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骗了康熙》 第一章 九门提督 “二爷,老爷已经下值回府,太太派人来传话,叫您过去呢。” 小厮吴江挑帘子进门,左膝前屈,右腿后弯,上体稍向前俯,右手下垂,打了个漂亮的千。 玉柱只当没有听见似的,依然笔走龙蛇,直到将最后一个大字写完,这才撂了毛笔。 大丫鬟寒霜,极有眼色,已经将拧好的热帕子,捧到了玉柱的手边。 玉柱接过帕子,一边擦手,一边信口问吴江:“老爷是从哪边过来的?”这话问的颇有玄机。 吴江知道其中的厉害,又不敢不答,只得垂着脑袋,硬着头皮禀道:“回二爷,老爷是穿着官服来的。” 玉柱眯起两眼,仔细的想了想,随即轻声笑了。他都已经十四岁了,隆科多的眼里,依然只有李四儿。 没错,历史上大名鼎鼎的隆科多,便是玉柱的亲爹。 玉柱的生母,李四儿,本是隆科多岳父的侍妾。也许是脑子抽风,更可能是中了邪,隆科多偏偏就看上了李四儿。 仗着“佟半朝”的赫赫威名,隆科多使出百般手段,硬是将李四儿夺到了怀中。 只是,隆科多的嫡妻,赫舍里氏,实在是咽不下那口恶气,死活不肯放李四儿进佟府。 如今的佟家,羽翼未丰的隆科多,依然无法和父亲佟国维相提并论。 僵持不下的局面,导致李四儿只能一直住在佟家的外面,成了无名无分的外室女。 等而下之,李四儿的亲儿子玉柱,自然也就成了惹人笑话的野种! 话说,玉柱自己也是个大悲剧。他好不容易从钢厂的小技术员,慢慢的爬上了厅局级副总的宝座。 谁料,他竟然累倒在了重点工程的工地上,成了倒霉蛋隆科多的亲儿子。 玉柱正好有事要见隆科多,便领着两个贴身的小厮,吴江和吴盛,径直朝着正院而去。 当初,隆科多怕委屈了李四儿,特意买下这座五进的大宅,作为藏娇的金屋。 玉柱住了十几年的这所宅子,不仅修得美轮美奂,而且,占地极广。 在这寸土寸金的四九城里,这所五进大豪宅,可谓是价值不菲,转手即可卖出十万两白银。 按说,玉柱已经十四岁了,早就应该避嫌,搬到前院去住。 可是,再大的规矩,到了李四儿的跟前,都成了笑话。这么多年下来,李四儿领着玉柱兄妹,一直住在后院。 “老爷,太太,二爷来了。”守在正房门前的丫头红英,见玉柱来了,赶紧堆出灿烂的笑脸,一边挑起门帘,一边大声向里头禀了。 听说儿子来了,正在数银票的李四儿,不由抿唇一笑。她斜睨着隆科多,故意抬高声调,说:“咱们娘儿三,没名没分的,也就靠着这么点银子过日子了。” 隆科多自知理亏,也不敢争辩,只是涎着脸说:“我的小祖宗,这可不是一点点银子,而是三万两呐。” “哼。”李四儿抬起手腕,以迅雷不及眼耳之势,拧住隆科多的左耳,恨声道,“说,哪弄来的银子?” 隆科多露出得意的笑容,凑到李四儿的跟前,刻意压低了声调,说:“前儿早上,宫里下了旨,任我为步军统领。这些银子,都是底下的总兵、副将和参将们孝敬我的。” “步军统领?”李四儿毕竟是深宅妇人,一时没有回过神,这步军统领究竟是个什么名目的官儿。 “嘿嘿,也就是九门提督,手底下有三万多兵马,管着京城里的大小事儿。呐,上次,冒犯了你弟弟的那个巡捕营的小小参将,还记得吧?嘿嘿,从今往后,爷说往东,借他八十个胆子,也绝不敢朝西去。”隆科多禁不住得意的笑出了声。 李四儿明白过味儿之后,喜得芳心乱跳,她猛一拍桌子,得意的大声吩咐道:“来人,过几日啊,下帖子给那些瞧不起人的官太太们,就说我李四儿请客,来或不来,叫她们自己斟酌去吧。” 贴身的大丫头红梅,素来是个知道眉眼高低的机灵人儿,她眼珠儿一转,当即跪到了李四儿的脚前,脆声道:“太太,到时候啊,咱们只发十张帖子,没帖子的那些个所谓的官太太们,一律不许进门。” 这个马屁拍得精妙绝伦,恰好挠到了李四儿的痒处。 李四儿笑得花枝招展,乐不可支的道:“你个小蹄子,我还真是没有白疼你,喏,这个赏你了。”从头上拔下一根碧绿通透的玉簪子,硬塞到了红梅的手里。 “嘿嘿。”隆科多明知道不甚妥当,却偏偏是爱极了李四儿的这股子嚣张跋扈的“辣劲儿”,他也就闭紧了嘴巴,啥也甭说了。 玉柱进门的时候,却见李四儿就坐在隆科多的怀中,双手勾住他的脖颈,笑得花枝乱颤,活脱脱一只修炼成精的骚狐狸! “儿子给阿玛、额涅请安。”玉柱刚拍响袖口,还没打下千去,就见隆科多笑眯眯的说,“伊立。” 伊立,在满语之中,是起身,平身,罢了的意思。一般情况下,满洲的皇族和世袭罔替的亲王,才有资格使用伊立这个词。 隆科多的祖父,佟图赖,其实是地地道道的辽东汉人,隶于汉军镶黄旗。 康熙十六年,因生母孝康章皇后出身于佟家的缘故,康熙特意将佟图赖这一支的佟氏,整体抬入了满洲镶黄旗,赐姓佟佳氏。 满洲八旗之中,正黄旗、镶黄旗、正白旗是皇帝的亲兵,称为“上三旗”。无论是权势地位,还是前程钱途,“上三旗”都比“下五旗”要高得多。 隆科多越矩使用伊立一词,主要是仗着康熙的格外纵容,刻意想抬高他自己的身份罢了。 毕竟是当着儿子的面,李四儿开心的撒过欢儿之后,就坐回到了原处。 隆科多仔细的打量了玉柱一番,故作神秘的说:“今儿个,还有一桩喜事。坊间早有传闻,皇上厌了十七爷身边那几个尽出坏主意的哈哈珠子,陈家有意重新替十七爷选人。四儿,你是知道的,我当初还是一等侍卫的时候,就与十七爷的外祖父陈希阂交往甚密。嘿嘿,老陈虽是汉军旗下,却是个极会做人的机灵鬼儿。” 李四儿眨巴着一双美眸的样子,显然并没有听懂。然而,玉柱却已经明白了。 十七爷,也就是宫里的十七阿哥胤礼,今年刚满九岁。十七阿哥的生母陈氏,侍奉于皇帝的身边二十几年了,因是汉女的缘故,至今为止,还是个没有册封过的庶妃罢了。 庶妃,不过是嘴巴上,说的好听而已。其地位,异常之尴尬,充其量也就相当于答应或是常在罢了。 堂堂皇子的生母,地位却低得令人发指,由此可见,十七阿哥是多么的不受宠? 隆科多想让玉柱去给十七阿哥做哈哈珠子,借此洗白所谓外室野种的恶名,还真的是一片拳拳爱子之心。 玉柱心里明白,所谓的哈哈珠子,也就是伴读陪玩的高级小厮而已。给十七阿哥当哈哈珠子,好处固然不少,缺点也很明显。 假如,十七阿哥犯了错,挨打受罚的必定是身边的哈哈珠子。 “阿玛,儿子喜欢读书,想当满洲进士,将来替额涅争个扬眉吐气的诰命夫人回来。”玉柱的话不多,却一下子戳中了李四儿的泪腺。 李四儿霍的站起身子,一把抱紧了儿子,又哭又笑的乱喊一气,“我的儿啊,心肝啊,宝贝啊……” 隆科多见了此情此景,不由连连叹气,越发恨极了家中的嫡妻赫舍里氏。 李四儿最大的恨事,不仅仅是出身太过于低贱,还先后侍奉过翁婿两个男人,因此一直为人所耻笑。 心理上的极端扭曲,让李四儿变得疯狂起来。从玉柱会说话开始,李四儿就教他喊额涅,而不是额娘。 满语之中,子女称呼正室嫡母为额涅。相对应的,称呼妾室,则为额娘。 隆科多明知道李四儿在乱来,却一直视而不见,让嫡庶分明的礼法规矩,彻底变成了一张废纸。 “你可想好了?八旗进士中的满洲进士,异常之金贵。国朝肇基以来,仅有区区数人而已。”隆科多皱紧眉头,紧盯在玉柱的脸上。 俗话说的好,知子莫若父! 打出生开始,玉柱就被李四儿宠坏了,吃喝玩乐,样样精通,大字却不识得几个 四年前,刚满十岁的玉柱,突发高烧不退,差一点就病殁了。 谁料,玉柱大病了一场之后,居然从此不胡闹了,整天窝在书房里练字苦读。 当年,隆科多还没出生的时候,康熙已经是皇帝了。那时,整个朝堂之上的佟家人,多的数不过来,被人戏称是“佟半朝”。 隆科多嫡亲的姑母,即孝康章皇后,是康熙的生母。他那位嫡亲的姐姐,也就是孝懿仁皇后,还是四阿哥胤禛的养母。 佟佳氏,一门两皇后一贵妃,门第可谓是红得发紫。 隆科多从小就在蜜罐里长大,偏爱弓马,却不喜读书。所以,他对科举之事,纯粹是个门外汉。 然而,在前世,玉柱已经读了二十几年的书,一直到双博士毕业。 凡是读到了双博士毕业的童鞋,都有良好的学习习惯,以及强悍的自制力! 这四年多,玉柱心无旁鹜的专攻科举取士的制艺,刷题做的试卷,足以堆满整个书房。 第二章 爬床的丫头 “阿玛,不入科场去试一试,怎么知道儿子的学问呢?”玉柱明明颇有些底气,却故意藏了拙。 隆科多本还有些犹豫,可是,李四儿眼红满洲进士之母及诰命夫人的殊荣,她瞪圆了一双美眸,恶狠狠的说:“爷,玉柱这么的有志气,您这个做阿玛的,还不赶紧的去张罗着?” “好吧,我这就去找人张罗着。”隆科多抓过炕上的红顶子,拔腿就出了门。 别看隆三爷在外面是威风凛凛的国舅爷,偏偏就怕了李四儿,给活生生的憋成了“妾管严”。 等隆科多去了前院之后,李四儿忽然变了脸,厉声喝道:“来人,把那个胆敢勾搭爷们的贱蹄子,带来。” 不大的工夫,贴身侍候玉柱的大丫头寒月,被人五花大绑,让粗使婆子们推推搡搡的带进了上房,压跪到了李四儿的脚前。 寒月的嘴里堵了一块破布,她流着眼泪,死瞪着玉柱,那哀伤的眼神,格外的惹人怜悯。 “贱蹄子,骚狐狸精,你家二爷还未成年,你就急不可耐的想爬床了?我呸……”李四儿气得胸闷,一口浓痰,恰好喷了寒月满脸。 来了此间之后,玉柱最满意的是,他的那张脸,实在是丧心病狂的俊俏! 不管是男人,还是女人,只要长得俊,就不愁桃花运! 身为大宅里说一不二的小爷,玉柱既有钱又有势,还是个百万里挑一的美男子。想爬了床,当上侍妾的俏丽丫头,怎么可能少得了? 玉柱很清楚李四儿的脾气,此时此刻,如果他敢替寒月说情,只会火上浇油的彻底惹恼了李四儿,让寒月更加没有好下场。 “这种想爬床的贱婢,必须杀一儆百。来呀,拖出去,打二十板子。” 若是等李四儿心里窝着的邪火,彻底的发作出来,那就只有杖毙这一个结果了。 玉柱只有抢先发落了寒月,才有可能救她一命。 在这个完全没有人权的时代,有隆科多罩着的大宅里,打死一个签了死契的丫头,比踩死几只小蚂蚁,还要容易一些。 这屋里屋外的丫头婆子们,都知道玉二爷在自家太太心目中的崇高地位。 既然,玉柱已经发了话,太太肯定不会驳了他的面子,大家也就七手八脚的将寒月拖了出去。 上房里只剩下刘嬷嬷侍候在侧,李四儿瞥了玉柱一眼,似笑非笑的说:“罢了,罢了,你们二爷是个心软的,就打二十板子,把那个贱蹄子的全家,都远远的卖了吧。” 刘嬷嬷得了吩咐之后,便走到玉柱的跟前,蹲身一个深福下去,板着脸说:“二爷,老奴知道,您是个好心肠的主子。但是,这背主的丫头,连着她的一家子,却再也留不得了。” 俗话说的好,一人得道,鸡犬升天。 刘嬷嬷,不仅是李四儿的奶嬷嬷,更是这所大宅子里的内院总管事。 和李四儿不同,刘嬷嬷当了一辈子的奴仆,自然知道哪些刁奴最容易背主。 这所佟府外宅里的奴仆,几乎都是刘嬷嬷亲自过目,并一手安置下来的。 刘嬷嬷有个鲜明特点,只要是她手里使唤过的奴仆,都是一家子父母兄弟姊妹一起买进来的,绝无单买一奴的道理。 大宅门里是非多,奴仆们若是嘴巴不严,行为不谨,迟早给主子们惹出捅破天的大祸。 玉柱心里明白,不怪刘嬷嬷心狠,只怨这是个吃人的社会。在这种吃人的社会里,一味心慈手软的主子,难免会被奴仆所欺。 也幸好是刘嬷嬷颇具威慑力,这所外宅里,到目前为止,出的最大的事儿,也不过就是,俏丫头仗着貌美,想爬主子的床罢了。 只是,玉柱毕竟来自于法治社会。动动嘴皮子,就取人性命的恶事,既然看见了,怎么也下不去那个毒手。 “我虽年幼,却不是不懂事的爷们儿。我知道的,您不仅忠诚可靠,而且,处事极为公道妥当,没有可挑剔的地方。我们母子三人在外边这么些年,一直平安无事,妥妥贴贴,除了阿玛在外边照应着之外,内宅之中,还真的多亏了您的悉心照料。”玉柱忽然起身,毕恭毕敬的冲着刘嬷嬷,长揖到地,“多的不敢说,只要有我玉柱一口干的,就少不了您刘嬷嬷一口稀的。” 玉柱是刘嬷嬷打小看着长大的爷们儿,他说的是不是真心话,刘嬷嬷作为人精中的人精,自然一眼即可看穿。 “二爷,您这是做甚,莫要折了老奴的寿。”刘嬷嬷心里很舒坦,却哪敢真的受了主子的大礼,慌忙伸手搀住了玉柱。 既然话都说到了这个份上,李四儿又不是真正的蠢货,她也正色道:“嬷嬷,您是看着玉柱长大的,比我都疼他,哪里会折了寿?” 自己一手奶大的姑娘,刘嬷嬷岂能不知道李四儿的良善品性? 想当初,出身于良家的李四儿,不过是个异常美貌,且心地善良的小姑娘罢了,哪有半点嚣张跋扈的影儿? 原本,在赫舍里家的时候。李四儿虽说是以色事人的美妾,正房太太也喜欢端着正室的架子,变着法儿的整治她。 但是,那个时候的李四儿,至少也是赫舍里家,有名有分的得宠妾室吧? 可恨的是,杀千刀的隆科多,横插一杠子,非要从岳父的手里,抢了李四儿回去。 如果,隆科多抢的是旁人家的小妾,抢了也就抢了吧,不过是个玩意儿罢了。 偏偏,隆科多的嫡妻,是李四儿前男人的嫡长女。这个面子实在是扫大了,她岂能善罢甘休,一直硬顶着不许李四儿进佟家。 这么一来,李四儿连佟家妾都当不成了,活生生被逼成了不人不鬼的模样,你说窝火不窝火? 有苦说不出的李四儿,心里憋得难受,逮住了机会,难免就要借题发挥一下,总不能就这么被逼死了吧? 玉柱费了这般工夫,主要是担心,刘嬷嬷将貌美的寒月卖去那种肮脏的地界。 第三章 添妆礼 谁叫玉柱年纪尚小,李四儿一直盯得死紧,惟恐玉柱身边的丫头们,勾着坏了他的身子呢? 平日里,作为李四儿下半辈子的依靠,玉柱几乎可以做到呼风唤雨的程度。惟独,欲图爬床的丫头,肯定不可能被轻饶。 刘嬷嬷是看着玉柱长大的,爷们儿是个啥品性,她自然是一清二楚的。既然,玉柱有了担心的事,刘嬷嬷索性就给他吃一颗定心丸。 “二爷,您就放心吧,咱们府上卖出去的奴仆,都会提前嘱咐妥当的。”刘嬷嬷不可能明说,只能暗示到这个程度了。 玉柱放了心,打起精神的陪着李四儿用了一顿丰盛的晚膳后,就回了他自己的院子。 自从玉柱出生之后,李四儿担心宝贝儿子受了委屈,就给他配备了异常豪华的奴仆阵容。 按照佟家的规矩,未成年的小主子身边,应该有一个奶嬷嬷,两个大丫头,两个贴身小厮,四个二等丫头,三等丫头和粗使婆子们若干。 李四儿满满的是愤懑攀比之心,所以,玉柱的身边,如今有四个大丫头,八个二等丫头,六个小厮。至于,粗使婆子和三等丫头更是超过了二十人之多。 不仅如此,格外疼小儿子的隆科多,还在外院的书房里,又给玉柱配备了管事两名,长随八名,佩刀的护院十名。 不夸张的说,除了身边没有太监伺候之外,玉柱现在享受的待遇,已经超过了宫里那些没有分封出府的皇子阿哥们。 回到内书房之后,玉柱喝了半盏茶,便继续悬腕练字。经过长时间的揣摩总结,格式化,且有规律可循的八股文章,现在已经颇见功力。 然而,这人呐,还真的是有天赋的。 以前,玉柱的钢笔字不行。如今,他的一手毛笔字,尽管练习了很长的时间,依然还是一般般。尤其是科举需要的馆阁体,至今为止,也只能说是中等偏下的水平而已。 由于,佟家如今隶属于满洲镶黄旗下,玉柱的科举之路,和普通人,也有着本质性的区别。 从顺治八年开始,在京的旗人参加科举,均由皇帝任命的提学御史,在顺天府贡院主持考试。 考试上榜者,统称旗人生员,入顺天府官学。 只要是入了顺天府官学的旗人生员,就可以直接参加顺天府乡试。乡试中榜,即为正经的举人,有资格参加礼部会试。 也就是说,初次参加考试的玉柱,就跳过了县试和府试,可以直接参加顺天府的旗人院试,这就大大的减轻了科举考试的负担。 玉柱参加的特殊院试,考试时间仅为一天,且只考策问一篇及八股文一篇,没有试帖诗。 “二爷,歇会子吧,已经一个多时辰了。”大丫头寒霜实在看不过去了,小声的提醒玉柱。 玉柱正好觉得手酸了,索性撂了笔,擦手之后,端起茶盏,小饮了一口。 “二爷,手酸了吧,奴婢给您揉揉?” 见玉柱一直活动右腕,寒霜壮着胆子,颤声试探了一下。 玉柱仿佛没听见似的,半眯着眼,琢磨着心事。 今儿个,上房那边刚刚处置了寒月的一家子,寒霜终究没胆子,在这个节骨眼上,惹来爬床的嫌疑。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玉柱突然轻声一笑,调侃道:“胆子不小啊,那就帮着你家二爷揉揉吧。” 玉柱身边的大丫头里边,寒霜不是最好看的,也不是最聪明的,却是最忠心的。所以,玉柱留了她在书房里侍候着。 在这个文字惹祸的时代,作为书房婢的寒霜,无论怎么强调其重要性,都不为过分。因为,只要从书房里漏出去只言片纸,就很可能惹来杀身之祸。 寒霜得了玉柱的鼓励,胆气陡然壮了不少,笑嘻嘻的凑过来,小心翼翼的帮着他揉捏手腕。 夜半时分,红袖揉腕,尽管美人儿不是惊世的绝色,依然可以令人心情愉悦。 见玉柱的心情确实不错,寒霜一边帮他揉手腕,一边大着胆子,小声说:“二爷,寒袖姐姐后天就要出嫁了,奴婢,奴婢……”终究有些胆怯。 玉柱略微一想,寒霜刚进院子的时候,就是寒袖带的她,算起来,也有好几年的师徒之谊。 作为颇受李四儿和刘嬷嬷看重的大丫头,寒袖比玉柱大了六岁,做事情非常稳重,且为人机敏。那年,玉柱刚出生不久,寒袖就作为三等丫头,在他的身边伺候着了。 原本,李四儿还想多留寒袖一些时日,等玉柱成年了,再配给府里的管事。 二十岁的寒袖,在这个时代,已经算是超级剩女了。若是,再拖个五六年,即使勉强配给府里的管事,也难免落下埋怨。 玉柱毕竟是现代成年人的思维,施恩就要做的漂亮,不能变成结怨。 在玉柱的坚持下,不仅放了寒袖一家老小的身契,而且,也没有胡乱配了管事或是小厮,许其自嫁。 果然不出玉柱所料,寒袖自己看上了娘家的表兄。她宁可当商户家的正室太太,也不乐意给人做妾,或是继续当奴仆。 寒袖定亲之后,玉柱早就让人备好了添妆礼,正要派人送给她。 “也好,那就明儿个,咱们一起去她家里添个妆吧?” 这段时日,除了读书,就是练字,确实有些枯燥乏味的闷得慌。玉柱也想出门逛逛街,吃点喝点,顺便享受一下购物的乐趣。 “多谢二爷。”寒霜欢喜异常,如果不是刘嬷嬷的规矩很重,只怕是要蹦起来叫好了。 李四儿先后跟了两个男人,如今也三十多岁了,却仅有玉柱一个儿子,自然是爱若珍宝。 玉柱要出门,李四儿比谁都紧张,外院的管事、长随和护院,以及内院的几个大丫头,一个不落的全部都跟了他去。 临出门的时候,李四儿特意把下人们都叫到院子里,板着脸说:“都小心伺候着。若是,二爷少了一根寒毛,我一定剥了你们一大家子的皮。” “嗻。”下人们战战兢兢的打千行礼,大家都知道,李四儿绝不是虚言恫吓。 如今的李四儿,连个贱妾都算不上。但是,对她言听计从,甚至有些怕她的男人,不仅是佟家的三老爷,还是权势熏天的九门提督。 第四章 真豪门 门房上的小厮们拆了门槛之后,二十几个管事、长随及护院们,腰挎长刀,骑着高头大马,簇拥着四辆印有特殊徽记的马车,浩浩荡荡的出了府。 这时,一直守在宅外的几名巡捕营的官差,见了这么大的阵仗,那还不知道,府里的主子要出门了。 “我们几个悄悄的跟上去,你赶紧去衙门里,禀报老爷知晓。” 一看就是顶头上司的家眷出门,为首的把总丝毫也不敢怠慢,当即就牵来马匹,带着他的人缀了上去。 车厢里的玉柱,十分苦恼。不过是出门散心而已,居然摆出了这么大的阵仗,那还怎么可能玩得好呢? 可是,以李四儿视子如宝的坚决态度,不摆出这么大的阵仗,绝无可能放玉柱出门。 据说,寒袖的娘家,在城南的鸟笼胡同里。 在这四九城的外城,一直流传着个说法:东富西贵南贱北贫。 出门前,玉柱早有吩咐,不许扰民,更不许纵马奔驰。路上,整个队伍虽然声势浩大,却也没人敢惹事生非。 “秦二爷,好久没见了,楼上早就给您留了座儿,里边请。” “又香又甜的枣糕……” “王致和的臭豆腐,闻着臭,吃着香呐……” 街上车水马龙,人潮汹涌,各种叫卖声此起彼伏,不绝于耳。 民以食为天,玉柱在车里听见的动静,大多以卖吃食的为主。 大丫头寒雪,自从进府之后,就没有上过街。自从她撩起一角窗帘之后,就再也不舍得放下。 玉柱一贯的性子随和,既然寒雪想看个热闹,也就随她去了。 “二爷,都是您给惯出来的毛病。瞧那小蹄子,乐得丢了魂儿似的,连主子口渴不渴,都顾不得问了。”一旁伺候着的寒霜,实在看不下去了,轻声埋怨玉柱。 “哟,有胆子埋怨主子,这恐怕也是我惯出来的毛病吧?”玉柱的心情还算不错,笑着打趣。 寒霜忍了又忍,实在是忍无可忍,慢慢的挪过去,拧住了寒雪的耳朵,轻声骂道:“若叫太太看见了你这副蠢样,不剥了你的皮才怪?” “呀,好姐姐,我错了,再不敢了。”寒雪一向很怕寒霜,并不敢挣扎,只得低头认错,乖乖求饶, 儿趣罢了,玉柱只当没有看见的。喝茶的时候,他忽然记起,寒霜的师傅,也就是即将出嫁的寒袖,是个地地道道的狠人。 寒袖有个特殊的本事,令玉柱至今记忆犹新。罚人的时候,寒袖可以脸上带着笑,打下去的手板,却是又重又狠。 话说,玉柱院里的丫头和小厮们,哪个不怕她? 仔细一想,寒霜与寒袖的脾气禀性,竟有七八分相似,她们都是人狠话不多的同类。 随从多,固然安全有保障。但是,在人挤人的外城,大队伍的行进速度不可能快。 路上,足足耗费了一个多时辰,才赶到了鸟笼胡同口。胡同里的巷子很窄,宽敞的马车就算是勉强进去了,也无法顺利的掉头。 玉柱下了马车,在众人的簇拥下,缓步进了胡同。 “狗娃他爹,快去拿尿布……” “馋嘴的东西,这肉菜还没有上桌呢,你就偷吃了一大半……” “死丫头片子,尽偷懒,看老娘不打烂你的小屁股蛋子……” 穷人扎堆的巷子里,什么千奇百怪的动静都有。 甭管爱不爱听,也甭管爱不爱看,这就是现实的生活百态。 玉柱还在路上的时候,贴身大管事胡彪已经使人打听清楚了寒袖的家。 听说玉柱亲自来了,哪怕寒袖见过不少世面,也不由呆住了。 玉柱,那可是隆三老爷最偏疼的小儿子,身份何等金贵? 伺候过的主子,亲自来给寒袖添妆,这是何等荣耀涨脸的事儿? 当下,寒袖也顾不得待嫁女不能出门的规矩了,领着哥哥和嫂子就迎了过去。 寒袖的哥哥和嫂子,都知道玉柱的底细,夫妻俩喜得合不拢嘴。 当初议亲的时候,寒袖婆家的老太爷,听说寒袖出府前是佟家玉二爷身边的大丫头,自然明白其中的厉害。 那老太爷当即拍了板,除了原定的聘礼之外,另添了一座南城的二进宅子,单独作为婚房。 寒袖的婆家,虽然有钱,却是低贱的商户。这年月,在这四九城里做买卖,若是没有豪门在背后撑腰,指不定啥时候,就叫人害得家破人亡了。 一袭宝蓝色长袍的玉柱,轻摇折扇,飘逸出群,俊的令人移不开眼。 “请二爷大安。”寒袖快几步,迎上前去,规规矩矩的深蹲下去。 玉柱轻抬折扇,笑眯眯的说:“起吧。寒霜昨儿个一直在我耳旁鸹噪,吵着闹着,非要来给你添妆。正好,我也备了几样薄礼,顺道来你家讨杯茶吃。” 身份金贵的主子,大驾光临,尽管说的很客气,面子却是赏的比天大。 寒袖按捺住心里的激动,稳稳当当的再次深蹲下去,红着眼圈,道:“主子厚恩,奴婢若是鸹噪个不休,反而生分了。”带着哭腔。 和明白人打交道,彼此都一片敞亮,毋须多说半句废话。 玉柱暗暗点头,寒袖不愧是刘嬷嬷精挑细选出来的管事大丫头,不仅心思通透,也兜得住事儿,很好! “寒袖姐姐,家里的嬤嬷姑姑和姐妹们,都念着你的好,吵着要来给你添妆呢。” 方才一言不发的寒霜,此时笑眯眯的上前,搀扶起寒袖,顺势挽住她的胳膊,叽叽喳喳的叙起了旧情。 小厮吴江深深的看了眼寒袖,又暗中瞅了瞅寒霜。嘿嘿,二爷身边的管事大丫头,都是通透的明白人呐! 女人出嫁后,若想日子过得舒坦,不被婆家磋磨。除了膝下有子之外,背后有个强势的娘家撑腰,必不可少。 寒霜随口说出的家里,就是想告诉寒袖,她虽然出府嫁了人,却不须怕婆家人欺负,万事自有玉二爷撑腰。 寒袖的哥哥,老实得过了头。他跪在玉柱的跟前,嘴里呶嚅了半天,楞是说不出半句囫囵话。 寒袖的嫂子,就更不堪了,只知道磕头。平日里,她只在家里洗衣做饭劈柴带娃,哪有机会拜见贵人? 就在这时,寒雪极有眼色的走上前,将寒袖的哥哥和嫂子搀了起来,笑嘻嘻的伸出小手,吐着小舌头说:“哥哥嫂子,可带了喜糖来?家里的姐姐妹妹们,包括我在内,都想沾沾寒袖姐姐的喜气呢。” “带了,带了……”寒袖的哥哥感激得要死,探手就从怀中摸出了一包喜糖,双手捧到了寒雪的面前。 一时间,不仅解了围,更活跃了原本有些僵的气氛,皆大欢喜。 第五章 人走茶凉 到了寒袖的娘家,和寒袖的父母,又是一番见礼,玉柱便被迎进了主屋。 方才,进门的时候,玉柱粗粗的打量了一下,心里大致有数,这是个还算殷实的小门小户。 这家里,虽只有新修的一排五间瓦房,却也是整个穷巷子里,十分出挑的存在了。 玉柱进屋后,寒袖的爹娘,本想跟进去,陪着贵客说说话,好生招待一番,却被寒袖一把拉住了。 主屋里,迎面就是一张大炕,炕头是一排簇新的红漆柜子,炕桌上摆满了瓜子糖果。 寒雪从怀中摸出雪白的棉布帕子,在炕上仔仔细细的擦了四五遍,又把炕桌收拾了个干净,这才请了玉柱上座。 玉柱坐定之后,小厮长随丫头婆子们,已经从马车上取来了玉柱常用的物件,流水介的递进了院子里。 三个穿着锦缎的,如花似玉的小丫头,分别捧着沏茶的上等青花瓷,队列整齐,低眉顺目的蹲到了主屋的门前。 她们手里的托盘纹丝不动,小身板也都挺得笔直,通身上下,全是说不出的气派。 寒袖的老子娘,以及哥哥嫂子,立时看傻了眼,目瞪口呆的不知所措。 “进来吧。”直到寒霜挑了门帘,吩咐了下来,三个已经蹲了半刻钟的小丫头,这才捧着精致的茶器,垂头进了主屋。 寒袖的爹娘,心里一阵发慌,齐齐看向了寒袖。寒袖不动声色的微微摇头,示意他们,就待在原地别动,不要惊扰了贵人。 这时,佩刀的护院管事,快步走到寒袖的跟前,拱手道:“小人职责所在,不敢大意了,还请寒袖姑娘见谅。” 寒袖抬眼望去,就见佩刀的护院们,各占了合适的方位,将整个院子,围得水泄不通。 贴身的长随们,垂首而立,沿着主屋往外,整整齐齐的站了一长溜。 天大地大,玉二爷的安全最大! “爹,娘,赶紧的,叫家里人都上西屋里去。”寒袖二话不说,扯了她的娘老子,就往西屋那边去了。 对于寒袖的如此知趣,身为护院管事的谢章武,自然是非常满意。 然而,寒霜出来的时候,没见着寒袖和她的家人,就知道寒袖闹了小脾气。 今儿个,玉柱既然来了这里,自然要主仆情深,上下和乐,皆大欢喜。 可是,谢章武这个没脑子的,却为着主子的安全,居然把寒袖的家里人都赶了,那气氛还能正常么? 寒袖虽然是寒霜的师傅,彼此的交情,也算是不错。可是,小姐妹间的关系再好,已经在玉柱身边出了头的寒霜,也不乐见寒袖在主子那里的脸面过大。 玉柱喝了两口茶,却没见寒袖露面,心里就隐隐觉着不对劲了。他本是出来散心的,并不想给寒袖的家里添麻烦。 “你们的添妆,都给了?”玉柱这么一问,寒霜心里就明白,二爷想走了。 “还没进院子呢,就都给了。”寒霜没有说半句假话,更没暗中使坏,只不过是,只字未提寒袖罢了。 如果,寒袖没有闹小脾气,让寒霜的心里有些隔应。寒霜此时正好做个人情,顺嘴叫她进来谢恩。 然而,寒霜偏偏揣着明白,装起了糊涂。 哪怕是养猫狗,养了这么多年,也总会有些感情的,何况是人呢? “喏,这是二百两银票,等我走了后,你再告诉寒袖,算是我给她的压箱钱。”玉柱想了想,从袖口摸出早就备好的银票,轻轻的搁到炕桌上。 寒袖已经出府嫁人,她和玉柱之间,除了旧日的主仆情谊之外,本无太多的瓜葛。 人心是不知足的! 斗米养恩人,石米养仇人,屡见不鲜。 以玉柱的见识,对人太好了,好到没了底线,往往没有好结果! 玉柱就这么轻飘飘的走了,等寒袖知道的时候,他已经出了胡同。 “寒袖姐姐,这是二爷赏你的压箱钱,别嫌少。”寒霜亲亲热热的挽着寒袖的胳膊,故意打趣,“啥时候让我升级做姨母啊?” 主子居然就这么走了,寒袖哪能不知道,她叫人给阴了?而且,阴她的人,装得比亲姐妹还要亲。 偏偏,寒袖的婆家,又格外看重,她曾经是玉柱跟前得脸大丫头的这一层关系。 她又怎么敢,当面去得罪,暗中阴了她的人呢? 这正应了那句老话,哑巴吃黄莲,有苦说不出! 到了大街上,玉柱变着法的指使人去买各种东西,最终,把浩浩荡荡的大队伍,精简成了几个人的小队伍。 逛街嘛,那么多的下人,都挤在跟前,还怎么尽兴? 在玉柱身边的贴身小厮之中,就数吴江最机灵,也最为得脸。吴江,7岁就进了园子,一直伺候在玉柱的身边,至今已有七年之久。 玉柱出门逛街,兜里是不带钱的,他的零花钱都由吴江揣着。 如今,佟国维虽然年老,毕竟还活着,一等公府也就没有分家。按照老佟家的规矩,隆科多的俸禄,必须一文不少的,上交给他的亲娘赫舍里氏。 当然了,隆科多上交的仅仅是干巴巴的俸禄罢了。他暗中捞的大钱,一文不少的,都进了李四儿的囊中。 玉柱也搞不清楚,这么多年下来,隆科多究竟捞了多少黑钱。但是,李四儿惟恐委屈了儿子,每个月给玉柱的零花钱,足有三百两之多。 要知道,在如今的康熙四十三年,城里米铺的粮价,不过才五文钱一升而已。 这且不提,隆科多还特意给帐房留了话,一千两银子以内的开销,凭玉柱的私章,可以随意支取。 说来也巧,隆科多的生母,即佟国维的嫡妻赫舍里氏,乃是孝诚仁皇后的姑母。孝诚仁皇后,既是康熙的元后赫舍里氏,又是当今皇太子胤礽的生母。 然而,令人奇怪的是,隆科多非但不是胤礽一党,反而和直郡王胤禔,过从甚密。 玉柱不缺钱花,可是,他也没有养成大手大脚乱花钱的不良习气。 逛街的乐趣,就在于随心所欲的逛字上头,顺便吃点喝点买点,图个乐子罢了。 第六章 撞见老十四 老北京城的街道两旁,清一色的两层灰砖瓦房,看上去灰蒙蒙的一片,并不鲜亮。 旁边的戏园子里,传来铿镪的锣鼓声,以及咿咿呀呀的唱曲声,玉柱正好走累了,便抬腿走了过去。 吴江心里犯嘀咕,腿下却不慢,紧紧的跟了上去。 李四儿是个地地道道的戏迷,经常叫了戏班子进府唱大戏。可是,二爷一向怕吵,也听不懂时兴的昆曲。 今儿个,这是怎么了? “哟,这位爷,您是头回来吧?楼上有雅间,里边请。”戏园子门前的伙计,格外机灵的打了个千下去,就点头哈腰的把玉柱往里边让。 戏园子、大酒楼、怡红院等等,这一大类服务行当里,不管是跑堂的伙计,还是掌柜的,眼招子都贼亮。 这伙计,只瞧吴江、寒霜等人通身锦绸的气派,旁边还站着几个佩刀大汉,就知道,来的这位小爷多半是惹不起的贵人。 这伙计恨不得把头哈进裤裆里去,他打定了主意,一定把贵人伺候舒坦了。 玉柱一直没啥艺术细胞,他连京剧都听不懂,更别提昆曲了。他进戏园子,纯粹是走累了,想坐下来喝杯茶,顺便看个热闹。 楼上的雅间,正好对着戏台子,确实是个好位置。坐在玉柱的角度,台上戏子们脸上的表情,尽收眼底。 这种戏园子,不可能有好茶。寒霜从袖子里摸出一个白玉瓷瓶,轻轻的搁到桌面上,扭头吩咐道:“把开水壶提来,再上几碟瓜子蜜饯即可。” 这时,长随已经将玉柱专用的茶盏,摆了上来。 见伙计眼巴巴的看着她,并没有动地方,寒霜略微转动了一下眼珠子,随即板着脸说:“茶钱照付。” 伙计一看就知道,寒霜是个外行,便一边脆声答应着,一边冲门边的吴江,使了个只可意会的眼色。 吴江跟了出去,伙计哈着腰说:“这位爷,咱们园子的东家,和长三堂子的渊源颇深。” 随着承平日久,这四九城里的旗人大爷们,生活日益腐化堕落。其中,包戏子,养外室,逛胡同,吃花酒,都已经不在话下。 时下最流行的,还是玩龙阳小相公,令王公贵族们趋之若鹜。 这伙计琢磨着,玉柱的年纪不大,还不到看花戏吃花酒的时候儿,就索性推荐了长三堂子的小相公,让他们来陪着说说话。 只有把贵人哄开心了,这个没有月钱的伙计,才能拿到多多的赏钱。 “滚。”吴江气得胸闷,飞起一脚,就将那伙计踢翻在地。 若是叫隆科多和李四儿知道了,他领着二爷在戏园子里玩小相公,剥皮抽筋都是轻的。 尽管赶跑了伙计,吴江也没敢跟玉柱说这事,怕脏了二爷的耳朵。 玉柱喝了半壶茶,磕了两把瓜子,歇得也差不多了,就打算起身离开。 “啪。”清脆的耳光声,从隔壁的雅间传来。 紧接着,就听见男人的怒斥声。 “臭娘们,爷点了你,是瞧得起你,别给脸不要脸。” 这男人的声音,怎么听都觉得耳熟,玉柱却一时想不起来他是谁。 玉柱并不是个喜欢管闲事的性子,他缓缓起身,抬脚就往外面走。 在这四九城里,就算他的亲爹隆科多是九门提督,也远没有到一手遮天的程度。 在这个没有人权的社会,惹不起的权贵,只须动动小手指,便可以让你家破人亡。 吴江开了门,闪到一旁,玉柱刚走到门边,就见隔壁雅间的房门,突然打开。 “带回府里去,爷要慢慢的收拾她。”有人从屋里出来,玉柱抬眼一看,果然是老熟人。 