者无畏。 本来还想着靠广济河里的灵鱼挣上一笔陈陌彻底放弃了这条路。 夜路走多了，难免遇到鬼。 要想赚灵石，还得靠其他路子。 “领你看了一遍了，具体怎么做，就看你的了，”姬小醉拍了拍他的肩膀，以示鼓励。他并不看好陈陌在这里种植灵草。 “多谢姬堂务，”陈陌也清楚地知道这一片灵田不易打理。 不说别的，就是灵田里潮湿稀烂的土壤，也够他喝上一壶的。要想把草籽播种到灵田里，凌空虚渡还差不多，否则，一脚踩下就是一片淤泥，连走动都难，还谈何播种呢。 “不必客气。你是九目的弟子，我总不能袖手旁观，有需要，用传音符和我联系，”姬小醉摆手说道。 “姬堂务，小修还真有一件事，想拜托姬堂务，”陈陌看了一眼不远处的外门弟子。 姬小醉笑了笑，“自己人。无妨。” 陈陌便把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 “那倒容易，他们正愁着怎么处理呢。你来到九目，灵田司的事你没干成，倒是先替他们做了一件事，行，交给我吧，”姬小醉痛快地答应了。 陈陌没有在灵田这一带逗留，而是回到了四方城。 姬小醉没有再跟过来，而是带着两个外门弟子回仙门去了。 走进熟悉的客栈，黄东明正可怜巴巴地向客栈老板求情，“再宽限两天，只要两天，我保证想办法弄来四块灵石。” 客栈老板沉着脸，声音尖锐得都能刺破人的耳膜，“够了。没灵石，出去。” 他嘴下留德，好歹没有说让黄东明滚。 这时，四枚温润的灵石放在了柜台上。 “够了吗？”陈陌淡淡地问道。 “够了够了，”客栈老板脸上马上浮起了微笑，“仙师来了，快快请坐。小二，还不端上灵茶，在那里傻站着干什么呢？” 陈陌作为一批杂役弟子中最为出挑的，刚到四方城不久就进了外门，这事儿在四方城已是尽人皆知。 也正是看在陈陌的份儿上，黄东明才能够在客栈里没灵石又住了四天，换个杂役弟子，早就被赶出去了。 “倒也不必。我原来住的房间，还空着吗？”陈陌问道。 “空着空着。仙师住的地方，怎能让其他人乱住，”客栈老板赔着笑脸道。 陈陌又递过去十枚灵石，“两间房，住十天。可以吗？” 客栈老板愣了一下，他看着陈陌目光清冷，脸色平静无比，强忍着肉疼，“行，就按仙师所说的办。” 黄东明自从见到陈陌之后，就是一脸诧异。 他还是很有眼色的，陈陌说话时，他没有插嘴。 客栈老板亲自把陈陌领进了房间，打上禁制，知道陈陌和黄东明有话说，识趣地退了下去。 “陈师兄，您，您不是进了外门了，怎么又回来了？” 黄东明一时间也说不清自己心里的滋味儿。是感激，是惊奇，更多的还是疑问。 “坐下说。你不会以为我被仙门开革了吧？”陈陌笑着问道。 黄东明连连摇头，“不会。陈师兄反应快，仙门水再深，也奈何不了陈师兄。” 这句话，是黄东明的心里话。 正是见识到了陈陌的不凡，黄东明才打定主意跟着他。 “恭维话，我们之间就不必说了。这趟回来，一是接应你，没有足够的灵石，你在四方城呆不下去，”陈陌说到这里，关切之间溢于言表。 黄东明单膝跪地，“师兄大恩，东明没齿难忘。” 陈陌一把将他拉了起来，“我辈修士，讲究是的超然物外，一心只求大道。你这像什么，以后不许了。” “是，”黄东明恭敬地答道，眼里还是写满了感动。 “还有一件事，等会儿我们慢慢商量。你先去买些青元丹和辟谷丹来，对了，再买十根鱼竿，”陈陌说着，又取出了10枚灵石。 黄东明艳羡地看着陈陌手里一再出现的灵石，不过，他没有半点儿私心杂念，拿着灵石便出去了。 四方城里销售青元丹和辟谷丹的铺子多得数不胜数。 能替陈陌做事，让黄东明觉得自己之前的等待没有白费。 对于仙门的事儿，黄东明知道的比陈陌还要多。 一个刚入外门的普通弟子，一个月的俸禄才两枚灵石。刚才短短时间，陈陌拿出来的灵石，已有二十四枚之多。 不出意外，陈陌的储物袋里还有。 黄东明没有想过陈陌灵石的来源，他开始意识到一件事，那就是紧跟着陈陌，自己的未来之路绝对不会自己乱闯要差。 黄东明离开后，陈陌也没有闲着。 那一片灵田已经看过了。在姬小醉看来，完成六百斤的灵草要求，陈陌很难实现。但陈陌却不这么认为。 只要计划得当，合理安排。陈陌不但有信心完成任务，而且他有自信靠着这一片灵田，赚上一笔灵石，让自己的处境不再那么窘迫。 只是陈陌心里有一个疑问，仙门，会在乎四方城外那一片灵田里产出的六百斤灵草吗？ 第七十章再赴万宝斋 陈陌对缥渺阁里的弟子数量做过大致的估量。 光一个外门，应该不少于一万弟子。除此之外，还有内门，功德堂，刑堂和飞信堂。宗门那几个部门的修士，加一块的数量也不会少于外门。 这样估量之后，缥渺阁的弟子总数应该是两万以上。这么多的修士，每天耗费的丹药数量绝对惊人，每个月的俸禄支出，也是吓人的数字。 但仙门的压力再大，也不至于把主意打到了四方城外。就算那十五亩灵田真的能产出六百斤的灵草，这点数量，对于整个仙门的消耗来说，可谓杯水车薪，少到可以忽略不计的程度。 更别说之前还有四个外门修士死在了四方城外。 陈陌总觉得那一片灵田的种植，还有着某种不为自己所知的秘密。 直觉告诉他，这个秘密，极有可能就是那四个外门修士，加上七个杂役弟子的死因。 对此，陈陌不能不慎重，也不得不慎重。 远离任杰那些人的目光，避开暗地里的冷箭毒匕，不让自己处于太多修士的审视之下，悄悄地壮大和发展自己，是陈陌选择四方城这处灵田任务的初衷。 但这不代表他就像一个愣头青似的，什么都不管不顾，直接跑去，将储物袋里的草籽全部洒下去，然后等着收获。 真要那样做，陈陌怀疑自己活不到收获的那一天。 不行，得找个人问问。 陈陌毕竟根基太浅了，当他决定去找人打听消息时，一时间也陷入了踌躇之中。了解情况，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四方城有众多的修仙家族，还和仙门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万一自己问到的人，正好是任杰他们那一边呢。 姬小醉可是向自己详细讲述过外门的势力分布。外门长老，那是一座顶天立地的大鼎。问错了人，不但得不到确切的消息，被他人蒙骗事小，万一对方再顺手挖个坑，到那时，真是连哭都找不到的地方了。 就在陈陌瞻前顾后时，黄东明买了东西回来了。 “陈师兄，”黄东明从储物袋里取出了青元丹和辟谷丹。 “这些你拿着修炼用，”陈陌毫不犹豫地将三分之一的丹药分给了黄东明。 黄东明连连摆手，眼里已多了泪光，“陈师兄，我真不能要。” “让你拿着就拿着，后面还要替我做事。把境界提上去了，不是更能为我分担压力吗？”陈陌拍了拍黄东明的肩膀。 黄东明嘴唇哆嗦着，哪里还能说得出半个字。满满的感动，将他的内心完全填满了。 “陈师兄，你交待任务吧，”好半天黄东明才平复了心情，目光坚定地说道。 “不急。对了，鱼竿买回来了吗？”陈陌问道。 “买到了，就是鱼竿多绕了点路，最后在万宝斋才买到的，要不早回来了，”黄东明答道。 万宝斋？ 陈陌心里一动。对呀，他怎么忘了那里了。 “你先回房修炼，我出去一趟。有些事，等我回来再说，”陈陌说道。 “是，”黄东明回答得没有半点儿拖泥带水。 陈陌出现在万宝諯门前时，那个伙计一眼就认出了他。 “你怎么又来了？”伙计没好气地向陈陌问道。 这个小子鬼心眼儿特多。 “麻烦你替我通传一下你们掌柜的，说陈陌求见，”既然艳姬能让伙计把灵网低价卖给他，显然艳姬就是万宝斋掌柜的了。 “你当你是谁呀，我们掌柜的，是你说能见就能见的吗？”店里没有其他客人，伙计却不愿意搭理陈陌，坐在柜台后面纹丝不动，还朝陈陌翻了个白眼。 陈陌有点儿气恼了，正要好好和这小子理论几句时，一个老者缓缓地从楼上走了下来，“小老儿就是掌柜的，不知道陈仙师有何见教？” 说着，老掌柜一双混浊的眼睛落在了陈陌的脸上。 没等陈陌说话，一道软软糯糯的声音传到了老掌柜的耳内。 “别闹了，带他上来。” 老掌柜忽然朝陈陌欠了欠身子，“陈仙师，楼上请。” “多谢，”陈陌脑子一阵急转，马上就反应了过来。艳姬的身份，比他想像的还要高贵。 楼下大厅里的伙计，茫然地看着被老掌柜带到了楼上的陈陌，一时间他实在想不明白为什么这个穷小子受到了如此礼遇。 打开房门口的禁制，陈陌一眼便看到了房中香榻上半躺在那里的艳姬，熟悉的大红裙子，遮在面部的薄纱，修长的腰身，侧卧的姿势越发衬托出她的身线起伏，s形曲线后是微隆的山丘，裙下的一双玉腿白得耀眼，显现在外的一双玉足呈弓形，尺寸可堪一握。 “再乱看，小心你的眼珠子，”艳姬声音冷冽地响了起来，跟着她坐起身子，虽然是隔着薄纱，陈陌还是能感觉到她在注视着自己。 “都进外门了，怎么还有空到四方城来？” 陈陌有点儿拘谨地答道：“艳姐姐，我领了在四方城外的任务。” “领了四方城外的任务？在仙门内进藏经阁，买丹药修炼不是更方便吗？是进了外门之后变蠢了吗？都不懂得取舍了吗？”艳姬没好气地喝问道。 人家千方百计进仙门，你倒好，进了仙门之后居然自己又跑出来了。 “艳姐姐，正是因为舍得二字，我才出来的。”陈陌没有把缥渺阁里的复杂告诉艳姬。因为他不能确定艳姬的真实身份。 万一触了霉头就不好了。 就像刚才看了她几眼一样。 “舍，得？”艳姬轻声地念了这两个字，忽然笑了，“你倒是看得开。进外门，庄北岛没有故意为难你吧？” 艳姬提到了庄北岛的名字，让陈陌想到了庄北岛那天的古怪行为，比如抽了陆清鸣一记耳光，又阻拦志在必得的霍诚前来挑战。按说庄北岛是草药司管事，和灵田司这边是对立的关系，在自己成为外门弟子的事儿上，他不惹事生非招惹事端就不错了，完全没有必要对自己如此照顾啊。 如今陈陌稍稍一想，便大致明白了原委。 “原来是艳姐姐在背后帮了我，我真是傻子，到现在才反应过来，”陈陌心里涌起了一阵暖流。 “不过是闲得无聊，随手做的一件小事罢了，”艳姬摆了摆手。 【谢谢书友56511118的月票和打赏。白马写书多年，出过实体书，虽然没有大红过，却从来没有烂尾书。末日求生法则一书，是奉了编辑的意思结束的。两百多万字，将近两年的心血。说完本就完本，说不心痛那是假的。 这一本，是写修仙官场的。有杀伐，更多的是权谋之策，厚黑之学。 谢谢你的感想。我会加油的。】 第七十一章泄露的秘密 陈陌眼里写满了感动。 “艳姐对我多次关照，我实在无以为报，”陈陌说着，躬身行礼。 “好啦，不必弄这些虚的。你今天来找我，想必是和你在四方城外的任务有关了？”艳姬把陈陌的表情看在眼里，也是大感欣慰。真心待一个人，总要让他体会到自己的好。 等陈陌把自己要在四方城外整理灵田，种下草籽的事儿说了一遍之后，艳姬在软榻上坐正了身子，随手取下了面前的薄纱，一双黛眉微拧，白皙的脸上，现出了前所未有的凝重。 “你是说前年就有四个外门弟子因为开辟灵田的事儿，全部中毒死了？” “正是，”陈陌连恭维一下艳姬的美貌都略去了。他看到了艳姬脸上出现了前所未有的认真，“连同七个杂役弟子都中毒死了。” 艳姬又拿起了面纱遮在了脸上，向外面喊了一声，“周掌柜。” “小人在，”周掌柜慌里慌张地从外面跑了进来，故意装出一副着急的模样。 “灵田司在四方城外开辟灵田的事儿，你知道吗？”艳姬声音冷了下来，对陈陌说话时那种软糯丝毫不见。 “回东家，小人略有耳闻，”周掌柜真慌了。陈陌听不出来艳姬声音里的杀意，他可是听得出来的。 东家让自己在四方城收集情报，及时传递，自己把那一条漏了没报，可想而知自己的罪责。 不等艳姬发作，周掌柜双膝一软，跪了下来。 艳姬也不理会他，任由周掌柜跪着。 艳姬的身份，不会简单了。陈陌心里想道。 “东家，缥渺阁外门中，灵田司一直遭受到排挤打压，莫离执事把开辟灵田的事儿安排到了四方城外的广济河畔，谙识内情的都在笑，区区十五亩灵田，就算是一年种三季灵草，对于人数众多的外门来说，又能起到什么作用呢。甚至有人怀疑那四个弟子是得罪了仙门的长辈或者上司，以这个名义被逐出了灵田司也不见得，毕竟灵田司里，也不是铁板一块，等到那四个外门弟子全部中毒之后，四方城都认同后面这种说法，所以小人擅作主张，没有及时报知东家，求东家开恩，饶小人这一回，”周掌柜说着，磕头如捣蒜。 “凡是我想知道的，你要么不清楚，要么先替我做了主，”艳姬话语里的冰寒之意，都快冻结了。 “小人该死，小人该死，”周掌柜把头都磕破了，额上血流涔涔。艳姬也没有松口饶恕他的意思。 “中毒的事，查过了是谁做的手脚吗？还有，是什么毒？”艳姬漠然问道。 “小人没有查过。因为那11人中毒之后，死了灵田里，跟着城卫队接手了。东家明鉴，城卫队直接听从陈阁主的号令，那里小人安插不了人进去，”周掌柜微微抬头，“不过小人有个猜测。” “还不赶紧说，”艳姬愤怒地都想掌毙了他。 “那段时间，斜星涧有修士出现在四方城，有人清楚他的根底，说他叫茆君忆，练气六层。” 周掌柜忙不迭地答道。 “滚出去好好想想你在这里都做了些什么，”艳姬喝道。 “是，是，”周掌柜连滚带爬地出去了。 艳姬隔空挥手，重新打上了门口的隔音禁制，语气淡漠地说道：“陈陌，现在你多少能猜到我的身份没那么简单了，对吧？我不是缥渺仙阁的人，我万宝斋在四方城，做的就是探听情报的事儿，没准儿今后还会对缥渺仙阁下手。你打算怎么做？” “做什么？”陈陌从艳姬向周掌柜问话开始，他就心里叫苦了。这世上的事，并不是知道得越多越好，相反，和自己没有关系的事，了解得越少越安全。起码陈陌就是这样认为的。 获知了万宝斋和艳姬的部分秘密，在陈陌看来绝对不是好事。但艳姬是何等人物，她能选择在陈陌的眼前讯问周掌柜，就是要把这件事说得云遮雾罩，要说她说了什么了不得的大秘密吗？ 没有。 要说她话语里没有秘密吗？ 也不对。 就算陈陌选择向仙门告发艳姬，他也没有确凿的证据。 如果选择装聋作哑，权当一切都没有听到，把脑袋埋进沙子里装鸵鸟，那也不行。因为知道有人在收集仙门情报，他没有及时上报，而是瞒了下来，这个举动就值得他人怀疑。 只要有人在此事上深究起来，陈陌从此就别想有安稳的日子过，甚至还会被宗门的刑堂抓进来，永不见天日。 这种可能性不是没有，而是可能性极大。 毕竟陈陌在未进仙门之前，就得罪了草药司司务任杰，还有一个无端结下仇怨的陆清鸣。 早知道自己就不要到这里来了。唉。 不管了，先装疯卖傻一回。 “想装傻，在我这里可行不通，”艳姬冷哼了一声。 “艳姐姐的意思，是让我成为万宝斋在缥渺阁的耳目？”明知瞒不过，陈陌索性大大方方地问了起来。 还是那句老话，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 暂时没收钱，不代表免了单。 艳姬被陈陌的反问弄愣了。 她忽然咯咯地笑了起来，“让你当耳目？你一个练气四期，低到不能再低的身份，差到不能再差的身手，能掌握多少消息？笑死我了。” “那艳姐姐的意思，是放长线钓大鱼？”陈陌继续问道。 不管怎么着，总得弄清楚人家想要什么。 至于给不给得起，那得走一步看一步了。 “钓大鱼？谁是大鱼？陈陌啊，你不会觉是你是大鱼吧？”薄纱之下，艳姬眨了眨眼，看着憨态可掬的陈陌，她觉得前所未有的开心好玩。 这也不是，那也不对。 陈陌一咬牙，“不管艳姐姐想要让我做什么，我都会做。缥渺阁对我没有天高地厚之恩，我也不会为缥渺阁出生入死，肝脑涂地。反倒是我到了四方城之后，艳姐姐一直在帮我，如果我不懂得知恩图报，活在这个世上，不被他人指脊梁骨痛骂，我自己也无法迈过心里那一关。” 陈陌一脸真诚的样子，看在艳姬的眼里，让她舒心不已。 第七十二章时不我待 施恩不图报，但起码不能喂肥一个白眼狼。 陈陌的态度让她非常满意。 哪里真有什么事要让陈陌去做的。没有。 “越说越离谱了。以后这个话少说，四方城，是缥渺阁的产业，要是被仙门的人听到了耳朵里，光这几句话，也足以让你废了丹田滚蛋。过来，给姐揉揉肩膀。” 啊？陈陌傻眼了。 “还愣着做什么？”艳姬不耐烦地喝道。 揉肩这事儿，陈陌其实干得不赖。 闻着熟悉的几近让人沉醉的幽香，陈陌努力摒弃着心猿意马，揉捏着那几若无骨的肩头。红裙的料子，是陈陌从来都没有见识过的。 如果用上灵力，估计没有袭到艳姬的身上，就被红裙给挡住了。 “你觉得周掌柜刚才这个话，有几分真？”艳姬微闭着眼睛问道。 要是这一幕被她熟悉的人看到，估计会怀疑自己修炼出了幻觉。堂堂的万宝斋大东家艳姬，今天会让一个少年男如此近距离接触，而且少年男的手还搭上了艳姬的肩头。 一个金丹修士，如果不是她乐意，仅凭陈陌一个练气四期的小修士，别说把手搭在艳姬的肩头，就是连接近也是妄想。 陈陌的手指在艳姬洁白有如天鹅般的脖颈处稍稍用力，“周掌柜的话，最多有七分真。” “也就是说还有三分是假的？”艳姬随口一问，没想到陈陌给出了这样的答案。 “依我看是的。别说四方城是缥渺仙阁的地盘，就算不是，距离仙门如此之近，缥渺阁不可能不在这里安排耳目。斜星涧的修士过来，连姓名都被周掌柜掌握了。由此可见，对方做事不是滴水不漏的。要是没有得到四方城里别有用心之人的遮掩帮助，那个茆君忆别说对四个外门弟子动手，就连自己能活下去几天都是未知之数，”陈陌答道。 艳姬微闭的眼睛蓦然睁开，面纱之下的脸上，寒霜一片。 “不用你揉了。你忙你的去吧。姐姐这段时间还会在这里逗留，要是你遇到了危险的事儿，你姐我是不会袖手旁观的。” 陈陌就是抱着这个目的来的。 听到艳姬如此承诺，他顿时心花怒放。 有如此实力的一位姐姐作为背景后台，他在四方城还有什么畏惧的。 “谢谢艳姐姐，”陈陌躬身一礼。 “去吧去吧，”艳姬像是嫌弃似地挥手将他撵走了。 陈陌离开之后，艳姬便把周掌柜叫了上来。 “东家，”周掌柜深知之前的事儿没有结束，他一上来，就跪了下来。 “四方城里最强的修为，不得达到筑基中期。斜星涧来的那个茆君忆才练气六层，他能在这里活得下来吗？”艳姬冷冷地问道。 陈陌的话，给她带来了不少的启发。 “东家，小人也不清楚他怎么活下来的，”周掌柜心里一沉。 “说吧，到底是怎么回事？”艳姬没有放过周掌柜的意思。 “回禀东家，小人意外得知斜星涧的修士潜入四方城之后，抱的想法，就是让他们搅乱四方城，从而打开我们万宝斋的局面，” 周掌柜的话还没有说完，只见艳姬一挥裙袖，跪在地上的周掌柜就像是一只纸鸢似地飞了起来，重重地砸在了墙壁上，然后又落了下来。 “在我面前耍小心思，你是活够了。” 艳姬怒不可遏。 把万宝斋开到了四方城，不是没有代价的。 付出了高昂的代价才开辟出来的情报通道，结果重要的情报被周掌柜扣下来了，隐而不报。如此恶劣的行为，艳姬如何能忍受得了。 “东家，小人该死，小人该死，只求东家再给我一个戴罪立功的机会，”周掌柜吐血不止，却浑不在意。 受伤流血不要紧，只要东家出了气，能饶得过自己一命，就够了。 “把你吃饭的家伙暂时寄存在你脖子上放三天内，弄清莫离的真实情况。做不到，就死吧，”艳姬重重地哼了一声，身形一晃，便消失在了房间之内。 周掌柜还在那里磕头，前额撞在地面上，砰砰作响。 陈陌回到了客栈之后，把黄东明叫了过来。 “陈师兄，外面有传言，说您接下了广济河畔一顷灵田的种植任务？”黄东明对打听消息颇为擅长。 “是啊。愿意和我在一起干吗？”陈陌笑吟吟地问道。 只要黄东明表现出一点儿畏惧不前的神态，陈陌就会毫不犹豫地把他从自己培养的名单中删除。 黄东明想也没想，当即单膝跪地，“东明早想过了，一切唯师兄马首是瞻。” 虽然那片灵田有点儿邪乎，黄东明却知道事情的轻重。 陈陌和自己相识时间不长，对自己却关照有加。 就冲这种知遇之恩，陈陌要做什么，他都会跟随。更别说之前他就表示过要追随陈陌了。 “不用拘谨，我们慢慢聊聊这事儿，”陈陌把黄东明扶了起来。 跟着，陈陌把自己详细的想法和安排告诉了黄东明。 至于艳姬是自己最为强大的保障，陈陌没有说。 他并不知道艳姬会如何帮自己。因为这份保障，陈陌还是没有太过于放在心上。 “一切都听陈师兄的。去任务处招募人手，我去做。工建司在河畔建房，我就帮不上忙了，”黄东明听完陈陌的计划，心里并没有多少底。 但他没敢表现出半点怀疑。 在未来的两年内，他只要紧紧依靠陈陌，才有机会更进一步。要是陈陌败了，他也没有了任何前程可言。 “房子暂时并不需要。等我们需要的时候，工建司自然会建好的，这一点，你不用担心。明天一早，你就去任务处那边发布任务，一切，照计划行事，”陈陌把黄东明的反应一丝不落地收进了眼里。 黄东明的迟疑，他心知肚明。 不过这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在接下来的时间里，他们要把六百斤成熟的灵草任务完成，那就在踏出了最为坚实的一步。 黄东明回自己房间去了。 陈陌关上门，取出了一瓶青元丹，开始了自己的日常修炼。 什么都是虚的，提升自己实力才是最为重要的。 没有实力，无法在仙门立足，就连墨山牢狱里的杜小迟和老疯子，他也接不过来。 时不我待啊。 陈陌并不知道就在这个夜晚，四方城里多了一些对他的传言。 第七十三章牢骚怪话 缥渺阁里的消息，早已被那些有渠道来源的修士给获得了。 新入门的外门弟子陈陌，居然不知死活地领了四方城外的灵田种植任务，一下子就在四方城传开了。 “老夫早说过，没有后台没有背景的修士，进了仙门，最终还是前途渺茫，能泯然众人矣还算不错。怕只怕身死道消，连句好听的道别辞都没有。” 那个被抽掉了一根肋骨的老修士再一次发表高论。 “你前面说的话，可是没有应验。万一陈陌真在灵田那里成功了呢，到时候又怎么说？”有人不看好陈陌，却在言语上暗激老修士。 “成功？哈哈，成功，何谓成功？一路坦途修到金丹境，是成功吗？别忘了，上面还有元婴真君。我辈散修，能修到筑基境，就是凤毛麟角了。广济河畔的灵田何等凶险，别人不知道，我们还不清楚吗？死去的修士，可是前车之鉴。前事不忘，后事之师。像陈陌这样的小修士不知深浅倒也罢了，你们居然还说他能在灵田种植这一块取得成功，可是笑话？” 老修士明知对方是在言语上挖坑，却依然老脸泛红，一副气咻咻的样子。 四方城里散修一个个地等着看陈陌的好戏。 那些修仙世家，却是前所未有的沉默，对陈陌来到四方城的事只字不提，权当一切没有发生。 他们得到了仙门内的一些警告，嘴上不说，心里可是一个个憋着冷笑。 直到黄东明来到城中广场任务处，征得仙门驻地修士的同意之后，在任务公告栏发布了招募消息。 “灵田司九目修士陈陌公告四方城有志之士，凡从山中伐来荆棘达千斤者，送至广济河畔灵田处掩埋，要求深达两寸，均匀铺开，可得灵石二枚，特此公告。” 纵然是所有人都不看好陈陌在广济河畔种植灵田，但四方城，多的是有力没处使的修士，比起闲聊来，他们愁的是没有灵石，愁的是没活干。 因而，公告一经贴出，便陆续有修士过来观看。表面上一个个颇为不屑，实则是离去的修士都目光闪烁，悄悄地出了城，奔赴公界山。 公界山连绵不绝，在那里采伐千斤到荆棘，对于普通人来说难已完成，可这样的任务对于修士来说，可是轻而易举。 不出两天，十五亩灵田下面都铺设了山中伐来的荆棘，黄东明才不过付出了八枚灵石。后面送来的荆棘，黄东明照常收下，不过改换了要求，让这些修士将荆棘沿着河岸一排一排地插下，中间再隔以木板。 修士们对此一头雾水，不过既然可以拿到灵石，也就不必考虑那么多了。哪怕木板没有，去四方城中购买，倒也不难。 四方城中修士一直没有看到陈陌，却能猜得到黄东明的种种怪异要求，必然是陈陌的主意。 “那个家伙始终不露面，到底怎么回事？”有人暗中问道。 “管他呢。可能是听说之前死过人，怕了吧。反正又不关我们的事儿，”有人愤愤不平。他也伐过荆棘，不过动作慢了，等他再送过去时，黄东明不收了。 “哼哼，怕死难道就不用死了吗？”说这话的，是当初投到任杰旗下的杂役弟子。他本来完全可以去为陈陌做任务，又抹不开面子，只恨任杰和陆清鸣迟迟不来给自己任务。 陈陌并不像修士们所议论的那样躲了起来，他白天呆在客栈里，每临夜晚，他就悄悄地出去，查验过灵田下的荆棘，又细细地看过遮在河边的挡板，他打开了储物袋中的草籽，播洒了下去。 广济河畔的灵田想种植灵草，麻烦在于两处，一是河水涨潮，会淹没灵田。不等灵草来芽，就会被水呛死。二是灵田自身下方的地下水，地下水过浅，草籽播下去，终日泡在水里，根本长不起来。 而陈陌所采用的方法，则是模仿鸠占鹊巢。修士们伐来的荆棘，活性大，生长能力极强，虽然被埋入土下，依然有活过来的可能。而在荆棘恢复活性之前，草籽已然发芽，等荆棘能够成长，灵田已附在荆棘之上成长，用不了多久，就能露出头来。至于涨潮时的河水，陈陌也不担心，毕竟此地是广济河上游，不到河中心去，水量并不太大，就算涨潮，凭着荆棘中的隔板，也能挡住。荆棘的韧性强，也用不着担心被潮水一下子冲垮，大不了，就是隔在荆棘之中的木板被冲得摇来晃去罢了。 灵田外围，陈陌布置了一些小型的警示阵法。 此时，他对阵法掌握的依然有限，只能摆出一些简单的阵法。警示阵后面，是两层起遮掩作用的幻阵。 即使有修士来到这一片灵田，他们看到的，依然是一片没有任何动静的灵田，寸草不生。 事实上，紫滟草和黄芥子已在悄然成长。 也正如陈陌所料想的那样，四方城中不乏有过来察看灵田的修士，仙门的杂役弟子，四方城中的散修，都有。 他们看着依然没有半点变化的灵田，大感得意。 每个人都站在灵田附近大声嘲笑陈陌。 “真是年少轻狂啊。” “败家啊。前前后后花了十几枚灵石了吧。那么多灵石，用来买仙丹修炼不好吗？” “无知者无畏，仙门真是，唉，居然派出了这样的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东西。暴殄天物啊，真是暴殄天物。” 别说四方城里的修士，就是仙门里的灵田司，对陈陌这一阵子的动静，也是极为关注。 “师姐，他到底在搞什么呀，”洛婉找到了邢燕子，不无牢骚地吐槽着。 “他在九目，自有白骏和姬小醉管着他。你在二目，操心那么多事做什么？”邢燕子淡淡地说道。 “我是怕他败坏了我们灵田司的名声。四方城里，说什么怪话的人都有，就差没有指着鼻子骂仙门有眼无珠了，”洛婉说着，撅起了嘴。 “呵呵，吃不到葡萄的人当然说葡萄酸，”邢燕子一笑置之。 “师姐啊，你在灵田种植和管理这一块有经验，也不派个弟子去指点指点他。六十枚灵石，难道就这样被他白白浪费了？”洛婉看到邢燕子无动于衷，实在是忍不住催促起来。 第七十四章收获 邢燕子用着奇怪的目光看着洛婉，好久都没说话。 “师姐，你，我脸上没东西吧？”洛婉伸手摸了一下脸。 “我记得你在他那里留了一枚定位符，真替他急，为什么自己不过去看看？”邢燕子问道。 “我替他急，我为什么要替他急？”洛婉的脸色涨红，急忙分辨道。 “那就是了。按灵草的成长速度，照应得好，20天就能收获，到时候自有分晓。你真要替他担心，不如先想好说辞，等他被仙门问责时，替他辩解几句也好，”邢燕子本来想打趣洛婉几句，话到嘴边，又忍住了。 这丫头处世未深，真要被自己说得脸红了，怕是再也不会替陈陌说项。 “这倒也是，师姐，洛婉告退，”洛婉挥了挥手，走了。 邢燕子坐在自己的房间里，双眉紧蹙，“陈陌，你到底在做什么？莫师叔，可是对那里有着极大的期待啊。” 广济河畔的灵田虽然仅有一顷，却是灵田司向外伸出去的第一个触角。之前就被截断了一次，要是此次陈陌再不成功，别说陈陌自己，就连洛婉，也要遭受仙门的种种责问。 也就在这个时候，一个外门女弟子走了进来，“邢副管事，九目白司务、姬堂务求见。” 邢燕子哦了一声，“他们怎么来了？难道是陈陌那边出事了？快，让他们进来。” “是，”进来禀报的女弟子躬身领令。 邢燕子生怕听到了不好的消息，真是陈陌出了问题，那倒也没有什么，关键是，灵田司伸出去的触角可不能被提前斩断了。 邢燕子刚刚整理好衣服，端坐在案后，又示意洛婉坐了下来，白骏和姬小醉已联袂走了进来。 “九目司务白骏，叩见邢副管事。” “九目堂务姬小醉，叩见邢副管事。” “不用拘礼，坐下说，”邢燕子看了看二人的神情，见到二人并没有表现得过于慌乱，而是一脸沉静，终于放下了心来。看来，不是陈陌那边出事了。 “谢过邢副管事，”白骏和姬小醉二人再次躬身致谢，跟着二人便在下首的座位上坐了下来。 “你们二人今天过来，是有什么事吗？”邢燕子好奇地问道。 姬小醉没出声，而是看向了白骏。白骏是司务，汇报事务，当然得由他领头。 白骏也看了一眼姬小醉，看到姬小醉没有开口的意思，便再次站起身来，“回邢副管事，我和姬堂务过来，是向您汇报我九目在四方城外，广济河畔的灵田事务。” 还是陈陌那边？ 邢燕子的脸色又变了。 “出了问题？”她的声音不自觉得变得冷冽起来。 洛婉也焦急地看向了白骏。 “不是，没有问题。是九目弟子陈陌向姬堂务传音，请我们九目派人过去验收灵草，所以我二人过来，是请示邢副管事的，”白骏答道，声音里不无自豪。 两年前派过去的四名外门弟子，蹊跷地在四方城外中毒而死，吓得再没有外门弟子敢领这一项任务，这一次陈陌一个人接了此项任务。白骏和姬小醉根本不看好，没想到陈陌还真给了他们一个意外的惊喜。 “验收灵草？”邢燕子腾的一下站起身来，“你们是在说，陈陌种植灵草成功了？” “回邢副管事，听陈陌的意思，是这样，”白骏答道。 “好，好，太好了。你们向凤管事汇报过了吗？”邢燕子又问道。 白骏摇了摇头，“还没有。” 邢燕子是分管他们九目的副管事，他们怎么可能跳过邢燕子，直接向凤百华汇报呢。 看到白骏和姬小醉很懂事，邢燕子的脸上不禁露出了微笑。 “白司务，你马上去凤管事那里汇报，邀请他去四方城。姬堂务，你叫上九目的文书黄介平，洛司务，你是二目司务，也跟我一道过去一趟，”邢燕子立即做出了安排。 “是，”白骏领令而去。 姬小醉和洛婉站起身来，躬身领令。 很快，一行人就在邢燕子的带领上，乘上了仙舟，白骏也急急地赶了过来。 “禀邢副管事，凤管事说他就不过去了，由您带队去一趟就行，”白骏请示道。 “那就上来走吧，”邢燕子微微点头。 一行人乘着仙舟，由仙门向四方城方向飞驰而去。经过四方城时，邢燕子并没有落下仙舟，而是径直来到了广济河的鹤嘴崖方向。 从仙舟上看，一大片灵田里，紫滟草和黄芥子长势喜人。紫色的花儿成片开放，宛如一片深色海洋。而黄芥子独有的清香味儿，也顺着微风的方向，拂进各人的口鼻之中。 下方，五个散修正在黄东明的带领下，各自施展术法，收割着紫滟草和黄芥子。 “还真成了，”邢燕子感叹道。 仙舟缓缓落下，灵田上方一个身穿浅灰色道袍的修士大踏步迎了过来，棱色分明的脸上，绽开了一个灿烂的笑容。 “邢管事，白司务，洛司务，姬堂务，哦，还有黄文书，”来人正是陈陌。他并没有下田收割灵草，完全就是一个甩手掌柜。 洛婉送上了一个大大的笑容。 姬小醉那张看上去有点阴沉的脸上，也破天荒地多了笑意。 邢燕子朝着陈陌微微颔首。 白骏也乐得合不拢嘴。 唯独九目文书黄介平笑得很勉强。 故意的，这家伙就是故意的。有意把自己放在最后，倒也罢了。可你这个哦，又是什么意思？ “陈陌，要不是我对你有信心，光凭你那句传音，让我过来验收灵草，我还真怕你是在开玩笑，”姬小醉心情大好，免不了要说笑几句。 “哪能呢。什么事都能开玩笑，仙门的任务，岂是我陈陌能随便开玩笑的，”陈陌正色答道。 “呵呵，”邢燕子一个劲儿地笑。她始终觉得洛婉涉世未深，其实她自己和外界联系也少。看到陈陌顺利地完成了任务，邢燕子都激动地说不出话来了。 “各位，仙门的大人物们来了，大家加把劲儿，尽快把活漂漂亮亮地干完，好在仙门大人物心里留下好印象哦，”陈陌双手放在嘴边，扮成喇叭样儿，向灵田里的散修们喊道。 灵田里的散修们干得越发起劲了。 “陈陌，那些是做什么用的？”洛婉忽然伸手一指前方，向陈陌问道。 第七十五章拒绝 陈陌顺着洛婉手指的方向看了过去，跟着便解释道：“那些是挡浪板，防水浪冲进灵田。” 邢燕子也注意到了河畔荆棘中间的木板，不自觉地问道：“那也太矮了吧，能挡得住浪吗？” 白骏和姬小醉的目光也朝那个方向看了过去。 “能。上游的河水毕竟没那么大，冲过来的浪头打过来，被荆棘先挡了一回，再落到档浪板上，力量就小了，再由后方的荆棘一推，浪就被隔住了。就算有些浪头越过来，水量也少了，对灵草造成不了伤害，”陈陌解释道。 “果然是不同一般啊，栖梧山那里，我就觉得你智慧非凡，现在更是如此，”邢燕子眉开眼笑地说道。她实在是找不到什么溢美之辞来夸奖陈陌了。 在场的人，每一个都算陈陌的上司。 除了黄介平之外，所有人表露出来的态度，都是对陈陌的褒奖。 如此一来，哪怕在陈陌手上吃过瘪的黄介平也不敢多言，只等着散修们把两种灵草收割了，称过重量，早点打道回仙山。 好在等待的时间也不长，黄东明带着散修们把灵草全部收割完毕，来到陈陌面前，“陈师兄，任务完成了。” “好，”陈陌亲昵地拍了拍黄东明的肩膀，“随我过去向黄文书交差吧。” 黄介平也很有眼色，知趣地快步走了过来，清点起灵草来。 不一会儿，黄介平朗声宣布，“灵田九目弟子陈陌，完成广济河畔灵草种植任务一千一百斤，特此宣布。” “好，”邢燕子率先鼓掌。 白骏等人也随即鼓掌。 “辛苦你了，东明，”陈陌笑着向黄东明说道。这次灵草种植任务，他只是出谋划策，除了散播了灵草种子之外，其他的事儿，都是黄东明领头干的。 陈陌如此器重黄东明，也有观察他的用意。 黄东明果然没有让自己失望。 黄东明激动得满脸通红，“一切都是师兄高瞻远瞩，东明不敢居功。” “好，我们听听仙门什么意见再说，”陈陌知道，六百斤的灵草任务被自己完成之后，灵田司必然还有其他意见。 之前姬小醉还说过，自己只要完成了任务，就会有奖励。 也不知道这奖励会是什么。 邢燕子把白骏和姬小醉叫到一处，商量了一会儿之后，三个人便同时向陈陌这边走了过来。 “陈陌，恭喜你完成了任务。我灵田司莫师叔之前下过钧令，完成广济河畔灵田种植的外门弟子，可积功另开一目，为新增一目司务，”邢燕子说到这里，顿了一下，“也就是说，只要你愿意，你就是灵田司十目的司务了。” 当官了？黄介平看向陈陌目光都不一样了。他在仙门呆了七年了，才混到了如今文书的职务。而陈陌到外门才多久，就直接爬到了司务的职位上。 司务是可以向堂务、文书下达指令的。 真是人比人，气死人。 一旁的黄东明更是激动。陈师兄果然能干，自己的眼光也不差，果断地跟在了陈师兄后面。等自己进了仙门，成了外门弟子，毫无疑问，就是在灵田司十目。有陈师兄在担任司务的十目，自己还能有差吗？ 就连洛婉，也不禁捂住了自己的嘴巴。 陈陌晋升的速度太快了。这才多少天，他就赶上自己了。 凭着陈陌的精明才智，加上他的修炼速度，估计同样用不了多久，他就要超越自己了。 陈陌却是面色如常，“邢管事，如果新增灵田司十目，任务不会是现在这一顷灵田了吧？” 白骏和姬小醉对视了一眼，暗暗惊讶于陈陌的直觉。 “那是自然。灵田司每一目管理的灵田，不得少于五百亩，这里才区区一顷之地，剩下的，肯定得继续开辟出来，”邢燕子正色说道，“当然，你也不用着急，把现有的灵田种好，慢慢开辟新灵田就是了。” “灵田司对进度有要求吗？”陈陌又问道。 这一次灵草能够收获的原因，在于他从来不在这一片灵田处公开露面，又偷偷地设置了幻阵，作为障眼法。 此次灵草收割之后，再想故伎重施，就没有那么容易了。 更何况这一带有着未知的危险。 “回禀邢管事，陈陌自知才疏学浅，修为低下，暂时只想维持现有的灵田，等到修为提升一些，才更有信心承担仙门更大的任务。” 在场的人都是一阵愕然。 拒绝了，这是拒绝了？ 姬小醉清了清嗓子，“陈师弟，你是说，你不想担任十目司务？” “正是。人贵有自知之明，陈陌自问能力不够，”陈陌回答得干脆至极。 邢燕子的脸色渐渐地冷了下来，“既然你不想做，也没有人勉强你。” 说着，邢燕子取出了仙舟，装进了灵石，招呼着众人离开，理也不理陈陌了。 洛婉不停地向陈陌使着眼色，可陈陌就像是没看到似的，继续躬身在那里。 白骏想说点什么，可最后却是什么都没有说，直接登上了仙舟。 姬小醉轻声向陈陌说道：“我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不过前面答应你的事，我会做到。只要你传音过来，我马上就帮你解决。” “谢了，”陈陌说道。 “你好自为之，”姬小醉没再多说。邢副管事发火了，他作为一目堂务，哪里敢多劝。 一行人来得快，去得更快，一眨眼工夫，就消失在了广济河畔，现场，只留下了一脸微笑的陈陌，和完全摸不着头脑的黄东明。 “特么的太小气了，任务六百斤灵草，老子完成一千一百斤，居然不给个百八十个灵石作为奖励，”陈陌忍不住吐槽道。 黄东明眼前一黑。你一个普通的外门弟子，把邢副管事气得够呛，现在还在这里发牢骚。真是要命了。 “陈师兄，您，是怎么想的？”到手的官职，被陈陌给拒绝了，实在让黄东明想不通。 “有什么怎么想的？灵田司真正能做主的人，是邢副管事吗？她上面还有执事，还有管事。轮得到她来做这个主吗？灵田司真要有这样的规定，就算我拒绝，司务的职位还能跑得掉吗？” 陈陌淡然一笑，“别多想，跟着我，不会让你吃亏的。走吧。” 第七十六章斜星涧据点 黄东明听到这里，对陈陌是又敬又佩。理的确是这个理。陈陌现在拒绝这个职务，反倒是最好的结果。 万一上面大人物有其他意见，不让陈陌做这个司务，陈师兄也不会失了颜面。 且不说黄东明心里怎么想，四方城这边因为散修出城收割灵草变得一片哗然。 “不可能，不可能，这根本不可能，一片荒田，怎么可能长出灵草来？”首先质疑的，还是那位丢了肋骨老修士。 “还不可能，听王三他们回来说，邢管事当众表示要让陈陌当灵田司十目的司务了，还不可能，喴，”有人反驳老修士的话。 “真是不可能啊，明明是一片荒田啊，”老修士无法接受这个现实。那片灵田，他又不是没去看过，十天前还是荒芜，陈陌本事再大，也无法在十天时间里变出上千斤的灵草来啊。 这个世间就是如此。别人坚信你做不到的，哪怕你做到了，他也不会相信。 有人宁愿相信自己的看法，也不愿意相信自己的眼睛。 其他人对陈陌完成了任务，也觉得奇怪，不过他们关注点和老修士不同。 “陈陌当上仙门的官了？”有人问道。 “听说没有。他没答应，”一个知情人回答道。 众人议论纷纷之际，谁也想不到有人正在广场外的不远处听着，眼里闪过奇异的光芒。等一干修士说着说着，又纷纷散去时，那人也消失在原地，赶到一个偏街的客栈里。 “甲字三号房，通传一下，说忆君求见吕先生，”那人身着一身黑袍，脸色机械，声音也极为低沉。 伙计应了一声，却不见动弹，直到忆君递过去一枚灵石，伙计才笑嘻嘻地往楼上跑去。 不一会儿，伙计就下来了。 “吕先生叫你上去。” 忆君警惕地向着客栈外看了看，见到没有人盯着这边，他便匆匆地向楼上走去。 这家客栈，是另一个修仙门派斜星涧开设在四方城的，肩负着情报任务，同时，针对缥渺阁的一些好苗子，他们也不吝出手，把将来可能会有的威胁提前扼杀。 忆君，其实就是万宝斋周掌柜曾经提过的茆君忆。如今的茆君忆不再是练气六期，而是练气七期了。 等茆君忆来到了甲字三号房门前，里面传出了一道淡漠的声音，“禁制打开了，进来吧。” 茆君忆深吸了一口气，抬脚向屋子里走去。 里间，一个身材颀长的修士正坐在屋内正中的蒲团上，长脸，吊眉。 茆君忆跪倒在地，“师叔。” “君忆，不是让你回仙门去了吗？怎么又回来了？两年前的事儿，缥渺阁还在追查，”筑基修士吕商语气不悦地问道。 茆君忆是他看好的一个弟子，人机灵善变，又有急智，在四方城处理事务游刃有余，如果不是两年前在广济河畔毒杀了缥渺阁的四个外门弟子还有七个杂役，吕商还真不舍得让他离开。 当时自己可是告诫过他，不在仙门过上三年五载的，不要回四方城来。 结果才两年，这家伙又来了。 “回师叔，飞信部长老让我务必过来，我不敢不来，”茆君忆恭恭敬敬地磕了个头，这才答道。 “是部里长老让你过来的？仙门是不是有大动向了？你带了法旨过来了吗？”吕商脸色微变。既然茆君忆是受令于长老，他倒是不便苛责了。 “有，”茆君忆没有起身，抬了抬身子之后，将一枚玉简双手递了过去。 吕商看完之后，沉默许久，这才问道：“法旨你看了吗？” 茆君忆被唬了一跳，“小修不敢。” 吕商面色和缓了些，“起来吧。缥渺阁外门的莫离近况，我倒是没有听说过。只怕也难找到她的动向。” “莫离？”茆君忆心里一动，“师叔，我记得她是外门灵田司执事？” “正是。前段时间四方城有传言，说她中了七荼毒，又有人说她受了道伤，消息真真假假，没想到居然传到了我们仙门去了，连飞信部长老都惊动了，”吕商摇了摇头，“莫离也不过和我一样，区区一个筑基修士，又能影响到什么大局。” “师叔，我今天刚抵达四方城，就听到了一个消息，正好和灵田司有关，”茆君忆忽然说道。 听完茆君忆的叙述，吕商缓缓地站了起来，“你是说那片灵田，灵田司又派了一个外门弟子过来种植灵草，还被他种植成功了？” “正是。不管是缥渺阁，还是我们斜星涧，都讲求论功行赏，不管邢燕子怎么恼陈陌，等她回去汇报，莫离必然会下达封赏命令，没准儿她还会来到四方城，到时候，莫离究竟是中毒还是受伤，不是被人看在眼里了吗？”茆君忆适时地说道。 吕商顿时来了精神，“也有几分道理。怕只怕她不出来。另外陈陌种植灵草成功的事儿，也透露着几分奇怪之处。” “奇怪之处？师叔是指有人去看了灵田，发现那里只是一片荒地，结果今天又收割到了上千斤灵草？”茆君忆的反应不是一般得快。 “正是。” “师叔，会不会是陈陌做了什么障眼法这样的手脚？我听家师说过，有种幻阵，可以将眼前的景象复制下来，混到幻阵之中，让人不辩真假。四方城修士实力有限，能看得出虚实的人应该没有，”茆君忆猜测道。 吕商揉了揉眉心，“不太可能。如今四大仙门，讲究的都是练功提升境界，术法用于对敌，阵法繁复琐碎，要想精通，也不知道要花费多少时间，就是我们斜星涧，数百年也没有一个修士研究阵法了。再说，阵法讲究传承，必须得有明师指点，陈陌一个普通的外门弟子，他能布置得出来幻阵吗？” “如果有其他人帮忙呢？”茆君忆问道，“四方城的灵田，据说主意就是莫离出的。长老对莫离产生了兴趣，说明她的地位并不简单，不会是表面上的普通执事。” 吕商认真地看了茆君忆一眼，“你说的不错。接下来，你盯着陈陌。有什么消息，第一时间传音给我。” “是，”茆君忆躬身领令。 第七十七章各方 吕商没有立即让茆君忆离开。按飞信部的要求，外出带队的修士和下属是不能住在一起的。住在一起，万一泄了密，就是全军覆没的下场。 “缥渺阁功法讲求平和，修士对战，讲求以术法为先，灵器佐之。这一点，和我们斜星涧不同。我们斜星涧，还有七杀门，以及躲在一角默不出声的观月峰，没有缥渺阁的财大气粗，我们修的是杀人技，斜星涧和七杀门更是以近身搏杀为主，所以你去对付陈陌，千万不要被人家用灵器给砸没了。” “师叔放心。君忆不会莽撞的，”茆君忆了解吕商的慎重，未雨绸缪，凡事未虑胜先虑败，是飞信部派在外面的修士必修课。 茆君忆也不会因为自己之前毒杀过缥渺阁的四名外门弟子而沾沾自喜。 “你去吧。记住了，一切求稳。毕竟你之前在四方城泄露了身份，”吕商告诫了茆君忆一番之后，看到茆君忆知道轻重，也就放心了许多。 回到了客栈之后，陈陌向黄东明交待道：“灵田的事儿，我们暂缓。利用这段时间，你先好好修炼一番。” “好的，”黄东明迟疑着问道：“陈师兄，那后面岂不是没有什么事儿了？” “暂时没有你的事。我还得出去办点事，”陈陌微微一笑。 本年度的灵草任务超额完成了，那不假。但自己手头已经没有多少灵石了。接下来，他得想办法弄点灵石来。 至于怎么弄灵石，陈陌心里还是有点儿谱的。 广济河畔灵田收获了灵草，这件事随着邢燕子他们返回仙门，绝对会传出去。而且也一定会有反响，别人暂且不说，光是任杰，他不可能坐视自己继续在四方城里过得悠哉游哉。 只要任杰派人出来找自己的麻烦，哼哼，灵石就出在他们身上了。 用灵田来钓任杰的人会不会有危险，陈陌连想都不用想，绝对是凶险奇大。 好在艳姬前面说了，她不会坐视自己陷入危险之中。 也就是说，陈陌在艳姬身上寄托了一定的希望。 不过这种寄托，并不是他的全部。 陈陌想的是如何把陷阱做得更好，赚取更多的利益。 完全把自己的安危放在别人身上，这不是陈陌的作风。 等完成了这件事之后，接下来，他就要好好策划如何回墨山牢狱了。 得把杜小迟和老疯子接过来，哪怕进不了仙门，先安顿在四方城也是好的。 把事情一一在脑子里过了几遍之后，陈陌才定下心来，开始日常修炼。 时间过得飞快，陈陌从仙门离开，来到四方城，不知不觉间，将近一个月。这一个月里，陈陌勤练不辍，不但苦修长青功，鱼叟教他的随风舞和艳姬教的封禁诀，都在他的苦修范围之内。 好消息是，不管是境界，还是随风舞封禁诀，陈陌都取得了极大的进展。先说境界，他已达到了练气五期。 这事儿要是说出去，保管知道内情的修士会一头栽倒，吓得吓死了。 从来也没有人进境如此之快的。 就连那本阵灵录，也被陈陌翻阅了上千遍之多。基本的阵法他都做到了然于胸，要不是灵石不凑手，陈陌一定会摆出几种阵法来试试。 坏消息是，练气初期修士所用的青元丹，对陈陌的修炼几乎没有效果了。 也就是说，陈陌的修炼又一次停滞了下来。 也许可以试一试黄元丹，陈陌猜想着，自己是不是产生了耐药性。 黄元丹的价格远在青元丹之上，哪怕他想买，此时灵石不趁手，他也只有望而却步的份儿。 还有一个坏消息，那就是丹田里的石板依然没有半点动静。 不管陈陌怎么努力，石板就像是被定住了似的，再也没有波动过一次。哪怕稍微的颤动，都没有过。 傲娇的金手指啊。 陈陌不得不苦笑。 正如陈陌所想的一样，邢燕子带着灵田司一干修士返回到仙门之后，陈陌在四方城外完成了灵草种植任务的事儿就传了出去。 就连邢燕子要委任陈陌作为灵田司十目的司务，都传开了。 灵田司管事凤百华立即派了弟子过来，让邢燕子过去见他。 正和洛婉说话的邢燕子微微点头，向过来通报的弟子说了声知道了，我马上过去。 “燕子姐，”洛婉不无担忧地看着邢燕子。 “没事。他是管事，我是副管事，难不成他还要和我撕破脸不成。再说，陈陌做的任务，是莫师叔派下来的。不管是陈陌做，还是别人做，只要做成了，莫师叔必然会有奖励，难道还会为难陈陌吗？你不用多心，早点回去做事吧，”邢燕子向洛婉挥了挥手。 等邢燕子赶到了凤百华那里，凤百华正坐在桌后喝茶。 屋子里除了凤百华，再无旁人。 凤百华很客气，“邢副管事来了？坐吧。” 邢燕子道了声谢，依言坐了下来。 “喝茶不？”凤百华笑眯眯地问道。 “凤师兄客气，不用了，”邢燕子摇摇头。 她不喜欢凤百华那种油滑味儿，见风使舵左右摇摆，说的就是凤百华这样的人。草药司管事庄北岛比凤百华年轻，资历更浅，凤百华却每每提到庄北岛时，言必称庄师兄。 想左右逢源两头吃吗？想得美。 邢燕子腹诽道。 “邢副管事，你过来了，我也有话直说了，听说九目弟子陈陌上交了一千一百斤灵草？”凤百华端起茶杯，轻啜了一口，然后问道。 “正是，”邢燕子点了点头。 “多出任务的五百斤灵草，是不是折算成灵石，奖给他了？”凤百华又问道。 “这个倒是没有，凤管事，按莫师叔的意见，完成灵草种植任务之后，灵田司要再新设一目，让陈陌成为十目的司务，”邢燕子解释道。 既然要提拔陈陌了，多出来的几百斤灵草又算什么呢。 凤百华眼睛微微眯了起来，“话不是这么说的。莫师叔定的奖励方案，那是针对两年前而做的。陈陌能完成任务，也是建立在前期弟子把灵田整理出来的基础之上。” 第七十八章忽然后悔 “凤管事的意思是？”邢燕子一听话意，就明白了凤百华的想法。老家伙不同意提拔陈陌。 “我的意思很简单，提拔陈陌与否，决定权不在你手上，也不在我手上，而是由莫师叔来定，你懂吗？”凤百华乐呵呵地说道。 邢燕子如何听不出他的话意。老家伙这是想从陈陌手里头敲些灵石出来呢。 也是，仙门中被提拔的官儿，谁不会出血一番。 只是陈陌，他之前就拒绝了成为十目的司务。再想让他出血掏灵石，估计眼前这位凤管事还是打错了算盘。 可能在凤百华看来，陈陌拒绝成为十目的司务，估计也就是表面文章，心里还不知道怎么乐呵呢。 但邢燕子回来之后，认真思考过陈陌拒绝的几种可能。 那个小家伙太聪明了，他拒绝担任十目司务，恐怕是真的。 想到这里，邢燕子也笑了起来道：“凤管事的意见，我不可能不听的。既然如此，那就搁置了提拔陈陌的事儿吧。” 凤百华顿时一愕。 这妮子怎么能这么说话呢。老夫说不同意，难道真的不同意吗？ “邢管事，你误会师兄我了。莫师叔做决定，哪里轮得到师兄置喙，只是兹事体大，怎么着也得慎重慎重。司务也是仙门重要的官职。当然了，我们也得听听陈陌真正的想法，”凤百华想要好处，哪里肯把话说死。 前面咬得那么紧，只是不想白白地把一个司务的官职送出去了，还捞不到人情。 “那行，师妹后面再让人把陈陌叫来问问，”邢燕子到了这个时候，越发确定凤百华是在伸手捞好处。 “要得，要得，那就由师妹你去安排吧。陈陌这孩子进外门的时候，我也是见过的，很稳重，不简单啊，”凤百华笑得像只老狐狸。 邢燕子来到凤百华这里商量陈陌的事儿，草药二司任杰正坐在自己的房间里，脸阴沉得都快滴出水来。 “去把陆清鸣叫来，”邢杰向着外面的杂役弟子喝道。 那个杂役，正是张旗。 “是，司务，”张旗领命而去。 不一会儿陆清鸣就到了。 他向任杰躬身行礼，“任司务。” “把门口禁制打上，”任杰没好气地瞪了陆清鸣一眼。 瞧瞧这家伙一脸衰相，父亲原来就是灵田司执事，自己却在灵田司混不下去。就连那个贼小子陈陌，都后来居上，马上就要当司务了。 陆清鸣把门口的禁制打好，蹑手蹑脚地走到了任杰跟前。 “你走路声音这么低，是要扮鬼吗？”任杰指着陆清鸣的鼻子吼了起来。 “小修，小修是怕打扰了任司务的思路，”陆清鸣对任杰的性子越发了解，知道这位司务正在气头上。 任杰为什么生气，陆清鸣也清楚。 原因必然是出在陈陌身上。 那小子居然都要担任司务了。 想到这一点，陆清鸣委屈得都想哭。 凭什么呀，究竟凭什么？ 父亲可是灵田司的前任执事，难道人情冷暖，都凄凉若此了吗？ “霍诚好了没？”任杰忽然问道。 自此上次霍诚向陈陌出手，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回来之后，霍诚就焉了，无精打采的。 任杰嫌他没办成事，没有给他好脸色，事后想想，霍诚这副失魂落魄的模样，应该另有原因。 “回任司务，他彻底恢复了，今天冲破了练气三期，达到了练气四期，”陆清鸣回答道。 任杰眼前一亮。 “不错不错，”终于有好消息了。 达到了练气四期，霍诚就能成为外门弟子了。 “还有杜乘风，也达到了练气四期。都是任司务慧眼识珠，这些人才，都是任司务挖来的，”陆清鸣认真地说道。 任杰哈哈大笑，“陆清鸣啊陆清鸣，不得不说你长进了。以前这样的话，你是断然说不出口的，现在马屁都拍得不着痕迹了。好，好，你呢，境界有增长吗？” 陆清鸣小心地观察了一下任杰的境界，练气四期。 呵，陆清鸣心里在冷笑，当然不会说自己已经是练气五期了。 “回任司务，小修还是练气四期，估计要想达到练气五期，至少还需要一年。” “还要一年啊？太久了，太久了，你可得加油啊，你师兄我，估计还有一个月就能达到练气五期了，”任杰哈哈大笑。 笑过之后，任杰又沉默了下来。 “对了，陈陌这个人，不能再留了，”任杰向陆清鸣说道。 “师兄的意思是？”陆清鸣早就知道任杰对陈陌动了杀心。他自己，其实也很想杀了陈陌。 毕竟他在陈陌那里丢脸丢大了。 更重要的是，陈陌说起来对他还有恩惠。 “二司有些积余的灵草，你明天领着杜乘风和霍诚去一趟四方城，找几家丹药铺卖掉，在四方城那里停留两天，我这边会让文书给你们做好记录。你，霍诚，加上杜乘风，三个练气四期弟子，对付一个陈陌。你知道怎么做了吧？”任杰阴森森地说道。 “小修明白。” 陆清鸣躬了躬身。 “明白就好。我不希望清水镇的事儿再次重演。告诉霍诚和杜乘风，任务完成回来，我就禀报庄师兄，为他们举行外门入门仪式，”任杰说道。 “任司务要见一见杜乘风和霍诚两个人吗？”做掉陈陌不难，难的是把手脚做干净。 要是被灵田司察觉陈陌是死在自己手里的，他麻烦不小。连废了丹田逐出门派都有可能。 毕竟陈陌现在不是普通的外门弟子了，他有了担任灵田司十目司务的资格。 “我就不见他们了。清鸣做事，我还是很放心的，”任杰淡淡一笑。 他才不会落下把柄在别人手里呢。 至于陆清鸣，他是灵田司那边过来的。真要出了事，把罪责全部推到陆清鸣身上，草药司这边，是不会有人替陆清鸣打抱不平的。 陆清鸣纵然内向，脾气古怪且摇摆不定，但他不是傻子。 听到任杰如此布置，他的心一下子就冷了。 领了任务之后的陆清鸣，失魂落魄地走出了任杰的房间。 把这边的情况再告诉陈陌，以此来求得他的原谅，和他重归于好？ 不可能。陈陌是不会再信自己了。 真要一条路走到黑了吗？陆清鸣忽然后悔了。 第七十九章垂钓者心态 如果陈陌到了仙门只能做一个杂役弟子，陆清鸣永远也不会后悔。 关键是这家伙进境得太快，快到陆清鸣还没有反应过来，陈陌就进了外门。 而且还是顺顺当当，无波无折地进了外门。 这里面就有说道了。 按仙门规定，杂役弟子达到练气四期，得到了两位司务的推荐，就能成为外门弟子。 正常情况下，这个要求高不高？ 不高。 司务绝大部分也就是练气四期。 实际上，光是这个推荐，就拦住了很多杂役弟子的去路。 司务凭什么给你推荐？ 要拿到司务的推荐，你总得要出点血，拿出好处来吧。 仙门弟子能看上眼的好处是什么？无外乎天材地宝，要么就是灵石。 杂役弟子有几个能拿出天材地宝来？ 一个也不会有。 灵石也一样。总不能拿着两三枚灵石找关系走门路吧？ 那你也太小看司务这个职位了。 所以，本来不算是门槛的门槛，成了杂役弟子进入仙门的最大障碍。 更何况杂役弟子被录入门墙，还需要两名管事共同见证和宣布。 当初陈陌进入外门，草药司管事庄北岛和灵田司管事凤百华一道出现在了四方城。 没有一定的背景和关系，管事会为你出头吗？ 就算人家闲得慌，也不可能做这样的事儿。 从陈陌进入外门之后，那一帮非富即贵的杂役弟子对陈陌的看法就有了变化。 尤其以张旗和杜乘风两人为最。 更别说在清水镇要对陈陌不利的田文胜、曹思和明无极三人了。 他们把肠子都悔青了。 在这些人看来，陈陌之所以能有今天，不是简单地靠着脑子聪明就行的。 仙门必然有人在支持陈陌。 早知道如此，在栖梧山时，他们就算不加入灵田司，也可以选择和陈陌做朋友啊。 不得不说，张旗和杜乘风等人，他们和普通人家的子弟完全不同，他们待人做事，看的不是感情，而是利益。 当陆清鸣领了任务，把杜乘风和霍诚两人叫到自己的房间时，他先是打好了门禁，以防隔墙有耳。 “恭喜二位晋境练气四期，任司务有件事，让你们去做，等返回仙门之后，任司务会推荐二位进仙门，成为外门弟子。” 杜乘风和霍诚对视了一眼。 俩人都不傻，马上意识到陆清鸣所说的任务，绝对不简单。 许久，杜乘风先开口问道：“敢问陆仙师，做任务的地方，不是在仙门里面？” 陆清鸣微微点头，“当然。要去四方城，卖掉一些灵草。” 霍诚听到这话，松了一口气。 杜乘风却是越发狐疑了。 卖灵草的任务，用得着如此慎重吗？ 杜乘风没有说话。 “陆仙师，任司务要我们做什么？”霍诚也觉得事情不会那么简单。 “我出去卖灵草，你们两个跟着我一道走。相关的手续记录，任司务会做好。你们只要做一件事，潜在四方城，伺机杀掉陈陌，”陆清鸣终于把任务和盘托出。 “杀陈陌？他现在是外门弟子了，我们杀了他，还有机会进入外门吗？”杜乘风下意识地抵触这个任务。 笑话，他看陈陌不爽是真，可为了一个陈陌，赌上自己未来的前途，杜乘风才不会答应呢。 霍诚更是不堪，他张大了嘴巴，愕然地看着陆清鸣，“陆仙师，您，您不是在开玩笑吧？” “你看我像是在开玩笑吗？”陆清鸣嗤笑了一声，“做不做由你们。想要获得两个司务的推荐，两名管事的见证和宣布，你们自己斟酌吧。” 恐吓，赤（裸）（裸）的恐吓。 杜乘风默不出声。 而霍诚的脸色却在急剧变化。一会儿红，一会儿白，看上去精彩至极。 “陆仙师，有件事，我得向您坦白。杀陈陌，凭我和杜兄两个，绝对不成。就算能找到他脱单的时候，我们两个也杀不了他。甚至有可能在他手中丧命。” 霍诚不得不说实话了。 之前挑衅陈陌，被他封了丹田的事儿，霍诚一直没敢说出实情。 丢脸，实在是太丢脸了。 好在丹田只被封了三个时辰之后，自行解了。 要不，现在的霍诚别说是练气四期了，就连一个普通的庄稼汉都不如。丹田里的灵气无法驱使，他自然是任人宰割的羔羊。 “什么意思？你是说他很强？”陆清鸣的脸色不好看了。 未战先怯，不是好苗头。 陈陌在仙门藏经阁连术法都没选，再强，又能强到哪里去。 修仙之人的斗法，不是江湖厮杀。不懂术法的修士，别说练气四期，就是练气五期，六期，又能如何？徒有其表而无实质，金玉其外败絮其中而已。 “我，我，”霍诚结结巴巴的，他实在不好意思把陈陌随手制住他的实情说出来。 但霍诚有预感，陈陌既然能封住自己的丹田，自然也能废掉自己的丹田。 毕竟两人距离太近了，近到自己手足无措，而对方却是游刃有余。 “别我我我了，你们二人要前途，这事你们也没得选，我也身中其中。我现在是练气五期，真要不行，到时候我助你们一臂之力，”陆清鸣也豁出去了。 不除掉陈陌，任杰那里交不了差不说，等陈陌的实力再强大一些，倒霉的，可就是他陆清鸣了。 “能得到陆仙师的帮助，小修信心倍增，”一直没出声的杜乘风表态了。 拒绝任司务交办的事儿，就是得罪了任司务，以后还想有好吗？ 陈陌有软肋，不通术法，就算是练气四期又如何，自己这边还有三个人呢。陆清鸣还是练气五期。 霍诚也没再多说什么，点头答应了。 丢人的事儿，还是放在自己的肚子里不要说出去的好。 三人又仔细地商量了具体伏击陈陌的办法，跟着就离开了仙门，直奔四方城而来。 四方城里的陈陌，早就想过任杰贼心不死，必然会对自己出手，因此，他每天都从四方城出来，到广济河畔那片灵田上方遛达。 河畔每天钓鱼者众，他在灵田旁边转悠过后，便会随意走到一个垂钓者的身后，默默地观察着。 陈陌手里也有鱼竿和钓线，加点铒料，他也能在河边垂钓。 不过，不急。 第八十章狭路相逢勇者胜 四方城中，陆清鸣带着杜乘风和霍诚两个人去各家商铺兜售着草药司的灵草。 这些灵草，都是用来炼制辟谷丹、青元丹和黄元丹。 外门各司，都有宗门下达的任务。完成任务之外的收获，都归各司所有。 堂务在各目中权柄极大，说一不二的原因，也是因为手头有小金库的存在。 光靠宗门的俸禄，就连保住自己的境界都难，哪里还有灵石购买修炼的丹药呢。 草药司在四方城销售灵草，炼丹司在四方城出售丹药，工建司在四方城搭建修炼场所，这些都是司空见惯的现象，任是谁，也不能说半个不字。 因为大家都一样。 没有人能想到陆清鸣带着人到四方城，主要目的并不是销售灵草，而是要确定陈陌的行踪呢。 “陆仙师，我们跟了他两天了，他白天都在广济河畔看人钓鱼，直到城门关闭前一个时辰，才回到城中，”杜乘风向陆清鸣汇报道。 “他在四方城里住的客栈，找到了吗？”陆清鸣问道。 “没有。那家伙滑不溜手，进了城，我们跟了一会儿，就找不到他的踪影了，”霍诚苦笑了一声。 “跟不住他，难道不能跟别人吗？不是有消息说黄东明为他鞍前马后的做事吗？黄东明呢？”陆清鸣也没闲着，通过不同的渠道，他也打听到了不少消息。 杜乘风摸了摸脑袋，“陆仙师，说来真奇怪，那个黄东明，就像是消失了一样，整个四方城的杂役弟子，居然没有一个人知道他的下落。” 陆清鸣沉着地坐在那里，手指关节敲打着桌子。 许久，陆清鸣站了起来，“你们说，陈陌是不是感知到了什么，有意地在躲我们？” 霍诚眼角一抽，“不会吧？” 杜乘风倒是镇定，“不排除这个可能。那个姓陈的家伙，向来就机敏过人，这次他在灵田司出了大风头，换作别人肯定趾高气扬，唯恐自己的事迹不为他人所知，陈陌却未必如此。” 陆清鸣神情渐渐狰狞起来，“说得不错。那家伙的确不同常人。继续想办法盯着他。我就不信了，他能时刻防着我们。哪怕我们迟点回仙门，也要把这件事做成。” “是，”霍诚和杜乘风当即点头。 既然这件事和他们的前途息息相关，他们也顾不了太多了。 就算陈陌有怨气，那就让他埋怨去吧。 屋子里的三个人做梦都没有想到陈陌早就注意到了自己被盯住了。 杜乘风，霍城，哼哼，都是熟人啊。 这两个人盯着自己所欲何为，陈陌连问都不必问。 他们必然是受陆清鸣指派，过来杀自己的。就像当初的田文胜等人。 迫不及待了啊。 没准儿陆清鸣和任杰也来到了四方城。 有了察觉，陈陌想摆脱杜乘风和霍诚的盯梢，还是不难的。 然而让陈陌心悸的是，除了杜乘风和霍诚，竟然还有别人在盯他。 在艳姬的帮助下，陈陌打开了神念。他感知的范围，远远超出普通的练气五期修士。 对方很强，气息内敛。 陈陌在四方城的大街小巷里穿梭，只用着自己的神念在观察对方。 那人像是闻到了鱼腥的猫，陈陌再快，用不了多少时间，就会被他再次盯上。 麻烦了啊。 艳姬也不知道人在何处，指望她出面来帮忙，看来是不可能了。 如果储物袋里灵石够了，陈陌至少有十种办法吓走对方，可惜，他没有多少灵石了。 银票倒是还有，不过在四方城，银子半点作用都没有。 对方追得肆无忌惮，不像杜乘风和霍诚那样小心翼翼的。 杜乘风和霍诚的小心，陈陌能猜得到。他们是缥渺阁的杂役弟子，不敢那么明目张胆地对自己下手。 可是这位，虽然也穿着缥渺阁外门弟子的道袍，在陈陌看来，他应该另有来路。 难道是毒杀了灵田司四名外门弟子的家伙，来自斜星涧？ 陈陌不淡定了。 夜色下，陈陌苦不堪言。对方紧追不舍之下，陈陌发现自己逃无可逃了。 之前还有店铺，还有行人，夜深之后，铺子关了门，行人回了家，冷冷清清的大街上，陈陌的身影就像是烛火下的飞蛾，怎么扑腾，也被人清清地看在眼里。 不能再躲了。再躲下去，白白地耗费了自己的灵力。 如果对方真有恶意，他也只有搏命一途。 想到这里，陈陌深吸了一口气，他忽然从小巷里大大方方地亮出了身形。 月朗星稀，四方城完全沉浸在夜的寂静之中。 除了隐隐约约的虫蚋之声，还有不远处大街上的城卫队列队走步的声音，小巷子里连一点儿生机都没有。 对方看到陈陌现身出来，玩味地一笑，也显露出身形，“不跑了？” “老兄功力深厚，远非小弟能及，跑又有什么意思呢？”陈陌摇头苦笑，“小弟很好奇，自己身上别无长物，到底是什么吸引了你追了我八条大街，十四个小巷呢？” “哦？原来你早就发现了我？”来人挑了挑眉，“真是可惜了。像你这么警惕的人，按说在缥渺阁大有前途才是，啧啧，可惜了。” 陈陌忽然笑了，“斜星涧收我吗？” 那人吃了一惊，也不知道他是怎么出手的，陈陌只见到一道光乍然亮起，眨眼就到了自己眼前。 凭这一手，陈陌就确定自己挡不住。 他也无从挡起。 术法，他不会。 封禁诀，他用不了。 对方距离太远了，至少离自己还有一公里。 陈陌在巷尾，对方在巷口。 生死关头的陈陌急步一踏，身子一轻，居然腾了空。 阿也。别说对面那人，就是陈陌自己，也唬了一跳。 自己飞起来了？ 光亮从陈陌的脚下飞过，陈陌顾不得紧张，他的眼睛死死地盯着那道光。看清了，那是一道风刃。 能将灵气聚成风刃的，远非练气五期能做得到。至少，也得是练气后期。 陈陌暗暗叫苦，他在空中悬浮的时间并不长，对方也看出他难以维续。 就在陈陌即将狼狈落地时，他又踏出了一步。这一步，走的方向委实是匪夷所思。 不进反退。 对方再次攻了过来，而陈陌又欺身向前。 他没有想过跑。 狭路相逢勇者胜。只要一跑，后背露出，必死无疑。 第八十一章死里逃生 陈陌拼命了。 不拼命不行，对方实在是太强了。 别说灵力远在自己之上，光是灵力的凝练程度，也不是陈陌能比得了的。 如果不是鱼叟教了他随风舞，而他又苦练不辍，只怕早已落入茆君忆的灵力漩涡之中了。 举步维艰。 整个人就像是被糖稀缠住了，每挪动一步，额上都是汗涔涔的。更别说体内的灵力了，那是排山倒海一般向外泄。 茆君忆心里无比得畅快。 一个小小的练气五期，也想和自己过招。自己可是练气七期。两个小境界的差距，差得可不是一星半点。 陈陌狼狈的模样落到他的眼里，只觉得陈陌是走投无路了。 还敢朝自己冲来，真是不知死活。 要不是陈陌的步伐还有点儿惊艳，茆君忆早就全力出手，弄死陈陌了。 是的，他看中了陈陌潇洒至极的步伐。这绝对是一门罕见的功夫，落到一个练气五期的小修士手里，实在是白瞎了。 拿下陈陌，将他带到偏静处，拷问了功法，然后结果了他。 