吴江的记性贼好,他马上认出那人,竟是李四儿的亲弟弟,李五。 这李五,可不是个好东西。吃喝嫖赌,坑蒙拐骗,样样精通,人送外号:黑心五。 原本,李五多少还有些收敛,不敢太过胡作非为。。 自从,李四儿跟了隆科多之后,李五仗着隆科多的势,横行无忌,就没他不敢干的坏事。 李五喝大了,醉眼朦胧的,并没有认出玉柱。可是,李五的贴身长随萧三,却没有喝酒。 “唉哟喂,竟是二爷当面。小的萧三,请二爷大安。”萧三扑到玉柱的跟前,麻溜的打千下去。 玉柱毕竟是晚辈,本不想管李五的破事。只是,逼抢女子的丑事,实在是太恶了。传出去肯定坏了隆科多、李四儿和他的名声,这就不能不管了。 “里头怎么回事?”玉柱盯着萧三的两眼,冷冷的问他。 “这个……”萧三不敢说实话,却一时又没有想好托词,结结巴巴的说不清楚。 萧三那副眼珠子乱转,遮遮掩掩的贼样儿,格外惹人恼火。 玉柱随即吩咐下去,“拉下去,先抽十鞭子,让他醒醒神。” 主子心里不痛快,公然发了狠,长随和护院们哪敢怠慢?健仆们一拥而上,反扭住萧三的两只胳膊,就往外面拖。 “二爷,我说,我说……那个啥,是我们五爷看上了屋里的姑娘,谁曾想,那姑娘竟是个卖艺不卖身的主……” 好汉不吃眼前亏。 萧三就算是再蠢,也明白,眼前的玉二爷,别说他这种贱蝼蚁了,就算是借李五800个胆子,也不敢得罪! 玉柱既然撞上了,自然要考虑妥善的善后,他略微一想,便吩咐大管事胡彪:“你拿着老爷的名帖,送里头的姑娘回去。若院里的妈妈开价过高,完全没有诚意,那就是成心讹人了。你直接叫巡捕,封了她家的院子,把人都拿了。若是妈妈开了个公道的价,除了赎身银之外,就再给里头的姑娘三百两银子,让她赶紧的远走高飞,别叫萧三再看见了。” “你跟了胡管事,一起去办这事。”玉柱又吩咐吴江。 “嗻。”吴江管着玉柱的私房钱,他跟着去,自然不可能让胡彪昧了二爷的银子。 胡彪呆若木鸡。他做梦也没有料到,年仅14岁的二爷,作出的安排,竟然滴水不漏,面面俱到。 “另外,把李五和萧三他们,都拿交巡捕营。什么时候真的悔过自新了,再放出来。”玉柱想得很通透,英雄需要羽翼,做坏事同样需要帮凶。 剪除了萧三这些帮凶,李五再怎么着,都要消停一段时间。 “嗻。”胡彪方才失了态,再不敢轻视二爷的吩咐,当即带着人,就把李五和萧三他们几个帮凶都绑了。 等坏人都抓干净了,玉柱抬腿欲走,突然听见响亮的鼓掌声。 “嘿嘿,清理自家的门户,居然也下得此等狠手,果然应了那句老话,自古英雄出少年呐。” 只见,一个浑身上下贵气袭人的少年,从走廊的拐角处,走了出来。 玉柱不认识他,贴身的二管事刘武,却是个见多识广的。他赶忙凑到玉柱的耳旁,小声说:“是宫里的十四爷。” 好险,玉柱暗暗出了一身冷汗! 第七章 八爷党 在这四九城的权贵圈子里,早有传闻,隆科多和十四阿哥有旧怨。 具体是啥仇怨,隆科多一直讳莫如深,连李四儿都不知道,更别提年纪尚小的玉柱了。 如果,今天玉柱不果断的处置了李五和萧三,肯定会授人以柄。 在这个公开拼爹的时代,十四阿哥尽管只是个没有封爵的皇子阿哥,却架不住他的亲爹是康熙,亲娘是德妃,靠山明显比玉柱这个佟家的野种,要硬得多。 “小的玉柱,请十四爷大安。”玉柱捏着鼻子,打千下去。 主子都弯了腰,奴仆们谁敢站着? 在玉柱的身后,紧跟着,矮下去一大片。 “如果爷没有记错的话,汗阿玛抬了你们家,入的是满洲镶黄旗吧?嘿嘿,我不是你的正经主子,便宜你了。”十四阿哥的话里话外,透着一股子阴狠的刁劲儿,令人不寒而栗。 玉柱懂他的意思,这是赤果果的恫吓! 八旗入关后,虽然迅速的汉化,却也残留了很多奴隶社会的遗毒。 通俗的说,下五旗的旗主,就是奴隶主。哪怕旗下人混得再好,官职再高,旗主依然可以随意折辱。 然而,玉柱并没有把十四阿哥的恐吓,真的当回事。 隆科多和整个佟家,也不是十四阿哥想怎么捏,就怎么捏的软柿子! 上三旗,都没有旗主,唯一的主人就是皇帝。除了皇帝之外,旁人也无法肆无忌惮的折辱玉柱。 十四阿哥一直端着皇子阿哥的架子,故意不叫起,玉柱也越发的看轻了他。 行事如此的骄狂嚣张,难怪皇帝的宝座,叫老四给夺了去! “十四弟,得饶人处,且饶人。”这时,从拐角处,又出来了几个人,有人笑着说,“你们都起来吧。” “八哥,你呀你,待人也太过宽和了一些吧?” 听了十四阿哥的抱怨,玉柱也就心里有了底,顺势站到了一旁。 传说中,老九、老十和老十四,都是铁杆的八爷党,一向形影不离。 “小的玉柱,请八爷、九爷、十爷大安。”玉柱不动声色的观察了一下,只得暗暗叹息一声,再次打千下去。 “呵呵,你这孩子,也太多礼了,起喀吧。”八阿哥不想让玉柱受窘,故意拿他年纪小作引子,免得十四阿哥继续纠缠不休。 一袭布衣,配上和煦的笑容,八阿哥那温润如玉的君子风度,怎么也遮挡不住。 玉柱知道,眼前的四个皇子阿哥,除了八阿哥封了贝勒之外,其余三个都是无爵的阿哥。 “老十四啊,你还是太温柔了。若是我的话,一拳解千愁。” 不用去看,玉柱就猜得到,这种没脑子的话,只有混帐十阿哥才说的出口。 “老十啊,钱能解决的问题,都不是事儿。我说,今儿个扰了爷几个的兴致,是不是应该有所补偿啊?” 得了,这一位肯定是财迷老九,又称“毒蛇老九”。 圈里人都知道一个事实:康熙最讨厌的儿子,非老九莫属! 说句心里话,玉柱压根就没有把毒蛇老九,当作一回事儿。 毒蛇老九的公开敲诈,玉柱颇有底气的选择了无视,只当没有听见的。 面对不卑不亢的玉柱,八阿哥的心里多少有些奇怪。传说中的佟家外室野种,难道不应该胆怯么? 嗯,这就有点意思了! 俗话说的好,县官不如现管。 皇子阿哥们看起来再尊贵,再无人敢惹,也总有需要隆科多出力的时候。 另外,作为九门提督,隆科多每隔三天,都要被康熙召进宫里去问话。 真把隆科多得罪狠了,叫他死死的盯上了。老九、老十和老十四,私下里做的那些丑事,包得住么? 要知道,隆科多的手底下,可是养了好几个饿狼似的言官御史。饿狼咬人,不死也会受伤。 “今天的事儿,传出去毕竟于名声有碍,大家都不许再提了。”八阿哥知道现在不是拉拢玉柱的好时候儿,索性卖个整人情,增加一下玉柱的好感。 “哥几个,咱们接着听戏去。”八阿哥率先走了,老九临去的时候,恶狠狠的瞪了眼玉柱。 玉柱心里暗笑,毒蛇老九的小辫子,一抓一大把,他怕个球? 从戏园子里出来之后,令寒霜万万没有想到的是,玉柱居然还有继续逛街的闲心。 玉柱的镇定自若,让身边的下人们,都觉得底气十足,腰杆子也跟着挺得笔直。 他们的二爷,连皇子阿哥都不怕,满四九城里,还会怕谁? 回到家中,玉柱刚进二门,就见亲妹妹玉烟,气喘吁吁的跑过来,一头扎进他的怀中。 “坏哥哥,出去玩儿,也不带上我。”玉烟红着眼圈,恨恨的埋怨玉柱。 李四儿的膝下,就一儿一女。母子三人,相依为命,感情自然非常的好。 玉柱拧了把妹妹的嫩脸蛋,笑嘻嘻的说:“我给你带了王致和的臭豆腐,赶紧的藏起来,别被额涅发现了。” 玉柱兄妹,从小就是含着金匙长大的,山珍海味,啥没吃过? 偏偏,兄妹两个,都喜欢吃王致和的臭豆腐,也算是咄咄怪事了。 玉烟,今年刚满七岁,正是天真烂漫,狗也嫌的时候。玉柱的屋子,经常叫她翻得底朝天,却又无可奈何。 用晚膳的时候,隆科多派人回来传话,皇上在宫里赏膳,就不回来了。 李四儿是个没受过正统闺秀训练的半文盲,玉烟还不懂事,什么食无语啊,不叭哒嘴啊,不能乱夹菜呀,统统都是不存在的。 “我要吃酱肘子。”玉烟盯上了酱肘子,李四儿怕她吃多了积食,便叫侍膳的丫头,撤了下去。 “啪。”玉烟心里不舒坦,耍小性子将筷子拍到了炕桌上,“不吃了。” “你也不管管你妹妹,将来,嫁了人,还这么使小性儿,可怎么得了?”李四儿拿玉烟没招,便去埋怨玉柱。 玉柱是男人,而且,打算通过科举入仕,难免会有推不掉的应酬。因此,他自然要讲究基本的礼仪和规矩,免得惹人笑话。 他不慌不忙的夹了一筷子青菜,放进嘴里,无声的细嚼慢咽了下去,这才笑着说:“我将来若有出息,做了大官,我的亲妹妹,谁敢欺负?若是我丢了官,罢了职,倒了霉,玉烟的脾气再好,恐怕也难以在婆家过上安稳的好日子吧?” “再说了,咱们家并不缺钱花。若是妹妹遭了婆家人的嫌弃,要么和离回府,要么干脆报个暴病身亡,回来跟我过。您就放心吧,妹妹跟着我过日子,只可能享福,绝无受苦受气的可能性。”玉柱的一番歪理邪说,让李四儿瞠目结舌。 第八章 选老师 初一听,玉柱的这种话,确实不像话,与礼法格格不入。 不过,李四儿仔细的一想,却又觉得颇有些道理。嫡亲的兄妹,一损俱损,一荣俱荣,怎么可能分得那么清楚呢? 说白了,只要玉柱足够强,玉烟就有好日子过! “唉,这没名无分的苦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啊?”李四儿表面看上去风光无限,其实心里苦得很。 玉柱放下筷子,接过丫头递来的帕子,擦了擦嘴,笑着说:“别急,咱们母子三个,就快要风风光光,正大光明的进佟家了。” 李四儿不信这种疯话,她叹息道:“十多年了,我这种下贱的女人,倒没啥,只是苦了你和玉烟。” 虽是亲母子,不过,李四儿的心里藏不住事儿,玉柱也不敢和她细说。 按照玉柱的理解,佟国维虽然是个公开的八爷党,却也并不想把太子往死里得罪。 太子的生母,毕竟姓赫舍里氏。客观的说,太子不倒台,李四儿母子三人,就很难进佟家。 不过,随着佟国维的渐渐老去,隆科多的圣眷正隆,佟家内部的实力天平,也跟着越来越倾向于隆科多了。 晚年的康熙,除了猜忌之心日重之外,还变得好大喜功。 玉柱算计的是,十四、五岁的满洲进士,怎么着也能够在康熙那里得着不小的便宜吧? 因为满洲进士的金字招牌,太过于耀眼,还不到三十岁的年羹尧,就已经当上了从二品的四川巡抚。 这人呐,若想别人看得起你,必须你自己有实力才行! 晚膳后,玉柱陪着妹妹玩了会子,就回了书房,继续练字。 平了三藩之后,旗人逐渐汉化。王公贵族之中,会说满语和蒙语的,也越来越少了。 玉柱琢磨着,应该请几个老师了,八股文、满语、蒙语,各一个。 没想到,第二天早膳的时候,隆科多没去衙门里,为的就是请老师的事儿。 “我找人打听过了,本朝的提学御史,都是从翰林院里选拔出来的。”隆科多再有一万个不好,偏宠玉柱,却不是假的。 “也是巧了,你玛法的门生里边,就有一个曾经作过三年提学御史的家伙。”隆科多露出得意的笑容,“那家伙叫汤炳,表面看着像个君子,实际上,是个扒灰的丑类。” “不瞒你说,汤炳有把柄落在我的手里,不怕他不用心的教你。” 隆科多做梦都希望,玉柱能够考中满洲进士,那绝对是光宗耀祖的美事。 趁着隆科多高兴的机会,玉柱顺势提出了,请老师教满语和蒙语的要求。 隆科多眯起两眼,仔细的琢磨了一下,笑着说:“你八叔素来与我交好,让他去旗下帮你找人,准没错儿。” 家族兴旺,有权有势,就是好办事儿。一般人伤透了脑筋的难事儿,到了隆科多这里,也就是一句话的事儿。 隆科多的八弟,叫庆泰,现任满洲镶蓝旗副都统兼佐领。庆泰和隆科多,虽不是一母所生,兄弟之间的感情,却好得没话说。 事儿谈妥了之后,隆科多喝了口茶,忽然问玉柱:“你昨儿个,见着了八爷、九爷、十爷和十四爷?” 玉柱知道隆科多的心思,怕他和皇子阿哥走得过近,惹来皇帝的无端猜忌。 毕竟,隆科多身居险要之职,必须在康熙的跟前,装出纯臣的样子。 表面上,隆科多只和大阿哥胤禔有一定的私交,他与其余的阿哥们,一概保持着距离。 “阿玛放心,儿子想学您的样儿,将来只想当个纯臣。”玉柱的羽翼未丰,还需要隆科多的鼎力支持,自然要装出顺从的模样。 “很好,咱们不需要攀附任何一个皇子阿哥。”隆科多满意的点头,底气十足的说,“老九爱钱,他的把柄,我这里不老少。真撕破了脸皮,够他喝好几壶的。只是,你别公然顶撞老十那个混球,也就是了。” 玉柱身边的管事、长随和带刀护院,都是隆科多亲自挑选的。他自然知道,玉柱和几个阿哥,仅仅是偶遇罢了,私下里并无任何的交往。 隆科多没提老八和老十四,玉柱心里却一片敞亮。康熙还没有废太子,佟国维既是国舅,又是公开的八爷党,老八再怎么着,都不可能为难他。 至于老十四嘛,叫德妃养的太过于骄横了。昨天见过这个中二少年之后,玉柱觉得,原本属于他的皇位,叫老四夺了去,才是正常的。 实际上,玉柱早就猜到了,隆科多和四阿哥,暗中必有勾连。 凡是有底蕴的大家族,都不可能把所有的鸡蛋,只放入一个篮子里。 既然,佟国维公开支持八阿哥,那么,隆科多就只能暗中支持四阿哥了。 老二胤礽当了几十年的太子,势力异常庞大,根本不缺人支持。 老大胤禔是个只喜欢舞弓骑马的莽夫,老三就是个没本事的酸文人,老五的脸受了伤,老七腿有毛病,老九只爱钱,老十是个草包。 老十五、老十六、老十七,这三个皇子的生母都是汉人,压根就没有任何机会登上大位。 剩下的皇子,不是年龄太小,就是没有强大母族势力的支持,成不得气候。 在这种情况下,隆科多选择支持老四,从投机收益的角度而言,是个明智的选择。 然而,雍正登基后的隆科多,却是被圈禁而死!玉柱的下场也很惨,他在流放辽东的途中,突然暴病身亡。 隆科多始终没提李五的事儿,显然是早就厌了他,只是碍着李四儿的缘故,一直隐忍不发罢了。 现在,玉柱亲自出手,处置了李五和他的帮凶。李四儿即使知道了,也不会和隆科多闹,隆科多自然是乐得装糊涂了。 玉柱练字的时候,吴江来禀,大管事胡彪回来了,就在二门外候着。 李四儿不讲规矩,胡彪却必须懂事。主子不召,他就算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也不敢擅自踏入二门半步。 “叫他进来吧。”玉柱看了眼吴江,淡淡的吩咐了下去。 胡彪是佟家的家生子奴才,虽然很会办事,真正的主子却是隆科多。 玉柱在外边的事儿,隆科多能够了如指掌,多半是胡彪暗中禀报过去的。 第九章 大阿哥胤禔 没办法,玉柱自己培养的人,包括吴江和吴盛在内,都还太小了,几年内都派不上大用场。 不过,二管事刘武,在佟府并无大靠山,他虽然也是隆科多使出来的人,心里却已经偏向了玉柱。 魔鬼永远藏在细节里。 玉柱私下里吩咐刘武去办的事,隆科多一概不知,这就很能说明问题了。 “请二爷安。”胡彪进来后,隔着好几米远,便矮下身子,规规矩矩的打千请安。 胡彪也不是傻子,知道玉柱待他,远不如刘武那么的亲近。可是,隆科多非常关心玉柱身边的人和事,问得又很细,他不敢不说实话。 玉柱太小了,远没到当家主事的时候。胡彪真敢编瞎话糊弄隆科多,笃定被重杖打死,扔进乱坟岗里喂了野狗。 “起吧,事都办妥了?”玉柱暂时还要用胡彪,不可能让他完全离心,世仆的体面还是要给他的。 胡彪哈着腰,毕恭毕敬的说:“回二爷,那玉绮院里的妈妈,一看就是个懂事儿的。小的刚报了二爷您的名头,还没说正经话呢,她便跪下了。那妈妈说,既然二爷您瞧得起她家的姑娘,怎么着也要置办一所三进的宅子,风风光光的把姑娘送过去。” 玉柱微微一笑,那妈妈不仅不要赎身银,还送了一座三进的宅子给他,显然是个格外通透的明白人。 不夸张的说,玉柱随便使个眼色,就可以叫那妈妈的全家老小,死无葬身之地。 见玉柱的心情还算不错,胡彪咽了口唾沫,小心翼翼的说:“只是,那姑娘却说,她的爹娘老子都死了,举目无亲,无处可去。” 玉柱觉得有些棘手,就问胡彪:“你怎么看这事?” 胡彪知道,展示真本事的时候到了,他哈着腰,小声说:“回二爷,那个姑娘长得真俊,让她独自一人在外边,肯定会招惹祸事。” 玉柱点点头,表示认可胡彪的说法。在这个吃人的社会,单身的漂亮姑娘,就好象是三岁小童抱着大金佛招摇过市一般,绝对会被坏人惦记上。 “二爷,小的伺候您也有好些年了,您的身份金贵,也从来不缺钱花,没必要为着下贱坯子白送的小宅子,坏了您的好名声。”胡彪偷窥了玉柱的脸色,陪着小心说,“小的倒是琢磨着,不如把那所宅子记到那姑娘的名下,既让她有了落脚之地,又方便小的们就近的照应着。” 玉柱暗暗一叹,除了忠心之外,胡彪的办事能力,和察言观色的水平,远远超过了二管事刘武。 如果是在隆科多的面前,胡彪肯定不敢出馊主意,把到了手的宅子,装大方的送人。 玉柱是胡彪看着长大的小主子,单单是下苦工夫读书练字这事,就叫胡彪看出了玉柱的志气和狠劲。 昨儿个,玉柱六亲不认的处置了亲舅舅李五,胡彪差点惊掉了下巴,这可真的是无毒不丈夫呐! 更重要的是,即使在一堆皇子阿哥的面前,玉柱也一直是不卑不亢,游刃有余,最后全身而退。 将来,玉柱是要干大事的。胡彪琢磨着,他必须多长几个心眼,不能叫小主子留下太过明显的污点。 一个真正懂事儿的好奴才,如果得不着主子的格外信重,那就必须让主子觉得他有大用。 “嗯,很好,就照你说的意思办。若是那姑娘有什么难事,小事你就自己看着办了,大事就来回我。”玉柱没有迟疑的认可了胡彪的意见,也就意味着,胡彪对他有用。 胡彪暗暗松了口气,小主子认可了他的办事能力,比赏他五百两银子,更值得高兴。。 可惜了,小主子年纪尚幼,远还没到玩大姑娘的时候。不然的话,以那个姑娘的姿色,收作外室,倒也使得。 过了几日,李四儿兴致勃勃的大撒花帖,邀请圈里的官太太们,来府上赏花吃酒。 李四儿已经儿女双全,家中奴仆如云,又完全不缺钱花。她唯一的怨念便是,她不是隆科多的正室太太! 婿抢岳妾,这事儿实在是太丑了。京里权贵圈里的太太和奶奶们,就几乎没有瞧得起李四儿的,避之惟恐不及。 然而,事无绝对。大阿哥胤禔和隆科多相交甚密,两家的女眷也一直互有来往。 大阿哥的嫡福晋,伊尔根觉罗氏,乃是尚书科尔坤之女。出身高贵的她,自然不可能来赴宴。 以往,只要是李四儿下的帖子,在大阿哥的安排下,伊尔根觉罗氏都会让侍妾吴雅氏,过来捧隆科多的场子。 这次,自然也不例外。 大阿哥胤禔夫妻俩的感情颇深,为了维护嫡福晋的权威,郡王府里既没有侧福晋,也没有庶福晋。 吴雅氏,乃是正五品内务府郎中巴奇纳之女,算是大阿哥府里出身最高的妾了。 这个安排就比较巧妙了,充分照顾到了李四儿的面子,让隆科多无话可说。 吴雅氏以前怀过几胎,都小产流掉了。随着年纪渐长,她已经很久没有侍过寝了,闲得发毛,苦熬日子罢了。 赏花宴的当天,吴雅氏反正无事,早早的就坐车来了。 原本,吴雅氏还真瞧不上李四儿的低贱身份,不怎么乐意来。 只是,吴雅氏失了宠又无子女,李四儿啥都有,就是没有名分。 随着交往增多,因着同病相怜,她们俩反而成了关系最铁的姊妹党,隔三差五的就要聚一次。 李四儿领着玉烟,一起到大门口,迎了吴雅氏进来。 到正屋坐定上茶之后,李四儿吩咐下去,“去告诉你们二爷,叫他过来给姨母请安。” 所谓的姨母,玉柱一听就知道,吴雅氏来了。李四儿只有李五这一个亲哥哥,并无姐姐妹妹。 李四儿的出身不高,没读过书,还特别厌烦规矩的约束。再加上,玉柱和玉烟小时候特别喜欢睡懒觉,自然也就没有晨昏定省的规矩。 今日家中设宴,来的都是女眷,为了避嫌,玉柱就只带了寒霜和寒雪两个大丫头,来上房请安。 第十章 愚蠢的大阿哥 “请姨母大安!”玉柱规规矩矩的请安行礼,整套动作不仅流畅,且纹丝不乱。 吴雅氏笑眯眯的说:“快起来吧,我比你额涅穷得多,也没啥好东西赏你。” 李四儿知道吴雅氏非常喜欢玉柱,故意打趣他来着,不由笑得花枝乱颤,捏着嗓子说:“包子有料,不在面儿上。玉柱啊,你姨母的阿玛,那可是内务府的大红人儿,手里过的银子,海了去了。” 玉柱心里有数,吴雅氏的父亲巴奇纳,那可是号称内务府第一肥缺的营造司郎中,她怎么可能缺钱花呢? 吴雅氏出身于上三旗包衣,必须参加宫里的小选。小选,选的是宫女,不是秀女。 当初,巴奇纳暗中砸了大钱,把上上下下都打点好了,就等着宫里撂牌子了。 谁曾想,当时还是惠嫔的惠妃娘娘,眼热于巴奇纳的缺儿肥家底厚,想让他出钱贴补大阿哥府里的亏空,就挑唆着皇帝下旨,把吴雅氏指给了大阿哥为妾。 得到消息后,巴奇纳简直是五雷轰顶,他就吴雅氏这么一滴血脉,怎么舍得让她给人作妾呢? 无奈何,形势比人强,巴奇纳没胆子抗旨,只得乖乖的把独女,送进了大阿哥府里。 财神爷的独生女,进了郡王府,只要大阿哥宠着她,郡王府还怎么可能出亏空呢? 然而,大阿哥也是个拎不清的,他对吴雅氏一直很冷淡。吴雅氏古怪的落了几次胎,大阿哥装模作样的查了几次,也都是草草的收场,再无下文。 如今,巴奇纳每年供奉三千两银子给大阿哥府里,不过是花钱帮女儿卖个平安罢了,再也没有旁的指望。 玉柱笑嘻嘻的说:“姨母您就算是拔根寒毛,也比我的腿粗啊。” 吴雅氏这辈子再无指望,就剩下有钱这一个优势了。 “小猴儿忒会哄我开心。姨母也不是白叫的,等你大婚的时候,我单独给你添一成聘礼。”吴雅氏脸上挂着笑,心里却酸楚难当。 巴奇纳老了,她又无儿无女,积攒下来的偌大家底,将来只能便宜了同族的白眼狼们。 吴雅氏的承诺,李四儿和玉柱都当成了逗趣的笑话听,压根就没往心里去。 对于吴雅氏的尴尬处境,玉柱十分同情,却爱莫能助。别说他了,就算是权势滔天的隆科多,也没胆子去管大阿哥的家务事。 玉柱时不时的插科打诨,说些俏皮话,室内的气氛渐渐变好。 这时,门上的婆子来报,步军统领衙门辖下左翼总兵的正室夫人马佳氏到了。 男女大防,重如泰山! 玉柱已有十四岁,也到了必须避嫌的时候儿,他顺势就告了退。 等玉柱走后,吴雅氏问李四儿:“玉柱越来越大了,你这个亲娘,也该提前做好准备,相看打听各家的好姑娘了。” 李四儿叹了口气说:“他阿玛说过,玉柱的婚事要仔细的斟酌,千万不能委屈了这孩子。” 吴雅氏一听就明白了,玉柱的婚事,李四儿根本做不了主,必须是隆科多说了算。 “再说了,配得上玉柱的好姑娘,哪有那么容易去找?”李四儿自己混得很惨,自然不希望唯一的儿子,娶个小门小户的姑娘进来。 可是,四品以上的在旗姑娘,都必须参加选秀,等宫里撂了牌子,才轮得到李四儿来选。 李四儿的见识短,只知道撂牌子后再选儿媳妇。吴雅氏却知道,还有一条金光大道可走。 以隆科多的优渥圣眷,他完全可以求了皇帝,直接指婚给玉柱。 李四儿没有太多的想法,她只盯着何时进佟家,吴雅氏却看得很远。 由于皇帝的偏宠,佟家的两个一等公爵位,都是世袭罔替的铁帽子公爵。 按照现在的趋势,等佟国维老去后,多半是隆科多袭了一等公的爵。比较麻烦的是,隆科多的嫡长子岳兴阿,不仅出身高贵,也甚有才干。 玉柱是庶次子,又有个上不得台面的生母,将来恐怕很难袭爵了。 更麻烦的是,李四儿这种出身低贱,臭名远扬的婆婆,有哪家真正的豪门,乐意把自家的好姑娘,往火坑里推呢? 烦心事太多,想再多也是一团乱麻,不如不想。 吴雅氏打起精神,给李四儿撑门面,帮着应酬纷至沓来的各路官太太。 李四儿喜欢热闹,喜欢听奉承话。官太太们来作客,往往领着自家的小媳妇和姑娘们,人多才热闹。 大家心照不宣,就是借着这个聚会的机会,让自己家的好姑娘露个脸,同时也相看别人家的好姑娘。 出了正院后,玉柱也不敢继续在后院待着,索性避去了前院的书房。 字不好,将来殿试的时候,肯定会吃闷亏。玉柱有恒心,肯下苦工夫的勤练不辍,他就不信了,一分耕耘,难道没有半分收获? 写了十几张大字,玉柱坐下来喝茶的时候,抬眼看了天色,就问寒霜:“什么时辰了?” 寒霜凑到自鸣钟的前头,仔细的看了看,笑着答道:“午时一刻了。” 都这个时候了,李四儿请的客人,应该都到齐了。 玉柱扬声把吴江叫了进来,吩咐道:“去把门房管事的老秦叫来,爷有话问他。” “嗻。”吴江一听就懂了,二爷这是想看今日的来客清单。 吴江去门房上传了话,门房管事老秦二话不说,拿着今天的来客单子,就来见玉柱。 “二爷,小的仔细核对过了,步军统领衙门下,都司以上的官太太,除了右翼总兵伊桑泰家的,都到齐了。只是,原本与咱们太太交好的,一等侍卫德楞哈家的太太,今天没来……”老秦有些迟疑。 玉柱在心里拿着小黑本,将伊桑泰和德愣哈,一起记了上去。 李四儿的处境尴尬,有盛宠,却无名分,名声也很臭。隆科多也确实爱她,他的大小应酬,几乎都在李四儿这里操办着,根本没有正室夫人赫舍里氏什么事。 隆科多摆出的架式,就是想告诉大家,想求他办事儿,就派正室太太过来和李四儿交好,否则,一切免谈。 李四儿再不好,对玉柱那是掏心扒肺的好,没有半点虚情假意。 玉柱知道李四儿的心病,怕她请客吃饭,反而受委屈。所以,玉柱每次都会仔细的斟酌访客名单,帮她把把关。 伊桑泰是隆科多的直接下属,他的太太今天没来,显然是看不起李四儿,怕跌了身份和面子。 既然如此,那就别怪玉柱心狠手毒了! 第十一章 毒舌 “寒霜,你抽个空,去找红梅耍子。告诉她,老爷心情很不好的时候,务必打发人来禀我。” 寒霜眨了眨眼,随即轻声笑道:“红梅那小蹄子,在太太的跟前,最是得宠,怕是没空和奴婢一起玩耍。不过,太太心里惦记着二爷,红梅哪天不过来个好几回呢?” 玉柱选了寒霜当管事大丫头,并兼着书房婢,就是喜欢她的这股子通透劲儿。 “算你机灵。”玉柱心情很好的夸了寒霜,寒霜莫名其妙的红了小脸。 玉柱对于家下奴仆们的要求,一是忠心,二是会办事,别的就懒得管了。 所谓旁观者清,尽管红梅掩饰得非常好,但寒霜看得出来,红梅的心里一直装着二爷。 只是,红梅今年已经十七了,足足比玉柱大了三岁。李四儿是个嘴硬心软的主子,她一直张罗着,打算替红梅定一门好亲事。 红梅的心里有鬼,便找了各种借口,不想被李四儿嫁出去,或是随便配了管事。 玉柱叫寒霜去给红梅透个风,显然是想借着隆科多心情不好的时候,让红梅及时的提醒李四儿,趁机扇扇阴风,点点鬼火,把得罪了李四儿的那些人,不动声色的给阴了。 寒霜没有太大的见识,但是,她却有着非常清醒的认识:枕头风,威力无穷! 这时,门房来报,寒袖领着新婚的夫婿,想来给二爷磕头。 寒袖出府嫁人,玉柱不仅添了妆,还私下里塞了二百两银子的压箱钱。照道理,寒袖确实应该过来,给旧主子磕头谢恩。 只是,正好是午膳的时候了,寒袖的小心思,只怕是想叫玉柱赏一顿午膳吧? 见玉柱皱紧了眉头,一言不发,寒霜就知道,寒袖的那点子小心思,岂能瞒得过二爷的眼睛? 以寒霜对寒袖的了解,今儿个的事儿,只怕不是寒袖的本意,而应该是她那商户夫家的心思吧? 没办法,女人嫁了人后,必须要看公公、婆婆和男人的眼色行事。不然的话,肯定没有好日子过。 “寒霜,你去告诉太太,请她抽空见见寒袖,随便赏几样首饰,也就罢了。另外……你替我出面,留寒袖两口子,在前院的客房里用午膳。”玉柱嘱咐之后,拔腿就出了书房。 寒霜望着玉柱挺拔的背影,不由轻声叹了口气。二爷明明心里不痛快了,依然念着旧情,赏了寒袖莫大的体面。 康熙格外重视骑射,隆科多打小就练出了一身骑马挽弓的真功夫,不然的话,也轮不到他当九门提督。 隆科多买这所宅子的时候,特意在前院,单独画出一块地,当作演马场。 玉柱八岁的时候,隆科多就给了他一匹枣红色的小马,并配了个很专业的骑射师傅。 骑射师傅,名叫拜兴,姓瓜尔佳氏,满洲正蓝旗下包衣。拜兴,原本是丰台大营的猛士,曾独自猎杀过黑熊。因为喝醉酒,误了大事,拜兴被革了职,并永不叙用。 隆科多早就听说过拜兴的名头,正好他彻底的没了前途,就托了大阿哥出面,以每年三百两银子的价码,将他请来做了玉柱的骑射师傅。 玉柱到演马场的时候,拜兴正坐在地上发呆。玉柱知道他又想起了伤心事,也懒得搭理他,径直从马厩里牵了马出来,准备好好的洗刷一下。 宝马和美人,十个男人,八个爱。不爱的那两个,要么没钱,要么无能。 玉柱心情不好的时候,最喜欢干两件事,要么纵马狂奔,要么很有耐心的刷马。 “二姑娘,你那匹马,昨天才刷过的。” 玉柱刚把衣摆掖进腰带里,就见拜兴快步走了过来,毒舌的本性丝毫也没有变化。 打小,玉柱就长得很好看,比梨香院里的小娘们儿,还要俊俏不少。 拜兴很是看不顺眼,故意给他起了个恶毒的绰号:二姑娘。 拜兴的骑射本事,别人不清楚,玉柱可是门儿清的。 如果不是管不住嘴巴,喜欢毒舌乱喷,还经常喝得大醉,拜兴又怎么可能代人受过,闹到了永不叙用的地步呢? 这人呐,性格,还真的是决定命运! 师徒二人,相处了六年多,彼此的脾气都非常了解。 拜兴一口一个二姑娘,玉柱不仅不生气,反而经常弄来好酒,让拜兴喝个痛快。 玉柱刷马的时候,拜兴就站在他身旁,毒舌里不断喷出毒液。 “二姑娘,有人看上你了,托到我跟前,打听你的事儿呢。”拜兴取下腰间的酒囊,猛灌了一气,抬手抹了把嘴角的酒渍,打着酒嗝,说,“想不想知道,是哪家的瞎了眼的姑娘,看上了你?” 玉柱知道,他如果问了,耳朵肯定就要遭罪了,一个时辰以内,绝对无法消停。 见玉柱闭紧了嘴巴,埋头刷马,没有搭理他,拜兴的心里很不得劲儿。 偏偏,拜兴又是个心里存不住事的家伙,他悻悻的说:“我说二姑娘呀,你可真的是惹人疼啊,啧啧,康亲王府的嫡出小格格,也太不长眼了,怎么就看上了你这么个娘儿气十足的家伙呢?” 玉柱镇定自若的继续刷马,心里却在盘算,康亲王府究竟是个啥状况? 作为权贵圈里的一员,玉柱对于王公贵族之家,或多或少有些了解。 到目前为止,大清共有八个****。其中,以和硕礼亲王居首。礼亲王一系,到了杰书这里,改为康亲王。 现任康亲王,名叫椿泰,是杰书的第五子。 至于,椿泰的福晋和子女,玉柱就不太清楚了。 玉柱虽然才十四岁,因着天天吃羊肉,喝牛乳,又长期骑马挽弓的缘故,看上去倒像是十八、九岁的俊俏少年。 按制,亲王女封郡主,其夫称郡主额驸! 但是,玉柱一旦成为郡主额驸,就必定会变成混吃等死的蠹虫,不可能再掌握半点实权。 玉柱心里明白,望子成龙的隆科多,对他寄望甚深,绝无可能让他娶了亲王家的郡主,导致前程尽毁。 但是,康熙是个非常喜欢错配姻缘,胡乱指婚的家伙,这就很难防备了。 不行,必须让隆科多找个好时机,去告诉康熙,他已经定了娃娃亲! 第十二章 拜师 说句心里话,如果不是拜兴的提醒,因为年纪还小的缘故,玉柱压根就没想过婚事。 佟家有后族的势,隆科多有大实权,李四儿有的是钱,玉柱对于娶什么样的媳妇,还真没啥特别的要求。 这年月,男人们大多奉行,娶妻娶身份,纳妾纳美色的原则。老婆不漂亮,怕啥,多纳几个美妾,也就是了。 只是,所谓的和硕额附,或者是郡主额附,看着身份金贵,实际是太坑爹了。但凡有点出息的权阀子弟,都避之惟恐不及! 等玉柱默默的刷完马,拜兴的口水也喷干净了。玉柱擦了手,吩咐下去,照老规矩端温茶和酒来。 拜兴从来不喝茶,一向是把酒当水喝,醉了就随地躺下。夏天还好,到了冬天,玉柱就怕他冻死在了外头。 别看拜兴的收入极高,却因为嗜酒如命,每年都要玉柱额外补贴几百两银子,年关才过得去。 玉柱一小口一小口的喝着茶,淡淡的说:“我才十四岁,你没告诉人家么?” “嘿嘿,那种鸟额附不是人当的,我怎么可能不说呢。”拜兴就算是再糊涂,也知道,玉柱待他是真好。 拜兴本是格外讲义气的性情中人,怎么可能故意去坑自家的兄弟呢? “你再忍耐几年,等我出了头,就找机会,让你官复原职,继续带兵。” 刀把子里出政权! 康熙末年,九龙夺嫡,最终帮四阿哥锁定胜局的,是隆科多所掌握的刀把子。 玉柱曾经找过隆科多,求他帮帮日益颓废的拜兴。 可是,隆科多却说:“我可以跟皇上提一提,而且,只要我提了,拜兴肯定可以官复原职。问题是,拜兴对你,对咱们家,有什么大用?值得我去卖这个人情?” “再说了,拜兴此人仗着勇武过人,一向桀骜不驯。要像熬鹰一样,下狠手去熬,才有可能为你所用。” 这一席话,令玉柱瞬间明悟,隆科多能有今日的权势熏天,佟家的裙带关系仅仅是敲门砖而已。 拜兴手里提着酒壶,斜睨着玉柱,冷笑道:“我现在也过得挺好的,不想那么多了。” 玉柱一听就知道,拜兴对隆科多有了怨气。当初,拜兴愿意教玉柱骑射功夫,除了给钱多之外,更想借隆科多的势,重回丰台大营。 拜兴不愧猛士之名,他的一手绝活,三星连珠,玉柱至今连皮毛都没有学到。 “啧啧,这都六年多了,百步才能射中靶心五箭,骑射更是惨不忍睹的只中一箭,大爷我白教你一场。”拜兴喝了酒后,毒舌越发犀利。 骑射方面,玉柱压根就没有天赋,他能有今天的小成就,完全是勤学苦练出来的。 从演马场回来,玉柱刚想沐浴更衣,就听小厮来报,红梅来了。 “二爷,那边有人闹着想见您,太太一时高兴,就允了。”红梅硬着头皮,把为难事儿说了。 玉柱微微一笑,李四儿喜欢听奉承话,叫人一捧,就容易忘形。 人俊,是非多,玉柱并不想招惹太多的是非。 “你去告诉太太,就说我出门会友去了。”玉柱三言两语,就打发了红梅。 