这个小修士，在仙门一点儿靠山也没有。 对他还算不错的灵田司副管事邢燕子，也被他得罪了。 不会有人在乎缥渺阁一个普通的外门弟子死活。 这也是茆君忆敢在四方城动手的原因。 “乖乖地给我停下来吧，”茆君忆讥讽地说道，“交出储物袋，老子还能留你一条命。” 说话间，陈陌又冲到了他的跟前。 茆君忆身子一拧，避开如箭般冲来的陈陌。跟着，他反手一个凝字诀，就要控制住陈陌的身形。 然而一种莫名的惊悸感，突然由茆君忆的心底里升起。 不对劲，很不对劲。 茆君忆手捏法诀，没有再攻过去，而是向旁边闪过。 一道炽亮无比的刀光在星夜里闪起，瞬那间的光芒，照得整条巷子一片通明。 一个头颅骨碌碌滚落下来，嘴里还在说着话，“我是斜星涧的弟子茆君忆，你敢杀我？” 疲惫不堪的陈陌玩味地一笑，短刃一收，他麻溜地将茆君忆腰间的储物袋摘了下来，跟着一溜小跑，离开了巷子。 至于滚到巷子下水口的头颅，兀自不倒的躯体，陈陌是不会再管的了。 他也管不了。 体内空荡荡的，哪里还剩半点儿灵力。 就连娴熟无比，费不了多少灵力的随风舞，他都使不出来了。 差一点，只差一点他就死了。 要不是他察觉出茆君忆有生擒自己的打算，陈陌是绝对不敢在近身之后，再次朝前扑去。 短刃也就在那个时候，被他取了出来，握紧在手中，一刀劈过，能杀得了对方固然好，杀不了，起码也有一点脱身的可能。 万幸，他赌对了。 陈陌跑出巷子，却没有径直赶往自己落脚的客栈，而是反其道而行之，跑向了另外一条相反的巷子。 避开了城卫队，避开了可能会有的窥探，陈陌身心俱疲。 他跑着跑着，忽然一道力量裹胁着他，腾空而起，几个瞬间，他就落在了万宝斋楼上的一个房间内。 陈陌一点儿也不慌，因为他闻到了熟悉的幽香。 果然，一道大红的身影落在了他的对面，艳姬正在笑吟吟地看着他。 “艳姐姐，”死里逃生的陈陌有点儿失态了。 穿越至今，陈陌不管打算做什么，都是事先布局，慢慢拓开局面，从来没有遇到过比今晚更为凶险的场面。 哪怕是他从墨山牢狱出来，在路上遭遇心怀叵测的贾恒，陈陌也在刹那间做好的万全的准备。 今晚，他再没有以往的半点从容。 “做得不错，头脑够用，心性也佳，不枉之前让鱼叟教了你随风舞。” 艳姬似乎没有把陈陌遇险的事放在心上，“后面还要加紧练习随风舞，就是飞天舞，也要着手去尝试尝试。鱼叟那个老头儿死心眼，不是他看顺了眼的人，就是姐姐我强迫他，他也不会教你。飞天舞，会给你一个大大的惊喜。” “我差点死了，”陈陌不满地翻了个白眼。 都这个时候了，还说什么随风舞飞天舞啊。 “正常。修仙不是找个灵气好的山洞，钻进去练练就行了。你杀我，我杀你，不是正常不过的事儿吗？陈小哥走到今天，难道连这个道理也不懂了？”艳姬没有显露出半点同情的样子。 四方城在练气期的小修士面前，够宽够大，对筑基期的修士来说，就不算什么了。凭筑基期修士的神念，就能覆盖全城，更何况是艳姬了。 一个金丹修士足不出户，也清楚地看到了陈陌刚才和茆君忆的对战。 陈陌真要死在茆君忆的手里，艳姬自然会提前那么一瞬，把他给救下来。 没想到他凭着练气五期的境界，杀掉了练气七期的茆君忆。 种种表现，也是可圈可点。 “好在我赢了，”陈陌听到艳姬的话，也没有反驳，叹了口气说道。 “你赢了？你当这是寻常江湖厮杀呢，还你赢了。告诉你，你和那个姓茆的家伙对战之时，至少有数十道神念落在那个巷子里。斜星涧的修士，也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艳姬没好气地说道。 这就叫赢了？ 陈陌张大了嘴巴。照这么说，这事儿真麻烦了。 斜星涧的修士不可能只来了一个茆君忆，四方城里必然还有他们的人。 还有，自己施展出来的随风舞，自己杀掉茆君忆的那把短刃。 落到有心人的眼里，这些都是足以让自己丢掉性命。 匹夫无罪，怀璧之罪。 “现在知道怕了？”艳姬轻笑起来，“别担心，你们一开始交手，我就隔绝了其他神念的窥视。要不然，你还能逃出两条巷子吗？原本以为我还要出手掐死一个蚂蚁，没想到到最后，还能偷个懒。” 艳姬说着，双臂张开，伸了个大大的懒腰。 “去睡了，你晚上就留在这里吧，”对陈陌火热的目光视若不见，艳姬一个闪身，就不见了踪影。 稳了。有艳姐姐隔绝他人窥探，自己杀掉茆君忆那一幕，自然也不会被他人察觉到。 后面有没有斜星涧的弟子再出来找自己的麻烦，陈陌并不在乎。走一步算一步，到时候再说。 反倒是现在，他得好好看看茆君忆储物袋里的东西。 第八十二章三荼毒五荼毒七荼毒 茆君忆的储物袋打不开。 陈陌掰扯了好大一会儿，忽然灵机一动。封禁诀可以封住他人的丹田，如果倒过来使用，岂不是可以解开他人的丹田？ 那么储物袋呢？ 如此一想，陈陌顿时觉得可行。 简直不要太简单，茆君忆的储物袋果然被他打开了。 一瓶瓶的黄元丹，整整齐齐地摆在那里，足足二十瓶。 一枚枚灵石，闪烁着晶莹的光彩，在储物袋中堆放了一个不小的空间。粗略一数，竟然有三百枚之多。 发财了，真是发财了。 陈陌激动的双手发颤。雪中送炭啊，真是想要什么来什么，之前死里逃生的惊怖早被他丢到了爪洼国去了。 他捧着储物袋，嘴巴咧着，十足的一个傻子模样，就差没有淌口水了。 敦不知这一幕，被艳姬的神识捕捉得清清楚楚。 “真是财迷，不过，还是挺机灵的。” 艳姬喃喃轻语，眼里的笑意怎么也挥之不去。 太像她最小的弟弟了，一样的聪明，一样的顽劣，也是一样的玩命。 可惜。 艳姬的眼里闪过一道凄楚，跟着她站了起来，来到了窗户边。隔着窗，她的目光向外看去，正是缥渺阁的方向。 “不管是你们当中谁做的，这件事，我们没完，”艳姬眉目里，多了凌厉的杀意。 她到四方城有一个多月了，暂时还不想走。不把缥渺阁搅乱，她是不会罢休的。 陈陌此时还沉浸在茆君忆的储物袋里，除了丹药和灵石，他意外地发现了这家伙储物袋里还有书。 一本《炼丹大全》，一本《毒药大全》。 倒是意外的收获，陈陌又笑了。 被刺杀的过程虽然凶险，可收获也实在是丰厚啊。 陈陌没有急着去看那两本书，而是打开了一瓶黄元丹。黄元丹看上去黄澄澄的。他取出了一丸，送进了嘴里。 一股熟悉的磅礴灵气在他的腹部升腾而起，陈陌赶紧盘膝入定，练起了长青功。 一个周天，两个周天，五个周天，直到药效慢慢散去，陈陌这才缓缓收功，却没有急着起身，又取了一丸黄元丹服了下去。 修炼的过程在普通人看来枯燥无比，实际上，随着丹田灵气的增多，陈陌全身上下无一处不畅，他着实沉迷于这种感觉，恨不得从此就这样修炼下去。 第二枚丹药的药性耗尽，不等陈陌取出第三枚，只听到门禁被打开了，艳姬朝着里面叫了一声，“天亮了还不走，是拿我万宝斋当客栈了吗？” 陈陌睁眼一看，窗户那边已是明亮一片。天真的亮了。 “我这就走，这就走，”陈陌嬉笑着答道。 他没有过多的逗留。像艳姬这样的身手，呆在四方城，要说她成天没事，那是不可能的。 陈陌是个知趣的人。 当陈陌从万宝斋楼下走出去时，那个曾经差点上了他当的伙计正疑惑地看着他，实在想不明白一个小修士怎么从楼上走下来了。 回到客栈，陈陌去看了一眼黄东明，取出十枚灵石丢了过去。 “师兄，”黄东明接过灵石，眼圈又红了。 “什么话都别说了，好好修炼，争取早日进外门，”陈陌不等黄东明说话，抢在前面说道。 “师兄，昨晚我等了你一夜，”黄东明看到陈陌要走，急忙说道，“外面有人在打听你住的客栈。” “霍诚和杜乘风吧？”陈陌冷笑着问道。 两个不知死活的家伙，还没有进外门呢，巴巴地被人当枪使。 “师兄你都知道了？”黄东明愣了一下问道。 “你别管那么多，留在客栈里修炼。不要出门，明白吗？”陈陌想的远比黄东明要多。 霍诚和杜乘风在打听自己的下落，不可能放着黄东明不管不问。 找到了黄天明，也就找到了自己。这个道理，那两个家伙不可能不懂。 黄东明很快也领悟到陈陌话语里的深意，他低头说道：“是，师兄，我一定好好修炼，争取早一点能帮到你。” 陈陌微微一笑，亲昵地拍了拍黄东明的肩膀，“不必那么说。你已经帮了我不少了。等你进了外门，我们师兄弟俩好好奔个前程出来。” “嗯，”黄东明用力地点了点头。 “好啦，我回房间了。下午要出去一趟。你不要管我，”陈陌说着，转身就走。 “师兄，一切小心，”黄东明在后面关切地说道。 陈陌嗯了一声，没有回头。 特么的陆清鸣，你这个家伙良心真被狗吃了。看看黄东明，再看看你那副嘴脸，老子都懒得骂你。 回到房间的陈陌，取出了茆君忆那本《毒药大全》，读了一会儿之后，陈陌心思一动，将储物袋里的瓶瓶罐罐全部拿了出来。 “七荼毒，五荼毒，三荼毒，”陈陌轻声念叨着。每一种毒药，都有两瓶之多。 他拿起一个个瓶子，看着上面歪歪扭扭的字，连声赞叹。 陈陌并不是一个非常喜欢动手的人。他奉行的原则，从来都是有动嘴，就绝对不动手。能下毒，就绝对不用武力。 在墨山监狱，陈陌对江湖上的毒药就非常感兴趣。各种毒药，更是随身携带。 要不，贾恒也不会轻易地栽在了他的手中。 自从陈陌了解到普通毒药对修士作用微乎其微之后，他就不再对这种手段抱以厚望了。 直到他这一次看到了毒药大全，陈陌的眼睛一亮。 他最喜欢的手段，再一次能派上用场了。 三荼毒，就是把三种对修士能起作用的毒药按比例混合在一起，对手一旦中毒想解，可就是难上加难了。 因为不是亲手调配的人，根本弄不清那三种毒究竟是哪三种。各种毒药的组合，取其三种，看似简单，要解毒，真是各种艰难。 五荼毒和七荼毒也是如此，和三荼毒不相同的，是后两者一是五味毒药混合，一种是七味毒药混合。 之所以是单数，原因在于毒药中也有一味是主药。 陈陌看完毒药大全之后，禁不住倒抽了一口凉气。 茆君忆的储物袋中，最值钱的不是黄元丹，不是灵石，居然是这六瓶毒药。 能伤害到修士的毒药，实在太少了。更让人惊骇的是，所谓三荼毒五荼毒七余毒，所用的每一种灵草本身并没有毒，而是合成之后，才成了剧毒之物。 天下奇异之事儿，实在是让人难以想像。 陈陌在读书的时候，霍诚和杜乘风拿着灵石，招募了十多名杂役弟子，正在全城搜罗他和黄东明的下落。 第八十三章脾气暴躁 按陈陌所读的那本瓦斯大陆地理志记载，缥渺阁如今的位置，是在原大晋仙朝的西北部，而斜星涧，则是在广济河的下游，东北方向。 大晋仙朝覆灭之后，天下四分。缥渺阁所占的位置，涵盖了腹地和西边北角，腹地位置，是人口稠密的大楚王朝。这个王朝没有皇帝，所有的法令制度，都出自缥渺阁。 另外三个仙门，斜星涧占据东北角，观月峰占据西南角，七杀门占据东南角。 比起缥渺阁来，另外三个仙门处境要差上许多。毕竟最为富饶的中部地区，当初也划入了缥渺阁的手中。 千年前，缥渺阁的实力远在另外三家仙门之上。实力不如人，另外三家也没什么好说的，只能栖于一角，慢慢谋求发展。哪一家都希望缥渺阁能扩大修士规模，靠着内耗，把实力磨成和大家一样。 事实也正如另外三家所想的那样。随着缥渺阁的弟子越来越多，观月峰还是一如既往的低调，七杀门远在东南，也没有掀起多大的浪花。 唯独斜星涧急眼了。他们和缥渺阁的距离最近，往四方城派遣情报人员，也就是飞信部的修士，全面探取缥渺阁的情报，已暗暗地做了数百年。 而且派到四方城来的密谍人员，宗门内的功法任由弟子来挑，灵器也任由弟子来取，就连库存数量不是太多的灵石，再怎么精打细算地省着来用，也从来不会亏待前往四方城的飞信部弟子。 飞信部的密谍待遇是宗门里最好的，这在斜星涧里，早已是不争的事实。练气期的弟子争着抢着名额前来四方城，就连筑基期的修士，也不例外。 但四方城里对筑基期修士管理极严，出入都要登记。因此，留在四方城负责的斜星涧筑基修士，只有一个吕商。 茆君忆在四方城大肆追杀陈陌的时候，吕商并不清楚，直到一个名为桑之水的密谍弟子紧急求见，把情况告诉了吕商之后，吕商这才愕然。 “你是说君忆在四方城毫无顾忌的出手了？” “是的，师叔，潜在暗处的势力，至少有三家都在讨论这件事，弟子也只是从他们嘴里获得了零星消息，这才过来汇报的，”桑之水跪在地上答道。 四方城里，除了和缥渺阁息息相关的修仙家族之外，究竟有多少其他势力派来的人员，恐怕就连缥渺阁自己也弄不清。 反正来的人，九成九都是练气修士。缥渺阁也没拿他们真当一回事儿。 城卫队关注的，是筑基修士。 至于金丹修士，城卫队都管不了，只能靠仙门长老了。 “你等等，”吕商话音未落，只听身后传来一声脆响。 吕商回头一看，桌子上摆放有序的弟子铭牌碎了一张，正是茆君忆的。 “他死了，”吕商黯然说道，表面平静，心里却掀起了惊涛巨浪。 惹大祸了。 茆君忆可是那位的关门弟子。那位脾气暴躁至极，就连掌门都对他礼敬有加，说话都要客客气气的。他的弟子死在了四方城，后果可想而知。 桑之水比吕商表现得更为不堪。茆君忆自从上次毒杀了缥渺阁四名外门弟子和七名杂役弟子之后，回到宗门很受重视，才修整了一年多时间，又跑到了四方城，想再立大功。 如今死在了四方城，可想而知会造成多大的影响。 吕商也顾不了太多，将神识放出，很快就确定了茆君忆身死的位置。 “在东街巷那里，你过去收殓一下，尽快回来，不要和城卫队发生冲突，”吕商定了定神，向桑之水吩咐道。 也只有桑之水出面才行了。 自己是筑基修士，一旦出去，就会被城卫队叫过去细加询问。有些事儿，是经不起推敲的。 “是，弟子这就过去，”桑之水起了身，匆匆离去。 吕商忽然有着说不出的烦躁。 留在四方城的斜星涧修士只有十来个，大多数都是练气四期的弟子。能派上大用的，境界稍微高点的，茆君忆排在第一。其次是桑之水，练气六期，还有一个宫剑，练气五期。 死了茆君忆，对斜星涧的据点来说，也是莫大的损失。毕竟茆君忆脑子转得快，动手能力也强。 只是，年轻人过于气盛了。 你这是长了多大的胆子，敢在四方城追杀缥波澜阁的外门弟子啊。 别说没成，就是成了，你还能容身之处吗？ 这一夜注定漫长，等桑之水返回时，已是事发后第二天傍晚了，吕商用着探询的目光看着他。 “师叔，弟子无能，”桑之水跪了下来，满脸惭色。 “尸身被谁弄走了？”吕商问道。他没再敢使用神识，被他人捕捉到自己的神识，他在四方城也呆不下去了。 “是城卫队的人，”桑之水再次磕头。 “现场看了吗？”吕商心里的烦躁更甚了。 “仔细看了。从现场遗留的气机来看，对方不是茆师兄的对手，可是，”桑之水说不下去了。 别人打不过茆师兄，死的人却是茆师兄，这中间，有太多的说道了。 “你是怀疑有他人相助？”吕商皱了皱眉。 “弟子实力有限，但不排除这种可能，”桑之水答道。 两人的话还没有说完，只听到远处传来一声爆响，跟着就有人在空中交起手来。 “尚可宁，你这个老不死的到现在还没有死，居然还敢攻打我缥渺阁仙门，真是不知死活，”一个苍老的声音怒道。 “霍秉义，你不也是苟延残喘到现在吗？老夫都以为你埋到土里去了，”又一道苍老的声音在四方城上空传来。 空中气流翻滚，就连天边的云彩都被惊动了，像是炸了群，四下逃窜。偶尔打偏了的气机，轰至四方城内的建筑上，轰的一声，就连整座建筑都化为了齑粉。建筑里逃脱了一死的人群疯狂向外逃窜，只恨爷娘少给了两条腿。 “尚老贼，你还是那么没出息，整些毒来，就能奈何得了老夫吗？老夫真奇了怪了，你究竟抽哪门子疯，跑到我缥渺阁来撒野，”那道苍老的声音再起，话说得豪迈无比，实则有些疲惫感。 第八十四章大有嫌疑 “缥渺阁，霍秉义，老夫记住你们了。杀徒之仇，老夫必有所报。” 另一个苍老的声音越传越低，人却是去得远了。 杀徒之仇？ 功德堂长老霍秉义的目光冷了下来。 斜星涧长老尚可宁踏云而去，转瞬之间就消失了。缥渺阁长老霍秉义也没有追击。达到了他们金丹境界的修士，如果对方不愿意搏命，想把对方留下来，靠霍秉义一人还是做不到的。 霍秉义去了一趟城卫队府，一炷香之后，他返回了宗门。 当当当，三声沉闷的钟响，这是缥渺阁召开长老议事会的通知。 霍秉义坐在议事大厅的左侧，皱眉不语。坐在他斜对面的，是一个白发苍苍的老翁，个子不高，圆圆的脸上始终挂着一抹微笑，看上去挺和蔼的人，可是熟知他的人都知道，这个外门长老涂昌浩其实是一个笑面虎。 哪怕他下一秒要对你出手，前一秒他都是笑着和你说话的。 霍秉义的左侧，坐着刑堂长老吕相宜。吕相宜也是一副老态龙钟的样子，满是皱褶的脸上却涂抹了不少粉，生生地将脸堆成了白色，只是微微一动，脸上的粉就在扑簌簌地往下掉。别人看了恶心，却没有一个敢对她的相貌非议一声。 无它，实在是吕相宜手段过于恶劣。废丹田，逐出门派，剥皮抽筋，废神念，如此种种让人心惊肉跳的刑罚，在吕相宜手里，还能玩出花样来。 可以说整个仙门之中，提到刑堂的弟子，没有一个不瑟瑟发抖。 尤其让缥渺阁一众弟子恐惧的是，外门长老涂昌浩和吕相宜这个老太太，还是师兄妹。吕相宜对涂昌浩的要求向来是有求必应，一把年纪了，还冲着涂昌浩叫着师哥，着实让人鸡皮疙瘩掉了一地。 三位长老，加上一个阁主，是缥渺阁明面上的四位金丹修士。也正是有着他们的震慑，才保证了几百年来缥渺阁坚定地站立在整个大陆的腹心位置。 另外三个仙门，哪怕对缥渺阁怨念极大，也始终不敢直接向缥渺阁出手。 唯独今天例外。 “霍长老，阁主在仙门吗？”涂昌浩笑眯眯地看着霍秉义问道。 “在。长老议事会，是阁主通知召开的，”霍秉义答道。 “怎么还没到？没什么急事吧？外门可是还有一大摊子事儿等着处理呢，”涂昌浩嘴里说得十万火急，眼里还是充满着笑意，不见半点烦躁。 霍秉义没吭声。 长老议事会，说是议事，每次议事到最后，还是沦落成为涂昌浩一家独大。有着吕相宜不分对错，只问涂昌浩一人立场，议事会越来越没趣儿了。就连阁主陈耳渐渐地都丧失了召开议事会的欲望。 霍秉义有心改变这一切，可惜，四位有资格拍板决定宗门一切事务的上层中，只有吕相宜一人是金丹中期，另外三个都是金丹初期。 而且霍秉义还隐隐觉得涂昌浩吕相宜这对师兄妹另有后手。 这个局面，也导致了霍秉义渐渐地不表态，从而越发让涂氏发展壮大起来，外门几乎完全被涂昌浩给掌控了。 今天的事，实在是没办法了。要不，他也不会向阁主汇报。毕竟这事儿说出来，阁主面子上无光，还极有可能被涂昌浩拿出来大做文章。 一阵轻微的脚步声响，跟着一个精瘦的中年男子踏步走了进来。长老们的服饰都是紫袍，而他的紫袍和长老们还略有不同，衣角镶了金边，看上去很是耀眼。 “阁主来了，”三位长老一同站了起来，拱手行礼。 “自家人，都坐，”阁主陈耳说着，走到主位上坐了下来。 三位长老跟着落座之后，陈耳便看向了霍秉义，“霍长老，这个月宗门由您轮值，情况还是由您来介绍吧。” 陈耳不仅身形瘦，脸上也没有多少肉，看上去气色也不佳。 “是，阁主，”霍秉义开口说了起来，“斜星涧长老尚可宁，居然跑到我宗山门前，一拳轰碎了山门，守山门两名弟子当场身亡。这事，想必涂长老和吕长老都知道了。我和尚可宁激斗一场，被他脱逃。尚可宁临走前发出威胁，说我宗杀了他的弟子。这件事，想必尚可宁不会善罢干休，情况就是如此。” 吕相宜咯咯地笑了起来，脸上的粉掉得更快了，“就是那个擅长用下三滥手段的尚可宁？他有什么可怕的，下次再来，让他有来无回。” 吕相宜的话音刚落，涂昌浩就接上了，“师妹说得极是，我缥渺阁还会怕一个斜星涧的长老来捣乱吗？只是这个老不休喜欢使用下三滥的手段之外，还喜欢以大欺小，霍长老说了，守山门的弟子都被他杀了两个。这事儿，不能就此作罢，得有个定论。” 陈耳嗯了一声，“的确是得有个定论。霍长老，尚可宁所说，是否确有其事？” 四方城的城卫队，就控制在陈耳手中。霍秉义问到的结果，城卫队刚刚已向他汇报过了。之所以这么问，陈耳是不想让自己亲口说出来。 “确有其事。据从城卫队中得到的情况，斜星涧有个名为茆君忆的弟子，于前一天晚上在四方城中追杀我缥渺阁的一名外门弟子，我缥渺阁弟子不是对手，在城中逃窜，随后的情况，城卫队没有捕捉到，但可以确定的是，茆君忆被利刃枭首，”霍秉义说道。 “茆君忆莫非就是尚可宁的弟子？”涂昌浩立即明白了原委。 “正是如此，”霍秉义点头。 “那又什么好说的，杀人不成，反被人所杀，咎由自取。我缥渺阁还没有追究斜星涧在我仙门外的四方城安插暗谍，暗谍居然还堂而皇之地在城里杀我宗门弟子，老不休的还有脸跑来问罪，真真岂有此理，”陈耳猛地一拍桌子，气愤难平。 涂昌浩赶紧站了起来，向陈耳拱手道：“阁主所言极是。斜星涧的确太不像话了。哦，那个被追杀的弟子，叫什么？” 霍秉义警惕地看了一眼涂昌浩，“一个刚入门不久的弟子，名为陈陌，现在灵田司九目供职。刚刚还立了功。” “陈陌？”涂昌浩忽然想到了不久前有人在自己耳边提到的名字，“这个人，也大有嫌疑。” 第八十五章外派 霍秉义的警惕更甚。 他和涂昌浩明面上言语过招，已不知较量过多少回，每次都是霍秉义败北。 老鬼涂昌浩精通话术。一会儿他以退为进，一会儿他半真不假，一会儿他项庄舞剑，意在沛公，谁也不知道老鬼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等到议事结束，等一切尘埃落定，才能发觉中了涂昌浩的陷阱。 那时为时已晚。 所以这一切，霍秉义在来之前，就拿好了主意，不管涂昌浩玩什么名堂，他都不会让涂昌浩拿捏那个叫陈陌的弟子。 外门完全落到了涂昌浩手里了。 刑堂就像是涂家开的一样。 自己这个功德堂，明显地被涂昌浩蚕食，掺沙子，扔砖头，挖墙角，弄得自己是焦头烂额。 缥渺阁难不成最终要成为涂氏宗族吗？ 霍秉义根本不认识陈陌是谁，但涂昌浩要做的，他就要坚决反对。 哪怕是涂昌浩要提拔陈陌，他也一样要反对。 “涂长老，陈陌的嫌疑在于何处？”霍秉义冷声问道。 阁主陈耳面色漠然地坐在那里，对涂昌浩和霍秉义之间的争锋视若无睹。 吕相宜也不急着出招，而是拿出一面小镜子对着脸照着，还不时地揸粉补妆。等到师兄一记眼神过来，她就会扑过去，咬住霍秉义。 “据庄北岛报到本真人那里的信息，陈陌刚入外门，不过是练气四期的弟子，他怎么能从尚老鬼的弟子手中脱得掉？这里面，要说没有其他修士帮忙，显然是说不过去的。刚刚入门的外门弟子，在四方城里有了强大的臂助，不得不让人警惕啊，”涂昌浩依然是一脸笑意，可是他话语里处处是陷阱。 霍秉义哈哈大笑，“涂长老，你这话说得可是不对了。世人都有三五好友，凭什么陈陌就没有，你也太过武断了。甚至有人见到他可怜，悄悄地给他开了门，迎他进去了，也未尝可知。” 涂昌浩玩味地看着霍秉义，“霍真人，你修炼百年，可曾见过修士中有如此好心的存在？本真人还听说陈陌那个弟子，修炼极快，在栖梧山时，不过练气一期，短短时间就达到了练气四期，岂不可疑？” 涂昌浩就差没说陈陌是其他仙门派出来的暗子了。 霍秉义定定地看着涂昌浩，简直是出离愤怒地质问道：“既然如此，这样好的苗子我们不去保护，反而对他疑神疑鬼，甚至巴不得他被尚老鬼的弟子杀了，这，难道就是我缥渺阁长老的做派？” 涂昌浩暗暗叹气，就凭你这个一根肠子通到底的霍秉义，也想和我玩话术，唉，真是高看你了。陈耳都不吭声，你还能翻出什么浪花来？ 涂昌浩正要把霍秉义彻底地引到自己预设的陷阱中，冷不丁陈耳开口了，“行了，涂真人，霍真人，区区一个练气四期的外门弟子，值得你二位唇枪舌剑吗？那个弟子的事儿，不必再议，由灵田司安排，将他派往青阳郡值守，远离仙门，以观后效。” 涂昌浩老狐狸一般地笑了。 他这个金丹长老，和其他人还真不一样。对于外门出现的一点点问题苗头，他都会提前扫除，绝不留下半点后患。 陈陌入门有一段时间了，既然没有投向涂氏的意向，干脆就撵得远远的。 没想到不需要自己开口，阁主先发表了意见。 神助攻啊。 “阁主英明，正当如此，”从这一刻，涂昌浩就把陈陌看成了一个废物了。 青阳郡是什么地方，灵气枯竭，任谁去了，修为也没有半点寸进。 值守青阳郡的弟子白杳然，已多次向涂氏家族送来了各种天财地宝，逢年过节，比自家的孙子跑得都勤，是该让他返回仙门了。 “阁主，”霍秉义正要说话，那边吕相宜也开口了，“阁主英明，一个练气小修士，也配让真人们讨论到现在吗？就按阁主所说来处理就行了。” 霍秉义顿时泄气。 三比一，他完败。 “至于尚真人，他敢再来，就由霍长老通知，我们几位金丹联手，将他留下来，缥渺阁不是他家后花园，想来就来，想走就走，”陈耳说着，缓缓地站起身来，“今天到此为止吧。” 另外三个人同时站了起来，拱手相送，“送阁主。” 陈耳离去，霍秉义连多看一眼涂昌浩的兴趣都没有，拂袖而去。 屋子里只剩下吕相宜和涂昌浩。 “师哥，那个小修士，惹着你了？”吕相宜的眼睛里，闪过一道寒光。 一个练气小修士，直接宰了就是，用得着说那么多吗？ “哼，陈耳那个好师妹的手下，直接动还不好下手，调离就不一样了。也不知道那地师兄妹是怎么想的，一个可能想栽培，另一个看来嫌他碍眼，”涂昌浩哑然失笑。 “天下的师兄妹，感情能超过我们的，绝无仅有，”吕相宜对师兄的手段再清楚不过。师哥没有示意自己出手，想必师哥早有安排。 想想也是，一个练气小修士，还能翻得了天吗？ 长老议事会结束之后，一道法旨就传到了灵田司。 阁主亲卫过来传法旨，整个灵田司的管事副管事加上额目法案，全部跪了下来。 “长老议事会法旨，灵田司九目弟子陈陌，即日起改赴楚国青阳郡值守，无宗门令，不得回归。” 管事凤百华领头叩首，“恭领法旨。” 身后跪的那一排，也跟着叩首，“恭领法旨。” 亲卫传过法旨，正要离开时，凤百华迅速起身，拿出了一个小储物袋递了过去。 那名亲卫不着痕迹地将储物袋收了，然后用着询问的目光看着凤百华。 “敢问灵田司需要将陈陌送过去吗？”隔着公界山，一个练气四期的弟子想回到青阳郡，根本不可能。 “涂长老说了，外门弟子孱弱，要安排人手护送一下，就让九目文书黄介平和灵药司二目的司务任杰跑一趟吧，去外门暂借一艘仙舟跑一趟吧。” 凤百华心中了然。 “多谢师兄。” “客气了，没事的话，小修就走了啊。” 亲卫走了，他的话，可是被灵田司一干管理人员听了个清清楚楚。 谁都知道，外门弟子陈陌，就要倒霉了。 能撑到活着赶到青阳郡，就算烧了高香。 第八十六章消息 缥渺阁对陈陌的处置意见，很快就在外门几个职司有心推动下，传遍了四方城。 一个刚刚为灵田司立下功劳的外门弟子陈陌，本来就是四方城的话题热点，这一次，更是因为仙门长老会的决定，变得更为火爆。 如果仙门有头条，陈陌的热度毫无疑问排在第一。 “我早就说过了吧，一个没有后台没有背景的小修士，进了仙门，对他有害无益啊，”依然是那个被抽掉肋骨的老修士感慨道。 如果以前还有几个人和老修士唱反腔，现在是一个都没有了。 原因无他，实在是楚国的青阳郡灵气稀薄，根本无法修炼，再加上隔着迢迢公界山，想回四方城买些丹药，都无法做到。 更何况此次陈陌无异于是发配，以后能不能回来，还是两说。 “仙门内斗，真是如此残酷无情吗？他又没做错什么？”有散修终于忍不住弱弱地说道。 “没做错什么？没做错什么就能在仙门混下去了吗？进仙门，是要站队的。站对了队伍，做错了事也不要紧。要是站错了队伍嘛，呵呵，连小命都难保得住，”老修士还在那里答疑解惑。 最为兴奋的，还是杜乘风和霍诚。 两个人在陆清鸣的带领下，简直就是一家客栈一家客栈地挨个儿找陈陌和黄东明，直到现在，还没有找完四方城的两条街呢，结果，任杰用传音符向他们传音，让他们不需要再找陈陌的下落了，因为陈陌是秋天的蚂蚱，蹦跶不了几天。 可以说，四方城全城的修士都知道陈陌要去青阳郡值守，只有当事人自己不知道了。 陈陌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废寝忘食地读着炼丹大全和毒药大全，读累了，他再服下一枚黄元丹练练功。 而另一个房间里的黄东明，也在陈陌的要求下，加紧修炼，以求尽快进入练气四期，好成为仙门的外门弟子。 眼下，黄东明已是练气三期，距离练气四期，只隔着一层窗户纸，向前一步，他就冲破了练气中期这道坎。 黄东明在客栈里没有出门，自然无法掌握外界的消息。 一道红色的身影倏然而至，落在了陈陌的面前，一脸姣好的脸蛋完美无瑕，长裙曳地，赤着足，盘膝坐了下来。 “艳姐姐？”陈陌感知到了熟悉的幽香味儿，视线立即从书上抬起，落在了对面的那个美人儿身上。 “小陈子，你摊上事儿了，”艳姬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听人说了，茆君忆的师傅打上仙门，和功德堂长老霍秉义交了手，”陈陌答道。 “这个消息过时了，”艳姬摆了摆手，“你们仙门不想着干掉尚可宁，反而把主意打到了你的头上，你说可笑不可笑？” 陈陌稍加思索，马上就反应了过来，“仙门要处罚我？” “正是如此。缥渺阁长老议事会开过了，让你去青阳郡值守，也就是当个土皇帝，听起来还不错哦，”艳姬脸上不无嘲色。 缥渺阁委实是太过份了。 过份到她恨不得把陈陌带到万宝斋，放在自己身边慢慢教他。 只是自己有仇未报，更不能影响了整体布局。 否则，她不可能坐视陈陌进缥渺阁，让那些勾心斗角的事儿发生在这个小天才身上。 尤为可恨的是，那些老梆子居然为一个刚入门的外门弟子下了法旨。 不要脸，太不要脸了。 缥渺阁有涂昌浩这样只为自己家族不顾其他的老梆子，再有和他狼狈为奸的吕相宜，缥渺阁的败落，已是指日可待。 本来这正中艳姬下怀，可正是因为涉及到了陈陌，让她实在高兴不起来。 “去青阳郡？”陈陌不惊反喜，“太好了，太好了。本来我正想着求艳姐姐送我去一趟青阳郡呢。公界山，实在是我跨越不了的。” 艳姬倒是一愣，跟着反应了过来，“你是说，青阳郡墨山牢狱里那个被废了丹田的老疯子，还有你一个小弟？” 陈陌之前就把他的来历告诉过艳姬。艳姬立即就想了起来。 “值得吗？”艳姬轻声问道，“青阳郡那里，灵气稀薄，并不适合修炼。缥渺阁此举，是把你丢在那里，任你自生自灭，不会再召你回来了。” 陈陌站起身来，眼神坚毅，“黄老师傅教过我，说了不少修士蝇营狗苟的事儿，成天算计来算计去，我不是傻子，任由他人摆布。不过，有恩不报妄为人。老疯子对我有授业之恩，我不能坐视他呆在墨山牢狱里等死。杜小迟虽然比我大，可他是我的兄弟，我想踏上仙道，自然也想把他带着。” 艳姬看着眼前这位个头还没有长起来的少年，一时间心潮澎湃。自己还真没有看错人。 明明看上去有些狡诈和腹黑，却有情有义有担当。 陈陌真要是一个遇到难关硬着头皮往前冲，一边冲一边嚷着虽九死其未悔，艳姬还真不会对他照顾有加。 狡诈却不失情义，聪明却懂进退。 “说得好，姐姐这一路护着你过去，不然，你可能会被任杰和黄介平弄死在路上，”艳姬展颜一笑，言语里，明显多了呵护之意。 “艳姐姐是说任杰和黄介平护送我过去？他们不足为惧，一来他们弄不死我，二来他们也不会弄死我，”陈陌眨了一下眼睛。 “怎么说？”艳姬本来对什么任杰和黄介平毫不在意，练气小修士，根本不值得关注。 听到陈陌如此笃定，她倒是来了点兴趣。 “如果他们受宗门指派，送我去青阳郡的话，他们不但不会对我动手，反而要竭力保护我的安全。” 陈陌笑道。 艳姬也是聪明过人，马上领会到了陈陌的意思，“你倒是滑头。不过四方城把这件事传遍了，有人必然另有目的。” 消息都传遍了四方城了？ 陈陌眼里冷芒一闪，“呵，无外乎是借斜星涧的手，来除掉我罢了。路上他们是不会动手的，等我在青阳郡落脚之后，必然是斜星涧修士出手之时。” 艳姬听着陈陌的分析，眼睛越来越亮了，“不错，是这个理。不过，四方城中有不少筑基修士，难保他们不会对你下手。” 第八十七章走一步看一步 “走一步看一步了。艳姐姐，我知道你在四方城有自己的事儿做，你先忙你的，真要有我应对不了的事儿，我再找你帮忙，”陈陌听到筑基修士可能会对自己出手，倒是不敢大意。 “好。我看你研究过阵法，这里还有两本阵法方面的书，拿去看看吧，”艳姬没再多说，把留下两本书之后就走了。 陈陌坐在那里思索了一会儿，便起身去了黄东明那里。 “陈师兄，你是说你被仙门安排去了青阳郡值守了？”黄东明大惊。青阳郡，那是世俗之地，灵气匮乏，根本无法修炼，更别说还买不到丹药了。 “是啊，所以我给你选择，是跟我一道去，还是留在四方城。不管你做什么决定，我都不会怪你，”陈陌微笑着说道。 到了考验黄东明的时候了。 如果黄东明选择留在四方城，陈陌的确不会怪他，但从此之后，对黄东明再不信任那是肯定的。 给他三秒钟。 下一刻，黄东明就抬起头来了，目光炯炯，“师兄，我跟你一道去青阳郡。”师兄待他不薄，这个时候弃师兄而去，他良心上过不去。 再说了，凭师兄这个脑子，到哪里，都不会太差。 这一点，黄东明早就明白了。 任杰一门心思想对付陈陌，陆清鸣更是恨不得直接拿刀杀了陈师兄，结果呢，陈师兄到现在还不是活得好好的，而且还越活越滋润。 哪怕这一次去青阳郡值守是一道坎，黄东明也坚信师兄能应对得了。 “好，东明，我不会让你后悔今后这个选择的，”陈陌拍了拍他的肩，“从今天开始，你就可以出去转转了。不会有人对你下杀手了。” 黄东明嗯了一声。 陈陌的话，他懂。 一个为宗门立下了功劳的弟子外派到青阳郡，如果这个时候有人还对他出手的话，宗门是绝对不会饶恕的。 没过两天，缥渺阁外门灵田司和草药司管事再度联袂，来到了四方城。 “凤师兄，上一次过来我们一同过来，是因为陈陌，没想到这一次，还是因为他，”草药司管事庄北岛笑吟吟地说道。 “庄师兄，世事无常，谁能想到呢，”仙舟上，凤百华微微摇头。 他实在想不到仙门在一个外门弟子身上小题大做的原因。 仙舟里，白骏、姬小醉和黄介平三人站在角落里，没有出声，听着凤百华和庄北岛谈笑风生。 仙舟的另一个角落里，任杰正一脸阴沉地站在那里。 好事被搅和了。 自己把陆清鸣派了出去，加上两个练气四期的杂役弟子，弄死陈陌还是问题不大的。 没想到的是陆清鸣他们还没有找到陈陌，仙门先有了决定，让他和黄介平护送陈陌去青阳郡。 这内里的含义，不言自明。 把陈陌丢在青阳郡，让他自生自灭，但不能对他出手了。 陆清鸣真是个废物啊，连这点小事都做不好。 任杰做梦也不会想到，如果是陆清鸣三人抢在茆君忆前面找到了陈陌，并对他出手的话，现在陆清鸣他们已是三具无头的尸体了。 “黄文书，陈陌师弟是我们灵田司九目的人，这一趟护送，你切记要保护好他的安全。如果有异动，记得随时传音给我，”九目司务白骏正色向黄介平说道。 “是，”黄介平连连点头。 “你去那边，和任司务多聊聊，做好一路上的准备，”白骏又吩咐了一声。 把黄介平支使开之后，白骏看向了姬小醉，“你之前向我说，陈陌想让你在饲兽司弄些灵兽粪便，现在看来不需要了？” 姬小醉嗯了一声，“那小子聪明得很，脑子里的古怪主意多着呢，居然把心思打到了灵兽粪便上面去了，也不知道他要做什么。” 白骏低声说道：“你和他处得不错，待会儿问问，如果是挣灵石的招儿，一定要让他把主意告诉我们。” 姬小醉苦笑着摇头，“估计很难。那小子是个不见兔子不撒鹰的主儿，不给他好处，他能答应吗？之前刑副管事让他担任十目司务，他都没有答应。难道你忘了？” 白骏一拍脑袋，“也是。那先算了，不问了。换别人去青阳郡，只怕要老死在那里，换作是他，我怀疑要不了多久，他就会回来。” 姬小醉对白骏的这个猜测表示深有同感。 一行人乘着仙舟，在四方城广场缓缓落下。 早有任务处的弟子迎了上来，对凤百华和庄北岛躬身行礼。 “通知陈陌了吗？”庄北岛迈步下了仙舟，沉声问道。 “弟子不知道陈师兄住的地方，不过一天前，就在任务处张贴了公告，陈师兄应该知道各位仙长到来，”那个弟子小心地说道，生怕惹怒了庄北岛。 “哼，那么说，我们还要在这里静等了？”庄北岛果然很不高兴。 这时，姬小醉指着不远处，“陈陌来了。” “来了？那叫他快点，庄师兄急着回去修炼呢，”凤百华也开了口。庄北岛总觉得凤北华这句话，有暗讽自己的意思。 “哪里哪里，凤师兄见笑了，我只是怕陈陌不懂规矩。作为灵田司的弟子，本司凤管事来了，难道还不知道提前迎接吗？”庄北岛淡淡地说了一句。 “哈哈，我哪能不知道庄师兄的好意呢。刚才那话，不过是出于对庄师兄的关心罢了，”凤百华老脸泛光。 短短时间，外门两个司的管事，不显山不露水地斗了一场嘴上功夫。 说话间，陈陌带着黄东明已走了过来。 “外门弟子陈陌，见过各位仙长，”陈陌微微欠身，神情沉静，丝毫不见有半点儿慌乱。 “免礼。外门弟子陈陌，仙门长老议事会法旨，着你即日起，赶赴青阳郡值守，替换那里的白沓然师兄。你有异议吗？”凤百华上前一步问道。 陈陌再次向凤百华欠身，“回凤管事，小修无条件服从仙门指派，无异议。” 凤百华很满意陈陌的表现，指了指立在一旁的任杰和黄介平，“就由他二人扩送你去青阳郡。” 说到这里，凤百华神情变得严肃无比，“你二人务必将陈陌安然无恙地送到目的地。违逆了长老议事会的法旨，你们清楚下场是什么？” 第八十八章封赏 早有心理准备的任杰和黄介平听到这话，依然头皮发炸，“弟子明白。” “明白就好，”凤百华正要再叮嘱陈陌一句，这时，远远地传来一声娇喝，“等等，我有话说。”只见一道倩影凌空踏剑而来，白色长裙飘飘，微风徐来，吹起了她额前的一绺长发，整个人正是一个飞天仙子。 庄北岛和凤百华朝着喊话方向看去，只看了一眼，便收回了目光，心里疑惑不已，“她怎么来了？” 而白骏和姬小醉则是一脸崇拜地看着那个方向，跟着跪了下来，“恭迎莫叔师。” 庄北岛和凤百花也随即跪了下来，嘴里高呼，“恭迎莫师叔。” 任杰和黄介平也跪了下来，连头都不敢抬，更别说跟在凤百华和庄北岛身边随侍的外门弟子了，无一例外，全都跪了。 唯独陈陌和黄东明两人还站在那里，一脸懵懂。 “你们还不跪下来，愣着做什么？”凤百华眼角的余光扫到了陈陌和黄东明，忍不住呵斥道。 黄东明马上跪倒，只有陈陌还在呆愣愣的。 这个，可真是他装的了。 落在眼前的这位仙子可真漂亮啊，面若桃花三春艳，眉含春山青色黛，眼若硫璃透心意，额上，一根朱色缨络环绕，胸有丘壑，长裙下双腿笔直修长。 她的目光扫视了在场的每一个人，凡是被注视到的修士，都禁不住在心里低呼，“她在看我，她在看我了。” 庄北岛面色现起一丝不正常的潮红，就连老头儿凤百华，呼吸都明显变得急促了一些。 任杰等人表现更为不堪，压根儿都不敢和莫离对视，偶尔抬眼看过去，又做贼似地缩回了目光。 “都起来吧，”莫离淡淡地说道。 “谢莫师叔，”跪倒在地的一拨人全部站了起来。 “都嘱咐过了？”莫离这句话，是向凤百华说的。 凤百华恭敬地点头，“都向陈师弟说过了。草药二司司务任杰和灵田司九目文书黄介平护送陈师弟去青阳郡。仙舟也借出来了。” 莫离哦了一声，看向了陈陌，“你胆子不小啊？” 陈陌心里格登一声。他已猜出了眼前这位的身份，不出意外，她就是之前艳姬向自己询问过的灵田司执事莫离。 有功不赏，反被责罚，这个执事，在仙门混得也不怎么样嘛。 这也是陈陌不跪的原因。 “弟子不敢，”陈陌欠身行礼。 “大胆，”一旁的庄北岛怒了，“师叔问话，你就这个态度？” 呵，庄北岛，你怕是一个舔狗吧？ 陈陌一眼就看穿了庄北岛的心思。 “庄师兄是要以草药司管事的身份来教我做事了？”陈陌翻了翻眼睛。 庄北岛一滞。特（么）的，老子还真没见过如此嚣张的弟子。他有点儿后悔了，当初不该收了万宝斋周掌柜那一百枚灵石，把陈陌放进了外门。 这小子的确是个刺头。 庄北岛哪里能想到此时陈陌的所思所想呢。 反正都要去青阳郡了，没有宗门指令，不得回归，摆明了是让自己老死在那里，老子还用得着吊你们吗？ 更何况你还是草药司的，想管，也管不到老子。 敦不知陈陌对庄北岛的态度，反而引起了莫离的好感。 从师兄陈耳嘴里获知仙门对陈陌的处置，莫离就觉得亏欠了陈陌。毕竟他是为自己灵田司立过功劳的，仙门不奖也就罢了，在四方城遭到追杀，侥幸逃得性命，宗门不去保护他，反而把他给发配了，这让莫离如何能咽得下这口气。 刚才陈陌怒怼庄北岛，更是让莫离很开心。 外门里，估计没几个有胆子和管事硬怼的。 “好了，”莫离向庄北岛一挥手，“陈陌是灵田司的弟子，论理也是我灵田司来管。” 陈陌心里长舒了一口气。 这才对嘛。要是缥渺阁整个外门都是涂氏天下，他也真的不想回来了。 怒怼庄北岛，算是他向莫离献上的投名状。 目前看来，莫离是接下了这份投名状。 庄北岛那叫一个槽心。他还不得不主动退让，毕竟莫离开口了。 “外门弟子陈陌，”莫离清脆的声音再度响起。 “弟子在，”陈陌直视着莫离的双眼应道。 “鉴于你之前在广济河畔整理灵田，种植灵草有功，现任命你为灵田司十目司务，另奖青元丹十瓶，黄元丹二十瓶，灵石两百枚，”莫离宣布道，“另，每半年回宗门向灵田司述职一次。”说着，莫离将一个储物袋拿了出来，丢给了陈陌，“若有急事，可通过千里传音符向我禀报。” 陈陌脸上一喜，“谢谢莫执事。弟子此行青阳郡，必当努力，不辜负灵田司对弟子的栽培。” 莫离微微一笑，“那最好不过了。十目弟子，你也可以在外界招募，届时回宗门汇报登记就行了。” “是，弟子遵命，”陈陌这一回恭恭敬敬地行了个大礼，虽然没跪拜，腰也弯到了九十度了。 “好了，出发吧，”莫离的目光扫过任杰和黄介平，“你们回来之后，要向阁主和我汇报经过。明白吗？” “是，”任杰和黄介平满头大汗地答道。 什么叫平步青云啊，陈陌就是啊。 一个普通的外门弟子，入门才多久，就已经是灵田司十目司务了。凭着这个身份，这家伙已经和任杰平起平坐，还比黄介平这个文书高半格。 可别小瞧这半格，有的人混了大半辈子，也没能跨越过去。 任杰和黄介平将早已备好的灵石投到仙舟里，载着陈陌和黄东明缓缓离去，朝着公界山方向进发。 等仙舟彻底消失在众人的视线之内，莫离又祭起仙剑，一飞而去。 万宝斋里，正用神念捕捉陈陌的艳姬忽然笑了，她叫来了周掌柜，劈头盖脸地将老掌柜一顿臭骂。 周掌柜吓得直哆嗦，也不知道今天又是哪里得罪了东家。 “你真是废物啊，你在四方城呆了多久了，连莫离究竟是中毒还是受伤都没弄清楚，真是废得不可救药了。你在四方城呆了几年，还不如陈陌在这里呆了几天，”艳姬恨恨地骂道。 骂着骂着，她又笑了起来，“莫离既没有受伤，也没有中毒。” 第八十九章仙舟之上 “啊？”周掌柜傻眼了，“那？” “那什么那？好好查查之前传言的背后，有没有什么深意。再查不出来，你这个掌柜还是不要做了，”艳姬一脚将周掌柜踢翻在地。 “是，是，小的领令，小的领令，”周掌柜到了这个时候才终于明白自己之前的小心思错得有多离谱。 他当初甚至对艳姬起了觊觎之心。 如今他明白了，东家艳姬是何等人物，弄死自己连根指头都不需要伸出来。 看来，自己得和那个小修士陈陌搞好关系。 自己想尽千方百计，也无法讨好艳姬。而那个小子，却是艳姬青眼有加的人物。 周掌柜做生意多年，如果连这个道理都不明白，那他真是该死了。 此时飞往公界山的仙舟上，陈陌坐在那里闭目养伤。 他和任杰不对付，对黄介平也没有好感。 任杰对陈陌无比嫉恨，可他也不敢在这个时候挑出事来。上面有人向他暗示过，把陈陌送往青阳郡的路上，不要做手脚。 把那个碍眼的小子送走之后，自然有人对付他。 想到这里，任杰心里总算好受了些。 黄介平亲眼看到陈陌平步青云，本来想讨好陈陌几句，可是陈陌坐在那里，没有半点搭理他的意思。 黄介平便主动地来到了黄东明身边，“黄师弟。” 黄东明如今对陈陌是心服口服，换作平常，他对于迎过来的黄介平，肯定是笑脸相迎，然而今天，他就无需如此了。 “这位师兄，东明有礼了，”黄东明不卑不亢地拱了拱手，完全无视黄介平是外门弟子的身份。 黄介平强笑着说道：“你和陈司务关系莫逆，而陈司务又是我灵田司的人，我们无需客气。呶，两瓶青元丹，送作见面礼，以后我们多多来往。” 黄东明万没想到黄介平过来，是向他送礼的，一时间倒是慌了手脚。 这时，一道淡淡的声音响起，“既然是黄文书的好意，东明就收下来吧。” 陈陌张开了眼睛说道。 “是，”听到陈陌发话，黄东明也不客气了，把两瓶青元丹收了起来，也没忘了道一句谢。 “黄文书，我这一去青阳郡，天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被仙门召回，你也不怕自己这两瓶青元丹白送了，有去无回了吗？”陈陌语气里，不无挖苦。 黄介平连连摆手，“陈司务见笑了。你是我灵田司的大红人，外放你出去，仙门必有深意。再说了，也就是两瓶平常的丹药，真拿不出手啊。” 陈陌似笑非笑地看了黄介平一眼，本来还想再讥讽他几句，想想他们之间也没有太多的过节，想想还是作罢了，“那就有机会再和黄仙兄聊聊了。” “多谢陈司务，多谢陈司务，”黄介平的姿态放得低低的。 这一次他和任杰被上面点名，护送陈陌去青阳郡值守。起初，他还以为陈陌是犯了事儿，被发配出去了。 自己能被上面注意到，想必外门涂氏注意到了自己的存在，还在得意呢。 可是在四方城那里见到了久不露面的莫离师叔出面，黄介平就意识到自己麻烦了。 现官不如现管。 外门涂氏再强，灵田司莫离师叔也不是没有背景的。莫离师叔真要和涂氏斗起来，他这个小小的文书，只怕是连炮灰都不如，直接牺牲了。 再看看莫离师叔对陈陌的态度，黄介平要是再不清楚取舍，那他真是个傻子了。 修士有几个笨的，真要是愚笨之人，还能走上这条路吗？ 黄介平示好黄东明，走的是曲线救国的路线。 只要陈陌不向莫师叔鼓动是非，说自己坏话，他就能高枕安卧了。 陈陌没再理会黄介平， 黄介平站了一会儿，觉得无趣，又静静地离开了。 “陈师兄，”黄介平一走，黄东明就把两瓶青元丹递向了陈陌。 “还不收起来，”陈陌瞪了他一眼，“你当我需要你的东西？真是莫名其妙。” 黄东明看到陈陌不高兴，赶紧把青元丹收进了储物袋，又摸了一下脑袋。 正在驾驶仙舟的任杰自然把这一幕收进了眼里，他赌气似地又拿出了二十枚灵石，丢进了仙舟的驱动装置里，仙舟的速度腾的一下变得更快了。 一时间狂风大作，吹拂得仙舟在公界山上空摇摇摆摆。 “任司务，小心点啊，”黄介平暗骂疯子，急急地跑了过来，帮着任杰控制着仙舟。 “在公界山千万不能偏离方向，你忘了仙门和公界山灵兽之间的协议啦？”黄介平拿出了吃奶的力气，才和任杰把仙舟控制好，慢慢地扳回到了原来的路线之上。 “哼，热脸碰了冷屁股了吧？”任杰自然也清楚那份协议的存在。刚才那一刹，他也吓得够呛。 要是偏离了路线被山中灵兽给碎了仙舟，陈陌活不了，他也活不成。 “任司务，我了解过情况，你和陈司务之间又没有深仇大恨，言语上几句冲突，也是难化解得啊，”黄介平干笑了一声。 他被拂了面子不假，但他更不愿意被莫离师叔给盯上了。 “我派人暗杀过他，你觉得这个仇恨能化解得了？”任杰鼻子里重重地哼了一声。 黄介平一怔。 “不至于吧，任师兄派人出手，他还有命在？”黄介平压低了声音问道。 心里却是在为任杰伸了一下大拇指，胆敢同门厮杀，任杰的胆子够肥的。 “不至于？做过的事，我任杰不会后悔，恨只恨那几个家伙成事不足，败事有余，被姓陈的发觉了根脚，”任杰提到这事，牙根恨得痒痒的。 陆清鸣就是一个废物。 黄介平本来是和任杰站在一起的，听到任杰这一番话，他有意地向后退了几步。 不能和任杰站在一起了。陈陌那人，不是个软蛋。 没准儿陈陌现在就在思考怎么对付任杰呢。 黄介平猜得一点儿也没错。 陈陌登上仙舟，离开四方城之后，就想着要杀掉任杰。 他只是在选址。 任杰和黄介平咬了一会儿耳朵，便听到身后的脚步声传来。 修仙之人，身法轻盈，走路是不可能发出如此沉重的脚步声的。 之所以他会听到脚步声，想必是对方让自己听到的。 第九十章等死吧 任杰急急地转过身子，便看到了一步一步向他走过来的陈陌。 陈陌的目光森冷，看向任杰的时候，有如看着一个死人。 “陈陌，你，你过来做什么？”任杰厉声喝道。他在草药二司作威作福，实际上动手的次数少得可怜。 这也是缥渺阁弟子的通病，一个个眼高过顶，自以为掌握了术法之后，天下哪里都去得。实际上，还真没有什么对敌的经验。 “你说呢？”陈陌脚下不停，几步就到了任杰的面前。 “你，你不要做蠢事。这里不同于其他地方，公界山可是有二阶灵兽的。你要是敢出手，打落了仙舟，我保证整个仙舟上的人都要死，”任杰害怕了。 黄介平也吓得够呛。他刚想着陈陌不会那么轻易地忍气吞声，转眼间陈陌就杀气腾腾地过来了。 眼前这个局面，他也只有好言相劝。“陈司务，陈司务，您息怒，息怒啊。任司务说得不假，公界山有二阶灵兽，那可是相当于金丹真人的存在。它们和仙门有过约定，放条路给我们走，我们不得在公界山惹事生非，否则，被它们撕成碎片，也是咎由自取，仙门都不会为我们出头的。” 陈陌看着黄介平的脸色不似作伪，心里也就信了七八分，但他并没有就此离开，而是用着嘲讽的语气向任杰说道：“一向趾高气昂的任杰，也有今天认怂的时候啊。我要是你，这个任务就不会接。想杀我，没那个能耐，还得捏着鼻子把我送到青阳郡，你不嫌自己丢人吗？” 任杰肺都快气炸了。扎心啊，真扎心。 陈陌的话，无情地戳中了任杰最为痛恨的位置，可他又发作不得。不得不能发作，还得向陈陌说好话。 “陈陌，之前我做得不对，我向您道歉，我保证，从此不会对你动一点歪心思。” “是啊，任司务都愿意和你化干戈为玉帛了，陈司务，有道是冤家宜解不宜结，就此言和吧，”黄介平也劝道。 不劝不行啊，陈陌的脸色太吓人了。 咄咄逼人的样子，就像要把任杰生吞活剥了似的。 劝我和任杰化干戈为玉帛？ 未经他人苦，就这样冒冒失失地跳出来劝和？ “黄介平，你滚到一边儿去，”陈陌火了。 这天下有好人，陈陌相信。艳姐姐，鱼叟就是好人，就算不知道他们在外面评价如何，起码对陈陌没说的。 可是你黄介平也有资格劝我吗？ 老子之前不给你好处，你不是让我住那间阴暗潮湿的房间吗？ 黄介平被陈陌毫不留情地喝斥，脸上也挂不住了，脸色一沉道：“陈陌，你虽然成了灵田司十目的司务，也别以为自己了不得。我黄介平不才，进仙门的时间比你可要早得多。任司务是草药司的司务，是涂归师叔的嫡系，不会怯了莫离师叔的存在。” 陈陌一笑置之。用涂氏来吓唬自己？老子会怕？ 涂氏，有什么了不起的。无外乎就是一个长老罩着的修仙家族罢了。 从老疯子身上，陈陌就确定涂氏整个家族都不是好鸟，充其量就是趴在仙门身上疯狂吸血的蛀虫罢了。 陈陌的冷笑，看在任杰眼里，被误会成了退让。 “黄文书说得在理，陈陌，你年龄小，仙门的水有多深，你不清楚。要是你识趣，我放你一马也不是不可以，要是再胡搅蛮缠下去，青阳郡就是你的埋骨地。你想想，你有什么资格和我叫板？凭你一个被发配的外门普通弟子？凭你一个在仙门无依无靠的司务，指望莫离，嘁，不是我瞧不起莫离，缥渺阁就连阁主，也得让涂长老三分。” 陈陌啪啪地鼓起掌来。 “说得不错，说得真精彩啊。没想到缥渺阁是这样的缥渺阁，我改主意了。” “哼哼，知道厉害了吧？”任杰胆气越发壮了起来，“之前你不知道天高地厚的过错，我大人有大量，就放过你了。你乖乖地捏着鼻子去青阳郡，还能在那里像条狗安度余生，没准儿我任大爷心情好，指点你几句如何避险。” “好，好，那我先提前感谢你了，”陈陌转身离去，没再多说。 看着陈陌的背影，任杰忍不住啐了一口，“还以为你多能耐呢，没想到也是怂种。” 他的话还没有落音，一道黑影一闪即至，跟着一记重重的耳光抽在任杰的脸上，啪的一声，无比清脆。 任杰呆住了。 黄介平也被吓得一哆嗦。 再一看，刚才猛抽任杰耳光的，不是陈陌还是谁。 “你，你真是不知死活，”任杰捂住脸，一副难以置信的样子。 把话都说到这个份儿上了，陈陌居然还敢出手。 他真不怕死吗？ “陈陌，你真过了，过了啊，”黄介平不停地念叨着，他还想打圆场。 “再敢废话，老子也要抽你了啊，”陈陌一指黄介平。 黄介平秒怂。 任杰眼里喷火，愤怒地瞪着陈陌。 “你别用这样的目光看着我，告诉你，等到了青阳郡，我会告诉你那里是谁的埋骨地，”陈陌不屑地说道。 任杰冷哼了一声，“就凭你？” “对，就凭我。不信？”陈陌撤去了敛息术，一身的修为明明白白地敞露在任杰和黄介平眼前。 练气六期。 黄介平呆了。 任杰傻眼了。 “任，任司务，要不，你再向他道个歉，赔个礼，认个错？”黄介平战战兢兢地提议道。 他慌了。 太吓人了，真是太吓人了。 陈陌不知不觉地就达到了练气六期境界，他们两个才是练气四期，真到了青阳郡，陈陌想灭掉他们，不是难事儿。 任杰脸色煞白，嘴唇不停地哆嗦着。 他真的错了，错得离谱。 也不仅仅是他错了，就连外门长老涂昌浩都错了。 涂长老过于轻视陈陌了，居然连过问都不多过问一下，就把自己派出来了。 不行，不能坐以待毙。 任杰手掌一翻，取出了一张传音符。 还不等到他传音，只见眼前一闪，他手里的传音符就没有了踪影，跟着，一股莫名的力量涌来，封住了他的丹田。 “等死吧，”陈陌一边把传音符装进储物袋，一边冷漠地向任杰宣布道。 第九十一章堂堂正正做个人 任杰面如死灰，一时间真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了。 他的确太小瞧陈陌了。 人家是练气六期，自己才练气四期，我早就该知趣了。 见到陈陌过来，自己低个头，说几句软话，等把这个煞星送到了青阳郡，自己回来，不就屁事儿没有了。 为什么还要嘴贱呢。 任杰没辙了，他只能用着求助，不，求救的目的看着黄介平。 好哥们儿，你救救我，我们是一起的。 回到宗门，凭涂家的势力，关照你还不是分分钟的事儿吗？ 黄介平读懂了任杰的眼神。 可是他看了陈陌一眼之后，马上就怂了。 又看向了任杰，哥们儿，不是我不帮你，实在是这煞星太吓人了。 你不看之前他就没给我一点儿面子吗？ 仙舟还在飞行着，那是聪明的黄介平一个人在操纵。 他不管了，也管不了。索性就把自己的力量放在仙舟上吧。 安安稳稳地把陈陌送到了青阳郡，难道陈陌还要对付自己吗？ 陈陌负着手向黄东明那边走去，任杰吼了起来，“陈陌，停下，陈陌，我有话对你说。” 陈陌站住了，不过没转身。 “难道你就不想想把你送到青阳郡来的深意吗？”陈陌脚步一停，任杰就阴笑了。 看看，你还是要认栽？ “有什么深意？无外乎借刀杀人，让斜星涧的暗谍来杀我呗，”陈陌不屑地说道。 小把戏，老子早看出来了。 任杰愣住了。 这个煞星居然知道涂长老的盘算？ 不会啊。如果他早知道，为什么不去求莫离，让他留在仙门？留不了仙门，留在四方城也比去青阳郡强啊。 任杰不甘地问道：“你，你就没有想法？” “什么想法？”陈陌嗤笑着问道，“斜星涧那边，肯定早就知道了我是刚刚入门的外门弟子，充其量也就是练气四期。对付一个练气四期的弟子，难道他们还要出动筑基期修士来杀我吗？” 任杰联想到陈陌已经是练气六期了，顿时恍然。 明白了，完全明白了。 这家伙完全就是有恃无恐啊。 要杀一个练气四期的外门弟子，斜星涧最多派出练气五期的弟子来杀他，等那些人赶到青阳郡，不是给陈陌送菜来了吗？ 就算派来了练气六期，也就是和陈陌境界相同，敦赢敦败，还真是未知数。陈陌到了青阳郡，有地域优势，斜星涧练气六期弟子来了，也讨不了好。 打不过人家，陈陌还能跑啊。 修士之间的厮杀，和江湖斗殴是不一样的。你能打得过人家，不见得就能杀得了人家。 黄介平在一旁脸色煞白。他也被陈陌的心机给吓着了。这是一个少年郎吗？说他是修炼了数十年上百年的老怪物，别人也会信啊。 “不要说了，求求你，任师兄，你不要说了，”黄介平就差向任杰磕头了。 人家把底牌都告诉你了，等待你的结果还会好？肯定是要杀人灭口啊。 如果说之前黄介平还会怀疑陈陌是不是真要致任杰于死地，现在他是确定了。 你知道的事儿越多，死得越快。 任杰听懂了黄介平没说出来的潜台词，他顿时脸色灰败，闭了嘴，不再说下去了。 他不说，不代表陈陌就不说啊。 “任杰，你还可以把斜星涧那边擅长用毒告诉我啊，没准儿我还能给你一个全尸。比如说，制作三荼毒五荼毒七荼毒的那些灵草，都有哪些地方种植，种植灵草的人都是什么境界，你全部说出来，我保证你不会比茆君快死得惨，起码脑袋不会滚到东边，而躯体还留在西边，”陈陌转过了身，缓缓地向任杰问道。 他说的越平静，任杰就越害怕。 该死啊，我真是该死啊。好端端地得罪这个小贼做什么。缥渺阁每年都要招多少个杂役弟子，又会死掉多少杂役弟子，陈陌拿着雷灵石过来，和自己有什么关系，让他成为缥渺阁的杂役弟子就是了。 有句话叫悔不当初。 任杰以前是不懂得其中含义的，现在，他彻底明白了。 明白也晚了。 “茆君忆是你杀的？”任杰怔怔地问道。 “当然。想杀我的，我不杀他，还留着他恶心我吗？”陈陌反问道。 “那之前田文胜、曹思和明无极他们去清水镇的小村庄杀你，你为什么放过了他们？”任杰不解地问道。 黄介平眼睛瞪得圆溜溜的。 作死啊，任杰你这是在作死。 你之前真的派人去杀陈陌了啊，难怪，难怪啊。 可是你既然做了，也没必要说出来啊。 你不说，陈陌怎么知道那三个人是你派出去的呢。 然而任杰和陈陌都没有去管黄介平是怎么想的。 任杰已经预见了自己的下场，他是回不到仙门了。 陈陌绝对不会放过他的。 而陈陌，关心的是制作三荼毒五荼毒七荼毒之类的灵草。 任杰是草药二司的司务，对灵草比自己懂得多，之前任杰还去了栖梧山，万一任杰真的知道那些灵草在栖梧山附近有种的呢，岂不是比自己盲目地去找强得多。 也算是任杰死前废物利用了。 所以陈陌对任杰的问话，是有问必答。 “那三个人不是不杀，而是留着他们，让他们恐惧。在清水镇，我不杀他们，是因为对仙门的门规不清楚。在四方城不杀他们，是因为我成了外门弟子，而他们只是杂役，我要让他们留在仙门里，好好赚钱，等我从青阳郡回来的时候，他们主动地把省吃俭用的灵石全部交来，送给我，明白了吗？”陈陌索性盘腿坐在了任杰身边。 任杰被制住了，让他扑在自己身上打，也没办法给自己半点伤害。 黄介平浑身直起鸡皮疙瘩。狠，太狠了。 什么叫杀人诛心？这就是啊。 别说黄介平了，就连不远处的黄东明，也把陈陌刚才的一番话听得清清楚楚。 黄东明和黄介平不一样，黄介平是吓得浑身发冷，而黄东明却是热血沸腾。 陈师兄说得太好了，太对了，就是要这么干。 挖空心思来害人的人，直接杀了，那也太可惜了。 要给他们一次又一次的希望，再让他们一个接一个希望破灭。那才是报复回去的最好措施。 任杰笑了，笑得眼泪都出来了。 “陈陌啊，要是早认识你，我绝对不会成为涂家呼来喝去的狗，堂堂正正做个人，不好吗？”任杰跟着又哭了。 第九十二章挑战 相比陈陌，陆清鸣就是一个傻子啊。 明明早早认识了陈陌，陈陌给了他吃的，还送了灵石，结果，陆清鸣居然和陈陌翻目成仇了。 陆清鸣，你真的错得离谱了。 你可知道眼前这位少年，凭着他的算计，以后会达到什么样的高度？ 呵，烂泥就是烂泥，永远也别指望能扶得上墙。 “好好活着，到了青阳郡，我会给你找一块风水宝地，不至于委屈了你，”陈陌看得出任杰有后悔之意了。 但陈陌绝对不会因为此时任杰的后悔，就改变了自己的主意。 杀，是必须要杀的。 放任杰回去，他一样要落到涂氏家族的手中。 到时候，不仅仅斜星涧的人要杀自己，就连缥渺阁外门，也会有杀手赶到青阳郡来杀自己。 一行人花了两天一夜的时间，总算赶到了青阳郡，黄介平抹了抹额上的冷汗，长吁了一口气，总算是赶到了。 这一路，少了任杰的帮忙，黄介平还真不敢肯定自己能不能驾着仙舟赶到青阳郡。 好在陈陌后来伸了援手，帮着他操控行舟。他这才稳住了。 陈陌自然不会告诉他实情。莫离交给他的储物袋里，居然有一艘仙舟，还有一颗筑基丹。 正是看在那艘仙舟的份儿上，陈陌才出手相帮黄介平。 他这是提前熟悉仙舟的操纵方法。 好在也不难，仙舟靠着灵石提供动力，每行驶一段距离，就得投入一笔灵石，可以说来这一趟，没有一百枚灵石，是无法来回的。 烧钱啊。 陈陌暗暗腹诽。 为了把自己除掉，外门那位从未谋面的涂长老，真是煞费苦心了。 老笔养的，等老子成长起来，再慢慢和你算账。 陈陌嘴上不说，心里却是把外门涂长老给记恨上了。 就在陈陌离开四方城不久，缥渺阁那里，也发生了一件大事。 斜星涧派出了长老杜令，携五名练气修士和五名筑基修士，前来拜山，同时切磋道法，用以证道。 一行十一人，已乘仙舟赶到了缥渺阁山门前。 缥渺阁主陈耳亲自出迎，把一拨修士客气地安置到了迎宾驿。 杜令是个会说话的，他见到陈耳之后，客气地拱手，“陈阁主，冒昧前来，实在是斜星涧近年弟子一心求道，却荒了求道本身也是需要取长补短的。杜某此行，也是想让弟子出来开开眼界，望陈阁主不吝赐教，派出些弟子来指点指点我斜星涧这帮不成器的家伙。” “好说好说，杜长老远来是客，先休息一阵，等本阁主和门内长老商量过之后，拿个章程出来，再和杜长老商议，”陈耳对杜令的来意，多少也能猜到一些。 这是因为尚可宁在缥渺阁没占到便宜，又派出弟子来挑战了？ 也好。 对方来的是五名练气期弟子，五名筑基修士，这事儿，自然要落到外门长老涂昌浩的肩上。 涂昌浩对自己执掌仙门的事儿处处掣肘，正好借斜星涧的修士来挫挫他的锐气，自己顺便再敲打敲打他，好让涂昌浩记得究竟是谁在执掌仙门。 杜令矮矮的身子肥肥的脸，看上去就像一个气球一样。 “一切听从阁主安排，”杜令客气地说道。 缥渺阁再次召开长老议事会。 陈耳把杜令的来意一说，跟着就静静地看着另外三位长老。 “阁主，杜令此行，怕不是为尚可宁出气的。对方摆明了说要切磋，我缥渺阁也要好生安排，切不可失了四大仙门执牛耳的地位，”功德堂长老霍秉义马上就开了口。 涂昌浩还是那副笑眯眯的样子，没有开口说话。 吕相宜则是我师哥不说话，我也没必要说，她又开始补妆。 陈耳恨不得把吕相宜手里的那些脂粉捡起来全部扔掉。修仙之人，对仪表自然非常看重，可也没谁会在正儿巴经议事的时候，你折腾这些东西吧。 “涂长老，你对这事，是什么意见？”陈耳实在受不了了，他涵养再好，也无法承受这样的沉默啊。 姓涂的，你平常不是牛气得很吗？ 今天怎么哑了？ 涂昌浩被点了名，笑道：“阁主莫急，既然斜星涧的弟子以求我们指点为名，找我们切磋，那我们晾他们几天，总是没事的吧？” “晾他们几天？那岂不是我们缥渺阁向他们示弱？不行，这怎么可以。依本真人看，由外门挑选五名对等的练气期弟子和五名筑基修士和他们做过一场，断然不能让我缥渺阁坠了名头，”霍秉义马上跳出来反对涂昌浩的话。 陈耳也是这个意思。 不过他也没急着逼涂昌浩。 而是等着涂昌浩的反应。 “霍真人，这么做也没错。关键是，我们派出弟子，赢了他们，又能如何？”涂昌浩装作惊讶的样子，“赢了对我缥渺阁有什么好处吗？” 霍秉义实在无法理解涂昌浩的意思。 人家上门挑衅，你居然避战，还振振有辞地问有什么好处？ “那依涂长老之见呢？”霍秉义快疯了。 “咦，本真人之前不是说了吗？晾他们几天，杜令觉得无聊，自然就带着人回去了，”涂昌浩依然笑容不改。 霍秉义看了一眼默不作声的陈耳，只见陈耳依然是一言不发，他觉得自己的心碎了。 这个缥渺阁，到底是怎么回事儿，霍秉义都说不清了。 这样的门派，还有撑下去的必要吗？不如早点解散得了。 霍秉义一脸怒气，强行地摁了好几次，这才勉强制住了，强笑了一声，“如果阁主也是这个意思，那就这样吧。” 陈耳痛苦地闭上了眼睛。 涂昌浩不愿意接战，他又如何才能逼迫涂昌浩。至于之前想过的敲打涂昌浩，更是无从谈起。 “散了吧，”陈耳憋着一口气，缓缓地宣布道。 涂昌浩率先走了出去，跟在他后面的，是吕相宜。 霍秉义深深地看了一眼陈耳，“阁主，唉，”他没有再说下去，叹了口气，一脸落寞地走了出去。 吕相宜没有回自己的洞府，而是跟着来到了涂昌浩的洞府。 涂昌浩早有预料，吩咐童子沏了两杯灵茶，亲手端过一杯，递给了吕相宜，“师妹，这灵茶可是天极山千年茶树上采下来的，回去的时候带些回去。” 第九十三章嘴炮互攻 “好，”吕相宜接过灵茶，喝了一口，只觉得神清气爽，连声赞叹，“的确不错。对了，师哥，杜令那边，为什么要晾着他呢？” 涂昌浩脸上的笑容一敛，“不晾着他，难道还要派我外门弟子和他们打生打死吗？人家摆明了是过来发泄的，我们干嘛要接这一茬？哼，缥渺阁，缥渺阁在他陈耳手中，又不是我涂昌浩掌着的。都怪那个老东西，要不是他，凭陈耳，也能向我发号施令？他也配？” 涂昌浩的表情狰狞不已。 吕相宜听到涂昌浩提到老东西，顿时卡壳，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是啊，明明涂师哥可以当阁主，只要师尊一道法旨就可以了。 谁知道师尊却偏偏选了陈耳呢。 到底谁是亲的，师尊难道心里没数吗？ 吕相宜禁不住想起师尊闭死关之前告诉自己的话，“宜儿，不是师尊不喜欢昌浩。实在是昌浩心眼太小了，胸襟也不够，要是让他做了阁主，缥渺阁不出百年，就没有了，直接就叫涂氏家族了。让陈耳来做这个阁主，好歹还有霍秉义那个一根筋帮着，斗一斗也好，起码不会让缥渺阁的弟子失了锐气。” 吕相宜看着一脸老态的师尊，许久才问道：“师尊，那我呢？” “你？”老家伙一脸玩味地看着吕相宜，“你不是你师哥的小迷妹吗？我让你别帮昌浩，你会听吗？” 吕相宜顿时语塞。 师尊说得对，不管师哥做出什么样的决策，她都会无条件支持。 唯独师尊和她说的这些话，她没有告诉涂昌浩。 因为师尊有他的担心，大晋仙朝的人没有死光，他们还有余孽。 一旦大晋仙朝卷土重来，首当其冲的，就是缥渺阁。 谁让缥渺阁在大晋仙朝覆灭后，占的利益最多，地盘最大，而且位置最好呢。 岂止是大晋仙朝的余孽，就连七杀门、斜星涧、观月峰，那三家仙门谁不眼红缥渺阁，谁没有那么一点心思呢。 这不，斜星涧的杜令带着人来了。 阁主陈耳明显想做过一场，可是涂师哥不愿意。 师哥这是为他涂氏保存实力。 吕相宜当然能看得懂，也能看得清。 但人家远道而来求战，你避而不战，把人家晾在那里，是几个意思？ 莫非脸面也不要了吗？ 对了，缥渺阁的脸面是陈耳在支撑着。 不关涂昌浩的事儿。 吕相宜喝着灵茶，忽然觉得这杯灵茶索然无味。 师哥，师尊真没有看错你啊。 吕相宜把灵茶喝完，起身走了。 斜星涧的杜令带着弟子在迎宾驿休息了五天，终于呆不住了，他要面见陈耳，当面问问这番冷落究竟是几个意思。 他没有出门，就被缥渺阁的弟子给劝住了，“杜长老，我们阁主出门办事去了。” “出门办事儿去了？难道他就坐视着我们这帮人呆在这里吗？”杜令被气笑了。 陈耳，你的心好大。 “阁主临行前有过交待，让我们尽心侍候杜长老一行。要是杜长老和手下弟子呆得厌了，晚辈也可以叫几个师兄过来，领杜长老在缥渺阁转一转，”那名练气期的弟子恭敬地说道。 杜令猛吸了几口气，才将内心中的烦恶感抑了下去。 “老夫不用你们伺候，等会儿带我们斜星涧的弟子在缥渺阁转一转吧，”杜令说道。 自己为何而来，陈耳不可能不知道。 师兄尚可宁的关门弟子茆君忆死在了四方城，这口气，尚可宁咽不下。 斜星涧又不能向缥渺阁宣战。明面上斜星涧只有两个金丹修士，除了自己就是尚可宁，而斜星涧却有三位之多。 更别说外界谣传，说缥渺阁还有一位元婴老怪在闭关。 要是惹急了缥渺阁，真有一个元婴老怪杀了出来，斜星涧能承载怒火吗？ 杜令把弟子召集到了一起。 “师祖，我们天天呆在这里，缥渺阁到底是什么意思啊？”一个练气小修问道。 筑基修士要沉稳许多，他们没有开口，可眼里也是焦急无比。 缥渺阁这是做什么，把我们晾在这里吗？ “陈阁主出去了，你们先别急，出去转转吧，外面有缥渺阁的弟子领着你们。和对方说话的时候，不要过分刺激人家，毕竟他们是属乌龟的，上了门，人家都把脑袋缩进了壳里，说多了也没有用，”杜令伸出肥肥的手臂挥舞了两下。 弟子们顿时明了。 师祖的意思，是要挖苦对方，让对方气得跳脚，最后主动出来挑衅。 一挑衅，自然就打起来了。 正中斜星涧下怀。 只要师祖不出手，弟子们闹得再大再凶，都有缓和的余地。 高，太高了。 斜星涧的弟子们从迎宾驿出来了。 “终于出来了，我都快闷得发霉了。” “是啊是啊，缥渺阁的师兄弟们都在忙什么呀，眼里只有灵石，看不到人吗？” “那你就不懂了。缥渺阁自吹自擂为四大仙门之首，其实他们也就是嘴炮功夫，真打起来，肯定不是我们斜星涧的对手。” “是啊是啊，我斜星涧自问不才，起码还敢出门，你们看看，多少年来，缥渺阁的修士敢离开他们那一亩三分地吗？不是说他们胆小，我还真看不起胆小的人。” 一句句嚣张无比的话语，传到了缥渺阁的外门。 别说练气期弟子，就连筑基期执事都气得够呛。 玛蛋打人不打脸，你们这是指着鼻子骂娘啊。 叔可忍婶婶也忍不了啊。 草药司执事涂归、炼兵司执事涂海、灵兽司执事沐枫聚到了一起，来到了涂昌浩修炼的仙峰之上，求见长老。 涂昌浩没有理会，让身边的童子转告了一句话，“斜星涧的修士是来报仇的，告诉他们，仇人现在青阳郡值守。” 涂归和涂海懂得了自家老祖的意思，这是要转移弟子们的怒火啊。 至于沐枫，他是涂昌浩的记名弟子，他的屁股也不会坐歪了。 于是，来自于缥渺阁的嘴炮还击很快来了。 “斜星涧的弟子们就是傻，想为自己门人报仇，连方向都跑偏了，凶手在青阳郡值守呢。” “小地方出来的修士，听到风就是雨。我们不和他们一般见识，他们还自以为我们打不过，真是笑话。” 一个巨大的阴影，即将落在远在青阳郡的陈陌身上。 第九十四章提醒 陈陌完全想不到缥渺阁外门长老涂昌浩如此用心险恶。 在他看来，一个金丹真人，是不可能理会自己这样的小虾米的。 更不会想到金丹真人不但要借刀杀人，还要把借刀杀人玩到极致。 陈陌来到了青阳郡之外，没有在第一时间去找前任值守白沓然，而是带着任杰，来到了栖梧山。 “这里，是我们结下缘份的地方，让你死在这里，也算能和黄老爷子的家丁作个伴了，起码去了地府，也有供你驱策的人，”陈陌一脸漠然地向任杰说道。 黄介平有心想替任杰求饶，可一看陈陌的样子，他也知道说了也是白说，弄得不好，连自己都会死。 毕竟有句话，叫杀人灭口。 任杰也很光棍，自知难逃一死，也不求饶，“陈陌，如果有下辈子，我绝对不会和你为敌。” “化敌为友？我不喜欢你这样的朋友，你的心太脏了，”陈陌手腕一翻，那柄短刃被他握在了手中。 任杰恨不得朝陈陌的脸上啐一口。 老子都要被你宰了，你说句好听的，也不行吗？ “师兄，我来，”黄东明几步上前，站到了任杰的前面。 这叫投名状。 杀了任杰，黄东明自此除了跟紧陈陌，再无其他路可走了。 这一点，黄东明懂，黄介平也懂。 陈陌就更懂了。 “小心点，不要溅了一身血，”陈陌认真地交待道。 黄介平看着看着，说了声我头好晕，跟着一头栽倒在地。 他不装，免不了也要在任杰身上砍一刀。 陈陌没有理会他，而是向任杰问道：“在仙舟上，我问过你哪些地方有灵草存在，如果你知道，就快点告诉我。” 眼神渐渐黯淡的任杰忽然来了精神，“我说了，你会饶我一命吗？我不回缥渺阁了，从此做个散修。” “抱歉，”陈陌淡淡地说道。 几次三番想杀自己，还想活命做散修？ 凭任杰这种睚眦必报的性格，就算陈陌放了他，将来他有机会，也不会放过陈陌。 “既然反正一死，我为什么要把灵草的位置告诉你？”任杰惨然一笑。 活不了命，还把灵草的位置告诉仇人，想得美。 陈陌本来就没有指望任杰会说出什么东西来，看到任杰如此，他干净利落的一转身，“杀了吧。” 一直在旁边等待的黄东明连续施展出两记火球术。 炙热的火球红彤彤的，落到了毫无灵力的任杰身上，这是要把任杰活活烧死的节奏啊。 装晕的黄介平张开眼睛瞄了一眼，又赶紧闭上了。 太狠了。 这两人都是铁石心肠啊。 任杰被烧得嗷嗷惨叫，在地上翻滚着，浑身不顾地面上的那些黑色石头。 也不过两盏茶的功夫，任杰就被烧成了灰烬。 “看不出你的手段挺狠呀，”陈陌向黄东明打趣道。 “也不知道多少修士栽在了任杰的手上，这样的人，让他痛痛快快地死了，是欠了无辜之人一个交待，”黄东明正色答道。 陈陌哈哈大笑，看着地上的黄介平，“黄文书，你再装死，恐怕一记火球就落到你身上来了。” 黄介平被唬得魂飞魄散，一骨碌爬了起来，冲着陈陌谄媚地笑道：“陈司务，小修刚才热晕过去了，什么也不知道，什么也没看见。” “好了，陪我去前任值守白沓然那里吧。” 陈陌没想过要杀掉黄介平。虽然他知道这么做，才是最好的免除后患的办法。 但陈陌没有丧心病狂如此。 倒是黄东明，暗中盯着黄介平的后背好几次。 黄介平有所察觉，心里毛毛的。 值守府是一个两进的院落，里面空无一人，黄介平连续叫唤了十多声，只见一个蓬头垢面的汉子从里面慢腾腾地走了出来。 “有什么事儿吗？”那人拖长了声音问道，声音里，有着说不出的懒散味儿。 “你是白沓然？”黄介平愣了。 那人也愣了一下，伸手将遮在眼前的蓬乱头发捋了一下，直直地看着陈陌等三人，“你们是，是仙门派来的？苍天有眼，苍天有眼啊。仙门还是没有忘了我啊。苍天有眼啊。” 白沓然哭了。 他被派到这里来多久了？五年，还是三年？他记不太清了。 灵气稀薄得不够修炼的，没有丹药，就连灵石，也没几枚。 虽然有灵石，也没有什么用。 “你真是白沓然，你怎么成了这副模样？”黄介平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白沓然成为外门弟子比他还要早，另外，外门弟子不都是练气四期吗？白沓然怎么成了练气二期了？ 白沓然听到黄介平的问话，不禁泪流满面，“这位师兄，你不知道青阳郡的苦啊。我虽说是值守，监控青阳郡，有先斩后奏之权，可是谁也不把我放在眼里啊。那些世俗官员，想着法儿来骗我，需要我出面的时候，就把我推到前面。分好处的时候，没有人知会一声。我，我，我不就是得罪了涂归执事吗？把我丢到这旮旯里，总得有个头吧？” 黄介平尴尬地看着陈陌。 白沓然这个话不好接啊。 黄介平总不能说这位陈司务就是过来替换你的。 陈陌清了清嗓子，“你就是白沓然？恭喜你，你的苦日子到头了，以后就由我来值守青阳郡，你可以回宗门了。” 白沓然的哭声戛然而止，脸上还留着清晰的泪痕，“你，你说的是真的？” “我有必要骗你吗？”陈陌洒然一笑。 “太好了，太好了，不，我不是说你，我是说，这个，”白沓然说不下去了，不停地搓着手，“这个，我该怎么感谢你呢。咦，不对，我要感谢你做什么？你肯定也是得罪了涂家的人，哈哈，我太幸福了。” 卧勒了擦。 什么鸟仁啊。 陈陌撇了撇嘴，懒得理会这家伙。 “白沓然，你可别胡说八道，你眼前这位，是我外门司务，你目无尊长，信口雌黄，小心本文书不领你回宗门，”黄介平被白沓然的疯劲给吓着了。 你在青阳郡呆傻了吗？说话都不需要经过脑子吗？ “陈司务？司务过来值守？”白沓然诧异无比，“不对吧？” “废话少说，尽快和我交接，然后滚吧，”陈陌懒得和他啰嗦了。 本想让他说一说附近都有些坊市灵草之类的，看这家伙一副落拓样，陈陌也就没有了兴趣。 白沓然定定地看着陈陌，“行。不过我要提醒你，青阳郡那帮世俗权贵，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小心被人家给吞了，连哭的地方都没有。” 第九十五章应对 青阳郡来了新值守。 这个消息经过白沓然传递，很快就到了郡守郑国器的耳朵里。 “来人，给我把张大人，刘大人请过来，对了，还有学正曹大人，”肥头大耳的郑国器向下人吩咐道。 第一个赶到郑府的，是青阳郡典狱刘敏，他也是刘浪的父亲，刘浪可是和陈陌一道去了栖梧山收集雷灵石。不过刘敏不清楚这层关系。 青阳郡的墨山牢狱就掌控在刘敏的手中。 不过刘敏从来都没有去过墨山牢狱。凭着他一个先天高手，任何一个敢在墨水牢狱操蛋生事的家伙，早上生事，都活不到晚上。 刘敏可不是一个善茬子。 随后赶到的，是青阳郡守备张长旺。这家伙正是张旗的父亲。 张旗对陈陌一直心有不服，只是他不知道陈陌的来历，要是知道陈陌在青阳郡的墨山牢狱当过狱卒，只怕早被张旗收拾得服服帖帖了。 姗姗来迟的，是学正曹振。 曹振是青阳郡几位大佬中存在感最低的。 毕竟青阳郡不是什么富足之地，老百姓还挣扎在温饱线上呢，有几个会让自己家的子弟出来读书。 有能力供孩子读书的，请几个先生在家里教，也不是难事儿。 至于考状元考举人，没那回事儿。 整个大楚国都归缥渺阁管，仙门修士会操心那些破事儿吗？ 谁能拿得出灵石来上供，各地值守就会指派谁担任世俗的官员，维持好秩序就行。 如今郑府里的四位青阳郡大佬的职务，就是向白沓然之前的值守买来的。 等到了白沓然过来，想把这帮人替换下来，也好赚取点灵石花花，然而这四位已紧紧抱成了团。 白沓然又不精通官场上那些门道，两个回合下来，不但没能替换得了郑国器等人，反而被他们拿捏得死死的。 需要白沓然出面的场合，郑国器就把他叫来。等有了好处的时候，郑国器等人是根本不会考虑白沓然的。 “张大人，刘大人，曹大人，我青阳郡守来了新的值守，这事儿，你们都收到消息了吧？”郑国器一边吩咐家中婢女上茶，一边问道。 “郑大人，新来的值守的情况，您一定掌握得比我们还要多，就不要卖关子了，索性明言了吧，”张长胜掌控一郡三千兵丁，气势上完全不输郑国器。 郡守怎么了，能少得了我手中的兵吗？没有兵丁支持的郡守，就是兔子的尾巴，长不了。 刘敏和曹振端起了茶杯，并不急着说话。 “白沓然把消息传递过来，本官第一时间派人过去询问详细，结果白沓然闭门不见，所以，本官和几位大人一样，只知道来的这位新值守姓陈，名叫陈陌，其他的，一无所知，”郑国器说到这里，笑了笑，“白沓然在我青阳郡呆了五年，如今摆脱了青阳郡，腰杆子也硬了起来。” “有郑大人运筹帷幄，新的值守也不足为惧。想当初白沓然还想在青阳郡招揽散修为他所用，结果他自己修炼都拿不出来灵石。姓白的走了，姓陈的难道就能翻天吗？”张长旺语气里的嘲讽之味儿明显得不能再明显了。 “刘大人和曹大人，依你们之见呢？”郑国器问道。 只要四个人齐心，不愁架空不了新值守。 “但凭郑大人安排，”刘浪和曹振并没有出谋划策。郑国器和张长胜要和新来的值守斗，他们乐见其成。 “那就这样，本官这就给新来的值守下请帖，邀他明天上门赴宴，为他接风洗尘，若是他机敏，本官抖抖家底，还能拿出灵石五枚，先和他结个善缘，要是他不识趣，我们也没有必要得罪他，用言语把他供着就是了，”郑国器说道。 不得不说郑国器这种安排，是最为合理的了。 仙门派出来的修士，本领自然是高超的，不过论起在红尘中摸爬滚打，他们就不行了。 毕竟早早地去修行，和世俗中人脱了节，没有办法融入进去。 “那我等先告退，”张长胜等三个人一杯茶还没有喝几口，就离开了郑国器的府第。 回到自己家的府中，刘敏把几个家丁叫了过来，“你们之前跟着大公子去栖梧山，是否听说过了一个叫陈陌的修士名字？” 不知道为什么，刘敏始终觉得陈陌这个名字很耳熟。 “陈陌？这不是我们回来向老爷汇报过的一个修士吗？他和大公子一样，也进了仙门，”几个家丁马上就想起了陈陌是谁。 “和浪儿一道去了仙门，这么快就被派到青阳郡来担任值守了？”刘敏疑惑不已。 青阳郡几位大佬对缥渺阁不是一无所知，相反，他们掌握的情况并不少。能出来在一郡担任郡守的修士，必须是缥渺阁的外门弟子。 而要成为外门弟子，有两个门槛，一是要达到练气四期，二是要有两个司务以上的修士推荐。 和自己儿子刘浪一起去栖梧山收集雷光石，这才过去了多长时间？陈陌都被派出来担任值守了？ 刘敏思考着，一个家丁跌跌撞撞地跑了进来，“报，禀老爷，外面有一个姓陈的人，过来拜访老爷。” “什么人都能随随便便地拜访老爷吗？瞎了你的狗眼，”刘敏的贴身侍卫呵斥道。 “是，是，”那个家丁正要出门，刘敏叫住了他，“开中门，请他进来。” 中门大开，那是迎接贵客的举动啊。 侍卫禁不住疑惑地问道：“老爷，您这是？” “不必多言。准备一下，安排上好的酒席，不，府里的灵茶还有几袋吗？拿出来招待贵客，另外，准备十枚灵石备用，青元丹也备上两瓶，”刘敏反应很快，他马上就意识到外面那个姓陈的，必然是新来的值守陈陌。 刘敏精心地梳洗了一番，迎了出去。 只见正堂，一位个头不高的修士正负手而立，听到动静，朝着刘敏这边看了过来，只见他黑发齐肩，眼若晨星，双眉入鬓，面部线条刚毅，棱角分明，身上那件浅灰色道袍一尘不染，看上去有种难言的飘逸感觉。 “上仙驾到，青阳郡典狱刘敏给您叩头了，”刘敏说着，就要跪下。 第九十六章不可能 陈陌伸手虚浮，刘敏只觉得自己怎么也跪不下去了。本来他也就是做做样子，索性站直了身子。 “不必客气，此行刘府，不瞒伯父，实是受了刘浪师弟的托负，过来探望一番，”陈陌微笑着说道。 “浪儿？”刘敏听到儿子的消息，如何不欣喜交加，“仙师，快，快请入座。浪儿他在仙门，还好吗？” 陈陌很自然地在客位落了座，“刘伯父尽管放心，刘浪师弟好学奋进，如今已是练气三期，再有一段时间，就可以成为外门弟子了。目前供职于仙门草药司。” “那就好，那就好，”刘浪乘仙舟离开了清水镇，家丁就不能跟过去了，可以说自此仙凡两隔，饶是刘敏在青阳郡再位高权重，他也无法越过公界山打听到儿子的消息。 如今儿子的好友来到了青阳郡担任值守，把儿子的最新消息带了回来，如何不让刘敏欣喜。 一时间，刘敏甚至都有了一种冲动，要把郑国器对付陈陌的手段说出来了。 “来人，还不快把灵茶给端上来？”刘敏极不高兴地说道。 一个年轻靓丽的婢女端着茶盘款款地走了过来，将茶盘往桌上轻轻一放，然后端起了一杯灵茶，递给了陈陌，“上仙请用茶。” 刘敏恼了，“给上仙奉茶，要跪下，你懂不懂？” “不必了，小侄也算不得什么上仙，伯父不用过于苛责，”陈陌淡然一笑。 刘敏和刘浪这一对父子，还真是像啊。 在栖梧山时，陈陌就注意到了刘浪。 青阳郡典狱之子，做人也算本份，起码不像张旗那样咄咄逼人。 今天到刘府，陈陌就是借着和刘浪熟悉的这一招，想在青阳郡破局。 对付几个凡人官员，陈陌并不在意。 如果青阳郡几个官员对自己阳奉阴违，或者有意给自己挖坑，他可不是白沓然，不敢和他们撕破脸，真有不识趣的，直接宰了就是。 陈陌要的是，在几个官员中间安排自己的人，一来可以掌握他们的动态，二来靠着这些地头蛇，找到自己想要的东西。 修炼是根本，这一点，陈陌永远都不会忘记。 没有实力，他只能任由涂氏拿捏。 就连灵田司的执事莫离，都帮不了自己。 如果自己也是一个金丹真人呢，涂昌浩还敢对自己挖坑陷害吗？ 陈陌的洒脱，在刘敏看来，就是动了凡心。 如此娇艳如花的美婢，谁看了不动心呢。 “陈值守，这是自家女婢怜香，要是陈值守不嫌弃，让她跟着值守，烧烧水，泡泡灵茶，这样的小事儿，她还是会的，”刘敏大有深意地说道。 挖槽，这是要给自己送女人了？ 怜香长得是不错，可惜，女人只会影响我拔刀的速度。 “不必了，本司务潜心向道，不喜欢洞府中有其他人，刘伯父的好意，小侄心领了，”陈陌果断地拒绝了刘敏送来的婢女。 刘敏暗叫可惜。 他听到了陈陌刚才的自称，司务，那可是仙门里的官，不是自己这个世俗官员比得了的。 要是让怜香攀上了陈陌的大腿，到时候自己的儿子刘浪在仙门里，岂不是能得到更多的关照？ “陈司务，能越过万里公界山，把浪儿的消息告诉我，刘某感激不尽，今后若有差遣，请随时吩咐，”刘敏主动表态道。 陈陌掀开了茶盅，一股独特的清香飘进了自己的鼻翼。 跟着，他身体里的灵力都变得活跃了起来。 这是灵茶？灵茶就是这样子的？ 陈陌强行抑制了内心的激动，不紧不慢地端起灵茶啜了一口。 茶水入嘴，那种若有若无的香味便在口齿之间弥漫，等茶水入了肚，陈陌忽然发现自己的神念又增长了几分。 “刘伯父，白沓然说您管着墨山牢狱？”陈陌忽然问起了刘敏的职责。 刘敏也不知道陈陌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点了点头，“正是。陈仙师的意思是，” “我没什么意思。刚到青阳郡，打算挑几个身手好的来练练手，挑修士吧，青阳郡也不知道有没有修士，索性就在牢狱里挑几个出来玩玩呗，”陈陌答道。 刘敏愕然。 牢犯？你是要拿牢犯来练功，那些牢犯岂不是要被你玩死了？ 不过刘敏倒也无所谓。死几个囚犯，对他来说算什么呢。 “既然陈仙师有好生之德，那我就陪你过去挑几个？”刘敏微微一笑道。 “不必劳烦伯父了，我让手下人和你的管家跑一趟不就行了？”陈陌回到青阳郡，他打算是要把杜小迟和老疯子从牢狱里接出来。 “那也行。管家，”刘敏把陈陌要做的事儿，向管家交待了一番。 管家点头哈腰地应着。主子从来都没去过墨山牢狱，从来都是他跑腿。 让他去一趟，是再合适不过了。 “那小侄就告辞了，”陈陌看到事情办妥了，也起身告辞。 “贤侄，老夫就厚颜高攀了，这点礼物，也是你能用得着的，小小意思，不成敬意了，”刘敏把早已备好的一个木盒推向了陈陌。 盒子里，是十枚灵石和两瓶青元丹。 “伯父太客气了。小侄无功不受禄，这些你留好，半年后我回宗门述职，再把这些带回去给刘师弟，”陈陌并不是嫌少，而是他要在刘敏身上做文章。 切不可为一些蝇头小利，而改变了自己的计划。 陈陌早想好了，要在青阳郡委琐发育，得把几个世俗官员给牢牢掌控了。 像刘敏这样的人，不通仙法，但他手下人多啊。 有了这些凡人相助，不管是什么样的仇家来到青阳郡找自己报仇，他都会在第一时间知道。 陈陌既没有收下刘敏送出去的婢女，又没有像白沓然当初那样看到灵石就走不动路，着实让刘敏意外。 但他没有感动。 人到一定的年龄，考虑的问题越发得客观，不可能从情感方面去看待一件事。 送走了陈陌之后，刘敏不禁思考起他的来意了。 去墨山牢狱抓几个囚犯练练手？不可能。再强的武功高手，也敌不过修士。自己儿子刘浪就是明显的例子。 专门为自己的儿子过来送消息，也不太可能。 张长胜的儿子张旗也去了栖梧山，干脆明天来观察一下张长胜，看看陈陌有没有去他那里。 第九十七章留在你身边 陈陌带着刘府的管家回去了。 黄东明和黄介平两人跟着管家一道。赶往墨山牢狱。 对于他们二人去墨山牢狱接杜小迟和老疯子，陈陌非常有信心。 墨山牢狱不是龙潭虎穴，有着刘府的管家帮忙，一个练气四期和一个练气三期的弟子要是接不到杜小迟他们，那才是怪事一桩。 白沓然几次来到了陈陌的房门前，想和陈陌聊一聊。 但陈陌都置之不理。 傍晚时分，黄东明带着两个人回来了。 陈陌第一时间就从房间里跑了出来。 杜小迟看到陈陌，欢喜地叫了起来，“陈哥，我，我，我这不是做梦吧？” “做什么梦？”陈陌拍的一巴掌打在杜小迟的脑袋上，“疼不疼？” “疼，”杜小迟和陈陌久别重逢，哪里想到迎接自己的不是笑脸，而是兜头一巴掌呢。 “疼就对了，疼就说明你不是在做梦啊，”陈陌嘿嘿一笑。 杜小迟不禁有些委屈，“陈哥，你走之后，师傅我照看得好好的，你看，都长膘了。” 长膘？老疯子差点没一头栽倒。 这都是什么词啊。 不过他看向陈陌的目光还是很欣慰的。 不错，果然不错，进了仙门，还当了司务，不过，你跑到青阳郡值守是怎么回事儿？ “师傅，”陈陌向老疯子恭恭敬敬地行了个大礼。 一日为师，终身为父。 老疯子连连摆手，“不不不，我不是你师傅，你可别乱叫啊。” 师傅这个称谓好啊，换作哪天陈陌被一个大修士看中了，到时候收为弟子，岂不是美事一桩。 自己这个被废了丹田的，就别掺合这些破事儿了。 “没有师傅，我练不出灵气，也进不了缥渺阁。不管师傅承不承认，您都是我的师傅，”陈陌正色说道。 他不再是刚刚踏上修行之路的小修士了。 在外门那几天，他可是听说过，进入仙门的弟子，要是被金丹长老看中，收为弟子，从此修仙之路一片坦途。 哪怕不被金丹真人看中，筑基修士看中了你，也是上辈子烧了高香。 修行之路是那么好走的吗？ 功法、丹药、经验，哪一桩哪一件不需要指点。更别说提升境界，打磨实力，汇聚灵气，如此等等，在黑暗中摸索，走上歧路，那是分分钟的事儿。 不过陈陌不在乎。 他对缥渺阁没有归属感。 如果非得要说他对缥渺阁有一点儿好感的话，那就是洛婉、邢燕子和莫离，以及灵田司九目的白骏和姬小醉，其他人，陈陌都懒得理会。 老疯子听到陈陌这一番话，无比感动。 人在最落魄的时候，谁能帮上一把，那个人就是自己的恩人啊。 陈陌虽然靠着骗诈毒三种手段，让自己交出了长青功，可若是没有老疯子的配合，陈陌能成功吗？ 老疯子之所以最后把功法交出来，还是看中了陈陌这个人手段固然有些恶劣，但本性极佳。 好贪点小便宜怎么了？ 谁说好人一定就是脑袋不开窍的一根筋。 越是那样的好人，死得越快。 不管是杜小迟，还是老疯子，身上都是整整齐齐，干干净净的。这让陈陌很满意。 “小迟，在牢狱里没让师傅吃苦吧？”陈陌问道。 “哪能呢。别说陈哥你走的时候交待了，就是你没有交待，我亏待谁，也不能亏待师傅啊，你瞧，我都练气二期了，就是靠师傅指点的，”杜小迟不无自豪地昂起了头。 回应他的，是陈陌飞起的一脚，踢在了杜小迟的屁股上。 “陈哥，你怎么又打我？”杜小迟好不冤枉，苦着脸叫道。 “练气二期，就值得自豪了吗？你看看你陈哥我，”陈陌撤去了敛息诀，露出了真实的修为。 “练气六期？怎么可能？”老疯子看傻了眼，“你，你，你是怎么修炼的？陈陌，你切记了，可不能修行邪道功法。那些功法虽然能让你进境快，以后你可是有苦头吃的。” 老疯子真惊着了。 陈陌离开墨山牢狱才多久？两个月时间不到，他由一个刚刚练气入体的小修士，进境到了练气六期。 太恐怖了。 “师傅，您不用担心，我练的，还是长青功，”陈陌答道。 “还是长青功？你在藏经阁，就没有挑一本更好一点的功法？”老疯子皱了皱眉。 长青功四平八稳，可是进境缓慢。陈陌既然凭他的聪明才智进了外门，按说不应该犯常识性错误啊。 “师傅，我觉得长青功挺好的，”陈陌摸了摸脑袋。 老疯子忽然愣住了。 是啊，长青功进境慢，那是看人而言的。 对于陈陌这样的人，如此进境，还能叫慢吗？ 再快一点，他怕不是要筑基了吧？ 看不懂，真看不懂了。 老疯子何曾见过像陈陌这样的怪胎？ “久别重逢，我们吃顿好的，”陈陌说道。 青阳郡值守处所在的位置，就在青阳郡城。 一个郡的大小，已经不小于后世的省份。郡城，就是省会城市。 考虑到老疯子丹田废弃，陈陌早让黄介平去买了一些鸡鸭鱼肉，还带了两个厨子回来了，一时间，值守处里香味儿扑鼻。 吃晚饭的时候，陈陌也没忘了白沓然。 “凡间的饮食？”白沓然还真没有兴趣。 “那就不妨碍你了，这里还有两颗辟谷丹，送你了，”陈陌没好气地将丹药丢给了白沓然。 不识趣，懒得理你。 老疯子坐在了首席，黄介平和黄东明下首相陪，杜小迟坐在了陈陌的左手。 一盘盘热腾腾的菜肴端了上来，陈陌又拿出了一瓶灵酒。 “来，师傅，我敬您，”陈陌站起身来，向老疯子敬酒。 老疯子没有灵力，却不代表他没有见识。 “灵酒啊！”一时间，他感慨万千。 “是的，师傅，离开仙门前，我让东明在四方城买的，不敢说有多少，您喝，那是管够，”陈陌笑道。 老疯子热泪盈眶，头一仰，将一杯灵酒喝下了肚。 黄东明和黄介平自这师徒三人见面，就始终站在一旁看着，没有插言。 看到眼前一幕，黄介平忽然也有了明悟。 他端起酒杯来，先向老疯子敬了杯酒，然后朝着陈陌躬身行礼，“陈司务，不知道我能不能留在你身边？” 第九十八章投靠 陈陌似笑非笑地看着黄介平，“你和任杰两人过来送我，如今任杰死了，你又想留下来，那白沓然怎么办？” 我管白沓然怎么办？黄介平正要脱口而出时，他突然意识到一件事。 陈陌一看就是有情有义的人，如果自己这么一说，岂不是说自己非常自私？ “但凭师兄吩咐，”黄介平硬着头皮答道。 回到仙门，没有青阳郡自在。 仙门灵气的确是足，可稍有差错，就会被涂氏一族的人抓住不放。 与其战战兢兢如履薄冰地活着，还不如从此跟着着陈陌。 来之前，莫离执事就有言在先，陈陌是可以把灵田司十目的人手召集齐的。 “想留下来的话，也不是不可以，我这个人，从来不会亏待自己人的。这一点，东明清楚，小迟也清楚。但是，只要有一天我发现你心怀不轨，就别怨我了，”陈陌这一刻，脸色无比肃然。 “黄介平愿意追随师兄，若有异志，天打雷霹，”黄介平当即跪倒在地。 对于陈陌的未来，黄介平还是看好的。 有莫离这一个保护伞在，陈陌在青阳郡也不会呆多久。 现在乘着陈陌还没有展翅翱翔之前，投入到他的麾下，总比将来要容易得多。 “起来吧，从此我们就是师兄弟了，不必多礼，”陈陌伸手虚扶了一下，黄介平也就站了起来，重新落座了。 白沓然虽然没有走出房间，但外面发生的动静，还是被他听得清清的。 我勒个去。 两个修士护送陈陌来到了青阳郡，一个听说被陈陌宰了，另一个投入到了陈陌阵营中去了，接下来，还会有谁送自己回仙门？ 完蛋了。 刚才陈陌邀请他出去吃饭，他还故作清高，现在他真无助了。 白沓然再也无心在房间打坐了，他站了起来，在房间里走来走去，心里有着说不出的烦躁。 外面的陈陌正在说话，“东明告诉我，明天青阳郡守郑国器邀请我前去赴宴，到时候东明、小迟和介平随我一道前去。等会儿来我房间，我有个任务交给你们。” “是，”黄东明和杜小迟对陈陌的话自然是言听计从，黄介平选择追随陈陌，自然也不会反对。 吃喝完毕，陈陌将老疯子送到了客房之中。 “师傅，您以后就跟着我吧。我保证，会竭尽全力把您的丹田补起来，让您能重新修炼，”陈陌认真地说道。 吃饭前他就用灵气探查过老疯子的全身筋脉和丹田。老疯子的丹田破裂，有如炸裂的瓷碗。全身筋脉也处于萎缩状态，还有几处筋脉直接就被震断了。 下手的人好狠。 如果老疯子不是被伤得那么重，陈陌凭着艳姬教他的封禁诀，再佐以灵药，想修补老疯子的丹田不难。 如今他却是一筹莫展。 只能希望哪一天艳姬来到青阳郡，或者自己返回宗门述职时，能见到艳姬，把老疯子的情况告诉艳姬，请求她出手帮忙了。 老疯子不知道陈陌心中所想，只当陈陌是在宽慰他，很是洒脱地摆手道：“陈陌，你不用费那个心思了。但凡有一点可能，我也不会落到今天的下场。” 老疯子在仙门，不是一个关系要好的朋友都没有。 甚至还有人央求了仙门里的筑基修士暗中出手帮忙，想治好他的丹田，就算被开除出了仙门，老疯子也不至于走投无路。 然而那位筑基修士帮他看过丹田之后，连连摇头，说爱莫能助。 陈陌就算成长得再快，他距离筑基还很遥远，哪有能帮上自己的可能呢。 “师傅，您尽管宽心吧，先住在这里，有些事，我们慢慢再说，”陈陌没有提起艳姬的名字。 直到现在，他也不知道艳姬和仙门之间有无恩怨。有些事，还是不说为好。 “你先坐下来，我有事问你，”老疯子欣慰地看着陈陌。尽管陈陌称他为师傅，他不愿意承认，但见到陈陌成长如此之快，老疯子还是很开心的。 谁不愿意自己看中的人潜力巨大呢。 “师傅您请说，”陈陌坐了下来。 屋子里，燃着一根大号的牛油蜡烛，将屋内照得极为明亮。 “席间我听到你们说话了，你既然成了灵田司的司务，怎么又会被派到此地值守呢？”老疯子可是清楚地知道派到青阳郡的值守，并不是美差。 陈陌倒也没有隐瞒，便把斜星涧的修士追杀自己，跟着宗门迁怒于自己，在自己立有功劳的情况之下，依然把自己派到了青阳郡担任值守，一五一十，没有半点儿隐瞒。 “果然是涂昌浩那个老贼的手笔啊。我处处防备着涂家的人，就连术法都没有教过你，就是想让你避开涂家的毒手，没想到最后，还是被他们算计了。真是可笑啊，斜星涧的修士暗杀本门弟子，不想着如何报复回来，却想着惩罚本门弟子，缥渺阁因为涂家，真是要败了啊，”老疯子不停地摇头。 他有一种莫名的悲哀。对自己的弟子漠不关心，刻薄寡恩，将来会有好结果吗？ “师傅，不用担心这些事儿。我本来就想远离仙门，之前就在四方城，如今来到了青阳郡，反而更好。金丹真人和筑基修士见我弱小，不会打我主意的。练气修士就是来了，我也不怕，”凭着自己修炼的速度，陈陌还真不怕斜星涧的修士过来报复。 老疯子何尝不知道这个道理。 他当初被刑堂撵了出去，为什么不去其他地方逃命，反而来到了青阳郡，打的不是和今天陈陌一样的想法吗？ “问题是，你要修炼啊，青阳郡灵气过于稀薄，凡人太多，唉，”老疯子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了。 “今天我去拜访了青阳郡的典狱刘敏，他拿出了十枚灵石和两瓶青元丹作为礼物送给我，由此可见，青阳郡也不见得没有秘密。您想啊，之前他儿子刘敏去栖梧山时，灵石和丹药肯定都被刘浪给带走了。这才过去了多久，他又有了灵石和青元丹，试问，这些东西，他从哪里弄来的？”陈陌笑了笑。刘敏送的礼物他没有收，不代表他不能从中发觉问题。 第九十九章分化 老疯子愣了，“你是说他有渠道弄到这些东西？” “不仅如此，还有郡守郑国器，守备张长旺，刘敏有这些东西，另外两人就不会没有吗？”陈陌笑道。 老疯子的眼睛渐渐地亮了。虽然他不愿意承认自己是陈陌的师傅，但他心里，却是把满腔的希望都放在了陈陌身上。 如果自己丹田没有被废，真的收下了陈陌当作自己的弟子，那该多好。 “你是想着，把青阳郡当成你的大本营？”老疯子马上就发现了陈陌的盘算。 陈陌暗叹老疯子的敏锐，他也没有瞒着，直接点头称是，“缥渺阁那边，涂氏一家独大，我真要靠过去，恐怕哪天死了都不会有人知道。” 老疯子微微点头。陈陌这个话说得太有道理了。 他自己，不就是一个典型的例子吗？ “只怕青阳郡没有你想要的，那又该如何？”老疯子不是想给陈陌泼冷水，毕竟陈陌的盘算，不过是一厢情愿。 “如果青阳郡真的没有我想要的，天底下难道还没有我的容身之所吗？” 陈陌的态度，让老疯子着实震惊无比。 缥渺阁原来在陈陌心中，就是如此不值钱吗？ “陈陌，你要知道如今天下四大势力中，缥渺阁才是最强的。观月峰低调得不能再低调了，七杀门虽然强悍，实力和缥渺阁相比，也相差太远。至于斜星涧，呵呵，也就那样吧。当初如果你进不了缥渺阁，倒是可以考虑斜星涧。如今你都是司务了，再转投到斜星涧，岂不是舍本逐末？” 看到陈陌想要说话，老疯子拦住了他，“你在缥渺阁呆了才几天时间，内里的情况，也不是你想的那样。” 陈陌愕然。 难道飘渺阁还有什么不为自己所知的内情吗？ 有，应该有。传承了几近千年的修仙门派，没有底蕴，那是说不过去的。 “据我所知，缥渺阁有元婴真君，陈耳能当上阁主，就是那位指定的。这天下，除了缥渺阁之外，再无一个元婴真君了，”老疯子说出来的内幕，让陈陌真的惊呆了。 “可是，”陈陌正要再说，老疯子叹了口气，“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你是想问既然有元婴真君压阵，为什么涂昌浩在缥渺阁势力那么大，对吧？这一点，说起来，也不是太大的秘密。那位元婴真君，是涂昌浩的师傅。他在闭死关之前，觉得涂昌浩私心太重，所以把陈耳提了上来。别这样直勾勾地看着我，我之前，也在灵田司，你嘴里的莫离执事，是陈耳阁主的师妹。” 明白了，全明白了。 难怪涂昌浩能把外门控制到如此程度，有一个元婴真君做后盾，他能不狂妄吗？至于陈耳，也不好和涂昌浩直接翻脸，毕竟真闹大了，元婴真君最后支持谁，还是未知之数。 力量，还是得自己有力量才行。 老疯子知道自己的这一番话，给陈陌带来的震动有多大。 而他想表达的意思，老疯子认为陈陌绝对能领会。 是的，陈陌当然能洞悉老疯子的意思。 既然缥渺阁是这天下最强的势力，为什么还要摒弃缥渺阁，转投到其他门下呢。 你冒冒失失地跑到了其他门派，人家就会接纳你吗？ “师傅，你早点休息，我还有事交待他们，”陈陌没有多说什么，转身出去了。 老疯子万万想不到自己的一番劝说，并没有给陈陌带来希望，相反，陈陌越发感觉到缥渺阁有涂昌浩的存在，是尾大不掉。眼前就有隔阂，将来只怕还会闹出更大的事儿来。 老疯子话里话外想表达的意思，就是让陈陌背靠缥渺阁，借助门派的力量壮大自己。 而陈陌则是认为这完全不可能。 他穿越前，曾经读过类似的段子。 你觉得厨师做菜不好吃，那你就努力学习厨艺，提升自己的烹饪水平，然后改变局面，挤掉那个厨师，自己做菜给别人吃。 你觉得那个官员尸位素餐，那你就努力考上一名公务员，然后取而代之，让自己成为一名好官，拿掉那位官员，自己真心实意地为人民服务。 你觉得那个将军打仗不行，那你就努力钻研兵法，然后取而代之，亲自率军，攻破敌营。 这些段子，当笑话看，一笑了之是可以的。真要当真，不说自己要被累死，光说真被自己做成了，难道自己还有三头六臂，同时能当官员厨师和将军不成？ 陈陌越发迫切地想将青阳郡的情况摸得透透的。 要是青阳郡有一个灵气充郁的位置，那就再好不过了。 等陈陌走向自己的房间，黄介平、黄东明和杜小迟都站在了门口。 见到陈陌过来，三人齐齐向陈陌施礼。 “我们之间就不要客气了，进来坐，我有事和你们商量，”陈陌将三人迎了进去，又亲手在门口打上了隔音禁制。 凭着陈陌现在的阵法水平，做出这样数量不超过五道禁制的手法，还是很轻松的。 黄东明跟在陈陌有一段时间了，他当然清楚陈陌一些手段，没有什么大惊小怪的。 杜小迟则是完全懵懂，根本不清楚陈陌在做什么。 只有黄介平，心里那个震惊，简直难以言表。 要知道隔音禁制，可都是用灵石买的。 哪有修士自己能布置的。 黄介平越发对陈陌归心，觉得自己主动投入到陈陌的麾下，是自己最为正确的选择。 “都别客气，坐下来说，”陈陌手腕一翻，拿出了三瓶青元丹，每人给了一瓶。 青元丹，他已经用不上了。而这三位，都是需要靠青元丹来修炼的。 杜小迟笑嘻嘻地接过了青元丹。陈陌给他什么，他都会收下，自己老大给的东西，用得着客气吗？ 黄东明也毫不犹豫地将青元丹收下了。他欠陈陌的越来越多，再说什么煽情的话，他说不出来，陈陌也不需要。 黄介平倒是有点儿尴尬，“我，我手里还有几瓶青元丹。这个，我就不用了，” “让你拿着就拿着。明天我还有事交给你们去做，”陈陌摆摆手。 “青阳郡守郑国器请我们去赴宴，你们要记好了以下几点。张旗，是青阳郡守备张长旺的儿子，现在仙门里，是一个杂役弟子。还有刘浪，是青阳郡典狱刘敏的儿子，也在仙门的草药司里充当杂役弟子。你们切记，我们要分化这几个人，让他们互相警惕。” 第一百章给他一个下马威 陈陌把自己的计划详细地说了一遍，然后看向三人，“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地方吗？” 不出意外，他们三个人，就是自己在青阳郡的帮底了。 以后要做什么，少不了他们三人的帮忙。 杜小迟先举手问道：“陈哥儿，我有问题。刘敏是青阳郡典狱，我出现在宴席上，会不会被他认出来？” 陈陌赞赏地看着杜小迟，“不错不错，小迟反应还是那么快。我以为离开墨山牢狱后，你会变懒了，结果没有。” 杜小迟摸了摸脑袋，“陈哥儿，有你的吩咐，我哪敢啊。” 一席话说得众人哈哈大笑。 原来陈陌是出自墨山牢狱，黄介平暗道。 他知道，杜小迟刚才这一番话，必然有着陈陌的授意。 陈陌这是等于把他的底亮给自己看了，要是将来有一天有人拿这件事做文章，自己逃脱不了嫌疑。 黄介平对陈陌此举并不恼恨，他反而觉得陈陌是个做大事的人。要是陈陌对自己一点儿戒心都没有，就把自己收留了，反而说明陈陌做事毛躁。 什么事都没有做，先给了一瓶青元丹。现在再进一步试探自己，可谓是打一棒子给颗枣。 不但黄介平这样思考杜小迟话里的深意，就连黄东明也懂得这其中的深意。 不仅仅是给黄介平一个提醒，只怕也有对自己的一个提醒。 “刘敏高高在上，对牢狱没有那么熟悉，你尽管放心就是了。再说了，他真发现了你是狱卒又能如何？还敢和我叫板不成？”陈陌这个话说得豪气十足。 事实这也是实情。 刘敏再强悍，他还能斗得过仙门的练气弟子吗？ “陈哥，我也有问题，”黄东明举手说道，“我们对这几个人拉拢分化，成功的可能极大。关键是，他们只是普通的凡人，我们拉拢他们，有必要吗？” 黄介平也点头称是，“对啊，陈哥，拉拢分化他们，有那个必要吗？” 陈陌点了点头，“你们问的，正是我要说的。我去拜访过刘敏，他拿出了十枚灵石，还有两瓶青元丹。你们想想，这些东西如果是刘浪走之前，刘敏就弄到手的，他会不会让刘浪带走？” “那是必然的。到了仙门，需要打点的地方太多了。据我所知，刘浪在四方城那几天，过得也不是太好，好像因为缺少灵石，被客栈老板撵出去了，”黄东明答道。 “所以呢？”陈陌笑吟吟地看着三人。 黄介平心里一动，“陈哥的意思，是说这些东西，是刘敏最近才得到的，所以他才拿出来送礼？” “正是如此。不仅仅刘敏，还有张长旺。刘敏有这些东西，张长旺就没有吗？”陈陌笑着问道。 “这两个人职位还在郑国器之下，他们都有的东西，郑国器能没有吗？”杜小迟也反应了过来。 闻听此言，几个人不禁同时点头。 的确如此。 “说起来这个郑国器，他难道没有子女去仙门的吗？要是白沓然那个家伙配合一点，倒是可以提前将郑国器的底摸清，”陈陌撇了撇嘴。 黄介平想了想道：“陈哥，要不这样，我待会儿去劝一劝白沓然，让他也投靠你。毕竟他要想返回仙门，已经行不通了。” 陈陌倒是没有想到这一层，便点了点头道：“劝劝也行，不过也别给他蹬鼻子上脸的机会。他要是想回仙门，也不必勉强，把仙舟给他就是了。” “是，”黄介平摆正了自己的态度，对陈陌是言听计从。 一夜时间一晃而过。 次日上午，青阳郡典狱刘敏带着两个贴身护卫，押着一车牛羊肉和新鲜蔬菜，来到了郡守府郑国器的家中。 郑国器亲自迎到了门口，“刘大人。” “郑大人，下官早点过来，看看府上有没有需要帮忙的地方，”刘敏客气地向郑国器鞠躬行礼。 “刘大人客气了，我们同郡为官，情如兄弟，如此称呼，真让本官汗颜了。来来来，二堂叙话，”郑国器拉着刘敏的衣袖，亲热地将刘敏迎了进去。 不一会儿，守备张长旺和学正曹振也到了。他们和刘敏一样，也各带了一车礼物。 郑国器名为国器，其人非常小器。今天蹭了他一顿饭，只怕后面要付出不少报酬。还不如提前送礼得好。 “张大人，令公子张旗去了缥渺仙阁，有消息传回来吗？”聊了一会儿之后，刘敏忽然向张长旺问道。 张长旺一脸络腮胡子，膀阔腰圆。他听到刘敏的问话，摇了摇头，“没有。隔着万里公界山，就算他想传消息回来，也做不到。你家小子不也一样吗？” “我家小子？你是说我儿刘浪？我倒是知道些情况，他到了四方城之后，很快就招入仙门之内，如今在草药司二目效力，境界也增长了些，如今是练气三期了，”刘敏微微一笑。 “哦？你的消息倒是来得快。有我儿子消息吗？”张长旺急急地问道。 刘敏摇了摇头，“张旗的事儿，我倒是没有听说。” 没有不关心自己孩子情况的父母，张长旺虽是武将，却也不是憨憨。能在仙门值守手里弄到一官半职的，哪个不是心生七窍，心思过人？ 张长旺脸色一黯。 他虽然没有多问，也知道刘敏的消息来源，必然和这一次过来的值守有关。 之所以不问，是碍于郑国器在场。 今天郑国器才是主角，惹恼了郑国器，凭自己和刘敏两人合力，也不是郑国器的对手。 等宴席结束，再到刘府上好好问问情况。 能得到这样的消息，绝对不会没代价。 修仙之人看似高高在上，无欲无求的，那是你没有摸清人家要什么。 真要送准了礼物，那些修士比凡人更贪婪，更黑心。 郑国器的确不大高兴。 你说你刘敏在我府上说这些做什么？暗示张长旺给新来的值守送礼吗？ 哼，先套套新值守的话，要是对方不识趣，以后少不了给他使绊子。 动武力？不说张长旺手里有三千兵马，光是自己郡守府的捕快，也有一千人。这还不算自己府上的家丁和护卫。 蚁多咬死象，要是新值守陈陌想马上栽跟头，自己也不吝于给他一个下马威。 除此之外，郑国器还另有底牌。 第一百零一章不给面子又如何 “报，启禀大人，青阳郡新任值守陈陌到了，”一个家丁快步赶来，向郑国器禀报道。 按说青阳郡郡守一职，还是缥渺阁值守安排任命的。要说陈陌求见，岂不是打了新任值守的脸，可是如果不这么说，又该如何禀报呢。 做人难，做家丁更难，做郑府的家丁那是难上加难啊。 郑老爷，可不是那么容易伺候的。 “传，”郑国器懒洋洋地说了一个字，跟着他看到三个人的视线，六道目光一起向他看了过来。 “不，不必传了，三位大人，随本官一起出去迎接吧，”郑国器再狂，也没狂到没边的份儿上。 真要摆谱传陈陌进来，对方心有怒火，岂不是当面翻脸？ 四个人起身整理了身上的袍服，一起向院落外走去。 为首的，当然是郑国器。 外面站着的，也不是一个人，而是五个。 为首的，是一个黑发齐肩，眉清目秀的少年，那少年论个头，比郑国器还要矮上一些，但气势完全不输于郑国器，双手负后，头微微仰着，眼里精芒闪烁，一身浅灰色道袍，一尘不染。 看修为，也不过练气四期。 郑国器心里冷哼了一声，脸上却是满面春风，“想来这位翩翩佳公子，就是陈值守了？真是少年英才，今天一见，真是三生有幸。” 郑国器说得好听，心里却是极度不屑。缥渺阁这是没人了吗？连一个少年也派出来做值守？虽说修仙之人很难看出年龄，但郑国器可以肯定，陈陌绝对不会超过十八岁。 “想来阁下就是我缥渺阁指派的青阳郡守郑大人了？三生有幸这样的话，倒是夸大其辞，如今本少值守青阳，以后免不得和郑大人打交道，幸与不幸，谁能说得清呢？”陈陌淡淡地说道，手负在背后，却没有放下来的意思。 两人言笑晏晏，话语里的锋芒却是在场的人都听得清清的。 郑国器是想欺负陈陌年少，而陈陌明摆着告诉郑国器少张狂，你那个破郡守，还是我缥渺阁给的呢。 刘敏暗暗惊叹于陈陌的大胆。昨天也不见这人如此骄傲啊。 新值守，说起来就是悬在青阳郡头上的一柄利剑了，可是你没有向前任值守白沓然了解了解情况吗？ 哦，对了，白沓然就站在陈陌的后面，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和之前没有半点区别。 张长胜打心底里不喜欢陈陌。这个少年太狂了。看看我们几个，年纪大得能做你老子了，儿子能对老子说这样的话吗？ “陈值守，青阳郡地方大，区域内盗贼也多，间或还有散修在郡里惹事生非，就算青阳郡有一千捕快三千兵丁，也忙不过来。以后我青阳郡，可就要多多依仗陈值守了，”学正曹振看到场面不太对劲，也拱手说了几句，意思是提醒陈陌，你到了青阳郡，凭你一个修士，想把整个青阳郡控制在手里，那是想多了。 “呵呵，”陈陌打了个哈哈，没正面理会。他连对方是谁都不知道，有必要驳斥吗？ “陈值守，我来为您介绍，这位是青阳郡守备张长旺张大人，”郑国器听到曹振暗中力挺自己，有意恫吓陈陌，心里还是很高兴的。 “见过陈值守，”张长旺走过来，向陈陌拱了拱手。 陈陌面无表情地嗯了一声。 就冲你儿子张旗那模样，你也不会是什么好鸟。 张长旺大怒。怒火上涌，脸都红了。 老子向你拱手，你怎么能那么敷衍呢。 看不起老子是吧。 等着。 “这位是青阳郡典狱刘敏刘大人，”郑国器要的就是陈陌和另外两位斗起来。斗得越凶越好。 “刘敏见过陈值守，”刘敏昨天和陈陌就见过面了。不管这位值守态度如何，起码在自己的府上，陈陌还是很和气的。 而且还把刘浪在仙门的情况告诉了自己。他没必要像张长旺那样，和陈陌闹得脸红脖子粗。 刘敏的姿态放得很低，行礼时，腰都弯了下去。 “刘大人客气了。贵公子刘浪和我相交莫逆，来前还专门委托我多多照看刘大人，我们无需如此客套，”陈陌伸手扶起刘敏，态度好得不能再好了。 张长旺看到此景，更是愤怒，重重地哼了一声。 陈陌连看都没看张长旺一眼。 黄东明暗暗叫绝。陈师兄让他们几个拉拢分化青阳郡这几人，不等他们出手，陈师兄自己就让他们心生嫌隙了。 果然陈师兄的手笔，不同于常人。 “这位是青阳郡学正曹振曹大人，”郑国器把那个上了年岁的儒生推了出来。 “本官曹振，见过陈值守，”曹振欠了欠身，既不像张长胜那样傲慢，也不像刘敏那样谦卑。 “教书的先生？”陈陌佯问道。 曹振呆了。这话是什么意思，怎么接？ “郑大人治下，既有盗贼出没，又有散修为祸，靠着刘大人大牢伺候，或者依赖张大人的守备军捕捉，倒是很好理解。教书先生，能帮上忙吗？”陈陌扬了扬眉，故作茫然地问道。 曹振只觉得一柄刀无情地切中了他的肺，有着说不出的难受和憋屈。 “你，你，你，”曹振戟指陈陌，“你真是欺人太甚。” “你们几个眼瞎了吗？青阳郡下官，居然对本值守无礼，还不拿下？”陈陌怒不可遏地回头训斥道。 早已跃跃欲试的杜小迟第一个出手，甩手一记耳光，重重地抽在曹振的脸上。 曹振被抽得鼻血直涌。 “青阳郡下官，居然敢对仙门派来的值守无礼，你好大的胆子。告诉你，陈值守不仅仅是青阳郡值守，还是仙门司务，手下掌管一目修仙弟子，当真是不知死活，”黄介平也跳了出来，厉声呵斥。 曹振被杜小迟一记耳光打得耳朵嗡嗡作响，又听到陈陌还是司务，一时间后悔了。看来这人和前任值守白沓然不一样啊。 白沓然在青阳郡是孤家寡人，陈陌手下可是有好几个修士。 曹振后悔了。他不该替郑国器出来试水。 枪打出头鸟。 新官上任三把火。新值守来了肯定要立威，他居然傻乎乎地第一个冲上去了。 “陈值守，你过份了吧？”郑国器怒了。打狗还要看主人，你一个新来的值守，直接就对学正动了手？ “过份又如何？”陈陌几步走到了郑国器面前，伸手拍了拍郑国器的脸，“你不服？” 第一百零二章融洽 郑国器觉得一阵热血上涌，他那张老脸都红了，眼睛更显赤色。就像是高血压病患者似的。 “姓陈的，本官敬你，你才是值守。本官不拿你当一回事儿，你就是个屁，”郑国器狂吼了起来。他什么时候受过这样的气。 啪啪啪，陈陌拍起了巴掌，“不错，不错，说得不错，就像是真的一样。告诉你，老子让你当郡守，你才是郡守，不让你当，你屁都不是。” 呃？ 郑国器倒是被陈陌这个话说愣了。 陈陌说得不对吗？ 对，完全对。 可在郑国器看来，就是不对。 前任值守白沓然，他从来都没有当一回事儿不说，还隔三岔五地把白沓然叫过去，让白沓然和出没于青阳郡的散修比斗。 白沓然在青阳郡几年了，什么时候敢放出陈陌这样的狠话。 “姓陈的，有本事你免了我这个郡守再说。不是本官吓你，本官手下，可是有千名捕快，百名家丁存在的，你不会以为自己是个练气四期修士，就老子天下第一了吧？”郑国器越来越镇定了。 也是，他之前被陈陌刺激得发狂。定下来想一想，他还真没有什么好怕的。 威胁，就是赤（裸）裸的威胁。 陈陌敢和自己硬来吗？ “郑郡守，既然大家本来就是要撕破脸的，就别玩什么设宴款待这出戏了。本值守就站在这里，有本事你把人叫出来。还有一点，我也不怕告诉你，能当郡守的，我相信青阳郡也不会是你一个，本值守在你千名捕快当中挑一个，没准儿他们做得比你好上百倍千倍，”陈陌丝毫不惧。 郑国器忽然意识到陈陌的歹毒了。 如果真让手下捕快和陈陌搏命，他们未必肯干。要是陈陌再向捕快们吼上一嗓子，放下武器者，有可能成为青阳郡守，郑国器还真不能断定没有人动心。 狠招，的确是狠招。 普通捕快，郑国器还真不放在眼里。可他手下，还有好几个捕快头目。论起对青阳郡的熟悉来，郑国器不见得比得过他们。 平时捕快头目都忠心耿耿的，那是因为没有再向上爬的机会。 如今机会摆在眼前，几个捕快头目极有可能会眼热。 陈陌刚才那一嗓子，吼得整个院落里的人都能听到。 郑国器咬了咬牙，最终还是将满腔怒火压了下去，“陈值守果然是人中龙凤，老夫刚才只是开玩笑，试一试陈值守的胆色而已。陈值守切莫当真，切莫当真啊。” 卧了个擦的，这种局面都能圆得回来？ 郑国器的反应，在陈陌身边一帮修士眼里，简直是无耻到了极致。 可谁又能说郑国器这种做法不对呢。 “正是正是，陈值守年少英才，在仙门又是司务，可谓前途不可限量啊，”刘敏看到郑国器退缩了，他赶紧上来打圆场。 就连张长胜都是笑容满面，“既然郑郡守试过了陈值守的胆色，亲眼看到了值守的英雄本色，大家就不要在外面站着了，一同进府，一同进府。” 郑国器也顺着台阶下，“对对对，我等四人，正是要为陈值守接风洗尘。陈值守一路辛苦，快快请进。” 陈陌也没多说，棱角分明的脸上漾起了几分笑意，“那就拒之不恭了。” “哈哈哈，陈值守，你是仙门上仙，怎么能在我等凡夫俗子面前刻意如此，我等实在是愧不敢当啊，”郑国器扯开嗓门笑着，那笑声，就像是杀猪似的嚎。 一行人走进了郑府的内院。 郑国器将众人迎到了桌边就坐，跟着拍了拍掌，“还不快将灵茶端上来，上仙驾到，你们一点儿眼色都没有。” “是，”一个个身穿彩裙，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婢女鱼贯而出，端着托盘，来到了桌前，将一杯杯灵茶放到了众人面前。 一时间，桌边香味袅袅。年轻漂亮的婢女们裸在外面的胳膊，如雪一般洁白。放下茶盏之后，她们依然在旁边伺候着，有意无意地用体蹭着贵客们。 杜小迟和黄东明什么时候见过这样的阵仗，他们正值青春年少，眼睛都不够用了，一会儿看看这个，一会儿看看那个。 黄介平倒是面色沉静，一副无动于衷的样子。 白沓然暗暗感慨人和人之间没法比。他在青阳郡，刻意交好郑国器等人，结果没讨得到一点儿好，郑国器有事就派捕快叫自己去处理，没事儿从来都不上门，更别说邀请自己赴宴了。 如今陈陌已是当面打脸，让郑国器颜面尽失，郑国器呢，还对陈陌百般讨好。 哪怕是被形势所迫，陈陌已经是赢了。 白沓然自然不会被几个浑身散发着青春气息的婢女给迷惑了，他端起茶杯啜了一口，只觉得一股清香在口齿间缠绕，自己掉落的境界，隐隐都有恢复的趋势。 白沓然没有感受到半点喜悦，反而觉得喝进嘴里的灵茶，泛着难言的苦涩。 郑国器等人也在观察陈陌一行。 杜小迟和黄东明的局促不安，被他们看在眼里，都是会意一笑。 再看陈陌，目光清澈，举止自然，丝毫没有被身边的婢女影响，这让郑国器心里越发凛然。 这个小子，必然要除去。 否则，他在青阳郡还不知道要玩出什么样的妖蛾子。 “上菜吧，”郑国器早就没有了半点兴致，拍了拍手道。 “是，”一干婢女齐齐躬身，动作整齐划一，有着说不出的美感。 跟着一道道佳肴摆上了桌，郑国器甚至安排了灵酒。 “陈值守，您是修仙之人，对凡俗的菜肴肯定是没有兴趣的。好在老夫听说陈值守驾到，特意安排手下猎人，在公界山近处，捕获了一些灵兽，来来来，这是灵鼠炒菌，尝尝，都尝尝，”郑国器姿态放得越来越低，再也没有之前那种狂妄的模样。 “郑郡守有心了，”陈陌面部表情和缓了下来，他伸出筷子，挟了一块肉放进嘴里，嚼了一嚼，眼前一亮，“果然不错，好东西，好东西啊。” “这是公界山上的野菇，佐以刚打鸣的小公鸡，味道也不错，陈值守，来，来来来，”郑国器完全就把目光关注在陈陌的身上。 郑国器每介绍一道菜，陈陌都伸筷子去吃上一口。 一时间，倒也宾主尽欢。 等郑国器邀请众人干杯时，席间的气氛慢慢高涨起来，丝毫不见刚见面时那种剑拔弩张。 第一百零三章我有话说 103我有话说 饭毕，陈陌谢绝了茶饮，站起身来道别。 郑国器言笑晏晏的和刘敏、张长胜以及学正曹振等人送出门外，一直等到陈陌等人不见身影时，郑国器才反背着双手，走回到了屋内。 张长胜想都没想，跟着走了过去。 曹振向刘敏看了看，也跟着进了郑府。 只有刘敏一人面色变幻数次，最后，也一咬牙，跟了进去。 郑国器没有给他们脸色看，而是吩咐婢女奉了茶，然后就摆手让她们全部出去了。 “各位，今天和那个小儿见了一次，都有些什么想法啊？”郑国器也不绕弯子，开口问道。他眉头拧得紧紧的，眉宇之间的川字越发显眼。 被问到的三人都在沉思，没有人立即回答。 倒是郑国器想到了什么，又笑了，“那个小儿，倒是很有胆色，居然不怕和本官翻脸。说来也好笑，省了我等一笔灵石开支。” 学正曹振附和道：“即使郑大人把灵石双手奉出，陈陌小人也不会承情。倒不如让他步白沓然的后尘，以后吃了苦头，必然就乖了。” 郑国器皱了皱眉，“曹大人，你就是这样想的？” 曹振疑惑地问道：“难道郑大人另有想法？” 郑国器沉默了一会儿，转向了张长胜，“张大人，倒是可以考虑将三千守备军调入城中了。” 调守备军入城，这是摆明了撕破脸了。 据说高级修士有移山倒海之能，不过陈陌等人只是小修士，想达到那个境界，也不知道这辈子有没有机会了。 被抽了一记耳光的曹振马上拍起了马屁，“郑大人做事一如既往，当断则断，下官佩服。” 对于曹振的马屁，郑国器并不多作理会，他正等着张长胜的回答。 张长胜沉吟了一番，起身拱手道：“郑郡守，守备军入城，是不是要将值守处包围起来？” “那倒不必。有备无患而已。姓陈的真要下黑手，本官也不惧了他，”郑国器冷冷一笑。 原来不是直接派兵剿灭陈陌，那就好。 张长胜点了点头，“那下官这就前去准备。最迟两天，守备军必然入城。” “那本官此次就仰仗张守备了，”郑国器也站起身来拱手。 张长胜满腹心思的走了。 典狱刘敏坐了一会儿，也没见到郑国器吩咐自己做些什么，便也起身告辞。 郑国器客气地将刘敏送到了府外，再回来时，他的脸色阴鸷到了极点。 曹振心里不由得忐忑起来。 不得不说此次郑国器为新任值守陈陌设宴洗尘，完全没有达到想要的效果不说，还被陈陌正面打脸。 “猖狂的小儿，居然还刻意离间我等四人，真是岂有此理，”郑国器恨声不迭。 对于张长胜和刘敏二人，郑国器不得不提防。毕竟那两位都有儿子去了缥渺阁。而新来的值守，居然还是一位司务。 “郑大人的意思是说张大人和刘大人被陈姓小儿拉拢了？”学正曹振惊讶地问道。 “他们今天的表现，还不足以说明一切吗？本官怀疑姓陈的小儿提前和他们见过面，”郑国器恼羞成怒。 他们四个人，才是青阳郡的真正主人。至于仙门里的那些大人物，什么时候把青阳郡一个世俗之地真当过一回事儿？ 要是真把青阳郡当一回事，派来的值守就不会那么窝囊了。 那个白沓然，被自己拿捏得死死的，几年下来，境界不升反降。 白沓然来的时候，不也曾豪情万丈吗？在仙门里受到排挤，到了青阳郡，以为找到了世外桃源，可以在这里生根发芽，慢慢发展壮大，可惜，被郑国器折了翅膀断了羽翼，半点儿风采也没有了。 那个时候，郑国器和张长胜、刘敏、曹振等人是何等合拍，如今呢？陈陌当面羞辱自己，那两位居然一声不吭。 要说这里面没有鬼，郑国器根本不会信。 “那接下来？”曹振小声地问道。 “接下来？接下来让守备军打头阵。张长胜不是说两天时间就能把守备军调入城中吗？你附耳过来，”郑国器把自己的计划向曹振一说，曹振眼睛就亮了。 “这个主意成。” 郑国器拍了拍曹振的肩膀，“主意勉强说得过去，只是要委屈你了。” 曹振躬身一礼，“郑大人吩咐，下官岂敢不从？再说了，今天下官被人掌掴，要是不报此仇，真是枉为青阳郡官员了。” 郑国器阴阴地笑了，“曹大人，等我等设计把那小儿灭了，以后青阳郡，就是你我的天下，再也不会有他人掣肘。” 曹振心花怒放。 学正一职，在青阳郡算得了什么呀。 要权没权，要兵没兵，又捞不到什么外快。说起来，他能有一点儿收入，还是郑国器给的。 如今能抱紧郑国器的大腿，正是曹振所希望的。 至于得罪了新值守，那又如何。 郑国器坐在府中筹谋，陈陌等人也回到了值守处。 “各自回房间吧。等我们在这里安定下来，我会安排聚灵阵，让大家好好修炼，”陈陌笑眯眯地向众人说道。 “陈师兄，你，您会布置聚灵阵？”黄介平瞪大了眼睛。 为了表达向陈陌的敬意，他连您这个敬称都用了。 “放心吧，黄文书，陈师兄的本领，你迟早都会见识到，”黄东明对陈陌完全有自信。别的不说，就冲陈陌能完成广济河畔的灵草种植任务，他就对陈陌心服口服了。 得知陈陌要在广济河畔种灵草，四方城那些散修可是笑掉了下巴。谁也不会相信凭陈陌，能顺利地完成仙门任务。 结果呢，凡是置疑的，最后都不得不承认陈陌手段非凡。 “我丑话说在前头，既然选择跟着陈哥，就不要三心二意的，否则，可别怪我杜小迟不讲脸面，”杜小迟当陈陌的小迷弟时间更早，远远早于黄东明。 “那是当然，那是当然，”黄介平乐呵呵地答道，他的目光，有意无意地扫过了白沓然。 值守处的房子并不小，也是三进三出的大院落，比不过青阳郡守府，安排这帮人，倒是没有半点问题。 陈陌先去拜见了老疯子，陪着老疯子聊了一会儿，出门向自己的房间走去。 外面正站着白沓然，见到陈陌出来，白沓然赶紧走了过来，“陈，陈师兄。我有话想和你说。” 第一百零四章请留步 104请留步 陈陌看了看落魄的白沓然，微微点头，“进房来说。” 白沓然也说不清自己对陈陌是什么感觉。但有一点他非常清楚，送陈陌赶到青阳郡赴任的任杰死了，黄介平不走了，光凭他，是根本无法越过万里公界山的。 因此黄介平一劝他留下来，为陈陌效力，白沓然只能答应。 跟在陈陌身边另外三个修士，都唯陈陌马首是瞻，他白沓然要是有异心，只怕死得不要太快？ 为今之计，是帮助陈陌理清青阳郡的脉络，这是白沓然认为自己有价值的地方。甚至他隐隐还觉得要是把一切和盘托出，陈陌是不是要给他一些好处？ 进了房间之后，白沓然并没有立即开口。 陈陌也只是坐在那里，默不出声，丝毫不见急躁的样子。 擦，这还是年轻人吗？什么时候仙门来了这样沉稳的年轻人？ 再联想到之前陈陌向郑国器等人发作，白沓然忽然意识到一个问题，他根本就看不清摸不透眼前的人。 “选择跟我的人，我从来都不会亏待他。要是觉得自己是奇货可居，待价而沽，我想说的是，你可能打错了算盘，”陈陌终于开口了，却没有半点儿礼贤下士的味道。 白沓然愣了。 这么直接的吗？这是嫌弃自己？ 还真被他猜着了，陈陌就是嫌弃他。 不管郑国器等人如何狂妄，他们都是仙门值守任命的世俗官员，在修士面前要自觉矮一头，岂能让那些人吹胡子瞪眼睛，爬到自己头上作威作福，那岂不是掉了个儿？ “陈值守，你，不，您刚来，有些情况不清楚，郑国器，不是您想像中的那么简单，”白沓然分辩道。 “怎么个不简单？”陈陌不屑地问道。随着他把封禁诀越练越透，分辨他人修为的能力也越来越强。可以说普通的敛息诀在陈陌眼里已经不够看了。 郑国器有什么可怕的？不就是一个练气四期巅峰的修士吗？ 难道他还敢以下犯上，一个火球术灭了你不成？ “他是修士，灵力充沛不弱于陈值守你，”白沓然终于说出了实情。 陈陌的从容被他看在眼里，如今放出了这个消息，陈陌必然会大吃一惊了吧。 少年老成固然是好听的词儿，可老成前面那两个字的定语，多少有几分轻蔑。 “算是一个威胁吧。还有呢，”陈陌脸色平静地问道。 “还有就是守备军。三千守备军里，有很多是江湖上一等一的高手，据我估算，人数不少于千人，”白沓然又提到了一个威胁，“郑国器胆大包天，他真敢带着守备军杀到值守处来的。” “嗯，算是第二个威胁，”陈陌不置可否。 白沓然算是服了，他一连说了两个威胁，陈陌还是那么漫不经心的样子，难道他真的心大到了无视一切的程度？ “不排除他和外界散修有勾结，”白沓然一咬牙，说出了他早已藏在心里的猜测。 陈陌神情一振。终于听到了他感兴趣的地方了。 “外界散修，在青阳郡出现的频率高吗？” “不怎么高。毕竟青阳郡灵气稀薄，又没有修士坊市，大多是经过，”白沓然回答道。 这个不被他重视的消息，反倒让陈陌神情振奋，这个新值守，到底在想些什么。 “不怎么高，也就是说有人滞留了？你知道他们通常下榻于何处吗？”陈陌急切地问道。 “如家客栈，贵宾来客栈，以这两家为主。我从来没有去过，但从郑国器那里听说那些人，不好打交道，”白沓然解释了一句。 看着白沓然的模样，陈陌也能猜出后面问不到什么了。 他正色向白沓然说道：“既然你听了黄介平的劝说，决定留下来帮我，我也对你坦诚相告。郑国器等四人，乖乖听话，一切服从我的意见，我还能留他们一命。要是不知死活敢来挑衅，我相信青阳郡想当官的人，绝对不在少数。控制了官面上的人，找到郑国器他们发家的资源，是眼下当务之急。你全力配合好，不会亏待了你。” 白沓然听到陈陌把话说到这个份儿上，也规规矩矩地点头称是。 “可是陈值守，郑国器真不是那么好对付的，”白沓然当然希望陈陌能摆平青阳郡，可是想法，不代表现实。 “区区一个练气四期的修士罢了，不足为惧，你把心收到肚子里去吧，”陈陌没有展示自己的真实修为。他没那么无聊。 白沓然满心疑虑地走了。 他甚至还想着要是事不可为，是不是还要找一个安身之所。 陈陌没有急着修炼，而是带着杜小迟出了门。 “陈哥，没想到我们还有今天，”杜小迟嘻嘻笑道。 要不是陈陌从老疯子那里弄来了修仙的功法，凭他们，最多也就是在墨山牢狱里吃点好的，没事喝骂几句囚犯，再和守卫们聊天打屁罢了。 如今陈哥华丽转身，一跃成了青阳郡守之上的大人物，杜小迟越发坚信陈哥的手腕。 “今天就满足啦？瞧你那出息样。对了，字还在认吧？”陈陌忽然问道。 “在认，在认。陈哥，不瞒你说，自从练了仙法之后，我的脑子好像是开窍了似的，认字速度也快了不少，”杜小迟不无欣喜地说道。 也不知道是从哪天开始的，杜小迟一看头就大的那些字儿，没有之前那么恐怖了。 “那就好，多认字，对你有好处，”陈陌看到杜小迟明了事理，也很开心。 两人走在路上，陈陌在前，杜小迟守在身侧，正是他们当初在墨山牢狱里结伴而行的常规。 要是遇到了袭击，杜小迟会抢先一步，拦在陈陌身前。他比陈陌年龄要大，块头也大一些，护住陈陌，成了他的本能。 俩人正走着，迎面走过两个修士，身着棉布长袍，看着年龄不大，却是一脸肃然。 陈陌没有出声，快速地扫过二人的境界之后，和杜小迟继续向前走去。 城里的道路够宽，四个人擦身而过，没有半点儿波澜。 陈陌正想着对方可能的来头时，冷不丁身后有人叫道：“两位，请留步。” 第一百零五章传音 105传音 陈陌缓缓转过身去，淡淡地问道：“有事？” 对面有一人笑着拱手，“看兄台的模样，也是修士，不知道这青阳郡里，是否有青元丹售卖，或者哪里有修仙坊市，也望告知。” 陈陌腼腆得像个孩子，“我兄弟二人刚刚练气入体，从来没有听说过青元丹的名字，也许药铺里有，也不一定。” 药铺？ 对面两个修士的脸就不好看了。 修仙用的丹药，岂会在药铺里销售，简直滑天下之大稽。 “走吧，”另一个修士扯了扯说话人的衣袖。 “不急，”那人摇了摇头，“等会儿还真要到药铺里看看。对了，贵兄弟二人，就是青阳郡人？” “正是，我二人一直生活在青阳郡，从来都没有出去过，”陈陌憨憨地笑道。 “既然如此，我就不打扰贵兄弟二人了，谢过，”那两人跟着就匆匆离开。 杜小迟嘴唇动了一下，陈陌轻声催促，“走了，有话等会儿再说。” 这段时间，陈陌一直在研究三荼毒。酿造三荼毒的灵草，他虽然没有见过，可是茆君忆留下的药瓶里，三荼毒的味儿，他可是记得清清的。 就在那个修士向自己问话时，陈陌分明闻到了一种药味儿，熟悉无比。 他旋即断定了对方可能的来历。 斜星涧。 是斜星涧的修士。 陈陌感知过人，对方已取出了三荼毒，最后听到陈陌说自己是本地人之后，又悄悄地放了回去。 此时陈陌已经怀疑对方是冲自己来的了。 不对呀，自己杀死茆君忆当晚，艳姬不是说隔绝了外界的窥视了吗？为什么斜星涧的修士会找到这里来？ 离开仙门的陈陌，压根儿不知道斜星涧派了修士前来缥渺阁挑战的事儿，更加不会想到涂昌浩无耻至极，让门内弟子散布流言，有意地将斜星涧修士引向青阳郡，来找陈陌的晦气。 陈陌和杜小迟在郡城里随意漫步，他们之前都在墨山牢狱担任狱卒，距离郡城也不太遥远，可是二人却从来没有到过郡城。 一番走下来，陈陌对郡城的建筑分布做到了心里有数，同时，他越发确定在郡城里，没有灵气充沛的地方存在。 这让陈陌觉得非常不合理。 别说郑国器都达到了练气四期，刘浪和张旗二人，都是练气二期的存在。青阳郡城没有丹药出售，更别说灵石了。 他们是怎么练到那种境界的？ 杜小迟并不知道陈陌在郡城里转悠的真正目的，不过他也没有询问的意思。反正跟着陈哥儿就是了，有事陈哥儿自然会安排。 动脑子的事儿，不是杜小迟的热衷，他长得膀阔腰圆，一副身大力不亏的样子，四下转悠时，更多的是把目光投在各家饭馆招牌菜上。 一路走来，杜小迟早就饿了，看到饭馆门口列出的一道道菜肴名单，杜小迟恨不得马上钻进去胡吃海喝一番。 陈陌听到杜小迟肚子里咕咕作响，不禁好笑，拿出了一瓶辟谷丹递了过去，“吃一粒，就饱了。” 杜小迟接过辟谷丹，却没有依言照做，而是哭丧着脸问道：“陈哥，能不能不吃这个？” 杜小迟在黄东明那里吃过辟谷丹，一股子药味儿，哪有大鱼大肉吃得过瘾。 “你都成修士了，还沉缅于口舌之欲？”陈陌瞪了他一眼，“凡间菜肴，浊气多，难排泄。是祸非福。” 杜小迟当场大惊。之前他从黄东明那里吃过一粒辟谷丹，还以为是情急之下无奈之举，如今听到陈哥儿这番话，敢情是说以后要以这玩意儿为主打？ “陈哥，我，我都不想修仙了，”杜小迟弱弱地说道。天天吃这玩意儿，岂不是要把自己瘦死，饿死？ “等条件好了，我领你去吃灵菜，保证你吃了还想再吃，还有灵酒，”陈陌安慰道，“在此之前，你乖乖地给我吃辟谷丹吧。” “灵菜灵酒，是不是姓郑的今天端出来的？”杜小迟下意识地问道。 “郑国器让人端出来的？勉强算是吧，”陈陌回答道，“真正的灵菜灵酒，比他那些，味道纯正万倍也不止。” “啊，那太好了，太好了，”杜小迟心里的憋屈一扫而空。郑府上的菜肴，对他来说已是难得一见的美味，真正的灵菜味道还是那些的万倍，岂不是太美不过的事儿。 至于陈陌说的是不是真的，杜小迟不予考虑。 陈哥说有，那自然是有的。 陈哥说以后领他去吃，必然会有一天他能吃到。 杜小迟对陈陌，有着迷之自信。 这种自信，不仅来自于墨山牢狱里两人合作时的默契，更来自于陈陌能把看上去很是平常的事情，挖到令人难以想像的真相。 就像从老疯子手里，讹到修仙功法一样。 没有修仙功法，陈陌和杜小迟还在墨山牢狱里当狱卒呢。 而陈陌，也因为自己刚才和杜小迟的一番对话，想到了更多的事儿。 郑国器那些灵菜，来自于何方？ 陈陌没有急着去找郑国器，也没有再去刘府。因为他清楚，郑国器绝对不是一个忍辱负重的人，他在青阳郡呆得太久了，久到说话容不得半点儿质疑。 陈陌落了他的面子，郑国器岂会善罢干休？ “走，我们去订几间房，”陈陌向杜小迟说道。两人跟着分开，一个去了如家客栈，另一个去了贵宾来，各自订了三间上房。 订好了房间，杜小迟来到了陈陌身边，“陈哥，接下来做什么？” “等他们过来，”陈陌带着杜小迟走进一个房间，取出了一张传音符。 “东明，斜星涧有人来了，你带他们一道过来，今晚住客栈，”陈陌传音完毕，又将传音符收了起来。 在四方城买的普通传音符，距离限在百里之内，用的次数不超过十次，却要三枚灵石，委实贵得过份。 不过好用的确是好用。一张传音符，分成母符和子符，可传音，可示警。符纸看上去平平无奇，像是清明节上坟用的黄裱纸，唯一的差别，只是比黄裱纸要厚上一些。 也不知道是怎么达到了百里传音的效用。 第一百零六章好啊，稳赢 106好啊，稳赢 住在青阳郡的客栈里，可是比四方城要好上许多。 起码住店的费用，不需要支付灵石，光是这一项，就让陈陌觉得不亏。 他储物袋里的灵石不少，但也架不住花啊。 如今他已不是一个人在战斗，杜小迟，黄东明，黄介平还有后来加入的白沓然，他们都是自己的手下。不把这些人的境界提升上来，光靠自己一个人单打独斗，别说回仙门，光是青阳郡的复杂局面，也足以将他累死。 更别说还有一个老疯子，丹田被废，可是要等着灵药来慢慢调养身体，等身子骨好得差不多了，还得想办法把他的丹田给补起来。 临时被叫到郡城的客栈里居住，黄东明等人并没有什么意见。他们不笨，知道陈值守和郑国器撕破了脸皮，接下来必然会迎来郑国器的一阵暴击。 狡兔尚有三窟，更何况修仙之人。 陈陌连安抚的话都省了，拿出四瓶辟谷丹和四瓶青元丹分了下去。 “好好修炼，”陈陌说着，走进了自己的房间。 杜小迟大大咧咧地将丹药拿在了手里，一人分了两瓶。 黄东明自知杜小迟追随陈陌时间最久，也不和杜小迟争锋，拿着丹药，一脸促狭的笑意。 黄介平也把丹药收进了储物袋。 唯有白沓然，寸功未立，就先收到了东西，不由得心里感动。 “别愣着啊，回房去修炼吧，”黄介平推了白沓然一把，“值守接受了你，是希望你把境界提上来，更好地去做事，不是让你坐在那里发呆的。” 黄介平毕竟是做过文书的，他对陈陌的用意把握得极为准确。 白沓然强忍着内心的感动，手里握着两瓶并不珍贵的丹药，回到了房内，心里又起伏了起来。 他有多久没有拿到仙门的东西了，被留在青阳郡做值守，就像是彻底被仙门抛弃了似的。 如果早有这些东西，他又怎么可能修为倒退？ 想到仙门的无情，再看看陈陌的大度，白沓然坚定了自己留下来的决心。不管陈陌将来如何，起码在青阳郡的这段时日里，他必紧紧跟随，不离不弃。 杜小迟本来想去陈陌的房间，转念一想，他叩响了黄东明的房门。 黄东明打开门，看到是杜小迟，不由得一笑，迎着这家伙进来了。 “杜师弟过来，是有什么事吗？” “没事没事，陈哥分发丹药的时候，我看到你在笑，所以过来问问，”杜小迟挠了挠头。 黄东明听到这话，噗的一声又乐了，“过来问什么？是不是想告诉我辟谷丹不好吃，想换个口味？” “能吗？”杜小迟眼睛一亮。 “能吧，”黄东明先点头，又摇头，“除非，” “除非什么？”杜小迟急了。他真不想吃辟谷丹。 “除非陈哥自己会炼丹，不然，辟谷丹可就这一个味儿，”黄东明答道。 杜小迟傻眼了。好大一会儿，他才反应过来，捏紧了拳头，“黄东明，你是在玩我？是不是想试试咱家的拳头大不大？” 试试拳头大不大？ 黄东明被杜小迟给逗乐了，“我本来是看陈哥忙，想教你服用丹药练功的窍门，现在你想让我吃拳头，我还是省了这桩心思吧。” 啊？ 原来黄东明的用意在这里，杜小迟反应也快，赶紧涎着脸道：“东明，你教教我，教教我呗。” “想让我教你？行，叫黄哥，”黄东明毫不犹豫地说道。 杜小迟脸一下子就沉了下来，“教不教由你，叫黄哥，没门。” 黄东明哪里能想到杜小迟如此认真，一时间他反倒尴尬了，赶紧拦住了要走出去的杜小迟，“得得得，不叫就不叫，我教你，教你，行了吧？” “这还差不多，”杜小迟脸上又多了笑容。 黄东明看得肝颤。这都是什么人啊，脸变得也太快了吧。 陈陌在自己的房间里练着功，他服下了一枚黄元丹，丹药的劲力在他的筋络中汩汩而行，没多大一会儿，他体内的灵气就攀升到了极点。 长青功在他的体内运转着，行走一个大周天，跟着又是一个大周天，等到药效耗得差不多了，他又取出了一枚黄元丹服下，如是者三，这一夜，陈陌用掉了五枚黄元丹，而他的境界，依然停留在练气六期中阶，没有半点儿变化。 青阳郡果然是灵气稀薄地带。 不行，照这样下去，他留在青阳郡没有半点儿意义，反倒是白白浪费了时间。 修士达到了一定境界，时间的流逝对他们来说，感知得没有凡人那么明显。越是高级修士，越是如此。一位元婴真君打个座，破个小境界，赶上瓶颈，没准儿能耗上五年八年。 可对于低级修士来说，时间就非常重要了。 拿缥渺阁来说，同样的是练气四期，有的修士达到了这个境界，年龄不到二十岁，有的却已是三十多岁了。 想从练气四期达到练气九期巅峰，可不是一般的遥远。三十多岁的年纪，已然能体会到时光流逝的压力，年轻的修士呢，却依然能安步就班地修炼，不急不慢，不焦不躁。 这帮人在两个相隔的客栈里居住，完全不知道此时郡城外，一支庞大的守备军，正朝着郡城的方向开拔。 他们身着黑色盔甲，手持长枪，步伐一致，队伍齐整。 他们的正前方，是青阳守备张长胜。 也是一身盔甲的张长胜骑在一匹高头大马上，身边一骑，则是他的副将。 “吩咐下去，停下来，安营扎寨，”张长胜向副将说道。 “是，”副将勒住了坐骑，叫过几个骑马的哨骑，把守备的命令发布了下去。 “守备大人，我们不进城？”安排过后，副将又来到了张长胜身边候令。 “进城？不，不进城，”张长胜摇了摇头，“郑国器想拿我们当刀，他想得美。” 守备不带兵入城，却在城外扎营，看起来，倒有几分拥兵自重的意味。 副将是张长胜的心腹，他知道的情况很多，“大人，您之前说那个值守可能去了刘大人府上，又说他年龄不大，他能有那么深的心思吗？” “修仙之人，年龄岂是我们能随意看得出来的，”张长胜笑了笑，“等他和郑国器分出胜负，我们再行动不迟。郑国器赢了，说明我们在城外的威慑起了作用。郑国器输了，我们随时入城，帮助值守大人清点收获，维持秩序。” 副将眼前一亮。好啊，稳赢！ 第一百零七章栽了 107栽了 张长胜带着兵驻扎在城外的消息，郑国器清晨就得到了禀报。他对于青阳郡的掌控可谓无处不在。不管是城中还是城外，凡是他想知道的，就没有一件事能逃得了他的耳目。 陈陌小儿，就凭你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子，也想和本官斗。 张长胜，你想投机，哪方占便宜便投向哪边？哼哼，恐怕你是想多了。 “来人，带我符印，出城让张长胜带兵入城，”郑国器拿起自己的郡守符印，交给旁边贴心的下属。 “是，”那名下属躬身领令，快步走到了院外，在马厩里牵了匹马，一跃而上，便向城外赶去。 此时，斜星涧的两名修士，也找到了青阳郡值守处。 值守处院门上套着一把黄铜大锁，院内寂无人声。 两个修士对视了一眼，跟着身形一动，就飞跃过墙。 厚厚的高墙，对于普通的江湖人士来说，想越过去不易，可对于修士来说，高墙就是一个笑话了。 两人跳到墙下，脚步轻若狸猫，悄无声息。 迎面就是一个大大的院落，里面种植着各色花朵。对面就是值守处，大门洞开，却不见有人走过。 两个修士掩身在花草藤架之后，观察了许久，其中一个才不甘地问道：“桑师兄，不对劲啊，好像这里没有人。” “不会没有人的。那个贼小子陈陌，我在四方城就打探清楚了，他在仙门毫无靠山，到了这里，还不乖乖地呆在值守处，还敢乱跑吗？”桑师兄答道，他正是斜星涧设在四方城的谍报人员，名为桑之水。茆君忆死后，宗门长老杜令带着五名筑基修士五名练气期弟子赶到缥渺阁，借切磋之名，来给缥渺阁难看，结果缥渺阁视若无睹，可把杜令给气坏了。 好在缥渺阁外门弟子有意无意地暗示，说杀死茆君忆的凶手，如今正在青阳郡任值守，杜令随即派出了一个练气期弟子，随同桑之水赶到了青阳郡。 不管如何，总得把陈陌给杀了，也好为尚长老出口气。 桑之水身为谍报人员，早就掌握了陈陌的相关情报。陈陌，刚进缥渺阁外门不久，修为才是练气四期，而且不通术法，不足为惧。 只要王师弟和自己找到了陈陌，就是陈陌的死期。 王启航看到桑之水胸有成竹，也放下心来，“照桑师兄这么说，陈陌还在里面？” “必然如此。不必再等了，我们杀进去，”桑之水直接从藤架后现身，对付一个练气四期的弟子，他们如此谨慎，完全没有必要。 两人身形掠起，直奔值守处大门。 走到内院，王启航突然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 而桑之水的脸色也变得无比慎重。 “没有呼吸吐纳的声音，里面没有人，”桑之水无比疑惑。新任值守，不留在个值守处，又能去哪里？ “再往里面看看，”桑之水还是不信邪。 院落太大，有一个人藏匿其中没有被发现，倒也有可能。 两人提心吊胆地向前面走去，已然没有刚进来时的那种淡定。 一扇门前，悬着一个木牌，木牌上写有“值守”二字，桑之水和王启航同时停了下来。 “进去看看？”王启航提议道。 “也好。他一个练气四期，遇到你我师兄弟，还有悬念吗？”桑之水笑了笑。 做事谨慎是必要的，可谨慎过头，那就是自己吓自己了。 桑之水退后了一步，把王启航让了出来。 王启航暗骂桑之水狡猾，硬着头皮走上前去，一掌拍在木门上，木门瞬时化为韲粉。 屋内的陈设一览无余，一桌一床一蒲团。哪里还有一道人影，那个值守陈陌，果然不在这里。 “你呀，就是太鲁了，”桑之水苦笑摇头，“人不在，我们就是打草惊蛇了。” “倒也不怕。等会儿我们守在外面院落里，等他回来，他还能插翅飞了不成？”王启航也觉得自己这一掌有些过了，但他还是嘴硬，不想在桑之水面前失去颜面。 两人从屋子里退回到了院子里，各自找了个角落盘腿而坐。 王启航在斜星涧一直都是以苦修而闻名，而且进境特别得快，为人也是心狠手辣，要不，他也不会被杜令挑中带出来。 如今的王启航已经是练气五期，说起来是比桑之水的境界低一级，不过，他才修炼了短短两年，而桑之水却已经修炼了六年。 王启航看起来对桑之水恭敬，实则看不起桑之水，觉得这家伙在四方城呆着，境界还是在原地踏步，简直就是一个废物。 一阵幽香飘入王启航的鼻内，起先他还以为是院子里的花香，然而时间不长，他就觉得头晕目眩，全身的功力也有涣散的迹象。 王启航这一惊真是非同小可。 “桑师兄，”王启航叫了一声。他的声音明明传出来了，却依然在口腔之内。 “桑师兄，”王启航到了这个时候，再不明白自己已在不知不觉间栽了，那他就是一个十足的蠢货了。 说起来真是搞笑啊。以下毒著称的斜星涧修士，稀里糊涂地栽在了青阳郡值守处，真是丢脸丢大发了。 王启航越想越急，越急他的功力就散发得越快，此时的王启航，已是手无缚鸡之力。 另一个角落里的桑之水，也同样着了道。但他远比王启航机警，刚刚吸入异香之后，他就察觉到不对劲，赶紧封了口鼻。 一道戏谑的声音在他的耳畔响起，“封住口鼻是没有用的。舍茉莉的香味，都渗到你的血液中去了。” “你是谁？”桑之水大骇。是什么人可以在自己完全察觉不到的情况下，悄然近身，要是对方向自己出手，他还有脑袋在吗？ 一只白皙的手瞬发如电，一下子击在了桑之水的脉门之上，封住他的灵力，跟着又一拍他的丹田。 桑之水只觉得自己丹田有如泄了气的皮球，灵力汩汩外流，怎么阻拦也拦不住。 自己被废了，桑之水一时间万念俱灰，哪里还有半点儿心思去除掉什么陈陌。 早知道来到青阳郡是这个下场，他死也不会来。 可惜，这世间的事儿，从来就没有后悔就能重来一次的机会。 第一百零八章你们的想法 108你们的想法 斜星涧两个修士一个中了毒，另一个被陈陌废了丹田。陈陌笑吟吟地向身后几个人挥了挥手，“把他们带进来审一审。” “是，”黄介平黄东明等人齐声答道。 昨天陈陌让他们住进客栈，又让他们在院内做了些布置，没想到才过了一晚上，还真钓到了两个修士。 此时他们对陈陌是无比敬佩，简直把陈陌奉成了神人。 唯独杜小迟不以为意。在他看来，陈陌无论能做出什么样的神迹，都属于正常范围。要是哪一天做不到神乎其神的事儿，那才叫奇怪。 王启航和桑之水被带进了值守处客厅，黄介平和黄东明将他们往地上一丢。 “把那个晕过去的，带到我的房内，”陈陌说道，“我们先审这一个。等会儿来核对他们的口供。” 本来已是面如死灰的桑之水听到陈陌如此一说，不禁愕然，“你，你是什么人？怎么精通审讯之法？” 没有人理会他。 杜小迟正要提起地上的王启航，陈陌伸手一拂，封住了王启航的脉门，“带走。” “是，”杜小迟瓮声瓮气地答道，将王启航像拖死狗似的拖走了。王启航两条腿落在地上，生生地拖出了两记白印。 陈陌正要坐在客厅的椅子上，冷不丁听到杜小迟撕心裂肺的一声大喊，“是谁干的？我要杀了他，我要杀了他啊。” 不好，出事了。黄东明和黄介平两人飞一般地向杜小迟那边冲了过去，以为王启航那条死狗又能咬人了。 两人堪堪赶到，杜小迟正在拍腿大喊，“是谁打碎了我陈哥的门，是谁？” 黄东明和黄介平看了看没了门的房间，又看看杜小迟大惊小怪的叫喊，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了。 “你们来的正好，你们看，这房间，晚上还能住人吗？”杜小迟嚷着，又不解恨地往王启航身上踢了几脚，“是你，一定是你，除了你，还会有谁？” “小迟，陈师兄在外面审人呢，你小声点，”黄东明实在看不下去了，这家伙一惊一乍的，却深得陈陌喜欢，也不知道陈师兄喜欢他哪一点。 “哦，”听到陈陌在外面做事，杜小迟马上闭嘴，连踢两脚，将王启航踢进了屋内，转身向外面走去了。 桑之水正在和陈陌对峙，不管陈陌怎么问，他都是一言不发。 “值守，值守，你的门被打坏了，”杜小迟急急地跑出来，向陈陌汇报道。 “哦，等会儿让他们照价赔偿就是了，”陈陌点了点头。 黄东明和黄介平也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对。眼下，是一个木门的事儿吗？ “你，你就是青阳郡新任值守陈陌？”桑之水愣愣地看着陈陌。对呀，不是说陈陌是一个少年吗，自己怎么就忘了呢。 不，不是自己忘了，而是太小看了这位新值守。 “原来你是在扮猪吃虎，我，我输得不冤，”桑之水长长地叹了口气，“说什么也晚了，晚了。” 被废了丹田，他还有什么盼头。处于云端，那种得意的感觉多好啊。可一旦从云端落下，那种失落和挫败，谁能体会到其中苦涩？ 自古以来，凡是做上大官，一朝被免职归田，没有几个可得善终的。就连正常退休的官员，退休回家之后，都会浑身不得劲，就像少了很多东西似的。 修士高高在上，连世俗的权力都不屑一顾，他们的底气，完全就是自己的修为。 被废了丹田，桑之水已是心有死志。 陈陌回过神来，马上就明白桑之水为什么不愿意招供了。 “你以为你的丹田被废了，觉得生不如死，是吗？”陈陌问道。 “难道不是？”桑之水来了点精神。他觉得这事儿，说不定还有转机。 “可笑至极。你一个练气六期的修士，我不封住你的丹田，难道还要给你机会杀掉我的人？”陈陌冷哼了一声。 这句话听来平常，可在桑之水耳朵里，无异于仙纶之音。 “你是说，我的丹田没有被废，只是被封住了？” “那是当然。只要你配合得好，我给你解了封禁又如何？”陈陌缓缓地说道。 “我说，我说，我全说，”桑之水得到了陈陌的保证，一五一十地把前来青阳郡的原委说了出来。 陈陌听着听着，脸色越来越阴沉。 黄东明等人也是听得气炸了肺。 缥渺阁这是什么宗门？面对挑战把脑袋缩进壳里，不但避战，还将祸水东引，把矛盾的焦点转到了陈陌身上。 缥渺阁，真的不怕让手下的弟子寒了心吗？ “岂有此理，岂有此理，气死我了，气死我了，”杜小迟恼了，一拳砸在桌子上，将一张桌子打得粉碎。 黄东明和黄介平同时向杜小迟看了过来。那扇门被人打破了，杜小迟发了一阵疯，如今他自己打碎了桌子，看看他有何话说。 “桌子破了？”杜小迟瞪着一双无辜的大眼睛，“这桌子谁做的？质量这么差。谁买了这绑桌子更是瞎了眼，老子要找他算账。” 呃，居然还有这一种说法？ 黄东明和黄介平彻底地服气了。 难堪的是默不出声的白沓然。 桌子是他买的。杜小迟不是在骂他瞎了眼吗？ “你叫什么名字？”陈陌继续向桑之水问道。 “本修斜星涧外门弟子桑之水。陈陌，缥渺阁对你不仁不义，你莫若跟我去斜星涧，像你这样有能力的修士，留在缥渺阁，迟早一天会死在涂昌浩之手，”桑之水劝道。 “跟着你？你如今是我的阶下囚，有什么面目敢说跟着你走？再说了，茆君忆的死，你们不是算在我的身上吗？”陈陌笑了笑。 “茆师兄的死，和你无关。只要你归顺我斜星涧，凭尚师叔祖的肚量，收你为弟子，也未尝不可。就连你身边的人，也一样可以进我斜星涧，”桑之水继续劝道。 只要动摇了陈陌，他此行青阳郡，也算是功德圆满。至于栽了一次跟头，那有什么，收服了陈陌，自己反倒是大功一件。 陈陌回头看了看自己的几位手下，“你们呢，有什么想法？” 第一百零九章心里一寒 109心里一寒 这是要问各人的选择了。 除了杜小迟和黄东明，他不会轻易相信黄介平和白沓然的。 如今有新的一条路走，这两人未必就会随自己一道走。与其到时候撕破脸难看，还不如早点试探他们。 陆清鸣的例子，可是摆在眼前的前车之鉴。 同样的事情，陈陌不会让它再发生第二次。 “东明一切随陈师兄马首是瞻，”黄东明第一个站出来表态。 “嘿嘿，陈哥，我，你还用得着问吗？你指哪儿，我打哪儿就得了，”杜小迟才不愿意浪费脑细胞呢。考虑这考虑那，有什么用，跟着陈哥儿就行了。 “陈司务，介平跟了您，就听您的，”黄介平也没有多少犹豫。 四个人，一下就有三个表态了。 白沓然自嘲地笑了笑，“陈师兄，你说了算。我等算哪根葱啊。” 白沓然斗不过郑国器，并不代表他就笨。 他只是沦落在青阳郡，得不到宗门支持，加上郑国器单独一人，就能和他战个不相上下，更别说人家手里还有几千人的大军。 白沓然憋屈，正在这里。 如今陈陌拿下了桑之水和王启航，就由陈陌决定就是了。 听到四个人的回答之后，陈陌淡淡地向桑之水说道：“你都听到了？没有人愿意加入斜星涧，我总不能强人所难，是吧？” 桑之水嘴唇动了动，却一句话都没能说出来。 什么叫睁眼讲瞎话，眼前这位就是了。 明明众人都把决定权交给了陈陌，陈陌愣是说没有人愿意加入斜星涧，这样的谎言还能当面说，丝毫不怕被戳穿。 真是服了。 “还有什么想说的，尽管说吧，我的耐心有限。哦，对了，丹田封印超过一定的时间，就再也解不了了，你总得说几个我没有掌握的消息来听听吧，”陈陌催促道。 对于审讯犯人，他可是轻车熟路，手到擒来的事儿。 对此情形，杜小迟丝毫不在意。 黄东明等三个人却是佩服得五体投地了。 陈陌看着年龄小，却是哄吓诈骗，无所不精。 跟着这样的上司，以后还愁没有出路吗？ “陈，陈司务，你想听到些什么？能不能透露一下，我真不知道该说什么，”桑之水那个憋闷啊。 他看出来了，陈陌分明就是把他当犯人来对待了。 “说点你们三荼毒的灵草吧，对了，还有你们在四方城的谍报负责人，他叫什么名字，什么境界，对了，还有领你们出来的那个杜长老，他回斜星涧去了吗？”陈陌摸着下巴问道。 “你居然知道三荼毒？难道说，茆师兄真的被你杀了？”桑之水愕然。 “放肆，是我陈哥在问你，不是你来问陈哥，小心老子剥了你的皮，”杜小迟火了，“你可知道有种刑罚，是把你埋在沙土里，然后用刀在你的脑袋上开个口子，倒入铅汞，你挣啊挣啊，肉身钻出来了，整张人皮却完整地被剥了下来？” 嘶，嘶，好狠毒。 杜小迟说得轻描淡写，可把其他人给吓坏了。 他们是修仙之人，什么时候听说过如此残忍的刑罚。 真是大开眼界的同时，又不禁肉颤。 陈陌笑了，虽然和杜小迟几个月不见，这家伙和自己配合的默契还在。想到这里，陈陌给了杜小迟一道欣赏的目光。 杜小迟心领神会，嘿嘿一笑。 “我说，我说，我们斜星涧的三荼毒，主要采用的草药是断续草，紫叶花和舍茉莉，草药焙培干燥，投入炼丹炉里，顺序摆放，各人手法不同，份量取舍，也各有不同，所以三荼毒的制作容易，要解毒，却是千难万难的原因，就在这里，”桑之水回答道。 他不敢再玩什么招降的把戏了。 人家根本就不吃他那一套。 “至于我们在四方城的飞信部执事，他叫吕商，筑基初期修士。不过他向来神龙见首不见尾，除非他自己露面，我们是找不到他的。我们飞信部在四方城有二十多人，以前是三个人管理，茆君忆死了之后，就由我和宫剑师弟负责情报筛选上报。至于杜长老，他在缥渺阁吃了闭门羹，带着师叔师兄们回去了，只安排了一位师弟和我一道来到了青阳郡，”桑之水完全做到了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毕竟他还有向往。 陈陌不会轻易杀了他的，因为陈陌自己在缥渺阁没有靠山，再得罪了斜星涧，真的是死路一条了。 “没有了？”陈陌问道。 “没，没有了。该说的，我都说了，”桑之水眨巴着眼睛，做出了一副可怜样儿。 “既然说完了，那就行了。介平师弟，把他的储物袋拿来，再送他一程，哦对了，不要毁了他的脸，”陈陌吩咐道。 黄介平应了一声，“好嘞。”这是他的投名状，他懂。 不等黄介平动手，桑之水就激动地叫了起来，“陈陌，你，你不能杀我。你得罪了缥渺阁的大人物，再和我斜星涧结下仇怨，你以后还有路走吗？” 黄介平停住了，用着探询的目光看着陈陌。 “杀了。都杀到门上来了，不杀还留着过年？”陈陌嗤笑了一声。 都说修仙的人聪明，桑之水看来也不怎么样嘛。 黄介平走过去，扯下了桑之水腰间的储物袋，手一挥，一道木箭术施展出来，洞穿了桑之水的脖子。 桑之水到了死的那一刻，都不敢相信陈陌真敢下死手。 “把那个王启航的储物袋也拿来，同样送他一程，白值守，这事儿你去办，”陈陌吩咐道。 该问的，他都问过了。至于核对，也没有多大必要。 桑之水求生欲望无比强烈，而且坚信自己不会杀他，因此，陈陌断定他说的基本为真。 即使有点虚假，也不要紧。 反正他也不会缥渺阁。 白沓然进了房间，很快就提了一具尸体出来了，往地上一扔。 “陈哥，他们的尸体有价值吗？”杜小迟问道。 榨干死人的最后一点价值，是陈陌历来的作风。 别人不清楚，他杜小迟还不清楚吗？ “等会儿我写几张大字报，你们带到城里的各个要道口张贴，就说郑郡守发现了斜星涧的探子，亲自出手，将二人击毙了。对了，你们谁精通丹青术，我要把他们两人的画像画上，”陈陌笑眯眯地说道。 黄介平和白沓然心里一寒。 第一百一十章乱象 110乱象 一张张大字报贴满了青阳郡城，引来了众多的看客观看。 “斜星涧武士桑之水和王启航居然敢袭击郡守府，真是不知死活，郑大人手下，可是有几千兵马的。” “咦，江湖门派中，有叫斜星涧的吗？” “我算是见识到了，民不与官斗。江湖人怎么了，江湖人就不是人了？” 一道道看戏不嫌事儿大的看客一边看，一边议论着。 冷不丁有快马驰来，“让一让，都让一让。” 骑马的武士手持马鞭，避让不及地当头就挨了一鞭，“谁呀，找死吗？” 等定睛一看，马上哑了壳。看服饰，他也能看出骑马的武士就是郡守府的人。他们一个个穿着黑色的劲装，眼神冷冽。 两个骑士快步下马，来到城墙前，三下两下把大字报给扯了，然后驱散人群，“散了散了，都散了。” 看客们没有了好戏看，一个个敢怒不敢言地散去了。 可是人群中，也有散修的存在。他们一个个互相对视，各有所思。 本来他们还是不相信斜星涧的人袭击郡守府的，如今大字报被扯了，反倒是有欲盖弥彰的意味了。 至于是谁贴的大字报，那还用多说吗？必然是和郡守郑国器私下较劲的官员呗。 散修们可是知道斜星涧不是武林门派，而是仙门。 一个世俗官员，敢杀掉仙门修士，这个郑国器，委实也是太胆大包天了。 郡守府里，郑国器脸色铁青地将一个茶杯重重地掼在了地上，“查，给我查，把这些大字报扯了有用吗？要查出幕后生事的，给我抓来，老子非活剐了他不可。” 暴怒之下的郑国器，没有人敢劝阻。下人们一个个吓得大气不敢喘，那些胆小的女婢都吓得嘴瓢得快哭了。 郡城外，郑国器派出来的贴身侍卫已赶到了张长胜跟前。 “张大人，郡守有令，让守备军全部进城，”那个侍卫扬了扬手中的兵符，严肃地向张长胜说道。 “城里出事了？”张长胜根本不想进城。他要等结果出来。 “郑大人说了，如果张大人执意不肯带兵进城，等他收拾了新任值守，转过头来就要收拾你了，”那个侍卫警告道。 张长胜大怒，“你回去转告郑郡守，本官身为青阳郡守备，手下的兵马是用来平定骚乱的，不是任由郑郡守呼来喝去的家奴。” “好，好，好，张大人，您这话，我一定会原原本本地汇报给郑郡守，只希望你不要后悔，”侍卫也怒气上涌，将兵符一收，翻身上马，手中的缰绳一抖，调转马头，又向城中赶去。 不远处，两个狱卒把这一幕完全收入眼中，他们往偏僻的地方一闪身，跟着也向城里小跑而去。 半个时辰后，典狱刘敏伸手揉了揉太阳穴，喃喃地说道：“乱了，全乱了。也不知道是谁的手笔，把青阳郡搅成了一团糟。” 管家凑了过来，低声地说道：“老爷，会不会是少爷的那个师兄？” “你是说新任值守陈陌？”刘敏怔了一下。 “必然是如此啊。老爷不是说了吗，斜星涧和缥渺阁一样，也是仙门。既然如此，那么这两个人肯定是修士了，普通的江湖人，能杀得了他们吗？”管家提醒道。 刘敏恍然大悟，“对对对，你说得对。倒是我钻了牛角尖了。他能提前到我府上示好，必然是让我不要支持郑国器。张长胜又忤逆了姓郑的，整个青阳郡就再也不能像以前那样针扎不进，水泼不入了。好手段啊，果然是好手段。少年郎，不可小觑啊。” 管家把手里的那张大字报再次摊开，“老爷请看，这上面还有所谓凶手的画像。斜星涧要是知道门下弟子被郡守府杀了，不管真假，都要到郡守府问一问是吧？到时候看到郡守也是修士，这件事，郑大人浑身上下长满了嘴，还能说得清吗？” 刘敏乐了，“老家伙，你想得还挺周全。那依你看，本官接下来该怎么做呢？” “老爷，少爷的那个师兄主动上门，必然是想从您这里了解青阳郡的情况。毕竟他初来乍到，没有助力。所以，老爷给他的好处，他都没有要，想来就是这个打算了，”管家轻声应道。 “不错，不错。这样，我马上，不，今晚，今晚去拜会陈值守，到时候你留在府上，不管是郑国器派人来了，还是张长胜派人来了，你都说我生病卧床，”刘敏吩咐道。 “谨遵老爷吩咐，”管家连连点头。 值守处，陈陌看着杜小迟和黄东明两人满头大汗，也折腾不开那两个储物袋，不禁乐了，“你们两个小心点，斜星涧的修士擅长用毒，可别把自己毒死了。” “啊，”黄东明吓得手一缩，再也不敢去用蛮力去打开储物袋了。 杜小迟却是嘿嘿一笑，“用毒？陈哥你是毒祖宗，他们再擅长用毒，也瞒不过陈哥你呀。” 陈陌被他气笑了，“你少嬉皮笑脸的。我们用的毒，在斜星涧修士面前，那就是瞎胡闹。你懂了吗？值守处的门上，我用了两瓶沾手醉，院子的角落里，我用了两瓶软筋香，足足花了上百两银子的成本，才拿下了他们。以前这样的毒量，都能放倒十多个江湖上一等好手了。” 沾手醉，软筋香，名字倒是挺好听的，这些都是毒药？可是江湖上的毒药，什么时候能把修士给毒倒了？黄介平和白沓然听在耳朵里，怎么觉得不那么可信呢。 黄东明看了一眼陈陌，没吭声。 他也不信。 至于杜小迟，则是把储物袋往桌上一丢，“行了吧，我不弄了，万一被毒倒了，又给陈哥添麻烦了。” 陈陌不慌不忙地走到了桌边，反向运转封禁诀，只见他手指翻飞，就像是飞梭一般，穿来钻去，不一会儿，就打开了一个储物袋，跟着，又打开了另一个储物袋。 “还不错，有点东西，”陈陌把储物袋里的东西全部倒了出来，又分了分，“灵石和青元丹，你们拿去分了。二十瓶毒药，我拿走了。” 几个人的眼睛瞬间全部亮了。 第一百一十一章凡事都得试一试 两个储物袋里的灵石，足足有近两百枚。青元丹也有二十瓶，除此之外，就是三荼毒和五荼毒了。 陈陌拿走了毒药，只是拿走了小头。留下的大头，全部交给四个人分。 每个人都是喜滋滋的，对陈陌越发钦佩和敬服。 就连一直以来心思重重的白沓然，也越来越有归属感。 “拿到房里修炼去吧，”陈陌挥了挥手，“小迟，你和我去一趟城里。” 杜小迟应了一声，跟着陈陌就出去了。 两人一走，黄介平就向白沓然说道：“白师弟，你留下来的这个决定，现在不后悔了吧？” “可是斜星涧不会善罢干休啊，”白沓然点了点头之后，又幽幽地叹了口气。 黄东明不满地瞪了白沓然一眼，“修仙路上荆棘生，像你这样前怕狼后怕虎的性子，还能走得远吗？” “你？”白沓然被黄东明一番抢白，不由得恼怒起来。 “我什么我？告诉你，你可千万别对陈师兄有异心，要是被我发现了你哪天做事不地道，别怪我不客气，”黄东明说着，重重地哼了一声，走进了自己的房间。 白沓然脸上一阵青一阵白，黄介平出言安慰道：“白师弟，东明是个实性子人，你别往心里去。不过他说的也有道理，我们留在青阳郡，一切就全靠陈师兄了。陈师兄不是贪财的人，对自己人很关照，这点你承认吧？” 白沓然对此没有异议，“的确如此。” “那就行了。你在这里任值守几年，仙门何尝管过你的死活，什么时候给过你一枚灵石，一颗丹药？陈师兄出手大方，待人真诚，你看看杜小迟，再看看黄东明，他们两人哪个不把陈师兄奉作神明？如果陈师兄对他们不好，能收获到这样的情谊吗？所以你也别怪东明说话难听，毕竟我们在青阳郡，还有郑国器等人不甘心，随时都有出手的可能，我们不能不防啊，”黄介平又说道。 白沓然默然。 他对于陈陌之前激怒郑国器等人，并不看好。 可惜后来他劝了陈陌，也没有收到正面的反馈。 “陈陌还是太年轻了，”白沓然心里暗道。这话，他没敢在黄介平面前说，再说，他就要成为公敌了。 陈陌和杜小迟来到了外面，杜小迟的话就多了起来。 “陈哥，你放倒桑之水和王启航，用的毒药不是沾手醉和软筋香吧？” “当然不是。我告诉过你了，江湖上的毒药，对修士无效。再说了，一旦修炼，连世俗的食物都戒了，那些毒药，根本进不了修士的体内。我用的，是三荼毒，”陈陌笑道。 “那你之前说的那几句话是为了麻痹他们？”杜小迟立即反应了过来。 他装憨装傻，那只是他的人设。能在墨山牢狱和陈陌配合默契的人，杜小迟岂会是看上去那么简单易怒的人？ “是的，要想在青阳郡这边立足，身边的人必须要可靠。多试一试他们，只有好处，没有坏处，”陈陌点头说道。 “原来是这样。我们接下来要做什么？”杜小迟问道。 “什么都不用做。先去客栈看看师傅，让他安心地在那里住几天。我想，后面会有人来拜访我们了，”陈陌说道。 “拜访我们？姓郑的不可能，那个教书的先生也不可能，姓张的一看就不是好东西，那只有一个人了，就是那个姓陈的，管墨山牢狱的那个？”杜小迟分析了一番，得出了自己的结论。 “不错不错，不但没有退步，还有进展，”陈陌不无开心地点头。杜小迟思考问题越来越缜密了，这让他有了意外之喜。 郑国器在府第里得到了侍卫的汇报之后，越发得愤怒了起来。 新任值守陈陌一点儿面子都不给他，如果不除掉陈陌，他以后在青阳郡说话还有人听吗？不，现在就没有人听了。 以前对他言听计从的张长胜居然带着守备军不肯进城，典狱刘敏更是把自己关在府中，闭门谢客，学正老曹屁用不顶，难道真的要用自己手下的千名捕快，来和陈陌做过一场吗？ 看到主子愁闷，贴身侍卫走过来献计。 “大人，以前拿捏前任值守的招儿，大人为什么不再使用了呢？” “你是说用灵石招揽散修，攻打值守处吗？”郑国器黯然地摇了摇头，“不是不用，而是城中突然有人张贴了告示，说斜星涧的武士攻打我的府第，被我所杀。那些散修不是傻子，再想用灵石来招揽，他们是不会趟这滩浑水了。” “为什么？”侍卫丈八和尚摸不着头脑地问道。这和攻打值守处有什么关系吗？ “蠢，”郑国器脸色阴沉地说道，“斜星涧是仙门，你懂吗？散修这个时候再为我出力，攻打值守处，他们得罪的就不仅仅是缥渺阁一家了，而是同时得罪了两家仙门，他们有那个胆子吗？” “啊？”侍卫真傻眼了，“这，这，这是谁呀，做出了这样的事儿。” “是谁做的不重要，重要的是本官和这事有了牵扯。仙门弟子在仙门是有弟子牌的，一旦身死，仙门马上就能获知消息。不出意外，斜星涧很快就会派出修士过来查实此事，”郑国器皱紧了眉头。 “可问题是，大人没有做过这件事儿呀？”侍卫不服气地问道。 郑国器摇了摇头，“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你当仙门过来问罪，是官府查案，还需要人证物证吗？他们做事，全凭好恶。只要被搅入其中，不死也得脱层皮。再说了，” 郑国器没有能够说下去。他自己是练气四期，也是一个修士。 等斜星涧的修士过来，不管自己有没有杀害桑之水和王启航，他们也会杀了自己。 因为自己是缥渺阁任命的世俗官员，杀了自己，也算是削弱了缥渺阁的实力。 郑国器不惧陈陌，但涉及到斜星涧，他就没有办法了。 “大人，小人还想试一试，看看能不能在城里招揽修士，对付陈陌，重赏之下，必有勇夫，”侍卫提议道。 郑国器目光闪动着，“也罢，你带一百枚灵石跑一趟，看看在那里能不能招几个人手过来。” 第一百一十二章齐洛山坊市 入夜时分，整个青阳郡城都陷入一片黑暗之中。城内，是达官贵人豪门巨富的府邸，饶是如此，他们也没有办法在街道两旁设立路灯之类的事物。因而入夜之后，除了城里一些赌坊青楼酒肆等一些销金窟之外，路上并没有什么行人。 当六骑顺着街道，在黑暗中行走时，马蹄声便越显得越发响亮。 六骑速度不慢，很快他们就抵达了值守处。 “典狱刘大人来访，”刘府的老管家悄然下马，一溜小跑着进去禀报。 陈陌把自己手下四个人做了大致的分工，黄介平和白沓然担任值守助理，黄东明负责在花园里培育灵草，杜小迟负责巡视各人职责，他自己则是一个甩手掌柜。 今晚当值的正是白沓然。他和刘府老管家也是熟人，赶紧做了一个请的手势，自己则去里间请示陈陌去了。 刘敏带着贴身侍卫走进值守处正堂时，陈陌也从房里出来了。 落座寒暄一番之后，刘敏目光炯炯地看向对面那个年轻人，“陈值守，斜星涧死去的修士，是出自你的手笔吧？还有外面的公告？” 陈陌也不隐瞒，“要是郑郡守问起，本值守肯定是没做过这样的事。但刘伯父面前，小侄怎敢隐瞒。不错，确是如此。” 刘敏也不问陈陌是如何杀掉了斜星涧的修士，其实走上高位的人，杀几个人算得了什么，关键是陈陌杀人栽赃的方式，倒是让人大感意外。 “那样的公告，在郡城里，只有官府才有权张贴，”刘敏端起了茶杯，吹拂了浮在上面一层茶叶，微微一笑道，“当然，陈值守可不要误会我的意思。下官没有半点儿问责的想法，只是觉得陈值守这么做，岂不是和整个青阳官场站到了对立面？城外，可是有张长旺三千守备军枕戈待旦，随时都有可能进城。更别说城里有一千名捕快，个个都是江湖好手，他们听的可是官府的命令。真要打起来，修士虽强，意外恐怕难免。” 陈陌笑了笑，“听刘伯父这么一说，我顿时感到压力巨大了。不过凡事不破不立，青阳郡真要是铁板一块，我这个值守就是庙里泥塑的菩萨，逢年过节烧烧香，平时就是土坷垃了。” 这一番言语之后，刘敏顿时就明白了陈陌的意思。 他不会满足于在青阳郡做过逍遥王爷，而是要彻底地将青阳郡掌握在手中。 做过值守的白沓然自然也能听懂了陈陌的意思。只是，他依然不看好陈陌的未来。 除非将青阳郡的官员们分而化之，否则，想指挥青阳郡的官员，那是痴人说梦。 分而化之？ 等等，眼前这位乘夜而来的典狱，所为何来？ 白沓然渐渐地眼睛亮了。 他懂了，完全懂得了陈陌的意思。 陈陌在郡守府毫不留情地对待郑国器，摆的是一副强硬姿态，正是想让有心人看到听到之后，藏在心底里的小心思就活络起来。 如果陈陌当时表现得和郑国器一团和气，只怕又会落到无力左右青阳郡的局面。 这不，典狱不是来了吗？ “陈值守年轻有为，想做一番事业，下官作为刘浪之父，高攀一句，值守还能叫我一声伯父，在青阳郡，我好歹还算是地头蛇，虽然出大力做不到，为值守做点力所能及的小事，提供些情报，还是能做到的，如此，也不枉值守刚来就把浪儿的消息告知我的情分，”刘敏放下了茶盏，正色说道。 陈陌舒心地笑了。对方说话尽管有所保留，但投诚的意向已然非常明确。 “伯父如此，那小侄就感激不尽了。全力掌管青阳郡，治民安郡，擒拿歹人，收取赋税，办学育人，这些都不是小侄能办到的，小侄只想让青阳郡做到地如其名，阳光驱散黑暗即可，至于其他的，小侄还是以修炼为主，包括小侄身边的同道。” 白沓然不禁暗赞陈陌这一番话说得漂亮。这是摆明了自己不想亲自去管理世俗事务，但你们也不要过份，把我架起来玩弄。 如果能在修炼方面帮到我，那是再好不过。 刘敏当了多年的官员，早就油猾得不能再油猾了。白沓然能听懂的话，他哪里能不懂。 陈陌的意思说得已经够直白了。只要青阳郡的官员乖乖听话，在他的修炼方面帮帮忙，那么该干什么还是干什么，其他的事儿他不会多管。 “说到修炼，陈值守肯定会想到下官之前拿出的灵石和丹药，只是碍于和浪儿的师兄弟情谊，没有问得太多，是吧？”刘敏看出来了，眼前这个少年是个人精。 既然如此，他也把底牌亮出来了。 “正是如此。不知道今晚伯父有何可以教我？”陈陌微微颔首。 “青阳郡地处整个大楚偏西南侧，距此地东行而行，大概有两千里的路程之外，有一地名为齐洛山，是青阳和南离郡交界处，那里有修仙坊市，不瞒陈值守，浪儿在家修炼用的功法，灵石，还有丹药，都是来自于齐洛山坊市，”说着，刘敏拿出一副地图来，摊开了，指出其中一个位置给陈陌看。 “齐洛山坊市店铺内，除了功法丹药灵石之外，就连灵器灵宝各种符篆都是应有尽有。” 陈陌盯着地图看了许久，他是在用自己看过的地理志，和眼前的地图进行对比，很快，他就有了结论。 “那里再往东，是不是七杀门的所在？”陈陌忽然问道。 刘敏惊得站了起来，“陈，陈值守，你，你去过那里？” 陈陌摇了摇头，“能拿出修仙功法出售的地方，岂是简单的存在。我刚才只是想到了七杀门，仅此而已。对了，齐洛山坊市那里，灵气如何？” 刘敏尴尬地笑了，“这个下官就不清楚了。毕竟下官不会仙法，自己也没有亲自去过那里。”说到这里，刘敏忽然一拍脑袋，“对了，那里灵气必然浓郁。我记得郑国器每年都会隐身两个月时间不见踪影，想必就是去那里修炼去了。” 陈陌心里一阵狂喜，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啊。 有了齐洛山坊市，他们终于可以在青阳郡站稳脚跟了。 第一百一十三章兴师问罪 113兴师问罪 白沓然听着刘敏在那里侃侃而谈，既是震动，又是羡慕。 陈陌这才来到青阳郡几天时间，就打开了局面了，而他在这里呆了几年，不但毫无建树，甚至还被郑国器死死地压着，不得翻身。 就连齐洛山坊市如此隐秘的地方，刘敏都主动告知了。而他连齐洛山在哪里，都没有听说过。 人和人之间，真是不能比。比一比，气死人。 “还有一件事，郡守在前任值守任职期间，为了钳制前任值守，还暗地里派人去了齐洛山坊市，花重金请来修士，让前任值守疲于奔命，”刘敏说着，丝毫不在意白沓然就坐在一旁。在他眼里，白沓然毫无价值，以前都不尊重白沓然，难道现在还要敬他三分不成？就算敬了，白沓然该记恨的还是记恨。 “多谢刘伯父，听君一席话，少走多少弯路啊，小侄谢过了，”陈陌起身拱手。 “哪里哪里，蒙值守不嫌弃，下官也就多说了几句。齐洛山坊市那边，如果值守有需要，下官府上也有侍卫熟悉路途，到时候可以为值守帮上忙，”刘敏索性把善举进行到底。 “那就麻烦刘伯父了，”陈陌笑得像个小狐狸。 刘敏也笑得脸上皱纹绽起，就像开了一朵菊花。 “陈值守，下官打扰了，这就告辞，”刘敏把善意表达完毕，也不多加逗留，起身就走了。 陈陌送到门外。 六骑踏踏而去，不一会儿就消失在漫漫的夜色之中。 “陈师兄，接下来我们是不是要去齐洛山坊市了？”白沓然急切地向陈陌问道。 “不急。明天我们再商量，”陈陌摆了摆手。 白沓然这一夜真是辗转难眠，他本来想用丹药修炼，可一颗心怎么也静不下来，最后不得不躺到了床上。 此时的白沓然，可是把郑国器恨到了骨头缝里。 不仅仅郑国器，就连今晚赶过来示好的刘敏，白沓然也是痛恨之极。 凭什么自己在青阳郡任值守时，就要受他们的冤枉气，而陈陌一来就不给他们好脸色看，反倒让这些人覥着脸向上凑。 他想不明白，越是想不明白，就越是生气。 不过陈陌要想顺利地留在青阳郡做值守，光靠一个刘敏还是成不了气候的，郑国器才是摆在他前面的大山。 陈陌没有管白沓然在想些什么，他回到房间里，照常修炼。青阳郡灵气稀薄，但这不是不修炼的理由啊。 如今有了齐洛山坊市的所在，等把青阳郡的事务处理完毕，就带着杜小迟黄东明他们过去看看。 次日，陈陌把四个人叫到了一起，商量事务。 听说有齐洛山坊市的存在，黄东明和黄介平都是喜出望外。 有坊市，修炼用的丹药就有着落了。 杜小迟对此没有什么概念，他也无需思考这些问题。 陈哥脑子好使，有事情让他去想就够了。到时候需要自己做什么，自己再去做也不迟。 “陈师兄，郡守府对我们不怀好意啊，依我看，我们不如先离开这个是非地，去一趟齐洛山坊市？”黄介平提议道。 “去齐洛山坊市的事不急，”陈陌否定了黄介平的提议，“仙门在青阳郡的值守处，不是说丢就能丢的。再说，现在去齐洛山坊市，你们手里有多少灵石可用？没钱出远门，能有多少作为？” 黄介平一滞。 是啊，囊中羞涩，去齐洛山坊市能做什么呢。 “陈师兄，你说吧，你指哪儿，我们打哪儿，”黄东明看出了陈陌的用意。陈师兄对眼前的事儿，必然早有安排。 “我们兵分三路，一路去郡守府。白师弟留在值守处，遇到不可测的凶险，直接逃离，凡事以保证自身安全为主，”陈陌说道，“黄介平师弟，你和小迟去一趟城外，监视城外守备军的动向，东明和我去郡守府。” “啊，万万不可啊，陈师兄，郡守郑国器必然有后手，之前他隐忍了没有发作，不代表他一直就不动手啊，你和东明师弟两人去那里，太危险了，”黄介平急了，第一个跳出来反对。 “就这样决定了。白师弟，你有什么看法吗？”陈陌向默不出声的白沓然问道。 “没，没有，”白沓然摇了摇头，“我留下来看门。” “好，那我们就出发，”陈陌一挥手，就向外走去。 黄介平对陈陌执意要去郡守府，感觉到非常担忧。至于城外的守备军，他倒是没有太过放在心上。 守备军要是进城来打他们，早就来了，不会等到现在。 “小迟师弟，你和陈师兄在一起的时间最长，你刚才也不劝劝他，”黄介平不无埋怨地向杜小迟说道。 跟定了陈陌，黄介平当然不想让陈陌轻易地涉足凶险之地。 杜小迟笑了笑，“不用担心。我陈哥从来不做没有把握的事儿。他去郡守府，肯定是和之前我们贴在全城的大字报脱不了干系。陈哥这是去兴师问罪去了呢。” “兴师问罪？”黄介平怔住了，“怎么问罪？” “不出意外，陈哥肯定是要指责郑国器，问他为什么要杀掉斜星涧的修士，破坏两大仙门之间的关系，甚至还要将郑国器押到仙门问罪，”杜小迟淡定地说着。 黄介平听着杜小迟的回答，越发觉得不靠谱。陈陌去郡守府问罪，听起来怎么这么搞笑呢。 “别看我，我也是猜的。等陈师兄他们回来，你再问问，不就知道他们去做什么了吗？我说，我们两个的责任是盯着城外的守备军，可不能马虎。要是守备军进了城，这事就有变数了，”杜小迟没忘了提醒黄介平，“该做的事没做好，陈哥是要翻脸处罚的。他这个人什么都好，就是有点儿多疑。事情没办好，他是要怀疑做事的人别有用心的。” 杜小迟说得轻描淡写，可听在黄介平耳朵里，无异是一声惊雷。 多疑，这是陈陌的性格吗？ 自己以前可是为难过陈陌的，如今选择跟随他，也不知道陈陌心里会怎么想。 杜小迟根本想不到黄介平和陈陌以前就有过龌龃，不然他也不会这么说。 就在两人赶向城外时，陈陌和黄东明慢悠悠地来到了郡守府门前。 第一百一十四章天极山 114天极山 “老爷老爷，”门房急匆匆地跑去向郑国器禀报。 “什么事呀，慌里慌张的？”郑国器正烦着呢。他派出自己的贴身侍卫花良泉去了齐洛山坊市找修士来对付陈陌，也不知道办得如何了。 “是那个年轻人，就是前天来赴宴的年轻人，他，他”门房气喘吁吁地说道，老爷心情不好，可是，自己不能不禀报啊。 “那个年轻人，那个年轻人？你是说那个姓陈的？”郑国器正想往这个不懂事的门房身上踹上两脚，忽然一个激灵，不是会陈陌来了吧？ “对对对，老爷，他又带人来了，”门房终于看到老爷正视他的话了，不禁心里一松。不管要出什么事，和自己这个小门房可是没有关系的。 “人呢？”郑国器一刹那间，变了好几次脸色，先是阴沉，跟着又努力挤出一丝笑容来，吓得门房都以为老爷得了失心疯，太怕人了。 “正在外面等着呢，”门房小心地答道。老爷可不能一个不高兴，把自己给杀了。 “还不快去迎，不，我亲自出门迎接，”郑国器一抖身上的袍服，大踏步地向外面走去。 “原来是陈值守驾到，下官有失远迎，还望恕罪，”郑国器把姿态摆得足足的，有道是伸手不打笑脸人，陈陌这小子总不是狗脸吧。 “郑大人客气了，不知者不怪，本值守怎么会怪你呢，”陈陌打了个哈哈。 “陈值守，还是请到屋子里来叙话吧，”郑国器满脸笑意，但眼里却是一点儿笑意也没有。 此时大街上往来的人还是不少的，有不少都向这边投来好奇的目光。 “郑大人，不急着进门，有件事，我得问问你。你身为我缥渺阁任命的世俗官员，却杀了斜星涧两名修士，破坏了仙门之间的情谊，你该当何罪啊？”陈陌突然一改刚才那种客气的模样，语气森冷地问道。 郑国器一愕，急忙辩解，“值守在上，根本不是下官做的，这件事，和下官没有半点儿关系。” “是吗？可外界为何言之凿凿地说是你做的呢？难道是有人栽赃于你？别人不知道斜星涧是仙门，你作为青阳郡郡守，又是练气期修士，总不会不承认吧？”陈陌玩味地问道。 承认尼特么啊，承认？老子承认个什么劲啊。 直到此时，郑国器才发觉陈陌不易打发，他和白沓然处事的风格一点儿也不一样啊，明明问了两件事，前一件假，后一件真，你要是否认，该否认哪一句呢。 “仙师在上，下官，下官，值守大人，您还是进屋来一叙吧，”郑国器急了。之前他派人撕掉的大字报，看来是真成了烫手的山芋了。 如果不是你心虚，你干嘛派人把那些大字报给扯去了。 可是任由那些大字报贴在墙上，也不是个事儿呀。众口铄金，积毁销骨，人言可畏的事儿，郑国器还是明白的。 “郑大人，要是想让我满意，今天可真的交一个交待啊，要不，我也没办法向上面禀报啊，”陈陌又换了副表情，笑吟吟将双手负在身后，跟着郑国器向屋子里走去。 黄东明直觉得好笑，一个从来没有把前任值守放在眼里的郑国器，居然被陈师兄一番敲打之后，只想着消财免灾了。 这人啊，还是真是一物降一物。 进了郡守府，郑国器先让婢女奉上灵茶，跟着自己去了一趟书房，很快，他拿出了一个储物袋，双手递向陈陌，“陈值守，这是下官的一点儿心意，还望值守大人笑纳。” 陈陌将储物袋放在手里颠了颠，装出一副贪婪的样子，“好说，好说。郑大人在青阳郡为官，治理有方，为官清廉，这一点，我早从白值守那里听说过。如今看来，白值守还真是诚不我欺啊。” 卑鄙，这小子真卑鄙。 拿到东西之后，马上就换了嘴脸了。还真是一张狗脸。 郑国器腹诽不已，却还是谦恭地说道：“白值守谬赞了，下官一直恪尽职守，唯恐让黎民遭罪，只想把治下管理得更好，才不负仙门所托啊。尽管如此，还是有不少人对我颇有微辞，下官实在是委屈啊。” 陈陌受够了这家伙胡说八道的嘴脸，他真想拂袖而去，不过，今天的事儿，他还没有完全问个明白，自然是不能走了。 “郑大人莫怕，有仙门为你撑腰，你又有何惧？所谓官声人去后，在位期间，一人难中百人意，有点儿风言风语，也是正常的。等仙门过段时间派人过来监察，本值守一定会禀公心告之，不会让郑大人受委屈的。” “那就多谢陈值守了。值守能为下官在仙门面前美言，下官也不是没有眼色的人，到时必有厚报，”郑国器装作感动的样子，再次向陈陌弯腰一揖。 他心里则是在冷笑。还仙门监察，你骗鬼去吧。老子今天先糊弄了你，等到花良泉招揽来散修，到时候有你受的。这次不让你人头落地，也要让你在青阳郡生不如死。 “好说，好说。哦对了，郑大人在如此恶劣的灵气环境下，能修炼到练气四期巅峰，前途也是非同小可啊。别说一个郡守，就是值守也能做。本值守很好奇郑大人的修炼资源，是来此于何方呢？当然了，郑大人要是觉得不方便说，就当我没问，呵呵，”陈陌打了个哈哈。 这是挖老子的底呢。 郑国器心中暗凛，陈陌的确不好打发。 自己的修为境界，都被他清清楚楚地看出来了。要知道，郑国器也是用了敛息诀，有意控制修为，把自己扮成了一个普通人。 能看出他人境界的，对方修为必然是在自己之上。 一念及此，郑国器不禁暗暗庆幸，幸好自己没有想着靠单打独斗，把陈陌给拿下。 “这个，也不是不可以说。天极山，陈值守听说过吗？” 天极山？陈陌正要摇头，忽然觉得这个名字好像在哪里听说过。 一时间，陈陌沉吟了起来。 “陈值守莫非真的知道天极山？那可是天下散修钟意的修炼之地，那里盛产灵茶，还有前辈高人在那里种植灵草，养殖灵蚕，还有开辟出来的一个个修仙洞府，下官也是机缘巧合，在就任郡守前，在那里历练过几年，”郑国器一边说，一边观察着陈陌的神情。 第一百一十五章猜测 115猜测 陈陌听到了灵蚕二字，便想起自己是在哪里听说过天极山了。 当初他在万宝斋购买灵网，那个小伙计不是说了吗，灵网由天极山灵蚕吐的丝织制而成，没想到还真有一个地方叫天极山。 “那天极山所在何处？”陈陌不禁问道。 “天极山啊，可不是容易去的地方。由青阳郡一路东行，越过南离郡，还有万里之遥，”郑国器蘸了些茶水，在桌上画了一个草图。 “路途遥远，对我辈修士算不了什么，”陈陌哑然失笑。 “哎，陈值守切莫小瞧了天极山，那山，可是在无极海内，非筑基以上的修士，想去那里，也只有乘船一条道了。天极山也不是无主之地，管控极严，就是坐船去了，也很难被接纳。更别说途中海浪汹涌，遭遇到心狠手辣的修士，杀人夺宝之后，抛尸大海，屡见不鲜啊。历尽艰难到了天极山，想糊口都难，别说修炼了。要想买点辟谷丹，都得干活，还得像牲口一样接受挑选，”郑国器说到这里，神情一黯，“不瞒陈值守，也不知道有多少人在那里遭受盘剥，活不下去了，在山上伐木制筏，越海逃生，千人逃命，能活下来的，不足一人，下官就是从那里跑出来的一个。” 郑国器说得活灵活现，也不知道是他的亲身经历，还是他从哪里听来的传言。 黄东明听得入神，唯独陈陌对此不屑一顾。 郑国器的老辣，从他赶到郑府赴宴时，就全部见识到了的。别说是在另一个世界，就是在陈陌穿越前的那颗蓝星上，一个城府极深，又能唾面自干的人，从来都不是好相与的。 不过，自己也不需要马上和他斗个你死我活。 斜星涧死了两个修士在青阳郡，不可能坐视不理。 而陈陌，已然做好打算去一趟齐洛山坊市，至于此行郡守府兴师问罪，顺带着捞些好处，对于陈陌来说，此言已是圆满。 “郑大人原来还有如此一番伤心事啊。不过天将降大任于斯人矣，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空乏其身，行弗乱其所为，谁又能说得准郑大人将来的成就呢，”陈陌故作安慰之语。 郑国器听到这话，倒是眼前一亮，“天将降大任于斯人矣、、、，陈值守果然非同常人，不过还是谬赞了。下官实在担不起这等褒奖之辞。” 郑国器连连摆手，可是心里却是舒坦之极。要是陈陌第一趟来，就能如此和他相见，又何必走到如今势成水火的局面呢。 哪怕郑国器想收手，已是毫无半点可能。 守备军已在城外，就算不听自己调动指挥，张长旺却也不可能投到陈陌的阵营。等花良泉在坊市中招募到心狠手辣的凶徒散修，就是自己和陈陌翻脸之时。 两人各有打算，说了一番话之后，陈陌就起身告辞。 “我们是回值守处，还是去客栈？”黄东明问道。 “先回值守处，”陈陌答道，他猜得到黄东明的心思，既然有值守处可以落脚，又何必在城中再觅两家客栈呢。那不是白白地浪费了银钱吗？ 黄东明之所以没有出言反对，是因为银钱对于修士来说，并不是必需之物，能用得上的时候极为罕见。 “狡兔尚有三窟，更何况郑国器对我们极为敌视，随时都会亮出獠牙，”陈陌解释了一句。他还有另外的顾忌，自己和黄东明等人都是修士，陷入守备军的包围之中，尚有逃脱的可能，但自己的师傅老疯子，那就不一样了。 万一落入郑国器手中，被他据为奇货，那时候陈陌也不会原谅自己。 “陈师兄，郑国器所说的天极山，你觉得有几分是真？”黄东明又问道。 “也许是真也许是假，不过都不重要。重要的是，青阳郡一帮高官，必然有挣到灵石的法子，”陈陌对此已是完全确定。 “他们有挣到灵石的法子？不错，不错，”黄东明也回过味来了。如果郑国器刘敏等人没有办法挣到灵石，凭他们，又何以能拿得出灵石呢。 郑国器也许凭着自身的修为，做些杀人夺宝的勾当，但刘敏只有江湖人士的身手，想到齐洛山坊市得到灵石，难如登天。 然而不管是刘敏还是郑国器，他们都没有把挣到灵石的办法告诉陈陌。 更别说带着守备军驻守在城外的张长旺了。 由此可见，青阳郡的官员并没有把陈陌真当一回事儿。 哪怕是深夜前来谒见的刘敏，都是如此。 “我们要去齐洛山坊市，必须尽快找到郑国器等人的秘密，否则，去了也是白去，”陈陌说道。 黄东明用力地点了点头。 类似的话，陈陌不止说了一次了。 没有灵石，他们跑到齐洛山坊市无益，看到眼热的东西，没钱买，徒叹奈何。 两人回到值守处之后不久，黄介平和杜小迟也回来了。 白沓然从房间里走了出来，向陈陌汇报，值守处一切正常，并无异状。 “青阳郡的事，先告一段落。这帮家伙，一个也不能放过。不过工欲善其事，必须利其器。我们要尽快去一趟齐洛山坊市。在此之前，还得摸一摸刘敏郑国器以及张长胜等人是如何聚敛灵石的，”陈陌把自己的猜想说了一遍。 四个人听完之后，都觉得陈陌的想法极为正确。修仙之人不仅聪明，反应也远超常人。陈陌能察觉到异样的地方，他们虽然没有想到，可也是一点就透。 “陈师兄，对他们灵石的来源，我倒是有一个猜测，”黄介平先开口说道。 陈陌用着鼓励的目光看着黄介平，让他继续说下去。 “普通人想从修士手里换得灵石，肯定不是做一锤子买卖。否则风险极大。那么，什么能给普通人带来长期收益，又不会让修士和他们翻脸呢，唯有一途，”黄介平停顿了一下。 “种植灵草？”黄东明也反应了过来。 “正是如此。也许青阳郡某个地方灵气充郁，可以种植灵草，没有被我们发现呢？”黄介平的目光看向了白沓然。 陈陌和黄东明也都看向了白沓然。 “青阳郡还有灵气充沛的地方？不可能，”白沓然立即否定了这种猜测，“不过，” 第一百一十六章尾巴 116尾巴 “不过什么？”所有人都来了精神，陈陌也不例外。 “曾经张长胜请我饮酒，问起了一件事。他说地龙翻身之后的地方，会不会还有地龙翻身的事儿。难道说，他们就是在地龙翻身的地方种下了灵草？”白沓然皱起了眉头。 地龙翻身，在陈陌看来，完全就是一种封建迷信的说法。所谓地龙翻身，不过是地震罢了。他对此并没有多重视。 黄介平却是一脸凝重，“青阳郡曾经有过地龙翻身？什么时候的事儿？” “就是我到青阳郡任值守之前。听人说，那次地龙翻身，范围并不广，只涉及到下面一个小县，叫什么来着，东阳县，听说倒了不少民房，还有，最为严重的地方是洛口镇，”白沓然一边思索一边说着。 “不出意外，东阳县洛口镇就是我们要找的地方，”黄介平兴奋得手舞足蹈，“没准儿下面还有一条灵脉。” 看到陈陌有些迷惑，黄介平又解释道，“地龙翻身，那是世俗中人所说的话。其实是地下有灵脉，灵气上涌，引发了剧烈的震动。陈师兄，要是我们真找到了灵脉，就有可能找到灵石矿。哈哈，发了，我们发了，有一座灵石矿在手，我们从此修炼就不用愁了。” 黄介平欣喜，其他人也是掩饰不住笑意。 真要像黄介平所说的那样，他们从此以后的确是不用再发愁了。 “白师弟，东阳县洛口镇那里，你认识吗？”陈陌问道。 “知道方位，却是没去过，”白沓然有点儿惭愧。一个极为明显的线索，被他白白浪费好几年。如果他有陈陌这样敏捷的思维，当初张长旺一问，他就会想到地龙翻身之下，必然另有猫腻。 “不用多想了，耳听为虚，眼见为实。白师弟把去东阳县洛口镇的地图画出两幅来，东明，你和介平两人去买五匹马来，再买五副弓弩，下午我们就动身出发，”陈陌开始安排起来。 陈陌自己，则再次拿起笔墨，开始写起了大字报。 这一次，他用的是斜星涧口吻。 一旁的杜小迟看着，不由地疑问道：“陈哥，那里还没有去，你就确定有收获？” 陈陌写完之后，又连抄了好几份，放下笔来，对杜小迟说道：“收获自然有，只是多和少的事儿。” 黄介平之前的猜测很有道理，如果刘敏和郑国器等人因为找到了一个什么宝贝，拿去出售，自然是能换来灵石，然而不管是宝贝还是灵石，都是修士眼热的东西，怎么可能会让他们轻轻松松地回到了青阳郡呢。 如果刘敏等人是卖灵草给丹药铺，那就不一样了。杀了货主，以后还会有灵草过来销售吗？这就好比家里养了两只母鸡，你是按部就班地等着母鸡每天下蛋吃，还是图一时口舌之欲，将母鸡一刀宰掉喝汤呢。 敦轻敦重，不言自喻。 下午，值守处里跑出五骑，每个人身上都是背携弓，腰佩壶箭，经东门直奔城外而去。 张长旺和他的守备军停在西门，这一点早被杜小迟和黄介平观察到了。由东门出，就算张长旺想出兵围剿陈陌等人，时间上也是来不及了。 郑国器得到东门守兵头目的禀报，皱了皱眉道：“拦下来问话了吗？” 守兵头目躬身答道：“回禀大人，卑职自然是拦了。他们中间为首的，是位少年，自报身份说是新任值守，如果属下不想被扒掉身上的皮，就尽管拦路。他说他们在城里呆得闷，出去打猎，而且他们身上也的确带了弓箭，所以属下就放行了。” “打猎？”郑国器摸了摸下巴，“呆得闷了？行了行了，恕你无罪，滚吧。” “是，”守兵头目磕了个头，又爬起来，跌跌撞撞地跑了。 午后的阳光依然热辣，饶是五人都是修士，骑在马上跑了一阵之后，也觉得浑身流汗。城外官道上不见人影，稀稀落落的树木上，有知了在撕心裂肺地啼唱，仿佛是在诉说这一季即将逝去，而它们的生命，也终将在不尽的啼唱中殒去。 田野里的稻子金黄一片，沉甸甸地稻穗弯了腰，被微风拂起，便是一阵起伏，有如水波一般，向前推进。 “方向对吧？”黄介平向白沓然问道。 “错不了。一郡十县，我虽然只跑了三个，但其他县的方位我都记得，”白沓然答道，“就是朝正东方向。” “正东方向，”陈陌沉吟了一会儿，“我们在前面的树荫下歇息，找一找附近有没有瓜地，买几个瓜吃一吃。” “是，”众人对陈陌的命令不作任何置疑，言听计从。 来到树下，杜小迟和黄东明去附近找瓜棚买瓜，陈陌则向黄介平和白沓然说道：“歇息之后，我们立即动身，再不做任何停留。” “是，”两人应道。 黄介平跟着又小心地问道：“陈师兄是担心有人追上来？” “东阳县洛口镇如果不是猫腻，没人会理我们。如果后面有窥探，就说明我们的方向绝对正确，”陈陌答道。 正说着，黄东明和杜小迟两人各捧着两个大西瓜回来了。 “来来来，我们吃西瓜，”黄东明笑道，然后来到了陈陌身边，低声说道：“陈哥，后面有尾巴。” 几个人都有江湖经验，听到黄东明的话之后，没有一个回头的，都嘻嘻哈哈地剖西瓜，各拿一块，稀里糊鲁地吃了起来。 “陈师兄，要不要做掉那两个人？”黄介平把手中的西瓜吃完，自然转身，将手中的瓜皮扔掉，已清清地看到了后面两个骑兵的身影。 “不必多生事端，他们不是掉头走了吗？”陈陌笑道。 “陈师兄真是神机妙算，如果我们就是一路狂奔，后面的尾巴必然是紧咬着不放了，”白沓然叹了口气。 事到如今，他对陈陌还有什么值得骄傲的地方，除了一个大写的服字。 东阳县距离郡城并不近，一路奔驰，直到了半夜，他们才找到了洛口镇。镇上家家户户都闭了门，镇子入口，是一片残垣断壁。 五人却是大喜过望，从进镇开始起，他们就能感觉到周围的灵气无比馥郁。 哪怕找不到灵草种植地，他们也来对了地方。 第一百一十七章苗圃 117苗圃 “分头四下找找，”陈陌没有多加停留，立即发令。 陈陌和黄东明为一队，黄介平、杜小迟和白沓然为一队，分头在镇上四下寻找可能存在的灵药园。 如此安排，也是因为杜小迟和白沓然的境界较低，万一遇到了危险，还有黄介平可以伸以援手。 两队分好，也不用多言，一队向东一队向西找去。 陈陌正想着朝哪个方向寻找，忽然他的体内石板猛地颤动，跟着指向了侧边。 又有反应了？陈陌欣喜万分，领着黄东明便向那个方向寻去。 “师兄，那边没有人家啊，”黄东明借着夜色的微光，迟疑着问道。 “不必多说，跟着我走就行了，”陈陌摆了摆手，有石板指引方向，他哪里用得着多加考虑。 