过了几日,曾经做过提学御史,现任翰林院侍讲的汤炳,给隆科多回了话,说是想见见玉柱,再做决定。 隆科多眯起眼睛,想了想,说:“此事成矣!你只须多备厚礼即可。” 玉柱嘴上没说什么,心里却明白,汤炳只怕是真的要考较一下他的学问了。 以前,玉柱读博士的时候,在同一个博导之下,有些人就可以获得博导的青睐,重量级的论文一篇接一篇的发。有些人,却卡在了论文上,导致延迟毕业。 翰林院里,事少人闲,汤炳有大把的空余时间。 在约定的日子,玉柱草草用过早膳后,就带着精心准备的厚礼,去了汤府。 翰林院的官儿,清贵有余,却没啥捞钱的门路。 汤炳的官运不怎么样,至今还是个从五品的翰林院侍读而已。但是,汤家并不穷。汤炳出过三次学差,不仅当过提学御史,还做过两任提督学政。 提督学政,看似不起眼,却是一省的最高学官,担负着主持院试的重任。只要是学政取中的生员,都会认他为恩师,各种节礼孝敬自是少不了的。 汤府就在大栅栏附近。距离府门尚有百米的时候,玉柱叫停了马车,让小厮抱着礼物,步行过去。 吴江扣开了汤府的门,毕恭毕敬的递上隆科多的名帖,陪着笑脸说:“这位爷,汤公命我家公子今日过来。” 汤家门房上的管事,早就得了里头的吩咐,知道九门提督家的公子,今日要过来。 “请公子稍待,容小的进去禀报。”那管事表面上显得很客气,却没让玉柱进门,更别提,请入门房落座上茶了。。 玉柱心里有数,这便是文人们最喜欢搞的下马威之类的小把戏,想挫一挫他的气势。 读书人,大多都是伪君子,又当又立。既然文化圈里,都喜欢这一套把戏,玉柱并不介意,混入队伍之中,也当个伪君子。 玉柱在门前,足足站了半个时辰,里头方传出话来,“老爷有请玉二公子。” 玉柱主仆三人,都平静如水,仿佛被冷落在门前,只是赏了一番风景罢了。 领路的汤府大管事,暗中打量了一番,不禁暗暗称奇。佟家人,不是都骄横异常么? 进了汤炳的书房,玉柱见主座上,坐了一个相貌不俗的中年人,赶紧长揖到地,毕恭毕敬的说:“小侄玉柱,拜见叔父大人。” “哈哈,让贤侄你久等了,不会怪老夫吧?”汤炳故意拿话刺激玉柱。 玉柱恭敬如仪,深揖到地,从容不迫的道:“小侄是来取真经的,怎么会怪叔父大人您呢?”话不多,却充分表达了不怕刁难的端正态度。 汤炳捋了捋胡须,笑道:“老夫且出一题,贤侄做来看看,如何?” 文人收徒弟,考较学问,乃是必然,毋须多言。 第十三章 见真章 玉柱并非不学无术的草包膏梁,他也想借着做题,掂量一下汤炳的真实水平。 汤炳不是个喜欢废话之人,他当即走到桌边,提笔写下了题目。 “贤侄,看你的真本事了。”汤炳撂下笔,拔腿就离开了书房。 玉柱走到书桌旁,定神一看,题目竟是:百姓足,君孰与不足。 巧得很,他半个月前,刚刚做过一篇文章,和此题九成相似。 玉柱坐定之后,凝神细想,思索上次做过的那篇文章。 按照那篇文章,略做修改之后,玉柱重新誊抄了一遍,又改了错字。 吴江没资格进书房,玉柱自己磨了墨,提笔破题:民既富于下,君自富于上。 区区两刻钟后,玉柱的文章,便一挥而就。 “来人。”玉柱唤来书房外的汤家仆人,让他把墨迹初干的文章,拿去给汤炳看。 “什么?这便做好了?”汤炳差点惊掉了下巴,下意识的去看屋里的座钟。 汤炳记得很清楚,他出完题目,撂笔的时候,刚好是巳时一刻。 揉了三次眼,汤炳才确认他没有看错,现在是巳时三刻多一点点而已。 汤炳接过玉柱的文章,一口气看完,不禁拍案而起,“好,好,好。” 就凭眼前的这篇佳文,玉柱别说是中生员了,就算是乡试中举,也已经绰绰有余。 汤炳毕竟是二甲进士出身,庶吉士散馆后,留在翰林院任检讨。不仅如此,他还做过几任学官,人品且不谈,基本的文化素养,完全具备。 他心里很清楚,顺天府的院试和乡试,其实,并不能和江南省相提并论。 以玉柱目前的水平,要想从顺天府的旗人院试之中脱颖而出,完全没有挑战性。旗人里边,有几个会读书的? 只是,礼部会试,南北的举子,一视同仁,那才是真正的难! 汤炳毕竟不是冲动的莽夫,他虽然打算攀附权势滔天的隆科多,却也担心收徒不慎,反而坏了名声。 “刷刷刷。”汤炳略微思考了一下,分别截了论语和孟子中的一段话,出了一道混搭题。 若是玉柱依然完成的很好,那么,汤炳笃定,他的门下必出一位满洲进士。 汤炳做梦都没有料到,玉柱是双博士毕业的怪胎,不仅自制力异常强悍,而且记忆力超群。 依然是两刻钟,玉柱再次顺利的交了卷。 这一次,汤炳惟恐出错,亲自盯着座钟,看得一清二楚。从他再次出题,到玉柱交卷,确实只用了两刻钟。 才思如此敏捷,假以时日,哪还了得? 只是,玉柱的字嘛,就很一般了。院试、乡试和会试,都没啥,到了殿试的时候,因为不会黜落贡士,也就不糊名誊抄了。 殿试上,字不好的人,难免要吃亏,会严重影响进士的排名。 “你的文章,还不成熟,匠气十足。先后两篇文章的共同之处,就是风格极其相似,显然是做题无数,练出来的基本功。”不管汤炳的人品怎样,他的客观点评都令玉柱心服。 “好,老夫收下你这个门生了。”汤炳十分满意,含笑捋须,将玉柱收入了他的门下。 汤炳原本就打算收下玉柱,然后传授科举的经验和秘诀给他,折腾个十几年下来,总有中进士的机会。 谁曾想,竟然捡到了宝。 一想到,少年满洲进士很可能出于汤门,汤炳看玉柱的眼神,也就变得格外的柔和。 待行过拜师礼之后,玉柱奉上丰厚的拜师礼,汤炳就更满意了。 书桌上,展开的那副画,居然是北宋范宽的《溪山行旅图》。 要知道,今上格外的推崇范宽,此画可谓是价值连城,千金不换。 “来人,去请夫人和姑娘过来,就说老夫已收佳徒矣!”汤炳和蔼可亲的摆出了通家之好的姿态。 汤炳的官运甚差,本就想投靠了隆科多,借机会爬上去。此时,不趁机拉拢一下玉柱,更待何时? 见了周夫人和汤姑娘之后,玉柱也就正式在汤家闪亮登场,坐实了入室弟子的身份。 “往后啊,玉柱过府来,不须通禀,径直领到老夫的书房来。”汤炳当面吩咐下面的人。 时近午间,汤炳心里格外高兴,不仅留了玉柱用午膳,还命人上了酒。 玉柱执壶,替汤炳斟了酒,然后举杯,恭敬的说:“蒙老师的青睐,能入老师的门下读书,实乃学生三生之幸。” 汤炳心里明白,举目望去,知名的大儒多的是,为何隆科多偏偏选了他呢?不就是,玉柱只要考中满洲进士的里子,而不图博学鸿儒的虚名么? 隆科多肯定仔细的打听过了,他汤炳从县试开始,一直到会试,从来都是一考而过,没有再来第二回的糗事。 而且,汤炳三任学差,从考生到当考官,怎么录取中榜的明暗规则,自然是烂熟于心。这其中的奥妙无穷,优势巨大,不足为外人道也! 这就好比,顶级高中的优秀高级讲师,总是参与高考的出题,他开的高考辅导班,砸钱都难进。 “老爷,不知道玉柱可曾定过亲?” 汤炳刚回到上房,陡然听见周夫人这一问,原本熏熏然的脑瓜子,立时清醒了一半。 “糊涂,糊涂。满汉不通婚,懂么?玉柱的祖上虽是地地道道的汉人,毕竟已经抬入了满洲镶黄旗,懂么?”汤炳没好气的把周夫人数落了一通,“你娘家姑娘的亲事,毋要再提。” 周夫人见汤炳发了火,误会她是想给娘家哥哥的大姑娘说亲,赶紧的闭了嘴。 实际上,是她汤家的姑娘见了玉柱之后,就像是丢了魂似的,坐立不安。这事若是叫汤炳知道了,只怕是要闹出人命了。 从正式拜师这天起,玉柱就开始了两点一线的求学之路,每天用过早膳,就坐车去汤家。 汤炳去翰林院里,露个脸,点个卯,便溜回家中。 客观的说,汤炳的教学方式,以绝对实用为原则,只图考中,不管学问是否真的博大精深。 有了明师的指点,玉柱这部刷题机器,明显走上了正轨,刷题也更有规律。 第十四章 风波起 这一日,玉柱来的时候,汤炳还在翰里院里,他便和往常一样,由婆子领着,去内院给周夫人问安。 周夫人端坐在炕上,身边站着一位头发花白的老嬷嬷,除此之外,再无旁人。 “学生玉柱,拜见师母大人。”玉柱很守规矩,绝不四下乱看,抱拳长揖到地,显得恭顺异常。 玉柱既然下定决心,要混入伪君子文人们的行列之中,礼数自然不敢怠慢丝毫。 周夫人满意的点头,虚抬右手,笑道:“你这孩子,说过多少次了,偏偏还是如此多礼,真是该打。” 嘿嘿,除非玉柱的脑袋被门夹了,才会把周夫人的假客套当了真。 “可曾用过早膳?”周夫人照例要关心一下玉柱的生活问题,扯一扯家常,让彼此的关系更加的亲密一些。 ‘回师母大人,学生在家里已经用过了早膳。临出门的时候,家父再三告诫学生,要听恩师大人和师母大人的话,不能淘气。”玉柱的回答,滴水不漏,把汤炳和周夫人捧得老高。 汤炳的官职虽然不值一提,周夫人的娘家,宁波周氏,却是一门三进士,享誉甚隆的书香门第。 只可惜,周夫人仅是苏州周氏的庶女而已,周家又子弟众多,并无多余的政治资源,照顾到汤炳的头上。 汤炳说是佟国维的门人,其实是,门人的门下罢了。佟家所掌握的政治资源,也不可能照顾到汤炳的头上。 如今,汤炳做了玉柱的老师,隆科多就算是冲儿子看,也必然会关照一下汤炳的前程。 偏偏,玉柱完全不像是佟家人,不仅不骄横跋扈,反而格外的有礼,谦逊异常。 汤炳私下里说过,玉柱取满洲进士,如同探囊取物一般。只是,字一般,名次就不好说了。 周夫人越看越爱,心里暗暗叹息不止,英俊异常又才华横溢的玉柱,若不是旗人,正好可以做她的女婿。 拉家常的流程,走了大半,玉柱仿佛刚想起来似的,拱手道:“听人说,詹事府左春坊左庶子,行为不谨,叫言官给参了。” 周夫人出身名门世家,本就是场面上的人,她一听就知道,这必是隆科多让玉柱带的话,想借了她的口,传给汤炳知道。 詹事府,名为东宫所属,其实是翰林词臣迁转的阶梯,并非是皇太子的僚属。 左庶子,正五品,乃是詹事府左春坊的主官。左庶子的手底下,管着不少人,比翰林院侍讲的实权,大得多。 众所周知,正五品的左右庶子,乃是翰林词臣们升迁的主要分水岭之一。过了正五品之后,迁转的速度,就会明显加快。 周夫人按捺住心中的狂喜,和颜悦色的说:“我是个妇道人家,哪里懂得那么多?” 玉柱点到为止,长揖告退,周夫人让身边的那位老嬷嬷,一直将他送出了二门外。 坐进汤炳专门安排的书房里,玉柱按照惯例,先温习了一遍昨日的功课,再专门练习审题和破题。 汤炳很有经验,他曾经说过,绝大部分考砸了的考生,都是栽在了审题不准的上头。 审题不准,破题必然有误,笃定是名落孙山。 所以,汤炳最近只是安排玉柱,专心致志的提高审题的能力。饭,总要一口一口的吃,绝对不能心急。 时近中午,吴江提来食盒,将饭菜摆到了桌上。用罢午膳后,略坐片刻,玉柱照例在前院溜弯消食。 汤家,远不如佟家富贵,前院并不大。玉柱背着手,绕着回廊,慢慢的踱步。 忽然,玉柱听见女子的说话声。 “姑娘,这桃花开的正盛,不如取一些,做桃花饼吧?” “你个馋嘴的小蹄子,就知道吃。” “嘻嘻,奴婢虽然贪吃,却从不睡懒觉。” “死丫头,你还得意上了。” 回廊的前边,是一扇石网隔出来的石窗,可以看到一点内院的光景。 非礼勿视的男女大防,在汉臣之中,视若天堑,绝对不能逾越。 玉柱没有任何的迟疑,掉头就走。就算没有满汉不通婚的规矩,他也绝对不想和恩师的女儿,有任何的瓜葛。 汤灵珊,故意在此地守着,就是想看看玉柱。谁曾想,她在桃树下,站了半晌,始终不见玉柱的人影。 周夫人歇了午觉起来,乳娘张嬷嬷一边帮她梳头,一边小声禀道:“咱们姑娘在内院里赏桃花,玉二爷隔着老远,就转身走了,倒也是个极知礼的后生。” 疏不间亲! 原本,张嬷嬷也不想多事。可是,她协助周夫人,总管内院的庶务。职责所在,如果坐视不管的话,她将来必定没有好下场。 周夫人看似性子宽和,实际上,是个心狠手辣的女人。若是汤家的嫡女和外男纠缠不清,牵扯出了丑闻,就算张嬷嬷是周夫人的乳娘,也逃不过杖毙或急病暴亡的厄运。 周夫人还在娘家的时候,因是不受宠的庶女,早早的学会了察言观色,听话听音的本事。 听懂了张嬷嬷的弦外音后,周夫人气得浑身发抖,拍案而起,怒不可遏的说:“好好的姑娘,都叫那起子贱坯奴才秧子给带坏了。去,叫人把姑娘身边的贴身大丫头都绑了,先关到柴房里去,饿三天,再狠狠的打。” “是。”周夫人盛怒之下,张嬷嬷不敢多说半句废话,低着头就出去叫人了。 汤家的后院,陡然起了滔天的风波,光是杖毙的丫头就有四个之多。至于,被灌了哑药,远远发卖出去的丫头婆子,就更多了。 玉柱对此一无所知。直到半个月后,偶然中听汤府的婆子们嚼舌头,他才知道,汤炳的母亲病了,汤家的姑娘被送去了老家,替父侍疾。 这一日,汤炳正在书房里,给玉柱讲解贡院里的奥妙。 “顺天府的院试和乡试,都在同一所贡院里头。贡院里的臭号颇多,而且,考试的时间也不凑巧,冷的打哆嗦,提不起笔……” 玉柱频频点头,专业的事,就必须请专业人士来办。不管怎么说,汤炳脑子里装的考试经验,简直就像是一座金光闪闪的宝库,令他受益匪浅。 说到酣处,汤炳正想停下来,喝口茶,就见留在翰林院里的长随,直接闯进书房,气喘吁吁的说:“老爷,老爷,宫里的旨意已经到了翰林院,掌院学士命小的赶紧找您回去。” 做官这么多年了,汤炳早就修炼出了喜怒不形于色的本领。 他长吸一口气,强行压下心里翻滚的波涛,淡淡的说:“慌什么?老夫平日里是怎么教你们的?每逢大事有静气,懂么?” “回头,自去大管家那里领十板子。”汤炳处置了惊慌失措的长随之后,这才慢慢的踱着四方,朝外边走去。 临出门的时候,汤炳深深的看了眼玉柱。师徒二人,不约而同的露出了会心的笑容,一切尽在不言中。 第十五章 上书房行走 果然,等汤炳回府的时候,不仅被提拔为詹事府左春坊左庶子,而且,还多了个很有含金量的差使,上书房行走。 除了皇太子之外,皇子的老师们,无论官职大小,一律挂着上书房行走的头衔。 汤炳回府不久,来访的客人便络绎不绝。既有同乡,又有同年,还有往日交好的友人。 至于,汤炳做提学御史时,取中的生员们,不论做官与否,职位高低,纷纷提着厚礼,上门道贺。 玉柱本想告辞,谁料,汤炳生拉硬拽的把他留在了身边。每来一位道贺的客人,汤炳都要把玉柱推出来,隆而重之的介绍一番。 几天下来,玉柱算是大开了眼界。出学差,当学官,只要靠山硬,让众人有盼头,随时随地就可以拉起一支门生队伍来。 玉柱和汤炳的师徒关系,是瞒不过人的。与其藏着掖着,遮遮掩掩,不如顺其自然的公之于众。 汤炳向故旧推荐了玉柱,等于是公然告诉大家,他的入室弟子出身于佟家,是隆科多最疼的亲儿子。 反过来,汤炳的交际圈,颇为广泛,他的那些同年,同乡,门生们,也都和玉柱认识了。 俗话说的好,一回生,二回熟,三回就可以坐一起吃花酒了! 关系网就是在吃酒,论诗,议时事,暗中搞交易,彼此排忧解难之中,一步步织出来的。 隆科多已经充分的展示了他的雄厚实力,让众人都知道了,汤炳的靠山是佟家的三老爷。 汤炳心里很清楚,如果玉柱意外落了榜,隆科多既可以破格的提拔他,也可以下狠手的收拾他。 投靠隆科多,让汤炳的名声,在汉臣里边严重受了损。毕竟,汉臣投靠旗人,说出去很不好听。 但是,汤炳压根就没有半点悔意,反而觉得他选对了靠山。 汤炳又不是没有真本事的窝囊废,只不过,缺了扎实的靠山,无人乐意提拔他罢了。 今日之前,哪个汉人重臣,会正眼看他? 从五品官,熬了快十年,寸步未进。再不找个硬靠山,已经四旬出头的汤炳,这辈子就全毁了。 “你未及弱冠,暂时无表字,倒也使得。只是,老夫给皇子们授课的时候,必须兼用满文和蒙文。嘿嘿,幸好老夫这些年坐着冷板凳,并没有白混日子,一直自习满文和蒙文。不然的话,去上书房的当天,就叫皇上考问的下不来台了。”汤炳推心置腹的说,“你若想入值南书房,必须精通满文和蒙文。就算是藏文,也必须有所涉猎。” “老夫刚开始习满文的时候,甚是头疼,后来私下里琢磨了一招,十分好用,今日便传与你吧。”汤炳从袖口摸出一张纸,递到玉柱跟前。 玉柱接过来,定神一看,差点笑出了声,他的老师果然是机敏过人的应试高手。 纸上,每一个满文词语,都对应着一个汉字。这且罢了,尤其重要的是,汤炳竟然用汉语发音,给满文做了注释。 比如说,满文中的祖母,玛嬤这个词,汤炳的注音是:妈摸。这种注音,看似粗鄙不堪,却相当实用。 “老夫学满文,先学的是口语,常用满语三千句,背得滚瓜烂熟。书房里,有完整的记载,回头让书僮拿给你。”汤炳说起得意之事,不由微微一笑。 玉柱也笑了,汤炳的小心思,果然叫隆科多猜着了。 隆科多曾经说过,汤炳是典型的汉人文臣,心眼子比谁都多。哪怕已经投靠了隆科多,汤炳也必然会暗中留手,不可能把拉帮结派,做人做官的真本事,都教给玉柱。 换位思考一下,如果玉柱处在汤炳的位置,也会留下暗手的。对于无用之人,谁还会提拔重用你? 为了锤炼满蒙语水平,隆科多专门请来的语言师傅,被玉柱提了并不过分的要求:只要师徒在一起,不管什么时候,都不能说汉语。 时间一晃过去了大半年,由于语言环境非常合适,玉柱的满语、蒙语和藏语水平,已经可以做到对答如流,没有任何障碍的程度。 玉柱写字写累了,就跟着师傅练习满蒙藏语。如今,他不仅口语流畅,而且,完全看得懂满蒙藏语的文章。 康熙四十四年,乙酉年阴历二月,顺天府院试,如期而至。 汤炳虽是汉臣,但是,他做过主持旗人院试的顺天府提学御史。有了汤炳的这个超级业内人士的指点和把关,以隆科多的滔天权势,提前找满洲镶黄旗下的佐领出公文做保,简直是易如反掌。 “现任顺天府提学御史,名叫张斌,乃是河南新郑人士。这位张提学,既不与我同科,也不与我同年,更不是同乡。虽然,老夫和他同在翰林院中共事,但是,往日里素无私交。也就是说,这位张提学,和老夫并无任何瓜葛,你只管去考。”汤炳提前做足了准备,捋须笑道,“老夫接下来说的每个字,你必须牢记于心,不能稍有疏忽大意。” 科举考试之事,意外的变数太多,不到出榜的时候,谁敢说自己必中? 汤炳也担心玉柱一时不慎,居然马失前蹄,闹出院试落榜的悲剧来,那就要狠狠的得罪隆科多了。 “是。”玉柱猛的精神一振,他知道,真正的内幕消息,来了。 “汤五,让下人们,都退下。”汤炳盯着追随他多年的大管事汤五,轻描淡写的吩咐了下去。 汤五却心里明白,胆敢偷听老爷说话的下人,都被拿下杖毙,扔进城外的乱坟岗里,喂了野犬。 彻底的清了场之后,汤炳刻意压低了声音,说:“据说,这位张提学,脾气有些古怪,尤其苛待豪门子弟。虽说旗人的院试,也必须糊名誊卷,我就担心,你的名次不太好看。我还听说,这位张提学尤其偏疼第三房小妾。” 就算是互利互惠的交易,汤炳能把话说到了这种程度,玉柱就必须领情。 “恩师大人,学生和您一样的务实,并不在乎名次,更不惦记所谓的案首虚名,只要能中榜即可。”玉柱懂汤炳的心思,又补充说,“家父也是这个看法。” 汤炳大大的安了心。以玉柱现在的水平,只要不得急病,把卷子写完了,就肯定可以考中生员。他就担心,玉柱的名次不好看,惹恼了隆科多。 玉柱早就心里有数,县试、府试和院试之时,越是权阀豪门的子弟,考官越不敢给太好的名次。 毕竟,考官也怕落榜的读书人,扎堆闹事。 因为考场弊案,掉了脑袋的考官,两个巴掌都不够数的。 “另外,以往院试的时候,总有糊涂虫,交卷前不做检查,连名字都忘了写。更有甚者,居然将我太祖高皇帝,写成太祖高皇帝,三抬变成二抬,必须黜落。” 汤炳很重视细节,把容易犯错误的地方,都帮玉柱抠了出来,详加指点。 第十六章 长袖擅舞 考试前三天,汤炳曾经取中的秀才,现任大兴县知县的赵东河,打着同门师兄弟的旗号,派人下帖子,请玉柱明日去赴宴。 正常情况下,知县为正七品。但宛平县和大兴县属于“京县”,知县均为正六品。 京县知县,虽然附廓于京师,麻烦很多。但是,只要把豪门应付好了,升官也极快。 不夸张的说,凡是能够当上大兴知县的人,都是有硬靠山的。 俗话说的好,事不过三,伸手不打笑脸人,又有同师之谊,玉柱此前已经推了两次,这次也就点头答应了。 赵东河约的时间是下午,却没说具体的时辰,玉柱无论什么时候过去,都不算迟到。 既然赵东河如此的识情知趣,玉柱也愿意给他面子,免得他白等一个下午。 申时二刻,玉柱乘车赶到了约定地点,赵东河在城里九方胡同的一所别院。 得报之后,赵东河笑吟吟的迎到大门外,拱着手说:“师弟乃是性情中人,愚兄我就不说那些虚伪的客套话了,一切尽在这里。”轻轻的捶了捶胸口。 果然是个长袖擅舞的人物! 玉柱笑道:“劳师兄久等了,小弟我等会自罚三杯,算是赔罪。” 人际交往,本就是利益互换,彼此给面子。玉柱既然来了,自然希望气氛更好一些。 赵东河深深的看了眼玉柱,哈哈一笑,说:“我陪你一起罚酒。” 做面子,和稀泥的功夫,堪称一流。 往里走的时候,哪怕玉柱但笑不语,赵东河也能挑些他的童年糗事,拿来逗趣儿,仿佛和玉柱是相交多年的发小一般。 跟在后头的吴江,虽然也见过些世面,却哪里知道,居然有赵东河这种完全不把自己当外人的自来熟? 这所别院,是赵东河当上大兴知县后,为了方便招待贵客,特意置办的安乐窝。 赵东河的品级不高,但实权却不小。大兴县本就是各省的巨商大贾云集之地,他的宦囊中,自然也是鼓鼓的。 玉柱从出生开始,就没有看过谁的眼色,受过谁的气。他即使想修炼出长袖善舞的本领,也没有那个环境。 从十岁开始,玉柱就奉行一个基本原则:万言万当,不如一默。 赵东河的口水都说干了,玉柱只是频频点头微笑,始终抱着多听少说话的态度,令人很头疼。 和骄横的佟家人完全不一样啊? 赵东河按下心里的狐疑,把玉柱请进了专门用于接待尊客的西花厅。 分宾主落座之后,赵东河轻轻一拍手,就见两个异常标致的双胞胎小丫头,端着茶盘,翩翩而来。 借着双胞胎小丫头上茶的机会,赵东河不动声色的观察了一番,玉柱仿佛没事人儿一样,连看都没看她们俩一眼。 赵东河只是三甲末尾的同进士出身,没有考上庶吉士,就被分发到部,观政一年后,就任正七品的武清知县。 短短的三年间,赵东河就升为正六品的大兴知县,靠的就是头脑灵活和察言观色。 赵东河的眼睛,特别毒,接触过几次之后,就能找出软肋,再投其所好。不然的话,大靠山会这么赏识他? 玉柱对双胞胎小丫头没兴趣,赵东河眼珠子一转,随即想了新招。 只要是人,总有爱好,爱好就是软肋。有人爱钱,有人好色,也有人喜欢古董字画,这些都好办。 偏偏,赵东河一时看不穿玉柱的喜好,这就难办了。 此地的下人,都是久经训练的机灵鬼,往往只需要丢个眼色过去,他们就知道该怎么讨好主人。 玉柱端起茶盏的时候,院子里突然响起了空灵的古铮声。 他没啥音乐细胞,却大致听得出来,好象是《十面埋伏》? 见玉柱凝神倾听铮曲,赵东河不由暗暗松了口气,有爱好就好,有爱好就好啊! 一曲弹罢,赵东河笑着说:“舍妹喜欢抚琴弄铮,她不知道师弟你来了,惊扰了贵客,还请师弟多多见谅。” 玉柱笑了笑,哪有让亲妹妹在人前出头露脸的道理,恐怕是乱认的干妹妹吧? 场面上的事儿,看破不说破,玉柱索性装了糊涂,并未接下文。 原本,赵东河等着玉柱夸奖几句铮弹得好,顺势把美人儿牵出来,让玉柱打个照面。 谁曾想,玉柱不按常理出牌。赵东河一拳打在棉花上,顿时失了借力之处,让他多少有些悻悻之感。 赵东河知道,玉柱年纪尚小,送他几个美婢,也不是让他马上抱去享用,而是方便他转送别的贵人。 这年月,权贵之间,互相赠送美婢、雏妾或是小相公,简直太普遍了,根本不值一提。 尽管赵东河一直等在宅子里,他却没有料到,玉柱这么早就来了。 事先约好的陪客,还没有到,又不好派人去催,赵东河只能耐着性子,拿出水磨功夫,竭尽全力的不让玉柱感到没趣儿。 以赵东河的身份,玉柱应约来了,就是赏了天大的面子。 玉柱不是随便接帖子的人,他也没有太多的时间,浪费在无意义的社交上边。 赵东河毕竟是大兴县的地头蛇,今天玉柱来结个善缘,将来也许就有用得着他的地方。 等赵东河把话题扯回到了汤炳的身上,玉柱明显乐意多说话了,他不由暗暗后悔,走了一大段弯路啊。 “师弟,科举之事,我就一个经验,提前猜题,然后多做几百份卷子,全部背下来。” 赵东河心里有数得很,汤炳的学问很深,精通满文蒙文,也很会做人,官职却一直停滞不前,主要是没有硬靠山帮他张罗。 快十年没动过的从五品侍读,偏偏在收了玉柱这个入室弟子之后,马上就升成正五品的左庶子,哪有这么巧的事? 更重要的是,有了上书房行走的头衔,成了皇子们的老师,这身份就金贵了。 玉柱此人,绝对值得下大本钱去投资! 这么多年拉关系走后门下来,赵东河悟出了一个道理,攀附权贵往上爬,千万别怕丢面子。 脸皮不厚,还怎么往上爬? 第十七章 牛逼大了 今天,赵东河请玉柱过来,绝不仅仅是师兄弟小聚一下,喝喝花酒这么简单,他还有大事求玉柱。 走关系,不就是今天你遇见了难题,求人帮忙办了事儿,赠送厚礼感谢了,下次还可以去找么? 改日,他的事找你办了,这就叫作有来有往! 来而不往,往而不来,关系都无法长久! 所以,赵东河压根就不怕给玉柱添麻烦,也不怕被甩冷脸子。 是不是添麻烦,得看下的血本厚不厚。不肯下本儿,谁会动用人脉,白给你办事? 赵东河毕竟是正经的科举出身,科场经验也十分丰富,信手拈来,就一段不为人知的奥妙,让玉柱跟着涨了见识。 正聊得兴起的时候,忽然听见一声脆响,“啪。” 紧接着,后头传来低沉的喝斥声,“你甩脸子给看谁呢?竟敢乱砸东西?贵人看不上你们,留你们何用?回头,都卖到怡香院里去。” 赵东河只当没有听见的,只是暗中揣摩玉柱的神色,想找出其中的破绽。 玉柱不动声色的端起茶盏,小饮了一口,心里对赵东河的评价,又自高了一层。 虽然从来没有送过美人给别人,但是,玉柱心里清楚,后头故意搅出这么大的动静,就是闹给他听的。 怡香院是什么地方,不须多说。女人只要进去了,一点朱唇千人尝,玉臂一双万人枕,这辈子都完了。 赵东河送礼的手段,花样百出,别出心裁,试探的是最深的人性,可谓高明。 “我那里还缺两个打扇子的小丫头。”玉柱本想装糊涂,却又不想因为他的缘故,真的害了那一对双胞胎小美人,索性赵东河有事求他,不如先拿点小小的回扣。 玉柱居然主动开口要人,这实在是,令赵东河大喜过望。而且,经此一事,赵东河对玉柱的评价,比此前高出何止三倍以上? 一个擅长装糊涂,机警异常,却有人情味的权贵二代,完全值得深交! 赵东河借口更衣,出去就叫人把那对双胞胎小姐妹和弹铮的小美人儿,连同身契,一起交到了吴江的手上。 弹铮的小美人儿,作为添头赠给玉柱,若是被退了回来,又增加了一番额外的来往,何乐而不为? 把三个玩意儿交给吴江,而不是交给守在外边的管事胡彪,这里头也是颇有学问。 赵东河又不是瞎子,吴江一直垂首站在玉柱的身后,显是得脸的心腹小厮。 天色渐暗的时候,今日的主陪到了,竟是个男爵。 “师弟,我来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我的知交好友,孙兄承运,表字伯清,皇上已经下旨,指婚和硕悫靖公主。” “伯清兄,这位是我的师弟,现任步军统领隆三爷的次子,尚未有表字,就干脆叫他玉柱好了。” 经过一番详细的介绍,玉柱这才知道,为了请他来赴宴,赵东河确实下了血本。今日的主陪,竟然是一位准和硕额附。 宫里的公主们,看似金尊玉贵,实际上,大多嫁的不好,活得不长。 要么抚蒙,要么抚藏,是本朝的公主们,很难逃脱的宿命。 但是,凡事皆有例外。 皇九女,和硕悫靖公主,能够继续留在四九城里享福,和康熙对她的格外喜爱,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 宾主重新落座后,孙伯清不仅没有和硕额附的架子,而且,也很健谈。 “呵呵,我是个没啥本事的,袭的一等男爵,不过是借了父辈的福荫罢了。”孙承运笑着说,“蒙圣恩,下嫁公主于我。从今往后,吃吃喝喝,玩玩乐乐,倒也逍遥快活。” 孙承运的确是个妙人儿,不仅看得开,而且心思通透,不怕揭丑,确实是个好主陪。 今天的设宴,赵东河确实煞费了一番苦心。玉柱虽是白身,隆科多却大权在握。孙承运本是一等男爵,又因尚了主,身份自然金贵。他就不用说了,是大兴县的地头蛇。 花厅里的三个人,各有所长,彼此互补,又无本质性的利益冲突,气氛自然越来越融洽了。 席面摆开后,菜过几十味,酒至半酣,大家的心防也渐渐卸下。 赵东河知道孙承运就好那一口,便击掌唤出早就预备好的美人儿,以增添饮酒作乐的情趣儿。 来的是孙承运的老相好,翠云楼的头牌红姑娘,名唤雪娘。 如果,赵东河也叫了姑娘陪着,就剩下玉柱孤身一人,难免会有些尴尬,反而坏了今晚的好气氛。 无视于孙承运搂着雪娘喝交杯酒的放浪形骸,赵东河借着酒劲,就把难事儿说了。 原来,赵东河纳了本县大商户林家的嫡长女为妾,又和林家一起做生意,很是捞了一些钱。 不曾想,生意做得正是风声水起的时候,林家不知道怎么的,得罪了八旗步军营的参将罗兴阿。罗兴阿找借口,连同货物,带上赵东河的准小舅子,都给捉了去。 如果不是事情紧急,赵东河也不至于在考前三天,还要约玉柱来吃花酒。 玉柱是个格外沉得住气的人,他没马上表态,而是在心里盘算了一下。 如果按照一般的办事逻辑,他应该先推托一下,再搞几个来回的拉距战,得的好处,自然不会少。 但是,除了多收一些钱、女人和田产之外,并无太多的好处。 玉柱并不缺钱花,与其为了三瓜两枣的好处,寒了赵东河的心,不如索性展示一下,他玉二爷强悍的实力! “来人,去八旗步军营里,找参将罗兴阿过来,就说我请他喝酒。”玉柱一声吩咐下去,大管事胡彪马上拿了隆科多的名帖,带着几个长随,骑快马去找人了。 赵东河目瞪口呆,孙承运也看傻了眼,难道不应该先禀了隆科多,征得隆科多的许可,再发话下去么? 两个人再看玉柱的眼神,就与此前,迥然不同了! 大家都是场面上的明白人,玉柱二话不说,径直当了隆科多的家,做了隆科多的主,已经充分说明了问题,哪里还需要画蛇添足的解释什么? 玉二爷,牛逼大了! 第十八章 勾兑 不到一个时辰,参将罗兴阿,气喘吁吁的跑了来,规规矩矩的打千问安。 “标下罗兴阿,请玉二爷大安!” 玉柱亲自起身,将罗兴阿按坐到身旁,又替他斟满了酒。 “来,哥哥如此赏脸,弟弟借花献佛,先干为敬。” 花花轿子互相抬,既然罗兴阿不是一般的识趣儿,玉柱很满意,自然不会亏待了他。 有玉柱镇场子,原本傲慢无礼的罗兴阿,变得很好说话。他不仅当场下令放了人和货,还借着酒劲,给赵东河赔了不是。。 不管怎么说,面子给的足透了。 赵东河原本就浑身上下长满了消息,机灵透顶。既然玉柱如此的赏了面子,他自然不可能临阵怂了。 散席的时候,罗兴阿不仅得了一个大美人,还有两千两银票的暗中孝敬,自然是满意而归。 骑马回去的时候,罗兴阿特意摸了摸前胸,怀里藏着的那张隆科多的名帖,比啥都珍贵。 如今得的这么点东西,不过是一个美人,和区区两千两银子罢了。 嘿嘿,顺利搭上了玉二爷的线,就很容易获得隆三爷的赏识。只要成了隆三爷的心腹,升官、发财和美人,还需要发愁么? 赵东河和孙承运,一起将玉柱送出了大门,面子也给得很足。 临别的时候,赵东河既没有再给美人儿,也没有额外塞银票,只是悄悄的说了一句话,“我和林家的生意,师弟你占三成干股。每月的红利,都由我亲自给你送去。” 玉柱如果不收这笔好处,赵东河反而会心下不安,他也就没有说啥,乘车回去了。 等客人都走了后,赵东河才将早就等在后头的林家家主林武叫来,笑着说:“你们家的小燕儿,长得俊俏之极,琴棋书画无一不精,更弹得一手好铮。若她是个真有本事的,把玉柱的心给拢住了,收作佟家的侍妾。嘿嘿,你们林家的生意,可就要一飞冲天了啊。” 林家再有钱,也不过是贱商户,必须靠着官面上的权贵撑腰,才不至于叫人坑得家破人亡。 林武心里明白,赵东河纳了他的嫡长女为妾,又把他的嫡次女,转献给了玉柱。玉柱不就和赵东河,成了拐弯抹角的所谓“准连襟”么? 林家的小燕儿,不仅有倾城之色,而且,胸隆臀宽,颇有宜男之相。 不是林武吹牛,他的小燕儿,若不是出身低贱,哪怕送进宫里当娘娘,也绰绰有余。 回去之后,玉柱让寒霜把三个小美人儿的身契收好,但是,并没有把她们安置在他的院子里。 府里多的是没人住的院子,随便找个地方安顿下来,也就是了。 来路不明的女人,玉柱不可能放她们到身边伺候着,必须彻底的查清楚了底细,再做打算。 用早膳的时候,李四儿已经听说了,儿子带回来三个小美人。 没办法,李四儿和玉烟的下半辈子,就指望着玉柱撑腰了,不盯紧点,怎么行? “你怎么看这事儿?”李四儿拿不定主意,就问刘嬷嬷。 刘嬷嬷仔细的想了想,忽然笑了,说:“咱们二爷,可不是那等没有见过大世面的爷们儿。