走着走着，地势明显就有了变化，明明是一片坦途，忽然折道向下，夜色里，陈陌一脚没有踩稳，差点摔倒了。 “要是摔死了，我恐怕是修士当中第一人了，”陈陌拉住了黄东明伸过来的手，大为感慨地说道。 “哪能呢，”黄东明也被陈陌给逗乐了。 也只有在这样的时候，他才发觉陈陌原来还是一个少年，不像平日里那种深沉得有些阴沉了。 再往前走，前面出现了微弱的灯光，连绵一片，有如夏日的萤火虫一般，星星点点。 两人越发小心，他们已经能看到前面的木栅栏了，而且还有守卫巡夜。 两人都是修士，步伐之轻，有如鸿毛落地，根本不是守卫能察觉得到的。此时也不需要石板指路了，陈陌明显地感觉到空气中的灵气饱满，远非青阳郡城能比拟得了的。 “绕过去，”陈陌回头向黄东明说了一声，两人避开了木栅栏的正面，轻轻一跃，跟着就稳稳地落在了庭院之内。 “是苗圃，是灵草苗圃，”黄东明弯腰看了看，这里种着成片的灵草，光是他认识的，就有紫滟草和黄芥子，正是炼制青元丹和辟谷丹的必用灵草。 这里的灵气浓郁得都快化不开了，黄东明那个高兴啊。 “不对劲，”陈陌忽然说道。 “哪里不对了？”黄东明正要收集一部分成熟的灵草呢，冷不丁听到陈陌这么一说，他顿时觉得惊悚起来了。 “这里有人布了隐匿阵法和障眼阵法，”陈陌忽然说道，“小心点，不要着了人家的道。” “啊？”黄东明万没想到还有如此变故，这时他已听到有人阴阴地笑了起来，那笑声，宛若在耳畔响起，“还真不错，你们居然找到了这里，是嫌自己死得不够快吗？” 黄东明一身冷汗。 只见周围，次第有灯光亮起，一下子将苗圃这里照得有如通明一片。 两个身着赭色衣袍的老年修士正好整以暇地抱臂站在不远处，干瘦的脸上，一片讥诮。 “原来是郑国器养的老狗啊，”陈陌淡淡地说道。 两个老修士一听这话，肺都气炸了。“小子，你嘴真欠，找死，”说着，一个老修士便向陈陌扑了过来，随手一道水箭射向陈陌的面门。 另一个老修士则在旁边掠阵，在他看来，两个后辈小修士不以为惧，凭自己师兄一人，完全可以拿下。 “上门找死，真是活该，”另一个老修士无声冷笑。 就在水箭已然射向陈陌的面门之时，陈陌动了，他的身形有如鬼魅，一闪而逝，再闪就到了老修士的面前，一掌轻飘飘地拍出，姿势优美至极，仿佛他不是在和老修士进行生死相搏，而是在凌空而舞。 矫若游龙，飘若惊鸿，说的正是陈陌的身姿。 然而灯光下，和陈陌交手的老修士看得并不真切，他只觉得一道黑影在自己眼前摇来晃去，哪怕那一掌就要拍到他的额头了，老修士也没看到，嘴里还在呵呵笑着，“真是找死啊。” “小心，”掠阵的老修士忍不住一声大吼。 然而已经晚了，陈陌的手轻飘飘地拍在了老修士的额头。 扑的一声，老修士被打得脑浆迸裂，往后倒去，已是死得不能再死了。 “竖子敢尔，”掠阵的老修士刚才还和自己的师弟相坐聊天呢，转瞬间就是天人相隔，他哪里能受得了如此变故，也向陈陌这边冲来，一个木盾在他手中幻化成形，遮在自己的要害之处，跟着又是一道水箭向陈陌迎面射来。 陈陌又是几个闪身，让过了水箭，再想故技重施，那个老修士将手中的木盾一掷，挡住了陈陌，等陈陌让过木盾，已失去了老修士的身影。 这边打得热闹，木栅栏处的守卫也被惊动了，叫嚣着，提着手中的钢刀就朝这边冲了过来。 黄东明连续两记火球术，直接将张牙舞爪的两个守卫燃着，他们歇斯底里地在地上翻滚惨叫，不一会儿就化成两堆人形灰烬。 “那个老家伙呢？”黄东明向陈陌问道。 “呵，他以为用这点小小的障眼法，就能脱得了生天了，真是笑话。他也不想想自己已经身中三荼毒，用不到半个时辰，就会毒发，你师兄我也懒得去找他了，”陈陌淡笑一声。 “师兄给他施了毒？”黄东明大感钦佩，陈师兄这下毒的手法，简直是出神入化啊。 “喂，小子，你想吓唬老夫，雕虫小技，都是老夫玩剩下的，”一个声音响起，却是丝毫没有担心的样子。 “信不信由你，老也老了，做个缩头乌龟情有可原，不过你不出来，想解毒，那就只有做梦了，”陈陌一边说着，一边尝试着找到声音的来源之处。 眼前这道幻阵，他不是破不了，只是需要时间。两个老修士，都是练气五期的存在，陈陌不敢大意。 他们对自己没有威胁，却是可以伤害到黄东明。 找到了灵草苗圃，他们已是大功告成。这个时候再横生枝节，实在是得不偿失。 “你是，你是斜星涧弟子？斜星涧弟子怎么会到青阳郡来？”老修士被陈陌说得心里有些害怕了。 怕死之心，人皆有之。越是本领大的人，越是怕死。 更何况是修士。 “谁说斜星涧修士就来不了这里？告诉你，郑国器杀了我的同门。我来到这里，还有什么疑问吗？”陈陌不屑地问道。 “可是，属于郑国器的那一片灵田不在这里啊，误会，都是误会，”老修士突然现身出来，不住地向陈陌作揖行礼。 第一百一十八章收获 “哦，郑国器的灵田不在这里？那在哪儿？带我去找，找到了，我说就给你解药。找不到，嘿嘿，后果，你懂的，”陈陌恐吓道。 黄东明机智地选择了一言不发。 “是是是，”能活着，谁想死呢，老修士连连点头，哪里还敢说半个不字。 尽管黄东明想留下来修炼，顺便把苗圃里的成熟灵草一采而空，但他知道，眼下还不是时候。等陈师兄料理了青阳郡几个高官，洛口镇这里，还能有什么悬念吗？全部都是他们的了。 陈陌这边顺利得手，黄介平那边也找到了一处灵田。同样的，他们遭遇了不少抵抗，黑夜里，喊杀声持续了半个时辰都没有到，黄介平带着杜小迟和白沓然两人，就顺利地拿下了这一处灵田。 看着地上几个还在不停叫疼的江湖好手，黄介平让杜小迟把他们聚到了一处，“介绍一下这里的情况，谁先开口，活。” “我说我说，”黄介平的话音刚落，就有一个络腮胡子叫了起来，“我们守的这片灵田，是青阳郡典狱刘大人的。为了掩人耳目，灵田总共才种了两顷地。是五年前开始种的，收获的灵草，都被刘大人拿到齐洛山坊市变卖了，换成了灵石和丹药。” “对对对，就是这样。我们这边一共有十七个江湖好手在守护，每天分成两班，”另一个汉子也知道今晚遇到了硬茬子，不说真话，是活不了命的。 反抗，没有半点机会。问话的人一甩手，就是一个大火球飞了出来，谁能架得住如此凌厉的攻击啊，都是肉体凡胎的。 不仅他们二人，躺在地上呻吟叫唤的，只要不傻，都清楚今晚来的极有可能是他们嘴里的仙人。 江湖汉子想和仙人打斗，那不是找虐吗？ “青阳郡不是还有一个张长旺大人吗？他家没有灵田在这里吗？”黄介平继续问道。 “有，有，在那边，”络腮胡子指了个方向，“小人愿意领几位仙师去那里。” “好，白师弟，就劳烦你带他过去一趟看看情况，”黄介平向白沓然说道。 “是，”白沓然痛快地答应了，提起地上的络腮胡子就朝着目的地而去。 “小迟，这帮人，要不要全杀了？”黄介平对杜小迟还是很客气的。 “留下两个，可能陈哥还有用，其他的，全灭了，”杜小迟略加思索之后，便如此说道。 “啊，求求仙家，求求仙家，不要杀我，不要杀我，小人只是奉了刘大人之命，从来没有为非作歹过啊，”几个还能动弹的江湖豪客不停求饶，还有几个急得满头大汗，连眼泪都流出来了，可惜他们被打得伤势过重，根本没办法大声说话。 “从来没有为非作歹？呵，你们刚才在屋子里寻欢作乐，被你们掳掠来的女子，不是镇上的良人吗？”杜小迟冷笑连连。 黄介平也不多说，提溜了两个尚且能动弹的汉子放到一边，剩下的人，被他两记火球术活活烧死了。 侥幸活着的两个江湖汉子吓得体似筛糠，上下牙床直打架，哪里还敢多说一个字。 白沓然带着那个络腮胡子，来到了属于张长旺的那一片灵田，正好遇到了留守在这里的黄东明。 两人一聊，加上络腮胡子的主动投诚，很快便明白了整个洛口镇上的灵田布置。 洛口镇曾遇到地龙翻身的中心所在，被青阳郡三位高官瓜分了。说来这也是郑国器的功劳，郑国器是修士，他能感受到灵气。郑国器也没有吃独食，将这里一分为三，刘敏和张长胜各分一块，他自己独占一块。 刘敏和张长胜分到的灵田要少一些，郑国器要的灵田，占地足有五十亩。 “陈师兄去了郑家的灵田？”白沓然问道。 “是的，还带了一个主动投诚的老修士，也不知道有没有危险，”黄东明有点儿急了。 原来这里是张长旺的灵田。张长旺养了两名散修，郑国器那里，想必也有修士坐镇。 “事不宜迟，我们一道过去，”有着络腮胡子指路，他们找到郑家灵田也不困难，其实那片灵田相距这里，也不算远。 毕竟三块灵田，都处在同一个位置，是郑国器人为划分的。 等黄东明和白沓然赶到郑家灵田，这里的打斗已经结束了。 地上横七竖八地躺了十多个汉子，另外还有两名练气三期的修士。 顺利地拿下了整个洛口镇的灵田，天还没有亮。 陈陌等五人聚在了田头，开始讨论后面的方案。 洛口镇无疑是修炼的最佳场所，这里还有大片灵田，将灵草收获之后，送到齐洛山坊市，必然可以换到大量的灵石。 本来毫无前途可言的青阳郡，突然有了希望，这对于陈陌等人来说，是最令人振奋的消息了。来之前，他们也没有想到还会有这般收获。 “陈哥，为了保密，青阳郡的三个大官都要除掉，”杜小迟首先提议。为绝后患，不漏风声出去，杀掉那三位高官，是他们必须做出的选择。 “不仅仅是三位官员，就连他们府上的家丁女婢，也一样要除去，”黄介平完全赞成杜小迟的意见。 “我也持同样的观点，”白沓然也是主张下狠手的。 “东明，你觉的呢？”陈陌向黄东明问道。 “典狱刘敏之前对陈师兄还是很恭敬的，”黄东明有些迟疑。他当然清楚另外三位的意思，要想保密，能够顺利地留在洛口镇修炼，杀人灭口是最好的选择。 只是一想到要屠戮那么多人，黄东明多少有些不忍。 “黄师弟，要想成大事，妇人之仁可是要不得的，”黄介平不满地嘟哝了一句。 “一切由陈师兄决断吧，”黄东明被黄介平说得脸上热辣辣的。 “对，陈师兄，你说怎么办，我们就怎么办吧，”黄介平和白沓然一起说道。 “洛口镇这里灵气充郁，我们能找到，别人一样能找到。杀掉那三位官员倒是没有问题，可杀掉他们府上的所有人，难免滥杀无辜。不如在天色放亮之后，收获一拨灵草，直奔齐洛山坊市而去，说不定那里，还有更好的修炼场所呢，”陈陌说道。 第一百一十九章奔赴 去齐洛山坊市？陈陌这个主意一出，剩下的几个人毫不犹豫地同意了。 留在此地，无非是灵气充裕，有益于修炼。可是要想晋阶，靠的不光是灵气，还得有丹药。凭他们手中的丹药，支撑不了几天。 与其如此，还不如把这里成熟的灵草收割，去齐洛山坊市转一转。 见到众人都同意了，陈陌也不多说，让黄介平等人将侥幸活下来的守卫全部杀死。 黄介平之前还觉得陈陌也有妇人之仁，等他听到陈陌如此安排，便意识到陈陌根本就是一个杀伐果断之人，所谓的滥杀无辜，恐怕也只是托辞。 天一见亮，几个人就分头在三处苗圃动了手。都是修士，想收割灵草，那简直不要太容易，短短两个时辰，他们就把成熟的灵草收割一空，装进了储物袋里。 “陈师兄，撤吧，”黄介平激动得满脸通红，他们每个人的储物袋里，收割的灵草都不少于千斤之多。到了齐洛山坊市，够他们换来一批灵石了。 作为灵田司的文书，黄介平对灵草的收购价格还是很清楚的。 虽然都是常见的灵草，可架不住量多啊。 “不急，把这几张海报全部贴出去，三处苗圃都要张贴到位，”陈陌把自己早已准备好的大字报拿了出来，交给了四人。 黄介平等人自然也通读了一遍大字报，看过内容，一个个都是叹服。能把这事儿说得如此大义凛然，恐怕也只有陈师兄一人了。 就连之前就见过内容的杜小迟，也禁不住一阵牙酸。谁要是和陈哥儿作对，那真是头铁啊。光凭这几张海报，青阳郡三位高官只要看到了，就得打得头破血流不可。 该做的事儿全部完成了，五人再次上马，匆匆地离开了洛口镇，径直向东边而去。 一路走着，都是官道。官道也是泥路，不过很是宽敞。几人跑出了洛口镇之后，就不再一闷着头赶路了，而是边走边聊。 黄介平他们几个无比兴奋，都开始畅想到了齐洛山坊市卖过灵草的好日子了，一直郁郁寡欢的白沓然，也一改之前的颓然，变得神采飞扬起来。 这是千斤灵草给他带来的转变。 “你们说陈师兄为什么不要灵草？”白沓然忽然问道。 “陈师兄是做大事的，他难道还要和我们抢这些？”黄东明笑道，“反正啊，照我说，跟着陈师兄，我们只会越来越好，陈师兄不会亏待我们的。” 黄介平连声附和，“对对对，别人说这话，我不敢苟同。但东明说这话，你们还不放心吗？在四方城，东明就一直跟着陈师兄，据我看，那时候东明师弟就没少在陈师兄那里拿灵石和丹药。四方城，居不易啊。” “嘿嘿，”黄东明被说中了心思，咧嘴傻笑了几声。 “陈哥儿从来不吃白食，这一点，我杜小迟比谁都清楚，”杜小迟看到大家都在夸着陈陌，也不甘落后。他早从陈陌那里学过人多力量大这句话。能把这帮家伙说服得心悦诚服地跟着陈哥，陈哥以后做事也多了帮手。 陈陌没有和他们多聊。人与人之间的交往就是这样，远之则怨，近之则不逊。越是和手下人聊得多，越是少了威严。 路上不时有马匹经过，马上的骑手和他们擦肩而过，互相打量一眼，又各自策马而去。 傍晚时分，五人跑了不过三百里路，仍处在青阳郡的管辖之地。五人都是修士，对于凡间饮食没有多少期盼，各自拿出辟谷丹服下，便能一直赶路，他们也没有停留的意思。 越往东去，路上的马车也多了起来，五人赶上又超过，倒是没有注意到迎面过来的几骑，其中一个正死死地盯着他们。 陈陌在一行人中修为最高，他对于外界的异样感知也最为敏锐，刚转头向那个方向看去，那边几骑已跑得远了，只能看到他们的背影。 “陈哥，怎么了？”杜小迟勒住了马，疑惑地问道。 “没事，”陈陌摇了摇头，“继续赶路。” “是，”杜小迟又催马前行。 陈陌只觉得刚才几骑中有个背影有些熟悉，却又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如果他在郑国器的府上认真地看着家丁和侍卫，一定能认出刚才那人，就是郑国器的贴身侍卫花良泉。 花良泉受郑国器指派，带着百枚灵石赶往齐洛山坊市寻找散修，来对付陈陌。这一趟，花良泉还真没有辜负郑国器的期望，找到了三位练气四期修士，正往青阳郡城而去。 花良泉做梦也想不到会在路上遇到陈陌。 他有心想让三位练气修士直接出手，拿下陈陌，可陈陌不是孤身一人，花良泉一介武夫，他对于修士境界完全不知情，思忖良久，最后还是放弃了这个念头，决定把三位散修带回到郡城，由郑大人亲自安排。 “花侍卫，你刚才是不是看到熟人了？”一个散修问道。 “好像有过一面之缘，不过我记得不太清了，”花良泉很好地掩饰了自己的真实想法。 可他哪里知道修士异于凡人，对于人心的把握，更是远超世俗之人。 “那五个人不简单。练气二期的一个，练气三期的两个，练气四期的一个，落在后面的那位，更是看不出深浅来，估计境界远超另外四个人。花侍卫，如果你想请我们对他们出手，你会失望的，”三个修士无异于江湖上的亡命之徒，让他们对付境界低的修士，他们会不遗余力，只要有点扎手，他们就会放弃任务，直接开溜。 花良泉心里咯噔一声，脸上还强行挤出一丝微笑来，“怎么会是他们呢。他们中间，好像有我的一个熟人。” “那再好不过了，”三个散修彼此对视，一个个笑得有如狐狸。 郑国器这一天始终有些心神不宁。他对于陈陌等人出城打猎的事，深表怀疑。 哪有修士外出打猎的。修士不食人间烟火，真打到了猎物，他们难道还要拿去卖不成？ 不对，很不对。 “来人，”郑国器坐在书房里低喝了一声。 一个侍卫走了进来，“大人。” “陈值守他们回来了吗？”郑国器问道。 “回禀大人，不见回来，”侍卫躬身答道。 “给我飞鸽传书洛口镇那边，问问那边有没有异状，”郑国器有点慌了。就算陈陌他们真是出去打猎，也不至于一夜都没有回来吧。 第一百二十章坊市 120坊市 足足用了两天，陈陌等人才找到了齐洛山坊市。不是他们速度慢，而是舍不得灵石。尽管陈陌和黄介平手里都有仙舟，也不愿意拿出来用。 还没到齐洛山坊市，陈陌注意到附近有集镇，便招呼着众人进去。 “这里是凡人集镇，”黄东明提醒道。 “买几身衣服，换下身上的道袍，”陈陌吩咐道。 黄东明恍然大悟。之前陈师兄就说了，齐洛山坊市就算不是七杀门修士开设的，也难免和七杀门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除了杜小迟以外，他们身上所穿的道袍，别人看不出来，七杀门的修士一眼就能辨认出来，这是缥渺阁所有。 几个人进了集市，各买了几身衣服，由杜小迟统一付账。 “你们几个，可是欠我的啊，”杜小迟每掏出一笔银子，都会念叨几句。 黄介平嘿嘿一笑，“放心放心，你出的银子，我用灵石来补偿你。” 一行五人中，灵石最多的自然是陈陌。其次就是黄介平了。 黄介平本来是要乘仙舟返回仙门，省了一趟路，一大笔灵石也被他省了下来。 “我也会用灵石来补偿你，”黄东明一拍胸脯道。就算杜小迟没给他出银子，他多了灵石，也会给杜小迟分润。 白沓然也不甘落后，“放心，只要有我的，保证少不了小迟你的。” 在陈陌的带领下，几个人已经不像修士，越来越像江湖人士了。 陈陌也没责怪杜小迟，相反，他还认可杜小迟的做法。 平白无故地对别人好，别人是不会领你情的，甚至他们还怀疑你有点儿呆。 换好了衣服，五人再次上马，便直奔齐洛山坊市而去。 他们已经不用再打听道路了，沿途上散修络绎不绝，来来去去都是免不了一个方向，显然那里就是他们的目的地。 “几位前辈，你们是第一次来齐洛山坊市吧？小可不才，愿意为几位引路，”一个十六岁的少年不知道到什么时候出现在他们的身边。 那少年圆头圆脑，大大的眼睛很是灵动，一说话，腮下两边就各多了一个酒涡。 “好说好说，给我们带路一天，你收多少灵石啊？”陈陌笑着问道。初来乍到，对一个不知深浅的地方，有个包打听的在身边听使，总比自己盲目乱窜要来得强。 “一天一枚灵石。前辈，这已经是坊市里最低的收费了，”少年不确定自己的生意会不会被接单，心里忐忑，脸上的笑意却是丝毫不减。 “好，那就你了，要是事情办得好，本修士还另有赏赐，”陈陌痛快地答应了。 陈陌一拍板，其他几人都是没说的，一切以陈陌所说为准。 “几位前辈，那就随小的过来，”这位名叫封万里的包打听，也是一个修士，不过境界不过，才堪堪练气一期。 不知道为什么，陈陌总觉得封万里在担心着什么。 几个人没走几步，陈陌的直觉得到了验证。 一个穿着锦袍的中年汉子拦在了封万里的前面，三角眼里怒火难掩，厉声质问道：“封万里，你胆肥了啊。居然敢抢我三才会的生意，看我今天不打断你的狗腿。” 陈陌注意到中年汉子一现身，封万里的脸色就一片死灰。 “王大哥，我，不是，”封万里结结巴巴地想解释，可是他绕尽脑汁，在短短时间内，哪里能找到什么好的借口来。 “我什么我？跟上，随我去见景爷，”王乐不耐烦地打断了封万里的话。 封万里垂头丧气地跟着王乐就朝另一个方向走去，还没走两步，一个身影就拦在了他的面前。 “万里，我们好不容易来一趟，你不领我们家乡人在这里转一转，就这样一声不吭地走了？”拦住封万里的，自然是陈陌。 封万里一听这话，马上就反应了过来，赶紧向王乐央求道：“王大哥，我老家来人了，你看，能不能缓一缓，等我把家乡人安置好了，再去景爷那里，行不行？” 王乐早就注意到了陈陌等人，他之所以没有直接向陈陌等人发狠，那是因为陈陌等人一看，就是外地来的。按常理，外地人来到齐洛山坊市，他们三才会每次都能挣上不菲的一笔。 到手的肥羊，哪里能丢掉的道理。 封万里为陈陌等人引路，自然会让这帮外地人完美地避过了三才会的坑，这也是王乐朝封万里发作的缘由。 “你们是封万里的老乡？”王乐眼珠一转，“那好吧，万里啊，等把你家乡人安顿好了，可记得一定要来景爷那里。不然，我也不好替你说话。” “是，王大哥，你就放心吧，我一定会去的，”封万里心里七上八下的，不过能暂时避过凶险，他多少还是松了口气。 王乐深深地看了看陈陌等人，像是要把这帮人的长相牢牢地记在心里。 封万里领着陈陌开始在坊市里转悠起来，他没有提三才会，陈陌他们也没有多问。能出手帮他一次，对陈陌来说，已是仁至尽义了。他不是救世主，不可能每到一个地方都锄强扶弱，再说他也没有那个能力。 “坊市西边，是店铺集中的地方，灵丹、灵草、灵符、灵器都有销售，常见的修仙功法，铺子里也有。要是诸位自己有灵草，也可以在西市那边找炼丹师为你们炼丹，还有灵器，有材料，也一样可以找到筑器大师帮你们冶炼，前提是要有灵石。呶，这一家家铺子，聚集了齐洛山坊市的丹、药、器、符。东市那边，有修仙洞府，灵气充沛，每一天的花费，由两枚灵石到五枚灵石不等，修士住进去，不用考虑外界的危险，因为开辟洞府的主人，据说大有来头，据说还是一位金丹真人，没有人敢在那里放肆。如果想躲避仇家，那里既能修炼，又能避险。等会儿小的领各位去看看。这边往前，是齐洛山脚下一个湖区，绕湖一带，有很多人在这里摆摊设点，把自己用不上的，或者多余的资源拿到这里出售，每天上午，这里都是人潮如织。还真有人在这里淘到了不少宝贝，”封万里一边走，一边为陈陌等人做着介绍。 “小兄弟，哪家铺子收购灵草的价格最为公道？”黄介平忍不住问道。 第一百二十一章前路 121前路 “几位有灵草要出售？收灵草的铺子很多，像易物楼啊，宝丹楼啊，都收，万宝斋那边也收，要说收购价格最为公道的话，坊市里口碑最好的还是宝丹楼，因为他们家是专门炼丹的所在，不像易物楼和万宝斋那样，什么生意都做，”封万里不假思索地答道，“要是不急，小的先领各位前辈把坊市转一遍，明天各位也就用不到小的了。再说小的明天也未必有命出来。” 封万里说到后面，眼圈一红。 陈陌没有多说什么，微微点头。 倒是杜小迟忍不住了，几次想要开口，都被熟知他性格的陈陌给瞪了回去。 “再转转吧，”陈陌淡然说道。 “我们现在就到了临山一侧，也就是修仙洞府的位置了。各位请看，那高入云霄的山脉，就是齐洛山，从这里有一条山路，可以拾阶而上，在山腰位置，就是洞府管理处，各位要是想进去修炼，等会儿就可以从这里走上去。普通洞府一天是两枚灵石，一订就是十天。中等洞府是五枚灵石一天，同样也是一订就是十天。上等洞府，上等洞府的话，一天十枚灵石，起订和前面一样，”封万里说着，像是一位称职的导游似的，伸手比划着，不时地点向某处，至于他说的那些洞府，却是没有见到。 陈陌钻研阵法已有一段时间，别人看不到，不代表他也看不到。他注意到山腰位置开凿了很多山洞，外面设有遮掩的阵法，从外界看去，便是白云环绕，里面则是别有洞天。 也不知道里面的灵气究竟如何。 陈陌打定主意，一定要在这里租上一个洞府，修炼一段时间再说。 “我们的前方，就是齐洛山的商业区，酒肆和客栈，都集中在这个区域。除了吃的住的，要是各位想寄存马匹，或者回程的时候雇用散修当作保镖，都可以到这里来。这里的客栈和酒肆，和外界大不一样。要是看中了哪位服侍的女佣，便可以出灵石将她带走，回自己的房间里去。还有一些修士在外面招揽人手，也喜欢到这里来发布讯息，出去采灵药啊，找矿石啊，都有收入和报酬，”封万里说道，“我对酒肆和客栈里面的情况不熟悉，并不建议各位过来。当然了，如果各位的灵石多得花不完，就当小的没说这话。” 陈陌悄悄地观察了一下自己身边的四人，封万里刚才所说，只有白沓然一人有所意动，另外三人却是毫不在意。 陈陌心里有了数。 看来白沓然在青阳郡任值守的这段时间，郑国器等人没少用酒色来麻痹他。 坊市说不上大，可也不小。一圈转下来，天色不知不觉间就暗了下来。封万里年龄不大，做事还是很沉稳很讲究的。他领着陈陌一行一路走来，最后的落脚点，正好是客栈和酒肆。 “做得不错，”陈陌笑着拿出了两枚灵石递给了封万里。 封万里接过灵石，连声向陈陌道谢。 “要是你明天还能出来的话，到时候就到前面这家客栈来找我们，没准儿我还有事要让你去做，”陈陌又向封万里说道。 封万里面色一喜，跟着又耷拉下脑袋来。 陈陌对他也不多加理会，领着四人就朝着前面的一家客栈而来。 客栈伙计殷勤地过来招揽，住宿费用不是很贵，一晚只要一枚灵石，和四方城的价格倒是一样。 陈陌要了四间房，又把马匹交给了客栈伙计，托他安排人手照看，然后向黄东明等人说道：“赶了几天路了，我们去吃一顿。” “谁请客？”黄介平意动，却忍不住地问道。 “哈哈，跟我走就是了，你们都是我的兄弟，当然是我请了，”陈陌不以为意地摆了摆手。 “那就好，那就好，”黄介平暗暗欢喜，他经过洞府一带时，也有过租一间洞府修炼的打算。 进了酒肆，伙计就热情地迎了过来，将陈陌等一行人让进了包间，麻溜地拿出菜单，双手递给了陈陌。 倒不是他眼尖，而是另外四个人一看就像是陈陌的跟班，始终落后陈陌几步。 “五个人，三荤两素一个汤，外加一壶灵酒，总计多少灵石？”陈陌点过菜，放下笔问道。 “回前辈，一共三枚灵石，”伙计躬身答道。 “倒也不算太贵，”陈陌摆摆手，让伙计前去准备。 “陈师兄，灵石还是能省则省，不能太过铺张啊，”黄介平一阵肉痛。哪怕陈陌已经表明由他请客，黄介平还是不舍得。 “好不容易来一趟，先在这里过过瘾。要是灵石不够，我们还可以到这里来找活做嘛，”陈陌不以为意地说道。、 灵石本来就是拿出来用的，难不成挣到一枚灵石，就天天收在储物袋里不成？黄介平的话，让他想起了后世那些守财奴，工资挣到手，拿出一小部分来满足基本生存需求，其他的，又全部储存进了银行。结果到老死的那一天，钱都没花完。 黄介平见到陈陌不听劝，也不多说了。一路上见识过齐洛山坊市，他们有着不少话题。说着说着，杜小迟忽然提议道：“陈哥，要是能在这里把自己养活，倒不如不回青阳郡了。” 陈陌没有正面回答，而是看向另外三人，“你们看呢？” 黄东明支持杜小迟的意见，“小迟说得有道理。青阳郡那边，经过我们去洛口镇那一番闹腾，估计乱起来了。我们不回去，他们相互之间猜忌，反而怀疑不到我们身上来。” “不止如此，你们可别忘了斜星涧，”陈陌微微一笑，“姓桑的和姓王的死在那里，他们不会善罢干休的。留着姓郑的，还能挡一挡。要不，我早就干掉他们三个了。” 几个人听得真切，陈陌说干掉三个，显然不止郑国器，还包括刘敏和王长旺。 他们也才反应了过来，为什么陈陌对郑国器等人如此不满，却始终不杀了他们，原来问题的症结出在这里。 “一番大乱啊，也不知道仙门会不会派人出来看一看，管一管，”黄介平长长地叹息了一声。 第一百二十二章租洞府 122租洞府 陈陌对于缥渺阁，是不抱任何指望的。 他被派到了青阳郡，实际上就是被发配。回到仙门，他是不指望了。 倒是找到了齐洛山坊市，让陈陌有了新希望。 正聊着，热腾腾的菜肴端了上来。 酒水也送上来了。 “来，我们满饮此杯，”陈陌让杜小迟把酒分了，率先端起了酒杯，一饮而尽。 “陈师兄豪爽，我们共饮，”黄介平等人也将酒杯举起，喝光了杯中的灵酒，还将酒杯口朝下，表示自己喝光了。 杜小迟以为壶中还有灵酒，拿起来正要倒，却是空的。 “这壶灵酒也太少了吧，”杜小迟啧了啧嘴，兴犹未尽。 “既然小迟没过瘾，那就再来一壶，”陈陌对杜小迟从不吝啬。一枚灵石花了出去，又一壶灵酒送了上来。 “这回呀，大家都要小口小口地喝了，”杜小迟拎着酒壶，实在是不舍得将一杯酒一口喝光。 也就在这个时候，外面响起来重重地敲门声，“哪里来的腌臜货，大呼小叫的，当仙城的酒肆是乡下的酒馆吗？” 杜小迟大怒，正要过去开门，只见陈陌向他使了个眼色，示意他稍安勿躁。 果然，酒肆伙计一溜小跑着上来了，“对不住，对不住，新来坊市的，不懂规矩，小的这就过去提醒，这就过去提醒。” “让他们小声点，景爷可是嫌烦呢，”外面那人没有不依不饶，训斥了一句，跟着就走了。 酒肆的伙计走了进来，正要说话，陈陌伸手拦住了他，“隔壁，是三才会的景爷？” 伙计倨傲地点点头，好像是在说算你有眼色。 “我们后面会小声的，不用多说，再拿一壶酒来，”陈陌冷声说道。 被别人打扰了兴致，陈陌心里很是不高兴，不过他没有发作，有道是强龙不压地头蛇，他不是走到哪儿就要打到哪儿，不过三才会这个名字，被他记住了。 杜小迟知道陈陌的秉性，也没再多说什么。 经此一闹，桌上气氛稍显沉闷。 用餐已毕，陈陌让四人回去先歇息，自己则出去转悠去了。 三转两转，他来到了坊市靠近齐洛山的一侧，沿着山路缓缓地走了上去。 很快，他就看到了一处灯火，正是洞府管理处。 两个修士正坐在那里聊天，看到陈陌进来，其中一个站了起来，“租洞府的？” “正是，”陈陌点了点头。“普通洞府，布置要差一点，一天是两枚灵石。中等洞府，灵气充足，一晚是五枚灵石，修炼用的蒲团都是天极山那边制作的，包你满意。除此之外，还有上等洞府，” “中等洞府吧，”陈陌打断了对方的话。 “一租至少十天起，五十枚灵石，”对方看了看陈陌的衣着，见到他也不是多有钱的样子，并没有竭力推销上等洞府了。 一个身家丰厚的修士，怎么可能穿着凡人的衣服。 陈陌手掌一翻，取出了五十枚灵石，对方也不问他的来历，取了一个号牌，递了过来，“等会儿用这个号牌打开阵门。现在跟我走吧。” 陈陌微微颔首，跟在那人的身后，向外面走去。 上山的道路七弯八拐，那人走到了一处洞府门口停了下来，指了指里面，“用你的号牌打开吧。” “谢了，”陈陌向对方作了一揖，随即拿起号码牌，对着洞府的位置凌空一划，眼前忽地一亮，只见洞府上方的山壁上，嵌着数枚小颗的夜明珠，正在闪烁着幽光。 “进去之后，用号码牌合上洞府，这里就归你了。租期一到，号码牌会发出尖叫，半柱香时间你没有离开，就会被视为恶意霸占，到时候就别怪我们不讲情面了。当然，要是续租，还得到管理处来一趟，”那人唯恐陈陌到了时间不离开，提醒之间，也没少了警告。 “本修士不会做如此下作之事，”陈陌淡淡一笑，迈步走进了洞府之中。 一进洞府，他就感受到灵气扑面而来。这里，比起缥渺阁内，灵气也不见得逊色。不过，要是和洛口镇灵田，倒是有所不如。 更让陈陌觉得奇异的是，他体内的石板毫无反应。而他去洛口镇时，石板可是指过方向的。 这一个发现，让陈陌不禁浮想翩翩。洛口镇，难道还有什么自己没有发觉的秘密吗？ 洞府并不大，里间一张床，一个蒲团，外面则是一张用来会客的桌子和两把椅子。除此之外，别无他物。 陈陌收起了自己的思绪，坐到了蒲团上，开始打坐修炼。这也是他到青阳郡之后，第一次在如此浓郁的环境下修炼，一时间心里有着说不出的喜悦。 等心神渐渐归为一处，他也没忘了取出一枚黄元丹来，放到了嘴里。他的眼睛微闭，全身心投入到长春功之中。一个大周天运转而过，跟着又是一个大周天。 如此循环往复，一夜时间不知不觉地过去了，等陈陌睁开夜，又是新的一天。 他取出了传音符，把自己的去向告诉了黄东明，让他们自行去宝丹楼售卖灵草。昨晚他在客栈只订了四个房间，本意就是如此。 自己身边的人，是要成为自己助力的存在，而不是他全天候地为他们服务，做他们的全职保姆。该给的东西，比如灵石和丹药，陈陌自然不会小气。 但给过之后，他们能做到哪一步，以后会不会完全跟上自己的步伐，那就是他们的事儿了。 黄东明传音回来，表示他们售卖灵草之后，也会到洞府租赁管理处来，让陈陌不用管他们。 传音之后，陈陌又修炼了一番，这才收功起身，练起了鱼叟教他的随风舞。 只见陈陌身形上下飘飞，完全就像是在跳舞一般，大袖飘飘，人影若隐若现，一会儿出现在洞府外间，一会儿倏地回到了里间。 这倒不是陈陌练岔了随风舞，而是随着他对随风舞体会越来越深，他的速度也越来越快。可以说，任何一个练气期修士，和他处在一起，谁也比不过他的速度，哪怕练气巅峰，也做不到。 陈陌练到兴之所至，整个人都飘飞了起来，停留在空中长达数个呼吸。 第一百二十三章被盯上了 123被盯上了 “练气期修士无法飞行，就是筑基初期，要想飞行，也得御物，随风舞，随风舞，我真是赚大了，”陈陌喜不自禁，便不自觉地想到了飞天舞。 随风舞他练到了极致，也不知道飞天舞会给他带来怎么样的欣喜。 真是说干就干，陈陌回忆了一遍飞天舞的功诀，跟着便修炼起来。 飞天舞入门极难，陈陌花了好半天时间，才堪堪找到入门的途径。说来也怪，他体内再次沉寂的石板又有了反应，有过之前的经验，陈陌顺着石板的指引，居然将只有筑基修士才能修炼的飞天舞成功入门，而且短短时间，还有了一定的火候。 这世间的功诀，都是以初窥门径，登堂入室，炉火纯青，如臂指使，登极造极为修炼的各个阶段。 陈陌把飞天舞修炼入门之后，虽说距离登堂入室还有一定的距离，但意料之外的惊喜已随之而来，他居然可以在空中停留二十多个呼吸，而不是之前的数个呼吸，更为奇妙的是，飞天舞可以凌空踏步，就像是虚空走路一般。 陈陌简直不敢相信自己所取得的成就，甚至在心神惊悸之下，差点一个跟头从空中栽了下来。 如果他要是摔死了，可能真是练习飞天舞第一个被摔死的修士。 捡到宝了，真是捡到宝了。 如果鱼叟在这里，他一定会向鱼叟叩上几个响头，恭恭敬敬地称为一句师傅。 无他，鱼叟对他实在是太好了，一点儿都没有藏私，居然把如此功法毫无保留地传授给了自己。 其实陈陌还是想多了。 鱼叟要是知道他在练气中期，就把飞天舞练入了门，一定会惊得目瞪口呆。把功诀传授给陈陌是一回事儿，陈陌能练成，那是另一回事。 因为七彩宝鱼，鱼叟自觉亏欠了陈陌，加上旁边有个艳姬实在是识货，艳姬坐拥万宝斋这个商铺，要是被她传出去说鱼叟用了区区一个随风舞就拿走了陈陌用命换来的七彩宝鱼，只怕从此鱼叟都要被人耻笑。 无奈之下，鱼叟才把飞天舞传授给了陈陌。 飞天舞不是每个修士都能修炼的，不达到筑基期，更是想也不要想。 陈陌修炼的速度奇快那是不假，可修仙路上英才辈出，谁能断定陈陌就一定能练到筑基期呢。中途夭折，也不是没有可能。 要是鱼叟知道陈陌在练气中期就能练成飞天舞，打死他也不会将飞天舞传授给陈陌。 陈陌在自由自在地修炼着，每一天他都精心做好了安排。什么时候练习长青功，什么时候练习飞天舞，再留出适当的时间修习阵法，钻研三荼毒和五荼毒，再研读研读炼丹术，陈陌的日子过得充实而又紧张。 直到第八天，陈陌忽然觉得洞府内的灵气不如之前那么充沛了。 不好，难道他加设了一个聚灵阵，被洞府管理处给发现了？ 为了把灵气更多地带到自己的修炼洞府，陈陌另外拿出了二十枚灵石，布置了一个小型的聚灵阵。 齐洛山洞府下面有一处小型地脉，洞府的幕后之人又在暗中增加了一条灵脉，两者相加，才让洞府在散修们中间极为抢手，洞府每天收入的灵石数以千计。 然而在陈陌入住洞府的第四天开始，洞府管理处就接到修士投诉，说他的洞府里灵气稀薄，导致自己在晋级时，差点功亏一篑。 管理处的两个修士以为那个散修心疼灵石，并没有当作一回事儿。可是陆续有修士过来投诉，说法都和之前的散修一样。 管理处的两个修士意识到出了事，一个赶紧跑出去，向幕后的老板汇报，另一个则去切断了灵脉。 灵脉一经切断，只剩下地脉在供应灵气，量就少了，分散到数百个洞府，量更是少得可怜。如果是哪个修士在洞府做了手脚，马上就能被察觉出来。 陈陌不知道管理处动了手脚，是想查出谁是罪魁祸首。 他发现灵气减弱之后，下意识地把自己布置的聚灵阵给撤了。 刚撤下阵旗没多久，他就听到有人传音进来，“各位修士，打扰了大家修炼兴致，实是抱歉。有宵小在盗用我管理处的灵气，所以提前请各位走出洞府，我们管理处要彻查清楚。凡是修炼时间未到的，本管理处都会按照号码牌，退还各位缴纳的灵石。” 传音连续喊了三遍，外面已陆续有修士出来了，一个个骂骂咧咧，嚷着要去管理处退灵石。 陈陌本来不想去退灵石了，就在他准备顺着山径离开时，忽然意识到了一个问题，不由得心中敲起了警钟。 灵石必须要退。不但要退，还要发几句牢骚。 等陈陌来到管理处时，管理处已聚满了修士，个个脸上都有怒气。 管理处显然早有准备，安排了二十位修士守在那里，核对号码牌，退还灵石，还有两个练气至少是练气巅峰的修士，正在旁边冷冷旁观。 租赁洞府的修士们人数虽多，却碍于管理处里肃杀的气氛，没有人敢出言辱骂，都是敢怒而不敢言。 退还灵石的修士排成了长队，陈陌也加入了队列。 轮到陈陌退还灵石的时候，核对他号码牌的修士上下打量着他。 “麻烦快点，两天十枚灵石，小修在外面累死累活，没十天半个月挣不来，”陈陌催促道，“要不是想晋级，这些灵石我可舍不得花。” 陈陌显露在外的境界，是练气四期巅峰。 “你是新来齐洛山坊市的吧？”核验人员拿着号码牌，有点儿盘问的意味了。 陈陌眼角的余光，甚至瞥到站在不远处的两个练气巅峰，正冷眼旁观着这边。 “是啊，”陈陌笑道，“都说齐洛山坊市修炼洞府不错，我才巴巴地赶过来了。没想到洞府管理出了问题，唉，真是倒霉。” 核验人员收了号码牌，退给了陈陌十枚灵石。 陈陌接过灵石，还在摇头晃脑地叹息，“本以为能突破到练气五期，唉，就差那么一点儿。” 他一边说，一边向外走。凭着他的神识，他注意到盯着自己的那两个练气巅峰从他身上收回了目光。 妈蛋，好险啊。 陈陌刚走出管理处，就接到了黄东明的传音，“陈师兄，我们被盯上了。” 第一百二十四章找上门去 124找上门去 陈陌为之一愣，“被盯上了？什么意思？” “师兄还记得三才会吗？他们不知道怎么就得知了我们出售了一批灵草给了宝丹楼，直接派人过来警告我们，要我们拿出两百枚灵石给他们，否则，让我们出不了齐洛山坊市。我们这些天连客栈都没敢出去，就是想去洞府修炼，也没办法，”黄东明委屈地说道。 “这么说，你们还在上次那个客栈里？”陈陌问道。 “对，”黄东明声音里都有了哭腔。 这事儿不对劲，陈陌下意识地想到。 不过他没有急着多问，而是第一时间赶向了客栈。 陈陌从洞府管理处这边离开，洞府管理处的修士们把号码牌也收齐了，派到各个洞府里的检查人员也全部回来了。 “发现了异常吗？”一个高个子修士沉着脸问道。 “禀管事，我们在洞府那一带没有发现异常，”带队去检查洞府的修士回答道。 “收集号码牌这边呢？有没有哪个修士形迹可疑？”高个子修士听到这话，脸色更加阴沉了。 “回禀管事，我们这边核对了所有的陌生修士，也没有发现异常，”收集号码牌这边的管理人员躬身回答道。 “洞府没异常，修士没异常，灵气难道是无缘无故地消散了？啊？饭桶，你们这帮饭桶，要是被主子知道，你们都得扒层皮不可，”高个子修士大发雷霆。 植入的灵脉，短短几天被耗掉了三成。按正常情况，这个灵脉至少要带来万枚以上的灵石收入，可现在呢，才区区两千枚。 别说有赚的了，根本就是血亏。 “禀管事，我们是不是再查一下熟客？”收集号码牌的管理人员提议道。 管事把矛头指向了陌生面孔的散修，也许是熟客做的呢？ 高个子修士沉吟了许久，“熟客都是齐洛山坊市周围的修士，如果他们真有嫌疑，很快就有流言传出来。不排除那些陌生面孔中就有城府深的，被你们检查的时候疏漏了。传话给三才会的王景，他不是地头蛇吗？让他查一查最近来到坊市来的陌生人，看看谁有窃取灵气的手段。想占我们的洞府管理处的便宜，真是想多了。” “是，”马上就有修士出去通知王景去了。 “禀瑞管事，我们要不要把这事报告给五少爷？”带队检查洞府的修士请示道。 高个子修士脸色一沉，“自己掌嘴。” 那个修士情知说错了话，立即跪下磕头，扬起手掌来，对着自己的脸就掴了起来，左右开弓，不一会儿就把自己的脸给抽肿了。 “滚下去。下回说话，要记得自己的身份，”高个子修士，也就是瑞管事不耐烦地抽了抽手。 那个修士如蒙大赦，连滚带爬地跑了出去。 管理处里的修士没有人再敢多说一句话，一个个连大气都不敢出。 “既然检查过了，明天照常经营。你们两位辛苦一下，明天留在这里照看照看，发现有异常，第一时间通知我，”瑞管事向两个练气巅峰说道。 “是，”两个修士躬身领令。 瑞管事冲他们一摆手，示意不用多礼，跟着走向自己洞府。 洞府管理处，是五少爷交给他经营的。这可是一个美差。洞府管理处每旬收入的灵石，都是庞大的数目。他只要稍稍做点手脚，灵石就花不完。 然而像他这样办事的，五少爷手下还有很多。 这一次洞府管理处出了事，就算他下达了封口令，也难保五少爷不知情。 要是五少爷问罪，他这个管事就做到头了。也不知道有多少人盯着他的职位，想取而代之的。 一切，就寄托在三才会的王景能帮到自己的忙了。找到罪魁祸首，就能向五少爷交一个满意的答卷了。 就在瑞管事心乱如麻的时候，陈陌赶到了客栈之中。 黄东明等人已经被客栈赶了出来，正站在客栈门外，茫然不知所措。 看到陈陌回来，四个人脸上都现出了惊喜的表情。 “陈哥，三才会很有势力，客栈都不愿接收我们入住了，”杜小迟第一个走过来，悄声向陈陌汇报道。 不远处，有几个人正鬼鬼祟祟地看着这边，一副不怀好意的模样。 “灵草都卖给了宝丹楼了？”陈陌问道，“价格公道吗？” “很公道，”黄介平答道。对于灵草收购价格，他是几个人当中最为熟悉的。 “走，我们去宝丹楼，”陈陌说道。 四人也不知道陈陌接下来要做什么，不过都没有违拗他的意思，跟在他的后面朝宝，丹楼方向走去。 宝丹楼里，进来购买丹药的修士不多。整个大厅里空荡荡的。 “之前收下灵草的人，是伙计还是掌柜的？”陈陌向黄介平问道。 “是掌柜的。” “指给我看看，”陈陌向柜台里的几个人扫视了一眼。 “就是他，”黄介平目光停留在一个老者身上。 陈陌率先向那个老者走了过去。 老者显然还记得黄介平等人，看到他们，眼里闪过一丝疑惑。 “这位客官，有什么需要效劳的吗？”老者向领头的陈陌问道。 “掌柜的，在下有件事，想向掌柜的请教，”陈陌静静地说道，“宝丹楼这边，前脚收购了我们几千斤灵草，后脚我们的信息就泄露出去了，掌柜的是不是要给我们一个交待？” 老者一愕，跟着笑了起来，“这位客官，你这话说得就可笑了。我们宝丹楼只负责做生意，对于顾客离店之后的事，是从来不管的。你们要是在外面遇到了麻烦，想过来找我们的不是，只怕是想多了。” 老者见多识广，岂会被陈陌区区几句话给吓倒了。 至于这帮卖灵草的遇到了什么问题，老者也能猜出个八九不离十。 他们显然是被三才会给盯上了。 不花点灵石出来消灾，这一关必然过不去。 “掌柜的，你这话貌似公允，其实不值一驳。作为你宝丹楼的顾客，信息泄露出去了，你不觉得你们身上有嫌疑吗？退一步说，就算你们秉持公心，没有出卖我们，但人言可畏，要是我们坚称是你们宝丹楼泄露了我们的信息，我想，对你们宝丹楼的声誉也有影响吧？”陈陌语气变得森然起来。 第一百二十五章更好不过 125更好不过 宝丹楼的鲁掌柜认识到眼前这位的难缠。 任何店铺，都不能将顾客的信息随意地泄露出去，否则，还有谁敢和你做生意。 “阁下这话未免就过分了啊。不用老朽多说，你们是刚到齐洛山坊市，被人盯上了也不稀奇。要是你们遇到了困难，想找老朽指点迷津，也未尝不可。可是要强行把锅扣在我宝丹楼上，我宝丹楼也不是好欺负的，”鲁掌柜这话说得硬气，其实也是做了让步的暗示。 别说陈陌，就连黄介平和黄东明等四人也都听懂了。 “按掌柜所言，给我们安排一个僻静不被打扰的住处，应该是没有问题的吧？”陈陌问道。 鲁掌柜注意到他们有五个人，稍稍迟疑，便答应了下来，“我宝丹楼，倒是有些空置的房间，用来供挂单的炼丹师居住的，要是你们五人不嫌弃，就住到里面去吧。我宝丹楼的地盘，别的不敢说，安全还是能够得到保证的。” “那就多谢掌柜了。我等初来乍到，总不能饿着肚子吧，再来个百八十瓶辟谷丹，如何？”陈陌顺着竿子往上爬。 鲁掌柜真的意外了。这个少年真是不一般啊，脸皮太厚了。你们卖了几千斤灵草，光是灵石就拿到了四百多枚，你好意思说初来乍到要饿肚子？ 你有灵石不能买吗？ 不过辟谷丹倒也不贵，鲁掌柜一脸不高兴地说道：“百八十瓶，也不怕吃撑了你们。三十瓶，不能再多了。” “那就谢过了，”陈陌笑了，“掌柜的如此通情达理，我们以后卖灵草，也不需要再找另外一家。” 白送了三十瓶辟谷丹，店铺的伙计又领着他们去了楼后的小院，安排他们住下了。房间不大，布置得很是清雅，更难得的是每人一间。 黄东明他们终于把悬起来的一颗心放回到了肚子里，四人一起来到了陈陌的房间里，商量着怎么应对三才会。 “我们第一天来的时候，给我们当向导的封万里到客栈找过你们吗？”要想了解三才会的底细，封万里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没有。估计是被三才会给吓破了胆，”白沓然摇了摇头。 “先在这里住着，同时打听三才会的信息，”陈陌也没有好法子，“你们手里的灵石别不舍得用，在宝丹楼里买些青元丹修炼修炼。” “是，”四人出了门，才真正明白哪个地方都不是世外桃源。如果没有陈陌，他们处境可就岌岌可危了。 四人各自回到了房间，陈陌则手负在背后，缓缓地走了出去。 一来到街上，他就开始打听封万里的下落。 不远处，有几个修士正在闲聊着，他们很快注意到陈陌，互相使了个眼色，就朝陈陌这边快步走了过来。 陈陌一眼就看出了他们的修为，倒也无惧，正想着是直接干翻他们呢，还是暂避风头时，一道人影从他身边蹿过，“跟我来。” 陈陌听着声音熟悉，便紧紧地跟上了那人。 几个围堵过来的修士看到陈陌在跑，也加快了脚步，街上很快就形成了追逐的局面。 陈陌跟着前面那人三转两转，来到了一个小院落。那人一推门，等着陈陌走了进去，便迅速地将门掩上，也不说话，通过窗户盯着外面的动静。 “别看了，早把他们丢了，”陈陌淡淡地笑道。封万里这个小子，还是很机灵的。 不过也就是机灵而已。 修士找人，哪用得着如此麻烦。神识释放出去，短短几米还是能够捕捉的。 陈陌自然想不到能释放神识的，至少也得是筑基修士。 真要修炼到了筑基期，还有人会盯着这三瓜两枣吗？ “让你们受到连累了，对不起，”封万里没听到外面有人追过来的动静，回头朝着陈陌深深一揖，再抬头时，陈陌注意到他的眼圈都红了。 这小子，还真讲义气。不错不错。 “不关你的事，”陈陌摆了摆手，“倒是你，你刚才引我到这里来，恐怕三才会饶不过你。” 陈陌这话，正好说中了封万里的心事，他浑身颤抖，就连嘴唇都在打战，想说什么，可哪里还能说得出半句话来。 “你也不用害怕。把三才会的底细告诉我，我在离开之前，灭了他们，”陈陌声音不大，可是话语却是霸气之极。 “灭了他们？”封万里苦笑了一声，“谈何容易。初来乍到的人，有一个算一个，都被他们敲诈过，谁又敢和他们作对。前年有修士被他们勒索干净，气不过，抱团去三才会讨要说法，结果被杀了个精光，十几位修士，转眼间就成了尸体。” “这么厉害？”陈陌意外不已。 “三才会的首领叫王景，是练气六期，在齐洛山坊市中，本来就是属于顶尖的存在。他手下王乐是练气四期，王采和白先贵都是练气三期。除了这三位骨干，三才会还有数十位练气初期的修士。这样的地头蛇，哪条猛龙也斗不过呀。欺男霸女，索要钱财，凡是外来的，都是他们下手的对象。本地的小修士，也得乖乖听他们的号令，还要按月上缴一定的灵石作为保护费，”封万里越说越苦涩，“你们被他们盯上了，索要两百枚灵石的事儿我听说了，可是我实在帮不上忙。” “不用你帮忙，你把三才会的据点告诉我就行了，”王景是练气六期修士，陈陌并不惧怕。既然人家敲诈上门了，不干掉他们，陈陌心里不平。 不惹自己就算了，惹上了自己，只能怪他命不好。 “你，你真要动手？”封万里上下打量着陈陌，根本不相信。 不过他也看不出陈陌的修为境界，看了也是白看。 不等陈陌再说，封万里又轻声地说道：“我劝你们还是在宝丹楼避过风头，过几天你们悄悄离开齐洛山坊市，以后不来不就行了吗？王景，可能是七杀门的弟子。甚至那三个骨干，也都是七杀门的弟子。” 陈陌哦了一声，“这些你不用管，把他们的据点告诉我就行了。” 王景真是七杀门弟子，那就更好不过了。 第一百二十六章快回宗门 126快回宗门 齐洛山坊市北部区域，酒肆客栈茶楼密密匝匝。不说每一家都是宾客爆棚，至少也是座无虚席。 靠东边的一家名为“清雅居”的茶楼一个包间里，端坐着一个中年修士，长着一张马脸，头发梳得光滑，束在脑后。他的手正探在一个面容姣好的女修怀里，上下摸索，女修脸色红晕，额上微微见汗，也不知道是热的，还是被他挑动了情绪。 马脸修士身后站着两个年轻修士，正目不斜视地平视前方。他们早已习惯茶楼里这样一幕。 就在这时，包间的门被叩响了。 “景爷，”外面有个声音传了进来。 能打开门口禁制的，是自己人。 “进来，”马脸修士抽出手来，又从怀里掏出一方锦帕揩了揩手，然后向那个女修挥了挥手。马脸修士身后一个年轻修士拿出两枚灵石，放到了桌上。 女修顾不得心里的委屈，起身盈盈一礼，跟着将两枚灵石收了，低着头，匆匆离去，正和外面进来的那位迎面相对。 “景爷，洞府管理处那边在摧了，”进来的修士名为王乐，他是三才会老大王景的贴心手下。 “催什么催？他们那里出了问题，就让我们替他们白跑腿？”马脸修士老大不高兴地哼了一声。 王乐清楚自己主子是什么脾性，自然不敢多言语。景爷发发牢骚，那是难免的。要说不配合洞府管理处，景爷还是没有那个胆子的。 果然，王景发了一番牢骚之后，又把话头转了回来，“王乐，你多带些人手，把最近来到齐洛山坊市的那些散修都查上一遍，看看能不能找到点蛛丝马迹来。” “是，”王乐答应着，正要离开，王景忽然又问道：“那几个卖灵草的家伙，灵石收上来了吗？” 王乐低下了头，不敢回答。 “遇到挫折了？”王景疑惑地看着王乐。 “那几个散修，不是什么硬茬子。盯梢的回来汇报，说今天他们的头回来了，领着他们住进了宝丹楼，鲁掌柜居然把他们送到了宝丹楼的客房里去了。” 王乐面对这个局面，也是没辙。 “鲁掌柜和他们有交往？”王景诧异地问道。 “那倒没有，听说是那个领头的跑到宝丹楼里质问鲁掌柜，指责他漏露了散修们的信息，要求鲁掌柜赔偿，鲁掌柜迫于无奈，才答应下来的，”王乐对王景的性格摸得很透。王景这个人，他过问的事情，经办人员搞砸了不要紧，必须要能把前因后果说出来，否则，就得迎接王景的雷霆之怒了。 “原来是凭小聪明。暂且放过他们，我就不信他们躲在宝丹楼里能呆上一年半载的，”王景冷笑道，“通知下去，紧盯着他们，等他们离开，立即围住他们。这一次，我们要的就不是两百枚灵石了，我要三百枚。” “是，”王乐应着，匆匆出去办事去了。 王景身后的一个年轻修士忽然问道：“景爷，要是他们把灵石全花了买丹药，在宝丹楼里修炼，到时候只怕王乐师兄也是毫无收获啊。” 王景连头都没有回，淡淡地应了一声，“你是在教我做事？” 那个年轻的修士一下子傻了，赶紧跑了出来，跪在了王景的脚下，不停地抽起了自己的耳光，“对不起景爷，小的多嘴，小的多嘴。” 王景没有理会，而是缓缓地站起身来，突然飞起一脚，将地上的修士踢得飞脚。那个修士重重地落到了地上之后，哇的一声吐出了一口鲜血。 “滚出去，”王景喝道。 “是，是，多谢景爷开恩，多谢景爷开恩，”那个修士连滚带爬地跑了出去。 另一个修士颇有眼色地又沏了一杯灵茶，小心地放到了王景面前的桌上。 “最近招来的散修，没有调教好，你要告诉先贵一声，”王景又坐了下来。 “是，”那个修士应了一声，“小的马上就去。” “去吧，”王景有点儿不耐烦地挥了挥手。 不一会儿，门又响了。 “怎么又回来了？事情办好了？”王景端着杯子轻轻地吹拂着，连头都没有抬一下。 “你就是王景？”对面那人坐了下来，玩味地看着王景。 王景一抬头，便看到了一张陌生的面孔正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你是谁？”王景注意到来人不过是练气四期的修为，便把他当成了一个死人。 “本人斜星涧修士，带了一帮师弟来到了齐洛山坊市。听说三才会正在找我们的麻烦，所以过来问问情况，”来人自然是陈陌。他从封万里那里获知了王景的据点，很快就赶了过来。 “斜星涧的修士？隔着万里公界山，你们能来到齐洛山坊市，着实让人意外啊，”王是听到了斜星涧，先是愣了一下，跟着玩味地说道。 你说你是斜星涧的修士，就一定是了吗？ 凭你区区练气四期的境界，能越过公界山吗？ 只见人影一闪，陈陌就到了王景的身边。王景马上就意识到不妙，他看走眼了，正待聚集灵气，和眼前这人殊死相搏，陈陌朝着王景手腕脉门屈指一弹，王景的灵力便被封住了。 陈陌随手拿过王景面前的茶杯，将一瓶黑乎乎的药液倒了些进去，然后捏着王景的鼻子，将茶灌进了王景的嘴里。 王景灵力被封，落在陈陌手里就像是一个小鸡仔，哪怕他有千般不甘万般不愿，也只能眼睁睁地看到了加了料的茶水灌进了他的嘴里。 完了，一切全完了。 王景可以确定对方的修为，绝对不是自己看出来的那样，只是练气四期，可是修士相斗，误判之后，只能乖乖认输，又不是游戏，输了还可以重来一局。 类似的话，师傅倒是教过自己。 这个人太诡了。王景在神智迷糊之前，还想到了一件事，眼前这人必然早就到了一边，一直在窥探自己这里的动静。 明明自己还有两个手下的，可是一个被撵走，另一个被派了出去。 见到王景瘫软倒地，陈陌一脸微笑地走了出去，随手将门禁重新打好，来到了隔壁的包间里，喝光了灵茶，将杯子反扣在桌上，潇洒自如地走出了清雅居。 凡是让我不好过的人，我必先让他不好过。 半个时辰之后，清雅居茶楼一片混乱，“到底是谁，是谁干的，快，快回宗门，禀报师傅。” 第一百二十七章梦圆了 127梦圆了 清雅居一片混乱之际，陈陌已来到了封万里栖身的那个小院。说是小院，倒不如是说一个柴房。此处宅院是一个练气后期的生意人置的家业，只有运货到齐洛山坊市时，才居住一段时间。 封万里是那个商人找来的兼职仆佣，作用就是代为照看宅院，没有薪酬，那间柴房便是报酬。 “你也太惨了，”陈陌听到这里，不禁摇头。商人重利，真是敲骨吸髓，无所不用其极了。 “小的修为低，想出去做任务也没有人愿意带着组队，”封万里挠了挠头。 陈陌见他说得可怜，拿出了两枚灵石递了过去。 “这我不能要，我不能要，”封万里不停地摆手。 “拿着。不是白给你的，帮我去打听打听王景死了之后，三才会的靠山有没有过来。对了，还要去打听一下洞府管理处，看看他们什么时候再开业，”陈陌对封万里的观感很好。 这小子知高识低，做事也灵动。要是他真能打听到什么消息，陈陌也不吝给他一个机会。 “王景死了？”封万里失声地叫道。三才会是压在齐洛山坊市散修头上的一座大山，王景更是高不可攀的存在。没想到王景居然死了。 想到之前陈陌向他打听过三才会的据点，封万里仿佛明白了什么，嘴巴张得大大的。 “去打听吧，注意安全，”陈陌拍了拍他的肩膀，“问到了，就给我传音。”说着，陈陌拿出一张传音符递给了封万里。 “是，小的明白，”封万里强压着心里的震撼，来到宅院外张望了几眼，跟着就出去了。 陈陌则回到了宝丹楼。鲁掌柜看到陈陌回来，善意地向他笑了笑。 “老掌柜不是要赶我们出去吧？”陈陌笑吟吟地问道。 鲁掌柜心里暗道不赶你出去，难道你还以为我会欢迎你们吗？ 不过他这回被陈陌捉住了痛脚，碍于宝丹楼的名声，也不好发作，圆滑地笑道：“怎么会呢，小哥儿五位，就把宝丹楼当客栈住着就好了。” “那就多谢了，”陈陌向鲁掌柜作了一个揖，跟着踱步来到了后院。 黄介平等人被三才会恐吓，住进了宝丹楼里，才稍觉安稳。但陈陌随即出去了，他们又有些惊慌。没有主心骨在身边，他们压根儿没有心思修炼。 杜小迟和黄东明相对要镇定许多，但他们也没有修炼，而是坐在那里闲聊。 黄介平和白沓然也过来了，明着是陪他们，实则是想看看陈陌出去做什么了。 等陈陌一回来，几个人全部站了起来，“陈师兄。” “坐下吧，坐下说，”陈陌笑了笑。他们坐卧不安，完全在陈陌的预料之内。 “陈哥，外面没什么动静吧？”杜小迟抢先问道。 “你安心呆在这里修炼就是，管外面的动静做什么。对了，也有个消息，三才会的王景死了，”陈陌静静地说道。 黄介平他们对王景的情况知之不多，听到王景死了，也没有多想，脸上带着喜色说道：“那够三才会忙活一阵子的了。” “是啊，”陈陌点了点头，“所以让你们买些丹药修炼呢。等洞府管理处开业，我领你们去闭关修炼。” “是，”黄介平和白沓然脸上一喜，跟着就告退离开。 黄东明坐了一会儿，也回房间修炼去了。 唯有杜小迟，端详着陈陌的神情，轻声问道：“陈哥，你杀了王景，不怕引来七杀门吗？” 这几个人当中，唯有杜小迟对陈陌的性格最为了解。陈哥从来不会让威胁自己的人存活下去，三才会明显已招来了陈哥的杀意。 “我问过情况，三才会除了王景，还有三个能干的手下。王景死了，他们三个必然要争一番，也不会有太多的精力来盯着我们，”陈陌不以为意。 他向封万里了解了三才会的详细底细之后，才向王景下手的。 一个帮派，老大死了，几个核心手下必然会想法设法争位，这就是陈陌他们的机会。 如果三才会团结一心，凭陈陌他们五人想顺利地离开齐洛山坊市，那是很难做到的事儿。毕竟他们初来乍到，谁是三才会的成员，他们压根儿不清楚。 再说了，此时离开齐洛山坊市，也不是最好的选择。毕竟他们是过来修炼的。 “这些是给你的，”陈陌拿出了一个储物袋，拿出了五十块灵石递给了杜小迟，“练功方面有问题，记得问我。” “谢谢陈哥，”杜小迟猜着这个储物袋是王景的，不过他也没过问，喜滋滋地把灵石收进了自己的储物袋里。 “丹药买了吗？”陈陌又问道。 “买了。青元丹买了二十瓶，还买了些疗伤丹药，”杜小迟答道，“他们几个都买了。一下子做了三百多枚灵石的生意，宝丹楼的鲁掌柜喜得合不拢嘴呢。” 原来如此。难怪这个鲁掌柜没有要把他们撵走的意思了。 “二十瓶，暂时也够用了。这些灵石省着点，后面去洞府修炼，”陈陌叮嘱道。 杜小迟走后不久，封万里的消息就来了。 传音符里，封万里的声音听起来有点儿紧张。 “三才会的骨干们都到了清雅居，王乐、王采和白先贵争起来了，一个不服一个，看样子至少得乱上一阵子。还有，洞府又开了。” “好，你辛苦了，”陈陌点了点头，“下回就叫我陈哥，记住了吗？” “是，陈哥，”封万里能听出陈陌招揽他的意思，不无欢喜地说道。一个练气小修，在齐洛山坊市是很难活下去的。 这个年龄不大的修士十有八九就是杀死王景的凶手，他能杀掉王景，在齐洛山算得上顶尖的人物了。 跟着他，不亏。 而陈陌则有试探封万里的意思。 如果封万里拒绝自己，哪怕自己再欣赏他，也要除掉这个隐患。让封万里出去打听消息，本来就是对封万里的考验。 “去洞府管理处那边等我们，我也领你去修炼修炼，”陈陌笑道。 “啊，”惊喜来得太突然，让封万里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去洞府修炼，是他遥不可及的梦想，没想到，这一天终于梦圆了。 第一百二十八章要乱起来了吗？ 洞府管理处的气氛，明显比之前要紧张得多。 封万里和黄介平他们一样，跟在陈陌的身后。 陈陌拿出了一百枚灵石，给他们每人租了一个普通洞府。等黄介平等人喜滋滋地拿着号码牌去修炼时，陈陌给自己租了一个中等洞府。 等这一行六人全部去了洞府修炼之后，管理处的高个子修士问了一声，“这几个人，都是新来的？” “以前没有见过。但那个一笑起来腮边就有酒窝的，在坊市呆了好几年了，好像叫封什么。最后走的那个，之前来租过洞府，”柜台后的账房起身答道。 “之前洞府有人窃取灵气，查了一圈没有查出来。现在我们就做排除法，”瑞管事鼻子里哼了一声。 “管事，排除法，是怎么一个排除法？”账房疑惑地问道。 “每次进来的人，都要在后面备注一下，虽然我们管理处不问修士姓名，但本地人和外地人，还是可以区别开的吧？新客和老客也是能区别开的吧？几次区别之后，总能甄别是哪个毛贼敢在太岁爷头上动土。找出来之后，报给五少爷，扒了他的皮，”瑞管事冷冷地说道。 “瑞管事英明，”账房立即奉上马屁。 其他的办事人员一起领命，也开始狂拍起瑞管事的马屁来。 “谁能想到这么好的招数啊，除了瑞管事，不作第二人想。” “就是就是，瑞管事不愧是五少爷亲手带出来的，见地眼界，岂是我等能比得上的。” 瑞管事听着这一通彩虹屁，心花怒放，老脸上都漾出了一团红晕。 忽然一个锦衣公子踱着方步走了进来，屋子里顿时为之一寂，那些狂拍瑞管事马屁的办事人员，都一起哑了。 瑞管事正在纳闷呢，看着门口一看，马上就飞奔着迎了过去，“五少爷，您，您怎么亲自驾到了？” 回答瑞管事的，是一记响亮的耳光。 瑞管事被抽得脑子里嗡嗡作响，却依然低声下气地赔着笑脸，“奴才该死，奴才该死，打着奴才不要紧，可别伤了主子您的手。” 五少爷也不理会瑞管事，几步就来到了柜台边，瑞管事又飞一般地搬来一把椅子，侍候着五少爷坐下。 “巴瑞，洞府里出了事，你让三才会帮你查新来坊市的修士，做得也很不错，可是后续呢，你过问了吗？”五少爷冷冷地看着瑞管事，厉声喝问道。 巴瑞完全就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了，“五少爷，奴才，奴才没听懂您的意思。” “你当本少爷是过来看你的吗？”五少爷冷哼了一声，“坊市里出大事了，三才会的王景死了。” 巴瑞一个激灵，“王，王景死了？是因为我们托他办事？” “蠢货，”五少爷又是一记耳光抽了过去，“坊市里来的那些散修，有什么能耐杀得了王景？说话也知道动动脑子。王景是练气六期，和本少爷的境界相当，那些阿猫阿狗能奈何得了他吗？” 巴瑞越来越迷糊了。这不对，那也不对，五少爷到底在说什么呀。 管理处里办事的，都目睹着巴瑞的窘态，这个时候，也不会有人出来夸赞巴瑞英明了，一个个憋着笑，看着巴瑞的好戏。 “后面来租洞府的修士，你们要登记一下他们的来历，姓名，注意，要紧盯着斜星涧的修士。只要有人说他来自斜星涧，你要想办法把他留下来，立即给本少爷传音，明白吗？”五少爷说到后面，声音提高了八度。 “是是是，奴才明白，奴才明白。五少爷，那之前入住的修士呢？”巴瑞小心翼翼地问道。可千万不能再挨打了。再打，自己就要变成猪头了。 “之前的修士就算了，杀死王景的人，动作再快，也不可能快到这种程度。傅师叔很恼火，他担心凶手会潜伏在我们的洞府里。” 五少爷终于说清了让巴瑞做什么事儿，巴瑞长松了一口气。 “是，奴才一定会牢记五少爷的指示。五少爷，要不要给您安排个房间休息一会儿，坊市里最近来了几个年轻靓丽的小娘子，都是练气二期。” “下回再说吧，”五少爷眼里闪过一道贪婪的目光，“傅师叔亲自来了，我得到清雅居那边去。” “躬送五少爷，”巴瑞亦步亦趋地跟在五少爷的后面，还没忘了回头呵斥一声，“都聋啦？五少爷要走，你们都不懂得行礼相送吗？一个个的，都像是傻子似的。蠢。” 管理处的办事人员全部起身，头低到了胯里，大嚷着：“恭送五少爷。” 清雅居里，王景的尸体已被收殓。一个背部微驼的老修士缓缓地收回了银针，摇了摇头，沉默不语。 “傅师叔，”王乐走了过来，跪倒在地上，“王乐有罪，王乐该死，没想到贼人如此胆大包天，居然敢在七杀门势力范围内，毒杀王师兄，王乐看护不周，请师叔责罚。” 驼背修士傅沧叹了口气，“你起来吧。景儿死于三荼毒，和你看护不周没有关系。毒是通过茶水进入景儿体内的，没有人做过手脚。” 王乐一听这话，就瞪圆了眼睛，“师叔的意思是说茶楼有问题？” 傅沧没好气地瞪了王乐一眼，“你总是那么性急，听风就是雨。老夫有那个意思吗？这件事，要好好调查。景儿在茶楼的这段时间，茶楼里都有些什么样的客人，有没有哪个客人形迹可疑，还有修为，来人的修为，应该是在练气四期五期的样子。照这个方向去查。” “师叔，来人的修为，为什么一定是练气四期或者五期呢？有没有更强的可能？”三才会另一个骨干王采问道。 王景、王乐和王采出于同族。傅沧是王景的师傅，作为筑基修士，他完全可以指定下一任三才会的首领，在这个时候，白先贵就很识趣了。他自始至终都一脸沉痛的样子，话是一句都没说。 “如果来人的境界超过景儿，景儿必然会让茶楼给他再上一杯茶，不可能如此失礼，”傅沧缓缓地说道。 众人恍然。的确，如果来人比王景的境界高，王景还敢大咧咧地坐在那里，独自品茶吗？ “三荼毒，和斜星涧脱不了干系。没有人，比他们更懂三茶毒了，”傅沧的目光，变得深邃起来。 难道这天下，要乱起来了吗？ 第一百二十九章对策 129对策 天下四分，缥渺阁占据了最多的地块和最好的位置，千年来，缥渺阁早就成了修仙门派的代名词。凡是有资质的凡人，都以加入缥渺阁为首选。 七杀门、斜星涧各据一隅，渐渐地被修士们所遗忘。他们招不到好弟子，也没有优质资源来供弟子修炼，其实是越来越走下坡路了。 七杀门和斜星涧如此，更别说没有存在感的观月峰了。 傅沧虽然是七杀门的筑基修士，事实上他也没有太多的见识，察觉到王景中了三荼毒，自然而然地就把凶手的帽子扣到了斜星涧头上。 清雅居茶楼里，傅沧的地位最高，他说什么就是什么。在场的弟子有些连斜星涧都没有听说过，更是把傅沧的话奉为圭臬。 “师叔，宗门里的事务多，景师兄的后事，就由我等料理吧，”王乐请示道。 傅沧驼着的背更佝偻了，额上的皱纹也更为深刻，“那就让你们来吧。