男人嘛,在外头应酬,难免要收几个美人儿啥的。更何况,二爷并没有安置在自己个的院子里,这就很能说明问题了。以老奴的浅见,太太您暂且冷眼旁观。若是贱蹄子们,叫猪油蒙了心,想爬主子的床,哼,打死活该。” 李四儿揣着明白装起了糊涂,压根就没提这事儿。玉柱心里没鬼,索性把昨天的事儿,掐去吃干股的部分,一五一十的告诉给了李四儿。 儿子如此的贴心,李四儿感动的要死,红着眼圈,一个劲的替他夹菜,惟恐没有吃好。 林燕儿,从小就是含着金匙长大的,又读了不少的书,她哪里甘心给人做通房,或是当小妾呢? 然而,林家花了大本钱,养着林燕儿,指望的不就是她能给家族的生意出力么? 贱商户家的女儿,就算是嫡女,也是不值钱的。 哪怕是亲生父母,也只会替儿子多作打算,而把女儿们当作是拉拢权贵,巩固家族生意的工具! 被赵东河送给了玉柱之后,林燕儿本以为,当晚就会去侍奉男人。 却不成想,玉柱根本没有露面,只是安排了寒霜过来。 初来贵地,林燕儿毫无根基,她丝毫也不敢拿大,见了寒霜就蹲身行礼,乖顺的说:“见过姐姐。” 寒霜赶紧把林燕儿搀扶起来,客气的说:“我叫寒霜,是二爷身边的丫头。二爷吩咐过了,以后你有啥事,尽管来找我。” 林燕儿一听就明白了,寒霜必定是男人身边,极为得脸的管事大丫头,她越发不敢怠慢了。 “二爷说了,你以后就住这个院子。喏,我带来的这两个小丫头,以后就专门伺候你了。”寒霜招手唤过门外的两个小丫头,嘱咐说,“以后就好生伺候着林姑娘,不许淘气不听话。” 有独院住,有两个小丫头伺候,这已经超过了通房丫头的标准。 林燕儿暗暗松了口气,那位从未见过面的二爷,显然没把她看得太低。 “寒霜姑娘,给主子们请安……”林燕儿对于玉柱的情况,只有一些极为粗浅的了解,便试探着问寒霜。 寒霜看出林燕儿的小心思,却只当不知道,笑着说:“你先安心的住下便是,到时候,二爷自会吩咐下来。” 这话看似啥都说了,实际上,一点有用的信息都没有。 林燕儿,原本就是林家用来攀附权贵的工具。为了物尽其用,林武特意请来曾经红极一时的头牌姑娘,教导林燕儿,学习勾男人的本事。 安顿好了林燕儿之后,寒霜又把一对双胞胎小姐妹,分别安置进了两座院子,算是有意识的隔开了她们之间的联系。 在刘嬷嬷的教导之下,寒霜早就掌握了一整套探底的手段:分而治之,刻意冷落一段时间,趁寂寞难耐之机,再探听虚实。 如果,耐得住寂寞,必是心机深沉之辈,那就不能留了。 第十九章 院试 院试的当天,才二更天,玉柱就早早的起来了。趁他梳洗的时候,吴江和寒霜对着列好的单子,仔细核对考篮里的物品。 “貂皮大氅,毛笔五支,砚三方,煮鸡蛋十只,小炉子,银霜炭,拉肚子的药,佛香,塞耳朵的棉花……”寒霜和吴江一连核对了三遍,这才罢休。 直到玉柱登车出府,隆科多和李四儿始终没有露面,大概是怕增加他的心里压力吧? 马车抵达顺天府贡院的时候,大门前,已经挤满了参考和送考的人,至少有五、六百人之多。 什么时候,会读书的旗人,居然有这么多了? 寅正四刻,顺天府贡院里,鸣响了信炮声,考生开始入场。 考生入场的顺序,自有定规。按照满洲、蒙古、汉军的顺序,满洲正黄旗最先入场,其次是满洲镶黄旗,依此类推。 因旗分非常靠前,入场很早,玉柱接过吴江提着的大考篮,整理了下衣帽,就朝贡院的正门,大步走了过去。 为了防备考生作弊,看守贡院的兵丁,都是刚从荆州调来的驻防八旗兵。 轮到玉柱的时候,负责检查的兵丁,可不管他是老几,衣物全部抖开,鞋子脱下检查,考篮也被翻了个底朝天。 玉柱带的小炉子,幸好是特制的,可以随意的拆卸组装,不然的话,就没办法使用了。 最后,搜身的时候,玉柱被摸的有点痒,忍不住笑了。 “不许笑。”带队的千总,厉声喝斥玉柱,“再笑,就滚出去。” 不得不说,哪怕是旗人的考试,规矩还是极其严苛的。 经过仔细的检查之后,玉柱进了贡院,在一排严阵以待的笔贴式那里,确认了祖孙三代的履历,核对了在旗的身份,又被抽查了几个家中旁支的亲戚,这才拿到了号舍的数码:甲字第二排第十五号。 在兵丁的指引下,玉柱顺利的找到了号舍。百闻不如一见,眼前的号舍,其实是,一个小小的鸽子笼而已。 号舍,仅宽四尺,三面被青砖彻底封死,敞开一面朝外,没有门和窗。号舍里,就搁着两块木板,合拢到一起可以当床。拆开来,一张板充书桌,另一张板当椅子。 除此之外,号舍里,再无旁物。 时间还早得很,天寒地冻,冷得发抖。玉柱将两块木板合到一起,裹紧硕大的紫貂毛大氅,缩到墙角,闭目养神。 考生的入场检查,颇为耗费时间,不趁这个时机,养精蓄锐,更待何时? 冷天考试,必须带毛皮大氅之类的御寒物,这是汤炳特意叮嘱的要点。 原因很简单,所有棉麻绸制品的衣物,很容易夹带,一定会被兵丁们彻底拆开来。 毛皮大氅,只要不做夹层,就不需要拆开,还特别保暖,适合裹着睡觉。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玉柱迷迷糊糊的听见信炮声,紧接着,兵丁们齐声呐喊道:“锁院喽,锁院喽!” 按制,贡院大门锁了之后,中途不得擅自开启,直到考试结束。 考生进了号舍之后,不得擅离,考题由监视的兵丁领取,分别发给考生。 提学御史,领着考官们,拜过孔圣之后,又走了诸多繁琐的程序,这才把考题下发。 玉柱看清楚考题之后,不由微微一楞,原本只需要做“四书”文一道,如今却加了经题一道,五言六韵诗一首。 不过,汤炳早有准备,提前让玉柱写了两百多首不同题材的五言六韵诗,又经过了反复的修改,再完全背下来。 汤炳曾经说过,格式化的考试,总有规律可循。即使押不对,只要背熟了,总可以做个参考吧? 说是一天的考试时间,其实对于早有准备的玉柱来说,简直充裕的不行。他完全可以反复推敲修改,打无数遍草稿,再规规矩矩的用馆阁体誊抄下来。 玉柱是名副其实的刷题机器,他刷过的题目,堆起来比人还高。 和府试、县试不同,院试的时候,提学御史或学政,不能出断章取义,东拼西凑的生僻题目。 玉柱很快就想到了经过汤炳仔细修订的几篇旧文,题目一模一样,原文照抄即可。 嘿嘿,这就是反复机械式刷题的好处了,啥题目,都练过。 文、经、诗,三道题目,玉柱全部都做过了,而且,都是经过汤炳仔细修订的范文,玉柱心里也就底气十足了。 只要誊抄的时候,不出常识性的错误,考中秀才理所当然。至于,最终的名次,玉柱压根就没去想。 玉柱拆了门板,架起小炉子,生火之后,用小铜壶烧了一壶开水,先泡上一杯香茶,再把煮好的鸡蛋丢了进去。 考篮里,原本色香俱全的点心,都被兵丁们,揉成了碎渣,已经没办法吃了。 好在,玉柱提前准备了,两把面条,一把青菜,及两包配好的调料。因是大冷的天,调料包里的猪油,丝毫没化,正好合适。 打过无数次腹稿之后,玉柱开始在草稿纸上答题。 时间多的是,玉柱的精力,主要是放在了誊抄上。一个字,一个字的写,务求字迹工整,绝不能丢了印象分。 汤炳说过,现任顺天府提学御史张斌,有头疼的老毛病,身体也不怎么好,越到后面,越没精力细看试卷。 玉柱得了指点,自然是想提前交卷了,免得阴沟里翻船,损失大了。 很快,玉柱便将三道题目全部誊抄完毕,又检查了履历和忌讳,便主动交了卷。 这个时候,距离开考的时间,仅仅过去了两个时辰而已。 院试,是要糊名誊抄试卷的。玉柱第一个交卷后,马上有人糊了名,再交给聘请来的誊抄员,进行誊抄。 按照规定,誊抄之后,需要专人复核,以免出现不必要的失误。 核对完毕后,一应防备作弊的手续流程齐全,玉柱的试卷,就递到了张斌的案头。 张斌大吃了一惊,下意识的看了看外面,天才刚刚亮呢,居然就有人交了卷。 等把三份试卷看完后,张斌沉默不语了。标准化的答题,几乎完美无缺,实在是难得的佳文。 这边厢,玉柱哪怕已经交了卷,也不能离开号舍,必须等开贡院大门的信炮响了,才能出去。 美美的睡了一觉,玉柱下了一碗面条,热汤热水的吃下肚内,抱着小手炉,再次进入梦乡。 终于,天色全黑之后,信炮响起。玉柱略微收拾了一下,就提着考篮,顺着人潮,出了贡院。 第二十章 打得脸疼 “二爷。”玉柱刚出贡院的大门,就听见了吴江的呼唤声,嗯,这小子机灵得很。 到了马车旁,朦胧的灯笼光下,玉柱居然看见了孙承运和赵东河的身影。 “哈哈,考完了好啊,走,放松放松去。”孙承运丝毫也不见外的拉了玉柱就走。 赵东河是过来人,他仔细的打量了一下玉柱的神色,见他丝毫也没有疲态,便知道休息的不错,考得应该也不错。 玉柱的水平,赵东河听汤炳说过,取生员易如反掌。 孙承运,丝毫也没有和硕额附的架子,待玉柱就如同他孙家的亲弟弟一般,格外的亲厚。不管他有何目的,都是个值得交往之人。 哪怕是酒肉朋友,亦可分出三六九等! 不过,玉柱毕竟刚刚考完,担心李四儿在家里傻等他用晚膳,就打发长随回去报信。 孙承运和赵东河都极为通透之人,他们不过是备了一桌上等的席面,给玉柱洗个尘罢了,并无多余的安排。 刚开席不久,长随就来禀,“回二爷,老爷身边的福寿回来传话,宫里的贵主儿凤体欠安,老太太得了信后,已经递牌子进宫,今晚八成就住宫里了。皇上也召了老爷进宫问话,老爷今儿个晚上,就不回府了。” 赵东河的官位太低,不太明白皇帝的家事。孙承运这个准和硕额附,却心里透亮,佟家在皇上那里,格外的有体面。 宫里,目前没有皇后。自从太皇太后驾崩之后,皇太后又完全不管事儿,佟贵妃一直掌理六宫的宫务。 而且,孙承运还知道,佟贵妃虽是佟国维的庶女,却和隆科多的感情最好。 佟家,宫里有贵妃,宫外的隆科多权势滔天,国舅佟国维还活着。然而,玉柱没走恩荫之路,却循正途,进了科场。 单单是这份志气,就让孙承运佩服的要死! 这年月,交朋结友,不就是希望,你有困难的时候,朋友们能拉一把么? 只有蠢驴,才会希望身边的朋友,都混得比自己差很多! 赵东河是读书人,又是正经的同进士出身,他心里的弯弯绕,比孙承运多得多。 佟家的三代,都已经站好了各自的位置。长远来看,玉柱的前景,最令人期待! 如果赵东河没有记错的话,汉军旗下的年羹尧,是康熙三十九年的进士,当时才21岁。如今,不到五年,他已是从四品的内阁侍读学士。 年家,无论是家势,人脉,还是圣眷,能和佟家相提并论么? 赵东河越想越得意,在玉柱没有崛起之前,他居然顺利的搭上了线,幸甚! 孙承运袭的是一等男爵,整日里闲得没事做,吃吃喝喝,玩玩乐乐,架鹰溜狗,装了一肚子的豪门八卦。不夸张的说,王公贵族家里的各种小道消息,少有他不知道的。 赵东河不仅会玩,还非常有文化。一顿洗尘宴吃下去,谈笑风生,气氛上佳。 散席之后,玉柱回到家里,就听说,李四儿正眼巴巴的等着他。 “儿子,考的怎么样?能中么?”李四儿最缺的就是名分,做梦都想当上诰命夫人。 玉柱微微一笑,颇有些底气的说:“问题不大吧。” 旗下人有几个会读书的,连个特殊的生员都考不上,他岂不是白忙活了? 李四儿乐得合不拢嘴,二话不说,起身就去了后头的小佛堂。她要给佛祖,多多上香,多多磕头,保佑玉柱平安顺遂,中榜做官。 刘嬷嬷可以当得李四儿的大半个家,她早早就让外院管事,拿了银子出去,换来几大箩筐的铜钱。 这且罢了,十两一锭的银元宝,足足准备了十盘。 到时候,报捷的来了,赏下银元宝,可比赏一张银票,体面喜庆的多! 林燕儿住进院子里,已经四天了,却连男人的面,都没有见过。 刚进府的第二天,寒霜就带着几个小丫头,捧来十几匹上等的面料,让林燕儿随便选。 林家身份低贱,却极其有钱,林燕儿身为嫡次女,也是见过大世面的。 然而,当林燕儿发现,男人赏她的面料里边,居然有一整匹缕金百蝶穿花粉红云锦洋缎,她当即看傻了眼。 皇上做龙袍的面料,只能是云锦! 云锦,只能由宫里赏下来,花多少钱都买不到。 林燕儿认识云锦,其实是林家老太太的房里,有那么巴掌大的一小块,被当作是至宝贡着,谁都不许摸。 犹豫了很久,林燕儿盯着那匹云锦洋缎发呆,思想斗争异常激烈。最终,她狠咬牙关,楞是没敢选。 寒霜一看就知道,林燕儿是个识货之人,知道云锦太过金贵,以她的身份,不敢擅用。 “林姑娘,宫里的贵主儿,最疼咱们二爷了,一年四季都有好面料赏下来,库里多的是。你既然喜欢,就干脆裁了它,做几身漂亮衣裳,让咱们二爷看了,也高兴不是?” 寒霜的一席话,实在是打得脸疼,把林燕儿的小家子气,揭了个底儿掉。 林燕儿羞得满面通红,林家视若至宝的云锦,却被男人身边的丫头,完全没当回事,这简直是臊死人了。 选完面料后,寒霜要走,林燕儿赶紧叫住她,低着头,小声说:“寒霜姑娘,那个,那个啥,菜……菜里的油太多了……” 寒霜就知道,林燕儿一直没见着二爷,心里有些发虚,这是想借着菜的事,打探她自己的分例吧? 这女人呐,若是没有男人宠着,又哪来的体面可言? “二爷没说什么,是我禀了太太,太太吩咐下来,照通房大丫头的例。”寒霜的一番话,仿佛大冬天的,兜头淋下一大桶冰水,立时将林燕儿浇了个透心凉。 林燕儿立时就红了眼圈,亏她一向自负于美貌和才华,却不料,男人根本就没有把她当一回事儿,将她彻底的忘在了脑后! 寒霜不是个心软的,哪怕林燕儿哭得再大声,寒霜也不会同情心泛滥成灾的去帮她。 二爷还小,身子骨尚未发育完成。太太早就放了狠话,谁敢爬床,一律打死勿论。 第二十一章 江宁织造曹家 寒霜走后不久,刘嬷嬷就来了。 “把门窗都关好,你们都退下吧。”刘嬷嬷也没说她是谁,偏偏久居于上位者的通身气派,让人心里直发毛。 丫头婆子都退下后,刘嬷嬷冷冷的对林燕儿说:“还楞着干什么?把衣裳都脱了!” 林燕儿哪里见识过这种场面,吓得芳心乱颤,迟疑着不肯脱衣服。 “不脱是吧?那我叫人来帮你脱,可好?”刘嬷嬷一下子就拿住了林燕儿的死穴。 如果被下人婆子动了粗,强行的剥了衣服,那个脸面丢得更大! 林燕儿抖得厉害,勉强把衣裳都脱了,刘嬷嬷也不废话,让她躺到炕上,张开两腿。 经过仔细的检查,刘嬷嬷放了心,林燕儿依然是个没有破过身子的雏。 胸隆臀宽,尤其是臀宽,也就是大屁股,乃是世人公认的宜男之相。 在刘嬷嬷的眼里,玉柱的身份金贵,子嗣的血脉自然不容混淆。 若是,林燕儿已经破过了身子,刘嬷嬷肯定二话不说,直接给她灌一碗绝子红花汤。 天寒地冻的,玉柱也不想出门,就窝在书房里,继续练字。 说起来,玉柱练习的时日,已经不短了。可是,始终没有明显的长进。 午膳过后,玉柱溜弯的时候,吴江来禀,“二爷,汤大人派人送来了一个大箱子。” 玉柱心里明白,汤炳送来的,肯定是和顺天府乡试有关的资料。 时至今日,汤炳巴不得他科场扬名,最好是中了状元。状元的老师,可比皇子的老师,更矜贵! 回到书房,打开箱子一看,果然是汤炳想办法弄来的历年乡试前十名的试卷抄本。 顺天府乡试,不分满汉,岁考合格的生员,一体进贡院参加考试。 根据汤炳的统计,历年的顺天府乡试,中举的比例低得惊人,仅为三十取一,甚至更低。 相对而言,会试的录取比例反而高了许多,为十取一。 所以,坊间一直有个说法:金举人,银进士。 和秀才不同,举人享受的特权,就多太多了。举人老爷名下的田产,完全不纳税。以至于,乡人为了避税,往往把自家的田产投充到举人的名下。 秀才不能做官,参加过三次会试不中的举人,却可以参与大挑知县的选拔。 不夸张的说,国朝的乡绅群体,其主体部分,就是举人老爷。 玉柱本来就是特权阶层中的一员,举人获取的那点特权和经济利益,他完全不在意。 读书,没有恒心和毅力怎么成呢,玉柱可以坐一整天不挪窝。总是要练字的,他索性把汤炳拿来的那些老试卷,照抄了一遍。 玉柱不想动,李四儿反而急得不行,她问刘嬷嬷:“这怎么行?整天待在府里,闷坏了怎么办?” 刘嬷嬷又没有嫌命太长,哪敢掺合主子的事情,只能好言相劝。 巧的是,门上来报,一等男爵孙承运来访。 孙承运本就是个妙人儿,嘴巴又会说,姿态还摆得特别低,一下子就获得了李四儿的好感。 李四儿喜出望外的把玉柱叫来,让他和孙承运一起出去玩儿,别待在府里发闷了。 孙承运拉了玉柱,一起坐他的马车。玉柱知道孙承运是个洒脱的性子,也没有驳他的面子,就跟着坐了进去。 坐进了孙承运的马车,玉柱这才发觉,内里另有乾坤。车厢异常宽大,垫褥铺得很厚,缓冲力上佳。 车厢的四角,摆着四颗硕大的夜明珠,即使放下车帘,也看得清楚彼此的面部表情。 “伯清兄,你比我会享受得多。”玉柱的视线掠过缩在一角的烧水丫头,含笑调侃孙承运。 孙承运打着哈哈说:“我这人,一没本事,二无志向,能享受一天便是一天,何苦给自己找不自在呢?” “咱们去哪?”玉柱也是个随遇而安的人,信口问孙承运。 孙承运露出神秘的笑容,贼兮兮的说:“到了地方,你就知道了。” 结果,下马车后,玉柱才发现,孙承运居然把他带到了通教禅林。 双博士毕业的玉柱,是彻头彻尾的唯物主义者,压根就不信神佛。 “这里的素斋饭,看似不起眼,却做的非常地道,不想尝尝?”孙承运挤了挤眼,笑嘻嘻的说,“此地全是尼姑,没有大和尚。” 玉柱还没有吃过素斋,倒也想见识一下,便和孙承运一起进了禅林。 果然让孙承运说着了,沿途所见的只有尼姑,没有大和尚。 孙承运是此地的常客,禅林的知客径直领着他们往里走,很快,就在一所厢房门前停下。 在厢房里坐定,玉柱见到上茶的小尼姑,格外的美貌,他这才恍然大悟,孙承运带他来吃素斋是假,看俏尼姑才是真吧? 说实话,在这四九城里,除了喝花酒、打马吊外,真没啥好玩的。难怪,有些王公贵族,图个刺激,要养龙阳小相公。 玉柱早就修炼出喜怒不形于色的真功夫,孙承运也看不出他的心情好坏。 不过,素斋倒是做的别出心裁。面筋做的红烧肉,几乎到了以假乱真的程度。实为豆制品,却色泽逼真的腊肠,居然带有烟熏味,与绿蒜混炒,红绿相间,既养眼又勾食欲。 用罢素斋,孙承运和玉柱,并肩漫步于禅舍之间,溜弯消食。 “我这辈子是毁了,文不成武不就,混吃等死。”孙承运忽然大发感慨。 家家都有一本难念的经,玉柱并没有假惺惺的去劝孙承运。既然,指婚公主的旨意已经下了,现在说啥都晚了。 “不瞒你说,我看上了刚才的那个俏尼姑。只是,她并不乐意和我有瓜葛,一直僵持着呢。”孙承运当着玉柱的面,也是明人不做暗事,打开了天窗说亮话。 玉柱笑了笑,没说话。孙承运不过心里烦躁,需要找个人吐露一番,发泄一下罢了。 朋友,必然分为三六九等。玉柱乐意和孙承运交往,主要是,孙承运这个人性格有趣,又对他无害。 孙承运很喜欢和玉柱待在一起。不该说话的时候,玉柱活像一只闷嘴葫芦,只带了耳朵,没带嘴巴。 “我想让她还俗,然后正式纳她为妾,她却告诉我,平郡王讷尔苏也在纠缠她,怕给我惹祸。”孙承运忍不住吐露了最深的忧虑。 玉柱凝神想了想,平郡王是世袭罔替的郡王,平郡王福晋好像是江宁织造曹家的女儿,再多他就不太清楚了。 第二十二章 初遇七阿哥 江宁织造曹家,因为红楼梦的关系,玉柱倒是了解不少。 康熙六下江南,有四次就住在曹家,结果,让曹家闹出了大亏空。 再加上,曹家和太子胤礽,有着说不清楚道不明白的关系。雍正上台后,就抄了曹家。 当然了,苏州织造李煦的下场,比曹家还要惨得多。 “大丈夫,有所为,有所不为。”玉柱和孙承运的交情,远没有那么深,他也只能是点到为止。 人生在世,四字足以概括,权财气色。 大家都是场面上的人,为了女人争风吃醋,当然要看是否值得了。 就比如说,玉柱的亲爹隆科多,为了把李四儿抢到手,简直是无所不用其极,把他的老丈人给折腾坏了。 不经他人苦,莫劝他人善,这是玉柱做人的基本原则。 “如果,这事发生在你的身上呢?”孙承运的心里有了决断,却有些吃不准。 “我喜欢的女人,必然会先下手为强,直接弄回家里去。让她肚里揣上了我的种,她再不喜欢我,也得死心踏地的跟着我过日子。”玉柱说的轻描淡写,却把佟家人的强横霸道之气,展现得淋漓尽致。 “你不怕她伤心?”孙承运来了兴致,紧跟着追问玉柱。 玉柱轻声一笑,说:“好女最怕赖汉磨。只要人在你跟前,把水磨工夫使足了,不怕她甩冷脸子。时间一久,不愁她不喜欢你。” “哟嗬,我没记错的话,你才十四岁吧。”孙承运简直不相信他的耳朵,瞪圆了眼珠子,死盯着玉柱。 “自古英雄出少年,好,好,好。”禅舍的拐角处,站着一位身穿淡蓝色锦袍的青年。 玉柱不认识他,孙承运却拍了袖子,打千请安,“一等男孙承运,请七爷大安。” “小的玉柱,请七爷大安。”玉柱又不傻,能让孙承运打千喊七爷的,只有一个。 照道理说,孙承运是尚未和公主成婚的和硕额附,没必要给七阿哥、贝勒胤佑打千行礼,作揖拱手即可。 问题是,孙承运的亲爹已死了,他的腰杆子不硬,没胆子招惹皇子阿哥,礼多人不怪嘛。 至于玉柱,就算他是隆科多的亲儿子又怎样?他至今还是个白身,见着封了贝勒的皇子阿哥,可不得敬着? “玉柱?”七阿哥胤佑觉得有些耳熟,却一时又想不起来,在哪里听过。 “爷,隆科多在外边的那个儿子,可不就叫玉柱么?”贵人的身边,自有机灵鬼的提醒,一个长随当即揭开了玉柱的老底子。 “哦,你就是玉柱啊。”七阿哥胤佑恍然大悟,敢情,眼前漂亮之极的少年,竟然就是隆科多的那个外室子。 出身是没办法改的,玉柱低着头装傻,只听不说话。隆科多强抢岳父之妾的破事,也早传得沸沸扬扬,满四九城里谁不知晓? 若玉柱是个心眼窄的,早就憋成了精神病,哪能活蹦乱跳的参加科举? “出身,出身……”七阿哥沉默了片刻,忽然大发感慨,“我的出身也……” 长随重重的一咳,七阿哥悚然住嘴。他没有说出口的是:我的出身也很差,从出生那天起,就失去了继承大统的资格。 玉柱和孙承运,彼此对视了一眼。他们俩都知道,七阿哥,天生残疾,一腿长一腿短。 并且,七阿哥的生母戴佳氏,出身异常之卑微,从未受过册封,至今还是个无名无分的庶妃。 戴佳氏之父卓奇,只是内务府下从七品的小小司库而已,地位低的不值一提。 “可曾进学?”七阿哥忽然问玉柱,他的长随惊讶的看了眼主子,却赶紧把头一低,啥也没说。 “回贝勒爷,学生刚考过顺天府院试。”玉柱拱手长揖,一副读书人的样子。 初见七阿哥的时候,玉柱选了打千请安,为的是不惹祸。 现在,七阿哥对他有了那么点兴趣,玉柱索性摆出了读书人的姿态。 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 在南书房里参与决策的重臣,清一色的汉人大儒。很明显,今上尤为重视读书人。 七阿哥略微想了想,顺天府院试刚考完,只是尚未张榜。也就是说,玉柱尚无功名在身。 “下月初三,是我福晋的小生辰。到时候,你若是当上禀生,便来我府上吃酒耍子。”也许是腿有残疾,七阿哥的脾气十分古怪,请客吃酒居然还当面限定了条件。 “桑春,你替爷记好了。”七阿哥一声吩咐下来,那长随当即应下,“嗻。” 七阿哥撂下话后,径直扬长而去,再也不看玉柱半眼。 孙承运和玉柱面面相觑,不约而同的想到了一块儿,这位七爷一向不显山不露水的仿佛隐形人一般,不想,竟是个率性而为之人! 回城里的路上,孙承运犹豫再三,最终还是决定给玉柱提个醒。 “从出生开始,七阿哥就和大位无缘。和你阿玛不同,你不仅是读书人,还不是佟家的嫡脉,不须忌讳太多。若有机缘,五阿哥、七阿哥和十二阿哥,都是可交的。”孙承运斟酌着字句和语气,惟恐让玉柱觉得别扭。 玉柱本来觉得,孙承运也就是个酒肉朋友。得闲的时候,大家凑一块儿,吃吃喝喝,玩玩乐乐,解个闷,散个心罢了。 不成想,孙承运竟然颇有见识,一语道破了天机! 从索额图倒台,被活活饿死在牢里那天起,皇上和皇太子的彼此猜疑,日甚一日,势同水火。 玉柱是早就知道结果。没想到,孙承运不仅看懂了大局,还暗示他,太子迟早被废,不能随意站队。 “我这辈子就这么个样子了。只是,你若是混得风生水起,旁人知道你我交好,也不敢小瞧了我去,不是么?”孙承运的一席话,逗笑了玉柱。 玉柱似笑非笑的说:“你就这么看好我?”他的前途怎么样,还是个未知数。 ‘嘿嘿,不管你信不信,我真的学过相面之术。”孙承运吐了口粗气,信心十足的说,“我从未看走眼。” 孙承运表露过心迹之后,两人之间的感觉,和此前已是迥然不同,显得亲近了许多。 人与人的交往,谁敢说,可以彼此无害的相处一辈子?边走边瞧,才是正道理。 第二十三章 院试案首 顺天府院试放榜的这天,汤炳、隆科多、李四儿、赵东河和七阿哥,都派了人去看榜。 按制,顺天府的院试榜单,必须加盖顺天府尹的大印,张榜的地方就在顺天府衙门前。 李四儿早早的起身,也没心思用早膳,就在上房里头走来转去的转圈圈。 刘嬷嬷知道李四儿的心思,玉柱若是考中生员,她就是秀才公的娘亲了。 隆科多也惦记着这事,但是,今天是皇上固定的召见日,他只能坐车去了宫门前,递牌子请见。 天色还未大亮,大院外面的街上,响起一阵急促的马蹄声,骤然停在了府门前。 “捷报,捷报,贵府佟佳老爷,讳玉柱,高中顺天府院试第一名案首,京报连登黄甲。” “捷报,贵府佟佳老爷,讳玉柱,高中顺天府院试第一名案首,京报连登黄甲。” 胡彪是个机灵鬼儿,他早就守在了府门前,一听见二爷中了头名案首的消息,二话不说,掉头就跑。 这胡彪狂奔着闯进二门,冲到上房门口,直接跪下了,欢天喜地的大声嚷嚷道:“恭喜太太,贺喜太太,咱们二爷高中第一名案首,官差已经到了门口。” 如果是往日里,就算是借胡彪八万个胆子,他也不敢踏进二门半步。今天的情况,却是不同,他闯得心安理得,底气十足。 “啊?”李四儿听了消息后,反而有些发懵,脑子转不动了。 刘嬷嬷多机灵啊,她马上替李四儿作了主,吩咐下去,“太太说了,重重有赏。” 红梅捧着一盘子银元宝,递到胡彪的跟前,似笑非笑的说:“一百六十两呢,便宜你了。” 胡彪咧嘴一笑,只当没听见牢骚话似的,拿了银子就揣进了怀中。 现场人太多了,胡彪也没敢塞银子给刘嬷嬷和红梅。他琢磨着,找个合适的机会,再把人情做了。 发这么大一笔横财,胡彪万万不敢有独吞之心。真那样做了,他绝对会被银子噎死的。 官差敲打着铜锣,从大门口快步进来,跪到李四儿的跟前,嚷嚷道:“恭喜太太,贺喜太太,贵府佟佳老爷,讳玉柱,高中顺天府院试第一名案首,京报连登黄甲 李四儿这才算是回了神,咧嘴大笑,连声道:“赏他,重重的赏他。” 官差一拨接着一拨的来,府里早就备好了的赏银,十两一个,一对接着一对的赏了出去。 门房上的人,也已经把几大箩筐铜钱,搬了出来,堆到府门前的台阶上,大把大把的往外撒。 整个府门前,鞭炮声,锣鼓声,恭贺声,谢赏声,交织在一起,汇聚成了欢声笑语。 这时,玉柱也已经得到了消息。赏了报信的吴江和吴盛之后,玉柱并没有显出特别的高兴,反而坐到书桌前,犯起了嘀咕。 顺天府的提学御史张斌,不可能不知道玉柱的底细。毕竟,试卷上的祖孙三代履历,写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读书有功名,牵扯的利益,实在是太大了。 在这个读书人特别喜欢聚众闹事的时代,院试主考官胆敢录取豪门子弟为第一名,冒的可是杀头的风险! 那么,问题来了,张斌为何要冒着巨大的风险,将玉柱取作院试的案首呢? 思来想去,玉柱只想出了一个理由,他是旗人,又才十四岁! 不大的工夫,汤炳派了心腹下人,过来传话。 “年仅14岁的旗人案首,此乃盛世之祥瑞也!” 提学御史张斌,无论和玉柱、汤炳,还是和佟家,没有丝毫的瓜葛。张斌既然敢这么做,讨好的又是皇帝,必不怕旁人说闲话。 玉柱这才如释重负的笑了。姜毕竟还是老得辣,汤炳只怕是早就料到了今日之事,特意收他做徒弟的吧? 乾清宫里。 隆科多禀完了差事,连茶都没喝半口,就左顾右盼的坐不住了。令人大跌眼镜的是,隆科多居然借口肚子疼要更衣,急冲冲的告了退。 往日里,隆科多只要见了皇帝,三杯茶以内,绝对不肯走。 康熙有些奇怪,梁九功随即派了心腹小太监,就跟在隆科多的屁股后头。 “恭喜三老爷,贺喜三老爷,贵主儿说了,您家小爷玉柱,高中顺天府院试头名案首……” 来报喜讯的,是佟贵妃宫里的小太监,叫小得子。 宫里是什么地方,隆科多就算是再受宠,他的亲随也只能守在宫门外,没办法进来。 为了早点知道好消息,隆科多早早的就安排人,把消息传进佟贵妃宫里,再由佟贵妃的人,转告于他。 说实话,敢这么干的人,也就是隆科多了。换个人,敢明目张胆的勾连宫妃,脑袋早就搬家了。 佟贵妃无子又无宠,看似掌握着宫务,实则是个完全没有前途可言的空架子贵妃罢了。 隆科多不仅不傻,反而捏准了康熙的心思。他是深受皇恩的佟家人,又手握京师的兵权,如果没有污点小辫子可抓,早就倒了台。 只要不是勾结皇子阿哥,笼络朝廷重臣,以隆科多在康熙心目中的特殊地位,再大的事,也都不算个事儿! “哈哈,好小子,好小子,三老爷今儿个高兴,这些就都赏你了。”隆科多摸出一张早就备好的一百两银票,大大方方的全赏给了小得子。 等隆科多装模作样的更衣回来,康熙淡淡的说:“肚子还疼么?要不要叫太医来瞧瞧?” “奴才该死。奴才太过溺爱小崽子了,心里和猫抓了似的,急得不行。方才,贵主儿宫里的小太监,告知奴才,奴才的次子玉柱,高中顺天府院试第一名案首。奴才心里一高兴,便赏了他一百两的银票。”隆科多拍袖子跪下,一边重重的磕头,一边把事情的来龙去脉,一五一十的都说了。 梁九功垂着头,面无表情的看着隆科多,心里头却格外的敞亮。 这个隆老三,看似骄横鲁莽,却狡诈如狐。他只怕是想让玉柱,入了万岁爷的眼吧? 康熙知道,今天是顺天府院试的放榜之日。只是,他一向只关注顺天府乡试,而不怎么在意院试。 今日之前,康熙完全不可能知道,隆科多的次子玉柱,居然参加了院试。 现在,隆科多一番说唱念打的表演之后,康熙这才意识到,玉柱居然高中了院试的案首。 此前,不管是乡试,还是会试,或者是殿试,考官们担心掉脑袋,从来不敢把顶级豪门子弟,录在太过于靠前的名次。 “梁九功,派人去顺天府,把今科院试前十的原卷,都给朕拿来。”康熙显然起了疑心。 康熙对佟家简直是了如指掌,佟国纲和佟国维的儿孙们,就没有一个会读书的。 就说隆科多的嫡长子岳兴阿吧,号称很有才华,却连个生员都是屡试不中。并且,他还拉不动一石弓,属于典型的旗下废物。 第二十四章 康熙的大动作 大约一个多时辰之后,顺天府今科院试前十名的原卷,摆在了康熙的御案上。其中,第一份,就是玉柱的考卷。 梁九功将玉柱的试卷,按照先后次序,逐一摊开在了康熙的眼前。 不知道过了多久,康熙始终一言不发,整个乾清宫里的气氛逐渐变冷。 垂首立在下头的隆科多,也变得有些患得患失,拿不定主意了。他听汤炳说过,玉柱取生员,如探囊取物,这才敢在康熙的跟前演戏。 可不要搬起石头,砸了自家的脚啊,隆科多已有悔意。 “魏珠,你去内阁传朕口谕,叫新选的那十个内阁中书过来。”康熙冷冷的说,“你听好了,若是走漏了半点风声,小心你的狗头。” “嗻。”魏珠领旨之后,特意点了几个梁九功的徒子徒孙,领着他们去内阁传旨。 梁九功是乾清宫的总管太监,魏珠是副总管,两人一向是面和心不和,没少给对方捅黑刀。 性命攸关,魏珠怕给梁九功阴了,故意拉着梁九功的几个心腹下水,要死大家一起死。 十名内阁中书来后,康熙命人给他们拿来纸笔,让他们把十份院试的试卷,除了祖孙三代履历之外,重新誊抄了一遍。 紧接着,康熙又命梁九功和魏珠,带着誊抄好的卷子去南书房,让那些汉臣大儒们,排出名次。 隆科多惊出了一身冷汗,有必要搞出这么大的阵仗么? 事到如今,没啥可说的,只能是听天由命了。 等南书房的儒臣们阅卷完毕,并排出名次,弥封之后递到御前。 康熙看了看名次的顺序,又看了看隆科多,面无表情的说:“跪安吧。” “奴才告退。”隆科多拍袖子跪下磕头之后,倒退了十几步,快到门边时,才转身离开。 直到出宫门的时候,隆科多也没闹明白,皇帝究竟是个啥意思? 用罢晚膳,隆科多忍不住和玉柱说了这事。末了,隆科多说:“我原打量着,只是让你入了皇上的眼,别在会试的时候,让那起子心眼窄的汉臣考官们,给黜落了。” “最近,你玛法已经松了口。若是你考中进士,哪怕仅仅是个同进士出身,也让你母子同回佟家。”隆科多的确是一片爱子之心,“只要正式进了佟家,就算是皇子阿哥,也不敢随意的折辱你。” “多谢阿玛栽培。”玉柱喊过无数次阿玛,唯独这一次,喊得最是心甘情愿。 “你我骨肉至亲,何须多言?”隆科多的心,早就偏向了玉柱,岳兴阿那个嫡长子已经被忘到了脑后。 玉柱心里明白,佟国维以前不让李四儿和他回佟家,那是因为,他母子二人给佟家的名声抹了黑,却没有任何利用价值。 现在,佟国维之所以松了口,原因很简单,如果玉柱考中进士,就有了极大的投资价值。 佟国维已经老了,他的八个儿子里头,只有隆科多有出息。佟国维这一支的孙子辈里,除了玉柱之外,都是纨绔中的纨绔。 佟家,不可能再出一个皇后了,孙子辈里若是无人撑起门户,迟早要家道败落。 大家族的家长,必须考虑家族的未来! 第二天,玉柱带着礼物,去拜谢提学御史张斌。果然不出汤炳所料,张斌闭门不出,谁也不见。 四九城里权贵多如牛毛。顺天府的学官向来是不好当的,很容易就惹来非议,导致掉脑袋。 不来拜谢,那是玉柱不懂规矩。来了,张斌不见,玉柱的礼数已经到了,也没啥可担心的。 玉柱转道去了汤府,汤炳正好休沐在家,师徒二人见面之后,相视一笑。 汤炳笑道:“按例,顺天府院试的案首,只要过了府学岁考,乡试概不黜落。嘿嘿,老夫提前恭喜举人老爷了。” 玉柱早知道这个旧例,只是故意装傻,红着小脸不说话。 “老师,张提学怎如此大胆?”玉柱把担忧的事儿说了。 汤炳捋须一笑,小声道:“张斌的官运也不好,他是在赌祥瑞。”点到为止,并不细说。 自从,康熙四十年之后,朝堂之上,举目望去,皆乃今上简拔之臣。随之而来的是,皇帝越来越乾纲独断,也越来越喜欢听好话了。 到了如今,各地督抚纷纷公开造假报祥瑞。偏偏,皇帝就爱听这些,屡有重赏。 只是,议论君父,非人臣所应为,汤炳不敢明言罢了。 汤炳谨慎,玉柱也很是沉得住气。他压根就没有说,康熙让南书房的大儒们,重新阅卷排名次的事。 成大事者,必须管得住嘴巴,少说多听。 当今之世,万言万当,不如一默。 汤炳心里高兴,师徒相谈甚欢,就留了玉柱用午膳。 士大夫之家,食无语,筷无声,嘴不响,乃是基本礼仪,勿须多言。 膳罢,漱口擦手之后,汤炳端起香茗,略饮一口,笑着说:“你既为案首禀生,老夫也没有太多的东西教你了。不过,老夫的师弟,现任提督江南学政的何子昌,于科举之道,确有独到见解。老夫打算修书一封,你带去找他,跟着他学习一段时间,长长见识,如何?” 这是完全没有见外了。 汤炳既然真的把玉柱当成自己人看待,玉柱自然不会拂逆好意,当即大礼谢了师恩。 “今年是乡试年,你只须赶在府学岁考之前回来即可,千万别耽误了秋闱。”汤炳心细,再三提醒玉柱,别忘记了大事。 和院试不同,乡试考的主要是眼界。继续闷头苦学,已经不能适应形势了。 汤炳觉得,虽说乡试不黜落院试的案首,但是,事无绝对。若是玉柱考砸了,也不是没有落榜的可能性。 让玉柱马放南山的等着乡试中榜,绝对不是汤炳的风格。 江南省,乃是国朝文盛之地。汤炳让玉柱去那里求学,目的就是想告诉他:山外有山,人外有人,不得骄傲自满。 外出求学,乃是正经大事,李四儿即使再舍不得儿子,也只得含泪同意了。 第二十五章 七阿哥请客 “小厮,管事,长随,护院,都必须带去。”李四儿担心儿子吃苦,身边无人使唤,不顾玉柱的反对,楞是强行做了主。 “刘嬷嬷,你记得提醒我,找老爷要老太爷的名帖。在家千日好,出门万事难。宁可放着不用,也总比事到临头的抓瞎好。”李四儿考虑得十分周到,连佟国维的名头都敢借用。 “跟去的丫头嘛,就不能太多了,顶多两个。”李四儿琢磨来琢磨去,终究还是担心,去了外头的丫头胆子变大,要爬床。 玉柱还小,远没到拥美高卧的年纪,李四儿的安排,他听着就是了。总不可能为了这么点事,吵闹不休吧? 一连几天,府里被搅得人仰马翻,大家都在李四儿的驱使下,积极收拾玉柱出门的东西。 经过李四儿慎重的考虑,跟着玉柱一起下江南的丫头,定为寒霜和寒雪。原因很简单,这两个丫头,并不是最漂亮的,爬床的心思也不明显,而且也是伺候惯了的贴身丫头。 消息传开之后,林燕儿整个的蔫了。她一向自负美貌,且琴棋书画,无一不精。谁曾想,男人压根就把她忘在了脑后。 自从进府之后,没办法出二门的林燕儿,就和林家失去了联系。 林燕儿不傻,林家一直想巴结上她的男人,怎么可能不给她递信呢? 只怕是,林家派来递信的人,没办法进大门吧? 还真叫林燕儿猜对了! 刘嬷嬷知道内外互通消息的厉害,故意卡死了二门,叫外头的人,摸不清楚二门里的情况。 玉柱望着桌面的请帖,心说,七阿哥还真的是言而有信。 说实话,如果不是贝勒府派人送来了请帖,玉柱已经把这事给忘了。 不管怎么说,七阿哥赏的面子足够大,玉柱必须得去,不去就是冤枉得罪人了。 只是,七阿哥府上请客,老九,老十,老十四,恐怕也要去吧? 地位太低,令人十分的头疼。玉柱即使用脚趾头去思考,也知道,到时候,注定有打不完的千,请不完的安。 下午,孙承运来了,他拿出七阿哥发给他的请帖,笑嘻嘻的说:“哥哥我是沾了你的光。” 玉柱一看就明白了,七阿哥这是担心他没熟人,故意让孙承运去陪他的。 “……到时候,你若是当上禀生,便来我府上吃酒耍子。” 这是七阿哥的原话,他不仅说到做到了,还考虑到了玉柱的尴尬处境,连陪客都拉来了,实在是周到妥贴之极。 七阿哥天生残疾,玉柱是个低贱的外室子,这就有了同病相怜的基础。 另外,头名案首禀生,说起来简单。实际上,不下苦功夫,没有毅力和恒心,文学水平不够,肯定不可能到这个地步的。 七阿哥哪怕是同病相怜,有些怜惜玉柱,也不想抬举一无是处的旗下纨绔子弟。 玉柱没有在县学、府学或是书院里读过书,自然也就没有同窗了。 不然的话,他高中头名案首之后,同窗们必定会登门道贺,哪里还能如此的清静自在? 孙承运虽无官职,却有一等男的爵位在身,又是待婚状态的和硕额附,他的小日子比一般无爵的宗室觉罗,强多了。 孙承运是个聪明人,他主动放下架子,利用上层关系网,和赵东河一起做生意,每年也有近千两银子的进项。 空架子身份,又不能当饭吃,何必穷摆谱呢? 目前,九成九以上的红带子觉罗,并无任何爵位。他们只能靠着屈指可数的一点口粮银,勉强度日。 而且,黄带子宗室,绝大部分也无爵位。他们既不会读书,又不擅弓马,还不能经商做生意,日子自然过得苦哈哈的。 在这四九城里,除了隆科多这种超级实权派之外,大多数宗室、觉罗和官宦之家,如果每年多个四、五百两银子的进项,就已经是非常可观的收入了。 玉柱知道,孙承运当初不惜折节下交,看中的就是,隆科多所掌握的大实权,可以换很多钱。 有权,才有钱花,乃是亘古不变的硬道理! 不夸张的说,玉柱过的日子,比很多的亲王府,还要滋润得多。 三年清知府,十万雪花银,这是夸张的说法。一般情况下,不贪不占的知府,光是各种默认的陋规银收上来,一年至少也有万两雪花银。 这就是当官拿实权的魅力所在,不怪人人都想往上爬! “弟弟,你放心吧,去了七阿哥府上,我和你寸步不离,绝不会眼瞧着你让人给欺负了。”孙承运拍着胸脯,大包大揽下来。 和高情商的家伙,在一起相处,就是觉得令人觉得舒坦。 孙承运左顾右盼,却没见赵东河送的美人儿,就有些好奇的说:“林家的生意做得很大很大,我只是跟着赵东河吃了一小口而已,每年也有千两银子的进帐。” 这个孙承运啊,连他屋里的事也想问。玉柱有些头疼,只得无奈的说:“我才十四岁而已,远不到纳通房的时候。再说了,林家的生意再大,和我有啥关系?” “怎么没关系了?你只要宠着那个小的,白花花的银子就自动堆满了你的屋子。”孙承运叹了口气说,“我若是你啊,早就好好的疼她了。” 玉柱听明白了,一定是林家的当家人,进不了这座府门,便绕着弯子给孙承运塞了好处,让他帮着说好话。 “你看着我干嘛?我不过是拿了五百两银子,帮着递几句话而已。你屋里的事,该怎么处置,哪里轮得到我来多嘴多舌?”孙承运大咧咧的把底细都漏了,玉柱反而不好说啥了。 玉柱觉得孙承运是个可交的酒肉朋友,担心他乱收银子将来容易惹祸,便笑着提点他:“林家的生意再大,那也是林家的,咱们能分多少?你我自己的生意,才能赚到大钱。” 孙承运陡然精神一振,只要涉及到钱的事儿,他就格外的关心。 玉柱琢磨了很久,隆科多和李四儿收来的钱,大多不干净,非长久之计。 他是个要做官,而且是要做大官的人,自然不方便和贱商的生意扯上瓜葛。这年头,一般的小生意倒也罢了,若是生意的规模做大了,难免会惹来权贵们的垂涎。 孙承运是个为了钱可以不要面子的家伙,他不仅有一等男的爵位,又是和硕额附,身份地位也都够格了。 客观的说,和硕悫靖公主没有去抚蒙,而是直接在京城里,指婚给了孙承运,已经很能说明康熙对她的宠爱程度了。除了混帐十阿哥之外,哪怕是世袭罔替的亲王,也没人敢公开折辱孙承运。 原本只是酒肉朋友的孙承运,因为身份地位十分合适,也就成了玉柱在生意场上的绝佳白手套。 有重大利益互补关系的朋友,比叔叔、舅舅这一类的亲戚关系,还要可靠得多,这是玉柱一直以来的观点。 第二十六章 七贝勒府 “林燕儿,我有大用,但不是现在。你甭管了。” 可一不可再,玉柱提前给孙承运,打了预防针。 孙承运笑嘻嘻的说:“咱可事先说好了,林家的银子多,不收不合适。只是,我就不到你这里来鸹噪了。” 既然是合作关系,孙承运又不是玉柱的家下奴仆,只要不坏了底线,玉柱也都是可以包容的。 若说现在民间什么生意最赚钱,除了开钱庄、经办盐茶粮食之外,就非棉花、棉布和钟、表、千里镜、西洋参等西洋奢侈品莫属了。 林家能够发家,靠的就是口外的盐茶皮货贸易。虽然路途遥远,还不怎么安全,却有几十倍的暴利。 佟家的门生、故吏和旗下包衣们,遍及全国,占据着各个要津,玉柱可以利用的经商资源,海了去了。 守着巨大关系网的宝山,却只知道收贿赂捞黑钱,隆科多和李四儿都是没有财商的家伙。 孙承运不懂经商,却知道一个道理,玉柱背靠着隆科多和佟家,做啥生意都大有可为。他就跟着出出面,跑跑腿,数数银子得了,百事不需要操心。 就算是孙承运懂得做生意,他也必须装不懂。因为,一山不容二虎,当家做主之人,只能有一个。 “做生意捞银子的事,不急。我琢磨着,两条道任你选,一是只吃干股,每年拿固定的数目,不得眼红我赚了多少银子。另一个是,你也投钱进来,咱们亲兄弟明算帐,投多少银子,就按多少比例分红,童叟无欺。” 涉及到做买卖赚钱的事,必须先小人后君子,把丑话说前头,免得赚钱不成,反变仇人。 孙承运想了想,一本正经的说:“如果是跟赵东河合伙,我肯定只吃干股。既然是你挑头嘛,那好,我出一万两,这可是我的全部家底,不能再多了。” 玉柱望着孙承运,奇怪的问他:“你怎么就知道我会做买卖?难道不怕赔个底儿掉? 孙承运哈哈一笑,说:“一种莫名其妙的直觉告诉我,跟着你赌一票大的,赢了就一本万利。输了,我就去吃公主的饭去。” 玉柱微微一笑,孙承运的确是个通透人。只要隆科多不垮台,区区一万两银子而已,哪里找补不回来? 孙承运手里的所有活钱,也就一万两银子了,他用所有家当,选了押宝玉柱。 七阿哥福晋小生辰的这天,孙承运早早的就来了,他要和玉柱一起登门道贺。 那天,孙承运赌命式的押了宝之后,玉柱就在前院选了一间客房,作为他的临时歇脚之处。 孙承运就坐进了那间客房里,一边吃茶,一边等玉柱从二门里出来。 登堂入室,这是格外与众不同的待遇,孙承运和玉柱的关系,更近了好几层。 按照玉柱的理解,选买卖上的合伙人,比选老婆还要费劲。用钱投票,比所谓的亲戚关系,强出太多了。 客观的说,敢于押宝的孙承运,值得玉柱的尊重。 堂堂和硕额附,一等男爵,竟然放低了身段,主动和一个禀生交好。这本身就说明,人家特别看好玉柱将来的前程。 从小到大,玉柱就没有一个有资格登堂入室的朋友。无论是隆科多,还是李四儿,都没说啥,只管听之任之。 喝了两盏茶后,孙承运突然说:“肚子饿了,有早膳吃么?” 在一旁伺候着的大管事胡彪,差点没昏倒过去,就算是请客吃饭,也没有请吃早膳的道理啊? 得,玉柱吩咐过,只要孙承运来了,务必像自家大爷一样的招待好,胡彪只得去张罗了早膳。 以前,挂职到粤西地区当科技副县长之后,玉柱就爱上了广式早茶。 “饮咗茶未呀?”是广东人打招呼的口头禅,玉柱至今都觉得格外的亲切。 现在,府里的厨下,早知道玉柱的习惯,早膳一向准备的琳琅满目。诸如,豉汁蒸凤爪,虾饺,百合酱猪蹄筋,奶黄包等等之类的早茶吃食,足有几十个品种之多。 孙承运一边吃,一边赞,吃完之后,还大发牢骚,“每样就一点点,吃的不过瘾。” 胡彪暗暗翻白眼,怎么说呢,这位和硕额附,已经完全没把他自己当外人了。 玉柱从李四儿那里请安出来,听说孙承运在前院蹭了一顿早膳,他不由笑了。 自来熟,且随遇而安,这样的性子,其实挺好的。 在这四九城里,皇子阿哥、宗室觉罗和公侯伯爵,几乎是遍地走的状况之下,如果自己想不开,那就甭活了。 玉柱没有登门拜访皇子阿哥的经验,孙承运却是个门儿清。 他斜歪在炕上,一边剔牙,一边说:“去七阿哥府上,只要晚了时辰,就得在后头排着队。没办法,谁叫咱就这个地位呢?所以啊,咱们得早点去,免得在胡同里排着队死等,还要随时准备给人让道,那也忒别扭了。” 看看,经验多丰富呐,玉柱越发觉得孙承运,是个妙人儿! 孙承运特意来这么早,还带来了一等男爵的小半副卤簿仪仗,就是不想让玉柱坐着九门提督徽记的马车,去七阿哥那里。 七阿哥虽说和皇位已经无缘,玉柱这个外室子没啥可忌讳的,隆科多却必须避嫌。 尽管隆科多已经说了,和天生残疾的七阿哥交往,并不需要担心犯了皇上的忌,但玉柱还是要领孙承运的这份人情。 人心都是肉长的。人家把你装在心里头,处处替你打算,说明了人家对你的看重。 玉柱出府门之后,就坐进了孙承运的车里,两人一起直奔七阿哥的府上。 车上,孙承运惟恐玉柱不明底细,不厌其烦的介绍了七阿哥的情况。 七阿哥胤佑,生于康熙十九年七月,今年是康熙四十四年,也就是说,七阿哥已经二十五岁了。 康熙最后一次亲征噶尔丹时,七阿哥胤佑统率镶黄旗大营,并立下大功,便被晋封为贝勒。 孙承运笑着说:“皇上对七阿哥很是信任,经常安排他去边境地区办差,而且,七阿哥一直都是镶白旗满洲都统兼佐领。” 京城附近的兵权,最重的是步军统领衙门,其次是丰台大营,接下来,就是各旗的满洲都统了。 除了太子胤礽的心腹托合齐,曾经做过九门提督之外,别的皇子阿哥之中,也就七阿哥胤佑掌握了一定的兵权。 由此可见,康熙对七阿哥是放心的! 第二十七章 自己人 照例,豪门宴宾客的时候,越是地位高的权贵,越会晚到。 玉柱他们到胡同口的时候,来的人还不多,马车很顺利的就到了贝勒府的门前。 通禀过后,就见门房里出来一个青年太监,他快步跑了过来,哈腰打千下去,“小的秦顺,请两位爷大安。” 孙承运一听是秦顺来了,不由大吃了一惊,七阿哥身边最得势的首领太监,好象就叫秦顺吧? 见孙承运有些走神,秦顺又一直摆着打千请安的姿势,玉柱连忙扯了扯孙承运的胳膊。 孙承运恍过神,赶紧出手,亲自搀起了秦顺,堆着笑脸,说:“哎哟,秦大人太过多礼了,兄弟我实在是不敢当呐。改日,一定在醉仙楼摆一桌上等的席面儿,兄弟我和玉柱一起作陪,还请秦大人拨冗赏个脸,可成?” 玉柱暗暗点头,孙承运的交际能力,可不是吹的。那真的是,西瓜掉进了油锅里,滑不溜手。 和电视剧里的戏说不同,若是孙承运大咧咧的称呼秦顺为秦公公,那肯定是往死里得罪了秦顺。 宫里宫外,只要是得脸的太监,都非常忌讳“公公”这个侮辱性极强的称呼。 叫一声秦公公,就等于是当面骂秦顺,你个没卵子的阉货! 秦顺深深的看了眼孙承运,陪着笑脸说:“您和玉二爷一起请客,小的哪怕再忙,也得去讨杯酒吃。” 孙承运一听就明白了,秦顺的主子七阿哥,很是看得起玉柱,他孙某人不过是个附带的添头罢了。 在这四九城里,大家的口舌都非常利索,偶遇性的打招呼,往往都是满嘴跑马式的假客套。比如说,回头请您家去吃酒,过几日醉仙楼摆一桌等等,都是不能当真的客气话罢了。 诚心想请客,就应该像孙承运这样,说清楚地点和陪客,时间由秦顺去定。 贝勒府占地极广,若是就这么走进去,怕是要走很长的一段路。 在秦顺的指引下,孙承运的马车,从拆了门槛条的贝勒府偏门驶入,直到前院的外书房院门前,才停下来。 坐在车辕上的秦顺,跳下马车,站在车边,亲自搭手,想搀扶孙承运和玉柱下来。 孙承运哪有这么不懂事,他赶忙摆着手说:“不敢当,不敢当,自己来,自己来。”说罢,扶着车夫的手,下了马车。 玉柱不过是个禀生罢了,更不可能使唤贝勒府的首领太监,他特意从马车的另一侧,爬下了车。 秦顺暗暗点头,两个人都是懂礼数知分寸的人,不是骄横跋扈的猖狂之辈。 外书房门前,七阿哥胤佑站在阶下,笑吟吟的望着走过来的客人。 上位者,居然下阶相迎,这是极大的礼遇! 孙承运和玉柱都不是没眼色的蠢货,他们赶紧快走几步,并肩扎下千去。 “请七爷大安!” “起吧。”七阿哥的心情看上去不错,笑眯眯的说,“汗阿玛前几日赏的吓煞人香,也就是碧螺春,已经给你们备好了。” 得,主人如此的厚待,客人还能说啥呢? 孙承运和玉柱,落后半步,随在七阿哥身后,就进了外书房。 在这个时代,一般性质的会客,都在东西两个花厅里。在贝勒府的外书房待客,本身就说明了,主人家对客人的看重。 分宾主落座之后,下人上了茶,七阿哥率先端起茶盏,饮了一口,笑着打趣说:“我是请你们品茶的,可不是端茶送客哦。” 孙承运没读什么书,文化素质不行,现在也不怎么流行端茶送客的规矩,他只得闭嘴不言了。 玉柱饱读四书五经和经史子集,装了一肚子的典故,他自然知道,“端茶送客”之俗始于宋朝。 “呵呵,七爷说笑了。若是七爷端茶不饮,那学生和伯清兄,就只能马上告辞了。”玉柱谈笑风生的解释了端茶送客的作法和由来,末了,居然调侃了七阿哥,“听说,七爷府上的厨子很不错,有几十样拿手菜式。咱们连饭都没吃上,就灰溜溜的走了,岂不是亏大发了么?” 玉柱心里明白,七阿哥如此的礼遇他们,如果还死守着礼仪规矩,那种交往实在是无趣儿。 人际交往之中,第一次见面的眼缘,尤其重要。一般来说,第一眼就厌恶的人,以后也不太可能交成密友。 很早以前,七阿哥就已经知道了,他和大位无缘,也压根就没有夺嫡抢皇位的歪心思。 出身卑微,天生残疾,而且,母族和妻族都完全没有实力挺他,七阿哥拿什么去争皇位? 八阿哥至今无子,却依然独宠八福晋,连个侍妾都不敢纳。不就是因为,八阿哥的母族完全指望不上,八福晋的郭罗玛法却是老安亲王岳乐么? 七阿哥没啥想头,纯粹是看玉柱很顺眼,也有点同病相怜的意思。 玉柱的自身条件不错,长得异常之俊秀,又饱读经书,自有一股温润儒雅之气,令人平添几分好感。 更重要的是,玉柱是个真有学问的神童。他年仅十四岁而已,就靠自己的真本事,居然考中了顺天府院试的案首,令人不得不佩服。 你有实力,别人才会真正的看得起你! 时间尚早,七阿哥和玉柱谈今说古,很多观点不谋而合,聊得异常之尽兴。 “来人,去叫世子来。”七阿哥一时兴起,索性命人把爱若珍宝的弘曙叫来。 等弘曙到了后,孙承运定神一看,赫然发现,玉柱和弘曙的相貌,明显有几分相似。尤其是,两人都有一双漂亮的凤眼。 作父母的,都喜欢显摆儿子的与众不同,七阿哥饶有兴致的说:“倒也读了一点点书。” 当弘曙奶声奶气的完整背下《千字文》之后,孙承运看了看玉柱,哪里还不明白呢? 难怪七阿哥如此厚待玉柱,这不就是出身上的同病相怜,以及爱乌及屋嘛? 玉柱不知道弘曙的底细,交游广泛的孙承运,却很清楚。 弘曙今年刚满六岁,其生母是,七阿哥最偏宠的侧福晋那拉氏。那拉氏的阿玛,六品牧长韩楚翰,和孙承运也算是老熟人了。 韩楚翰管着皇家的牧场,他的官位不高,胆子却不小。仗着七阿哥的势,韩楚翰经常用病死的名义,私下里把宝马拿出来卖了。 到目前为止,孙承运从他手上,已经得了好几匹宝马,再又转卖了出去,暗中赚了一些零花钱。 弘曙的露面,显然意味着,七阿哥对玉柱的高度认可,已经把他看作是自己人了。 第二十八章 世子之师 按制,已经分府封爵的皇子阿哥们,在不办差的时候,都得去上书房读书半日,下午才能出来。 但是,皇孙们就不同了。除了皇太子的庶长子弘皙,由康熙亲自教导多年之外,其余的皇孙们就都放任自流,各人顾各人了。 原本,按照七阿哥的本意,是想等玉柱乡试中举之后,让弘曙拜玉柱为师。 可是,弘曙却摇着头说:“两榜皆未中,何以为师?”言外之意,玉柱暂时没资格做他的老师。 科场之上,甲榜公布殿试进士名单,乙榜公布乡试举子名单,这就是两榜进士的由来。 玉柱压根就没想过,要去做弘曙的老师。他哪有那么多时间,陪小屁孩读书习字? 七阿哥斥道:“胡说。你何德何能,竟敢瞧不起顺天府院试案首?” 弘曙不敢争辩,可是,暗中翻着白眼的样子,显然是不服气的。 “稚子之言,甚是可笑,贤弟莫要责怪。”七阿哥这一声贤弟,就等于是公开承认了孝懿仁皇后的养母身份。 当初,庶妃戴佳氏生七阿哥之时,身份太过于低微,不能亲自抚养皇子。所以,康熙便把七阿哥交给孝懿仁皇后抚养过一段时间。 与之类似,德妃乌雅氏生下四阿哥的时候,仅仅是个卑贱的宫女罢了。四阿哥从小就在承乾宫里长大,由孝懿仁皇后抚养到了十一岁,才搬去阿哥所里。 正因为养母的这一层关系,四阿哥一直亲热的把隆科多喊作舅舅。 早就崩逝的孝懿仁皇后,姓佟佳氏,她是玉柱嫡亲的姑母,又是四阿哥和七阿哥的养母。所以,七阿哥叫玉柱一声贤弟,完全说得过去。 秦顺低眉顺目的站在一旁,并不敢多嘴多舌,他的心里却一片敞亮。自从,他被内务府分派到七阿哥的身边,就从来没有听主子提起过养母的事。 七阿哥格外看重玉柱,才承认了从养母这边算起的亲戚关系,而不是相反。 贝勒府设宴,皇子阿哥和王公贵族们,纷至沓来。 七阿哥出去会客的时候,特意吩咐秦顺:“小心伺候着。”抬脚便走了。 秦顺凑到玉柱的跟前,哈着腰,谄媚的说:“二爷,这里就和自己家一样,千万不要拘束。” 玉柱微微一笑,从袖口摸出早就备好的银票,塞进秦顺的手里,“拿去赏给底下人吧。” 秦顺的眼尖,只看票面颜色,就知道,这是一百两的大手笔。 七阿哥把玉柱当弟弟看,玉柱不仅没有端起主子的架子,而且出手异常之大方。 秦顺出身于内务府,见识过不少大太监和高官贵族的潮起潮落,他自然心中有数,玉柱这种宠辱不惊的好性子,将来的前程绝对小不了。 “二爷,若是闷了,奴才领您去小花园里瞧瞧去?”秦顺陪着笑脸出主意,诚心讨好玉柱。 玉柱摇了摇头,笑着说:“若有好点心,就端上来吧。一边吃茶,一边吃点心,一边看书,快活的很。” 今天的七贝勒府里,皇子阿哥、亲王郡王们,多的数不过来。甚至,太子都可能登门来贺。 玉柱若是离开了此地,光是打千和请安,就不知道要折腾多少次,他又何必自寻烦恼呢? 秦顺又不是傻子,不可能乱出主意,他看出玉柱的担忧,便哈下腰,陪着笑脸说:“小花园里,从来不招待外客,都是府上的自己人。” 玉柱心里有些奇怪,就算小花园里游玩的都是七贝勒府里的自己人,还有男女大防在呐。 万一,冲撞了七贝勒的福晋、侧福晋、庶福晋,或是侍妾,那就是黄泥巴掉进了裤裆里,说得清楚么? 见玉柱颇有些迟疑,秦顺不由暗暗点头,是个知礼懂事的。 秦顺笑道:“今儿个府里待客,咱们主子爷早早吩咐了下来,各安其位,不得擅动。” 玉柱听懂了,今天人多嘴杂,七阿哥府里的女人,都不可能出头露脸,以免惹出说不清楚的丑闻。 “你看呢?”玉柱初次参与豪门盛宴,不敢造次,就转头问孙承运。 孙承运靠在椅子上,笑眯眯的说:“此地甚是暖和,外头冷得很。” 他才不傻,秦顺一而再,再而三的邀请他们去小花园,其中若是没有猫腻,他把孙字倒着写。 秦顺暗暗叫苦不迭。侧福晋那拉氏,也就是世子弘曙的生母,听说玉柱长得格外俊美,又颇有才学,有心把她娘家嫡亲的妹妹,许给玉柱。 侧福晋那拉氏的嫡妹,年方十二岁,将来肯定要参与宫里的选秀女。只是,那拉氏琢磨着,想让七阿哥提前讨了皇上的旨意,给她的亲妹妹指一门合适的婚事。 照道理说,那拉氏的私下算计,成功的可能性极大。七阿哥毕竟是皇上的亲儿子,以前从未开口求过什么,类似这种无关皇权的体面和恩典,皇上极有可能就赏给了七阿哥。 玉柱的生母李四儿,出身很不好,名声也很臭。 但是,在父系社会之中,男人的地位显然更加的重要。玉柱的阿玛是权势滔天的九门提督隆科多,他的玛法是领侍卫内大臣、一等公佟国维。 典型的门不当,户不对,玉柱怎么可能看上那拉氏的妹妹呢? 只是,那拉氏极得七阿哥的喜爱,又是世子弘曙之母,秦顺压根就得罪不起。 秦顺明知此事不可能成,只是想把玉柱引去小花园,和侧福晋的妹妹见上一面,不管成不成,也就算是在那拉氏那里交了差。 谁曾想,玉柱格外的谨慎,半步也不肯逾越,这就让秦顺异常之头疼了。 七阿哥一直是个孤臣,和谁都不近,皇上也不猜忌他,放心的给了他一定的兵权。 在这四九城里,有一定的兵权,就注定不可能缺少拉拢之人。 八阿哥早早的就来了,他的死党九阿哥、十阿哥和十四阿哥,也都一起跟着来捧场。 兄弟几个坐在西花厅里,一边吃茶,一边闲聊,七阿哥打横坐着相陪。 “七哥,我听说,你今天请了玉柱过来?”十阿哥接了八阿哥的眼色,冷不丁的把话题引到了玉柱的身上。 第二十九章 孤是胤礽 七阿哥心里明白,府里的奴才之中,既有皇上的眼线,也有各个兄弟安插进来的钉子。 他的贝勒府里,就像是筛子一般,四面透风,根本就藏不住事儿。 不过,七阿哥无心皇位。明知道府里耳目众多,他也只是揣着明白装糊涂,故意听之任之。 让皇上不放心了,七阿哥手里的实权,马上就会被拿掉。叫兄弟们惦记上了,将来,他们中的某一个登上了皇位,不怕秋后算帐么? “弘曙性子跳脱,硬逼着才能读书。玉柱的书读得很好,又是院试的案首,我就托了他,帮着我教导弘曙读书。”七阿哥不动声色的推到了儿子的身上,并不想叫玉柱出来露面。 十阿哥是醉翁之意不在酒,想借着玉柱,搭上隆科多的线,七阿哥怎么可能让他得逞呢? 领侍卫内大臣、一等公佟国维,是公开的八阿哥党,支持八阿哥可谓是不遗余力,劳苦功高。 隆科多却始终保持中立,除了和大阿哥略有交往之外,表面上和任何一个皇子阿哥都不亲近。 明眼人都知道,这显然是佟家玩的两手策略。佟国维或是隆科多,不论谁站错了队,都仅仅是罪及个人,不至于拖垮整个佟家。 在八爷党中,莽撞的十阿哥一向是开路先锋。他叫七阿哥不动声色的给噎住了,九阿哥便微微一笑,说:“今儿个,是七嫂的生辰,即使是用功读书,也不急在一时吧?我有些日子没见弘曙了,怪想他的。” 不愧是毒蛇老九,一下子就打到了七寸上,弘曙都来了,玉柱敢不露面? 更何况,哥几个又不是要阴了玉柱,而是和他亲近,大家交个好朋友嘛。 七阿哥淡然一笑,扬声道:“来人,去叫弘曙过来拜见几位叔父。” 老九提及弘曙,七阿哥就只叫弘曙过来。毕竟,叔父想侄儿,天经地义,无可非议。 但是,七阿哥不想让玉柱被狼崽子们缠上了,故意忽略了他。 见七阿哥油盐不进,死活不肯就范,八阿哥也没啥好办法。总不能,公然去抢人吧? 过了一会子,大阿哥、三阿哥和四阿哥,先后来了。七阿哥把他们迎进来后,八阿哥他们再也无机会提及玉柱了。 不过,毒蛇老九也不是省油的灯,他琢磨着,玉柱总要离开这座贝勒府吧? 今儿个,七阿哥的福晋过小生辰,皇太子胤礽可来可不来,但最终还是来了。 “臣弟胤佑,恭请皇太子殿下大安。” 七阿哥其实不希望太子来。但是,既然太子已经来了,又是君臣有别,他这个主人只得率先跪下请安。 老八、老九、老十和老十四,磨磨蹭蹭的跪得很远,胤礽看了他们,心里就来气。 索额图被饿死在牢中,老八他们在私下里,可没少出力。 搬倒了索额图,就等于是剪除了太子党最重要的羽翼,胤礽岂能不痛? 对于索额图垮台的内幕,别人不清楚,胤礽还能不知道么? 索额图态度嚣张,大肆收受贿赂,并广织党羽,这些都是有的。唯独,他没有谋反之心。 所谓的欲图谋反,不过是欲加之罪罢了。皇上为了打压太子一党,故意扣了个谋反的大帽子,不仅饿死了索额图,还一口气杀了他的六个儿子。 更可恨的是,前任步军统领托合齐,不过是在私下里替胤礽说了几句话公道而已,就被下旨挫骨扬灰。而且,皇帝竟然不许托合齐的家属收敛骨灰下葬。 父子相疑,已经到了水深火热的程度! 太子今天来七阿哥这里,其实是身边人的建议。索额图等人死后,毓庆宫的实力大减,不可能斗得过皇上,必须要主动示弱。 善待天生残疾的弟弟,这是友爱宽仁的表现。非常时期,胤礽迫于压力,必须来做个样子。 太子来了,所有的皇子阿哥们都觉得很尴尬。面对太子,他们既不能失了君臣之礼,又担心太过于接近,惹来皇上的猜疑,一个个的心里憋得发闷。 胤礽当了三十一年的太子,这些人情世故,岂能不懂? 他稍坐片刻,便站起身,淡淡的说:“你们自便,孤出去透个气。” 太子走了,大家都松了口气。七阿哥是主人家,推脱不得,只得硬着头皮,跟在太子的身后往外走。 胤礽和胤佑,虽是异母兄弟,往日里却没啥交往。胤佑完全不知道太子二哥的喜好,自然不敢随意说话。 此行不过是做个面子而已,胤礽的心情很不好,也没有闲聊的兴致。 结果,兄弟二人,闷着头走了很久,居然来到了外书房的门外。 七阿哥意识到不对,赶紧重重的咳嗽了一声,提醒一下屋里的玉柱他们,不要说出犯忌讳的私房话。 实际上,玉柱和孙承运,都知道厉害,怎么敢在外头乱说话呢? 胤礽似笑非笑的看了眼胤佑,他这个弟弟,天生性格孤僻,从未听说过和谁交好,现在居然当着他的面,闹出了通风报信的戏码。 七阿哥的画蛇添足之举,反而惹出了胤礽的兴致,他抬腿就往外书房里走。 玉柱的一笔字,始终不如人意,他得闲的时候,就喜欢练练字。 胤礽进门的时候,玉柱正在练董其昌的字帖,孙承运则抱着一本彩绘的房中图,舍不得撒手。 听见身后传来轻微的脚步声,玉柱也没当回事儿,以为是秦顺回来了,依然下笔如飞。 七阿哥方才露了相,现在也不好做得太过分了,免得当面得罪了太子,反而惹了祸。 “你的字,只有其形却无其神,但是,我看得出来,你练了很久的字,只是一直不得法罢了。” 胤礽也非常喜欢董其昌的书法,见猎心喜之下,实在忍不住了,索性指点出声。 玉柱练字的时候,向来专心,尽管听见了胤礽的声音,却依然笔下不停,直到写满了整张纸,才撂下笔。 胤礽穿的是便服,玉柱没认出他来,只当是七阿哥的好朋友,便笑着拱手说:“学生的字,练了很久,却始终无法见人,实在是苦恼至极。还请兄台不吝赐教,指点一二。” 太子胤礽六岁进学,董其昌的字,也练了快二十年,已经到了左右都可以开弓的程度。 玉柱的话,正好挠到了太子的痒处,他笑眯眯的说:“董其昌的字帖,光是静心苦练,却是很难学会的。我当初练习的时候,专门在手腕上,悬了两个香囊,囊中装着两只硕大的玉球。” 第三十章 骨头极硬 “兄台的意思,可是,腕力必须足够?”玉柱猛然惊醒,他的年纪尚小,腕力确实不足。难怪练了这么久的字,始终没有很大的长进。 “是的。董草飘逸出尘,出神入化,若是没有足够的腕力,婉转之处,岂能随心所欲?”这是康熙的原话。 只可惜,父子如一人的亲密无间,再也不可能了,胤礽暗暗叹息不止。 玉柱是个好学之人,既然偶遇了高手,他不可能放过这么好的机会,下意识的频频发问。 胤礽从小就没有朋友。他的身边,除了唯命是从的奴才,就是别有心思的臣子,压根就没有平等相交的朋友。 玉柱没有认出太子,把太子当作是七阿哥的朋友,不卑不亢的相待,这极大的引起了太子的兴趣。 “你的字一般,可曾读过书?”胤礽从小叫康熙养出了满身的贵气,发问的态度也是顺理成章的居高临下。 偏偏,玉柱是个十分内敛低调的性子,他只在乎里子,不怎么在意面子。 “学生刚考过顺天府的院试,有幸成为禀生。”玉柱背靠着佟家和隆科多,又刻苦读书科举,他的前途不需要靠任何人的施舍,自然底气十足。 不短的三十多年里,胤礽可谓是阅人无数。此前,他还从未见过,类似玉柱这种骨头极硬的小家伙。 “今年贵庚?”胤礽也不知道怎么的,鬼使神差的居然用上了敬语。 一旁的七阿哥,暗自纳闷。此前的太子爷高傲无比,不管是谁,都是直接问,几岁了? “学生犬马齿十有四岁。”玉柱抬眼看见七阿哥的挤眉弄眼,他略微一想,就知道眼前之人,只怕是胤礽了。 能让七阿哥如此忌惮之人,除了太子之外,还能有谁? 14岁的禀生,又是如此的俊美,还能待在七阿哥的私人书房里。 太子还听说过南书房诸儒臣重新阅卷排名次的事儿,随即知道他是谁了,不由笑了,说:“顺天府旗人院试案首,乡试时照例不黜落。今秋的顺天府乡试乙酉科乙榜,尔必中矣!” 晚年的康熙,猜忌之心,重到了无以复加的程度,很可能已经憋出了精神病。 惟恐太子暗中起事,闹出弑父夺位的惨剧,康熙对太子的防范甚严。玉柱曾经听隆科多说过,皇帝的耳目遍布于整个毓庆宫里,就连太子在殿内放了几个响屁,都很可能是了如指掌。 父子相疑到了这种程度,不客气的说,被逐步剪除羽翼的太子,已经没几天蹦头了。 