还有，三才会的事儿，” 傅沧说着，他的目光扫过了一众弟子，不着痕迹地停留在了王乐、王采和白先贵三人身上。 三才会，本来就是他们三个人筹建起来的。王景由宗门派出来，掌控了三才会。如今王景死了，三才会还得由他们三人打理。 “就由王乐来负责吧，你二位协助。王乐，从今天起，你就是我的记名弟子。三才会打理好了，老夫也自然会将你正式列入门墙，记住了？”傅沧问道。 王乐心里一阵狂喜，他赶紧跪了下来，“是，弟子谨记师傅教诲。” 傅沧虚抬了一下手，“起来吧。老夫走了。” 傅沧抬脚向茶楼外走去，王乐带着三才会的一干人等送到了外面。在众人眼里，傅沧走得并不快，跟着一艘仙舟被祭出，傅沧踏步上去，很快就升到了半空之中。 “弟子恭送师尊，”王乐大声嚷道。 “恭送前辈，”王采和白先贵也跟着嚷了起来。 傅沧走后，王乐招呼着王采和白先贵，“两位兄弟，我们进茶楼议事。” 进了茶楼之后，王乐先是着手安排王景的后事，具体事务当然不需要他们亲自去打理。他们跟着便讨论起三才会下一步的动作。 “三才会原本的宗旨不变，继续向各家店铺酒楼征收管理费用，对于外来修士，还是照常盯梢，能多赚一点是一点，”王乐说道，“不知两位兄弟对我的提议是否赞成？” 王乐说的，就是之前三才会在齐洛山坊市所做的事。王采和白先贵当然不会反对，尤其是在王乐成为傅沧的记名弟子之后，他们心知完全丧失了和王乐竞争的可能，这个时候，他们哪里会和王乐唱反腔。 “一切由乐师兄安排，我等听令就是，”王采和白先贵很识趣地答道。 “那就好，”王乐脸上一喜。他的实力是三人当中最强，城府却没有那么深，听到两个人完全服从自己的吩咐，王乐心里别提多舒服了。 “那四个外地来的修士，之前王景向他们索要两百枚灵石，这件事不能放松，”王乐又提到了陈陌他们一帮人。 “乐师兄，那四个人进了宝丹楼之后，一直没有出来，是不是由乐师兄给宝丹楼一点压力？”白先贵提议道。 王乐摆了摆手，“宝丹楼就算收留他们，又会持续多久？坊市里的店铺，虽说按月向我们缴纳管理费，他们也有后台，不可大意了。还是盯紧了他们，等他们自个儿出来。这事，就落在白师弟身上了。没问题吧？” 白先贵拱手称是。 “那就先这样？”王乐笑吟吟地问道。 “乐师兄休息，我等告退，”王采和白先贵退了出去。 二人走后，王乐彻底地放松了下来，他抬起脚来，架在了面前的方桌上，长长地呼了一口气，“做老大的感觉，真是很爽啊。” 王乐压根儿没去想杀死王景的凶手，仍然有可能在坊市之内。 但他不去思考这件事，不代表其他人也和他一样大意。 白先贵反应敏捷，他隐隐预感到王景的死，极有可能和躲进了宝丹楼里的四个修士有关系。 毕竟向散修们索要两百枚灵石，数目太大了。 王景把人逼急了，导致自己送了命。 不错，就是这样。 白先贵叫来了自己的两个心腹，让他们暗中盯着宝丹楼，注意那四个修士的动向。 “记住，不要盯得太紧了。更不要和他们发生直接冲突，一旦有了动静，及时向我汇报，”白先贵叮嘱道。 “是，”两个心腹领令而去。 两天后，白先贵获得了禀报。 “你是说他们总共有六个人，一道去了洞府那里修炼去了？”白先贵愕然问道。难道他们不是杀死王景的凶手？ 哪有杀了地头蛇之后不急着逃跑，反而去洞府修炼的道理？ 要知道他们想跑，有的是机会。毕竟王景死的时候，整个齐洛山坊市都惊动了，傅沧来后，更是把三才会的骨干全部叫到了清雅居。那个时候，正是跑路的极佳时机。 白先贵是个有想法的人。王景作为傅沧的弟子，在齐洛山坊市被人暗杀了，傅沧要是找不到凶手，他的脸面往哪儿搁？ 所以，如果自己能找到杀害王景的凶手，再禀报给傅沧，自己进入七杀门，也就不愁了，没准儿还能被傅沧收为弟子。 到那时，就算自己当不了三才会的头，王乐也不敢小觑自己。 王乐那个蠢货根本猜不到傅沧的真正想法，还以为专门敛财就行了。 “去洞府那边问问，他们租了几天？”白先贵沉吟着说道。 “洞府那边，这几天巴瑞管事都在，他指甲深得很，”一个心腹说道。 “老虎也有打盹的时候，等他走了，找个办事的问问，”白先贵冷冷地说道，“这点小事，还要让我来教你做吗？” “是，”心腹不敢多说什么。 白先贵算是料准了傅沧的想法。傅沧把三才会托付给了王乐，并不是说不去调查杀死王景的凶手，而是想着让三才会暗中调查，把凶手给找出来。这样的事，傅沧当然不能明说。 可惜，王乐没有领会其中的深意。 第一百三十章计划 傅沧回到宗门自己的洞府之后，越想越是生气。自己的弟子在附近的坊市被杀，此举无异是在他的老脸上狠抽了一记耳光。这事儿，搁在谁的身上也不能忍啊。 不过又涉及到三荼毒，傅沧不得不小心谨慎。事关两个宗门的事，不向宗主禀报，是不行的。 傅沧特地找上了另外一位筑基修士莫松礼，两人结伴，前去向宗主禀报。 “斜星涧的弟子来到了齐洛山坊市杀了王景？不可能，”宗主略加思索，就否定了傅沧的怀疑。 “还请宗主明示，”傅沧说道。 “斜星涧的修士来到我七杀门附近，你知道意味着什么吗？他们必须得跨越万里公界山，深入到缥渺阁管理的国度腹地，你觉得缥渺阁会容忍他们这么做吗？”宗主摇了摇头。 “但我那个不成器的弟子，的确死于三荼毒。能制作三荼毒的，不是斜星涧，又会是谁呢？”傅沧不服气地说道。 “莫急，莫急，你等等，”宗主拿起纸笔，写了几行字，跟着将纸卷成了一个小圆筒，递给了身边侍候的小童子，“马上传出去。” “是，”童子乖巧地应着。 “宗主，您这是？”傅沧疑惑地问道。 “最多三天，就有消息传回。你和松礼先回去吧，”宗主避而不答。 时间过得很快，不知不觉间，陈陌等人在洞府里已修炼了八天。 这八天里，陈陌的收获很大。 他不但迈过了一个小境界，另外还将七杀刀练得入了门。王景的储物袋里，除了上千枚灵石之外，还有一个玉简。 玉简里，正是七杀刀法的前三层功法。 陈陌手头正有一把短刃，拿来练习七杀刀，效果不是一般得好。 之前陈陌拿着短刃，无非就是做一些劈砍挑的动作。这些动作，用来江湖对敌，还是不差的。没有花样，直接就是杀人技。凭借功力，陈陌也没有觉得劈砍挑有什么不好，等他见识到七杀刀之后，眼前无异于是敞开了一个新世界。 原来刀，还可以这样用。 刀法不仅有明技和暗技之外，还有诡招。七杀刀以影来分层，第一层讲的是明影，每一刀劈出的走向，都指向一个明确的位置，多一分少一分都不行，刀锋落在鼻尖前三寸，那就是三寸，不得有半点儿偏离。 这些叙述看起来简单，等到真正练起来，却是无比艰难。 首先在出刀前，就要确定攻向对手的具体部位。其次就是如何实现目标。第三才是真谛所在，刀出之后，别无更改，一往无前，直达心中所想的位置。 意，形，式，佐以精准狠，七杀刀法真让陈陌开了眼界。 如果不是想着要提升境界，陈陌恨不得把全部的时间用来修习刀法。 可是洞府的灵气充足，真要用来练刀，委实是过于浪费了。 饶是如此，陈陌每天还是抽出了四个时辰的时间，来练习七杀刀法。 七杀刀法的第二个层次，陈陌大致地浏览了一下，并没有花心思去钻研。那上面的叙述，过于抽象了，没有一个精通刀法的人来指点，陈陌认为自己学不会。 有些事情就是这样，你认为自己搞不定的，真正上了手，还真的和预感的一样。 可惜了。 要在七杀门找个师傅指导自己，那是最好不过。但陈陌心里清楚，他的这个愿望，没有半点实现的可能。 算算时间，他们也该走了。 陈陌把短刃收进了储物袋，取出了传音符，通知黄东明等人一道来自己的洞府。 不一会儿，五个人全部都来了。 “陈师兄，”五个人向陈陌问候之后，静静地等着陈陌的指示。 打断了他们的修炼，陈陌必然有事要交待。 “我们是时候离开了，”陈陌说道。 “离开了？洞府还有一天才到期啊，岂不是浪费了？”黄介平不舍得走。在这里，短短几天，他就达到了练气五期，正是甘之如诒呢。 “看到你们都有进步，我很高兴，但不走是不行了。放心，用不了多久，我们还会再来，”陈陌说道，跟着又压低了声音道：“再不走，后面唯恐有变。” “师兄是指三才会？”白沓然马上反应了过来。 白沓然的进步也明显，他恢复到了原来的境界，练气四期，心里也有着说不出的欢喜。 不仅仅白沓然和黄介平有进步，每个人都有进境。黄东明达到了练气四期后期，杜小迟和封万里都达到了练气三期。 “那我们去退灵石吗？”黄介平心疼多交的灵石。 “不退，我们马上就走。万里留在这里，继续修炼，我们下次来的时候，直接去你那里找你，你把我的传音符留好，”陈陌向封万里说道。 “是，陈师兄，”封万里用力地点了点头。 陈陌又拿出了十枚灵石递了过去。 “陈师兄，这，这我不能要，”封万里连连摆手。 “拿着吧，陈哥给你的，难道你还要他收回去？多替我们打听坊市的消息，等我们下次再来，也不至于两眼一抹黑，”杜小迟替封万里接过灵石，硬塞进他的手里。 “万里，你继续去修炼，”陈陌让封万里离开，又拿出了一百枚灵石来，递给了黄介平，“回去我们不骑马了，介平把仙舟祭起来，一出坊市，我们就坐上仙舟。” “是，”黄介平之前没有拿出仙舟，那是因为没有灵石。如今有了灵石，他就没有什么好担心的了。 “陈师兄，我们是直接回青阳郡城，还是去洛口镇？”黄东明问道。 “先回郡城，拿下郑国器他们三个，换一帮高官。再把洛口镇拿到手里，从此就不用担心修炼的事儿了，”陈陌微笑着说道。 他来之前，就想过青阳郡城的事儿。 斜星涧又有两个修士死在了自己的手里，如果他们的宗门来人报仇，会找郑国器等人算账。修士都自视甚高，他们是不会听郑国器等人解释的。 即使郑国器解释，他也说不清。 青阳郡又属于缥渺阁，斜星涧修士真要来报复，杀了郑国器之后，他们自然会撤走，不会留下把柄让缥渺阁发难。 所以该回去看看了。 第一百三十一章进城 黄介平等人并没有向洞府管理处缴纳号码牌，而是按陈陌的要求，把号码牌放在各自租赁的洞府里。 按照管理处的要求，洞府到期以后，号码牌是会发出提示音的。 陈陌没有第一个走，而是让杜小迟和封万里提前离开，跟着是黄介平和黄东明，陈陌自己则和白沓然最后出来。 一切都有条不紊地进行着。时值傍晚，管理处里也不全是修士，那些江湖汉子们都去饭堂用晚餐去了。 留下来的两个修士忙活了一天，也有点倦了，正昏昏欲睡呢，杜小迟和封万里经过了管理处门口的山径。 他们的离开，没有引起任何注意。 白先贵派来的手下获知这帮外来客的洞府还有两天才到期，决定明天再派人来盯着，根本想不到陈陌等人今天就提前离开。 一帮人离开洞府，在靠山的一侧会合，封万里向陈陌深施一礼，跟着就离开了。 “我们顺着山走，”陈陌知道这一带，实在过于靠近七杀门。要说七杀门在这里没有安插人手，陈陌是根本不会相信的。 再说人在外面，怎么谨慎都不为过。 六个人经由齐洛山一带，缓缓地向坊市外走去。夜色里，略带萧瑟的风儿拂过，陈陌等人都是一阵心悸。 齐洛山里，也是有修士出没的。哪怕是夜晚，都不时有人经过，和他们碰上之后，投来好奇的一瞥之后，便没再多加关注。 “不要盯着别人看，”陈陌提醒着众人。他是狱卒出身，又有过监狱管教的经验，深知陌生人一旦遇上，是不会有多少印象的。走了也就走了，若是盯着别人的脸看，难免别人也盯着你，如此一来，他们的动向就泄露了。 黄介平和白沓然在仙门呆过，却没有在外界独闯的经历，更别说经验了，听到陈陌的告诫，两人心里微凛，哪里还敢再多看他人。 “陈师兄，我们实在是太憋屈了，”走到无人的地方，黄东明叹息了一声。 杜小迟也有同感，“陈哥，在坊市，用不着如此小心翼翼的吧？” “你才练气三期，就敢如此胡说？”陈陌训斥道，“等你实力够了，上哪儿你都能横行。” 杜小迟见到陈陌生气，没敢再多说话了。 “差不多了，祭出仙舟吧，”陈陌向黄介平吩咐道。 黄介平下意识地四下张望了一下，跟着拿出了仙舟，将储物袋里的灵石不要钱一般地投进运转口，等到动力足了，黄介平便低喝了一声，“行了。” 几个人上了仙舟，黄介平娴熟地操纵着仙舟，又加快了速度。如果从地面上看，便能看到空中有一团黑影正在急速地飞掠。 直到驶出了齐洛山坊市，众人才开始说话，谈的都是洞府里的灵气，更有着进境的兴奋。 “要是能一直在洞府里修炼下去就好了，”黄东明不无遗憾。 “是啊，要是能多修炼上十天半个月的，我估计能达到练气五期了，”白沓然也是万般不舍。 杜小迟来到了陈陌身边，轻声问道：“陈哥，是不是有什么事啊？” “只要走得快，哪来的危险？”陈陌摇了摇头。他没有告诉把自己在坊市里做过的事儿说出来。 杀了三才会的王景，在洞府里使用聚灵阵，偷地下的灵气，这些事要是说了，估计能把他们四人给吓死。 飞了约摸数百里的距离，黄介平大叫了一声糟了。 “怎么啦？”正聊得起劲的几个人人一起朝黄介平看了过去。 “灵石撑不到青阳郡城，估计再有两百里，我们就得下去走了，”黄介平看着不过一个时辰就消耗了上百枚灵石，心里那个疼啊。 陈陌师兄有灵石，估计也不富裕。 “给他送过去，让他不要大惊小怪的，”陈陌又拿出了一百枚灵石，丢给屯黄东明。 “陈师兄，您手里有多少灵石啊，好像用不完似的？”黄东明啧舌道。 “呵呵，等我们把青阳郡完全控制了，灵石管够，丹药保齐，”陈陌微微一笑。 黄东明兴奋地将灵石送到了黄介平那里，黄介平也愣了，“还有？” “当然。陈师兄说了，只要我们办事得力，灵石管够，丹药也保够，你还有什么担心的，”黄东明这话说得声音很大，另外几个人也都听得清清楚楚。 白沓然暗自得意，自己听了黄介平的劝告，留下来辅佐陈陌，这一步棋是走对了。 杜小迟则是没心没肺的。他一切都听陈陌的，陈陌说怎么做，他就怎么做就是了。 次日清晨，一行人已赶到了青阳郡城之外。 “降下仙舟，我们步行，”陈陌说道。 到了郡城之外，他们选择的是西边城门。天还没有大亮，城门没开。外面已挤满了黑压压的人群，进城做活的，卖菜的，都挤在城门口叽叽喳喳地说个不停。 “进城之后，我们分头走。我和白沓然去郡守府，东明和介平去看看张长旺和刘敏的动静，小迟，你去一趟客栈，”陈陌吩咐道，跟着他拿出了一些银票，让杜小迟派发了下去。 “陈师兄，我们要这个也没用啊，”黄介平愣了一下，摆了摆手就要拒绝。 “呵呵，马上进城，城门守卫就要收好处费，你能逃得了吗？”杜小迟嘲讽道。 “记住了，能用钱和灵石解决的事，我们就不要动用武力，你们几个，都要记住，”陈陌也利用这个机会来好好教育几个手下。 城门开了，挑着担子进城卖菜的，推着车子进城拉货的，还有担着扁担进城找活的，一起朝着城门口挤。 “不要乱，不要乱，”城门守卫扬起了手中的鞭子，“一个一个来，谁再挤，别怪老子不客气了。” 排在队伍前面的几个菜贩，拿出了手心里捏得汗涔涔的铜板，递了过去，“军爷，让我们过去吧。” 守卫看了一眼铜钱，不屑地挥了挥手，“进去吧进去吧，穷鬼一个。” 守卫索要钱财，那也是看人的。普通百姓，粗糠里压根儿榨不出油来，把这些铜板全收了，又能值几何？ 今天城外倒是有几个穿着华贵的人物，想必还是能挣上一笔的。 人群虽众，进城的速度倒也不慢，很快就轮到了黄介平和黄东明。 “你们两个，停一下，”守卫扬起了手中的鞭子，大有一言不合，他就要扬鞭抽打的架势。 第一百三十二章撕破脸 “军爷有事？”黄东明赔了一个笑脸。 “你们进城是做什么的？”满脸横肉的守卫森声问道。 “我们，”黄东明愣住了，这个问题他还真没有想过。 陈陌快步走了过去，笑眯眯地向守卫说道：“军爷，我们进城访亲，这几个都是我的兄弟。”说着，他拿出了两锭银子递了过去。 “哟，是爷您啊，爷说的兄弟，是哪几位啊，都快请进，都快请进，”守卫收了银子，眉开眼笑，一脸谄媚地讨好着陈陌。 几个人顺利地进了城之后，却发现陈陌没有跟过来。 一回头，陈陌还在城门口那里，和守卫聊着。 “那样的小人物，一巴掌就拍死了，和他说个什么劲呀，”黄介平皱了皱眉。在他看来，世俗小人物，就像是地上的蚂蚁似的，走在路上踩死几只，根本不算事儿。 “陈哥说了，越是不起眼的小人物，越能办成惊天大事。你传递不了的消息，他们能传递，”杜小迟不高兴了。陈哥在墨山牢狱里做成的哪一件哪一桩事儿，不都像是传说似的。那时候，陈哥身手在牢狱里也不算是一流的，却能做到别人办不了的事儿，靠的就是消息灵通，那些普通狱卒，几乎人人受过陈哥的好处。 “我记得上回城门守卫不是你啊，”陈陌故意揉了揉眼睛，好像要把守卫看得更为清楚点儿似的。 “咦，这你都能记得？”守卫怔了一下，然后摇头道：“本来我在守备军里做事呢，这不，守备军进了城之后，按上头的意思，要把城防全部换人，所以，” “哦，原来是这样，”陈陌点了点头，“咱哥俩一见如故，等我进城访友之后，再来和你唠上几句。” “好嘞，要是我下了值，你过来打听一下王三，会有兄弟给你指路的，”王三乐呵呵的。不乐呵不行啊，刚才那两锭银子，不少于五两，眼前这位小爷，出手还真阔绰。 “好说好说，”陈陌笑眯眯地向王三挥了挥手，快步赶上了黄介平等人。 看到陈陌紧皱双眉，不用说，黄介平等人也知道发生了事儿，一个个都看着陈陌，等着他的新指令。 “都要小心点，守备军进了城，估计城里有了新变化，我怀疑郑国器和张长旺他们联合起来了，”陈陌沉声说道。 “陈师兄，凭我们现在的实力，还用得着在乎他们吗？依我看，把他们全部杀得干干净净的，另换一帮人上来当官儿，我们占据洛口镇，把那里作为大本营，从此定心定意地修炼，不好吗？”白沓然境界恢复了，底气也足了。 郑国器再横又能如何，凭他们这帮人，还收拾不了一个郑国器吗？至于张长旺和刘敏，根本就不值一提。 “杀掉他们自然容易。之前我杀掉他们，也没问题，关键是，斜星涧那些人盯着我们，不拿郑国器他们作为挡箭牌，我们后面麻烦不断，”陈陌终于向几个人说了自己的担忧。 “这倒是，毕竟我们杀了两个斜星涧修士了，”黄介平听到这话，也一脸凝重。 “先不考虑这些了，各自去打听消息，到时候我们就在客栈会面，”之前众人就在客栈中住过，都清楚位置，也用不着陈陌多说。 陈陌和白沓然来到了郡守府，外面的家丁看到两人到来，顿时大惊，飞一般地跑到了府内报信。 “大，大人，那个小小小值守来，来了。” “小值守来了？老子正等着他呢，”郑国器腾的一下站起身来，满脸冷笑。 “郡守大人不必着急，先问清楚再说，”一旁坐着的张长胜提醒道，“那小子鬼精鬼精的，不得不防。” “呵，耍阴谋诡计，他倒是有几手。可惜，再厉害的阴谋诡计，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也是不堪一击。别忘了，这回我们可是有强助，”郑国器毫不在意。 他把陈陌恨透了。刚到青阳郡城，陈陌就让他下不来台不说，后面城里出现的海报，郑国器也想明白了，百分百出自陈陌之手。 还有洛口镇那三处灵田，被人采摘了一波，让他们损失了近千枚灵石。这些仇恨，足以让郑国器要挖陈陌的心，掏他的肺才解恨。 “来人，”郑国器喝了一声，“去通知花侍卫，告诉他，姓陈的主动上门了，让他把三位仙师请来。” “是，”一个下人朝着院后狂奔。 “姓刘的不来，我们两个出去看看如何？”郑国器向张长胜说道。 “郡守大人有令，焉敢不从？”张长胜拱了拱手，一副唯郑国器马首是瞻的样子。 郑国器清楚这是张长旺的伪装，老小子之前把三千守备军驻扎在城外，死活不肯进城，洛口镇那里受了损失，老小子马上就变了脸色，一副要和陈陌同归于尽的架势，其实还是看中了自己这里来的强援。 郑国器看破也不说破，反正除了陈陌之后，他也不会让这个老小子好过。 郑国器和张长旺来到了院外，装着出迎值守的样子。远远的，他们看到了陈陌领着前任值守施施然地过来了。 “哟，这位不是陈值守吗？怎么今天不出去贩卖灵草，有空来到我郡守府了？”郑国器阴阳怪气地问道。 “贩卖灵草？”陈陌情知一切都被郑国器看破了，他也不急，反问道：“郑大人何出此言啊？” “装，装，你还装？”郑国器恨声不迭，“你作为青阳郡值守，你做过什么，难道还胆子承认吗？你是甘作鼠辈吗？” “放肆，”白沓然上前一步训斥道，“郑国器，值守当面，你居然敢如此张狂，真当值守治不了你吗？” “值守？我好怕啊，”郑国器不屑地哼了两声，“值守算个屁啊。老子是青阳郡守，不管谁到了这里，都得听老子的吩咐，否则，死路一条。” 白沓然大怒，正要再说，陈陌拦在了他的前面，“郑大人如此有底气，看来是请到了强援啊，也不知道这个强援是什么来头啊，能不能让我见见？” 郑国器暗叹陈陌的敏锐，皮笑肉不笑地说道：“既然陈值守想见，那就有请三位仙师出来一见吧。” 郑国器的话音刚落，花良泉就带着三位身穿道袍的修士从府内走了出来。 第一百三十三章过份了啊 “缥渺阁新任值守，原来不过是一个乳臭未干的毛孩子，”一个中年修士猖狂大笑。 另一个修士顺着他的话说道：“就这，还想和郑大人较量，真是不知死活。” 走在前面的修士反倒是没有说话，他年纪大些，也老成持重一些，总觉得眼前这个俊秀的年少值守，有点儿反常。 按正常情况来说，一个毛头小伙子，见到三位修士过来，不应该是一副诚惶诚恐的样子吗？可是他在陈陌的脸上没有看到半点儿惧色。 再细看陈陌的修为，普普通通的练气四期罢了，比自己还要低一层。 可能是背后的宗门给了陈陌底气吧，想到这里，老成修士开口说话了，“陈值守，你能修炼到今天，也颇为不易。老夫给你一个选择，乖乖地给郑大人低头服软，今天你不是没有活命的机会。” 陈陌早就注意到了三个修士的境界，一位练气五期，一个练气四期，一个练气三期。听到他们大言不惭地说了个没停，陈陌连多看他们一眼的兴趣都没有了，而是继续看向郑国器，“青阳郡守，和宗门委任的值守对抗，就是你的选择？” 帮手来了，郑国器底气大增，他冷笑着问道：“不是我要和宗门对抗，而是你假借宗门的名头，在我青阳郡狐假虎威，肆意妄为，本官无奈，也只得替上宗除害了。” “虽然是信口雌黄，倒也勇气可嘉，”陈陌说着，身形就动了，只见一道青光划过，陈陌已扑到了郑国器的跟前，跟着一道白光亮起，其他人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一颗大好头颅高高抛起，又重重地落到了地上，溅起了一阵灰尘，喷涌而出的鲜血落到了地里，不一会儿就由鲜红化为了黑色。 “尔敢！”被郑国器请来助拳的两个修士齐声大喝，就要出手。他们被眼前的景象给刺激到了，在他们的眼皮子底下，陈陌居然无比干脆地杀掉了郑国器，委实是太惊人，太气人。他们被花良泉从齐洛山坊市请来，可是答应过要出手的。 还不等他们扑出去，一道身影拦在了他们的前面，正是那位老成持重的修士。 “大哥，”两个修士急切地嚷了起来，“你为什么站到了那小子那边？” 他们不懂为什么大哥要拦在前面，郑国器请他们来助拳，可是花了一大笔灵石的，不出手，岂不是堕了他们的名头。 “蠢货，”老成的修士低声喝骂道，跟着他向陈陌拱手行礼，“陈值守，我等不知道郑国器原来是缥渺仙阁委任的官员，冒昧前来，还望陈值守原谅。我等三人，没有半点掺和缥渺仙阁内部事务的念头，还望陈值守体察。” 陈陌对老修士的话完全不予理会，而是转向了早已吓呆了的张长旺，“张守备，你的选择呢？是听从值守命令，还是打算陪郑大人一道下黄泉啊？” 张长旺浑身一凛，面色苍白地跪了下来，“下官不敢，下官唯值守的马首是瞻，再不敢别生他念。” “算你识趣。本值守给你一个机会，进去将郑府上下全部给杀光，”陈陌冷冷地说道。这个时候跪下来，就能逃得过一死了吗？想得美。 张长旺也是一个狠人，他丝毫不觉得陈陌心狠手辣，反而觉得这才是大丈夫所为，而且还以为捡了一条命了。 毕竟杀光郑府上下，也算是给值守大人交了投名状了。 “小人这就去办，”张长旺伸手拔出腰间的佩刀，立即杀向了面前的花良泉。既然选择了交投名状，那就从花良泉开始杀起。 花良泉见势不妙，马上大吼起来，“三位仙师，救命啊，救救我。” 他见识过张长旺的刀法。论功夫，花良泉不是张长旺的对手。张长旺是宗师级别的高手，而他呢，不过是一级武士罢了，差的不是一般的多。 三个被请来助拳的修士没能保得住郑国器的性命，如今花良泉危在旦夕，他们不能见死不救啊，毕竟是拿了人家灵石的。 老修士向陈陌求情，“陈值守，杀人不过头点地。郑大人被您杀了，郑府上下，您就放过吧。上天有好生之德。” 陈陌终于来了点精神，“你的意思是我没有德了？” “岂敢，岂敢，”老修士被呛得一滞，没话说了。 “少在那里叽叽歪歪，识相的站到旁边，别耽误张大人杀人，”陈陌半点儿颜面也没给他们。这三个散修，陈陌在去齐洛山坊市的路上见过，当时他还在想着这帮人要去哪里呢，没想到是来和自己唱对台戏的。 真是找死。 “姓陈的，你不要太过份，”站在老修士身后的中年散修实在气不过，陈陌的话，无异于指着他们的鼻子骂了。 是可忍，敦不可忍。 “过份又如何？”白沓然抢在陈陌的前面喝问道。他体内的灵气一经运转，练气四期的境界便清清楚楚地摆了出来。 “原来也就是一个练气四期，我还以为你们多强呢，”中年散修哈哈大笑，“看来还是要做过一场。” “来啊，谁怕谁，”白沓然也是丝毫不怯。 跟着陈陌，渐渐的白沓然也变得快意恩仇了起来。 虽然不能说是生死看淡不服就干，至于跟着陈师兄打架，到目前为止还没有吃过亏。 像陈师兄这样年龄不大，心机深沉的，会吃亏吗？打不过的话，陈师兄早就带着自己离开了，不可能还留在这里。 白沓然和中年修士斗鸡似的，你瞪着我，我瞪着你，随时都有大打出手的可能，然而两边都没有抢先出手，只是嘴炮罢了。 说话间，张长旺两刀结果了花良泉，又冲进了郑府，见人就杀，整个郑府不一会儿就被杀得血流成河。 那些家仆婢女，连同郑国器的正妻小妾，都被杀红了眼的张长旺疯狂屠戮。郑家的人也没想到平常和自家老爷称兄道弟的张大人，今天变成了夜叉上门了，一点儿防备也没有，其实防备也没用，这些软脚虾，还有的手无缚鸡之力，让他们平时作威作福没问题，真要让他们提刀，没几个人有那个胆子。 等张长旺将郑府杀了个对穿之时，一道声音幽幽地响了起来，“过了，实在是太过了。” 第一百三十四章失算了 张长旺听到这声音就像是在自己的耳畔响起似的，被激起的凶性忽然泄了，身后一阵冰凉。 冷汗都吓出来了。 郑府上，还有高手。 “谁，谁在那里装神弄鬼？给我出来，滚出来，”张长旺将刀高高扬起，色厉内荏地吼了起来。 “你是在找我吗？”一道身影突兀地出现在张长旺的身边，那是一个老者，满头白发，乱糟糟的，像是鸡窝一般。脸上皱纹密布，大大的鼻子红红的，个头不高，身上的衣服也是脏兮兮的，整个人就像是鬼魅一般。 张长旺也不多说，举刀朝着那老者就劈了过去。既然值守让要郑府鸡犬不留，那他就不能让一条狗活着跑出郑府，更别说是人了。 跑出去一个活物，岂不是表示自己做事不够用心？ 张长旺想得很周到。 他都没有去问老者的身份，一刀劈过，自以为没有任何悬念了。 老头必死。 然而一刀劈过之后，张长旺傻眼了。 那个脏兮兮的老头依然站在他的跟着，眼里闪过一道寒芒。 “姓张的，你傻不傻，你以为杀光了郑府的人，外面那个姓陈的就能饶过你了？”老头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 张长旺手中的刀又一次举了起来，却停在了半途，“什么意思？” “老人家，你这一大把老骨头了，何必为郑国器出头呢？”一道声音在张长旺的背后响了起来。张长旺回头一看，来人正是陈陌。 陈陌穿着一袭青色布袍，个头不高，清秀的脸棱角分明，大而明亮的眼睛，淡浓相宜的眉毛斜插入鬓，他双手负后，语气讥诮地向老者问道。 “老夫到这里来，所为何事，别人不清楚，你这小儿还不清楚吗？”老头弹了弹手指，并没有把陈陌放在眼里。 老者这事做得随意而自然，可是看在陈陌眼里，却让陈陌大惊失色，“白沓然，屏住呼吸，退下。” 陈陌说着，身形急动，手掌连续挥起，如瘨似狂，正对着空中胡乱挥舞。落在尾随进来的三个散修眼里，陈陌就像是一个傻子，胡乱对着空气出手。 “大哥，姓陈的也没什么本事，你还拦我们，”中年散修不愤地说道。 然而他的大哥却是一脸惶恐地向外跑去，连他们两个都顾不上了。 那两个散修见机不对，也赶紧向外跑去，跑到外面，陈陌和白沓然也出来了，看到他们，就像是看到鬼似的，又选了另外一个位置站定，还朝白沓然招手，让他也过去了。 “大哥，姓陈的对我们怕了，”中年散修越发看不起陈陌了。 “你能不能闭嘴，不要说话？”老成持重的散修都快崩溃了。他当初真是瞎了眼啊，和这两个家伙结伴做事，还成了他们的大哥，早知道这两人如此之蠢，打死他，他也不会和这两人呆在一起。 脏老头也出来了，也不见他如何移动，他就像是飘在地上似的，不一会儿就来到了陈陌的对面，正满脸好奇地看着陈陌。 “没想到你对三荼毒还挺懂的，莫非真是你杀了茆君忆？”脏老头也变得肃然起来。 屋子里的人，没有出来的只有一个，张长旺。 “是不是我杀的不重要，”陈陌语气冰冷，“你们斜星涧不是把这事算在了我的头上了吗？” “呵呵，正是如此。姓陈的小子，如果你不是杀了我斜星涧好几个弟子了，就凭你能躲开三荼毒，老夫也会收你为弟子，”脏老头语气轻快，可言下之意已是再明显不过。陈陌上了斜星涧的必杀名单了。 “原来老家伙下了三荼毒啊，好险好险，”站在不远处的中年散修把这番对话听得清清楚楚，他的脸色吓得煞白。 “闭嘴，我让你们闭嘴，你们听不懂人话吗？”老成持重的散修欲哭无泪。眼前的场景无比凶险，别说陈陌要栽，就是他们三个，能不能活得成，也得看脏老头的心情。 境界高的修士，会把低境界小修士的生命当一回事儿吗？ “本值守很好奇，郑国器杀了你们的弟子，你作为斜星涧的筑基修士，不杀了郑国器泄愤，居然还替他出手，难道斜星涧的修士，脑子都不好使吗？”陈陌心里不妙，却也没失了锐气。 要是练气期的修士，他早就提刀杀了过去。 筑基修士，他还真没有对敌过。也不知道筑基期修士，和练气期修士之间，到底有多大差距。自己是不是不堪一击？ 不过坐以待毙，从来都不是陈陌的性格。 青阳郡这一块地方，陈陌早已算计了好几遍了。如果不是想把郑国器挡在自己的前面，让他来阻挡斜星涧的怒火，只怕陈陌到了青阳郡之后，就会宰了郑国器，哪容他活到现在。 这一趟从齐洛山坊市回来，陈陌就是要看看青阳郡的动静。要是斜星涧把桑之水和王启航的死扣在郑国器头上，他和斜星涧之间的矛盾，也会顺利翻篇。 没想到他杀掉郑国器之后，无意间释放了神念，察觉到郑府上还有一位自己察觉不了底细的存在，陈陌无奈之下，才收住了杀向张长旺的屠刀，转而让张长旺屠戮郑府的人。 那个时候，陈陌是想带着白沓然离开的。 可是屋子里一道神念始终停留在陈陌的身上，自始至终不曾偏离。 陈陌心里有数了。就是他带着白沓然跑了，也跑不到哪里去，还是会被对方找到。与其避而不战，千日防贼，还不如直接面对，也许还能化敌为友呢。 然而脏老头手指一弹，将三荼毒无声无息地释放出来之后，陈陌便清楚地意识到自己的想法，已是泡影。 想和斜星涧化敌为友，没有了半点可能。 郑国器这个家伙，也不知道怎么蒙骗了这位来自斜星涧的筑基修士。 “陈陌小子，你很聪明，懂得在城里张贴公告，把我门下弟子的死，直接算到了郑国器的身上，换作他人，必然会上当受骗，可惜，本修士是断然不会上你的当的。郑国器早在两年前，就托人向老夫表示臣服了，说他是我斜星涧的弟子，也不为过，”脏老头说到这里，笑了。 谁能想到缥渺阁指派的世俗官员，会投到斜星涧的门下呢？ “原来是这样，”陈陌哑然。他失算了。谁能想到郑国器成了缥渺阁的叛徒呢。 第一百三十五章断臂 “多说无益。姓陈的小子，你该清醒点了，不怕告诉你，我等修士，靠的是自己的实力，阴谋诡计在绝对的实力面前，毫无用处，”脏兮兮的老修士傲气十足地说道，此时，他身上似乎散发着道道光芒，让旁观的三位散修不敢直视。 “陈师兄，我们，撤吧，”白沓然面对如此恶劣的情形，一时间也想不出更好的主意，他只能提议撤退了，“我们分头走，也许能引他到我那边。” 白沓然的真诚，让陈陌心里一暖。此时此刻，陈陌才是真正把白沓然纳入到自己的亲信之中。 “不必多说了，面对强者，唯有一战，”陈陌摆了摆手。 眼前的筑基修士是强，强到他无法把握的程度，但坐以待毙，从来就不是陈陌的风格。当然，此次对决，已是陈陌穿越而来时遇到了最大危机。 白沓然微微点头。他当然知道想在筑基修士手下逃跑，可能性微乎其微。像他一个练气四期修士过去，完全就是送人头。 “师兄，我给你掠阵，”白沓然浑身热血沸腾。他被陈陌无畏的风采给折服了。是啊，大不了就是一死，有什么可怕的。 三个散修越让越远，他们可不想遭到池鱼之殃。 “姓陈的不自量力，”中年散修对陈陌的坚持嗤之以鼻。 练气修士想和筑基修士战上一场，那真是应了那句成语，以卵击石。 另一个沉默不语的散修也附和道：“的确，也省了我们三兄弟出手了。” 老散修已是无力吐槽了。 傻子啊，这两个家伙。要是今天能逃过一劫，说什么也不能和他们在一起做事了，至于称兄道弟，那就呵呵了。 “姓陈的小儿，还不过来受死？”筑基修士散发出阵阵威压来。凭他的威压，也足以击溃陈陌。 练气期的小修士，能有多少灵力，还想和自己灵力成液的筑基修士比高低吗？ 磅礴的威压一经释放，别说陈陌，就连站在一旁的白沓然都为之一窒。他顿时感觉到自己连呼吸都困难起来，全身的骨骼都在格格作响，腰一点一点地弯了下去。 陈陌也是面色通红，他根本挡不住筑基修士的威压，不过，他也不想挡。有那份力量，还不如化为必杀一招，和对方斗个鱼死网破。 “陈陌小儿，练气八期了，哈哈，不错不错，有点儿实力，不过，也就到此为止了，”这位道号显静的老修士张狂地笑了起来。 这么点大的年龄，居然都是练气八期了，委实可怖。如果让他成长起来，以后真要成为斜星涧的心头大患了。 斜星涧已经和对方结下了仇怨，想化解已是没有半点可能。 既然无法成为朋友，那就毁了吧。 就在显静道人啰嗦着没完的时候，陈陌把握了机会，旋展出他完全熟稔的飞天舞来，一冲而起，手中一道白光乍然亮起，一闪即过，正是七杀刀法的第一式顺影。 此时正值日上三竿之际，陈陌正是背着阳光的一面，短刃划过之时，在日光的照耀下，更是亮得让人睁不开眼睛，远处的三位散修都受不了瞬间炽亮的光芒，情不自禁地闭上了眼睛，更别说和陈陌直面相对的显静道人了。 显静道人双目被刺得难已睁开，难免要侧过身子，也就在这个时候，他一阵心悸，一道光芒划过了他的左肩。 一条胳膊落到了地上，臂上鲜血直溅而起。 陈陌也是强弩之末。这一刀，几乎耗尽了他全部的灵力，身子往前冲时，短刃被他收回，一瓶五荼毒的瓶盖被他拧开，全部抛洒向显静道人。 要是正面搏斗，两个陈陌也不可能把五荼毒投到显静道人的身上。问题是陈陌一刀已切掉了显静道人的臂膀，五荼毒当头泼来，任是显静道人强着疼痛，强行避让开，还有和几滴落到了他的身上，就连胳膊断口那里，都淋上了一滴。 五荼毒可是用五种灵药煨制而成，每一种灵药，都很常见，甚至是修士常用的药物，然而五种灵药混全在一起，就成了致命的毒药了。 三荼毒五荼毒七荼毒，其实也是斜星涧的炼丹师在炼丹之时，无意间用错了配药，混合制成，有炼成固体的毒丹，也有像陈陌抛洒出去的液体。 毒液顺着显静道人的伤口之处混入了体内，饶是份量不足，也让显静道人眼前阵阵发黑。 五荼毒本来是斜星涧的独门毒药，如今反过来被陈陌所用，真可谓是终日打猎，却被老鹰啄了眼，显静道人急怒攻心，一记饱含了他全力灵力的摧心掌法便向陈陌拍了出去。 强到无法抵挡的力量涌来，陈陌根本挡不住，被拍得凌空飞起，在空中连翻了几个筯斗，这才重重地摔倒在地上。 白沓然发了狂，疯一般地向陈陌冲了过去，将陈陌一把抱住，“师兄，”白沓然惊声叫道。 “没，没事，”陈陌受了重创，努力地挤出了一丝笑容来，“走，快。” “是，师兄，”白沓然看着脸色苍白如纸的陈陌，强忍悲痛，抱着他就快步离开。 然而还有三位散修，正阴冷地拦在了他的前面。 “三位，你们只是受郑国器的邀请前来助拳的，郑国器已死，难道你们还要不死不休吗？”白沓然双眼猩红地质问道。 老年散修叹了口气，目光倒是无比坚定。 另外两个散修不住冷笑。斜星涧的筑基修士倒在了地上，生死不知，眼前这位陈值守，居然是练气八期，这个时候不乘他病要他命，又待何时？ “放，放我下来，”陈陌努力地睁开了眼睛。他知道危机还没有解除，不把这三位散修弄走，无论是他，还是白沓然，都得栽在此地。 白沓然哪里肯答应，挺直了腰板道：“三位，我们不如就此化干戈为玉帛。我们不计较之前的恩怨，要是你们肯答应，我手里还有一些灵石，愿意奉送给三位作为报酬。” “呵，你死了，你们的储物袋都是我的，还用得着你给吗？”老年散修丝毫不为所动。如果陈陌的境界低一点，他们也就走了，可他们听到显静道人亲口说出陈陌是练气八期，这样的天才人物得罪了，他们就算走了，以后还能睡得着吗？ 第一百三十六章消失 白沓然死死地抱着陈陌不放手。 三位散修已分散开来，各施出一记术法。只见一个巨大的火球向白沓然袭来，又一记水箭穿向白沓然的胸前，与此同时，一道青藤缠绕术勒住了白沓然的双腿。 白沓然行动受限，根本无法逃脱，只能硬生生地转身，用后背挡住了水箭，至于飞到头顶的火球，他已是防无可防，避无可避。 之所以转身，白沓然是不想让水箭穿透了陈陌。 “我真的要死在这里了，只恨没能把陈师兄送走，”这是白沓然脑海里最后一点念头。跟着陈师兄真好啊，他都能料想到未来的大好前途向他招手了。 陈师兄连筑基修士都能打败，还有什么是陈师兄做不到的。起码在青阳郡，是没有人再敢招惹陈师兄了。 不管是斜星涧还是缥渺阁，以后想针对他们几个的人，已是有限的几位金丹真人。 可惜了。 白沓然缓缓地闭上了眼睛。 就在他即将身死道消之际，两个声音由远及近地响了起来。 “你敢。” “想找死吧，你们？” 三位散修一回头，只见两个大火球直扑他们的面门而来。 射向白沓然的水箭也突然化为乌有，就连白沓然头顶的火球，也瞬间消散。 “怎么会？”老年散修心里大骇。他并不怕从外面飞一般跑来的两个修士，一个练气五期，一个练气四期，并不能拿他们三人怎么样。关键是，他们施展出去的术法，怎么会消散了。 某个地方，必然有高人隐藏。 想到这里，老年散修带着两个兄弟立即朝着城门的方向狂奔。 走，快走，跑慢了，就是一个死字。 赶来的黄介平和黄东明正要追击，却被死里逃生的白沓然给叫住了。 “不要追了，陈师兄受了伤，”白沓然大吼起来。 黄介平和黄东明身体一颤，立即掉转身，跑到了白沓然身旁。 “是谁，谁把陈师兄伤成了这样？”黄介平怒吼了起来，“白沓然，陈师兄对敌，难道你就袖手旁观吗？” 黄东明也是一脸怨气地瞪着白沓然。 “不，不关他的事，是筑基，修士，”陈陌处于半昏迷状态，不过他清楚地记得为了让自己活命，白沓然转过身去的那一刹那。 就凭那一刹那，白沓然以后就是他的生死兄弟了。 “筑基修士？在哪里？”黄介平和黄东明都吓住了。青阳郡城居然来了筑基修士，那还打个屁啊，还不早点找个地方躲起来，难道非得让人家杀个精光吗？ “不用怕，陈师兄砍断了他的一臂，你们看，人在那里躺着的，”白沓然指了指躺在地上，生死不知的显静道人。 “我的天啊，陈师兄居然如此厉害了，”黄介平瞪圆了眼睛。 黄东明却想着要把筑基修士控制起来，正要向那边走去，陈陌叫住了他，“不，不要过去。我们，先撤。” 地上的筑基修士虽然不动弹了，黄东明还是很怕的。听到陈陌如此一说，他们三个立即护送着陈陌赶往值守府，连头都没有回一下。 郡守府这里，早已化为人间地狱。府里到处是尸体，都是被想交投名状的张长旺所杀。地上的鲜血结成了厚厚的一层。郑国器是个会享受的人，他府上的家丁仆佣侍女，那是按百计的，张长旺大开杀戒，也没能全部杀光，还是有一些漏网之鱼，他们跑到了外面，吓得魂不附体，哪里还敢再回来看上一眼，他们完全不知道持刀杀人的张长旺，也同样化为了一具尸体，倒在了郑府之内。 至于府外的空旷地带，郑国器头颅滚落一旁，尸体躺在另外一处。除了他，还有一个仰面倒在地上的显静道人。 显静道人并没有死。 他中的五荼毒份量不够，他只是头晕眼花罢了。真正给他带来伤害的，还是陈陌那断臂一刀。这一刀，切掉了他的胳膊不说，还残留着一种余韵，正在他的体内肆虐。 不把刀势的余力消除，显静道人是恢复不了的。 “没想到居然在阴沟里翻了船，”显静道人心里无比苦涩。 自己作为一个筑基修士，败在了一个小小的练气修士手中，传出去，自己无地自容不说，就连宗门，也会因为自己而蒙羞。 “陈陌，老夫和你誓不两立，”显静道人发狂地吼了起来。 这一带厮杀到如此凶残的程度，普通人没有一个敢过来，哪怕充满了好奇心的人，也只敢远远地看着这边，听到显静道人厉声嘶吼，看客们只觉得心里如遭雷击，震得他们连话都说不出来，好久才恢复过来，哪里还敢再逗留，转眼就作鸟兽散了。 显静道人缓过气来，爬坐了起来，伸手将断掉的胳膊捡了起来，还不等他有下一步动作，眼前忽然一暗，有一道身影站在了他的面前。 “你是谁？”显静道人不无警惕地问道。 那人随手一提，就像是抓一只小鸡仔似的，将显静道人提在了手里，跟着身影一晃，消失在了原地。 陈陌躺在床上，黄介平正在为他检查着伤势。 黄东明和白沓然一脸焦急地站在一旁看着。 黄介平检查完毕，脸色凝重地从储物袋里取出了一瓶疗伤药，取出一粒，喂进了陈陌的嘴里。 陈陌双眼紧闭，陷入了深度昏迷。 “我们出去说，”黄介平情知他们要问什么，领着两人走到了外面。 “陈师兄到底伤到了什么程度？”黄东明双眉紧锁地问道。 “他的胸口遭受了重挫，伤及了肺腑，我带出来的疗伤药，只是普通的伤药，陈师兄要想恢复，恐怕还有很长一段时间，”黄介平也是一脸郁闷。 “到底是怎么回事？青阳郡城，怎么会来了一个筑基修士？他是哪里来的？”黄东明又向白沓然问道。 白沓然把事情的经过说了一遍。黄介平和黄东明都听傻了。 “你是说躺在地上的那个筑基修士，是陈师兄伤的？陈师兄还会飞？” “没有陈师兄，只怕我们在青阳郡留不住，”白沓然认真地说道，“现在我们还是有事干。我和介平再去郑府，确认一下那个筑基修士死了没。东明留在这里，照顾陈师兄，等到小迟回来，你把事情的经过告诉他一声。” “好，”黄东明对此毫无异议。 半个时辰后，黄介平和白沓然从郡守夜那边回来了。 杜小迟和黄东明听到动静，从陈陌的房间里迎了出来。 “什么？那个筑基修士不见了？他是自己走的？”杜小迟和黄东明傻眼了。更别说去了现场的黄介平和白沓然。 第一百三十七章打了个寒噤 白沓然表情凝重地点了点头，“如果那个筑基修士被人救了，那就可怕了。” 白沓然的话，提醒了另外三个人。 是啊。要是斜星涧的筑基修士没死，等他养好了伤，对于陈陌等人来说，将是灭顶之灾。陈陌的确能和对方过上两招，可是现在陈陌躺在床上，陷入昏迷，根本都没有醒过来，还能指望陈陌师兄再次和那个筑基修士对战吗？ “要是被斜星涧的修士救了，那就更是后患无穷啊，”黄介平马上想到更深的层面。 他的话一出，白沓然和黄东明都是脸色煞白，只有杜小迟沉吟不语。 “我们要不要背着陈师兄，先找个地方躲一躲？去栖梧山怎么样？”黄东明提议道。他和陈陌，都去过栖梧山寻找雷光石，黄介平和白沓然对那里也很熟悉，唯一没有去过的，就是杜小迟了。 杜小迟抬起头来，定定地看着三个人。 “小迟，你看呢？”黄东明催促道。这个时候必须要下决断，一旦决断错误，等着他们的下场，就是万劫不复。 “我反对离开这里，”杜小迟沉声说道，“要是陈哥醒着，他也不会同意的。陈哥杀了郑国器，张长旺也死了，青阳郡只剩下一下典狱刘敏，他和我们处得还算不错。只要我们把三千守备军抓到手里，就算斜星涧来了更狠的人，我们也不是没有一战之力。如今敌人还不知道在哪里，我们就望风而逃，等陈哥醒来，他必然不会高兴。” 杜小迟的话，让三个人全部沉默了起来。 四人之中，杜小迟的境界最低，也几乎没有什么话语权。众人之所以肯听他把话说完，主要还是看在陈陌的面子上。 杜小迟是最早跟着陈陌的，和陈陌亲如兄弟，这点大家都心知肚明。 要是出语反对杜小迟，肯定不好。可要是赞成杜小迟呢，他们又心有不甘。 “小迟的话，的确在理，我同意留下来，收编刘敏，”黄东明第一个站出来支持杜小迟。 众人意见相持不下时，往往某一方增加了赞成票，就会压倒另外一方。 黄东明出语支持杜小迟，黄介平和白沓然都意识到走不了了。 “我同意小迟的意见，”黄介平也点了点头。 “我也赞成，”白沓然很快放弃了自己之前的坚持。 杜小迟见到众人都支持他，他也没有喜形于色，而是很镇定地说道：“既然大家都决定留下来，我们马上还要做以下几件事。一是立即招编刘敏，不能让青阳郡乱起来。二是寻找名医，尽快把陈哥治好。陈哥是我们的主心骨，只要他醒了，我们就没有什么可怕了。” “我和沓然去刘府，东明去郡城找郎中，小迟留在值守处，照看陈师兄，以防意外，”黄介平觉得杜小迟此话在理，马上就开始安排了起来。 几人起身正要行动，只见眼前一花，一道红影飞进了屋内。等他们揉揉眼睛，看清了来人之时，都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 一个脸罩面纱的女子，身穿一袭红裙，正端坐在值守处正上方的椅子上，锐利的目光正看向屋子里议事的四个人。 “你们都还算不错，知道维持陈陌，要是怀有异心，现在你们都已身首异处了，”来人不用多说，自然是艳姬。 可惜在座的四人，没有一个见过艳姬。 虽然不认识，可不代表他们没有见识啊。深不可测，眼前这位女子的修为深不可测。 一时间，每个人的心都悬了起来。 “不用害怕，”清洌的声音在四人耳畔响起，“更不用担心斜星涧的筑基修士，他被本座控制了。你们三人去招编刘敏，小迟，你领本座去看看陈陌。” “敢问前辈认识我陈哥吗？”杜小迟一听说对方要见陈陌，马上就警觉了起来。 陈哥这个时候昏迷未醒，要是眼前这位女子对他下死手，陈哥只能任她宰割了。 “呵，本座知道你在担心什么，快点吧，再晚点，你陈哥真要被你的小心给害死了，”艳姬无奈地笑道。 凭她一个金丹真人的修为，还得和这帮练气小修士饶舌，她也是够了。 “是，”杜小迟听出了话意，知道对方不会对陈哥不利，马上就喜逐颜开，“前辈，请随我来。” 说着，杜小迟领着艳姬走进了陈陌的房间。 白沓然他们三人面面相觑。跟着黄介平提议，“我们也要抓紧时间去刘府了。” 三个人走出了值守处，黄东明战栗着问道：“你们，你们见过这位仙师吗？” 黄介平和白沓然同时摇头，“我们正要问你呢，你在四方城不就是跟在陈师兄身边吗？” “我哪里能认识，”黄东明摇了摇头，“太吓人了，真是太吓人了。至少也得是筑基修士。” “筑基修士？”黄介平和白沓然可是见过世面的，两人异口同声地说道：“金丹真人。” “金丹真人？”黄东明腿都软了。他从来都没有见过金丹真人，对方只是坐在那里，浑身上下散发着无穷无尽的威严，都不需要威压，他都浑身冒冷汗。 三个人一边走一边说，脚下速度奇快无比。 “要是她对陈师兄不利，我们哪有还手之力啊，”黄东明快哭了。跟着陈师兄的确是好，陈师兄做事审慎，出手大方，唯一不好的地方，就是仇家结得有点儿多，而且一个比一个恐怖，一个比一个厉害。 “依我看，她对陈师兄毫无恶意，过来的目的，必然是来救陈师兄的，”黄介平还算沉着，“你们难道没听到真人说了吗，斜星涧的筑基修士被她控制了，还让我们三个去招编刘敏，她肯定是去救陈师兄了。” 黄介平一说，白沓然和黄东明都反应了过来。 对啊，这些话他们刚才也都听到了，只是因为害怕，没有多想。 现在一回味，他们的确能得出结论，来人是友非敌。不，来的这位前辈高人是来帮他们的，没有恶意。 想想也是，要是真有恶意，只怕对方一挥手，他们就会灰飞烟灭，哪用得着说那么多话。 “那位前辈肯定早就来了，幸好我们对陈师兄忠心耿耿，要不然，我们，”白沓然忽然想起了什么，禁不住打了个寒噤。 第一百三十八章本能选择 艳姬来到陈陌的床边，皓白玉腕一伸，手就搭在了陈陌的脉搏上。 “傻小子，真是作死啊，”她恨恨地说着，“肋骨断了三根，就差一点就要戳破肺叶了。幸亏你姐来得及时，你算捡了条命。” 艳姬的手段是何等之高，随手之间，就贯入金丹法力，在陈陌的周身游走了一遍，陈陌眼皮颤动，随即就清醒了过来。 他眨着眼睛，跟着又眨了眨眼睛，“艳姐姐？你怎么来了？” 艳姬咯咯地轻笑了起来，“我来，是看看你大发神威，打败了斜星涧的筑基修士显静道人啊。” 陈陌立即捕捉到了艳姬话语里的意思，“那么说，艳姐姐早就到了？”他莫名多了几分怨气。 既然你早就到了，还让我和筑基修士对战，你是盼着我早点死吧？ 对陈陌的这点小心思，艳姬哪有感觉不出来的，“不多经历点苦难，你还想着能成长起来？我也是看到你有一战之力，才替你掠阵的。要是你真有危险，姐姐我还会让别人杀了你不成？凡是想杀你的，哪怕他逃到天上地下，本座都要杀了他。” 艳姬语气突然变得森冷起来，屋子里的温度也下降了好几度，本来就是鼓足了勇气才能站立在一旁的杜小迟一个趔趄，差点摔倒在地。 “谢谢姐姐，”陈陌眼圈一红，真诚地说道。 他听得出艳姬话语里的关爱和呵护，对于真心帮他的艳姬，他感激万分。 “谢什么，等你这个傻小子好了，至少得替姐姐按摩肩膀十次。你，出去，”艳姬说着，忽然想到了旁边还有一个碍眼的，对着杜小迟冷声呵斥道。 杜小迟急忙跑了出去，连头都没敢回。 “十次？那也太，”陈陌停了一下。 “怎么，还想讨价还价吗？”不用看也知道，艳姬的脸色冷冽了下来。 “我是说太少了，至少也得百次，”陈陌嘿嘿地笑了。 “这还差不多，”艳姬微微点头，忽然又觉得不妥，“你小子存心不良，难道想揩油？” 陈陌傻眼了，“不不不，没有的事儿，没有的事儿。” “那你说，姐姐的身体软吗？”艳姬又换了一种腔调，语气变得糯糯的，充满了诱惑之意。陈陌只觉得自己的意识被牵引着，连思考的能力都失去了，鬼使神差地应道：“软。” “终于露出狐狸尾巴了吧？还说不想揩油？”艳姬质问道，语气又恢复了正常。 陈陌哪里禁得住这种玩法，他简直欲哭无泪。自己的嘴，怎么就那么欠呢。 不，不对，自己是中了招了。 “艳姐姐，你一个金丹真人，居然对我来这一手，”陈陌猛然惊觉自己的意识被艳姬控制了，不满地说道。 “呵，不逗你了，”艳姬笑了起来，“你在青阳郡做值守也好。青阳郡这段时间发生的事儿，我都看在眼里。在洛口镇的灵气，也够你修炼用了。缥渺阁，也是时候乱一乱了。” 陈陌听到这话，敏锐地觉察到艳姬可能要对缥渺阁出手。不过他也无所谓，缥渺阁没有拿他当一回事儿，他对那个仙门没有半点归属之心。 反倒是艳姬，屡屡帮他，这让陈陌感动不已。 “不管艳姐姐要做什么，一定要先保护好自己，”陈陌认真地说道。 “嗯，我记住了。好好修养，那个刘敏，用先一段时间，再做掉他，洛口镇下面有灵脉，除了你手下人，不能让更多的人知道，”艳姬说着，伸手捏了一下陈陌的脸颊，“姐姐走了。” 跟着艳姬就飘然逝去，屋子里，仅剩下余香袅袅。 陈陌怔怔地看着，他想坐起来，可惜，胸口处依然作痛，他挣扎了一会儿，最后还是放弃了，向外面叫了一声，“小迟，小迟，小迟。” 杜小迟疾步赶来，在门口那里又停住了脚步，小心地往屋内探了探脑袋。 “你做什么？做贼呢！还不快进来，”陈陌没好气地向他叫道。 “是是，”杜小迟确认那个吓死人的女子不在屋里了，这才大着胆子走了进来，“陈哥，有事吗？” “扶我起来。等会儿刘敏要是来了，你把他带进来，我有事吩咐他，”陈陌说道。 杜小迟为难地看着陈陌，“陈哥，那位，那位说你断了三根肋骨，你还是躺着静养吧。” “断了三根肋骨？难怪，”陈陌没有再逞强，“你记好了，即日起，由黄介平担任青阳郡守，白沓然任青阳守备，刘敏的位置不动。青阳郡从此就是我们的地盘，让他们一定要经营好。” “是，”杜小迟听到正事儿，便全部记在了心里。 “郡城算是稳定下来了，把师傅接回来，客栈的房间全部退了，”陈陌又吩咐了一句。 黄介平白沓然和刘敏等三个人，青阳郡的局势很快稳定了下来。张长旺掌管的三千守备军，在新的守备大人到任时，也没有发生骚乱。 白沓然已是练气四期了，守备军中几个军头再强，也不过是江湖高手，哪里能斗得过白沓然。再加上外面早已传开了，说青阳郡新任值守陈陌，是练气八期修为，距离筑基修士无比接近，整个青阳郡的风气为之一肃，偶尔经过的散修们也都乖巧得不得了，根本没有人敢在郡城放肆。 陈陌由艳姬用金丹法力疗伤之后，伤势好得奇快，加上他自己也有疗伤丹药，不到一个月，他就彻底痊愈了。 是时候解决刘敏了。 解决了刘敏，再任用一帮新人来管理青阳郡，陈陌还是专注于修炼。 这天上午，陈陌照常去老疯子的房间，看望自己的这位师傅。 “陈陌，青阳郡这个值守，不必费心做得那么好。你是修士，对世俗的事儿不要管，要把自己的精力腾出来，”老疯子注意到陈陌的气色恢复了，劝诫道。 “是，师傅，”陈陌恭敬地答道。 “可惜啊，缥渺阁被涂氏掌控了，要不，凭你如此迅速的进境能力，怎么说，仙门也得给你一颗筑基丹，”老疯子长叹了一声。 陈陌都是练气八期了，距离练气九期，还有多远？然而没有筑基丹，那关键的一步，又怎么才能跨越得过去？ “师傅，难道说筑基必须得用筑基丹吗？”陈陌疑惑地问道。他并没有把自己拥有一颗筑基丹的事儿告诉老疯子。 不把自己的全部底牌亮出来，是陈陌本能的选择。 【漂亮姐姐再现，风起云涌，还不收藏一下？后面够香艳哦。】 第一百三十九章难怪 老疯子看了陈陌一眼，他觉得陈陌好像对没有筑基丹的事儿没有太在意。难道说，他有筑基丹？ 不可能。 筑基丹在仙门，也得靠关系才能拿到。凭涂昌浩对宗门的控制力，陈陌想拿到筑基丹，那是痴人说梦，更别说陈陌还是外门弟子，连内门都没能进得去。 拿到筑基丹的前提，必须是内门弟子。 “也不是说非得筑基丹不可。你知道为什么修士想从练气期进入筑基，都得要有一颗筑基丹吗？”老疯子问道。陈陌的修炼，他帮不上忙。他丹田破碎，自己连灵气都无法汇聚，谈何指导？ 再说陈陌如今已是练气八期，比起他当年，也仅欠一步之遥。练气九期的修士还能指导得了练气八期吗？ 老疯子能帮得上陈陌的，唯有他的阅历和他的一些道听途说。 “弟子不知，”陈陌正色说道。 能给他的指导的，除了艳姬就只剩下老疯子了。 艳姬每次都是匆匆忙忙的，应该是在忙着某件事，陈陌也不想过多的打扰她。那么他剩下的选择，就只能是老疯子了。 “据说不用筑基丹就能晋级的，都是有奇遇，比如意外服用了千年灵药，或者由哪位前辈将自己的功力通过灌顶的方式传授，这些，你都不具备。正常晋级的渠道，就是筑基丹。有了它，既可以消除晋级时的心魔，还能凝练真气，让体内的真气由气体化为液体，”老疯子缓缓地说道。 他身体越来越差了，一口气说了这么多的话，不禁气喘起来。 “师傅，”陈陌走了过去，手掌轻轻地搭在了老疯子的背上，为他输过些真气。 “不用了，太浪费了，”老疯子清楚自己这个便宜弟子的心意，轻轻地摇了摇头，“老夫油尽灯枯，自己都能感觉到大限将至。能看到你出息如此，虽然一开始把长青功传给你非我本意，如今的我，已算是很开心，很开心了。” 陈陌听到这话，鼻子微酸，眼圈不禁红了。 “师傅，等弟子彻底地安顿下来，一定想办法修补您的丹田，让您能再次修炼。” “呵呵，我也期待那一天啊。只是修补了丹田，也没有用了。陈陌，你不用伤感，老夫告诉你，修士一生，走的是逆天改命的道路。人的寿命，自有上天注定，修士通过修炼，就能获得长寿，有的人甚至能够长生，这已是抢了天地的造化。中途夭折，本来就是题中应有之意。怨天尤人，不过是徒作小女儿态罢了。老夫练气九期，延寿可至百岁，实际上，老夫已有七十出头，哪怕再能修炼，也抗不过岁月，除非一步登天，明天就是筑基期，”老疯子由疯疯瘨瘨的状态清醒过来，想明白了许多事，也勘破了许多事。 没有缥渺阁涂氏的栽赃和打压，他就一定能四平八稳地修炼到筑基吗？就算筑基了，那又如何？又不是天下无双了，涂昌浩在缥渺阁外门经营得水泄不通，他的族人能达到金丹境的，也是一个都没有。 冥冥之中，自有天注定啊。 想到天注定，老疯子看向陈陌的目光越发得柔和起来。 自己这个便宜弟子才修炼了多久？半年不到，都是练气八期了。足见他的资质非同寻常，自己死了也就死了，将来能替自己出一口恶气的，恐怕还真的非陈陌莫属了。 “师傅，”陈陌不想再让老疯子伤神。他准备出去了。 “你不要说话，听我说，”老疯子精神又好了些，“有些事，我必须提醒你。你要认真记在心里。” 见到老疯子说得认真，陈陌也不敢再说话，乖乖地站在床边听着。 “首先，你修炼的速度在我看来，无人能比，这件事你千万不能大意，不能传出去，否则，天上地下，都没有你的容身之处。要是传开了，恐怕连金丹真人都会来抓你，拿你过去研究。” 陈陌大惊。 他一直把自己的境界遮掩着，但不代表没有人知道他真实的修为啊。 陈陌脸色微变，自然落到了老疯子的眼里。 “你身边的几个人，我都观察过。杜小迟和你情同手足，几年之内，他是不会背叛你的。黄东明也不错，黄介平和白沓然两个人，黄介平性情较狠，他认准了跟随你，也不会轻易出卖你，倒是白沓然，性格软弱，要是被人拿去，一番恐吓，恐怕保不住你的秘密。这是隐患，你记住了吗？” 陈陌频频点头。 老疯子看上去对什么都不管不问，其实他是把一切都看在眼里。 对于老疯子对这几个人的分析，陈陌还是很认同的。 “其次，不管你对缥渺阁抱着什么感情，你都不要叛出门去，至少明面上，还要服从缥渺阁的决定，”老疯子叮嘱道。 “为了向他们要一枚筑基丹？”陈陌的态度已不加任何掩饰了。 老疯子听得出陈陌话语里的怨气。 其实他也埋怨缥渺阁，但眼下老疯子打算把自己所知道的一切全部告诉陈陌，自然不会考虑照顾陈陌的情绪。 “天下四分，缥渺阁能占据最好的地盘，拥有最多的资源，不是因为涂昌浩，也不是因为那个几乎做不到主的阁主，”老疯子笑了笑。 “那是因为什么？修士军？”陈陌在四方城的时候，就怀疑缥渺阁掌握着一支庞大的修士军，比如四方城的城卫队这样的。 “修士军？也许有吧。我不是很清楚。涂昌浩和吕相宜的师傅，是一位元婴真君，估计还活着，要不，阁主占着大义，对缥渺阁的掌控也不会差到这种程度，陈耳不是傻子，相反，他精明得很呢，”老疯子说道。 元婴真君？ 陈陌彻底地呆了。缥渺阁里，居然还有元婴真君的存在？ 他不是刚刚踏入修炼之路的菜鸟了，渐渐的，他也懂得了不少修仙知识，对修仙体系也有了充分的了解。 练气之上是筑基，筑基之上是金丹，金丹之上是元婴，元婴之上是化神。再往后，陈陌就不清楚了。 这个世界，从来都没有化神的传闻，元婴真君都没听说过。 如今听到缥渺阁里有元婴真君，如何不让陈陌惊骇。 那个元婴真君还是涂昌浩的师傅，难怪。 第一百四十章通吃 老疯子能感觉到陈陌的震撼。 他等了一会儿又说道：“另外，凭我在仙门里获得的消息，缥渺阁还有其他底蕴。起码，金丹修士绝不仅仅只有四位。” “不会吧？”陈陌不信了。有四位金丹修士，缥渺阁都能稳稳地压制住另外三大仙门了，要是不止四位，另外三家在缥渺阁面前，岂不是没有还手之力？ 那又如何解释斜星涧的金丹修士带人到缥渺阁耀武扬威，缥渺阁做了缩头乌龟呢。 “知道你不信，”老疯子呵呵一笑，“仙门分外门内门刑堂和功德堂，这些你都清楚。可你知道值守回到仙门里述职，是向哪个部门述职吗？” 述职？ 陈陌有了印象，记得莫离对他说过，让他每半年回去述职一次。 至于向哪个部门述职，他还真不清楚。 “我是灵田司的，想必是要向灵田司的执事述职吧？”陈陌不确定地说道。 “不不不，你错了。你被任命为青阳郡值守，表面上看，是外门的涂昌浩安排的，实际上不是，据我所知，仙门里有一个部门叫职守司，管的就是派往各地的值守，你回去述职，必然是向职守司汇报情况，”老疯子说道。 陈陌愣住了。 照这么说，自己杀了青阳郡守郑国器，那位守备张长旺又死于非命，这些事，他回到仙门之后，岂不是要说个清楚明白？ 自己还打算要了刘敏的小命，这，这回去之后，又该作何解释呢。 按陈陌之前的打算，缥渺阁把他派到青阳郡来，肯定是让他自生自灭，他也借着这个机会猥琐发展。 苟嘛，谁不会。凡是自己原来那个国度里的普通人，都会。 没有注意的时候，低调发展。有人注意的时候，装疯卖傻。 凡是有利于自己发展的事儿，都做。凡是要秀肌肉的事儿，全部推掉。凡是阻碍自己发展的人，打得过的，就干掉，打不过的，先避其锋芒。 三个凡是，是陈陌早已想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 如今在老疯子嘴里突然跳出了一个值守司来，如何不让陈陌心惊肉跳。 要不是老疯子对他真心实意，此时陈陌肯定是怀疑老家伙故意在吓唬自己了。 “你想怎么做，还是怎么做。修士逆天改命，本来就是逆流而行，岂能畏首畏尾的。你想杀刘敏，你就去杀。至于值守司，你不清楚这个部门，可能有两个原因，”老疯子提醒道。 “什么原因？” “一是值守司的长老也投靠了涂昌浩。” 老疯子猜测道。 “还有一个可能呢？”陈陌急切地问道。 他开始发现缥渺阁不简单了。尼特么的到处都是坑，随时都有误踏入坑的可能啊。 “还有一个可能，就是值守司的长老外出了，这段时间不在仙门。本来这个部门在仙门就不引人注意，因为它处理的都是世俗事务嘛，不为修士关注，也是正常。” 陈陌深深地看着一眼老疯子。 他觉得自己这位师傅，在仙门的身份不会那么简单。 不过老疯子接近油尽灯枯了，如果他不想说出自己的底细，陈陌也不想刨根问底。 “仙门还有什么隐密部门吗？”陈陌开始警惕了。 “你还真猜对了，真有，还有一个部门，是专门从事情报的，叫飞信部，”老疯子说道，“就像你在四方城遇到有斜星涧的修士一样。斜星涧能派谍报人员到四方城，缥渺阁难道就不会向他们派出谍报人员吗？” 陈陌脑子里嗡嗡作响。 “七杀门和观月峰也有同样的部门了？”陈陌问道。 “那是当然的。每一个宗门都有很多人手派驻在外面，掌握着外界的一举一动。要不然，人家攻来了，你还一无所知，岂不是灭门的下场？” 真会玩啊。四个宗门互派谍报人员，那是间谍战啊。 自己怎么就引起了斜星涧谍报人员注意呢？真是莫名其妙，飞来横祸啊。 突然，陈陌想到了一件事儿。 “师傅，那您觉得青阳郡，会有仙门的谍报人员吗？”陈陌开始对自己所处的环境没那么放心了。 “没有。世俗之地，灵气匮乏，谁会被派驻到这里啊。谍报人员，也是要修炼的，环境太差的话，他们是不会来的，”老疯子这回倒是给了陈陌一个定心丸。 只是他没想到自己的这颗定心丸，在陈陌看来，那就是一把刀啊，狠狠地捅进了自己的胸口。 特猫的，别人都要修炼，来青阳郡修炼不了，就是老子好欺是吧？ 行，等老子修炼有成，你们一个个的，都逃不了。 陈陌恨得牙根直痒痒。 “师傅，您还有什么要嘱咐的？” “没有了，”老疯子摇了摇头，“你要切记，不要和仙门翻脸。你，还不具备那个实力。” 陈陌笑了，苦涩地笑了。 老疯子的话难听是难听，但他是实话啊。 “我记住了，”陈陌认真地说道。 不管如何，先把要处理的事儿给处理了吧。 陈陌走了出去，让杜小迟和黄东明分头出去，通知黄介平和白沓然回来。 这段时间，两人一个住在郡守府，一个住在守备府，手头都有一堆事儿要处理。 傍晚时分，五个人聚在了值守处。 “陈师兄，是不是要有新动作了？”黄介平问道。他清楚，自己眼下的职务，是陈陌迫不得已才安排的。 白沓然那边也是一样。 “你明天把刘敏邀请到你的府上，直接处理了。沓然那边，挑选心腹之人，把刘府上的人全部杀光。东明和小迟也过去观察一下，以防有漏网之鱼。洛口镇那里，不能传出去。等事情处得好了，你们再指定新任郡守和守备，”陈陌早有腹稿。 “是，”四人领令。 “陈师兄，新任的官员，有什么特别的要求吗？”黄介平想了想，又提了一个问题。 “管好青阳郡，让整个青阳郡不出乱子就成。至于下面的县官，给他们权限，让他们自己去替换。谁不想掌控全局，而下面的人，又有几个不想当官呢，”陈陌笑道。 “这倒是，”对此，大家都没有异议。 就是修士进了仙门，也想当官啊。 官不一样啊，他有两张嘴，横竖都有理，既能吃白的，又能吃黑的。 通吃啊。 第一百四十一章布置 把除掉刘敏的事儿交给了四人，陈陌又向杜小迟交待，要安排人照顾老疯子。 杜小迟对此当然没有任何意见，老疯子是陈陌的师傅，也一样是他的师傅。 “我先去洛口镇，开辟五个洞府出来，你们把青阳郡城安顿好之后，就让黄介平用仙舟载你们过来，”陈陌交待着，又拿出了一百枚灵石，“这些，够仙舟跑一趟的了。” “是，”杜小迟把灵石收了下去，跟着又关切地问道：“陈哥，那你怎么过去，我去买两匹马吧？” “不用了，仙舟我也有，”陈陌微微一笑。莫离对他还是很关照的，以后这份恩情，无论如何也得还了。 灵石丹药仙舟，就连筑基丹都给了一枚。 莫离的手笔的确够大了。 从老疯子嘴里获知，筑基丹在仙门，想要弄到，都是千难万难。莫离能提前为他准备一枚，足见恩情之重。 陈陌安排好了一切之后，又去和老疯子见了一面，聊了一番之后，他没有在郡城逗留，祭出了仙舟，赶往洛口镇。 秋深了，天气越发得凉爽干燥。陈陌操纵着仙舟，没有让它飞得太高，仅仅是凌空三百余米，俯瞰着下方的青阳郡，下方田野成片，炊烟袅袅，村庄星罗棋布，青阳郡人口算不上稠密，却也不在少数。 缥渺阁管理下的世俗郡县，向百姓收取的赋税，真正做到了取之于民，用之于民。赋税除了发放官吏的薪水之外，都用来修桥铺路，救济灾民。至于徭役，是根本没有的。治下的百姓，过得相比富裕，大户虽有，也没有过份地盘剥百姓，因而不说一派欣欣向荣，至少也算得上盛世了。 除掉了青阳郡原来的几个大官，也不知道黄介平他们提拔上来的官员，能不能做到恪尽职守。要是做不到，陈陌难免会觉得心中有愧。 他毕竟是另一个世界穿越而来，和这个世界上的修士并不相同。这个世界的修士，对于凡人，是持漠视态度的，别说普通百姓，就是官员，修士都不放在眼里，杀了也就杀了，和杀一只鸡宰一只羊没有任何区别，心里毫无负担。 修士想要的东西，凡人根本没有办法准备。 像灵草种植，凡人就是想种，也找不到适合的灵田。修士用来交易的灵石，凡人就算能找瞎猫碰到死耗子，遇上几枚，也满足不了修士们的需求。 对此，陈陌反倒觉得如此管理，倒也不错。起码修士不会和老百姓争利。 陈陌赶到了洛口镇之后，他体内的石板再次悸动起来。 这里，必然有秘密。 陈陌没有急着去探寻秘密，而是把原来的三处灵田逐一检查了一遍。之前陈陌等人将此地的人员杀了个精光，灵田没有人管理，蔫了死的为数不少，但成活的，也有一大片。 陈陌拿出了灵石，在灵田外围布下了一个又一个阵法，又设置了几处可以打开的禁制，做好了几个密钥之后，已是满头大汗。 他的境界如今已是练气八期，对阵法了解也越来越深。可是随着他对阵法懂得越多，越是发觉自己在阵法方面有太多的不足。 比如，他在灵田外围设置了一个幻阵时，因为灵田的面积过大，始终避免不了部分地带被散落在外的尴尬局面。 “缺少材料，无法炼制出阵旗，也只有这样了，”陈陌连续试了好几次，都会出现顾头不顾腚的局面。 最后，他不得不采用三个幻阵，阵与阵之间相互镶嵌，终于将幻阵布置完成了，又移植了十多棵大树，充作阵旗使用。 三个幻阵看起来数量不少，其实破绽不少。要是遇有懂得阵法的行家里手，恐怕用不到三息，就能破开。 为了保险起见，陈陌又在幻阵之后加了两处困阵。困阵笼罩的范围更小，由于没有阵旗，困阵比起前面的幻阵来，更是不堪。 陈陌思虑再三，又在困阵之中加了杀阵。 三处灵田，他足足花了四天时间，才堪堪全部布置好。为了观察效果，陈陌特意祭起了仙舟，由上空向下观看，只见被他布置阵法的灵田一带，和外围的田地混为一片，要是不注意，没有人能想到这三个地方另有乾坤。 “先只能如此了，”陈陌摇头叹息。 他倒是想做得更为精细一些，把阵法设置得更为巧妙一些，苦于缺乏材料，他只能如此了。上次去齐洛山坊市，他特地去了几家店铺，都没有找到阵法材料。 也不知道这个世界到底是怎么回事，难道真的是没有人对阵法感兴趣了吗？ 除了阵法之外，陈陌还想做一件事，那就是炼丹。 茆君忆可是有一本炼丹大全。炼一些常见的丹药，应该不难。 然而陈陌同样缺少一个至关重要的东西，那就是炼丹炉。 宝丹楼里有炼丹炉，可惜他们不向外出售，只招收前来挂单的炼丹师。 像陈陌这样对炼丹感兴趣的修士，宝丹楼掌柜见得太多，但他无论陈陌怎么说，也不提供材料给陈陌炼丹。 毕竟新手炼丹，要耗费的材料不是一星半点，宝丹楼又不是菜鸟培训营，不会因为陈陌有这个兴趣爱好，就提供他练手的机会。 用宝丹楼鲁掌柜的说法，那就是所有的炼丹师，都是宗门培养出来的。 也只有宗门，才会有那么多材料给新手练习。 至于坊市里的店铺，根本就不会委派炼丹师给新手试水的机会。 有那个时间，炼丹师都不知道炼出多少丹药来了。 毕竟做生意才是第一位的。谁在乎你有没有炼丹的潜力。 对此，陈陌也是一筹莫展。 说到这里，陈陌才意识到老疯子说的那些话，的确是金玉良言。 缥渺阁对他再差，再漠不关心，起码还承认陈陌的身份。半年后回宗门述职，也许还有机会去炼丹司试试。 现在，陈陌也只能将满腔的火热摁在心底里。 把灵田一带的阵法布置好了，陈陌又开辟了五处洞府，供给他和黄介平等人修炼。 开辟洞府倒是不难，把灵田附近的木屋改造一番，再设置门上禁制，就算大功告成。 等陈陌做完这一切，一艘仙舟稳稳当当飞了过来，落在了地面。 第一百四十二章没有信心 陈陌远远地就看到仙舟上的四个人，等仙舟落了地，四个人从上面走下来，嘻嘻哈哈地向他汇报青阳郡城情况时，陈陌算是松了口气。 他提前离开了青阳郡城，对那里，却非常关注。 斜星涧的修士屡屡跑到青阳郡城来，陈陌如何不担心他们四人的安危。 好在他们都回来了。 “刘敏被做掉了，他临死前，还要求见陈师兄一面，”黄介平笑道。 “他府上的人呢？”陈陌问道。 “全杀了，一个没留，”白沓然答道。他在值守任上，没少受郑国器刘敏和张长旺的气，让他动手，白沓然一点儿心理负担都没有。 白沓然也能想到陈陌为什么提前离开，那是因为陈师兄不忍。 毕竟陈师兄刚来时，刘敏对他的态度还算不错。 白沓然的猜测正中要害。 陈陌还真是这么想的。 幸亏自己提前离开了，要不，刘敏要见他，没准儿他一时心软，就饶过了刘敏。 事实上，那是妇人之仁，陈陌也非常清楚。 刘敏要是真对陈陌推心置腹，他就不会把青阳郡的事儿瞒上一个严严实实，连半点儿口风都不露出来。 要知道修士在灵气稀薄的青阳郡城，是不可能呆得下去的。 白沓然之前境界不升反降，就是前车之鉴。 刘敏明知青阳郡洛口镇灵气充足，却绝口不提，反而将陈陌支向了齐洛山坊市，其中用心，可想而知。 “新任的官员，也全部指派好了。介平师兄还指点了他们三天，”杜小迟清楚陈陌关心什么。 “师傅那边呢？”陈陌又问道。 “师傅由新任郡守照看呢，放心吧，新任郡守汪达仁有经验，”杜小迟嘻嘻地笑了。 “汪达仁？”陈陌一愣，“你把墨山牢狱里的狱官弄来了？” “嘿嘿，这不是我跟陈哥后面发达了吗？也要给原来的长官一点儿好处啊。除了汪达仁，还有胡凯和罗尔，都安排了职务，”杜小迟说着，一边观察着陈陌的反应。 要是陈哥不高兴，可就麻烦了。 别说杜小迟了，黄介平白沓然两人何尝不是。 只有黄东明，一声不吭。 本来这事儿，黄东明没有出主意。 主意是黄介平出的，人选是杜小迟定的。白沓然无条件支持，面对这种情况，黄东明别说不想参与，就是他想参与，青阳郡这里，他人生地不熟，一时半会儿又到哪里能找到合适的官员呢。 陈陌哑然失笑。 这个杜小迟，还真是。 “陈哥，你还满意吧？”杜小迟小心翼翼地问道。 “不满意又如何？”陈陌瞪了他一眼，“既然有传音符，为什么不提前说一下？下不为例了。” 黄东明听到这话，身体不由得一颤，“陈师兄，新任的几个官，过段时间也要杀掉吗？” 再杀，可就真残忍了。 黄介平和白沓然也是脸上一抽，还要杀？ “他们好端端的，杀他们做什么？”陈陌一看，就知道这几个家伙理解错了自己的意思。 “你们做得不错，那三个人，我还是知根知底的，平时喜欢自作聪明，可有分寸，又是青阳郡人，把青阳郡交给他们，也算是对路子了。” 把青阳郡的事儿说了一番，陈陌领着他们走进了幻阵。 三转两转，每走一段，陈陌都指点着他们记住方位，“不要走错了啊。里面还有困阵和杀阵。误入困阵事小，大不了出不来，向我传音，我还能救你。要是在杀阵里走错了，你们传音的速度再快，我也赶不及，”陈陌的话语里，不无恐吓。 果然四个家伙都吓得够呛，杜小迟更是吓得脸都白了。 “陈哥，能不能退出去？” “退出去？进了杀阵你还能退出去？想得美，”陈陌呵斥道。这家伙喜欢偷懒的毛病又犯了，就像当初认字一样，不逼是不行的。 “陈哥，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我们现在能不能退出去，你再说一次，我想找支笔，把路线记下来，”杜小迟急忙分辩道。 陈陌正要再次训斥，却看到另外三个人也可怜巴巴地看着他。 “你们也要退出去再来一次？”陈陌诧异地问道。 三个家伙小鸡啄米似的连连点头。 “那就再来一次吧，不过不许用笔。” 杜小迟刚刚脸上一喜，听到陈陌这话，脸色又耷拉了下来。 “能不能不要这么难？陈哥，你不是说前面是三个幻阵迭加吗？能不能减少一，一两个？”杜小迟一个头三个大。 他情知进了连环阵之后，再想出来，就没有那么容易了。 “我们的敌人不少，如果你不怕在修炼的时候，被人抹了脖子，我马上减。不过我要提醒你的是，修炼的时候，我可不会分神替你护法，”陈陌淡淡地说道。 四个人一听，马上就是一个激灵。 之前斜星涧来了筑基修士，没有奏功，下次再派人来的话，修为还会低于筑基吗？ “我记，我记，我全部记在脑子里，”杜小迟打了个激灵。他不傻，相反，还很聪明。 筑基修士有多强，就算陈陌没有告诉他，他也向白沓然问过了。别说筑基修士对他出手了，就是站在那里不动，光凭威硬压，也足以要了他的小命。 这个时候，哪里还有讨价还价的余地。 陈陌教他们走了一遍之后，四个人还是没有记住，万般无奈之下，陈陌不得不再领他们又走了一次。 “还有问题吗？”陈陌问道。 四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弱弱地摇了摇头，跟着又点了点头。 “还有问题？”陈陌快晕了。 “陈哥，我先走一趟，看看能不能成功地走到洞府里，行不？”杜小迟问道。 四个人都是一副没有信心的模样，陈陌也没辙，只能答应。 杜小迟做贼似的，蹑手蹑脚走进了幻阵，一晃，人就消失在阵法里面了。 黄东明等三人心里都是一抖。 陈陌领着他们走的时候，大概需要一盏茶的时间，杜小迟进去之后，足足过去了三盏茶的时间，杜小迟也没有出来。 “东明，你进去看看那个惫懒的家伙在搞什么？”陈陌没好气地说道。 “陈师兄，我，我也没有信心找到他，”黄东明脸上一苦，“要不，让白师兄跑一趟吧。” 白沓然当场翻脸，“东明，你没信心，难道我就像有信心的样子了？” 第一百四十三章坑洞 几个人争执不休，最后决定，还是由陈陌领着他们再走一遍。 经过了两个幻阵，还没到第三个幻阵入口呢，只见杜小迟正蹲在地上，嘴里念念有辞，“坎三巽九，不对，坎四兑二，也不对，烦死啦，真是烦死啦，”杜小迟烦躁地揪散了自己的头发，披头散发的，眼珠红红的，就像是对眼前的阵法有着深仇大恨似的。 “算啦，我们一起进去吧，”陈陌彻底地放弃了教四人出入阵法的办法。眼下他缺少做阵旗的材料，要不，给他们做几杆阵旗，倒是不用他们记住如此复杂的东西了。 杜小迟这才发现陈陌他们到了，赶紧站了起来，嘿嘿地干笑了两声，比哭都难听。 黄介平他们听说不用去记了，也是一个个长松了一口气。特娘咧，这玩意儿太难了，也不知道陈师兄这个脑子是怎么长的，他居然能布置出如此复杂的东西。 阵法的好处，他们当然清楚。 躲在阵法里，假使外面有人杀过来，他们也能被惊醒。 “我决定了，下回出去的时候，就跟着陈哥一道出去，在此期间，我就不出去了。” 杜小迟想到了一个不是办法的办法。 另外三人听着，也是眼前一亮。对呀，反正是过来修炼的，也没有必要往外跑。真想出去了，等着陈师兄什么时候出去，领他们一道就是了。 陈陌看着几个人脸上的笑容，如何不懂得他们的小心思，只能暗叹一声罢了。 这个时候说什么也是多余，不如放他们进去修炼为妙。 五个洞府的门上，用着每个人的名字做了标识。 “倒是省了一个个分配了，”黄介平笑了。 “反正里面都一样。我给你们每个人设置了一个小型的聚灵阵，供你们修炼是没有问题了，要是你们相互之间想调换，我也没意见。就是想要我的洞府，都是可以的，”陈陌先把话说清楚了，省得大家疑神疑鬼，会觉得自己厚此薄彼，对某个人特别关照。越是细微之处，越是要用心。 熟人之间翻脸，往往不是因为特别重大的利益分配不公，而是平时小的摩擦，导致积怨已久。对此，陈陌并不陌生。 “陈师兄，您一片公心，不用向我们解释这么多的。解释得越多，反倒显得我们小家子气了，”黄介平做过文书，他马上就捕捉到陈陌话语里的深意，马上表态道。 白沓然跟着也表态，说自己能恢复境界，完全是陈师兄的提携之恩，要是自己不知好歹，岂不是人神共弃？ 黄东明也想说点什么，陈陌摆了摆手，向几人催促道：“有地方修炼，还不赶快进去，哪来的这么多话。把境界提升起来，好好做事，才是我对大家的期盼。” “好嘞，”杜小迟没心没肺地走进了自己的洞府，另外三人也紧随其后，陈陌看着众人的身影，淡淡一笑。 老疯子师傅对他们的评价，陈陌始终记在了心上。他并不怀疑现在四个人对自己的忠心，只是之前有过陆清鸣的教训，让陈陌对于修仙之人变得越发警惕起来。 修士比起凡人来，其实更为偏执。他们看上去没有什么欲望，实则要求是最多的。天气钟秀的灵气，受日月精华而孕育的灵草，世间罕见的灵石，都是修士们所喜爱的，每个修士都要。 越是如此，修士之间的争斗越是厉害。他们杀人夺宝，都能做到毫无心理压力。背信弃义，看起来就像玩似的。 不过陈陌也不着急去考验他们的忠心，以后的日子还长着呢。 陈陌也进了洞府，开始修炼。 他如今已是练气八期，这个速度可谓惊人。不说别人，光是自己师傅老疯子，听到陈陌现在的境界时，都彻底地呆滞了，连连惊呼不可能。 陈陌自己也有所怀疑，自己修炼的长青功，莫不是有某个问题，好在老疯子修炼的也是长青功，他把后续功法，和陈陌在藏经阁拿到的功法比对之后，发现没有半点差别，老疯子连声感叹自己这一辈子，是活到了狗身上。 陈陌不禁把自己修为提升快速，与体内的石板联系上了。 也许是石板改变了自己的某种特质，让自己修炼变得一片坦途，也不是没有可能的事儿。 收敛起自己散乱的思绪，陈陌闭关修炼。 这一轮修炼，是陈陌等人修炼持续时间最长的一次，也是他们到了青阳郡之后，真真正正定下心来修炼的一次。 足足一个月，没有人给陈陌传音说要出去。 陈陌倒是去了各个洞府外看了看，见到大伙儿都聚精会神地修炼，他很是欣慰。 他确定自己再闭关没有多大收益了，便顺着体内石板的指引，朝着灵田深处走去。他一边走着，一边确定着石板指引的方向不发生偏差。 等他来到了一片灵田的最深处，石板震荡得越发得厉害了。 难道这里，会有什么好东西吗？ 灵田里，除了灵草，别无他物。陈陌取出了短刃，朝着地下挖去。 凭他现在的修为，在地上挖出一个大坑洞里，那是不要太简单。挖着挖着，堆积的土越来越高，他用储物袋来装土，缓缓地向外运。体内的石板依然在震荡着，一时都不停歇。 等坑洞足有七八米之深时，下挖的洞里，显露出一个洞口来，仅供一人弯腰可以进入。 看着黑黢黢的坑洞，陈陌没有半点儿犹豫，头一低，钻到了里面。初入极狭，走着走着，豁然开朗，前方的光亮吸引着他，陈陌不禁加快了速度。再往前，陈陌突然一阵心惊肉跳，一种莫名的危机感萦绕在他的心头。 可是他体内的石板还在震荡着，比起之前，震荡的幅度更大。 里面会有危险吗？石板到底靠不靠谱啊？ 陈陌犹豫着，思虑再三，他决定还是往前走。 石板有限的几次震颤，都没有让他失望，相信这一次，依然会给他带来惊喜。 只要小心点就是了。 陈陌正想着，只听到一声凄厉的响声，他立即感应到有利器划过空气的声音，下意识用起了飞天舞，整个身子往前一侧，本来是正面向前走，改为了侧面。 一道黑光堪堪地从他的面前划过，距离他的鼻翼不过两根头发丝。 第一百四十四章未知之地 叮的一声，一道黑色的箭矢钉在了陈陌身后的洞壁上，整支扎进，只露羽尾，还在不停地颤动。 不等陈陌多加思考，空中又响起了两声厉啸声，陈陌知道厉害，连续两支箭矢已狠狠地射了过来，一支奔向他的面门，另一支则朝着他的腹部射来。 陈陌的身体向后倾倒，双脚抬起，整个人呈虚浮的状态飘了起来，两支利箭从他的上方飞射而去。 陈陌即将摔倒在地时，他双手向后一捺，反手摁在地上，整个人飞跃起来，这一回，他没有再站在洞口了，而是紧紧地贴在洞壁之上。 连续三次攻击，他还没有看清前方的危险来自于何处。是机关，还是有人藏身洞中？这些，陈陌都没有办法确定。 他贴在洞壁上呆了足足有十息，这才轻轻地落到了地面。 箭没有再射过来。 陈陌小心翼翼地向前踏了一步，洞里依然寂寥无比。 “有人吗？”陈陌不得不开口了，“后生晚辈，无意打扰。” 洞里响起了回音，连绵不断，正是他刚才的问话，“有人吗？” 没有人回答，那洞里的光亮又是从哪里来的呢。 等陈陌走到了坑洞的尽头，眼前再没有道路时，他看到了光线来自于他的头顶，数十颗硕大的夜明珠镶嵌在坑洞上方，而坑洞的上方，居然还有一条山径。山径前方，有一扇黑漆漆的门，紧紧地关闭在那里。 门的两侧，有三个孔洞。 陈陌没有急着爬到小径之上，而是走了回去，看着洞壁上的箭矢，判断着它们飞射来的方向，几经比对，陈陌确定，三支不材质的箭，正是从门侧的孔洞里射出来的。 他小心地将三支箭一一拔起，箭呈黑色，箭头锋利无比，却是看不出材质。 陈陌把三支箭收起了自己的储物袋中，没有继续向前走，而是顺着原路返回。 他敢断定，门后必然有着更深的秘密。不过陈陌没有急于是探索门后的秘密，有些事儿，他需要寻找资料。 在找到洛口镇的详细记载之前，他没有必要拿自己的小命去赌一把。 刚才那一幕足够凶险了，如果进来的不是他，而是黄介平他们，陈陌可以断定，等待他们的必然是死路一条。 回到了灵田之上，陈陌并没有多加犹豫，立即用土回填进坑洞里，将一切恢复到原样之后，陈陌又在这里做了一个隐匿的阵法。凭着这个阵法，他下次能顺利地找到这里。 等陈陌回到了洞府那里，四个人没有再修炼，而是聚到了杜小迟的洞府之中，正在聊天。 “小迟，这一带灵田里的灵草成熟了，我们收割一波，等陈师兄修炼结束，我们向他请示再去一趟齐洛山坊市如何？”黄介平提议道。 “齐洛山那边，没准儿正在通缉我们呢，陈哥不见得会答应啊，”杜小迟也想着出去一趟了。 “是啊，三才会上次向我们勒索灵石，我们没给。再去的话，恐怕就逃不掉了，说不定还会被他们两次并罚，”黄东明忧心忡忡地说道。 “等陈师兄出来，我们征求他的意见吧，”白沓然闷闷地说道。 陈陌打开了门禁，笑眯眯地走了进去。 “陈哥，”“陈师兄，”四个人齐齐招呼道。 “都坐不住了？我来看看，我来看看，哟，不错不错，都有进展啊，”陈陌乐了，“介平都是练气六期了，沓然也进步迅速。可喜可贺。” “师兄，我也练气五期了，”黄东明看到陈陌没有提到他，有点儿埋怨地说道，“凭这个境界，进入外门没问题了吧？” “没有问题，没有问题，小迟也是练气四期了，等回去述职时，我给你们推荐，让你们都进外门。还有介平和沓然，为什么不静下心来再提升一境，回去直接进内门呢？”陈陌疑惑地问道。 “我不是担心灵草成熟，没有及时被收割浪费了吗？”黄介平揉了揉鼻子道。 “得了吧，身上的丹药不够用了，还不实话实说？”白沓然不满地看了黄介平一眼。 “没有青元丹了？”陈陌倒是怔了一怔。上回他们在齐洛山坊市买的丹药，这才多久，都用光了？ “师兄，洞府灵气充足，用青元丹配合修炼，事半功倍，不知不觉，就把丹药用光了，”黄介平不好意思地说道。他有个缺点，只要说假话，总喜欢用手摸摸自己脸上的某个部位。 “辟谷丹缺吗？”陈陌问道。他储物袋里，还是有一些青元丹的。 “辟谷丹不缺，”四人一起摇头。 陈陌取出了青元丹，摆放到了桌上，“你们分分吧。等用完了，我们再把灵草收割了，前往齐洛山坊市。” “师兄，这，这，这怎么好意思？”黄介平愧疚地说道。无功不受禄，陈师兄做事大气，可也不是他们不劳而获的借口啊。 上一回去齐洛山坊市，陈师兄可是没有卖过一根灵草的。这些，他们四人都记在了心里。 “没事，你们分吧，反正我也用不上，”陈陌摆了摆手，不以为意地说道。 白沓然悄悄地看了一眼陈陌的境界，发现陈陌依然是练气四期，不由得问道：“师兄，你的修为没有增长吗？” 之前陈师兄就是练气八期了。经过这段时间的修炼，他们都有进步，陈师兄不可能没有进步啊。 “我闭关几天，就出去转了，才回来，当然没有进展了，”陈陌笑了笑，“不要再聊了，分了丹药，你们各自回去修炼。” “谢谢陈师兄，”四人没有急着分丹药，都是恭恭敬敬地向陈陌施了一礼。 陈师兄对他们真是太好了。 陈陌没有向他们提及洛口镇下面的种种，说了，只会让他们既害怕，又担忧。而这正是陈陌目前的心思。 在去齐洛山坊市之前，还得转回到青阳郡城一趟。 洛口镇灵田下的古怪，没准儿青阳郡的藏书中有所记载也不一定。 回到了洞府之后，陈陌继续修炼。 说来也怪，自从陈陌取了那三支箭矢之后，他体内的石板就没有再发生任何异动。这也是他没有走上那条石径，打开那扇门的原因。 既然石板异动已经停止，他还有什么匆匆地去探索未知之地呢。 第一百四十五章商量 有了陈陌提供的青元丹，黄介平等人又在洞府里修炼了半个月。 不等陈陌出来，他们便开始收割灵田里的灵草。 黄介平和白沓然只差一步，都能达到成为内门弟子的门槛了。半个月时间，他们把境界由练气六期，推到了练气六期巅峰。 黄东明和杜小迟也不慢，一个达到了练气五期巅峰，另一个，也是练气四期巅峰。 “各位师兄弟，大家进展都不慢啊，”黄介平乐呵呵地恭贺着自己的这帮兄弟。不仅仅他，每个人的心情都不错。 “我们进境的确够快的了，要是仙门那边家伙知道我们如今的修为，恐怕会气得吐血，”白沓然哈哈大笑。 “说到仙门，其实我还是很担忧的，我没有回去，任杰也死在了这里，”黄介平一直没敢多想这事儿。可是事情不是他不想，就代表不存在。 “黄师兄，依你之见，该当如何去做呢？”杜小迟看到几个人的脸色都很凝重，便也急切地问道。 其实杜小迟这是装的。 陈哥不在，他正好借着这个机会，好好观察一下这帮人。 要是对陈哥有异心，哼哼，就别怪他把消息禀报给陈哥了。 “任杰不过就是一个外门的司务，又不是内门的核心弟子，死了就死了，只要我们不说，谁又会在乎呢？别忘了，他不过是涂家养的一条狗罢了，”白沓然抢先一步表态道。 “就是啊，任杰死在了青阳郡，等陈师兄回去述职时，说任杰早就回来了，不就成了？”黄东明也插言说道。 黄介平警觉了起来，“各位师兄弟，切切不要误会了我的意思。我只是就事论事，你们说得不错，只要我们守口如瓶，一口咬定任杰回去了，的确没有问题。不过，” 说到这里，黄介平停顿了一下。谁都知道他的话意在后面，于是都催促道，“不过什么，黄师兄，你不要卖关子了。快说吧。” “不过草药司执事涂归，对任杰还是很赏识的。怕就怕陈师兄回去述职时，涂归听到消息，也会赶过去，到那时，凭着外门涂家的力量，他们不见得会给陈师兄辩白的机会啊，”黄介平轻轻地叹了口气。 “黄师兄，既然你提到了这一茬，必然是有对策的，是吧？”黄东明也皱起了眉头，“比如，建议陈师兄不要回去述职。我们在青阳郡，过得挺舒服的，也不见得非要回宗门。” 几个人顿时眼前一亮。 对呀，既然不便回去，索性就不回去了。 黄介平看到几人脸上都闪现着兴奋，嘴唇动了动，最终还是忍了下去。 事情要是如此简单，那就好了。 黄介平没往下说，杜小迟可是一直在观察他，他制止了兴奋的白沓然和黄东明，一脸诚恳地向黄介平说道：“不回去不行吧，你和白师兄准备进内门，我和东明还没有成为仙门的正式弟子呢。” 白沓然和黄东明本来正兴奋着呢，杜小迟的话有如当头一瓢冷水浇了过来，直接将他们淋醒了。 对呀，他们的确可以守在青阳郡城不走，可不能一直呆在这里吧。一直留在这里，就是散修了。 “岂止如此？”黄介平摇了摇头，“不仅仅小迟和东明要进内门，宗门还关系着我们以后能不能顺利地拿到筑基丹。没有筑基丹，我们就只有一辈子做练气修士了。只要能筑基，寿命就能超过一百二十岁，随着境界的提升，哪怕这辈子无望金丹，勉强也能活到一百五十岁。” 白沓然不以为然，“筑基丹？那离我们太远了吧。我们几个人当中，除了陈师兄很快就需要筑基丹，其他人暂时也用不到。真要到了那个时候，我想陈师兄必然有办法解决的。” 白沓然对陈陌有着迷之自信。 当然，也不仅仅是白沓然对陈陌自信，另外三人对陈陌也是一样有着迷之自信。 尤其是陈陌当面和斜星涧的筑基修士打得有来有往时，更是让他们信心倍增。 “对，这正是我要说的，陈师兄马上就需要用到筑基丹，灵田司莫离执事对陈师兄很不错的，只要陈师兄能提前一步和仙门那边沟通好，顺利地回去述职，陈师兄从莫执事那里拿到一枚筑基丹，应该没有问题，”黄介平对白沓然的话很是赞成。 杜小迟慢慢地撤去了警惕。 他不用多加观察了，眼下这帮人对陈哥都感恩载德，他们是没有异心的。至于以后，那到以后再说。 黄介平的一番话，让他们都有了更多的联想。 黄介平和白沓然准备进内门，黄东明和杜小迟要进外门，陈陌要从仙门那里拿到筑基丹，他们的将来，还是和缥渺阁密切相关，说不回去，那只能嘴上说说，事实上，他们做不到，也无法做到。 这正是之前老疯子向陈陌所说的一番话。 “先不提这些。陈师兄还在闭关，我们有闲聊的时间，不如早点把成熟的灵草收割了，再把死去的一部分除掉，东明那里不是还有一些草籽吗，拿出来我们播种吧，”白沓然提议道。 白沓然的提议，得到了众人的响应。 既然回宗门的事儿暂时无法解决，先解决能办到的事儿。 于是四个人都开始收集灵草。 等他们把洞府前那一片灵草收割完毕，又播下了种籽之后，让他们尴尬无比的事儿发生了。 他们走不出阵法，想去另外两处灵田，根本做不到。 “笨啊，我们真是笨啊，”黄东明苦笑连连。 “怎么办？我们坐等陈师兄出关？”白沓然问道。 “不等陈师兄出关，还有更好的办法吗？”黄介平干笑了两声。 他不能责怪另外三人，因为陈师兄教他们走出杀阵困阵和幻阵的方法，他也同样没有学会。 “真憋屈啊，”杜小迟急得直的的挠头。 几人只能回到洞府里坐着聊天，倒也不寂寞。杜小迟和黄东明一样，练的都是长青功，而白沓然和黄介平，修炼的是其他功法。聊起功法来，白沓然和黄介平能对他们提出不少建议，倒是让黄东明和杜小迟眼前一亮。 如此又过了十天，他们再没有什么话题时，陈陌依然没有出关。 “陈师兄，不会是出什么问题了吧？”黄东明急了。 第一百四十六章龙 陈陌在洞府里修炼着，他不知不觉间，达到了练气九期巅峰。 还不等他喜悦呢，他忽然眼前一花，又回到了赶往栖梧山的官道上，贾恒客气地邀请他上了马车，甫一坐定，贾恒就施展出了火球术，一个硕大的火球飞向了陈陌的脑门。 “去死吧，穷小子，你以为还能像上次一样，用毒来杀我吗？我这是仙家手段，哈哈哈，哈哈哈，”贾恒看着陈陌狼狈躲避的模样，不禁张狂大笑起来。 马车里能活动的范围实在是太窄了，能供陈陌腾挪的地界更是少得可怜。 “我们无冤无仇，你为什么要杀我？”陈陌实在是让不开了，炙热的火球，压根儿不是他能躲得过的。 眼见着火球就要落到他的头顶，陈陌不甘地问道。 “无冤无仇？什么叫无冤无仇？无冤无仇，我就不能杀你了吗？”贾恒嘴角勾起，面露嘲讽，“你还以为修仙是江湖恩怨，必须要结下仇怨，才能动手厮杀吗？不，你错了，你大错特错。只要你挡了别人的路，人家就能杀你。看你不爽，也能杀你。看到你境界低，同样，还是能杀你。你说，我杀你的动机，够了吗？” 陈陌的头上燃了起来，他的头皮烫得难以忍受，衣服也溅起了火苗，星星点点，很快蔓延全身。 “死吧，去死吧，你就不该来到这个世界上，”一个声音冷幽幽地在陈陌的耳畔响起。 陈陌意识渐渐模糊。我就要死了吗？ 长生之路，果然不是我所能想的吗？哪怕费尽心机，找到功法，进了仙门，到头来，也是一场空吗？ 进了仙门，进了仙门？ 不对，我都进入了仙门了，怎么可能还会遇到贾恒？ 难道眼前，只是假像？ 对，假像，一定是。 陈陌恢复了往常的冷静，他讥诮地看着贾恒，“既然死了，那就快点去阴曹地府吧。错过了投胎为人的机会，下辈子你可能会成为一头猪。” 陈陌说着，眼前的一幕忽然消失不见。他正在栖梧山的山脚下，时值夜晚，一道身影怯怯地站在不远处，看着他吞咽着干粮。 “谁在那边？”陈陌问道。 那道身影慢慢地向陈陌走了过来，陈陌都能听到对方吞咽口水的声音。 “饿了吗？饿了一道过来吃点，”陈陌热情地邀请着对方，“兄台高姓大名啊，也是到栖梧山来收集雷光石的吗？” 对方接过了陈陌递过去的干粮，感激地说道：“我叫陆清鸣。这，这是什么？凡人吃的干粮？不，你什么居心，怎么能用凡人的东西来给我吃呢？我是仙人，我是仙人，你去死吧。” 陆清鸣的声音越来越高，越来越愤怒，他丢了陈陌给的干粮，朝着陈陌施出了一记火球术，“卑微的凡人，就凭你也想修仙证道？去死吧你。” 黑暗中，陆清鸣暴跳如雷。不知为什么，陈陌能看到陆清鸣气得发青的脸色，因为愤怒而不停颤抖的身体，还在穿在对方身上那有如破烂的灰色道袍。 “你是仙门的弟子？怎么落魄到这种模样？”陈陌愕然地问道。 “滚，滚，你这个凡人，也有资格来嘲笑我吗？就凭你可怜的练气一期修为？你还有胆子来收集雷光石，早点去死吧，凡人，”陆清鸣的脸都扭曲了，“我爹是筑基修士，是仙门执事，是你永远也达不到的高度，你还修炼个啥呀，练气一期，笑死人了，真是笑死人了。还吃干粮？” 练气一期？ 我什么时候又成了练气一期了？ 不对，我是练气九期巅峰。不对，这和刚才一模一样，也是自己产生的幻觉吗？ “去死吧你，”那道冷幽幽的声音又在陈陌的耳畔响起。 “死？我为什么要死？我短短半年时间，就由练气一期修炼到练气九期了，不说是修炼的天才，起码能和我一样修炼如此之快的，也不多见吧？我意志坚定，我两世为人，如果我都无法长生证道，这天下，还有几个修士能做到？” “放弃吧，放弃吧，长生证道，你达不到的，你达不到的，这天下，没有人能达到的，你也不例外，”眼前的陆清鸣没了影子，就连陆清鸣施出的火球，也消失了，就像没有发生过一样。 可是那道声音，还在冷幽幽地响着，有如一人在对陈陌窃窃耳语。 “装神弄鬼，我坚信我能做到。你做不到的事，便认为没有人能做到了吗？”陈陌心里一个声音在顽强地抗拒着，抵制着耳语里那种颓废。 “冥顽不灵，”那道声音突然变大了，而且更具备蛊惑之意，“你做不到的，做不到。” 陈陌下意识地抵抗起来，他聚集了全身的真气，挥舞起手中的短刃，短刃一经挥舞，便是七杀门的顺影招式。 他的脚步，也随之而动，正是飞天舞。 两者迭加，陈陌在洞府里如瘨似狂，他的身形，宛若秋风吹拂的落叶，眼见就要坠地，却又在又一阵秋风中顺势而起，短刃指向，正顺着身影的走向，如臂指使。 如果此时洞府里有其他人存在，一定会惊骇地发现陈陌盘坐在那里，纹丝不动，他的面部肌肉，却是不停地变化，时而咬牙切齿，时而面露惊疑，时而坚定如山，岿然不动。 而洞府之外，已是秋夜，五座洞府全部被黑暗笼罩着，天色黑如墨汁，已是伸手不见五指，哪怕黄东明他们在各自的洞府里燃着了牛油蜡烛，却依然没有驱走洞府里的黑暗。 除了正在洞府里正和幻境作战争的陈陌之外，其他四人也没有想过走出洞府，否则，他们多少能察觉到一点异样的动静，比如上空中，有一个绵延不知多少里长的身影，正如着红如灯笼的目光，死死地盯着陈陌的洞府。 “意志坚定，反应也快，难道此次的劫数，便应在他的身上了吗？罢了罢了，如果真如他在幻境中所说的那样，老夫也就恕了他打扰老夫修炼之罪衍吧，再给他一道造化，便是化了这干戈，”嶙峋的脸上，现出难明的意味。随着它的尾巴摆动，一股白色的气流喷涌而出，方向正是陈陌修炼的洞府。 滴答，滴答，濒于真气枯竭的陈陌忽然觉得他浑身上下又充满了力量，不仅如此，他体内的灵气，正在液化，丹田拓开，不尽的水滴有如暴雨一般倾泄而下，最终形成了体内的灵湖。在这一刻，陈陌的神识也发生了变化，由短短数米，突然拓展至数里之遥。 他看到了空中的那双红彤彤的眼睛。 那是什么？龙？ 第一百四十七章撤离 陈陌和那对火红灯笼似的眼睛对望了一下，只觉得头痛欲裂。他正待要回收自己的神识时，却看到了那奇大的眼睛里，闪过一丝讥诮与嘲讽。 不对劲，很不对劲。 陈陌第一个反应，就是眼前这飞龙，怕是与灵田下的坑洞有所联系。毕竟洛口镇有过地龙翻身的传说。 自己，怕不是无意间揭开了一个不得了的大秘密吧。 想到这里，陈陌不禁浑身一颤。 他实在是太渺小了，小到了不起眼的地步。像艳姬那样的强者，恐怕连出一根手指都不需要，就能将他摁得死死的。 这也是他从来不向艳姬打听她动向的原因。 力量微弱，就不应该打听强者的秘密。 再说，陈陌对于他人秘密，从来都没有好奇之心。 知道的事儿越多，危险也就越大。 陈陌收回了神识，不代表那条飞龙就此放过了他。 “年轻人，好好练吧，希望你还有机会能见到我的一天，”一道冷幽幽的声音在陈陌的耳际响起。 跟着，飞龙化作一道流光，径直消失在了天际。 灵田上方的天空，再次变得明亮起来。 “哇，发了发了，洞府外面都是灵气充足了，”黄东明走出洞府，立即惊喜地叫唤了起来。 “咦，是真的，灵气怎么这么足了，难道是陈师兄做的？”黄介平也走了出来，同样也是惊叫不已。 白沓然和杜小迟也依次走了出来。 等他们进一步观察时，不由得心里一凉。 不知道什么原因，陈陌布置的幻阵杀阵困阵，全部都不见了踪影，灵田也像是被犁过了一般，成片成片的灵草压到了地下，仅剩的一些，也被蹂躏得不成样子，好像有千百头牛羊跑过来撒过欢似的。 “我的灵草啊，”白沓然失声地叫着，直接扑进了灵田，“该死的，是谁，是谁把地都翻过来了？” 另外三个人也跑进了灵田，一个个脸色阴沉，哪里还有刚才的喜悦。 他们四下看着，一时间也不知道到底出了什么事儿。 “难道说地龙翻身了？”黄介平忽然想到了一种可能，失声地问道。 白沓然听到这话，立即瞪圆了眼睛，“有可能，也只有这种可能了。” 青阳郡实在是灵气稀薄几近于无的程度，要是说哪个金丹真人过来施法，无论如何他们也是不相信的。 毕竟他们只是练气小修士，还真不够人家正眼相待的。 “陈哥还没有出来？”杜小迟始终关心的，只有陈陌。至于这里被糟蹋得不成样，他并没有太在意。 “对，陈师兄还在洞府里，地龙翻身，不会对他有影响吧，”白沓然皱起了眉头，“小迟，你可以触碰一下门禁，看看陈师兄是不是还在里面。” “好，”杜小迟急急地朝着陈陌的洞府跑去，还没跑到呢，一道青色的身影从里面走了出来。 “陈哥，”杜小迟欣喜地叫道。 “你们刚才说的，我都听到了，”陈陌微微点头，“我们马上离开这里。” “离开？”黄东明等人一下子懵了。洛口镇的灵气浓郁得和仙门差不多了，这个时候，不留在洞府好好修炼，为什么还要离开？ 唯有黄介平略加思索，马上附和陈陌的提议，“对，陈师兄说得对，我们马上离开这里。” “为什么？”白沓然傻傻地问道。 “先不要多问，介平，你祭起仙舟，我们向西飞一段时间，等出了洛口镇，再折向东，找个村庄住下来，”陈陌急急地说道，他又拿出了五十枚灵石，递给了黄介平。 “地龙翻身之后，地下说不定有好东西，没准儿还有灵石，”白沓然依然不舍得离开。他不是刚进仙门的小白，对于灵气了解得远在黄东明和杜小迟之上。 这个时候，不应该潜到地底寻宝吗？ 可是黄介平没有理会他，陈陌也是双手负后，目光闪动，也不知道在思考些什么。 青阳郡洛口镇的异动，立即引起了附近散修们的注意。途经青阳郡的散修们，就像是闻到了腥味儿的猫，一起向洛口镇的方向赶来。 除了散修，还有斜星涧的修士。斜星涧的修士们屡屡在青阳郡折戟沉沙，引起了杜令的注意。桑之水和王启航的死去，本来没有造成多少影响。那两个小修士，只是斜星涧的外门普通弟子，论身份地位，和茆君忆相差得不是一点半点。但显静道人来到了青阳郡之后，始终没有回去，着实让杜令意外。 此时的杜令，接到了吕商从四方城那边发来的情报，正想着再派一位筑基修过去看看是怎么回事呢。这时，吕商的又一份情报由团头鹰带了回来，稳稳地落在了宗门之内的一处亭台上。立即有小仙童将团头鹰抱住，取下了腿上束着的一张字条，拄着两条小短腿，飞一般地向掌门汇报去了。 斜星涧的掌门牧清幽接过了童子递来的字条，目光微凝，一言不发地走进了内堂，在那里，他随手取出了垫在桌腿下方的一本杂记来，摊开了字条，对着杂记的书页，确定了内容之后，手掌里突然闪现出一团蓝幽幽的火焰，将字条付之一炬。 跟着，牧清幽吩咐了一声，“迎请杜长老过来议事。” 门口的力士领令而去。 不一会儿，杜令便现身在议事厅中，牧清幽躬身一礼，“有扰杜师叔清修了。” 杜令摆摆手，“掌门客气。你请我过来，必然是有事，请说吧。”牧清幽虽是筑基修士，却已是筑基后期，按照牧清幽的修炼速度，再过三年五载，即便达不到金丹，修炼到筑基巅峰，也是板上钉钉。 更兼牧清幽做事稳妥，颇有谋略，担任掌门短短两年，就把整个宗门打理得井进有条，哪怕斜星涧偏安一隅，资源匮乏，牧清幽还是做到了整个宗门气象一新，大有蒸蒸日上之像。 不久前杜令带着五名筑基五名练气弟子赶往缥渺阁，名为切磋，实际也有大打出手，让斜星涧扬名的意思。 这个主意，就是出自牧清幽。 缥渺阁避而不战，越发让斜星涧上下心悦诚服，大有扬眉吐气之感。 第一百四十八章欲加之罪 “师叔目光如炬，弟子就知道瞒不过师叔。是这样，缥渺阁青阳郡疑似灵气突增，吕师弟刚将消息递来，”牧清幽说完，静静地等着杜令的反应。 “又是青阳郡？”杜令诧异地挑了挑浓眉。 “师叔此言何意啊？”牧清幽疑惑地看着杜令。 杜令沉声说道：“掌门有所不知，前番尚师弟打上缥渺阁，以及本尊领弟子前往飘渺阁挑战，都起因于一件事。” “尚师叔的弟子茆君忆死在了四方城，师侄记得清楚，”牧清幽听到这里，便点了点头，“缥渺阁把责任转嫁到了一个刚刚入门的弟子身上，师叔也有印象，那个弟子叫陈陌，刚刚达到练气四期。缥渺阁内斗不止，玩这种把戏，着实可笑。” 杜令连连点头，“掌门说得不错，缥渺阁占着最大的地盘，拥有最多的人口，更兼有近百条灵脉，要是宗门上下一心，凭我斜星涧七杀门和观月峰三家，凝成一股绳，也对付不了。可笑他们固步自封不说，还互相掣肘，陈耳名为阁主，实际上权力有限，外门涂昌浩仗着势力强大，在宗门里为所欲为，生生地把缥渺阁的实力给拖了下来。” “那师叔刚才说又是青阳郡，指的是什么？”对于杜令的分析，牧清幽很是赞成。照缥渺阁如此这般地发展下去，将来修仙门派的势力变化，会到什么程度，谁也说不清楚。但缥渺阁越乱便是越好，越乱，斜星涧才有机会火中取栗。 “本尊去缥渺阁时，那边有意递出消息，把茆君忆的死，归咎到陈陌身上，并且外门都在传着，陈陌被派到了青阳郡担任值守去了，涂昌浩的用意非常明显，他要借我斜星涧的手，除掉陈陌。如果我们对陈陌不感兴趣，他也无所谓，因为青阳郡只是世俗之地，灵气匮乏，修士在那里无法立足，因此，不管我斜星涧对陈陌如何处理，那个姓陈的小修士也是叫天天不应，呼地地不灵。即使侥幸逃得性命，最后也是郁郁而死，”杜令呵呵地笑了起来，“涂昌浩可真有气度，连一个练气四期的小修士，也花了这么多的心思，真是可笑至极。” “可是如今，青阳郡那里灵气充足，情况不一样了啊，”牧清幽有点儿着急了。他发现杜令把话题扯远了。 “掌门莫急，且听本尊把话说完，”杜令收起了笑容，“涂昌浩虽然可笑，但我斜星涧还是派了修士去了青阳郡，吕商派了两个弟子，折在了青阳郡。” 牧清幽闻言愕然，“师叔，这？” “不提外门弟子王启航，单说外门弟子桑之水，是练气六期，居然在青阳郡为人所杀，还被栽赃给青阳郡守郑国器，显静去过一趟，汇报说桑之水和王启航死后，青阳郡城显眼的地方，都张贴着告示，指责郑国器无端杀我斜星涧弟子，”杜令撇了撇嘴。 “不是显静张贴的吧？”牧清幽忽然觉得青阳郡那里有点儿复杂了。 “显静当然没有做过这件事。至于郑国器杀掉了桑之水二人，更是子虚乌有。郑国器是修士不假，可修为只是练气四期，如何能杀得了桑之水？显静回来请示，要助郑国器一臂之力，”杜令答道。 “显静师兄认为是值守陈陌杀了桑之水？”牧清幽马上就领会了其中的意思，“结果呢？” 杜令浓眉紧锁，“问题就出在这里，显静要助郑国器一臂之力，结果到现在，显静也没有回来。本尊查过内门摆放弟子牌的地方，发现他的弟子牌完好无缺，也不知道是什么事耽误了他。本尊正想着再派一” 牧清幽沉吟着，“会不会显静师弟被人擒住了？” “不可能。显静是筑基修士，去了青阳郡那个世俗之地，有谁能擒得住他？金丹修士会无缘无故地找他麻烦吗？再说，天下金丹修士就是那么一些，谁会轻易地开罪我斜星涧？缥渺阁那里，我们打上门去，人家都做了乌龟，会和我们相争吗？” “既然师叔是这样想的，倒不如再派两位筑基修士过去看看，青阳郡那里，也许真有些古怪，”直觉告诉牧清幽，青阳郡那里的名堂不少。但究竟哪里出了古怪，他又无法确定，“要不，我亲自过去一趟？” “不不不，掌门无需如此，还是留在宗门指挥为好，让显尘跑一趟即可。显尘进入筑基不久，正需要多多历练，”杜令心里已有了人选。 “让吕商配合他吧，”牧清幽想了想，最终同意了杜令的意见，“毕竟青阳郡灵气突增，缥渺阁也会派人过去的，万一起了冲突，显尘一人，恐怕招架不来。” “好，那就由掌门传令显尘和吕商，”杜令说着，转身离开。 牧清幽猜得不错，斜星涧能收到青阳郡灵气突增的消息，缥渺阁更是早早地获知了。 消息上报的流程，和斜星涧相仿。飞信部把消息报送给阁主陈耳，由阁主定夺。 陈耳的洞府里，莫离正跪坐在蒲团之上，目光凝定，她是过来请示陈耳，要外出一趟的。 “师妹，之前你要在四方城外开辟灵田，我力排众议，允了你，结果外门死了四个弟子，惹得非议不断。你没事还是多多修炼，不要操心那些琐事，”陈耳劝道，“实力才是最为重要的。” 陈耳能说这话，对莫离已是推心置腹。 他被涂昌浩死死地压制住了，说来说去，不就是因为他的力量薄弱，不足以和涂昌浩对抗吗？要是师妹晋级金丹，加上一心为公的霍秉义长老，他还得着看涂昌浩的脸色行事吗？窝囊，太窝囊了。 “阁主，四方城外广济河畔的灵田，不是开辟成功了吗？之前的千斤灵草，被我缥渺阁收下了，难道还有人抓着不放吗？”莫离真生气了。 做事太难了，失败了，有人天天吵嚷着没停。成功了，一样啰嗦。难道他们就见不得宗门好吗？ “不是你想的那样，他们对陈陌的来历产生了怀疑，”陈耳无奈地说出了真相。 “什么怀疑？陈陌到底有什么值得怀疑的？他的身份清白，不就是不会术法吗？要是他会术法，保证那人又能挑出毛病来，鸡蛋里挑骨头，这事人家拿手，”莫离站了起来，一巴掌拍碎了身旁的小矮桌。 第一百四十九章纷至沓来 “师妹，如果你真要出去的话，就去一趟青阳郡城吧，那里地龙翻身，灵气出奇得充足，过去看看是怎么回事。切记，不要惹他们，”陈耳也不知是被莫离激怒了，还是自己本来就有一定的想法，终于同意让莫离外出。 “行，谢谢师兄，”莫离脸色一喜，向师兄拱了拱手，火速地离开了师兄的洞府。 “谢谢，恐怕你想出去，就是想去青阳郡吧，”陈耳看着师妹的背影，淡淡地说了一句。 陈耳没有告诉莫离，外门长老涂昌浩已经派出了人手，提前一步赶往了青阳郡，带队的，是草药司执事涂归。 在陈耳看来，该交待的，他都交待了。 至于师妹很看好外门那个新晋弟子陈陌，陈耳完全无感。区区一个练气小修士，关注他做什么。 既然师妹想出去散心，就让她去吧。 青阳郡那里，一拨一拨的散修就像是没头的苍蝇似的乱窜。他们没有消息来源，完全就靠自己的嗅觉来找大量灵气的来源。 之前被郑国器招揽的三个散修，就在其列。 老修士本来想着回去就撇开两个傻兄弟，可还没等他们赶回到齐洛山坊市，路上就遇到了一批由坊市那边赶过来的散修，一问之下，他们才惊觉才离开的青阳郡居然成了炙手可热的新兴之地。 “我们回去，”老修士沐恩停住了脚步。 “回去好啊，我本来就不想离开青阳郡，”中年修士许卫民嘿嘿地乐了。 “既然要回去，为什么要离开呢？”三人团队中年龄最小的修士脸上有点儿麻子，他恰好也姓麻，叫麻嵬。 沐恩心里好不膈应。就凭这两个家伙，何德何能做自己的兄弟啊。这次去了青阳郡之后，一定要抛弃他们，不能再和他们为伍了。 简直就是猪队友啊。 麻嵬见到沐恩没有回答自己的问题，还以为自己说到点子上了，又笑道：“青阳郡那个小值守，姓陈吧，他以为他是谁，还敢和筑基修士对战，嘿嘿，你们猜，他会不会挂了？” “少说点吧，”沐恩长长地叹息了一声。 麻嵬没有意识到沐恩无比讨厌他，又补充了一句，“大哥，我们回青阳郡，是做什么呀？” 沐恩没有再理会麻嵬。特么的你不会看啊，一批一批散修从齐洛山坊市都往青阳郡赶，他们去青阳郡目的是什么，猪也能想到啊。一个灵气稀薄的地方，突然灵气暴增，换谁也能想到那里有秘密啊。 没准儿有奇花异草成熟了，或者地下惊现灵脉，要么就是无意间开采出了灵石矿。无论哪种情况，都是散修们的福音。 苦逼的散修们终年在外面找矿寻宝，等的不就是这样的机会吗？还问，有必要去问吗？真是傻子啊。 散修们越聚越多，整个青阳郡的局势都发生了改变。世俗官员根本管不了他们，只能任由修士们四下搜索，探寻着青阳郡隐藏的秘密。 散修们大都是三人一队，五人一组，到处打听着最近青阳郡出现的古怪事物，他们极有耐心，搜索起来，也是一点一点地向外拓展着，简直就是地毯式搜索。 沐恩他们这支队伍去过郡守府，对青阳郡的情况更是熟悉。他们首先就放弃了郡城那一带，因为他们就是从那里离开的。 比起其他散修，他们显得更为精明，直接搜索下面的小县，镇村也不放过，渐渐的，散修们搜寻的范围越来越小，呈扇形朝着洛口镇那边收缩。 与此同时，散修们在青阳郡里摆摊设点，交易着彼此需要的丹药，功法和符箓，就连飞行灵器，都有人拿出来。 各种消息，也开始传开了。 “有消息灵通人士说了，洛口镇那里疑似有过地龙翻身。” “难道这一次灵气泄露的源泉就在洛口镇？” “洛口镇极有可能就是我们要搜索的地方，你们没发现吗，出没于这一带的修士越来越多了。” 修士们就像是闻到了腥味儿的猫，全部扑向了洛口镇。就连后知后觉的修士，到了青阳郡，也直扑洛口镇而去。 东阳县洛口镇，一个人口不到十万的中等集镇，迎来了一拨又一拨的修士。郑国器张长旺和刘敏等人曾经种植的灵田，毫无疑问被找了出来。 “天啊，这里居然有灵田，好多灵草啊，是我的，全是我的，”有修士激动得热泪盈眶，他什么时候见过如此之多的灵草。要是全部采摘了，拿去换灵石，将会换到多少灵石，又可以买到多少丹药？发了，真发了，太好了。 “这一块灵田，是我们梅山五贤找到的，各位，凡事都有先来后到，给我们梅山五贤一个面子，大家不要争抢，”又一拨修士找到了另一块灵田，很快就有队伍占据了。 “梅山五贤？梅山五丑鬼还差不多。先来后到？我辈修士什么时候有过此等美德了？天下无主之物，各凭实力得之，我栖梧山四兄弟倒是要讨教讨教梅山五丑鬼的高招，”另一拨修士不服，立即出言挑衅。 栖梧山四兄弟和梅山五贤一言不合，斗到了一起。一时间，灵田上方火球乱飞，冰箭乱发，你一招木缠术，他一招金剑式，起初还是试探，不大一会儿就有人受伤，于是火气越打越大，最后变成了生死相搏。 梅山五贤拿出灵石，邀人助拳。而栖梧山四兄弟也不甘示弱，他们肉疼地把自己平时都舍不得用的青元丹拿了出来，请修士帮忙对敌。 除了这里的战场，另外两处灵田也不例外，很快沦为了战场。 刀剑无眼，更何况是修士之间的斗法呢。不断地有修士受伤死去，老成持重的修士们旁观了一阵之后，忍不住站了出来劝架，“大家都不要打了。青阳郡不是无主之地，这里是属于缥缈阁的，主人没来，你们在这里打生打死，有那个必要吗？” 此言一出，一干修士都愣住了。 对呀，青阳郡是缥缈阁管理的世俗之地，这一片灵田，极有可能就是缥缈阁种植的。他们在这里争来争去，等主人来了，又将如何？ 第一百五十章想必够了 “呵，缥缈阁，等我等分了这里的灵草，他们就算来了，又有何惧，难不成他们还能回溯出是谁先动的手不成？”一个刺耳的声音响起，正是之前的梅山五贤之一。梅山五贤，此刻只剩下他一个人了。 看着平日里言笑晏晏的师兄弟们一一死在眼前，他如何不怒，还能管得了那些吗？此时别说是缥缈阁，就是天帝来了，也阻拦不了他收割灵草的行动。 栖梧山四兄弟也红了眼，“对对对，这里是我四兄弟的，谁也抢不走。”他们倒是一个人都没死，不过个个挂彩。有前胸被开了个大洞，都能清楚地看到内脏了。还有一个更惨，下巴被冰箭术洞穿，连脖子都破了个小口子，鲜血流个不停。 这个时候想让他们放弃此片灵田，根本不可能。 帮拳的也不想收手。他们起先为的是那几枚灵石，可打着打着，他们觉得投入过多，伤残面过大，要是捞不到一点儿好处，他们岂能罢休。 场面沉寂片刻，再度陷入混乱。散修们又打了起来。 “算了吧，良言难劝该死的鬼。” “也是，缥缈阁的修士不出意外，已经在来的路上了，只怕斗到最后，还要被缥缈阁处罚。” “咦，缥缈阁还有权处理我等散修吗？”有修士疑惑地问道。 “有，当然有。天下四分，缥缈阁、斜星涧、七杀门和观月峰，各有自己的地盘，散修们在人家的地盘上生事，人家当然有权力处罚你。缥缈阁的势力最大，做事也最为凶残，据说那个吕长老，杀人不眨眼，掌管刑堂以来，制订了好多酷刑。什么废丹田了，剜心剖腹了之类的，都算是轻的。” 有知情人介绍着缥缈阁的刑罚。 “啊，那还算轻的？还有什么比这更重的？” “有啊，当然有。缥缈阁上，据说有一峰名为裂骨峰，终年奇寒不说，还刮着奇异的罡风，修士被封住修为，往那里一丢，罡风能吹散你的筋骨，生生地把皮肉分割开。” “我的天啊，”有修士倒吸了一口凉气。 “怕了吧？还有呢，缥缈阁上，还有一处名为雷罚洞，犯了事的修士要是被判雷罚，那就更惨了，往洞里一塞，迎面就是几个响雷，把你的三魂六魄都能吓飞。要是能在刑罚期间侥幸不死，恭喜你，那不是什么好事，”一个老修士呵呵地笑着。 “侥幸不死，还不是好事？为什么？”一个年轻的散修好奇地问道。 “进了雷罚洞不死的修士，出来之后，都是浑身焦黑，从上到下，全身都没有一块好的地方，出来之后，手碰到一块豆腐，手碎，脚踢上一块土坷垃，脚断，你说惨不惨？”老修士说着，伸手轻拂自己颔下的长须。 “这么惨？我，我想走了，”年轻的修士头发直发麻。他不想蹚这滩浑水了。 “急什么，莫急，莫急。天下万事，为法作歹的也好，作奸犯科的也罢，有道是罚不罚众，我等没有破坏缥缈阁的一砖一瓦，有什么可惧的。再说了，真要罚了，也是罚首恶而已，”老修士再次拂须，神情里有着说不出的镇定。 不知不觉间，打斗的场面停了，一众修士都在怔怔地看着那个老修士，心里都是惊疑不定，也不知道他说的是真是假。 老修士目光锐利地扫视着周围，忽然呵呵一笑，扯下了自己的胡须，又伸手揭掉了自己脸上的面具，露出了一张白皙的面孔来，“诸位，怎么，不打了？”他国字脸，吊梢眉，看上去年纪不大，最多不超过三十岁。他相貌之中最为惹眼的地方，是颔下有颗大大的黑痣。 不远处，有人用胳膊轻轻碰了碰身旁一个少年，“是外门草药，”他的话还没有说完，就听到少年给他传音道：“不要说话，我大致能猜到他的身份。他正在观察我们，不要露出马脚。” 少年这话一说，那个中年人身体一僵，没敢把后面的话说出来。 场上所有修士的目光，都集中到了刚才易容的那位修士身上，有人隐隐猜到了他的身份，更是惊惶。 “敢问这位前辈，您是缥缈阁的仙师吗？”一个弱弱的声音问道，正是栖梧山四兄弟中的一位。 颔下有痣的修士面露冷笑，不置一词，倒是他旁边又站出了一位修士，看上去年纪要大一些，出言呵斥道：“尔等放肆，且不说尔等在我缥缈阁的领地上大打出手，扰乱秩序，光是见到我草药司涂执事不跪，就可以把尔等悉数带到刑堂受罚。” 缥缈阁草药司执事？那不是筑基前辈吗？现场的散修们头上有如炸雷响起，也不知道他们内心究竟作何想法，此时也没有更多的犹豫，哗拉一声，全部跪倒在地，“我等不知前辈驾临，罪该万死，请前辈责罚。” “尔等的确该死，”涂归目光再度扫视全场，眼里的嘲讽之色越发浓烈，“不过念尔等初犯，本执事也不想多加处罚尔等，毕竟法不罚众。” “谢谢前辈，谢谢前辈，”散修们听到不用处罚，顿时欣喜无比。 “都散了吧，”涂归不耐烦地挥了挥手。 散修们如蒙大赦，哪里还敢多说半个不字，一下子全作鸟兽散，就连梅山五贤硕果仅存的一位，也没捎上自己身死的四个兄弟尸身，跑得比兔子都快，唯恐跑得慢了，被扣了下来。 “师叔，”老修士正是草药司的管理庄北岛，他恭敬地向涂归说道，“刚才有两个凡人没有跪。” “凡人？”涂归喃喃地念叨道，“未必是凡人。” “不是凡人？难道他们是修士？”庄北岛疑惑地问道。 “不能确定。难道你没有注意除了他们俩，刚才还有一个凡人吗？凡人的胆子有这么大？”涂归摇头。 “那弟子带上几个人，去跟踪他们，看看他们去哪里，”庄北岛请示道。 涂归皱眉思索了一会儿，跟着摇头，“派一个弟子跟过去看看。有消息说斜星涧来了两位筑基修士，如今正在青阳郡城，我们先控制这里再说。” “是，师叔，”庄北岛立即召集人手开始布置起来。这一趟，他们草药司出动了十位修士，应对青阳郡的突发情况，想必是够了。 第一百五十一章涂归的心思 此行随涂归外出到青阳郡的，不仅只有庄北岛一人。草药司的管事副管事被带了出来，另外还有八个外门弟子，除了涂归之外还有十人之多，凭着这个阵容，涂归有信心处理好青阳郡的一切事务。 更何况青阳郡本来就是属于缥缈阁的领地，无论从哪个角度，他都有权力处理这里的乱象。对于外来的散修，涂归的态度只有轻蔑。 果然，被他稍稍一加恐吓，那些散修们立马怂了，连个屁都不敢放，直接跪倒在地，磕头不止了。 唯独远处旁观的两个普通人，乘乱走了，着实让涂归有些意外。 涂归是个谨慎的人，他不信世俗之人能有如此大胆。要不那两人就是傻子，要不，他们就是伪装过了。 涂归宁愿相信后者。他喜欢把一切不安分的苗头扼杀在最初始的阶段。就像当年仙门里的那个老家伙黄贯全一样。黄贯全自以为装得对涂家忠心耿耿，暗地里不断地刺探着涂家的秘密，这些事早就被涂归在暗中掌握了。 涂归一经出手，就是雷霆一击，把一枚筑基丹塞进了黄贯全的房间枕下，他带着一干弟子直接冲了进去，搜出了筑基丹，也不管黄贯全如何辩解，就把那个老家伙扭送到了刑堂，废了丹田，逐出了仙门。 这一次长老命自己到青阳郡来，涂归当然明白长老的心思。 青阳郡既然不再是灵气贫瘠之地，被派来的值守陈陌，已经不适合继续留在这里了。再加上送陈陌前来赴任的任杰迟迟未归，涂长老还会留着陈陌吗？ 把追查的任务交给了庄北岛，涂归命令弟子清理前方的洞府，然后下榻于此地。至于那个小贼陈陌，涂归并没有太放在心上。反正自己来了，就注定了陈陌的命运。 “禀报执事，前面洞府有五间，里面的陈设完好无损，直接就能入住，”一个外门弟子匆匆前来禀报。那个外门弟子因为自己可以近距离和涂归说话，激动得满脸通红，跪在那里，身体都禁不住微微颤抖。 要是能攀到涂执事的大腿，还愁着以后在仙门没靠山吗？ “有五间洞府，居然还完好无损？走，过去看看，”涂归心里一动，想到了一种可能。 等他走进一间洞府之后，心里的猜测得到了验证。 这间洞府，建起来的时间至少已有数月之久。 难道说洛口镇的灵气外泄，早在此次地龙翻身之前？ 那么这些洞府，又是何人留下的呢？ 是那个不听话的陈陌吗？ “柏莱，我记得你进入外门也没多久，半年有了吗？”涂归问道。 那个正要抱涂归大腿的外门弟子做梦也想不到执事居然记得自己的名字，激动地点头道：“回执事，弟子进入外门，刚好半年。” “你觉得这些洞府，会是谁人所建？”涂归问道。 “弟子不知。外门弟子刘浪是青阳郡人，他随关副管事去了青阳郡城，相信他知道答案，”柏莱小心翼翼地回答道。 “呵呵，看来此行把刘浪带来，还真是带对了。去外门盯着，等关副管事他们一回来，就让他过来见我，”涂归挥了挥手，示意柏莱出去。 涂归进了洞府，便开始修炼。他一点儿也不着急，带着这帮新入门的弟子出来，有历练他们的意思，还要让他们对涂家产生归属感。 刘浪，张旗，杜乘风，田文胜，曹思，明无极，以前刚才那个柏莱，都是新入门的弟子。把他们收到涂家麾下，一时半会儿看不出什么作用来，但修士和普通人不一样，他们稍稍抓住了一个机遇，就能一飞冲天，有了提携之恩在前，谅他们也没办法脱离涂家的阵营。 说起来，这帮外门弟子，也只有陈陌和一个叫黄东明的溜了。而陈陌却是这帮弟子当中最早进入外门的。 真是该死啊，那个陆清鸣，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涂归想着，很快就沉浸到了修炼之中。 他断断想不到要除掉的陈陌，就在洛口镇外的一个小村庄里。 陈陌和黄介平回到临时租用的房子里，小心地揭下了脸上的人皮面具，递还给黄介平，“这个东西，还真蛮好用的。” 黄介平没有收，而是笑道：“师兄既然用得上，就留着就是了。” “也行，”陈陌也没有矫情，把人皮面具收了起来，“这东西不错，以后多备一些。” 黄介平嘿嘿地笑了，“师兄，这事儿就交给我去办。” 白沓然等人听到陈陌和黄介平回来了，也各自从房间里走了出来。 “师兄，我们留在这个村庄，您是打算做什么吗？”白沓然问道。洛口镇这里地龙翻身，瞒不过那些鼻子灵敏的修士，既然陈师兄要避开那些人，为什么不乘早离开这里，转去齐洛山坊市呢。 “之前我没说，是想看看仙门是谁过来查看这边的情况，这一次，我和介平出去转了一转，越发确定了我之前的想法，”陈陌停顿了一下，“真是散修来了，凭我们的实力，自然不用怕他们。而仙门派人过来，难免要对我们进行质询，没准儿我们还要遭受无妄之灾。” “啊，”白沓然惊呼了一声，“难道又是涂家派人过来了？” “对，是草药司的涂归过来了，不仅是他，我们还看到了庄北岛，”黄介平点头说道。 杜小迟有些迷惑不解，既然陈哥都是仙门的小官了，为什么还要忌惮仙门来人呢。等到他听到了涂归这个名字，不由得呀了一声，“不好。” 陈陌向杜小迟看了一眼，“你是在担心师傅？” 杜小迟点头，“师傅在郡城，要是被他们发现了，可就麻烦了。” 陈陌的脸色一下子难看了起来。他还真没有提防到这一茬。离开洛口镇，是因为仙门不管派谁来，他们都会赶到洛口镇，他守在外面，静观来人是谁就可以了。如今涂归来了，老疯子的处境就危险了。 “如今只能期盼着涂归不派人去郡城，”白沓然轻呼了一口气，他也明白了问题的严重性。 “不可能，”黄介平摇了摇头，“涂归这个人心细如发，他来青阳郡，就绝对不可能只带庄北岛一人，至少有八人以上。我怀疑，另外一拨人已到了青阳郡城了。” 第一百五十二章辛苦你了 黄介平这话一出，所有人都变了脸色。 老疯子的身份，他们不知道，但陈陌和杜小迟都师从老疯子。如果涂归抓了老疯子，陈陌没有及时去解救，将来传出来，陈陌的名誉也就毁了。 修仙之人，对于天地君亲师的看法和普通人并不完全相同，但师这个词，却是被所有修士都看得极重极重的。 仙道讲究传承，没有师傅，哪来的传承？ “先不要紧张。小迟，你先出去，找个中年妇人进来，我有话交待。记住，要选胆子大，又能说会道的，”陈陌吩咐道。 “是，”杜小迟对陈陌的命令，向来是不打折扣。 “介平，你和我还是戴上面具。从现在起，你就是我的哥哥，你叫平介，我叫平凡，我们在这里，以务农为生，偶尔捕猎，”陈陌又向黄介平交代道。 “至于东明和沓然，你们也要隐藏身份，去找一个推车，换上普通人的衣服，到外面挖些土来，平整院落，”陈陌说着，让各人准备着，随即，他封住了每个人的修为，让他们看上去和普通人无异。 几人都是心思剔透，马上就联想到很多事儿。 “师兄，还有件事，要是村子里的人指认我们不是本村人，那又该怎么办？”黄东明问道。 “他们过来了，必然是四下里寻找我和介平的行踪，不会问那么多的，修士一个个都是眼睛朝上，喜欢用下巴看人的，村民也是有脾气的，不会搭理他们，”陈陌定定地说道，“倒是你们两个，没有面具，只能让你们把脸弄脏了。” “行，没问题，我们这就去准备，”黄东明和白沓然也意识到时间紧迫，换了衣服赶紧出门。 没多久，杜小迟带着一个中年妇人走了进来。 陈陌和气地与妇人说了几句家常，又递过去十两银子，让她同意假扮这户人家的女主人。 一切安排就绪，村口就进来了三个人。 领头的，正是庄北岛。庄北岛作为草药司管事，对涂归的命令从来不敢打马虎，都是坚定地执行。他能有今天，离不开涂家的关照。 另外两个，也是陈陌的熟人。一个是张旗，一个是杜乘风。他们紧随陈陌之后，也进了外门，顺利地加入了草药司。 庄北岛并没有花太多的工夫，就找到了陈陌他们落脚的房屋。 一栋四间瓦房，在村子里算是富户了。 庄北岛走在最前面，一眼就看到院子里有三个壮汉在平整院子的晒谷场。 “这是你们的家？”庄北岛随口问道。 杜小迟好奇地看着庄北岛，又看了看庄北岛身后的张旗和杜乘风，“主家在屋子里呢。我们是过来帮工的。” “哦？”庄北岛微微点头，眼睛却盯在白沓然的手上，“细皮嫩肉的庄稼汉，倒是罕见啊。” 白沓然心里一提，差点变了脸色。 倒是杜小迟适时说道：“我家哥哥村子里出了名的好吃懒做，养得一副好皮囊，却是填不饱肚子。呵。” 正说着，屋子里走出了一个中年男人，“三位，你们这是？” 走出来的自然是黄介平，他戴着一副人皮面具，修为又被陈陌给封住了，庄北岛根本看不出他是修士。 “是这样，我们是过往的商客，口渴了，过来是想找碗水喝，”庄北岛已经认出黄介平来了。这人，不就是之前去洛口镇的两个普通人之一吗？ “哦，那就快快请进吧，请进，”黄介平大大方方地邀请庄北岛等三人进屋，“出门在外，谁没点难处呢。浑家，还不倒三碗茶来？” “哎，”那个被请来的中年妇人麻利地用大嘴茶壶倒了三碗茶。 碗是粗瓷蓝花，茶叶粗大，泡出来的水都有一股子黑漆漆的颜色。 “三位大哥，请用茶，”中年妇人笑吟吟地端过了一条长凳，摆放在桌前。 庄北岛没有喝茶，却是看向坐在后门处的一个年青人。那年青人正端着茶碗，大口大口地喝着茶水。 “他是你家的什么人啊？”庄北岛装着好奇地问道。 “我家小叔子，平整晒谷场累了，”中年妇人随口答道，端起了一个茶碗，递向了庄北岛。 “乡下人，没有好东西来招待客人，就是点粗茶。请喝吧，壶里还有。” 庄北岛哪里肯喝这样的茶水。 他讪讪地笑了笑，“你家屋子里倒是荫凉，进来了，又不渴了。打扰了啊，打扰了。” 中年妇人却没有放过他们的架势，又将茶碗递给张旗，“这位小哥，你怕是渴了吧？喝点茶吧。” 张旗哪肯喝这个，连连摆手，“不不不，我不渴，我不渴。” 杜乘风一看这苗头，转身就向屋外走去。 这个茶，他也喝不下。 他们出身都是富贵人家，哪肯用粗瓷大碗来喝茶。 庄北岛确定了屋里屋外都是普通人，又呵呵地笑了笑，“多多打扰了，我等这就离开，这就离开。” “客气了，招待不周，”中年妇人还是笑吟吟的。 庄北岛等三人离开之后，外面的白沓然伸手抹了一下额上的汗珠，“真是惊险啊。” “惊险？陈哥根本都没拿他们当人看，有什么好惊险的，”杜小迟不屑地说道。 陈陌从屋子里走了出来，“继续做事，他们没准儿还会再来。” “对，”黄介平也赞成陈陌的看法。 于是几个人真正开始平整晒谷场。 没过一会儿，庄北岛果然带着张旗和杜乘风又转了回来，“主人家，刚才上门叨扰，都忘了感谢一下，我这里还有点儿碎银子，拿出买些肉吃。” 庄北岛说着，向张旗示意了一下。 张旗拿出一枚碎银子，往地上一丢，“拿着吧，我们管事赏你们的。” 白沓然一弯腰，把碎银子捡到了手里，“嘿嘿，我的。” “你混啊，怎么是你的，要不是我带你出来做事，你有这个好机会吗？这钱，拿出来大伙分。” 杜小迟扯开了嗓门吼了起来。 “就是就是，拿出来，买些酒食，晚上让你嫂子做顿好吃的，”黄介平也过来劝道。 “不，我先拿到手的，就是我的，”白沓然将手攥成了拳头，哪里肯放。 “喂，别争了，我这里还有，赏你们的，”杜乘风也往地上丢了一小块碎银子，这一回，杜小迟抢先一步，把碎银子抓到了手里，一副死也不放手的模样。 “走吧，看来的确是普通人家，”庄北岛轻声说道，领着张旗和杜乘风离开了。 他们一走，两小块碎银子就被送到了中年妇人手中。 “大姐，辛苦你了，”杜小迟客气地说道。 第一百五十三章怒火 庄北岛领着张旗和杜乘风离开了村落，张旗想了许久，才小心地凑到了庄北岛的跟前，“管事，既然觉得那户人家有问题，为什么不干脆？” “杀了他们？”庄北岛嘴角浮起了一丝玩味的笑容，“修士对凡人出手，那可是大忌。” 张旗怔了一下。直觉告诉他不可能这么简单。但碍于庄北岛的身份，他不敢多说。 庄北岛忽然幽幽地说了一声，“再说，谁能断定他们就是普通人呢。” 张旗心里咯噔一声。 照这么说，庄管事是没有拿下这帮人的信心了。 张旗这么想着，和杜乘风对视了一眼，彼此都觉得无比嚇然。 