玉柱又不傻,他可以和七阿哥相交,但绝不能和太子以及八阿哥他们扯上任何的关系。 “臣孙承运叩见皇太子殿下,恭请殿下万福金安。”孙承运这一拜下去,玉柱当即松了口气,也跟着跪下请安。 孙承运起初没发现太子来了。等他察觉到不对的时候,太子和玉柱聊得正欢,他也就没敢插话进去,以免惹了祸事。 可是,玉柱一旦和太子扯上关系,那就要大祸临头了。 孙承运看准时机,赶紧凑过去行礼,不仅替玉柱解了围,还把太子很可能的拉拢之语,全都噎了回去。 太子深深的看了眼孙承运,冷冷的说:“你倒是不笨。”语气颇为不善。 七阿哥赶紧打圆场,陪着笑脸说:“眼看要开席了,贱内还等着接您的赏,沾沾喜气呢。” 好不容易把太子哄走了,孙承运抹了把额上的冷汗,十分后怕的嘟囔道:“可真的是吓死我了。” 玉柱抬手,重重的拍在了孙承运的肩上,笑道:“好哥哥,你是真的疼弟弟我。” 明白人之间,不需要多说废话。孙承运不怕惹祸烧身,也要替玉柱挡灾的惊人表现,已经很能说明问题了。 这人和人之间的交往,可以肝胆相照的兄弟,往往不是认识很久的朋友! 提督江南学政,有两个常驻地,一为句容县,一为江阴县。 江南学政要亲自主持各府县的各种考试,一年里的大半时间,都花在了往来省内各地的路上。 玉柱要去找江南学政何子昌,不能像是没头苍蝇一样的四处乱撞,只能事先派人联络上何学政,以便提前知道他的具体行程。 从京城到江南各地,最方便,也是最舒服的一条路,就是在通州登船,沿着大运河一路南行。 目前,虽然不是漕粮北上之时,坐民船南下,依然会有遇阻的可能性。 还是孙承运想得周到,他让亲弟弟孙承思,打着采买大婚物件的名义,利用孙家的官船,送玉柱南下。 照道理说,玉柱应该入顺天府官学读书。可是,隆科多是什么人? 隆科多私下里给顺天府尹打个招呼,不过是一句话的事儿,玉柱便不须每天去官学里读书了。 只是,顺天府尹也留了后路,提前把丑话说在前头。乡试前的岁考,玉柱必须凭真本事过关,不然的话,就交待不过去了。 汤炳的人品不怎么样,但是,学问还是很深的。既然汤炳敢让玉柱南下求学,隆科多还是信得过的。 出发这日,李四儿抱着玉柱哭了很久,死活舍不得撒手。 最后,隆科多实在看不下去了,强行扯住了李四儿,玉柱这才得以顺利的脱身。 隆科多拿出厚厚的一叠书信,硬塞到玉柱的手里,叮嘱说:“这些是你玛法和我的亲笔信,收信人不是咱们佟家的门生,就是亲朋好友。你此去江南,路上若是遇上了难办的麻烦事儿,就只管拿着对应的信,去找这些人。嘿嘿,再大的事儿,他们都会想方设法的帮你平喽。” “我儿,你记住了,咱们佟佳氏一门,宫里有皇上和贵主儿撑腰,宫外有你玛法和阿玛我掌着大实权。不客气的说,就算是太子胤礽,也不敢让你太过难堪了。”隆科多抬起手腕,在玉柱的肩上,重重的拍了拍。 这普天之下,敢直呼胤礽其名的臣子,除了佟国维,也就是隆科多了。 顶级外戚豪门的霸气,彻底展露无遗! 第三十一章 下江南 胡同里,十几辆马车组成的庞大车队,已经摆开了架式。 儿子第一次出远门,李四儿是万万舍不得的。她执意要送儿子,隆科多实在是拦不住,只得陪着一起送玉柱到了大门外。 李四儿红着眼圈,一边掉眼泪,一边拉住玉柱的手,可怜巴巴的说:“我的儿啊,出门在外,千万要当心安全。在外头,强龙不压地头蛇,不管是谁惹你了,都暂时别张扬。直接写信回来,让你阿玛狠狠的收拾那些坏东西。” 玉柱知道,李四儿是真心为了他好,才会这么说。 “额涅,您就放心吧,儿子此次南下是去求学,又不是去抢地盘的,轻易不会惹什么事的。再说了,咱们佟家的门生故吏遍及天下,只要阿玛好好的,谁敢不给我面子?”玉柱的一番话,逗笑了隆科多。 隆科多心里很是舒坦,便拈须微微一笑,得意的说:“嘿嘿,谁敢欺负我隆科多的儿子,只怕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吧?” 亲人之间,互道珍重,洒泪而别。 玉柱正准备登车之时,忽然听见李四儿喊他,“等一下。” “唉,额涅琢磨着,丫头毕竟是丫头,你身边确实不能没有一个知暖知热的屋里人。喏,带着她一起去南边吧。” 顺着李四儿手指的方向,玉柱赫然看见,比杨幂还要漂亮好几分的林燕儿。 此时的林燕儿,一手提着一只大包袱,正低垂着螓首,乖乖的站在李四儿的身后。 这是闹的哪一出?玉柱有些迷糊了。 实际上,李四儿早就打算安排一名侍寝的通房丫头,跟着玉柱一起南下了。毕竟,玉柱已满十五岁了。 按照旗下人的规矩,男子年满十五岁,长辈就应该安排暖床的屋里人了。 只不过,如果玉柱主动要带上林燕儿的话,李四儿肯定是不可能答应的。 正因为,玉柱没把俊俏之极的林燕儿放在心上,李四儿这才放心的把林燕儿塞进了南下的车队里。 当娘的,真是难。儿子身边没有通房丫头,怕他不通人事,连女人都不会玩。 可是,儿子如果太过贪恋美色,又怕伤了身子,实在是很纠结了。 临别之时,玉柱自然不会因为区区一个通房丫头,闹得李四儿不痛快,他也就默认了林燕儿跟着一起南下的安排。 十几个带刀护院,骑在高头大马之上,簇拥着玉柱的车队,浩浩荡荡的出发了。 马车的车厢里,玉柱居中而坐,寒霜和寒雪一起跪在左边,林燕儿则孤零零的待在右边。 “二爷,渴了吧?”寒霜笑眯眯的问玉柱。她知道,玉柱只要在马车里没歇息,一个时辰内,必定要饮热茶。 玉柱点点头,说:“是啊,说了半天的话,还真的是口干舌燥了。” 寒霜从保温的茶壶桶里拿出依旧温热的茶壶,倒了一盏茶,双手捧到玉柱的手边。 玉柱接过茶盏,小啜了一口。嗯,宫里贵主儿赏的碧螺春,甘甜清香,余味无穷,确实是好茶。 康熙南巡至吴县太湖之际,江苏巡抚宋荦进献地方名茶“吓煞人香”。康熙觉得名字难登大雅之堂,因其产于碧螺峰,外形似青螺,故赐名“碧螺春”。 从此,“碧螺春”成为贡茶,当地官吏每年都会采办朝贡进京。 权摄六宫的佟贵妃,赏了三斤碧螺春给隆科多。隆科多分了二斤给玉柱,他自己只留了一斤,作为待贵客之用。 “二爷,江南好玩么?”寒雪看林燕儿极不顺眼,装作好奇宝宝的样子,实则是故意显摆她和玉柱的亲密关系。 玉柱笑了笑,说:“到了江南,二爷我就把你卖了,换几两银子花。” “哼,二爷您压根就不缺银子花。若是卖了奴婢,大冷的天,谁替您暖床呢?”寒雪知道玉柱和她开玩笑,不仅不怕,还敢反嘴说俏皮话。 玉柱哑然一笑,出身于豪门的他,确实享尽了人上人的大富贵。 别的且不说了,单单是冬天,哪怕是屋里烧了热炕,寒雪也会钻到被窝里,替他把被子搞暖和了,再叫他躺进去。 寒霜不动声色的盯着林燕儿的一举一动。天真烂漫的寒雪并不足虑,活像一只小狐狸精的林燕儿,才是心腹之患。 李四儿当着所有人的面,宣布林燕儿是玉柱的屋里人,这就坐实了林燕儿是通房大丫头的身份。 大丫头和通房大丫头,别看都是大丫头,地位却差了很远。 按照旗下人的惯例,男主子屋里的通房大丫头,乃是名正言顺的众丫头之首。 通房大丫头可以名正言顺的钻玉柱的被窝。而普通大丫头们,谁敢乱爬主子的床,笃定会被打个半死,再卖去那种肮脏龌龊之地。 寒霜这个书房婢,原本是玉柱身边的头号大丫头。现在,她的位置被林燕儿给占了,岂能没意见? 玉柱才懒得搭理丫头们之间的勾心斗角呢。他的丫头,他想疼谁就疼谁,不受宠的活该被冷落。 林燕儿长得非常漂亮,她不仅是豪商家的嫡次女,而且,琴棋书画样样精通。 这样出众的女子,搁进了丫头堆里,不遭人的嫉妒,才是咄咄怪事。 自从林燕儿进府之后,玉柱就一直对她不闻不问,从没有去看过她。 怎么说呢,带着特殊目的,主动靠拢过来的女人,哪怕再迷人,玉柱也是懒得去碰她的。 这一次,若不是李四儿硬把林燕儿塞进了队伍里,玉柱早就把她忘在了脑后。 在城里磨了一个多时辰,车队终于驶到了朝阳门前。 朝阳门,是四九城的东大门,由步军统领衙门属下的城门尉,领兵把守着 城门尉哈香禄,知道了顶头上司家里的车队要出城,赶忙跑来迎接。 “标下哈香禄,请玉二爷大安。”哈香禄快步跑到玉柱的马车前,麻溜的打千请安。 寒霜机灵的撩起车窗侧面的窗帘,让玉柱看得见哈香禄。 “哈大人太客气了,学生不过是个禀生罢了,怎敢受大人您的礼?” 玉柱不是骄横的隆科多,他一贯都是宽和待人的性子,绝不在人前落下话柄。 哈香禄哈着腰,陪着笑脸说:“不瞒玉二爷您说,卑职也算是半个佟家人。论辈份,隆帅应该是卑职的玛法一辈的老祖。” 玉柱心里明白,哈香禄这分明是在胡扯。不过,官场上,认上司为干爹或是干爷爷之类的事儿,层出不穷,也没办法去深究。 “照规矩检查吧。”玉柱不想让哈香禄为难,更不想落下话柄,骄横跋扈可不是什么好名声。 哈香禄又不是傻蛋,借他八百个胆子,也不敢检查佟家的车队。 “检查过了,早检查过了,卑职这就放行。”哈香禄毕恭毕敬的再次打了千,起身后,连连摆手,示意手下的兵卒放行。 就在这时,道旁忽然传来了一声暴喝,“狗胆包天的东西,竟敢窝藏朝廷禁物……” 第三十二章 权势的魔力 玉柱顺着声音的来源看过去。却见,城门洞前,一个身穿锦绸的中年男子,被一名兵丁揪住了衣领,狠狠的扇耳光。 “啪啪啪……”清脆的耳光声,格外的刺耳。 那中年男子别提多狼狈了,他头上的瓜皮帽,掉到了地上,被人一脚踢了出去,一路滚到了街边。 那人身上很值钱的锦绸衣衫,也被兵丁们扯烂了,露出了大片的白肉。 “小人冤枉啊,小人乃是正经的商人,包袱里带的也都是做买卖的银票和散碎银子,哪有违禁之物?”那个中年人挨了打之后,知道大事不妙,慌乱中连连大声喊冤。 “狗东西,窝藏禁物还敢嘴硬,来人,把他们统统拿下。” 随着一声令下,守门的兵卒挥舞着手里的刀枪,将那商人及其仆人,一起圈在了当中间。 玉柱一看就知道,这属于典型的栽赃陷害。只怕是,那商人包袱里的银票露了底,惹人眼红了吧? 天下之大,不平之事多如牛毛,不可能管得过来的。 玉柱正想吩咐启程,忽然,林燕儿没有任何预兆的扑倒在了他的脚前,死死的抱住他的一条腿,哭着哀求道:“二爷,二爷,求求您了,救救我舅父吧,求您了。” 这是闹的那样? 玉柱略微一想,明白了,这简直是太巧了。谁能料得到,出个城,竟能遇上林燕儿的亲舅舅呢? “我凭什么帮你?”玉柱淡淡的看着林燕儿,并没有马上出手帮她。 林燕儿咬紧银牙,把心一横,索性跪下连磕了三个响头,颤声道:“只要二爷肯帮奴婢,奴婢一定忠诚不二,任凭驱策。” 玉柱摇了摇头,说:“我身边想效死力的下人,多的是,并不差你一个。” 这是实话实说! 以隆科多和佟家的滔天权势,连汤炳这种典型的汉臣文官都想攀附,更何况别的人呢? 林燕儿也不笨,她马上知道症结所在了,需要女人出力的地方,炕上正合适。 “二爷,奴婢错了。奴婢仗着读了点书,学了点琴棋书画,就变得目中无人了。奴婢发誓,一定好好儿的服侍二爷您。”林燕儿还是未破瓜的美人儿,她能够说到这个程度,已经算是把意思说清楚了。 玉柱不禁微微一笑,这个小女人不算太笨,还知道她自己的本分职责。 “你若是做不到的话,我也不会惩罚你。只是,会把你退回林家去罢了。”玉柱的一番话,把林燕儿吓得俏面煞白,两股战栗,瑟瑟发抖。 被玉柱就这么退回了林家,等着林燕儿的,必是惨不忍睹的大悲剧。 “奴婢不敢不听二爷的话。”林燕儿又不傻,她乖乖的服了软。 林燕儿即使用脚去思考都知道,利欲熏心的林武,肯定还会把残花败柳的她,转送给别的官员。 “哈大人,那人是我家的人。”玉柱抬手指向了林燕儿舅父的方向。 哈香禄何等机灵,他顺着玉柱的手势一看,随即明白了,不仅当场下令放人,还哈着腰打着千的赔礼道歉。 让林燕儿束手无策的要命大事,玉柱不过说了一句话而已,就解决得很完美了。 这便是权势的魔力! 玉柱见林燕儿眼巴巴的看着他,别提多可怜了,他明白她的心思,别挥了挥手说:“去吧,去见见你舅父。” 林燕儿欢天喜地的走了,寒霜的心里却堵得慌,她自然听得懂林燕儿话里的意思。 从此之后,安心当通房丫头,好好的伺候玉柱,林燕儿这是摆正了她自己的位置。 关键是,玉柱居然答应了她,这就完全坐实了林燕儿是通房大丫头的现实。 林燕儿的亲舅父,叫张胜,在宛平县里,算是个不大不小的商人。 林家的财势,远远超过了张家,两家完全不可同日而语。 所以,林燕儿姐妹两个,完全没被林家当回事儿。 林燕儿的亲姐姐,被父亲林武送给了大兴知县赵东河为妾。等而下之,林燕儿竟然也被送给了玉柱,成了低贱的通房大丫头。 这就很让人窝心了! 这么庞大的车队,不可能老堵在朝阳门前,那就太扎眼了。 玉柱吩咐下去,给林燕儿留了辆佟家的马车,就带着人直接去了通州码头。 从朝阳门到通州码头,大约四十里地左右,马车需用时一个半时辰。 玉柱抵达通州码头的时候,孙承运早就到了,他领着弟弟孙承思,快步迎了上来。 孙承运介绍了孙承思后,笑着说:“我弟弟比我聪明多了。你且放心吧,有他这个机灵鬼跟着一起你南下,路上肯定不会闷的。” 玉柱不动声色的打量了一下孙承思,孙承运长得白净,身材修长,而孙承思则是个黑脸汉子。 孙承思倒是个自来熟,他拱手道:“我的话比较多,嘴上也没个把门的。玉二爷若是不喜欢鸹噪,我反正是死猪不怕开水烫了,少露面也就是了。” 嘿嘿,这样贬低自己的人,玉柱还是头次见到,不觉对孙承思有了好奇心。 “孙二兄这样直爽的性格,我实在是喜欢得紧,岂有嫌弃之理?”玉柱笑眯眯的说,“若是孙二兄不嫌弃的话,咱们哥俩同一船南下,可好呀?” 孙承思立时喜上眉梢,乐滋滋的说:“那就再好也不过了。家兄的专用官船有两层,底层归我,上层归你,可好哇?” 玉柱欣然点头,路上有个直爽的“话唠”陪着聊天,肯定是可以解闷的。 孙承运给玉柱准备了三条大官船,官船上,竖起了一等男爵的大旗,叫人在很远都可以看得见。 在运河之上,通行的顺序是,先官船,后漕船,再是民用客船,最后才是载货的商船。 人多就是力量大。 玉柱带来的十几辆马车里,装满了他日常所用之物。下人们在大管事胡彪的指挥下,肩挑手抬的将各种物件,依次搬上了船。 物件好办,带刀护院们的高头大马,就有些麻烦了。 不过,心细的孙承运已有准备。他早就雇了一条载粮食的货船,十几匹马正好装得下去。 下人们忙活着搬东西上船,孙承运则把玉柱请进了码头上的茶馆雅间。 第三十三章 争宠 孙承思饮了口茶,忍了又忍,实在忍不住的说:“兄弟你放着恩荫做官的坦途不走,偏走科举入仕的羊肠小道,孙某平生最佩服像你这般有志气的好男儿了。” 玉柱笑了笑,说:“不瞒你说,主要是我还坐得住,也读得进去书。另外,科举入仕,比恩荫爬得更好更快。远的且不说了,就说汉军旗下的年羹尧吧,中进士才不到五年,已是从四品的内阁侍读学士了。” 孙承思频频点头,说:“兄弟你说的有理,非常有道理。” 孙承运放下手里的茶盏,笑道:“哟,你们既然一见如故,那我岂不成多余的了?” 玉柱抿唇一笑,调侃道:“你们可是亲兄弟呢,恐怕我才是多余的吧?” 三个人一起笑了。 真正的好朋友其实并不需要交往多久,缘分到了,心意自然相通。 等各种杂物都搬上了船后,林燕儿领着她的舅父张胜,来感谢玉柱的救命之恩。 张胜一见玉柱,当即跪下了,重重的磕了三个响头,拦都拦不住。 “小人张胜,多谢二爷的救命大恩。小人没读过什么书,是个粗人,就直说了吧。小人虽然要钱没钱,要权没权,只有贱命一条。但是,只要二爷有用得着小人的地方,小人一定赴汤蹈火,在所不辞。”张胜倒是个耿直的性子,直接把话说得异常直白。 偏偏,玉柱还就喜欢耿直的性子,他笑着摆手道:“快些起来吧,别跪着了。你既然是燕儿的亲舅父,那咱们就不是外人了。以后啊,有啥难办的事儿,尽管来找我。不过,我先把丑话说在前头,能帮的忙,我尽量帮。实在帮不了的事儿,也别怨我。” 张胜心下大喜,慌乱之中,又连磕了三个响头,颤声道:“小人以后就跟着二爷您了,您说往东,小人绝对不敢朝西。” 一直冷眼旁观的孙承运,看得很清楚,张胜也不是彻头彻尾的耿直,依然有着商人式的滑头。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林燕儿既然是玉柱的通房大丫头,她的嫡亲舅父趁机靠拢玉柱,也是人之常情。 玉柱微微一笑,视线掠过低垂着头的林燕儿,张胜的说词,八成是她私下里教的。 这人呐,就怕小姐的身子,丫鬟的命! 既然林燕儿认了命,心甘情愿的跟着玉柱了,玉柱自然也不介意抬举一下张胜。 “你这次出城,有何打算?”玉柱这一发问,林燕儿立时欢喜异常,她抬起头,频频冲张胜使眼色,想要让他顺着竿子往上爬。 谁料,张胜老实的过了头,竟然说了实话。 “回二爷的话,小的打算去扬州和苏州,进一些茶叶、绸缎和棉布之类的货回来。” 张胜虽是商人,却也是比较老实的那一类商人了,也难怪会在朝阳门前,叫守门的兵丁们给盯上了。 “既是顺路,就随我的船一起南下吧。”玉柱想了想,又说,“你雇好的船,就跟在咱们官船的后头。等到了扬州,你再坐自己的船去办事。” 玉柱想得如此周到,张胜自是无话可说,欢喜的谢恩后,就退下了。 送君千里终须一别。 玉柱登船前,孙承运拉住他的手,轻轻的拍了拍他的手背,提醒道:“可千万别错过了今年的秋闱。嘿嘿,十五岁的满洲进士,国朝肇基以来的头一号,可金贵着呢。” 孙承运挤了挤眼,显然是在暗示玉柱,祥瑞之吉兆,可以在康熙那里占到大便宜。 玉柱重重的点头,笑道:“孙兄,你就放心吧,七月中旬我必回。” “一路顺风。” “多保重。” 玉柱和孙承运挥手而别,登船南下。 走进船舱里,玉柱四处转了转,嗯,一等男爵的官船还算是宽敞。整个二层,共有一大四小,五个房间。 最大的舱房,肯定是玉柱的。玉柱吩咐下来,林燕儿、寒霜和寒雪,每人各一个小房间。吴江和吴盛,两人共住一间屋子。 玉柱带来的下人,只有大管事胡彪和几个心腹的带刀护院,住在了一层。楼梯口被严密的把守着,任何人,没有玉柱的召唤,禁止上楼。 其余的长随、带刀护院、丫头和粗使婆子们,在二管事刘武的带领下,都上了后边的几条船。 官船从通州码头启航之后,顺水东进,一路畅通无阻。 沿途遇上的民船或是商船,不须吆喝便主动避让到了一旁,让玉柱所乘坐的官船先走。 玉柱负手立于窗前,见了此情此景,不由轻声一叹,更加坚定了做官的决心。 民心似铁,官法如炉。太平时节,民必怕官。 “二爷,渴了吧?”林燕儿犹豫再三,最终还是磨蹭到了玉柱的身旁,小声问他。 慢了半拍的寒霜,简直快要气炸了。林燕儿这骚蹄子,居然抢了她的份内活计,太欺负人了吧? 玉柱扭头看了眼温柔小意的林燕儿,不由微微一笑,说:“我只饮温茶。” 林燕儿得了玉柱的鼓励,不由士气大振,她快步走到圆桌边,从保暖桶中,拿出了寒霜已经准备好的茶壶。 出于谨慎考虑,林燕儿先倒了一盏,尝了一口,确是温茶,这才重新替玉柱倒了一盏。 林燕儿将茶盏搁到茶盘上,双手捧着茶盘,毕恭毕敬的递到了玉柱的手边。 “二爷,饮几口温茶,润润嗓子吧?” 玉柱接过茶盏,小饮了一口,嗯,林燕儿文诌诌的说法,和寒霜迥然不同。 寒霜虽然聪明,却是大字不识几个的文盲,她上茶的时候,只会干巴巴的说,二爷,茶来了。 嘿嘿,有文化的女人,就是不一样。 用晚膳之时,孙承思在下边舱室里拥着美婢喝酒,就不上来了。 玉柱坐着吃饭,寒霜和林燕儿各站一边,抢着替他夹菜。 有竞争,自然是好事,玉柱并不介意身边丫头们的良性争宠行为。 没办法,本就是个没有人权的时代。玉柱的宠爱,无论对于寒霜,还是对林燕儿,都至关重要。 只是,寒霜伺候玉柱的时间颇久,她十分熟悉玉二爷的饮食习惯,每次都夹了他爱吃的菜。 林燕儿初来乍到,两眼一抹黑,她就很有些吃力了。 玉柱不挑食,他用饭的时候,桌上的菜无论荤素,都会用两筷子。 这么一来,林燕儿暗中观察的时候,就很有些头疼了,她吃不准玉柱爱吃什么菜。 不过,林燕儿很快注意到,寒霜夹的菜,玉柱总会多吃两口。 一顿晚膳用罢,林燕儿夹对菜的次数,有了显著的进步,这就令寒霜更不爽了。 第三十四章 抚筝 玉柱擦过嘴,净过手,端起茶盏,站到窗边,眺望着灯火映照下的大运河两岸。 “二爷,外面风大,披上吧。”寒霜拿来鹤氅,替玉柱披在了肩上。 看见寒霜得意的翘唇朝她示威,林燕儿也不想就这么傻站着,她眼珠一转,便凑到玉柱的身旁,小声说:“二爷,如此良辰美景,岂可无筝?” 美人儿主动想抚筝,玉柱自无不允之理,他点点头,笑道:“那就抚一曲你最拿手的。” 林燕儿不想让玉柱久等,便省了焚香、净手等一整套繁琐的程序。 不大的工夫,清澈的泛音,活泼的节奏,犹如淙淙铮铮,幽间之寒流。犹见高山之巅,云雾缭绕,飘忽无定。 旋律时隐时现,息心静听,愉悦之情油然而生。 玉柱没有多少音乐方面的艺术细胞,但是,他依然听得出来,林燕儿确实下过一番苦功夫,弹的真心不错,令人心旷神怡。 林燕儿不仅美得令人心跳,而且会的还不少,若是更乖顺一些,倒是一桩美事儿。 玉柱宠着寒霜,不过是主婢之间的情分罢了,并无男女之情。 林燕儿就不同了,她是李四儿当众亲点的通房大丫头。如果,玉柱不要林燕儿了,她反而不可能有好下场。 玉柱赏完景,听罢曲,又坐回到书桌前,提笔在手,专心致志的练字。 寒霜本是书房婢,她自然要在一旁伺候笔墨。林燕儿是名正言顺的通房大丫头,照顾主子的生活起居,她也责无旁贷。 于是,玉柱的书房里,史无前例的出现了两个女人。 玉柱心里明白,林燕儿这是在故意试探他的底线。不过,寒霜迟早要出嫁,林燕儿既然愿意承担起书房婢的职责,也就由她去了。 读书必须刻苦,玉柱又是个坐得住的性子,直到三更天,他依然没有撂下手里的笔。 寒霜早就习以为常,林燕儿却暗暗佩服不已。以玉柱的显赫家世,他靠着恩荫很容易就可以做官了,根本不需要这么的刻苦读书。 玉柱坐下喝茶的时候,冷不丁的,从脚底下的船舱里,忽然传来令人面红耳赤的动静。 林燕儿早知人事,她一听这种怪异的动静,当即羞得粉面通红,耳根发烫,死死的低着脑袋,再也不敢抬头。 寒霜打小就伺候着玉柱。玉柱的房里从无女人侍过寝,她虽已十五岁了,却依然有些似懂非懂。 “好了,都回去歇息吧。”玉柱很无奈的放下茶盏,为了避免婢女们太过于尴尬了,索性让她们都走了。 孙承思这小子太急色了,第一天上船就干出了这种事情,令玉柱完全促不及防。 寒霜径直退下了,林燕儿红着粉颊,磨磨蹭蹭的退到门边,这才转身走了。 寒雪悄无声息的进来了,她负责铺床叠被,室内熏香兼暖床。 玉柱早就适应了寒雪的伺候,他拿起书卷,坐到灯下,孜孜不倦的细读。 快四更天的时候,楼下才没了动静。这时,寒雪已经把铺盖完全捂热了。 玉柱放下书卷,洗漱了一番,由寒雪服侍着更了衣,便躺进了暖和的床上。 寒雪出门的时候,却见已经沐浴过了的林燕儿,正低垂着脑袋,就站在门边。 和寒霜不同,寒雪并无争宠之心,她微微一楞之后,随即明白过来。林燕儿是夫人亲定的通房大丫头,侍寝是她应尽的义务。 “燕儿姐姐,二爷已经躺下了,你进去吧。”寒雪并没有为难林燕儿,她不仅轻声细气的说话,还善意的给林燕儿留了门。 寒雪头也不回的走了,林燕儿再是羞不可抑,也只得硬着头皮,跨进门里,缓缓转身,伸出抖颤的两手,摸索着上了门栓。 玉柱听见门栓的动静,他略微一想,便知道,林燕儿来侍寝了。 林燕儿作为通房大丫头,伸头一刀,缩头还是一刀,迟早有这么一天。 现在,既然林燕儿已经想通了,玉柱也不想刁难她,就想看看她,究竟会做到哪一步? 林燕儿并没有让玉柱等太久,她很快就走到了床边,颤抖着双手,缓慢的脱去了衣裙,只穿了肚兜,便撩起被子,屏住呼吸,异常紧张的钻进了暖和的被窝。 “二爷,奴……奴婢尚是……处子……求二爷怜惜。”林燕儿躺到玉柱的身旁,闭紧了双眼,两只白嫩的小手死死的攥在一起,颤颤巍巍的小声哀求男人。 玉柱想要林燕儿的身子,随时随地都可以,何必如此的急色呢? 换句话说,只要林燕儿自己想通了,打算死心踏地的跟着玉柱过日子了,玉柱并不介意等她完全发育成熟了,再水到渠成的成其好事。 玉柱伸手将微微发颤的林燕儿拥进怀中,温柔的说:“乖,别怕,爷搂着你睡觉,更暖和。” 以前,玉柱经常搂着老婆果睡,早就适应了眼前的环境。 不到一刻钟的工夫,玉柱便睡着了。林燕儿叫男人抱在怀里,她死活睡不着,又不敢辗转反侧,怕惊醒了男人。 玉柱向来是晚睡早起的习惯,天刚蒙蒙亮的时候,寒雪就在门口叫起了。 寒雪只叫了一声,玉柱就醒了。他起床的时候,林燕儿依然酣睡未醒,显然是熬到快天亮了,她才睡着。 玉柱并没有叫醒林燕儿。在寒雪的服侍下,他更衣洗漱之后,走进舱内的书房里,开始了无声的晨读。 一日之计在于晨。这个时候,玉柱的脑子格外清醒,读书也特别有感觉。 天光大亮之后,玉柱都已经练了十几张大字,林燕儿这才从甜梦中醒来。 幸好,玉柱去了书房那边,室内也无人看她的笑话。她慌忙从床上爬起,草草穿好衣裙,快步溜回了她自己的房中。 林燕儿的房门前,站着两个三等小丫头,看样子已经等了不短的时间。她们俩,其中一人的手里提着铜水壶,另一人则捧着托盘,托盘里摆着洁白的棉帕子和香胰子。 “燕儿姐姐,二爷吩咐了下来,往后,就由我们两个服侍你了。” 林燕儿闻言后,不由长吁了口气,唉,苦日子总算是熬出头了。 已经侍过寝的通房大丫头,那可是主子的枕边人,不言而喻的高人一等。 第三十五章 作死的通房婢 在两个小丫头的殷勤伺候下,林燕儿洗漱完毕,草草的用过早膳,便迈着轻快的步子,满面春风的进了玉柱的书房。 实际上,玉柱身边的大丫头们,她们每个人的身边,都有一个小丫头伺候着。 毕竟,伺候主子一整天下来,她们又不是铁人,也很疲惫。这种时候,有人帮着打水,帮着铺床,帮着拿饭食,就舒服多了。 她们舒服了,才可能更好的伺候主子。 俗话说,宁娶豪门婢,不娶贫家女。 豪门婢和贫家女之间的差距,倒不完全是钱的事,主要是见识和阅历问题。 寒袖的公公,额外添了不少聘礼,还给了一座独门独户的小院子,不就是看中了寒袖出身于佟家婢么? 寒霜正在磨墨,玉柱负手立于窗前,正在欣赏运河上的景致。 林燕儿走过去,蹲身行礼,甜甜的笑道:“二爷,奴婢想班门弄斧的显摆一下,就替您沏壶新茶吧?” 玉柱心想,哟嗬,这丫头的胆子变大了啊? 也是,侍过寝的通房大丫头,可不应该抖起来了么? 一旁的寒霜,暗暗咬紧银牙,恨得牙根直痒痒,却又无可奈何。 如今的林燕儿,已经是玉二爷的枕边人了。寒霜这个书房婢,还真的惹不起她了。 林家的家主林武,为了把女儿卖个好价钱,不仅请了夫子教林燕儿读书学琴作画下棋,还花重金聘了一名前任青楼花魁,让她教林燕儿怎样笼络住男人的心。 林燕儿会的东西可多了,寒霜这个文盲丫头,骑马都赶不上。 不大的工夫,林燕儿重新沏了壶碧螺春,倒了一盏,双手捧到玉柱的跟前。 玉柱接过茶盏,小饮了一口,嗯,汤色碧绿,绕齿回甘,确实很不错。 寒霜磨好墨后,玉柱放下茶盏,接着提笔练字。也许是练得多了,熟能生巧,玉柱明显感觉得到,他的字大有精进。 玉柱练字的时候,一向是心无旁骛的专注。寒霜熟悉主子的脾气,她屏住呼吸,安静的立在书桌一旁,仿佛隐形人一般。 林燕儿受过专业的训练,她刻意踮起脚尖,轻手轻脚的挪到了角落里,乖乖的站在那里一动不动,惟恐整出半点声响。 临近用午膳之时,玉柱刚撂下笔,孙承思就带着美婢,上楼来作客了。 “二爷的小日子好滋润呐,红袖添香,舞文弄墨,快何如哉?”孙承思刚进门,就咋咋呼呼的开玩笑。 林燕儿和寒霜都异常尴尬,昨晚楼下的动静,简直是羞死人了,亏孙承思还笑得出来? 玉柱仿佛没事人一般,含笑请了孙承思落座。 “二爷,下午就到天津卫了,不上岸去逛一逛,那可怎么行呢?”孙承思也不藏着掖着,直接说明了来意。 玉柱还就喜欢这种直来直去的做法,他笑着点头说:“天津卫是大镇,繁花似锦,索性停船一日,痛痛快快的玩一整天,如何?” “哈哈,正合吾意,敢不从命?”孙承思乐得直搓手,喜道,“知我者,玉二爷也!” 天津,即天子经过的渡口之意。明永乐二年,在三岔河口西南的小直沽一带,筑城设卫,称天津卫。 顺治九年,天津卫、天津左卫和天津右卫三卫合并为天津卫,设立民政、盐运和税收、军事等官府建置。 经过几十年的发展,天津卫借助于大运河之利,已经成为北方的商贾云集之地,市面上异常之繁荣兴盛。 玉柱和孙承思坐那里胡天海地的闲侃,孙承思身边的美婢,仗着有盛宠,居然悄悄的溜了。 她缓步挪到林燕儿的身旁,小声说:“这位姐姐,我叫紫鸢,以后就一起玩耍吧。” 林燕儿在佟府受了几个月的冷落和夹磨,她自然知道,佟家的规矩极重。 客人还在和主人说话呢,岂有奴婢们扎堆闲聊之理? 不过,林燕儿也看得出来,这位紫鸢极为受宠,才敢肆无忌惮的胡作非为。 “紫鸢姐姐,等下了值,小妹请你吃梨花酥,可好?”林燕儿不想惹事,就虚晃了一枪,暗示紫鸢,大家都还在当差呢,别太放肆了。 紫鸢却轻声笑道:“不如现在就拿梨花酥来,我正好肚子饿了。” 林燕儿被噎得直翻白眼,差点喘不上气,这,这也太嚣张了吧? “紫鸢姐姐,你若是饿了,我这就叫人给你找点心来垫垫饥?” 林燕儿刚进佟家的时候,被刘嬷嬷夹磨得死去活来,很是吃了些苦头。 就算是借林燕儿八百个胆子,她也不敢擅离职守,陪着紫鸢瞎胡闹。 “唉,船上的日子,怪闷得慌的,不得劲儿。”紫鸢显然是被男人惯坏了,说话的声音不知不觉的就大了不少。 一旁的寒霜,不动声色的盯着紫鸢,她心里暗暗冷笑不已,如此猖狂的通房婢,简直就是活腻了。 紫鸢之所以主动找上了林燕儿,主要是林燕儿头上的红珊瑚簪子,出了问题。 在清初时期,旗下人家的女子,并不流行两把头样式的旗头,而大多是包头,或是盘头。 一般情况下,旗人家的婢女,未婚的都梳麻花辫,只能戴银簪子或金簪子。 顶流富贵人家的通房大丫头,在被主子初次破身之后,都会接到水晶簪子或是翡翠簪子的赏,以区别于普通丫头。 紫鸢的头上就戴着翡翠簪子,她自然要找上够身份闲聊的林燕儿了。 林燕儿暗暗叫苦不迭,类似紫鸢这种不知道死活的楞头青,如果是进了佟家,绝对活不过半个月。 没办法,林燕儿左思右想,最终还是决定,悄悄的把紫鸢带出去,免得招来了祸事。 孙承思坐了大约半个时辰,便起身告辞。玉柱送他出门的时候,正好看见,紫鸢扭摆着腰肢,妖里妖气的从外边回来,她的身后跟着低眉顺目的林燕儿。 孙家的家务事,和玉柱没有半文钱的关系,他自然是视如不见。 送走了孙承思后,林燕儿凑到玉柱的身前,小声把紫鸢的恶劣表现,完整的说了一遍。 玉柱微微一笑,他身边的女人,也都不是省油的灯。林燕儿这么乖,说白了,就是怕寒霜告黑状。 把紫鸢的恶行恶状,提前说了出来,林燕儿自己就摘干净了,避免了被扣上张狂的大帽子。 只是,林燕儿头上的水晶簪子,引起了玉柱的注意。昨晚,他并没有破了林燕儿的身,更没有赏她水晶簪子。 现在,林燕儿却擅自把水晶簪子戴在了头上,嘿嘿,这就很值得玩味了。 林家非常有钱,林燕儿跟着玉柱进府的时候,带了很多值钱的宝贝。她自己有贵重的水晶簪子,玉柱一点也不惊讶。 林燕儿若是没有水晶簪子,那才是咄咄怪事了。 两个女人一台戏呀! 玉柱揣着明白装糊涂,懒得搭理女人之间的明争暗斗,缓步回到书桌前,拿起书卷继续苦读。 第三十六章 评书的祖师爷 下午,船队靠岸天津卫,玉柱和孙承思并肩下了船。 这时,就见一名身穿把总服色的武官,快步跑过来,隔着一丈远,就哈腰扎千,恭敬的说:“小的是天津卫守备府的戈什哈,敢问尊驾,可是玉二爷当面?” 大管事胡彪挺身而出,仰起下巴,傲气十足的说:“正是我家二爷,汝有何事?” “哎哟喂,敢情真的是玉二爷大驾当面呀,小的有眼不识泰山,差点错过了真佛。”这戈什哈很会说话,姿态摆得也极低,一看就是个浑身上下长满了消息的机灵鬼儿。 “这位爷,我家守备大人,乃是隆帅的老部下。听闻玉二爷经天津卫南下,我家守备大人已经在码头上等了三天了。”那戈什哈装作刚想起来一般,猛一拍脑门子,连连埋怨他自己,“小的真是个猪脑子。请这位爷稍待片刻,小的这就去请我家守备大人前来。” 那戈什哈一溜烟跑了,不大的工夫,领着一个身穿五品官服的武官,气喘吁吁的奔了过来。 “骠下天津卫守备萧维瀚,请玉二爷大安。”萧维翰毕恭毕敬的打千请安。 玉柱并不认识萧维翰,但是,他听了“骠下”这个自称,心里也就明白了。 隆科多的官职全称是,提督九门步军巡捕三营统领,部下们一般称他为提台大人,心腹老部下才有资格称他为隆帅。 客观的说,隆科多的部下,并不是每个人都有资格自称“骠下”。只有,出身于提标亲兵营的心腹将领,才能自称“骠下”。 萧维翰这一声骠下,就等于是在告诉玉柱,他曾经是隆科多的亲兵武官,算是妥妥的自己人。 