连练气七期的庄管事都没有把握拿下的人，究竟该有多强。他们两人还敢不知死活地提建议吗？ 秋风萧瑟，吹拂到身上已有寒意，可两人还是觉得身上阵阵发冷。 回到了洛口镇，庄北岛问清了守卫的外门弟子，然后去了涂归的洞府汇报情况去了。 也就在这个时候，去青阳郡城打探消息的草药司副管事关月明回来了，跟着他一道回来的，还有刘浪，田文胜，曹思和明无极，说起来，都是陈陌的熟人，不，准确地来说，叫仇人更为合适。 刘浪眼睛明显红肿，张旗快步向他跑了过去，“刘浪，回家了吧？” 刘浪看了他一眼，低下了头。 “你这是，出了事？家里出了事？”张旗心里一个咯噔，马上就有了猜测。 刘浪点了点头，神情更为黯然。 “我们，我们两家在青阳郡，都是顶尖的豪门了，是仙门任命的大官，谁能让我们两家出事？说，到底怎么回事？”张旗性子暴躁，实在受不了刘浪那种窝囊样。 不等刘浪回答，只听到两声清咳，张旗赶紧闭了嘴。只见涂归神情淡漠地从洞府里走了出来，紧跟他身边的，是庄北岛。刚才咳嗽的，也是庄北岛，这是在提醒刚入门的新弟子在执事面前，不得聒噪。 副管理关月明急步上前，先是跪下行礼。 “去了值守处吗？”涂归扫视了关月明一眼，然后问道。 “回执事，值守处空无一人。新任值守兼灵田司十目司务陈陌不知去向，跟在他身边的外门弟子黄东明，也不见人影。弟子去了青阳郡守府，获知前任郡守郑国器，典狱刘敏，守备张长旺全部被杀，合府上下，没留一个活口。” 关月明说到这里，依然心惊。要知道他问到了这个消息之后，心里的震撼可谓达到了极致。 涂归一听，当即震怒。 “该死，陈陌该死，居然如此胆大包天，真当青阳郡是他一手遮天了不成？说，他既然能杀了这么多人，那么新任官员呢？” “新任郡守汪达仁，守备胡凯，典狱罗尔，三人都是墨山牢狱的狱卒头目，不知道为什么被陈陌招揽了。弟子将他们分开拷问，三人听到陈陌的名字之后，这才反应过来，说陈陌原本是墨水牢狱的一个狱卒，正是因为这层关系，陈陌委任了他们。不过据三人所言，正式指派他们任职的，并不是陈陌，而是一个叫杜小迟的狱卒，杜小迟原本就和陈陌关系莫逆，以前一直听从陈陌的指令，”关月明去青阳郡城这一趟，并不是白跑的。 一旁听着的张旗早已泪目，他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对着涂归不停磕头。刘浪也跟着跪下，也是泪流满面。 “怎么回事？”涂归隐隐猜到了几分。 “回执事，外门弟子张旗，是原青阳守备张长旺之子，外门弟子刘敏，是原青阳典狱刘敏之子。他们两家都被灭了门，”关月明解释道。 “原来如此，”涂归微微点头，“本执事问你们，洛口镇这里的灵田，你们知情吗？” 张旗和刘浪顿时语塞。 他们怎么可能不知情。在青阳郡修炼，靠的就是灵田一带的灵气。灵田里的灵草，正是家里为他们准备的。 涂归没有听到二人的回答，不禁冷笑了两声。 “照这么说，你们家族也是私心很重。” 刘敏赶紧磕头，“禀执事，此行青阳郡，小人就准备把这些向执事一一禀报的。” 涂归连看都没有再看二人一眼。 来到青阳郡向自己禀报？呵呵，真是笑话。有心想向自己效忠，早干什么去了？既然被点名带到青阳郡，出发时在仙舟上不能说吗？ 如今家破人亡了，再向自己磕头，抱的目的是什么？无外乎是想借自己的手，除掉陈陌。 当然，陈陌是必除的。 但他涂归也不是被人借去杀人的刀。 涂归不说话，不代表庄北岛和关月明不懂他的心意。跟在执事身边都这么多年了，执事想要做什么，还用得着吩咐吗？ 庄北岛第一个动了，一道木缠术将地上跪着的两人给死死地缠住了。 刘浪和张旗大惊失色，“执事，执事，我等冤枉啊。” 关月明连发两记火球术，重重地击在二人胸口。 两人连反抗一下都做不到，毕竟境界太低了，骇得面色发白，却也无能为力。火焰中，两人拼死挣扎，可一切都是徒劳，最后被化为两堆灰烬。 “月明去了郡城一趟，就这些收获吗？”涂归又问道。 关月明向旁边的外门弟子看了看，涂归一挥手，“你们都退到外面去吧。月明随我进洞府。” 关月明进了洞府之后，向涂归禀报道：“弟子查明，陈陌在墨山牢狱担任狱卒期间，和一个疯瘨的老人走得很近，六个月前，陈陌突然从牢狱里离开，没有人知道他的去向，据三个狱卒头目猜测，因为是从那个疯老人嘴里知道了什么，果断地放弃了狱卒这个职务。六个月前，正是栖梧山收集雷光石的时节，而我们草药司当时派往栖梧山的，正是司务任杰。因而任杰送陈陌到青阳郡上任之后，再也不见踪影，也就很合情合理了。” 涂归定定地想了一会儿，这才问道：“你是说他杀了任杰？” “正是如此。弟子田文胜、曹思和明无极都能作证，任杰和陈陌结怨，正是在栖梧山这边，当时任杰派陆清鸣招揽散修进我草药司，陈陌表面答应，事后却投到了洛婉那边，”关月明答道。 第一百五十四章奔赴 洛口镇外的小村里，陈陌把杜小迟等人全部叫进了屋。那个中年妇人，拿了银子，开心地回家了。 “庄北岛走了，不代表这里就安全了。青阳郡地龙翻身，斜星涧不可能不派人来。不过我已等不及了，把你们单独留在这里，委实危险，我们这就离开吧。” “陈师兄本来是想坐看斜星涧和仙门发生冲突，好火中取栗？”黄介平终于明白了陈陌的用意。 “本意的确如此。然而涂归比我想像的要精明，他居然还派人追到了这里。由此可见，郡城那边也必然有了变故。时不我待，必须去郡城一趟了，”陈陌说道。 回郡城的话，陈陌之前就提过。至于原因，他们也清楚。 众人都没有反对。 毕竟郡城那里，还有陈陌和杜小迟的师傅，一旦落入涂归手中，后果不堪设想。 陈陌杀了任杰，已是严重地挑衅了门规。 黄介平和白沓然他们嘴上不提，心里却始终有着忧虑。 不过跟着陈陌，一直以来都不错，他们也不好明言。 换个人，只怕黄介平当初也不会不回仙门，改投到了陈陌的手下。 陈陌的果断和杀伐，的确是吓着黄介平了。 “要不要乘夜离开？”黄东明担忧地问道。 仙门这次派了草药司执事，算不上大张旗鼓，可对他们几个而言，已是沉重如山了。 庄北岛明显对他们起了疑心，要是涂归在路上设伏，只怕他们会一头栽进去，落得个全军覆没的下场。 “不必。庄北岛没什么可怕的，就是涂归亲至，也不过如此。既然他们来到了青阳郡，还想全须全尾的回仙门吗？”陈陌爽朗一笑。 他之所以不对涂归出手，不是怕了涂归。他是想借着斜星涧的手，来除掉涂归，当然了，最好是能拿到涂归一些不利仙门的证据，到时候他就可以带着自己手下这帮人，和涂昌浩做个交易，顺利地回到仙门。 至于青阳郡，如今已是炙手可热，自己再想值守下去，估计涂昌浩也不会答应。毕竟涂家势大，手下众多，有太多的属下没地方安插呢。 之前让陈陌来担任值守，一来是想借斜星涧的手除掉他。二来也是因为青阳郡无利可图，派人过来没有意义。 黄介平等人听到陈陌有如此胆略，不禁大为欣喜。 陈师兄连执事涂归都不怕，他们还有什么好担心的呢，只管跟着陈师兄往前走就是了。 最坏的结果，不就是回不了仙门吗？ 有齐洛山坊市作为退路，他们就是沦为散修，也没有必要担惊受怕。 至于陈陌的境界，几个人都识趣地没有问。 陈陌通常不是扮作普通人，就是扮作一个练气五期的弟子。 练气五期的弟子，能和斜星涧的筑基修士厮杀吗？ 谁也不会信的。 白沓然倒是听到有人提起陈陌的境界是练气八期，但他没有确定。当时情况危急，他只想着如何保住自己和陈师兄的性命，其他的，都不重要。 事后想起，陈师兄的修为一定是永超他的想像。索性，他也不问了。 也许陈师兄不喜欢别人打听他的境界呢。 这也是陈陌的优势所在。 他把艳姬教的封禁诀练到了登堂入室的地步，如今他根本不用敛息诀去遮掩修为了，直接封住几处脉门，就能轻松自如地做到想让人看到自己是什么境界，就能做到什么境界。 当然，境界只能往下，往上他是做不到的。 这次他们扮作普通人，蒙过庄北岛，靠的就是陈陌的封禁诀。 几个人也没有什么好收拾的，乘上仙舟，就直奔青阳郡城而来。 “陈哥，我把师傅安排在汪达仁那里，只怕，”杜小迟想到了一种不好的可能，声音都忍不住颤抖起来。 陈陌皱了一下眉。 跟着他安慰杜小迟道：“汪达仁我熟悉。他别的本事没有，把话说得九真一假他还很擅长的。把我们的情况抖露出去了，极有可能。要是说他把师傅也出卖了，倒是未必。” 杜小迟总算好受了一些。 事实上，陈陌心里极为煎熬。 记得师傅提过，他和涂家结了仇怨，如今涂归来到了青阳郡，未必就认不出他来。 只要涂归和老疯子见了面，老疯子的下场绝对好不到哪里去。 只希望自己还能来得及回青阳郡城。 洛口镇那里，涂归亲自带着人手，直扑青阳郡城。 因为关月明说了，他没有对青阳郡的三个高官采取任何手段，审问之后，就释放了他们。 毕竟青阳郡的三个高官是陈陌这个值守任命的，关月明不是涂归，他不便采取更为激进的措施。 “我们抓紧时间去郡城，必然能捉到陈陌，”涂归极为自信地说道，“郡城是他的立身之本。除非他想叛逃仙门，否则，不管他去了哪里，最后还得回到郡城来。” “执事，这边我们要不要派着几个弟子守着？”庄北岛请示道。 “就由庄管事带着几个新入门的弟子守在这里吧，好歹灵田里还有些灵草，收割收割，也能带回去炼丹，”涂归不想白跑一趟。 青阳郡除了地龙翻身，还有什么？灵气外泄，也只有洛口镇这一处灵田所在，其他地方，依然是灵气稀薄。 他一个筑基修士在这里什么都得不到，练气期的弟子还能留在这里修炼修炼。 “月明和我跑一趟，得加快速度了，”涂归只带上了关月明一人离开。 作为筑基修士，涂归倒是可以凌空飞行。但他也就是筑基初期，飞行能持续的时间不长，还是老老实实的祭起了仙舟，朝着青阳郡城的方向赶。 青阳郡城，又来了两拨势力。 莫离领着邢燕子、洛婉和姬小醉，驾着仙舟抵达了青阳郡城上方。城中百姓倒也不慌，毕竟这些天，仙舟在天空中飞来飞去，早让他们见怪不怪了。 “陈陌不在值守处，定位符没有发现他的踪迹，”洛婉快步来到莫离跟前汇报道。 “姬堂务，你不是说可以向陈陌传音吗？让他赶紧过来，”莫离脸色很是不愉地说道。 青阳郡值守不守在驻地，连定位符都确定不了位置，简直是荒唐。 “是，”姬小醉心里不停地祷告，陈陌啊，你可千万不要跑远啊。跑远了，我联系不上你，就只能让你自求多福了。 好在姬小醉刚刚给陈陌传音，陈陌就回应了，“咦，姬师兄？你是不是到了青阳郡？” 第一百五十五章这个官不做了 姬小醉听到陈陌的回复，脸上刚露出了笑容，却又想起了一旁冷着脸的莫离，脸上的笑容不自觉地收住了，压低了声音说道：“是我，陈师弟，莫师叔来了，正在值守府等着你呢。” “哦，好的好的，我去接个人，马上就回来，”陈陌愣了一下，却一本正经地答道。 姬小醉一听这话就傻眼了。 这个陈陌师弟，以前看他都是机灵过人，今天怎么犯了浑呢。都说了莫执事来了，在值守处等着你，你还要去接人，这，这是几个意思。 然而陈陌那边已没有了声音。传音符，也不过就能传上这几句话罢了。 邢燕子看着脸色阴沉的莫离，赶紧走到了姬小醉身边，“他怎么说？” 陈陌回答的话，凭着莫离的修为，早就听得清清的了。哪里用得着邢燕子多此一举来问呢。 姬小醉脸色一苦，“他说，他说还要去接个人。不过陈陌师弟做事有分寸，想必也是顺路，很快就来。” “顺路，很快就来？有什么事比面见莫师叔更重要吗？真是岂有此理，哼，”邢燕子大怒。 姬小醉吓得哪里还敢多说一个字，只能耷拉着脑袋，一声不吭。 他其实也是尽力为陈陌开脱了。 倒是莫离用着清冷的声音制止了发怒的邢燕子，“陈司务想来也是有正事，姑且在值守处等等他吧。” “是，”邢燕子示意洛婉将仙舟驶回值守处，缓缓地降落了下来。 陈陌领着一帮人等，直奔郡守府而去。 莫离来了，的确是大事，可他还有更为重要的事儿要做。大不了向莫离解释一下，她能理解更好，不能理解，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得罪了涂家，再加上一个莫离，也算是债多不愁，虱多不痒。 郡守府里的气氛，此时已沉重到了极致。 一个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妇人坐在那里数落着新任郡守汪达仁。 “我就知道让你担任这个郡守没好事，果然被我料中了。今天来的那帮人，一个个凶神恶煞的，墨山牢狱里那个小陈陌，能斗得过他们？依我看，还是早点收拾收拾金银细软，跑吧。” “跑？”穿着刺绣锦袍的汪达仁叹了口气。他人值中年，国字脸，穿着这一身官袍，还真有一副大官相儿。 杜小迟指派他担任青阳郡守时，汪达仁那个开心啊。 陈陌和杜小迟真够意思，苟富贵勿相忘啊。 可是关月明带着一拨人，来到郡守府抓他的时候，平时一拳下去能打翻好几个壮汉的护卫，居然在那帮人面前，连一招都过不了。 火弹乱发，水箭齐发，不一会儿就把郡守府的护卫们杀得一干二净。 他汪大人，也成了阶下囚。 守备胡凯，典狱罗尔也不出意外地被捉来了。 三个人被分别关押，姓关的一审，他们根本扛不住，就算想扛，也不行。你咬紧牙关不招，万一另外两人招了呢。 就这样，三人都是竹筒倒豆子，把前因后果说了个清清楚楚。 事实上，他们也没有掌握到太多的情况。 唯一没说的事儿，就是陈陌和杜小迟的师傅老疯子。 因为老疯子被汪达仁养在自己的府上，那是杜小迟私下里吩咐他做的，胡凯和罗尔不知道这一点。 可是姓关的好像就是冲着老疯子来的。 汪达仁清楚，别看他们三个人最后被释放了，其实这件事没有完。 “为什么不跑？不跑还等着别人来救吗？我早就告诉过你，姓陈的和姓杜的，就是毛孩子，他们知道什么呀，就凭他们，还能让你们当大官，真是，”汪达仁的夫人又碎碎念了，也不知道之前是谁说过陈陌和杜小迟有良心，发迹了也没忘了自己的男人。 “夫人，你不要再掺合这事了。对了，你去做点吃的，给西后院里的那个老头送去，”汪达仁哪有心思和自己的女人细说。所幸她在后院，没有看到前院当时杀得惨烈。 夫人之所以担心这担心那的，是因为后院的丫环婆子，都跑光了。 平常在后院作威作福的官太太没有了人侍候，任谁也知道发生了大事儿。 “都这个时候了，你还有心思关心别人？那个老头，他是你爹还是你爷爷啊？”夫人叫骂着，冷不丁变得聪明了起来，“难不成那些凶人，就是冲着那个老头来的？” 汪达仁吓得一哆嗦，扑过来就要捂住自己女人的那张大嘴。 “你别瞒我了，一定是，绝对是，把他交出去，交出去就安了，”女人还在叫嚣着，浑然没有发现汪达仁吓得连站都站不稳了。 “闭嘴，你给我闭嘴。你不认识陈陌，别看他小，在墨山牢狱里对人都笑眯眯的，可他的手段，比谁都狠，你是想迟点死，就闭嘴。要是想马上死，你就叫吧，”汪达仁指着女人，手不停地颤抖着。 以前怎么就没有发现这个女人如此之蠢呢。 女人听到了死这个字，果然被吓住了，不敢再啰嗦了。 “我去，我去还不成吗？”女人扭着腰肢，向厨房走去，突然，她尖叫了起来，“呀，你，你是谁？” 汪达仁扭头一看，顿时吓得魂飞魄散。 之前审过他的关月明又来了，神不知鬼不觉地站到了自己女人的面前，也不知道他是怎么从自己的眼皮子底下走过去的。 除了关月明，还有一个穿着红色袍服的中年人，一副仙风道骨的模样，下颔一颗大痣，正笑吟吟地站在二堂到后院的必经之地。 “汪大人，西后院的那个老头，是谁呀？”关月明冷冷地问道，“之前你可是没有提过。” “回禀仙师，老家来的一个长辈，不敢说出来，污了仙师的耳朵，”汪达仁已经知道关月明的身份了。 人家是仙师，官位还在陈陌之上。 这些，都是那些穿着灰色袍子的人告诉他的。 “你老家的长辈？汪大人，你不老实，不老实的人，是要被剥皮抽筋的，”关月明阴阴地笑了。 听到了剥皮抽筋这四个字，汪达仁还没有跪，自己家的女人跪了下来，“不关我家达仁的事，真的不关他的事儿呀。大不了，这个官，我家不做了。” 第一百五十六章伪装 “汪大人是我缥缈阁驻守青阳郡的值守陈陌司务任命的，怎么能说不做，就不做呢，那岂不是辜负了陈司务的一片苦心。乖乖地去把那个老头给我带出来，别让我家执事久等，”关月明喝道。 涂归有点儿不高兴了。 他讨厌关月明在这里乱摆谱。 吓唬普通人，有什么意思？ “还不快去做正事？”涂归向关月明喝道。 关月明正要躬身领令，却听到外面传来一声冷喝，“你们是什么人？敢到青阳郡来胡搅蛮缠？” 涂归缓缓地转过身来，心里的警惕已提到了极致。 高手。至少是一个不逊于自己修为的高手，悄无声息地进来了，连他都没有发觉。 真是可怕。 修士过招，和江湖武夫厮杀是不一样的。 江湖武夫可以靠近身暗杀，修士对于外界的一点儿波动，都能感应得到。想靠暗杀除掉对手，那简直是痴人说梦。 除非修为远超对手。 可是修为远超对手的修士，还有必要用暗杀的手段来对敌吗？ 直接一掌拍死，干净利落，岂不更为痛快？ “这位，”涂归看到来人，不禁一怔。对方委实太年轻了，年轻得过份，看上去，只是一个少年。 一身青袍，双手负后，面部棱角分明，眼似点墨，秀眉斜插入鬓。 “斜星涧的修士越来越不懂规矩了是吧？这里是青阳郡，是缥缈阁的领地，你们就这样大摇大摆地闯进了郡守府？还想拿人？修士能随意对普通人出手吗？你们也不怕丢了斜星涧的脸？给你们两息时间，给我滚出来，”来人自然是陈陌，他厉声地向涂归喝道，丝毫没有给对方半点儿情面。 其实他之前在洛口镇就见过涂归一次了。 至于关月明，他不认识，却也能猜出对方大概是谁。 庄北岛这个人，陈陌早就认识。除了庄北岛之外的练气七期，必然是关月明了。 “这位小兄弟，”涂归从来没有见过陈陌，他还在猜测着陈陌的身份呢，那边陈陌手指戟指关月明，“修士能随便进入女眷住处吗？你还要脸吗？” 关月明大怒，“你是什么东西，居然敢管我？” 陈陌也就在这个时候发难了，几乎没见到他的身子变动，眨眼之间，陈陌已到了关月明的身边。 要做这一步，可不容易。 因为涂归正挡在关月明的身前。 要想扑到关月明那里，必须要越过涂归。 也就是说，涂归随时能拦住陈陌。 然而涂归压根儿就没有反应过来，陈陌已到了关月明面前。 一道白光闪过，一切归于寂静。看上去发生了什么，又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 “这位道兄，我们出去谈谈吧，”陈陌向涂归说道。 涂归对陈陌的忌惮已提升到了极致，他用眼神向关月明示意了一下，意思是让关月明尽快把西后院房间里的老头带出来。 涂归带着关月明来到郡守府，目的就是抓到陈陌。等他听到汪达仁和他的夫人提到一位老人，涂归马上就想到了之前关月明汇报的事儿。 疯老人是陈陌的师傅，拿到了疯老人，还怕陈陌不主动跳出来吗？ 涂归警惕着眼前的少年，却也并不怕他。 凭他一个筑基修士，真要打不过一个少年，逃走还是没有问题的。至于疯老人，有关月明在，还能跑得了他的手掌心吗？ 等来到了郡守府外，陈陌停了下来。 “这位道友，你刚才提到缥缈阁，莫不是说你是我缥缈阁的哪位师兄？”涂归赔着笑脸问道。他实在想不到仙门里有哪位师兄长得如此年轻，却又拥有如此神鬼莫测的身法。 就凭这种身法，涂归也得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来应付对方。 至于说对方是陈陌，涂归是想都没有想过。 陈陌加入仙门才多久，如今能练到练气五期，或者练气六期，就足以证明他的天份了。 至于更高，呵，怎么可能。 涂归第一时间就把最有可能出现的人给排除了。 “不用套近乎，你们斜星涧的修士无所不用其极，之前的显静道人被我打败了，现在又换一个筑基修士来，当我怕了你们不成？实话告诉你，本修士背后，是强大的缥缈阁，不是你们想怎么样就能怎么样的？真要引发缥缈阁和斜星涧之间爆发大战，你们担当得起吗？”陈陌丝毫没有给涂归半点儿面子。 涂归乐了，“小师兄，你是飞信部的吧？在下缥缈阁草药司执事涂归，你误会了。” “啊？你是缥缈阁草药司的执事？哎呀，你怎么不早说，真是的，涂师兄，小弟，呀，不好，”陈陌忽然一声大叫，又把涂归吓了一跳。 “怎么啦？”涂归问道。 “师兄，你有所不知。之前就有斜星涧来了一拨弟子，杀掉了郡守，典狱和守备，又把值守打成重伤。领头的，是斜星涧的筑基修士显静，把整个青阳郡弄得乱七八糟，要不是我师姐出手，抓走了显静，只怕这里还会更乱。你要知道斜星涧修士做事，无所不用其极，他们的三荼毒五荼毒七荼毒，施毒无形，可以在方圆几里内能让人毫无察觉地中招。涂师兄，你身上有异样的感觉吗？”陈陌装着很关切的样子问道。 涂归感知了一下，摇了摇头，“怎么会，小师兄，斜星涧。你是说斜星涧的修士又来了？” “来了，来了好几个筑基修士呢，至少四位以上，”陈陌故作惊恐地说道。 “四位筑基修士？”涂归本来反应不慢，只是被陈陌一惊一乍地弄乱了思绪。他还在考虑陈陌所提到的可能，陈陌又是一声大叫，“不好了，不好。” “又怎么了，小师兄？”涂归实在拿这位飞信部的小师兄没办法，说不到几句话，他就会喊一声不好。 “真的不好了。他们有四位筑基修士，要是乘着你我不备，进入郡守府的那个呆子，岂不是危险了？”陈陌吼了起来，急急地往郡守府里冲。 涂归紧随其后。 两人冲进了郡守府后院，只见关月明已倒在了地上，身首分离，头颅滚到了院墙下。 郡守汪达仁和他的夫人，都吓得呆了，瘫坐在地上不停地喘气。 “怎么回事？”涂归一把揪住了汪达仁的衣领喝问道。 “有人，有人闯了进来，杀了他，又抓紧了后院的老头，”汪达仁被勒得直翻白眼。 第一百五十七章再杀 陈陌伸手拦住了涂归，“涂师兄，他不过就是一个凡人，用不着吓他。吓他也没用。” 涂归认定陈陌是缥缈阁飞信部的师弟，对于陈陌的劝阻，他还是听的。毕竟飞信部说了这一带有斜星涧的修士在活动，他还希望得到陈陌的帮助。眼前这个汪达仁不过是个普通人，用不着因为他和陈陌弄得不开心。 “看在小师兄的份儿上，饶过你这一回，”涂归冷冷地说道。 他想不到自己先入为主认定的飞信部师兄，正是他要寻找的陈陌。 而陈陌在获知他的身份之后，已下定决心要杀掉他了。 “多谢涂师兄，”陈陌开心地笑了，“到现在我还没有做自我介绍，在下姓陈，单名一个陌字。” “哦，原来是陈陌师，什么，你是陈陌？”涂归突然意识到不好，眼前这个陈陌，怕不就是自己要找的人？ “正是，”陈陌身形一晃，伸出手掌来，急拍了涂归的丹田几下，麻利地封住了涂归的修为。 涂归之所以如此轻易被陈陌控制了，一来是因为他心情激荡，二来也是因为陈陌离他太近了，近到对方出手，他还没有想过有危险。 “你就是仙门任命的青阳郡值守？”涂归修为被封，却也没有太过着急。他有信心，陈陌是不敢和自己翻脸的。 在缥缈阁，谁敢开罪涂家？ “是啊，”陈陌微微一笑，“没想到吧？” “的确没有想到。陈师弟短短时间，就有了如此修为，要是外门涂长老获知了，也会高兴，一定会给你安排一个更好的职位。” 涂归的话意，是在提醒陈陌，让他不要做傻事。 他可不是一个孤立无依的筑基修士，而是有涂昌浩长老作为后盾的。 见到陈陌没回应，涂归以为这样还打动不了陈陌，又恳切地说道：“只要陈师弟肯放过我，我保证，我涂家从此不再针对你，从此化干戈为玉帛，另外，还会给你多多安排修炼资源，让陈师弟早日修成金丹。你看如何？” “不如何，”陈陌手掌一翻，一瓶五荼毒到了他的手里。他伸手将涂归一提，掰开了他的嘴巴，将五荼毒倒了一些进了涂归的嘴里，跟着收好了药瓶，静静地看着涂归。 “你，你对我做了什么？”涂归心知刚才那瓶药不是好东西，一直以来维持的潇洒和傲气半点也没有了，惊恐地看着陈陌。 “没什么，喂你喝了点斜星涧的五荼毒。毕竟斜星涧修士就在这一带活动，你遇上了，也是难免的，”陈陌笑了笑。 “你，你，”涂归吓傻了。 这个陈陌，好生歹毒，居然喂自己喝了五荼毒。 作为筑基修士，涂归怎么可能不知道三荼毒五荼毒和七荼毒呢。 完了，这一下栽在这个阴狠的小子手里了。 这是涂归留在这个世界最后的念头，跟着他眼前越来越黑，然后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涂归认为陈陌狠毒，却丝毫没有想过自己到青阳郡来，除了要查清地龙翻身的事儿之外，还有一条，就是要除掉陈陌。 只是没想到他反而栽在了陈陌的手里。 汪达仁痴痴地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 “汪老哥，谢谢你照顾了我的师傅，郡守一职，你还想继续担任下去吗？”陈陌问道，“要是想做，我帮你稳住局面。” “不，不，不当了，”汪达仁连连摆手。太危险了，也太吓人了，青阳郡是个是非之地，他也不想久留。 “那由你吧。我手头还有一些银两，全部给你吧。” 陈陌说着，就把储物袋里剩下的一些银两拿出来，交到了汪达仁的手里。 不等汪达仁拒绝，陈陌又说道：“抓紧时间收拾一下，带着嫂子和家人改头换面离开吧。” “我拿了你的钱，你以后？”汪达仁嗫嚅着说道。 陈陌淡然一笑，“我是修士，金银对我无用。我师傅，被杜小迟接走了吧？” “嗯，”汪达仁点点头，“陈哥儿，以后可要当心啊。我看当仙人，比起江湖来，还要狠，还要可怕。” 陈陌心里一暖。 他的性格偏冷。别看他表面嘻嘻哈哈的，可那都是摆在人前的一面。私下里，陈陌无论做什么，都会慎重考虑，想进路，更想退路。 杀掉涂归和关月明，是他来到青阳郡城之前就想好了的。原以为还要遇到一些波折，没想到这两人居然落了单，涂归更是主动地认为他是飞信部的一员，阴差阳错之下，让陈陌更快地得了手。 至于先杀掉关月明，然后叫涂归出去，这是来的路上，就定好的计策。 陈陌性子冷，却不代表他冷血恶毒。 换个人来处理这件事，汪达仁是必须要除掉的。 毕竟汪达仁看到了不该看到的事。 但陈陌不会杀他。 汪达仁能经受住关月明的逼问，还能死死地护住老疯子。单凭这一条，陈陌就不会动他。 汪达仁刚才那句话，更是让他觉得温暖舒心。 自从他步入修炼仙界以来，极少能听到如此关切的话语了。 “不要多说了，汪老哥，走吧，不要联络胡凯和罗尔，”陈陌想了想，又告诫道。 汪达仁在墨山牢狱里也不是白呆的，他知道轻重，听到陈陌的劝诫，他用力地点了点头，“陈哥儿，以后也不见得能见到了，在这里，老哥先祝你仙道有成，一帆风顺。” “承老哥吉言，”陈陌说着，将关月明和涂归的尸体收到了一起，也顾不得血迹污了自己的衣服，提起来就走了。 汪达仁换了一套仆人的衣服，又用锅灰抹了抹脸，带着家小悄悄地从后门离开了郡守府。 夫人之前还不停指责他，经历过陈陌在后院连续杀了两个仙人，可把她给吓坏了。 “那个，那个陈陌，好狠，”她嘀咕道。 “闭嘴，”汪达仁火了，“从现在起，永远不要提这个名字。他也不是你能评价的。要想活命，就要懂得管好自己的嘴。” “是，是，我记下了，我记下了，”夫人惊惧地答道，心里却在想着，难怪我家男人如此害怕陈陌。那少年，就是一个杀星啊。 第一百五十八章出了大事 陈陌带着两具尸体，走进了郡守府前的一片竹林。 按照事先的安排，杜小迟等人就在那里等他。黄介平和白沓然则负责警戒，以免被庄北岛闯入，破坏了陈陌的计划。 杜小迟听到脚步声响，悄悄地从竹林深处窥探了一下，见到是陈陌过来，他立即背着老疯子，和黄东明一起出来了。 负责警戒的黄介平和白沓然也赶了过来。 看到陈陌手中提的两具尸体，所有人都是大吃一惊。 “陈师兄，你，你杀了涂归？这下祸事了，祸事了，”黄介平不停地拍着大腿。 “有什么祸事？他要杀我陈哥，我陈哥不能杀他，就坐在那里等他杀？”杜小迟没好气地瞪了黄介平一眼。 什么修士，一点儿担当都没有。 这样的人，也能追随我陈哥吗？还不如早点撵走。 老疯子示意杜小迟把自己放了下来。 他颤颤地走到了涂归的跟前，怒容满面，用脚连踢了涂归好几脚，一边踢一边笑，“姓涂的，你也有今天，你也有今天啊。哈哈哈哈。” 笑着笑着，老疯子直挺挺地往后一倒。雪白的头发散落下来，遮住了他的面孔。 陈陌见机得快，伸手一扶，将老疯子抱在了怀里。 “师傅，”陈陌失声地叫道。 “我，我，我开心啊，能开心地走了，”老疯子伸手攥住了陈陌的手，让他不必为自己收拢白发，“谢谢你，我的好徒弟。谢谢。” 随着最后一声谢谢，老疯子缓缓地合上了眼睛。 陈陌伸手探了探老疯子的鼻息，又搭了搭他的脉搏，不由得神情一黯。 “陈哥，师傅，师傅他怎么啦？”杜小迟急急地跑过来问道。 “师傅他走了，开心地走了，”陈陌轻声答道。他是知道老疯子的心意的。当初陷害老疯子的，必然就是涂归。涂归害得老疯子修为尽弃，丹田破碎，可谓一腔抱负最后都化为了乌有，老疯子的失落与绝望，根本就是难以自抑。 哪怕他想报仇，也没有了半点儿机会。最终变得疯癫，也是情理之中。 老疯子万没想到涂归会死在自己的前面，而且还是被陈陌所杀，一时激动而死，临终前，也正式承认了陈陌就是他的弟子。 这种承认，与其说是给陈陌一个身份，倒不如说老疯子是想通过这种方式，来确认自己已经报了仇。 杀死仇人的，是自己教出来的弟子。 还有哪一种报复，比这样的报复来得更为开心和惬意呢。 陈陌和杜小迟就在竹林里，为老疯子修坟建墓，然后把老疯子葬在了里面。 陈陌亲手书写了墓碑，“缥缈阁弟子黄贯全之墓”，后面缀了陈陌和杜小迟的名字，“弟子陈陌杜小迟敬立”。 黄东明等人想帮手，都被陈陌二人给拒绝了。 料理完黄贯全的后事，几个人又坐在了一起议事。 “陈师兄，我之前没有害怕诿的意思，我是想说，涂归死了，会对你回仙门的事儿有影响，”黄介平有些委屈地说道，“自从介平选择跟随师兄，绝对不会另有异志，请师兄明鉴。” “没事，不用解释。涂归不是我杀的，是斜星涧的修士用他们的毒药杀的，关月明也是被他们所杀，我等无意看到，奈何修为低下，只得等斜星涧的修士离开，才把涂执事和关副管事的尸体给偷出来，”陈陌缓缓地说道。 几个人听着听着，眼睛就亮了。 “可是，我们的修为低下，又怎么确定涂执事是被斜星涧的修士所杀呢？筑基修士比斗的场合，不是我们说去看，就能看到的，”黄介平依然有异议。 “猜测，我们要说的，都是猜测。涂执事和关副管事来到了青阳郡城，被汪郡守请到了郡守府，当天下午，我等得到通知，正要前去拜见，还没有进入郡守府大门，一个看不出修为的老修士在我们前面就进了郡守府，我们没敢再进去，直到郡守府里有人大声哭喊，说出事了，死人了，我们才进去的，看到就是两具尸体了，那个浑身上下脏兮兮的老道已不见了踪影，”陈陌一本正经地说道。 几个人都明白了陈陌的意思。 陈师兄是要把涂归的死，严严实实地扣在斜星涧修士的身上。 白沓然更为清楚，那个脏兮兮的老道，不就是之前向陈陌出手的筑基修士吗？老道名为显静，术法高深，一掌就把陈师兄给打趴下了。 “我等全部记下了，”白沓然和黄介平心领神会，杜小迟和黄东明更是没有反对意见。 就这样，陈陌把涂归和关月明的死，完全说清了。 “带着两人的尸体，我们去值守处，面见仙门来的莫执事，”陈陌静静地说道。 “是，谨遵师兄吩咐，”众人已经登上了陈陌的船，此时想下去，已是不可能。陈陌师兄能杀掉涂归涂执事，还杀不了他们吗？ 不过他们也没有背叛的念头。 相反，黄介平听到灵田司执事莫离到了，一脸欣喜。 “莫执事对弟子很照顾的，真要遇到什么困难，找莫执事帮忙，只要她能做到，都不会拒绝，”黄介平笑道，“陈师兄对此，应该也有体会。记得师兄过来赴任时，莫执事可是亲自相送了。” “是啊，莫执事很仗义，”陈陌对莫离的印象也不差。 就这样，几个胆大包天的弟子带着两具尸体来到了值守处。 姬小醉和洛婉守在门口，眼巴巴地等着陈陌过来。 结果这一等，就是四个多时辰，眼见着天都快黑了，陈陌还没有到。 “洛师妹，陈陌，唉，这个陈陌啊，”姬小醉急得直跺脚。 “可能真被事儿给耽搁了，”洛婉倒是没有那么着急。陈陌性情稳定，做事也有分寸，不至于在莫师叔过来的时候，犯下骄傲自矜的毛病。 “再有什么事，也得放下，先过来拜见莫师叔啊，真是，真是的，”姬小醉一拳砸在自己的手掌上，对陈陌，他真是有恨铁不成钢的想法了。 “莫急，这不是来了？咦，他们扛着人？不对，是尸体？还没头？”洛婉声音一下子就不对了。 姬小醉也看到了陈陌一行带来的尸体。 “一个是涂归，那个没头的是谁？涂执事可不会死了吧，要是死了，那天就被戳破了，”姬小醉意识到出了大事儿。 第一百五十九章问罪 洛婉没敢出声，只是静等陈陌等人前来。 “外门弟子陈陌（黄介平）（白沓然）见过洛师姐，姬师兄，”陈陌一行人过来之后，躬身向洛婉等二人行礼。 姬小醉看清楚了，涂归是一点儿声息都没有了，脸色青紫，一副中了剧毒的样子。 “陈师弟，出了什么事？”姬小醉上下牙床直打架，他六神无主，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了。 “姬师兄，一言难尽。洛师姐，莫师叔在吗？”陈陌没有把事情的原委告诉姬小醉。姬小醉一个堂务，哪里能处理得了如此复杂的事务。 “在在在，我替你去禀报，”洛婉也是一副手足无措的样子，匆匆地跑进了值守处里面汇报去了。 黄介平一脸忧色地站在那里。 拜见莫离执事，把涂归身殒的事儿说上一遍，估计问题不大。棘手的还在后面。 也不知道陈陌师兄究竟能不能摆平这件事，又能摆平到什么程度。 涂归在青阳郡身殒，涂家会轻易放过这事儿吗？哪怕陈陌把前因后果说得再清楚，过程说得再精密，也不见得能顺利过关。 毕竟涂昌浩是外门长老，人家岂会轻易接受陈陌的说辞。 事情根本不会像陈陌说得那样轻巧。 黄介平的忧虑，陈陌自然思考过了。 他必须除掉涂归，否则他自己，连同自己身边的这帮人，都要死。 为了能活下去，陈陌别无选择。 至于后面，先走一步看一步。 莫离本来还坐在房间里岿然不动呢，听到洛婉慌里慌张地说草药司执事涂归死了，就连尸体都被陈陌带了过来，她哪里还能坐得住，也不听洛婉后面再说什么，径直来到了外间。 陈陌等人在姬小醉的带领下，此时也来到了外间。 莫离在主位上落座，脸色极为不虞，哪怕陈陌等人恭恭敬敬地向她行礼，她也没有半点表示，只是看着摆放在地上的尸体，若有所思，又凝眉看了看陈陌等人的境界，等她看到陈陌依然是练气四期，而黄介平和白沓然两人境界是练气六期巅峰，脸色稍霁，“外门弟子陈陌，说一说，怎么回事？” 陈陌不卑不亢地再施一礼，然后把自己事先准备好的说辞说了一遍。 “黄介平，你叫白沓然？陈陌说的，也是你们亲眼所见？”莫离身上的气势突然变得凌厉，威压逼人。 黄介平和白沓然哪里抵抗得了筑基修士的威压，扑通一声，两人全部跪倒在地，“回禀莫执事，确实如此。” “好，你们三个先退下，”莫离不置可否，纤纤玉指伸出，直接点向黄东明和杜小迟，“把他二人拿下。” “是，”姬小醉和洛婉立即出手，根本不容黄东明和杜小迟反抗，就制住了他们。 “带到后面，分开审讯，”莫离冷冷地说道。 “是，”姬小醉和洛婉各带一人，走向了后院。 “陈陌，你身为青阳郡值守，为什么不呆在值守处，反而跑到了外面？”莫离没有放过陈陌的意思。 “回禀莫执事，自弟子来到青阳郡后，斜星涧的修士屡屡前来闹事，甚至渗透到郡守府衙，与前任郡守郑国器，守备张长旺，以及典狱刘敏勾结，试图破坏青阳郡安定祥和的局面，弟子无奈之下，和他们殊死搏斗，在黄介平白沓然等人的帮助下，侥幸将他们杀死，又清除了我仙门任命的郑国器等三人，还了青阳郡朗朗乾坤，让此地百姓对我缥缈仙阁感激涕零，”陈陌言之凿凿地答道。 “原来是这样。斜星涧修士来犯，你是如何获知他们身份的？”莫离不置可否地问道。 “回执事，斜星涧修士的道袍，和缥缈仙阁道袍的唯一区别，就是缥缈阁的道袍上绣亭台楼阁，而斜星涧则是飞鸟过涧，服饰颜色是一样的，弟子早在四方城，就听人说过，”陈陌依然是镇定自若。 “斜星涧来了几名修士，姓甚名谁，你们都知道？”这一回，莫离没再问陈陌，而是把目光转向了黄介平和白沓然。 她的目光极富穿透性，似乎能看到人的内心深处。黄介平头皮一阵发麻，却还是恭敬地答道：“回禀执事，斜星涧之前来了两个修士，一个叫王启航，一个叫桑之水，桑之水是练气六期，王启航的实力弱一点，是练气四期。在陈师兄的带领下，我等和他们殊死相搏，最后侥幸胜了。” “你们在哪里和他们交手的？”莫离这一回，问的是白沓然。 “就在值守处前院，”白沓然迎着莫离的目光答道。 莫离秀眉紧锁，坐在那里沉思了好一会儿，这才站起身来，“出了如此大事，本执事必须回仙门一趟，你们几个，都是待罪之身，全部留在值守处，在我回来之前，不得擅离，否则，仙门绝对会对你们出手，将你们击毙。” “是，”黄介平和白沓然都是心里一凛，心里连连哀嚎。玩大了，真是玩大了啊。 陈陌师兄的胆子，委实是包天了。 唯有陈陌，一声不吭地站在那里。 他的姿态，自然被莫离看在眼里。 “陈陌，你是不是对本执事的决定有意见？”莫离的声音变得冰冷。 陈陌再次躬身，“弟子不敢，莫执事对弟子关照有加，在四方城时，弟子就铭感五内。只是弟子不太明白，缥缈阁修士遭受斜星涧歹人袭击，仙门不把矛头对准斜星涧，反而将弟子等人视为仇雠，岂不是令仇人快而亲者痛？” 莫离一听之话，顿时大怒，“陈陌，你大胆。你无仙门之令，随意离开值守处，已是玩忽懈怠，随意击杀凡人，屠人满门，莫不是以为你等所作所为，本执事在来后一无所知？更别说你等刻意栽赃郑国器，杀了斜星涧修士之后，在郡城张贴公告，试图遮人耳目，这也是你所谓的仇者快亲者痛？我辈修士，无故不得杀害凡人。可你呢，连外门弟子任杰都毫不犹豫地杀了，还在这里大言炎炎吗？” 黄介平和白沓然脸色大变。 唯有陈陌，依然面不改色。 “照莫执事这么说，仙门是要向我问罪了？” 第一百六十章命捡回来了 陈陌这话一出，黄介平和白沓然都慌了。 陈陌的胆子有多大，他们可是一清二楚。 如果莫离表现出一丝半点的问罪架势，依他们对陈陌的认识，陈陌是绝对不会坐以待毙的。 陈陌能杀掉涂归，再杀一个莫离，也不足为奇，无外乎是在背叛仙门的道路上越走越远罢了。 莫离再次确认了陈陌的修为，心里稍安。 “黄介平，白沓然，你们先退下。陈陌，你随我来，”莫离居然变得心平气和起来。 陈陌跟着莫离向后院走去，即将踏入拐角处，他回过头来，深深地看了看黄介平和白沓然。 这一眼，没有半点儿感情色彩。 黄介平和白沓然被陈陌看得毛骨悚然。 等陈陌随莫离走到后院时，黄介平和白沓然两人也没敢闲着，继续核对着之前的说辞。 “那一段说得不仔细，容易被人找到毛病，要改。” “还有在值守处前院杀掉王启航和桑之水那里，也不能提陈师兄设计他们的事儿。” “还有，我们为什么要去郡守府，也要找个完美的借口。” 两人一一核对着说辞，心里却是越来越慌。 毕竟涂归身死的事，实在是太大了。大到他们根本兜不住。 要是换一个筑基修士死了，问题还不至于如此严重。 此事的关键在于，涂归是涂家人，是涂昌浩的直系亲人。 陈陌随莫离来到了一个房间，邢燕子正坐在里面。 “燕子，你守在外面，不要让任何人进来打扰，”莫离吩咐道。 “是，”邢燕子应着，还没忘了打量陈陌一眼。 外面翻了天，邢燕子当然也听到了。 看到邢燕子出去之后，莫离又在门口打上了隔音禁制，手指了指地上的蒲团，“坐吧。” 陈陌摇了摇头，“弟子不敢。” “不敢？这世上，还有你不敢的事儿？”莫离冷笑连连，“有件事，我得先告诉你，不然，你还会心存侥幸。王启航和桑之水的尸体，被邢燕子从地下挖出来了。两人都中了毒，而你，已经承认了他们死在你们的手里。对此，你如何解释？” 陈陌无言以对。 他发现，他小瞧了仙门修士的手段。 “涂归的尸体，我只要看上一眼，就能确定他同样死于中毒。中毒前，他应该被封住了修为，而桑之水的死因，也是同样如此。你觉得还能继续把涂归的死，栽赃到斜星涧的修士身上吗？至于显静道人，这个名字，我也听说过，他有可能来过青阳郡，但涂归过来之时，显静道人早已失去了踪迹，斜星涧还派了两位筑基修士过来寻找他的下落。只要把时间一核对，你说涂归死于显静道人之手，还经得起推敲吗？”莫离继续喝问道。 陈陌无言以对。 他精心编造的谎言，在莫离的一番说辞之下，顿时脆弱得不堪一击。 “这些只是我的推测，你都哑口无言了，试想你被带到刑堂，还能活着出来吗？当然，为了灭口，你同样可以杀掉我，”莫离语气变得淡漠起来，她浑身上下，也散发着一种淡漠的气息。 她能提携仙门有潜力的弟子，但不能容忍害群之马。 哪怕涂家在仙门势力再大，对仙门的危害不容小觑，那也不是陈陌可以设计杀害涂归的理由。 对，她的眼里，揉不得沙子。 如果任由陈陌发展下去，只要他修炼有成，再加没有半点敬畏之心，缥缈阁还要遭受到更为严重的破坏。 真当陈陌进来之前，向黄介平和白沓然回顾的那一眼，她莫离没有注意到吗？ 陈陌那一眼，是无声的警告，提醒黄介平和白沓然，一旦背叛，等待他们的下场是何等的凄惨。 这些，让莫离无法再容忍下去。 陈陌这个人，必须要废掉。不能让他坐大。 陈陌清楚，自己到了山穷水尽的境地了。 如果今天他不给莫离一个令她满意的说辞，只怕自己师傅黄贯全的昔日惨状，就是他即将迎来的明天。 对，师傅，黄贯全。 把师傅对自己的恩义说出来，才是自己对涂归下手最为完美的说法。 陈陌对着莫离深深鞠躬，“弟子自知罪孽，无颜自辩，涂归执事对弟子再严苛，弟子也不敢有丝毫反抗之意。唯独他和弟子的师尊结下了深仇，此行青阳郡，涂执事四下寻找弟子师尊的下落，最后还真被他找着了，弟子师尊就在新任郡守府。当时弟子已接到姬师传音，让弟子过来面见莫师叔。万般无奈之下，弟子只得推托有事，实则是去郡守府，解救自己的师尊。弟子当然不是关月明和涂归的对手，可他们在发现弟子师尊之时，心情激荡，加上他们不认识弟子，而新任郡守是弟子的知交好友，所以二人等于给了弟子可趁之机，被弟子以毒诱杀。尽管如此，弟子师傅身体孱弱，已被二人折磨得弃世而去。当此之时，弟子只恨修为不高，无法正面将他们击毙，将二人千刀万剐，寸寸凌迟。弟子一直感恩于莫师叔对弟子的关照，此番行为，实在有负莫师叔的期待，弟子，可怜弟子授业恩师黄贯全，没有得到弟子的半点好处，就此匆匆离世，而弟子还在想着如何修补他的丹田。” 陈陌说着说着，双眼通红，声音哽咽。 这倒不是他作伪，而是想到黄贯全被涂家所害，暗算他的人极有可能是涂归之时，越说越觉得黄贯全经历凄惨。对于自己杀了涂归一事，陈陌哪里还有半点愧疚之意。 “黄贯全？你是说，你的师傅是黄贯全？”莫离惊得站了起来，“他，他都死了？” “正是。涂归死时，家师尚在弥留，听到涂归死讯，激动难抑，大笑离世，弟子之后即使要遭受裂骨峰雷罚洞重刑，虽九死其未悔，”陈陌恨声说道。 “原来你是黄贯全的弟子，原来如此。好，好，杀得好，杀得好。你师傅死后，你将他葬于何处？领我去看看，”莫离忽然觉得陈陌此刻无比顺眼。 陈陌疑惑地看着莫离，“莫师叔认识弟子师傅？” “他是我师兄，你说我认不认识他？快，领我去他的坟前祭拜，”莫离急了。 陈陌和莫离离开值守处时，天已入夜，却没能阻拦二人的脚步。 提心吊胆的黄介平和白沓然看到事有转机，长吁一口气。 他们的命，算是捡回来了。 第一百六十一章分离 直觉告诉陈陌，莫离前往探看师傅黄贯全的坟墓，可能自己会逃过这一劫。 但陈陌没敢多想，毕竟自己的罪证全部被莫离掌握着。只要她把这些罪证往仙门一交，自己就是死路一条，下场绝对比师傅当初还要惨。 而且他意识到莫离的修为远在他之上。就是想翻脸，他也没有那个本钱。 来到了竹林里的坟墓前，莫离拿出了一颗夜明珠照亮。 当她看到了坟前木牌上刻录的字迹，莫离阴沉的脸色终于舒展开来。 她来到坟前，一丝不苟地拜了下去，嘴里默默地念叨着，陈陌距离她并不远，却难以听清莫离究竟在说些什么。 只是他感受到了莫离在这一刻的忧郁和悲伤。 她果然和师傅是师兄妹吗？ 莫离在坟前拜了三拜，这才转过身来，淡淡地向陈陌说道：“回值守处。” 莫离在值守处并没有逗留很久，她向陈陌交待了一番之后，次日下午，就领着姬小醉等人折返仙门。 涂归和关月明的尸体也被他们带走了。 黄介平看着仙舟离开青阳郡，一颗悬起来的心终于安定了下来。 不仅他是如此，白沓然等人都是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 吓人，太吓人了。 陈陌师兄之前交待的种种，在莫离面前，脆弱得有如一堵土墙，莫离伸手一推，墙就塌了。 “陈师兄，后面如何安排？”黄介平小心地问道。 白沓然等人，也是一齐向陈陌看了过来，等着他的回答。 只要陈陌师兄没事，他们也能真正逃过这一劫。 “等消息吧。放心，如果有什么不对，我会让你们提前离开青阳郡，”陈陌不用猜，也能明白众人的心思。 涂归之死，事儿实在是太严重了。 “那就好，那就好，”黄介平心虚地抹了一下额上的汗，“陈师兄，你别生气，我，我就是一个胆小怕事的。” “不用解释。你们的担心，我都清楚，怪只怪我们的实力太低微了。休整几天，我们去齐洛山坊市，”陈陌没有多说。 “去齐洛山坊市，那青阳郡值守一职，该如何处理？”白沓然担心地问道。 要是陈陌丢下青阳郡不管，在仙门那里，将又是一项罪名。 “走一步看一步吧，”陈陌没有心事和他们多说，直接回了房间。 青阳郡城里的灵气，一如既往的稀薄。 在这里修炼，是不成的。 地龙翻身，灵气泄漏，仅限于洛口镇一带。 但洛口镇那里有仙门的人。之前陈陌就见过庄北岛，庄北岛没有随涂归一道来到青阳郡城，自然是在留在了洛口镇。 如果陈陌带着黄介平等人过去修炼，势必和庄北岛又要起波澜。他难道还要把庄北岛也给宰杀了？ 莫离那些告诫的话，言犹在耳，“我带涂归的尸体回仙门，你要做好随时被仙门传召的准备。记住，你没有见过涂归。后面也不要和仙门的人动手。你当修仙界的厮杀，和江湖上的斗殴是一样的吗？不，金丹修士核验了涂归的尸体之后，就能辩识出击伤他的灵力。下一次，只要同样的灵力出现，那么凶手还用得着找吗？” 原来还可以通过灵力来辩认凶手。 陈陌这才惊觉自己的说法苍白无力。 幸亏主动地来到了莫离面前，要是换个人来，他现在已是待罪之身了。 最为重要的，是莫离揽下了这件事。 五个人在青阳郡城里坐立不安地过了七天，陈陌意识到不对劲了。 他让黄介平把所有人都叫了出来，“你们几个，立即赶往齐洛山坊市，找到封万里，在那里安顿下来。” “陈哥，我留下来和你一起，”杜小迟立即答道。 “对对对，陈师兄，我也留下来，就是撒谎，也要有一个作证的，”黄介平也站出业表态。 “陈师兄，你是知道我的，我嘴笨，不代表就能在这个节骨眼儿弃你而去，”黄东明红了眼睛。 “陈师兄，不管你拿什么主意，我们都支持。唯独这一件事，我们办不到，我也要留下来，”白沓然态度坚决，也不肯离去。 陈陌看到了四人眼里的坚定，心里很是安慰，“都别说了，大家听我的，先去齐洛山坊市安顿下来。要是仙门向我问罪，哪怕被逐出师门，到时候有你们在齐洛山坊市，我也好过去立足。难道你们想着被一网打尽不成？” 四人还在再劝，陈陌一瞪眼，“留下来的话，不用再提了。马上走，立即走。”他拿出两百枚灵石，交到了黄介平的手里，“他们，就由你带着了。” 黄介平忽然哭了，“师兄。” 看到四人还想说些什么，陈陌不耐烦地挥手，“马上走。用敛息诀遮掩修为，出城之后，也不要急着祭起仙舟，最好能和其他散修结伴而行。” “是，师兄，”黄介平恭恭敬敬地向陈陌行了一礼，“师兄保重，事不可为，就放弃仙门，大不了做一辈子散修。没有宗门的束缚，反倒是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 另外三人也一一过来行礼。“师兄，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陈哥，刚去墨山牢狱的时候，狱卒们都嫌我们小，不拿我们当回事儿，在那样的时候，陈哥都带着我闯出了一番天地，我们做散修，难道比那个时候还要差吗？”杜小迟对缥缈阁没有了半点好印象。他压根就没有想过加入缥缈阁。 陈哥头脑好使，为人义气，在仙门都难已立足，他就算加入了缥缈阁，还能什么好。 “你们在路上，要小心斜星涧的修士，他们绝对有人在附近，不要和他们起冲突，”陈陌再三交待。 “我向师兄保证，一定安全地把他们带到齐洛山坊市，请师兄放心。” 黄介平知道轻重，更明白陈陌心里的担忧，出语保证道。 黄介平等人离开之后不久，陈陌便换了衣裳，把缥缈阁的道袍脱了下来，穿上了凡人的衣服，快步离开了值守处，来到大街上之后，便晃晃悠悠地走了起来。 青阳郡城依然是繁华依旧，大街小巷里都是人头攒动，各家商铺开门迎客，好不热闹。 第一百六十二章无踪 陈陌漫无目的地走着，眼睛却是四下张望着，确定这一带是否有修士存在。 “那个穿青色长袍的少年，会不会就是陈陌？”一道声音在不远处飘忽而来。 陈陌听了个真切，却没有转身朝那个方向看去，而是装作茫然不觉的样子，继续往前走去。 “看来不是，”另一道声音响了起来，毫不避讳地和前一个声音交谈着，“一个凡人而已。陈陌之前就是练气四期了。就算他用了敛息诀，也别想瞒过贫道的眼睛。” 陈陌走到街角，毫不迟疑地转了过去。 说话的两人，正在一家酒楼的包间里，他们朝着楼下张望着，肆无忌惮地交谈聊天。看似声音很大，其实他们是在传音交流，哪怕是门口侍候着的伙计，都没听到他们在说话。 陈陌之所以能听到他们的说话声，那是二人刻意所致。 只要陈陌之前脚步稍顿，或者稍一回头，楼上的二人就会毫不犹豫地飞掠出去，将他捉住。凭他们筑基修士的身份，抓住一个练气小修士，那还不是手到擒来。 陈陌走过一圈，又从另一个方向绕到了酒楼附近。在这一个过程中，他去了一家绸缎铺子，神不知鬼不觉地拿了三十两银子，装进了自己的储物袋里。 之前的银子，被他送给了汪达仁，说起来，陈陌如今还真是身无分文了。 “算是我借的，”陈陌有点儿难为情。自己一个筑基修士，还要去行窃，真是丢人丢到家了。而且那个绸缎铺的老板，也没有为富不仁的恶名，更是让陈陌觉得心里有道坎过不去。 自己真的是不一样了。 要是他依然是墨山牢狱的狱卒，从绸缎铺子里拿了银子，估计他会尴尬，但不会像现在这样，心里始终觉得过意不去。 念头通达，念头通达，看来这次取银子，是让自己念头不通达了啊。 陈陌想着，施施然地走进了酒楼。 伙计连忙迎了过来，“哟，客官，您几位？” “一位，”陈陌答道。 “一，一位？您是要雅间呢，还是就在楼下用餐？”伙计愣了一下。倒不是他看不起陈陌，怕他付不起钱，委实这人也过于年轻了些。 还是一个少年吧。 “雅间。” “好咧，客官，您楼上请，”伙计屁颠屁颠地引着陈陌上了楼，推开一个雅间的门，然后赔着笑脸问道：“客官，先给您来壶茶。” 伙计正在忙着，陈陌拿出了二两银子，丢在了桌上，“随便弄几道菜，再来一壶酒就行。不用多伺候了。” 伙计伸手一拂，银子就落到他的袖子里，脸上的笑容绽得更大，“好咧，好咧，客官稍等。” “记得关门，”陈陌哪有心思去管伙计，他悄悄地将神识放出，想探一探隔壁那二人的底。 陈陌上楼来的目的，就是要摸一摸对方的底。 毕竟他们提到了自己的名字。 要说他们不是冲着自己来的，那才叫一个怪呢。 会是哪一方势力呢？散修，缥缈阁，还是斜星涧？ 陈陌首先排除了缥缈阁的可能。莫离还着涂归的尸体回到了仙门，只怕此时缥缈阁已掀起涛天巨浪，外门长老涂昌浩要是不发作，那才叫一个怪呢。 莫离能不能说服长老议事会，把涂归的死，转嫁到斜星涧头上去，陈陌心里并没有底。 但要是说缥缈阁派来人手，在酒楼上观察自己，没有半点儿可能。 涂昌浩会如此谨慎行事的话，外门就不会是涂家说了算了。 整个仙门，都要看涂昌浩的眼色，他还会玩那些虚头巴脑的把戏，先观察自己后拿人吗？ 至于散修，也不太可能。 修炼到能在他人耳畔传音的功力，散修必然也达到了筑基期。 他们有必要在世俗的酒楼上观察自己吗？ 排除了缥缈阁，又排除了散修的可能，那只剩下一个答案了。 斜星涧。 两个修士是斜星涧派过来的。 陈陌的神识穿透过去，宛如自己坐进了那个房间。 两个修士正坐在临窗的桌边，要了一壶茶，却没有喝，都在向大街上看着。 一个身穿红色道袍，上面绣着飞鸟临涧的图案，另一个，则是穿着世俗之人的服饰。看年岁，两人都已人至中年。 修士的外貌，和年龄并不相符。 比如陈陌的师傅，老疯子黄贯全，他达到练气九期修为的时候，已达到了七十岁，可是莫离呢，她年龄比黄贯全少不了太多，看上去却正值青春韶华，清秀美丽。再看陈陌叫姐姐的艳姬，都是金丹境了，看上去，年龄不超过三十岁。 这些细致入微的观察，让陈陌早就有所猜测。 会不会是达到筑基之时，修士处于什么年龄阶段，相貌就能大致保持在某个阶段？ 陈陌并没有胡思乱想，他看到二人没有说话之后，立即将神识撤了出来，没做更多的停留。说起来，也是他缺少师傅教导，行走在江湖上，完全靠的就是他的机警和谋算。 如果有明师指点，陈陌是绝对不会轻易释放出神识去两个筑基修士房间的。 修为高深的修士，能捕捉到窥伺的神识，从而确定对方所处的位置。 也就是说，陈陌把神识伸至对方的房间时，对方就发现了他。 “还很谨慎，”显尘道人冷冷一笑，“有点本事啊。” “小心点吧，莫离走了，不代表缥缈阁就没有其他修士过来，”另一个，是斜星涧的筑基修士吕商，他也是斜星涧派到四方城的谍报首领。 吕商配合着显尘道人到青阳郡，是要探明显静道人下落的。作为谍报人员，吕商做事既小心又慎重。 “可笑，要是缥缈阁的修士过来，直接就推门问罪了，”显尘道人说着，身子一动，就打开了雅间的门，直扑陈陌那边。 砰的一声，显尘道人就推开了门。屋子里空无人影，只有三道菜，一壶酒摆放在桌上。 显尘道人不死心，又朝着桌下看了一眼，依然没有人。 吕商已走了过来，“走了？” “应该是走了，”显尘道人怒气冲冲地说道，“胆子太小了，老鼠一样。” 吕商清楚显尘师弟是在玩激将，便配合着说了一句，“能有多大胆，这世上的人，有几个不惜命的？” 两人一边挖苦，一边肆无忌惮地释放出神识，依然没有发现对方的踪迹。 第一百六十三章处置 俩人在酒楼里观察了许久，也没能找到陈陌的踪迹。 忽然吕商问道：“会不会是之前我们在大街上注意到的那个小子？” 显尘道人一愣，摇头道：“不会。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你是把他和练气四期的小子联系在一起了。那个姓陈的，才入缥缈阁多久，他能有这样的修为吗？” 吕商细想一下，也觉得自己是多心了。 陈陌修炼得再快，也不至于能达到把神识穿透到两个筑基修士的身边。如果是那样的话，那小子，委实也太恐怖了。 俩人没能找到陈陌，便回到自己呆的房间，继续盯着大街。 敦不知他们的所思所想，正和缥缈阁里长老议事会讨论的话题趋于一致。 “外门草药司执事涂归死在青阳郡，不管是不是斜星涧做的，青阳郡值守陈陌，都有失察的罪名，”涂昌浩破天荒地脸上没有了笑容，不再是那副弥勒佛的扮相了。 “涂长老的话，本真人不赞成。一个练气四期的小修士，他连公界山都越不过，就算发现了斜星涧派来高手，他又能如何？能捡条命，已是幸运了，”霍秉义不认识陈陌，他也不需要认识一个小修士。 但对于涂昌浩一副咄咄逼人的模样，他就是看不惯。 “涂长老，问题不在于陈陌如何，而是在于斜星涧对我缥缈阁缺少敬畏之心。他们今天能杀了涂归，明天还不知道要闹出什么样的事儿来，依本阁主之见，是不是要召见一下牧清幽，让他就涂归的事儿，有个说法？”陈耳敲了敲桌子。 涂昌浩黑着一张脸道：“阁主明鉴，确该如此。” 涂昌浩心里有恨啊。涂归是他涂家一个非常有出息的后辈，按涂归的修炼速度，成为一个金丹修士，是没有半点儿疑问的。 这样优秀的人才，居然折戟沉沙于青阳郡，如何不让他动怒。 上次斜星涧的杜令带弟子来，他只是懒得理会，还真当他缥缈阁怕了不成？ 吕相宜见到师哥表明了态度，也紧随其后说道：“莫离回来之后，鉴于青阳郡复杂的局面，提议召回滞留在青阳郡的所有弟子。等弟子被接回来之后，就立即通知斜星涧的牧清幽过来。” 霍秉义也点头赞成。 “那行，就让莫离再跑一趟青阳郡，把弟子们全部带回来。” 长老议事会结束之后，莫离立即就来到了陈耳的洞府。 “等结果等得心焦了吧？”陈耳微笑着说道。对于自己的小师妹，他还是很关照的。他们这一脉的确不如涂昌浩的势力大，但好在团结，没有私心。 “议事结果呢？怎么处理的？”莫离蹙着秀眉问道。 “你再跑一趟青阳郡，把弟子们全部带回来，”陈耳没有提到陈陌的名字。一个练气四期的外门弟子，委实也不值得他多说。 不仅陈耳是如此认为的，就连霍秉义涂昌浩和吕相宜，又何尝不是如此认为。 “青阳郡由谁担任值守呢？”莫离问道。 “之前是谁，继续是他吧，”陈耳摆手道。 外门执事涂归死了，陈耳要的是仙门安定，不想多事。 然而莫离却没有这么想，她隐瞒了很多事，虽然她没有问过陈陌的真实境界，但她能确定，那小子极有可能是筑基期了。 短短半年，由一个练气一期的弟子变成了筑基期。这个话要是真说出来，恐怕得把陈耳吓一大跳。 别说陈耳，就是亲眼见过陈陌的莫离，又如何不是吓一大跳。 她觉得自己之前在陈陌身上的投资，有了回报。 再加上陈陌和黄贯全的师徒关系，莫离决定再帮陈陌一把。 “师兄，青阳郡值守陈陌头脑聪明，反应也快，依我之见，不如把他放到飞信部去，由王真人安排，相信王真人也不会推却，”莫离正色说道。 陈耳笑了，“我真不明白一个练气四期的小修士，有什么值得你青睐的。” “师兄，他是黄贯全的徒弟，”莫离不得不提到陈陌的师承了。黄贯全是他们这一脉的弟子，被人设计暗算，废了丹田，逐出仙门，一直都是陈耳心中的痛。 作为缥缈阁的阁主，陈耳连自己的师弟都保护不了，可想而知陈耳内心的挫败。 “真的？”陈耳也激动了起来，“黄师弟，他，他还活着？” 莫离脸色一暗，“死了。陈陌领我去他坟前祭拜了。” “人心叵测，未必就是黄师弟的坟，”陈耳摇了摇头。 哪有如此巧合的事儿。陈陌要真是黄贯全的弟子，恰好又让前往青阳郡的莫离获知了，这其中，难免有人在精心编织着什么阴谋。 没有见到黄贯全本人，陈耳是断然不会接受莫离的说法。 “师兄，你过于偏激了。黄师弟被逐出师门之后，性情大变，据陈陌所说，他变得疯疯瘨瘨，在一户涂姓人家檐前躲雨，无意中获知主家姓名，提刀砍人，被扭送见官，落到了墨山牢狱。那个时候，陈陌是墨山牢狱的狱卒，出于同情，陈陌对他很是关照，黄师弟便把长青功练气前四期功法教了他，还指点陈陌去栖梧山落花涧收集雷光石，以此来进入仙门。之前陈陌没有提过黄贯全是他的师傅，是因为陈陌注意到了涂这个姓。他怕进入仙门之后，涂姓之人对他不利，”莫离说得很是详细。 这些话，自然是出于陈陌之口。 其中不乏有谎言的成份。 比如黄贯全进入墨山牢狱之后，陈陌并不是对他关照有加，而是对黄贯全下药，以此业拿到修炼功法。 只是如今黄贯全已死，又有谁能指出陈陌那些话里的虚假之处呢。 还有就是陈陌懂得话术。一个人要撒一个弥天大谎，绝对有穿帮的可能。要是把一个谎言说得九分真一分假呢，那谎言听起来就不是谎言了，就算被人指出不对，也能推为记忆偏差。 “陈陌所说，有何为证？他既然如此谨慎，又有什么必要告诉你？”陈耳心里已有大部分信了。 “因为我去青阳郡之后，他没有第一时间前来面见汇报，而是去接他的师傅去了。涂归也在青阳郡守府，”莫离冷声答道。 第一百六十四章恕不奉陪 陈耳彻底反应了过来，脸色也变得缓和了。 “黄贯全不止教了陈陌一个弟子，除陈陌之外，还有一个弟子叫杜小迟，也是墨山牢狱的狱卒，目前已是练气四期，”莫离打铁趁热。 “练气四期，能进入外门了。你是打算把那个杜小迟也带到仙门里来吗？”陈耳渐渐地明白过来。 “除了杜小迟，陈陌手下还有三个人，其中有两个，之前就是仙门弟子，一个是灵田司的文书，叫黄介平，另一个是前任青阳郡值守，叫白沓然，他们很快就要达到练气七期。最后一个叫黄东明，练气五期。这么多的弟子，要同时进入外门，涂老鬼不会答应的，”莫离看着陈耳，“你也得有一帮能替你做事的人。” 陈耳如何不懂得自己师妹的意思。只是，唉。 “飞信部那边，王贺诚态度中立，他和职守司樊太安一样，连长老议事会都不参加，”陈耳黯然摇头。 如果王贺诚和樊太安也参与长老议事会，旗帜鲜明地表态支持自己，涂昌浩和吕相宜也不至于现在这么张狂。 可恨啊。真是可恨。 师妹的意思，是想扶持一帮人，来壮大自己的阵营。 可是一帮练气小修士，进入自己的阵营有何益。 既不能打，还要投入大量的资源。 “师兄，我仙门四位元婴真君，到现在硕果仅存的，只剩下一位，你能坐到如今的位置，还是人家主动让出来的。其中有什么用心，你查到现在，也是一无所获。长老议事会，你处处受制不说，又缺少一批能为自己所用的人，要想改变局面，走出困境，光靠长吁短叹是不成的，必须要拿出真金白银来，让人为你所用，”莫离苦口婆心地劝道。 师兄性子偏于软弱了，不敢大张旗鼓地和涂昌浩撕破脸，为了仙门团结，处处忍让。可是人家涂昌浩不理会你这些呀，师弟黄贯全的悲剧才发生多久？ 自己这边的人手，被人家毫不犹豫地除掉。 进入仙门的新鲜血液，又被外门挑挑拣拣，有资质的弟子，早早地被涂氏收入麾下。自己阵营这边大猫小猫几只，还不知道真正忠诚的人有几个？ 这个时候，好不容易遇到了黄贯全的弟子，还有什么好犹豫的。 “我试试吧，你在这里等结果，”陈耳终于被莫离说动了。 王贺诚的洞府在仙门的另一处山峰之上，陈耳腾云过去，调整了自己的表情，落在王贺诚的洞府前，陈耳已是面容和煦。 见到陈耳亲至，洞府门口的弟子赶紧跪倒，“小修见过阁主。” “不必多礼，去禀报一下，”陈耳摆手。 两个弟子慌里慌张地跑进洞府之内禀报去了。 “什么事？”洞府内，一个方头大耳的汉子正躺在一张白玉榻上，一个娇艳妖娆的女子衣着暴露地拿着酒壶，在一旁小心地侍候着。 “禀真人，阁主来访。” “好，待本真人出来，”王贺诚向身边的女子挥了挥手，“你下去吧。” “是，”那女子躬身领命。 没多大一会儿，陈耳就和王贺诚相对而坐。一个童子端了两杯茶进来，恭敬地递到了石玉桌上，再施一礼，便退了出去。 “阁主，这是宏大拍卖场上个月拿出来拍的灵茶，二两就花了我百颗上品灵石，来，尝尝，”王贺诚向陈耳做了一个请的手势，自己也端起了茶杯，轻啜了一口。 陈耳没有推却，也喝了一口，赞叹道：“果然难得，王师兄是个会享福的人。” 王贺诚呵呵一笑，“说我会享福，那倒不假。樊太安不也一样，他沉醉于酒，我着迷于茶，所谓寄情于物，求的就是一个念头通达而已。” “念头通达，念头通达，”陈耳颔首，“倒是我着相了。” 王贺诚摆手，“不然。阁主心系整个仙门，门下万名弟子修炼资源，无一不系于阁主，要是阁主像我这般，倒是走岔了路。” 陈耳顺着竿子就往上爬，“说起来，仙门众多用度，只有王师兄和樊师兄这边，我操心的太少了，实在是愧对两位师兄。” “阁主客气了。要是飞信部真有需求，我当然也要直言相告的，好在霍师兄那边，对飞信部这块用度，还是支出得及时，不得不感谢阁主和霍师兄对飞信部的支持，”王贺诚笑了起来。 “飞信部这边，要是人手不够，青阳郡值守陈陌可堪一用。那小子头脑聪明，反应也快，要是进了飞信部，以后再得到王师兄的指点，相必能为王师兄办很多事儿，”陈耳不得不提起来意。 他对莫离想把陈陌弄到飞信部的主意并不看好。飞信部招收弟子，和仙门正常招收弟子的渠道是不一样的。 飞信部下设在外面的各个分支机构，有权利在外界招收散修，要是立了功，散修直接就能转成仙门的正式弟子。 莫离想把陈陌弄到飞信部，陈陌手下的几个人就不必再走推荐的路子，积功就能成为仙门弟子了。 这样做的好处，既是避开了外门涂氏找碴，同时，也让陈耳在飞信部打开了局面，至少，是安插了人手进去，不再是对飞信部情况一无所知。 就像之前陈陌成为青阳郡值守一样，既然涂昌浩的意见，同时也有莫离顺水推舟的意思。 值守是要对职守司负责的，也就是说，陈陌的顶头上司，是樊太安。 如果陈陌半年后回来述职，他就要向樊太安汇报工作。 只是青阳郡遇到地龙翻身，涂昌浩迫不及待地想提前获得一杯羹。没想到他的急切，导致了涂归的死亡。 莫离认为再把陈陌放在青阳郡值守的岗位上，已然不适合不说，弄不好还有生命危险。 “阁主说的那个青阳郡值守，我倒是有点儿印象。之前樊师兄就颇有微词，说阁主和外门直接决定了青阳郡值守，他这个职守司的长老居然一无所知不说，就连青阳郡值守没有回来汇报情况，也没有人向他通报一声，”王贺诚一听陈耳有意把人手安插到飞信部，脸色就不太好看了。 你们斗，我不管。但要想往我这里伸手，对不起，恕不奉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