玉柱略微一想,肯定是隆科多给老部下去了信,不然的话,萧维翰怎么知道他今天到天津卫呢? 隆科多就算是再贪婪,再无耻,再心狠手辣,他对玉柱那可是真爱! 看着萧维翰恭敬的态度,站在一旁的孙承思,羡慕的直流口水。 门生故吏遍及天下的佟家,才是真正的豪门大世家。所谓的一等男爵的孙家,就差太远了! 伸手不打笑脸人。 既然萧维翰很会做人,玉柱也不可能伤了他的颜面,便笑着说:“萧守备太客气了,学生不过是路过天津卫罢了,就是想和朋友到城里随便走走看看。” 萧维翰一听就懂了,他哈着腰说:“二爷,既是如此,那标下派个熟悉城里情况的小子,充任向导,跟着您几位随便逛逛,如何?” 这个提议甚好,玉柱欣然应允了。 说来也巧合,萧维翰安排的向导,就是刚才的那位戈什哈。 那戈什哈是个典型的自来熟,他哈着腰,自我介绍说:“小的姓张,贱名六哥。玉二爷您身份金贵,肯定不能和草民们一般叫法,便唤小张即可。” 张六哥,这样的名字,太占别人的便宜了! 嗯,小张,就很合适了,老少咸宜,也不至于让玉柱觉得尴尬。 孙承思爱玩,便笑着问张六哥:“小张,天津卫里可有好耍之地?” 这孙承思的穿著打扮,满身都透着富贵气象,张六哥的眼力过人,赶紧哈着腰说:“这位爷,天津卫不过是座小城罢了,比四九城可差远了。这种不起眼的小地方,稍微有点特色的小乐子,便是王鸿兴在茶楼里说的评书《三国演义》了。” 张六哥是真机灵。在孙承思语焉不详的情况下,居然被他猜到了,孙承思是想凑个热闹,听个昆曲或弦子书啥的。 此时的天津卫,实在是太小了,还远不是鸦片战争之后,北洋大臣常驻的那个繁花似锦的天津府。 “前边带路,我倒要听一听这王鸿兴说的评书,究竟有何特色?” 孙家兄弟都爱玩,男爵府里也一直养着昆曲的戏班子。孙承思喜欢听昆曲,听弦子书,对于评书这种新鲜的曲艺,他自然要凑个热闹了。 玉柱完全没有艺术细胞,他本就是陪着孙承思逛一逛天津卫,图个乐子罢了。 这个时代的茶馆,其实是适合各层次人们活动的社交场所。 茶馆分很多种,有专供商人洽谈生意的清茶馆,有饮茶兼品尝食品的“贰浑铺”,有说书、表演典艺的书茶馆,有兼各种茶馆之长、可容三教九流的大茶馆,还有供文人笔会、游人赏景的野茶馆。 茶馆里,既有挑夫贩夫,也有大商人、大老板,也可以有唱曲的、卖艺的,还有提笼架鸟的八旗子弟。 在小张的引领下,玉柱和孙承思被领进了天津卫最大的一家茶馆,客再来茶馆。 小张虽是守备府的戈什哈,却也是正九品的外委把总,正儿八经的天津地头蛇。 在小张的张罗下,玉柱和孙承思很快就被请进了茶馆二楼的雅间。 玉柱喜欢碧螺春,孙承思爱喝龙井。而且,孙承思喜欢一边品茶,一边磕瓜子。 很快,两盏茶和几样小点心,并一碟西瓜子和一碟葵瓜子,都摆到了桌上。 玉柱端起茶盏,用盖子轻轻的撇去盏沿的茶叶沫,小啜了一口,嗯,冒牌碧螺春。 要知道,玉柱喝的碧螺春,可都是宫里佟贵妃赏下来的皇家贡品。这种茶馆里的所谓碧螺春,九成以上都是冒牌货。 不过,玉柱并不打算为了这么点小事,就大发脾气。 俗话说,难得糊涂。事事较真,岂能成得大事? 天津卫这种小地方,原本就不可能有太好的茶,睁一眼闭一眼,也就过去了。 孙承思喝了几口龙井茶,也没有喝出不对来。玉柱就想,他喝的龙井,恐怕也是冒牌货吧? 寒霜留在船上看家,林燕儿跟着伺候玉柱。巧合的是,紫鸢就站在孙承思的身后,她正悄悄的冲林燕儿做鬼脸。 林燕儿不禁一阵头皮发麻,心里怕得要死。 孙家有无规矩,她管不着。可是,佟家的规矩极重。 佟家的奴婢们犯了错,轻则打手板,重则打屁股。错误实在犯大了,还有杖毙等着呢。 玉柱是个脾气温和的主人。但是,这并不意味着,他是没有原则底线的主人。 没有规矩不成方圆,下人奴婢们都没了规矩,岂不是要乱套么? 实际上,紫鸢做鬼脸的样子,玉柱已经看见了。但是,别人的家务事,轮不到他去管,他也不想管。 孙承思就算是把紫鸢宠到天上去了,也和玉柱也没有半文钱的关系,装看不见就对了。 茶馆的一楼靠里的正中间,搭了个高台子,和后世郭德纲说相声的布景,大致相仿。 第三十七章 罾蹦鲤鱼 “各位老少爷们,鄙人王鸿兴,继续给各位爷们讲一讲三国那个演义,哇呀呀呀……” 王鸿兴一出场,就吸引了大家的注意力,连玉柱都来了兴趣。 “啪。”王鸿兴猛一拍桌子上的醒木,朗声道,“书接上文,话说曹操曹孟德败走华容道,那叫一个惨呐……” 孙承思楞了一会儿,叹息着小声说:“这王鸿兴太自信了,连有钱捧个钱场的场面话,都懒得说了。” 玉柱一想,还真是,连要钱的环节都省略了,可想而知,这王鸿兴有多自信? 茶馆的一楼,座无虚席。玉柱大致扫了一眼,至少有两百多人坐在台下,大家都兴致勃勃的听王鸿兴说评书。 玉柱小时候,最喜欢在吃午饭的时候,一边扒饭,一边听袁阔成老先生说的《三国演义》。 “关羽举起青龙偃月刀,恶狠狠的劈向曹阿瞒……” “啪。”王鸿兴突然刹住了车,猛一拍醒木,“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各位老少爷们,拜托了,有钱的捧个钱场,无论多少,赏的都是个心意。”王鸿兴抱了个罗圈揖,光明正大的找大家要钱了。 “赏十两。”孙承运心里高兴,一张嘴就是重赏。 玉柱也觉得王鸿兴说的确实不错,只是,赏十两就太多了。 他想了想,笑道:“我是弟弟,总不能越过了兄长,就赏五两吧。” 从茶馆里出来,孙承思被紫鸢闹得脑袋疼,就答应了她,去逛珠宝铺子。 人情世故是门大学问。 就算是孙承思再荒唐一点,冲着他哥哥孙承运的面子,玉柱也不可能和孙承思公开唱反调,他也就陪着一起去了珠宝铺子。 隆科多收的东西,包括珠宝在内,就没有一件不是珍品的。 看着紫鸢在珠宝铺子里挑花眼的小家子气,林燕儿只得暗暗叹息不已,眼皮子太浅了呀! 别的且不提了,单单是林燕儿带着上路的四季衣裳,就有好几套是云锦所制。 云锦,那可是拿着钱都买不到的好宝贝。 玉柱绝非小气之人,他替林燕儿挑了一整套赤金的头面,一出手就是两千多两银子。 既然,林燕儿已经和玉柱睡一个被窝了,就是他的人了。 自己的女人,自己疼,总不能太跌分了吧? 林燕儿得了很值钱的一套头面,心里自然是美滋滋的。赤金的头面,看似很庸俗,实际上,非常的实惠。 万一,手头紧的时候,这一套赤金的头面,直接就可以拿去换银子使了。 而且,以林燕儿是通房丫头的身份,穿金戴银才是正道理。 诸如,红宝石簪子,红珊瑚钗,翡翠镯子之类的首饰,点缀一件即可,再多就是僭越了。 紫鸢彻底看傻了眼。她挑了半天,选了一支镶嵌红宝石的簪子,也不过才三百两银子而已。 迎着紫鸢那嫉妒艳羡的目光,林燕儿心里很爽,面上却装作没事人一般,硬是没敢笑出声。 时近中午,小张领着玉柱他们,进了天津卫最大的酒楼,醉太白酒楼。 有小张出面安排,玉柱他们很自然的坐进了雅间。 小张卖力的介绍说:“二位爷,天津卫的本地菜以‘宫、商、馆、门、家’著称,烹调特色是河海两鲜……” 玉柱暗暗点头,让小张当向导,还真的是选对了人。这小子能说会道,很会来事儿,确实是个鬼机灵。 很快,在小张的张罗下,各色的天津本地菜,被端上了桌子。 “二位爷,这道罾蹦鲤鱼,可算是这醉太白的拿手名菜了,以带鳞活鲤鱼炸溜而成,特点是鳞骨酥脆,肉质鲜嫩,大酸大甜……” 小张的一番解释,让玉柱频频点头,来了天津就应该吃本地的特色菜。 鲤鱼上桌后,酒楼的大厨趁热浇了一大勺滚烫的卤汁,整道菜热气蒸腾,香味四溢。 热鱼吸热汁,吱吱声不绝,视觉、听觉、嗅觉、味觉俱佳,格外增添食趣。 不大的工夫,玉柱以前没吃过的菜肴,诸如虾脑扒白菜、八珍豆腐、煎烹大虾、炒青虾仁、酸沙紫蟹、高丽银鱼等等,接二连三的端了上来。 “兄弟,喝点儿?”孙承思觉得一个人喝闷酒,没啥意思,就挑唆着玉柱也喝点。 以前,玉柱可是酒精考验的厅局级领导,两斤半茅台的好酒量。 成了隆科多的儿子后,玉柱也喝过所谓的好酒。唉,怎么说呢,度数太低了,还有股子酸味,不如不喝。 今儿个的天津本地菜,确实不错。 玉柱也不想扫了孙承思的兴致,便叫林燕儿斟了酒,和孙承思碰了杯。 往日里,孙承思号称百杯不醉。可是,玉柱连饮了十几盏白酒,却像没事人一般,两眼依然清澈明亮,脸上也丝毫没有见红的迹象。 “嘿嘿,我说兄弟,你藏得可够深啊。”孙承思总算是看明白了,他太小看玉柱了,这小子的酒量至少是十斤以上。 玉柱抿唇一笑,说:“多喝酒,少说话,可好?” “哈哈,哥哥我就喜欢这个味儿,来来来,喝。”孙承思是个爽快人,丝毫也不磨迹,端杯就碰,碰了就干。 这顿饭,孙承思喝的非常痛快。玉柱不显山不露水的陪他连喝了几十杯,却脸不红心跳,脚下也不虚,身子也不打晃。 酒足饭饱之后,玉柱才喝了半盏茶,孙承思又坐不住了,说是要去逛街消食。 玉柱心里明白,必定是紫鸢又出妖蛾子了,他再跟着去,就不太合适了。 “我有些脚疼,你们去逛吧。”玉柱随便找了个借口,推脱不去。 于是,孙承思领着紫鸢走了,玉柱继续坐着喝茶。 佟家的规矩重,玉柱喝茶的时候,四周的仆婢们全都竖起耳朵,垂着头,大气都不敢喘半口。 家里的大管事,李四儿的乳娘刘嬷嬷,是个地地道道的狠角色。 家里的下人犯了错,该打十板子,不可能只打九板子,更不可能不打。 不过,若是下人们立了功,赏赐也是异常之丰厚,起步就是半年的月例银子。 赏罚分明,恩威并施。换来的是,下人们都很守规矩,也很齐心。 第三十八章 浸猪笼 玉柱饮了数盏茶,缓缓站起身子,吩咐道:“该回去练字了。” 和半文盲的寒霜不同,林燕儿读了一肚子的书,她暗暗佩服玉柱这种刻苦用功的狠劲儿。 以玉柱的显赫家世,他即使大字不识半个,也照样可以做官。 然而,玉柱偏偏有股子不靠爹,就靠自己的精气神儿,这就极为难得了! 昨晚,和玉柱睡了一个被窝之后,林燕儿已经彻底的认命了。 就算是走到天边去,她也是玉柱的女人了! 心态上的不同,让林燕儿时刻注意着玉柱的一举一动,惟恐伺候不周。 玉柱看出了林燕儿仿佛护崽老母鸡的作派,他微微一笑,这就对了嘛。 送玉柱回到船上后,小张并没有走,而是一直带着守备府的亲兵,就守在码头上。 顶头上司萧维翰交待得很清楚,直到玉柱离开了天津卫,小张才算是办妥了差事。 玉柱很能沉得住气,他回到舱室后,就坐到了书桌前,仔细的研究最近做过的卷子。 林燕儿和寒霜,分别站在玉柱身后一丈开外的两侧。这个距离,既可以看得见玉柱的手势,又听得清楚他的吩咐,正好合适。 就在玉柱练了十几页大字的时候,忽然听见码头上,传来乱哄哄的叫嚷声。 “银妇,沉了她。” “沉河,沉河……” “浸猪笼,淹死这个贱人。” 玉柱皱了皱眉,真是扫兴,渐入佳境的练字,被搅和了。 “寒霜,去看看怎么回事?” 玉柱不是个喜欢看热闹的性格。只是,码头上的动静越闹越大,鸹噪得很,别是闹民变吧? 以玉柱的身份和地位,就算是皇子阿哥们当面,他也是无所畏惧的。但是,闹民变就不同了,那是要命的勾当,不得不防。 寒霜出去之后,大约一刻钟左右,回来禀道:“二爷,是桩丑事,听了脏耳朵。有个贪污库银的知州在流放地宁古塔死了,谁曾想,那知州的正室夫人耐不住寂寞,竟然和管家那个啥,叫人给捉了现行。现在,夫家的族人,要将她浸猪笼。” 这寒霜毕竟是未嫁的黄花闺女,不好意思说通间,就以那个啥代替了。 玉柱活了两辈子,只听说过沉塘浸猪笼,却从未亲眼见过,他立时起了好奇心。 走出船舱,玉柱站到了船头,望向码头之上。 就见,几名壮汉挑着一只硕大的猪笼,猪笼里确实捆了一个女人。 “真下贱,居然偷野汉子。” “伤风败俗,必须淹死她。” “呸,什么玩意儿?亏她还是官家夫人呢……” “臭不要脸的贱女人……” ‘贱货。” 码头上,有人实在气不过,操起手里的稀粥碗,就将大半碗稀粥泼进了猪笼。 猪笼里的那个女人,肯定是被稀粥烫着了,扭动着身子,仿佛下了油锅的活皮皮虾一般,一弹一弹的煞是可怜。 玉柱注意到,猪笼里的女人,明明被烫得厉害了,尽管奋力的挣扎着,却一直没有喊疼。 他定神一看,原来,那个女人的嘴里堵了一大坨棉帕子。 猪笼越来越近了。玉柱忽然发觉,猪笼里的女人,尽管已经哭花了脸,却依稀看得出,她是个熟透了的女人,比大明星萧蔷还要媚得多。 以前,玉柱读大学的时候,最迷的女明星,就是浑身上下散发出女人味的萧蔷了。 唉,卿本佳人,奈何偷汉子? 眼睁睁的看着大活人,被丢进运河里淹死了,玉柱终究还是现代人的灵魂,情不自禁的起了恻隐之心。 女人偷汉子,被浸猪笼,并不是大清律的规定,而是宗族滥用的私刑。 玉柱仔细的想了想,就命小厮吴江,去把一直守在码头上的小张,叫到了跟前。 “小张,我想救下那个女人,你帮我想个好办法。若是办得很漂亮,没有任何后患,我就亲自和你们萧大人说,让他提拔你为正式的把总。” 玉柱当过厅局级领导,他自然知道,小张最看重的是啥。 果然,小张一听玉柱的许诺,马上哈腰打千下去,笑逐颜开的说:“小的提前多谢二爷的提拔大恩。二爷既然这么看得起小的,小的哪怕豁出命去,也要救下那个女子。” 俗话说,强龙不压地头蛇。 玉柱再厉害,也不可能完全清楚天津卫本地的各种土规陋俗。与其盲目的插手进去,不如就让真正的地头蛇小张去办吧。 小张就知道,今年是他的福年,注定要撞大运。 玉二爷帮着说几句话,小张在官场上少奋斗三十年,肯定是有的。 小张精神抖擞的叫齐了手下的二十几个亲兵,厉声喝道:“弟兄们,上头有令,抓海匪刘老七!” “嗻。”亲兵们一听这话,马上喜笑颜开,嘿嘿,抓海匪,正是发财的大好时机啊。 这年头,官府的差役兵丁,若是手头缺钱花了,多的是污良为贼的阴招。 诸如抓海匪啊,抓山贼啊,抓前明余孽啊等等足以灭族的罪名,胡乱的扣下来,叫你吃不了兜着走,必须花大钱才能消灾。 “都听好了,本官奉命缉拿海匪刘老七,胆敢窝藏匪类者,就地正法,并抄家灭族。”小张手按刀柄,气势汹汹的站到了码头上的最高一层台阶上,虎视眈眈的盯着码头上的众人。 小张大吼了这一嗓子,码头上的所有人,都吓得面如土色,魂不附体,瑟瑟发抖。 通匪,真的是抄家灭族的重罪,大家都惟恐牵扯进了大灾之中,都不敢动了。 在小张的暗示下,守备府的亲兵们纷纷拔刀在手,凶神恶煞一般的要吃人。 小张盯着的是猪笼里的女人,但是,他很沉得住气,让手下的亲兵们装模作样的挨个搜身。 “滚。”亲兵们每搜完一个人,都会趁机黑了那人怀里的所有银钱,再赶人滚蛋。 没办法,官兵比土匪还要凶残得多,倒霉蛋们只能忍气吞声的花钱消灾。 人多力量大,很快,猪笼附近的人,都被赶了个精光。 “呸,偷人养汉子的贱货。来人呐,把猪笼扔到河里去。”小张走到猪笼的边上,故意抬腿狠狠的踢了一脚猪笼,然后打手势叫了几名心腹亲兵,让他们把猪笼抬上了玉柱的官船。 官兵抓海匪的现场,谁敢留下来看热闹,那只怕是活腻味了吧? 现场的闲杂人等,早就被天津卫守备府的官兵们挥舞着刀枪,彻底的清理干净了。 就这么着,猪笼,连同猪笼里的女人,不显山不露水的就被抬进了玉柱的船舱。 第三十九章 送瘟神 猪笼抬进船舱后,小张就凑到玉柱的跟前,一边哈腰打千,一边小声说:“二爷,小的以为,猪笼一定要扔进河里去,才没有任何后患。” 玉柱挑眉一笑,不错,这个小张不愧是个机灵鬼儿,不仅心思缜密,而且做事滴水不漏。 “好,就由你去办了。”玉柱干脆就一事不烦二主,让小张继续把差事办圆满了。 很快,猪笼里被绑得结实的女人,被拉了出来。 小张带人抬着猪笼,“真够贱的,竟然敢偷野汉子,该死!”一边大声斥骂,一边把空猪笼扔进了河里。 “噗嗵。”玉柱听见重物落水的声音后,不由微微一笑,妥了。 猪笼丢进了水里之后,哪怕是笼里的女人跑了,也只能是天意了,完全怪不到他的头上。 一起收拾妥当之后,小张美滋滋的带着亲兵,下船回了码头上的值房。 玉柱望着瘫软在地上的女人,吩咐道:“替她松绑,带她去梳洗一番,换身衣裳,吃点东西。” “嗻。”寒霜领着丫头们,一拥而上,夹起了那个女人,将她扶出了舱室。 玉柱出手救了像萧蔷的女人,只是爱乌及屋的一时怜惜罢了,并无占有之念。 毕竟,萧蔷那样熟透了的知性女人,是玉柱整个青少年时代的美好回忆之一。 书山有路勤为径,学海无涯苦作舟。 玉柱坐回到书桌前,继续手不释卷的苦读。科举之路,虽有捷径可走,却还须十二分的努力。 见玉柱没有赶她走人,林燕儿心下暗暗窃喜不已。她就站在角落,男人不召唤她,绝对是一声也不吭。 林燕儿读过不少书,她比谁都清楚,书房婢远比通房婢,重要得多。 以玉柱的显赫家世,以色事人的通房婢,想要多少,就会有多少。 但是,能在书房里伺候笔墨纸砚,收拾机密书信的书房婢,就是凤毛麟角了。 大约过了一个时辰,林燕儿壮着胆子凑到玉柱的身侧,半蹲着身子,小心翼翼的请示说:“二爷,口渴了吧?” 玉柱的眼睛盯在书卷上,鼻子里哼了一声,算是回应了林燕儿。 林燕儿心下大喜,男人的反应,说明他已经默许了她待在书房里伺候着。 玉柱接过茶盏,小饮了几口,无意中发现,林燕儿的雪颊上,满是喜悦的红晕。 他不由微微一笑,都睡一个被窝了,林燕儿当然是他的人了。不然的话,她钻被窝的时候,就会被拒绝的。 李四儿是当家的主母,她当着所有下人的面,宣布了林燕儿是通房大丫头的身份,这就算是过了明路了。 若是玉柱不要林燕儿了,她反而不可能有好下场了。 “二爷,那个女子姓秦,名瑶娘。哎哟,她的身上那叫一个臭啊,足足搓洗了三大桶水,方才洗剥干净了。只是,船上没有适合她穿的衣裳,奴婢自己作主,拿了点散碎银子,命人去城里的成衣铺子里,给她买了几套衣裙。” “看她饿得那副样子,只怕是五天没吃饭了,嘿嘿,连碗底都舔干净了。如果不是奴婢怕她撑着了,死活拦住了,她只怕要吃下去三大碗稀粥。” “二爷,那秦瑶娘说,想当面来叩谢您的救命之恩。” 寒霜回来了,蹲着身子,事无巨细的禀报了善后的事宜。 玉柱摆了摆手,说:“我救她,不过是一时不忍罢了,就不见她了。你拿两百两银子,给她用作盘缠,让她自去投亲了吧。” 林燕儿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心里却是大大的松了口气。那秦瑶娘漂亮得不像话,而且,就像是熟透了的红苹果一般,格外的诱人。 原本,林燕儿以为,玉柱起了色心,看上了秦瑶娘。现在,她算是看明白了,玉柱不过是起了怜悯之心罢了。 “嗻。”寒霜领命后,转身出去安排了。 玉柱十分爱惜羽毛,他所谋甚大,必须要掌握实权,尤其是兵权,才能在康熙末年有所作为。 四阿哥胤禛能够登上皇位,没有隆科多掌握的三万多兵马的鼎力支持,是绝无可能的。 为了一个因偷汉子要被沉河的脏女人,玷污了好名声,智者所不为也! 所以,玉柱是真的不想见秦瑶娘,给她钱,把她打发走了,也就算是仁至义尽了。 “我要见玉二爷,我要见玉二爷,都不许拦着我……” “快,快点拦住她……” “咣。”舱门突然被人撞开,披头散发的秦瑶娘,猛的冲了进来,扑倒在玉柱的脚前,死死的抱住他的左腿,哀哀的哭号着,“二爷,妾身已经完全没有活路了,别赶妾身走,求求您了。” 玉柱千算万算,料到了开局,却没算到结尾。这位秦瑶娘,明明是前任的知州夫人,谁曾想,竟然像个泼妇一样耍赖了。 秦瑶娘不仅满地打滚,还抱着玉柱的一条腿,死活不肯撒手。 实际上,被秦瑶娘抱住腿的一瞬间,玉柱已经知道错了。 不管偷汉子是不是真有其事,秦瑶娘被捉住要沉河了,显然,她在夫家已经彻底的失了势。而且,秦瑶娘的娘家,恐怕也放弃了她。 不然的话,她的夫家也不敢乱来的。毕竟,曾经的官家夫人,就算是落魄了,也不是一般的草民之妻可比的。 “好了,别装了,起来好好的说话。如果你继续胡搅蛮缠,我就把你扔到码头上去,明白么?”玉柱背着手,压根就没去看秦瑶娘。 但是,玉柱的语气冰冷刺骨,令人完全没胆子去质疑。 秦瑶娘乖乖的从地上爬起来,垂着头说:“多谢二爷搭救之恩,妾身感激涕零。不瞒二爷,妾身实在是没活路了。他们故意设下圈套,污蔑妾身偷汉子,想置妾身于死地,就是想吞没妾身亡夫留下的万亩良田和十几间上等铺子。” 玉柱坐到椅子上,拿起茶盏,淡淡的说:“你的谢意,我心领了。我救你纯属偶然,并无它意。现在,你已经谢过恩了,就拿着二百两银子,自去了吧。” 秦瑶娘当场傻了眼。她千思万想,做梦也没有料到,玉柱对她竟然如此的冷淡。 按照秦瑶娘最初的想法,玉柱既然愿意出手相救,不是图财,便是图色了。 谁曾想,玉柱啥也不图,白给了她二百两银子,像送瘟神一般,想把她给打发走。 第四十章 死契 “二爷,妾身……妾身想留在您的身边效力。” 方才,沐浴用饭的时候,秦瑶娘已经动心思暗中打听清楚了,玉柱是佟家的二爷,九门提督隆科多的亲儿子。 二百两银子,能吃用多久? 秦瑶娘的丈夫死了,父母早亡,娘家的哥哥和嫂子都不是人,为了点钱财,竟然联合外人一起谋害她。 不夸张的说,秦瑶娘面临的是,退无可退的绝境。她比谁都清楚,只要离开了这条船,她肯定会被丧心病狂的族人抓回去弄死。 秦瑶娘的丈夫虽然死了,但是,她那年仅八岁的亲儿子,还在宁古塔的流放地受苦,至今生死未卜。 儿子,是秦瑶娘的命根子,也是她唯一的希望。 如今,只有玉柱才有实力帮秦瑶娘,从宁古塔弄回儿子,她岂能轻易放过? 玉柱轻轻的放下茶盏,仰起头问寒霜:“你告诉她,我家的奴仆婢女,都是何等的章程?” 寒霜,其实已经严重失了职。 官船的二层,全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小丫头们,因为她的疏于防范,被秦瑶娘耍无赖,硬闯来打扰了玉柱。 大大的丢了面子之后,寒霜的心里异常之窝火,不痛快到了极点。 “我家的奴仆和婢女,都必须签卖身的死契。”寒霜眼神冰冷的板着脸,大声说了佟家的规矩。 “啊……”秦瑶娘万万没有料到,玉柱竟然会如此待她。 秦瑶娘原本的想法是,干脆舍了贞节,就这么没名没份的跟着玉柱。借助于玉柱的力量,把儿子赦免回来之后,她就去守着亲儿子过日子。 可是,签了卖身死契之后,就再也由不得秦瑶娘了。 “二爷,妾身乃是前任知州夫人,恐怕不能为奴为婢吧?”秦瑶娘想要垂死挣扎。 玉柱淡淡的一笑,说:“我一句话的事儿,这个就不劳你操心费神了。” 秦瑶娘一时心如死灰。她心里非常清楚,以佟家的滔天权势,玉柱想名正言顺的把她这个前知州夫人变成奴婢,简直是易如反掌,压根就不值一提。 “哦,既然你不想签卖身死契,那就拿了银子自谋出路吧。”玉柱扔下这句话后,起身欲走。 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一切阴谋诡计,都是纸老虎! 秦瑶娘一向自诩美貌。但是,她心里更清楚,她一个弱女子,即使拿着二百两银子,逃到了外地,也迟早会被歹人盯上。 到那个时候,必定会被卖入肮脏之地,求生不能,求死不得,那才叫作是惨不忍睹了。 更重要的是,就算是秦瑶娘拿着银子走了,靠谁才能救回她的亲儿子呢? “我……我签……”秦瑶娘垂着头,泪如雨下。 堂堂前任知州夫人,从此变成下贱的奴婢,这实在太令人难堪了。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落架了的凤凰,不如草鸡! 退一步便是万丈深渊的绝境逼迫下,走投无路的秦瑶娘,以二百两银子的价码,签了卖身死契,成了佟家婢。 林燕儿偷偷看了眼玉柱,她比谁都清楚,二爷看起来冷酷无情,其实是心软了。 以秦瑶娘目前的状况,她只有一条路,那就是卖身入佟府为婢! 只有在玉二爷的庇护之下,秦瑶娘才可能活得下去,别的都是死路一条。 孙承思回船后,来找玉柱说话,却赫然发现,一个身形妙曼的美娇娘,正拿着抹布,蹲在船头,用力的擦洗船板。 啧啧,如此美艳的娇娘,竟然蹲在地上擦洗船板,这也太过于暴殄天物了吧? 玉柱太不怜香惜玉了呀,孙承思心里这么想,嘴上可不敢这么说。 第二天早上,码头上忽然来了一群人,吵闹着要见官船的主人。 他们嚷嚷着说,有人亲眼看见船上的人,把猪笼扔进了运河,要求赔偿。 玉柱听了下人的禀报,马上就明白了,一定是秦瑶娘的夫家人来闹事了。 秦瑶娘躲在船头,异常紧张的扒着船帮,紧张兮兮的偷窥码头上的动静。 玉柱是什么身份?秦瑶娘的夫家人,又是个什么鬼身份? 小厮吴江,傲然立于船头,大声说:“我家主人没空见你们,你们都请自便吧。” “太骄横了……” “有什么了不起的?” 吴江冷笑道:“你们算什么东西?再敢胡言乱语,休怪在下不客气了。” “你敢?” “难不成,你还敢在这天津卫的码头上撒野不成?” 吴江懒得理会这些挑衅的声音,他仰起下巴,朝着小张使了个眼色。 小张手抚刀柄,带着亲兵们围了上来,厉声喝道:“好大的狗胆,竟敢围攻男爵的官船,莫不是想造反么?” “休要血口喷人。” “姓张的,你竟然帮着外人欺负乡亲?” 小张冷冷的一笑,说:“猪笼里的贱货,是你们的人趁乱扔进运河的,老子这里有几十个守备衙门里的证人。谁给你们的狗胆,竟敢胡乱攀咬官老爷?不想死的,就乖乖的滚蛋。想被抄家灭族的,尽管留下来,看看到时候是你们的脑袋硬,还是老子的刀把子硬?” 开什么玩笑,就凭秦瑶娘夫家的这些草民,就敢招惹玉二爷? 玉柱只需要撇撇嘴,眨眼间,这些草民就会灰飞烟灭,死无葬身之地。 “都给老子滚。哼,滚慢了,老子认得你,这个家伙不认识你们。”小张恶狠狠的拍了拍腰间的钢刀,断然翻了脸,“老子数到三,再不滚蛋的,一律拿下,先抄家,后灭族。” “哗。”秦瑶娘夫家的那些人,如鸟兽散,逃得一干二净。 躲在船帮后的秦瑶娘,不由轻抚着胸部,大大的松了口气。 玉柱连面都懒的露一下,就把差点逼死了秦瑶娘的那些混蛋,都吓跑了。 反推回来,玉柱的真正实力,远远超过了她的想象,已经强大到了令人窒息的程度。 秦瑶娘原本以为,玉柱强迫她为婢,是惦记着享用她的身子。 谁曾想,寒霜不仅把秦瑶娘定为了三等丫头,还让她睡进了小丫头们的大通铺。 照佟家的规矩,三等丫头无一例外,都是要干粗活的。 于是,整个二层的船板清洁工作,包括楼梯在内,就都归了秦瑶娘。 三更天时,玉柱依旧在练字。只是,楼下再未传来令人脸红的声响了。 对于孙承思的知错就改,玉柱很满意。 人非圣贤,孰能无过? (ps:玉二爷说到做到,票数不够冲榜的,还是加更了,推荐票兄弟们看着给吧,不强求。) 第四十一章 扬州瘦马 不管是朋友也好,亲兄弟也罢,多多体谅对方的立场,珍惜彼此的感情,才是长期交好的基础。 有些人,喜欢我行我素,不论什么场合,都喜欢大嘴巴乱说话。偏偏,他们还美其名曰,我就是这样的直脾气。 滚犊子吧,连好朋友忌讳什么都不知道,都不想体谅,怎么可能成为知己呢? 大家都是男人,孙承思的好色贪欢,并不算是大毛病。 但是,既然和玉柱住在了一条船上,那就需要互相体谅了。 总不能,让玉柱每天晚上,都要很尴尬的倾听紫鸢唱歌吧? 玉柱练字的时候,林燕儿瞅准时机,回房里沐浴更了衣。 等玉柱去梳洗的时候,林燕儿已经提前钻进了被窝,替男人捂热被子。 一夜好梦,玉柱只是抱着林燕儿酣睡而已,依旧没有碰她的身子。 第二天清早,玉柱被寒霜叫醒的时候,林燕儿也跟着醒了。她挣扎着想下床,伺候男人更衣。 玉柱轻轻的摁住了她,笑道:“你昨晚睡得很不踏实,不必这么早起身,就安心睡个回笼觉吧。” 从小,玉柱就是含着金匙长大的。他身边的丫头们,各司其职,不需要任何吩咐,就可以把他伺候得舒舒服服的。 林燕儿知道男人体贴她,心里不禁暖洋洋的,但依然还是辩解说:“二爷,哪有您都起身了,奴婢还躺着的道理?若是叫刘嬷嬷知道了,杖毙都是轻的。” “咳,你是我屋里的女人,已经不归刘嬷嬷管了。我让你接着睡的,她就算是知道了,也不会说啥的。” 只是,玉柱起身的时候,无意中碰了下林燕儿的臀。 林燕儿莫名其妙的脸红了,将脑袋埋进被窝里,羞答答的不敢去看玉柱。 玉柱微微一笑,他这个岁数的年轻男人,出现晨勃现象太正常了。 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 以前,玉柱印象中的大运河,应该是一路畅通无阻的。 然而,实际坐官船行驶在运河上时,已经过了十道船闸。而且,在运河上行船,时不时的就需要纤夫们出力拖拽。 据船夫们说,京杭大运河上,一共有27座船闸。其中,最大的船闸,是运河与扬子江的交汇处。 现在不是漕船北上的时节,托了男爵官船的福气,玉柱的船队一路上插队了无数次,南下的速度并不慢。 这一日,船到扬州。孙承思实在是坐不住了,非要上岸去玩乐几天,玉柱倒也没有拦阻他。 孙承思有钱,他花自己的钱,又不是花玉柱的钱,自然是想怎么玩,都由自己作主了。 只是,胸怀大志的玉柱,想利用晚年康熙喜欢祥瑞的特点,在官场上捞个不低的起点。 年羹尧,二十一岁中进士,二十九岁就是四川巡抚了,飞黄腾达的速度堪比坐火箭。 只要八月份顺利的过了顺天府乡试,来年春季的礼部会试之时,玉柱也还是十五岁而已。 十五岁的满洲进士,国朝入关定鼎北京以来,可谓是史无前例。 所以,孙承思出去玩了,玉柱依旧待在船上苦读书。 扬州的出名,一是盐商和运河,一是江南园林,一是扬州瘦马。 白居易有诗云,莫养瘦马驹,莫教小伎女。 所谓扬州瘦马的名称来历,大致便是出于此诗了。 玉柱当然知道扬州瘦马了。但是,他对“三寸金莲”的小脚女人,并无特殊的喜好。 作为现代人的灵魂,玉柱的审美观和清朝人迥然不同。 玉柱喜欢骨肉匀称的大白长腿,黑色网丝,***,九吋的高跟鞋,等等等等。 林燕儿就比较符合玉柱的审美观。她长得非常漂亮,凝脂冰肌,身材修长,一双纯天然的大长腿,搭配上小巧玲珑的纤纤玉足,颇具观赏性。 若是畸形的三寸小脚,那就很扫兴了。 林燕儿也是运气好,她家就在四九城附近的大兴县。受旗人姑娘都是天足的影响,清初的北方地区,并不流行缠小脚。 玉柱在书房里读书练字的时候,秦瑶娘正蹲在船头,十分用力的擦拭地板。 作为佟家的三等丫头,如今的秦瑶娘,起的比鸡早,睡得比狗晚,这都是常态了。 孙承思上岸去玩耍了,秦瑶娘看得很清楚,那就是个花花太岁。 但是,玉柱一直在书房里苦读,这就让秦瑶娘很有些钦佩了。 书房里,林燕儿胆气变壮了,她不再缩到角落里,而是站到书桌旁,抢在寒霜的前头,主动替玉柱磨墨。 寒霜心里不痛快,嘴上却不敢说啥。毕竟,林燕儿是李四儿指定的通房大丫头,又已经和玉柱同床共枕了。 以寒霜对玉柱脾气的了解,玉柱若是不喜欢林燕儿,不可能连续两天让她共枕而眠。 玉柱看了看埋头磨墨的林燕儿,又瞅了瞅板着脸的寒霜,不由暗觉好笑。 小小的书房里,满满的都是戏啊! 不过,有竞争其实是件好事,玉柱只管睁一眼闭一眼,揣着明白装糊涂。 用午膳的时候,林燕儿死盯着寒霜的筷子,美眸一眨不眨。 寒霜夹什么菜给玉柱吃,林燕儿都牢牢的记在心里,那一定是男人爱吃的菜。 隆科多和李四儿,都讲究的是食不厌精,脍不厌细,每顿膳至少七、八十道菜。 玉柱单独用膳的时候,每顿膳顶多八菜一汤。他倒不是刻意想要节俭,主要是天气还冷,菜做好了,都要搁到蒸屉里保温。 肉菜倒也罢了,带叶子的青菜闷在了蒸屉里,不仅叶子全黄了,还令人难以下咽。 说实话,蒸菜吃多了,越吃越没味儿。 据末代皇帝溥仪的回忆录《我的前半生》的描述,溥仪在皇宫里待了二十几年,就没吃过一口热菜。 用罢午膳后,玉柱拿起茶盏,忽然想到了一件事,便唤来寒霜,吩咐说:“打今儿个起,炒好了的菜,都别搁蒸屉里了,直接架到火锅的底座上,在碟子的下头,点上蜡烛或是银霜炭。” 寒霜眯起两眼,仔细的想了想,不由喜道:“二爷,您真厉害。奴婢真的笨死了,居然没有想到这个保温的妙招。” 玉柱微微一笑,说:“皇上经常从宫里赏菜出来,野味火锅几乎每次都有,我跟着阿玛沾光,也吃过不少次了。只是,以前也太没在意,这也是刚刚才想起来的。” 晚年的康熙有两大恶习,一是每顿膳都要赏菜给心腹重臣,一是很喜欢胡乱指婚。 以前,玉柱一直跟着隆科多和李四儿一起用膳。菜太多了,根本就吃不完,他也不方便去考虑保温加热的问题。 现在,出门在外,自己单独过日子了,玉柱自然是怎么舒服怎么来了。 第四十二章 江宁曹织造 看最快更新无错小说,请记住 https://www.dafengdagengren.com!章节内容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四十三章 贾赦逼死了人 玉柱知道,曹寅的继母,那位孙老太君,其实就是《红楼梦》里贾母的原型。 当年,康熙出生时,内务府在上三旗的包衣阿哈当中,挑选乳娘和保姆。 结果,曹寅的继母孙氏,被太皇太后看中了,选为康熙的保姆。 后来,才几岁的康熙出了天花,必须避出皇宫。孙氏陪着康熙到紫禁城外的寺庙里,住了很长的一段时间。 要知道,小孩子总会对照顾自己的人,产生依赖感情。孙氏无微不至的照顾,无疑给予了康熙很大的安全感,她甚至扮演了母亲的角色。 而且,曹寅在小时候也曾经当过康熙的哈哈珠子,陪着读书习武,甚至还帮着擒了鳌拜。 有了这么一段经历,康熙也就更加的信任曹寅了。 以前,玉柱只是从书里得知,贾府的奢侈无度,其实感触并不深。 如今,他亲眼目睹了曹家打肿脸充胖子的臭显摆,不由暗暗叹息不已。 谁能料得到,看似烈火烹油,富贵逼人的曹家,就在不久的将来,落得白茫茫大地真干净的下场呢? 当然了,隆科多也是瞎了狗眼,看错了心狠手辣且刻薄寡恩的四阿哥胤禛,他也没逃掉家破人亡的凄凉下场。 现在,曹家人猖狂得很,见人就发500个大钱,竟把整个道路堵得水泄不通。 赵山急了,庆泰还在家里等着呢,他就想带人去驱散捡钱的人群。 “老赵,不急,且等等。八叔那里自有我去解释。”玉柱叫住了已经喊人的赵山。 赵山心里有数,庆泰没儿子,一直把玉柱当亲儿子看的。他没敢犟嘴,乖乖的听了玉柱的吩咐。 玉柱的车队,足足堵了一个半时辰,才摆脱了曹家门前的如海人潮,回到了将军府的门前。 “奴婢请玉二爷大安。” “小的请玉二爷大安。” 从将军府的大门口,一直到将军府的正院门口,请安见礼的下人仆婢们,跪满了一地。 将军府正房门口的台阶上,站着一位身穿便服的中年男子,远远看去,器宇轩昂,气势不凡。 “小侄玉柱叩见八叔,八叔万福金安。”玉柱小跑了十几步,赶到庆泰的跟前,大礼参拜了下去。 “哈哈,我家的千里驹来了?起吧,八叔我早就备好了酒菜,就等你来开席了。”庆泰是真心喜欢玉柱,他亲手扶起玉柱,拉着他的手,一起进了正房。 落座之后,婢女们上了茶。 庆泰端起茶盏,小饮了几口,笑道:“你高中顺天府院试案首后,三哥他连给我来了七、八封信,都是说你怎么怎么好,怎么怎么有能耐。哈哈,一向混不吝的隆老三,也有今天啊?” 这话涉及到了隆科多,玉柱可不敢乱接,他只是低着头,陪着干笑了两声。 庆泰又问了隆科多的近况,玉柱都一一答了。 末了,庆泰忽然说:“江宁织造曹家的孙老太君,要过七十五岁大寿,曹寅亲自来给我下了帖子,我本不想去的。你来得正好,便替我去一趟吧?” “这……是。”玉柱有些迟疑,但不敢忤逆了庆泰的意思,只得点头答应了。 不过,答应归答应,玉柱还是好奇的问庆泰:“八叔,小侄和曹家从无交往,就这么去了,合适么?” “嘿嘿,你若是不来江宁的话,我肯定不乐意去凑那个热闹了。”庆泰仰起下巴,傲气的说,“他们曹家看似人模样狗样的,老底子却是上三旗的包衣阿哈,岂能与我佟佳氏相提并论?” “不过,既然你来了,我就要琢磨着替你铺路了。曹家嘛,不只是有几个臭钱而已,曹寅在江南士林享有不小的声誉。另外,曹家还有个要命的大事儿,必须求我高抬贵手,我一直卡着没搭理他们。嘿嘿,既然你来了,就正好替你卖个大人情了。”庆泰露出神秘的笑容,小声把事儿说了。 曹寅之弟曹荃,也就是《红楼梦》里,贾赦的原型。 曹荃和他的四个儿子,都是混吃等死的二世祖,没一个有出息的。他们爷几个,仗着孙老太君还活着,一直把持着曹家内院的大权。 这就和贾家的情况大致相仿了。 只是,红楼的原作者,故意混淆了视听,把很有儒学功力的曹寅写成了弟弟贾政,而混吃等死的曹荃变成了哥哥贾赦。 这么一来,弟弟变成了无能的哥哥,真真是好手段。 谁曾想,曹荃借了曹家的势,不仅胆大包天的在外头放印子钱,而且还逼死了汉军旗人。 旗人的案子,都归江宁将军管辖,正好就落在了庆泰的手里。 “去归去,该端的架子,还是要端起来的。明日,曹寅的大儿曹顒,还会专程来请我,就由你出面去接待他吧。”庆泰微微一笑,冲玉柱挤了挤眼说,“曹家有好几座大金山,曹颙出手也很大方,你的财运正当头啊。” 玉柱苦笑道:“八叔,曹家不过是个空架子罢了,哪有什么钱?亏空大得很,闹到需要皇上给内帑补贴的程度了。” 庆泰十分惊讶,诧异的说:“曹家和苏州李家多次迎接圣驾,确实花了不少钱,闹出了大亏空。但是,曹寅和他内兄李煦,轮流担任两淮巡盐御史,那可是天下少有的肥缺啊,岂能不发财?” 大清朝,主管盐务的主要有两大机构,一是两淮都转盐运使衙门,一是两淮盐政院衙门,都驻于扬州府。 其中,两淮都转盐运使衙门,隶属于户部,是本朝最大的地方税务机构,每年纳税多达近千万两银子。 两淮盐政院的长官是两淮巡盐御史,隶属于都察院,专门负责监督两淮盐运使的收税工作。 不夸张的说,两淮巡盐御史缺钱花了,只须使个眼色,两淮的盐商们就要乖乖的献上钱财。 康熙让曹寅和李煦轮流担任两淮巡盐御史,明摆着就是想让他们多捞钱,以弥补迎接圣驾南巡造成的巨大亏空。 但是,肥得流油的织造和盐政,都弥补不了巨额的亏空,这就不仅仅是缺钱的问题了。 曹家人的生活,异常腐化堕落,奢靡无度,完全没有节制。 花钱如流水的纸醉金迷,旷日持久,一直未曾真正缩减。 哪怕曹寅捞再多的钱,也是经不起这么折腾的,不闹亏空才是咄咄怪事。 玉柱心里明白,在庆泰的眼里,曹寅不过是闹了一点点亏空罢了,有皇上撑腰,怕啥呢? 可问题是,皇上迟早要驾崩,接位的四阿哥,号称冷面阎王,抄家专业户! 庆泰非常关心玉柱的近况,问的也很仔细,玉柱事无巨细的一一答了。 第四十四章 贾珠?曹颙? 酒宴开席后,玉柱陪着庆泰,喝得很痛快。 直到一个时辰后,庆泰猛一拍脑门子,叹道:“是我疏忽了,该打,该打。” 庆泰回过神后,连忙派人唤出瓜尔佳氏,让玉柱拜见婶母。 续弦的夫人,也是正室夫人。玉柱丝毫不敢怠慢,整肃衣冠,大礼参拜了瓜尔佳氏。 “小侄玉柱拜见八婶,八婶万福金安。” 瓜尔佳氏笑道:“你八叔和我念叨过好多回了,说你是咱们佟家下一辈中唯一的千里驹,将来肯定有大出息。听说你要来江宁,我也提前备好了礼物,也不知道你喜不喜欢?来人,拿上来吧。” 玉柱一直秉承非礼勿视的原则,低垂着脑袋,没敢直视瓜尔佳氏。 很快,一位婢女捧着一只托盘,出现在了玉柱的跟前。 玉柱定神一看,好家伙,瓜尔佳氏出手真大方,竟然送了一方极品的紫松花砚给他。 松花砚,是康熙亲自指定的御砚,其中尤以紫松花砚最为名贵稀有。 瓜尔佳氏送的紫松花砚,一看就知道,必是御赐之物。 “八婶,此等御赐之物,您赏了小侄,怕是不太合适吧?” 玉柱知道厉害,清朝的皇帝和臣下翻脸之时,都有收回赐物的恶习。 庆泰乐呵呵的说:“若是御赐的东珠、玛瑙等物,自然是不能给你的。但是,笔墨纸砚不同,你八婶的一片心意,你就拿着吧。” 瓜尔佳氏的真大方,让庆泰很受用,觉得倍有面子,比他自己得了十万两银子还要高兴。 既然庆泰发了话,玉柱只得拜谢了瓜尔佳氏,收下了这份厚礼。 既是至亲的叔侄,庆泰觉得也没啥可忌讳的,便安排玉柱住进了将军府的后院。 续弦的瓜尔佳氏,嫁给庆泰已有两年,肚子里却一直没有任何动静。不仅如此,庆泰的所有妾室和通房,都没有怀孕过。 如今的庆泰,已经年过四旬,恐怕再难有自己的亲儿子了,也只能是死了这条心。 庆泰和隆科多的感情颇深。原本,他一直惦记着,把玉柱过继到佟家的八房,作他的嗣子。 以前,隆科多确实动了心。毕竟,让玉柱当庆泰的儿子,可比顶着外室野种的名头,强太多了。 谁料,李四儿死活不肯答应,隆科多又是个妾管严,拿她没有丝毫办法。 无奈之下,庆泰只有两条路。其一,让玉柱兼祧佟家的三房和八房。其二,只能盯上玉柱还没有出生的儿子,将来抱一个过来,以承继他们佟家八房的嗣续。 有了这一层渊源,将军府的下人们,上到大管家赵山,下到粗使婆子们,没人敢怠慢了玉柱。 第二日早上,玉柱照旧在内书房里读书练字。赵山亲自来报,曹颙来了,就在门房里候着。 玉柱微微一笑,吩咐赵山:“请他到西花厅用茶,我更衣后就来。” “嗻。”赵山哈着腰,谄媚的笑道,“二爷,您的身份金贵,想那曹颙肯定会有见面大礼的。” 玉柱笑了笑,曹家的钱,烫手得很呐,岂是那么好拿的? 曹家的事,如果单单是亏空巨大,倒也罢了。 可问题是,曹家暗中巴结太子胤礽,指望着永保曹家的富贵。 太子胤礽,先后派人来找曹家要了十次钱,最少的一次都是五万两白银。 这且罢了,太子胤礽先后两次被废后,曹家又站错了队,居然选中了八阿哥胤禩。 毒蛇九阿哥,先后从曹家拿了近百万两银子,连张字据都没留下。 站错了队,是要遭雷劈的。客观的说,曹家被雍正下旨抄家,还真的是不冤。 玉柱没让曹颙久等,盏茶的工夫,他便出现在了西花厅的门前。 大管家赵山点头哈腰的介绍说:“曹公子,这位便是我家老爷的亲侄儿,九门提督隆三老爷家的玉二爷。” 曹颙赶紧打千请安,异常恭敬的说:“奴才曹颙,请玉二爷大安。” 曹家再有钱,曹寅再得康熙的宠信,也只是满洲上三旗下包衣阿哈的老底子。 而佟家却是满洲上三旗的顶级大外戚,不仅是今上的外家,还是今上的亲家。 佟家,宫里有佟贵妃撑腰,宫外有一等公、领侍卫内大臣佟国维及其八个儿子,分居朝廷内外的各个要津,并且佟家的门生故吏遍天下。 曹家的家主曹寅,仅仅是通政使衔的江宁织造而已,在九门提督隆科多的面前,都不配有座儿! 曹家和佟家,无论权势还是地位,有如天壤之别,根本就无法相提并论。 更何况,曹颙的叔父曹荃,暗中放印子钱,逼死了汉军旗人的天大把柄,还捏在庆泰的手心里呢。 人在屋檐下,谁敢不低头?曹颙只得捏着鼻子,把玉柱当活祖宗供着了。 玉柱绝不是骄狂跋扈的性子,他侧身避过了曹颙的请安,客气的拱手说:“曹公子太过客气了,你我年纪大致相仿,不如就以兄弟相称吧?” 曹颙非常感激玉柱。玉柱若是把他看作包衣奴才,他哪怕再不舒服,也只得捏着鼻子认了。 可是,玉柱却偏偏要以兄弟相称,这就是大大的赏脸了。 当下,两人序齿之后,曹颙生于康熙三十一年,今年刚满十三岁,比玉柱小了一岁多。 “曹颙拜见兄长。”曹颙长揖到地,顺势坐实了弟弟的身份。 玉柱亲手扶起曹颙,温和的说:“贤弟太过多礼了,坐下说话吧?” 曹颙此来有两件大事,一是请庆泰出席曹家孙老太君的寿宴,一是为了曹荃放印子钱,逼死汉军旗人的命案。 在这座江宁城中,地位最高的地方官员,除了江宁将军,就是两江总督了。若是两人联衔上奏折,照例,由江宁将军领衔出奏,而两江总督的位次居后。 曹家可是正白旗下包衣阿哈。专门管旗人事务的江宁将军,都没有在孙老太君的寿宴上露面,曹家根本就丢不起这个脸面。 现在,庆泰居然称病不出。曹颙咋摸着,庆泰是真不想去了,就只能退而求其次,当面拜请玉柱赴宴捧场。 玉柱对曹家迎接康熙的大观园很有些好奇,正打算去园子里逛一逛。他也就没有多作推托,爽快的答应了。 曹颙不禁一阵大喜,赶紧连声道谢,态度恭敬的不得了。 第四十五章 贾珠,你不行啊 玉柱确实很年轻。但是,他的身后不仅有署理江宁将军庆泰,还有九门提督隆科多。 更重要的是,玉柱是顺天府院试的案首,已经站在了佟家第三代中第一的位置,这就是颇具有分量的贵宾了。 曹颙还是有些城府的曹家子,并不是混吃等死的曹荃,他颇有心计的暂时没提曹荃牵扯的命案。 后日就是孙老太君的寿辰,到时候,他陪着玉柱喝得高兴了,再私下里恳求高抬贵手,反而更容易一些。 国朝,达官贵人们商量事儿,大多是在酒桌上达成的交易。 曹颙虽无功名在身,也算是半个读书人。但是,和玉柱坐一起谈天说地,他就很有些吃力了。 玉柱不动声色的小试了几次,发觉曹颙连一些常识性的典故都不太清楚,才学很是一般。 不给人太难堪,一向是玉柱的做人准则。他很快就掉转话题,询问曹颙,江宁的美景和美食。 曹颙出了一身冷汗之后,见玉柱问到了他擅长的事务,便滔滔不绝的做了介绍。 “不瞒兄长,江宁的美景和美食,皆在秦淮河上。改日,等您方便的时候,小弟带您到处走一走,转一转,可好?”曹颙的话不多,却说出了江宁城的精髓。 玉柱笑了笑,不置可否的没吱声。 曹家和太子胤礽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他可不想在康熙废太子之前,和曹家有过深的瓜葛。 曹颙告辞后,玉柱很客气的亲自送他出了二门。 望着曹颙远去的背影,玉柱眯起两眼,微微翘起嘴角。 闻名不如见面,见面不如不见面。 嘿嘿,贾珠,你号称是贾家唯一的读书种子,也不过如此啊! 闻名不如见面。小说《红楼梦》里,对贾珠的原型曹颙,颇有言过其实之处。 “太太,玉二爷对您可是真的尊重。他这一出手,就是近万两银子的金珠首饰,尤其是这株红珊瑚树,一看就是西洋货,花多少钱都难买得到。”李嬷嬷确实是被惊到了,狠狠的夸奖玉柱一番。 李嬷嬷是瓜尔佳氏的乳娘,属于是心腹中的心腹。在私下里,她自然是敢说话的。 瓜尔佳氏微微一笑,说:“听老爷说,如果不是李四儿死活不肯答应,他现在已经是咱们佟家八房的嗣子了。怎么说呢,老爷是真心疼爱他,这么多年下来,也给他留了不少好东西呢。” 李嬷嬷陪着笑脸说:“太太,您可别说这些丧气话,老奴听说,句容县金佛寺的千手观音,求子异常灵验,不如抽个空去一趟吧?” “唉,子嗣的事情,急不得。我若是太急了,置老爷于何地?”瓜尔佳氏一想到膝下无子的隐痛,心情便糟透了。 佟家八房,既无子,也无女。大家都暗中猜测,是庆泰自己不行。 毕竟,庆泰身边的美妾和通房,超过了十人,却没有一个能怀孕的。 但是,猜测归猜测,没人敢把这种猜测说出口。 瓜尔佳氏心里也很苦,她若一直膝下无子,将来的佟家八房必然是玉柱的盘中餐。 偏偏,玉柱并不是那等眼皮子浅的孩子。他不仅凭真本事考中了院试案首,还对瓜尔佳氏异常的敬重,出手也格外的大方。 隆科多这些年捞的黑心钱,据瓜尔佳氏自己的揣测,少说也有三百万两银子以上的家底,且都在李四儿的兜里装着呢。 李四儿要那么多钱干嘛?除了女儿玉烟的嫁妆之外,还不都是留给玉柱的? 庆泰从来没有明说。但是,据瓜尔佳氏的私下揣摩,她的男人应该是想让玉柱将来兼祧佟家的两房了。 瓜尔佳氏,明摆着是,心里有苦,却说不出啊! 曹家的孙老太君过寿辰这一日,因是午宴,玉柱还在书房读书练字之时,早早的吩咐大管事胡彪和寒霜,仔细检查单独备好的寿礼。 因隆科多和曹家此前从无瓜葛,玉柱仅仅是代表了庆泰去贺寿罢了,庆泰肯定提前备了寿礼。 但是,玉柱和曹颙兄弟相交,属于另有打算,他自然也要单独备一份寿礼了。 如今才是康熙四十五年而已,距离曹府被抄家,至少还有二十年之久。 不过是单备一份寿礼罢了,也不值几个钱,曹家就算是再穷,也不至于还不起这么点人情。 用早膳的时候,庆泰信口问瓜尔佳氏:“玉柱这两天一直没有出门,就待在书房里读书练字?” 瓜尔佳氏点点头,叹道:“这孩子真招人疼惜,不贪玩,不惹事儿,晚睡早起,就爱窝在书房里读书练字,完全不像你们佟家人。” 庆泰听出瓜尔佳氏话里的揶揄之意,不由嘿嘿一笑,说:“我们佟家人,除了玉柱之外,都不是读书的料儿。” 瓜尔佳氏轻叹道:“不瞒老爷您说,若是玉柱做妾身的儿子,妾身没有任何意见。” 庆泰哈哈一笑,说:“你这话,我信,但也不全信。李四儿还指望着玉柱养老送终呢,怎么可能把这么好的儿子,白白的送给咱们?” 瓜尔佳氏微微一笑,知妻莫若夫,庆泰一定看穿了她想试探的心思。 是的,瓜尔佳氏就是想看看,庆泰究竟是不是惦记着,让玉柱兼祧两房? 现在,答案呼之欲出,瓜尔佳氏也知道了庆泰的心思,今后更要把玉柱当亲儿子看待了。 等庆泰两口子用罢早膳后,只隔了一刻钟的工夫,玉柱来请安了。 “侄儿请八叔、八婶大安。”玉柱大礼参拜了下去。 庆泰拈须微笑,心里异常之舒坦,得意的瞥了眼瓜尔佳氏。 家里一直没有下一代,如果不是玉柱来请安,庆泰连晨昏定省的滋味儿,都没有享受过,简直是太那个啥了。 对于爱学习且守规矩的好孩子,家长从来都是宽容的。 庆泰也不想玉柱太过拘束了,便摆了摆手说:“去曹府贺寿的礼物,我都帮你备好了,你直接吩咐赵山即可。哦,对了,今儿个从曹府出来后,就别急着回府了。让赵山领着你在城里逛一逛,散散心,别老是猫在书房里读书练字,当心熬坏了眼睛,明白吧?” “是。”玉柱毕恭毕敬的领了命,转身退下了。 第四十六章 晴雯真像林黛玉? 回到住处,玉柱草草的用过早膳,散步消了食后,又进了书房里读书练字。 俗话说的好,拳不离手,曲不离口。 少年满洲进士的祥瑞,瞄准的就是晚年康熙的好大喜功,喜欢听顺耳话。 早知先机,还不狠狠的努力,那是傻蛋! 今天的曹家,肯定是宾客盈门,高朋满座。玉柱自然不肯太早去贺寿,那会陷入到无尽的麻烦之中。 但是,令玉柱没有料到的是,曹颙早早的就来登门,亲自请他过府作客了。 玉柱略微一想,也是,江宁将军府若是不派人出面的话,曹府孙老太君的寿辰,肯定就不体面了。 更衣之后,玉柱带着两份厚礼,在曹颙的亲自陪同下,乘坐将军府的马车,大摇大摆的去了曹府。 今天的曹府门前,张灯结彩,车水马龙,贵客盈门,好不热闹。 “江宁将军府,玉二爷驾到。”曹府的门房小厮们,故意扯起大嗓门,齐声高喊出了玉柱的名头。 曹颙早有安排,将军府的马车直接驶入曹府大门,稳稳的停在了垂花门外。 “小的们,请玉二爷大安。” “奴婢们,请玉二爷大安。” 玉柱刚从马车上落地,就见垂花门前的曹府下人们,跪倒了一大片。 “兄长,请随我来。”曹颙殷勤的在前头领路,带着玉柱沿着大宅门的中轴线,一路往里走。 玉柱一边走,一边欣赏着沿途的美景。只见,整座大宅门内,装扮的花团锦簇,富贵逼人。 曹家的下人们,不管是奴仆,还是美婢,人人穿锦著绸,镶金戴玉,竟无一人是布衣棉袄。 咳,曹家出了那么大的亏空,还这么的奢靡无度,简直是不知道死活! 这个家,早该败了! 江宁织造府,占地极广,玉柱足足走了半刻钟,才来到了萱瑞堂门外。 “老祖宗,江宁将军府,玉二爷,来给您拜寿了。”萱瑞堂门前守着的大丫头,一边挑起门帘,一边笑着大声往里头通禀。 很快,从萱瑞堂里,出来了一个十多岁的锦衣少年。 他快步走到玉柱的跟前,扎千请安,毕恭毕敬的说:“小弟曹頫,请玉兄大安。” 这个见面的礼节,就有些不伦不类了,显得很没有家教。 扎千请安,那是包衣阿哈拜见满洲贵族之礼。口称玉兄,就应该拱手长揖才对。 半满半汉的礼节,世所罕见,完全乱了套。 玉柱懒得计较虚无缥缈的礼数,很有些好奇的盯着曹頫。 嘿嘿,面前的这个少年郎,应是贾宝玉的原型了吧? 曹颙面上不动声色,心里却对堂弟曹頫大为不满。玉柱今天代表的是江宁将军庆泰,身份异常尊贵,曹頫怎敢擅自以兄弟相称? 只是,曹頫从小就在孙老太君的膝下承欢,早就被溺爱得不成名堂了。 在曹家,连家主曹寅都不敢管曹頫的事儿,更何况是平辈的曹颙呢? 彼此见了礼之后,玉柱正欲迈步朝前走,却不料,曹頫竟然惊叫出声,“这位姐姐,你长得可真俊呐,比我身边的晴雯,还要美得多。” 玉柱侧头一看,好家伙,曹頫正盯着绝美的林燕儿,两眼一眨不眨的发呆。 曹颙的鼻子都快气歪了,这都什么时候了,曹頫竟然不知死活的去招惹玉柱身边的美婢? 玉柱故意带了林燕儿过来,就是想给曹頫挖个坑,想看看他的身边,究竟有没有芙蓉花神一般的晴雯? 若有的话,玉柱自然是想趁机见一见晴雯的,以满足爆棚的好奇心。 “晴雯,咳,这名字起得好啊,比燕儿这等俗名,强太多了。”玉柱轻摇折扇,故意引着曹頫往下说。 曹颙刚想阻拦,曹頫却嘴快的说:“来人,去唤晴雯过来。让她长长见识,知道知道山外有山,人外有人。” 玉柱满意的笑了,整部红楼梦里,他最想见的就是晴雯了。 干净的像白纸一样的芙蓉花神,却香消玉陨,实在是太可惜了。 曹颙气得要吐血,老祖宗还等着见玉柱呢。曹荃牵扯的命案,还没有了结,曹頫却在这里拖住了玉柱,简直是不知道死活和轻重。 曹荃的事,庆泰私下里明说了,由玉柱全权做主。 不过是死了个汉军旗人罢了,可轻可重,可大可小,全看玉柱想不想做这个人情了。 曹荃干出来的破事,急的是曹家,玉柱有啥可急的? 很快,晴雯来了。曹頫笑道:“来,快过来。” 晴雯走到曹頫的跟前,垂头蹲身行礼,俏声道:“见过頫四爷。” 玉柱微微一笑,是了,不是宝二爷,而是頫四爷。 曹荃的儿子里头,曹頫排行第四,可不就是頫四爷么? “来,快些见过玉二爷。”曹頫很没礼貌的抬手指着玉柱,让晴雯过去行礼。 败家精,曹颙气得真不轻,恨不得一拳砸烂了曹頫的那张小白脸。 晴雯也没问啥,乖顺的转过身子,又来拜见玉柱。 玉柱不动声色的打量着晴雯,在心里细细的品味着《红楼梦》里对晴雯的描述。 水蛇腰,削肩膀,眉眼又有些像林黛玉。 她生得模样儿比别人标致些,又生了一张巧嘴,天天打扮的像个西施样子,在人跟前能说惯道,抓尖要强。 一句话不投机,她就立起两只眼睛来骂人,妖妖调调。 嗯,曹頫倒也有些眼力。单论容貌,林燕儿确实比晴雯美得多。但是,晴雯的皮肤白得令人眩目。 可谓是各擅胜场了! 林黛玉的原型,太过于复杂了,无法轻而易举的对号入座。 所以,晴雯的眉眼,倒底像不像林黛玉,玉柱也搞不明白。 朋友之妻婢,不可戏也。 玉柱又不是好色之徒,他自然不会在人前,表露出欣赏晴雯的情绪。 只是,林燕儿却误会了。她以为玉柱看上了晴雯,便趁晴雯和她见礼的时候,笑着说:“我有个妹妹,长得和你一模一样,怪招人疼的。” 曹頫就是个混吃等死的二世祖,他并没听出林燕儿的话外音。曹颙却眼前一亮,盯着晴雯,深深的看了眼她。 玉柱当着众人的面不好说啥,心里却在怪林燕儿多事。 曹頫和晴雯朝夕相处多年,感情甚深,冒然拆开了她们,晴雯一定会很伤心的。 有了晴雯这个小插曲之后,曹颙觉得,曹荃涉及到的命案,有希望解决了。 第四十七章 荣禧堂里是非多 谈笑间,曹家的兄弟俩,簇拥着玉柱进了曹家地位最尊贵的萱瑞堂。 萱瑞堂的匾额,是康熙南巡驻跸于江宁织造府时,亲笔所题。 当时,康熙还指着孙老太君,对随行的皇子阿哥和重臣们说,此吾家老人也! 一时间,曹家的荣宠恩遇,尽皆显露无遗,令人无比的艳羡。 玉柱知道,红楼梦里的贾家有个荣禧堂,正好对应的是曹家的萱瑞堂。 此时的萱瑞堂内,座无虚席,云鬓衣香。 见玉柱进来了,孙老太君却没有托大,在丫头的搀扶下,缓缓起身相迎。 原本围坐在孙老太君周围的贵妇们,也跟着纷纷起身相迎。至于,未出嫁的姑娘们,因她们不能擅见外男,早早的就避去了内室的屏风后边。 尽管,孙老太君是今上钦封的一品太夫人。但是,旗人相见,主要是论在旗的身份和地位。 佟家是上三旗的大贵族大外戚,曹家只是上三旗的包衣阿哈罢了。 就算是在曹家至高无上的孙老太君,也不敢在玉柱的跟前摆谱。 “学生玉柱,受家叔所托,恭贺老太太福如东海,寿比南山。”玉柱快走两步,抱拳拱手,长揖到地。 玉柱多机灵啊,他见孙老太君已经起身相迎,便调整了姿态,以读书人的身份,正式相见。 这就避免了彼此之间的身份尴尬。 孙老太君原本有些担心,万一玉柱想摆上三旗大贵族的谱,那该如何是好? 现在好了,玉柱的知情识趣,令孙老太君格外的满意。 孙老太君侧身避过了玉柱的揖礼,亲热的说:“快别多礼了,坐吧,坐吧。” 玉柱客气了一番,见孙老太君重新坐下了,他这才缓缓坐到了丫头搬来的锦凳上。 孙老太君有求于玉柱,自然摆出了亲和的姿态,给玉柱介绍了一番屋里的贵妇人们。 屋里的女人们,为首的自然是钦封一品太夫人的孙老太君,其次便是安徽布政使刘岱的夫人颜氏。 可巧了,颜氏是出身于内务府镶黄旗下的包衣阿哈,按照旗人的礼节,颜氏应该给镶黄旗下大贵族的玉柱蹲身行礼。 可是,颜氏至少有四十多岁了,还是三品诰命夫人。 玉柱又不是呆瓜,他见颜氏起身想行礼,连忙抱拳对孙老太君说:“请老太太见谅,学生要去更衣之所。” 不待孙老太君反应过来,玉柱已经迈开大步,出了萱瑞堂。 颜氏暗暗松了口气,非常感激玉柱的体贴入微。以她正三品布政使夫人的身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居然给一个毛头小子蹲身行礼,实在是太丢人了。 玉柱假装去更衣了,曹颙却被贵妇们缠住了,大家你一言我一语的打听玉柱的情况。 为了招待好玉柱,解除二叔曹荃之危,曹颙真的是很花了些心思。 于是,曹颙就把玉柱的个人情况,以及家庭背景说了。 贵族们的家世,都是瞒不了人的,曹颙自然不敢胡言乱语。 孝懿仁皇后的嫡亲侄儿,一等公、领侍卫内大臣佟国维的亲孙儿,九门提督隆科多的亲儿子,署理江宁将军庆泰最看重的亲侄儿。 更重要的是,今年的顺天府旗人院试,玉柱竟然高居于案首之位。 众所周知,顺天府的旗人院试,难度虽然比普通的院试低一些,也是二十取一的激烈竞争。 既然玉柱能作案首,明摆着是个有真才实学的年轻人。 玉柱,人如其名,长得玉树临风,俊得不像话。 颜氏打听得非常仔细,当她知道玉柱今年才十五岁,情不自禁的动了心。 和一般的旗下包衣阿哈不同,颜氏的祖上乃是辽东的书香世家。在颜家,不管男女都要读书,没有一个是文盲。 书读得多了,自然懂道理。 颜氏心里明白,旗人院试的案首,在顺天府乡试时,只要正常考试交了卷子,几乎不可能黜落。 也就是说,玉柱实际上,已经算是顺天府的准举人老爷了。 十五岁的满洲举人老爷,哪怕是最后一名贡士,到了殿试的时候,也必然会占大便宜的。 颜氏越想越动心。因为她的嫡次女,刚满十四岁,明年就要参加宫里的选秀了。 真心为女儿好的父母,谁舍得把女儿送进宫里那种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 若想秀女不进宫伴驾,就必须想办法让宫里撂了牌子。 刘家和颜家的实力都不够,很难摆的平内务府那帮子贪得无厌的家伙。 然而,若是刘家和佟家有意结亲的话,情况就迥然不同了。 以隆科多的优渥圣眷,他找个合适的时机,求皇上指婚,成功的希望不是一般的大。 三个女人一台戏。整个萱瑞堂里,坐了何止十个有身份的女人? 颜氏莫名其妙的不吱声了,大家谁不是明白人,很快就猜到了她的小心思。 女人扎堆的地方,除了东家长西家短的说闲话之外,大家最喜欢干的事儿,就是当牵线搭桥的红娘了。 孙老太君猛然发现,屋子里陡然静了好多,客人们怎么都不说话了? 人老成精的孙老太君,仔细一想,当即就明白过味儿了。嘿嘿,只怕是都盯上了玉柱吧? 嗯哼,孙老太君眼珠子一转,马上想起了曹寅的两个女儿。 曹寅的长女曹颐,两年前参加选秀的时候,被皇上指婚给了平郡王讷尔苏,也就忽略不计了。 但是,曹寅的次女,曹春,年仅十二岁,只比玉柱小了三岁而已,这就很值得考虑了。 另外,杭州织造孙文成是孙老太君嫡亲的侄儿,他的嫡女孙湘云,今年十三岁,也正好合适。 再远一点的姻亲之中,苏州织造李煦的嫡女李宝钗,和玉柱同岁,也不是不可以考虑的。 时人大多知道,孙老太君曾为今上的保姆。却不知,苏州织造李煦的生母文氏,其实也是今上的保姆。 俗话说,郎怕入错行,女怕嫁错郎。 虽然李四儿出身低贱,名声也很臭。但是,最得圣宠的隆科多,迟早要袭了一等公的爵位,却是权贵圈里公认的事实。 在这个男人当家做主的时代,女人都是附庸而已。 有隆科多这尊大佛镇宅,李四儿的臭名声,几乎可以忽略不计了。 类似玉柱这种超级钻石王老五,家里但凡有未嫁之女的贵妇人,不动心思才是咄咄怪事。 第四十八章 侠王登场 李四儿的囊中,至少有几百万两银子的丰厚家底,玉柱从小就是含着金匙长大的。 但是,曹家主人们的净房里,奢华的气派,依然令他咋舌不已。 紫檀木的官房(马桶)两侧,居然镶着一圈红宝石,在曲射进来的阳光映射下,熠熠生辉。 这且罢了,在官房两侧,站了两排如花似玉,且镶金戴玉的美婢。 她们每个人的手里都有实用的物件,有人手里捧着温水铜盆,有人端着香胰子,有人拿着擦手的白净大帕子。 令玉柱感到震惊的是,甚至,还有人捧着擦屁股的大棉帛。 在这个时代,棉帛几乎等同于银子,可以直接拿去买东西的。 太奢侈了,难怪会闹出几百万两银子的大亏空,最后被眼里揉不得沙子的雍正抄了家。 做戏做全套,一向是玉柱的基本准则。既然说是要更衣,他摆手赶走了曹家的美婢们,索性坐到了官房上。 这个时代的豪门之中,哪怕是小解,也必须坐到官房上。不然的话,很容易洒得到处都是秽物。 处理了个人问题之后,玉柱叫了林燕儿进来。在她的服侍下,玉柱拿香胰子净过手,又用大棉帕子擦拭干净两只手,整理了一番衣装后,这才迈步出了净房。 萱瑞堂,玉柱肯定是不可能再去了。 若是,再遇见了上三旗包衣阿哈出身的官太太们,彼此都挺尴尬的,何苦找不自在呢? 曹颙暗暗感激玉柱的给面子,便领着他去了内院的西花厅。 玉柱今天代表的是江宁将军庆泰,曹颙绝不可能丢下他,跑去门口迎客。 按照曹寅的事先安排,曹颙今天最大的任务,就是陪好玉柱。 哪怕只是因为曹荃那个败家子牵扯到了命案,曹家正需要玉柱高抬贵手,放曹荃一马,又岂敢招待不周? 曹家的事儿,玉柱知道的不少。曹寅的生母顾氏夫人,很早就去世了,孙老太君只是曹寅的继母罢了。 而且,孙老太君的亲儿子,其实是曹荃那个败家子。 按照红楼梦里的贾家格局,曹寅应是贾政,而曹荃则是贾赦。 只是,红楼的作者,为尊者讳的缘故,故意把曹寅说成是书呆子。 实际上,曹寅不仅擅长写诗作画,还身怀百步穿杨的神箭术,岂是曹荃那种混吃等死的二世祖,可以相提并论的? 在外头放印子钱的,并不是王熙凤,而是曹荃这个大祸害。 时近正午,下人来报,两江总督阿山到了,点名要见曹颙。 “兄长,实在是对不住了,小弟这也是迫于无奈。您放心,改日,小弟一定领着您去秦淮河上,痛痛快快的玩上几日。” 曹颙只得起身,长揖到地,给玉柱赔罪。 玉柱本是温和的性子,他摆了摆手,说:“贤弟,你快去吧,别让阿山太过于久等了。” 曹颙却没急着走,他想了想,尽管再不情愿,也还是命人唤来了五弟曹頫。 在曹家,曹颙的二叔曹荃,共有四子,却皆不成器。 没办法,矮子里面拔将军,还就属读过不少杂书的曹頫,勉强可以上个台面了。 曹頫很快来了,只是,他身边换了个陌生的丫头,姿色比晴雯略逊了一筹。 “玉兄,您这侍婢可真漂亮的令人挪不开眼了。” 曹颙匆匆走了,曹頫凑到玉柱的跟前,笑眯眯的夸奖林燕儿的美貌。 林燕儿确实属于绝色的范畴,而且,还是祸国殃民的那种等级。 客观的说,赵东河献的这份大礼,玉柱还是很满意的。 玉柱,肯定不是那种见了女人就想抱的种马。但是,通房或是侍妾,美得令人心跳加速,他自然也是开心的。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嘛! 玉柱轻摇折扇,指着曹頫身后的丫头,开玩笑说:“让我猜猜看,此婢以前莫非名唤珍珠?” “哎呀,玉兄,您会占卜算卦?竟是一猜即中。” 曹頫惊得两眼发直,张大了嘴巴,傻楞楞的瞪着玉柱。 玉柱不由微微一笑,摇着折扇说:“山人掐指一算,此婢如今名唤袭人,姓花,可对?” “我的天,您真的是活神仙呐。”曹頫的两眼瞪成了铜铃一般,惊得七魂出窍了六魂。 “不瞒你说,我一直待在京城里,今儿个还是头一遭到你们家作客。”玉柱浅浅的一笑,彻底打破了曹頫的疑惑。 玉柱看得出来,曹頫一定是以为,他以前在曹家待过不短的时间。不然的话,怎么可能对袭人的情况,知道的如此清楚? 但是,玉柱的行踪是分明的,他确实是第一次来江宁,第一次进曹家。 曹頫被震慑住了后,对玉柱的态度发生了惊人的巨变,他一口一个兄长,叫得别提多亲热了。 玉柱望着贾宝玉的主要原型,心里暗暗叹息不已。这家伙,成天就知道厮混于脂粉之中,不知道赚钱养家,更不知道读书做官,百无一用的寄生虫罢了。 要知道,这是个吃人的社会。 曹家轰然倒塌之后,无能的曹頫,就连他自己的女人都保不住,不是废物又是何物? 林燕儿察觉到袭人总是偷窥她,不由抿唇一笑,冲着袭人微微点头。 袭人有些不好意思的低下头,不敢再看林燕儿。 随着时间的推移,来曹府道贺的贵客们,渐渐的多了起来。 这时,曹府的大管家赖大,陪着一个身穿灰色长衫,体形偏瘦的中年人,坐进了西花厅里。 赖大给玉柱和曹頫见了礼之后,却没有介绍那位戴爷是谁,玉柱很自然的也就起了疑心。 “戴爷,您请稍坐片刻,小的这就命人沏一壶上好的碧螺春来。” 赖大张罗着上了茶和点心之后,并没有离开,而是一直陪着那位戴先生说话闲聊。 玉柱不是个多事之人,别人的事少管,便有一搭没一搭的和曹頫闲聊着。 他心里明白的很,孙老太君的亲儿子犯了大事,曹家有求于他,必然不可能让他空着手离开曹家。 “哟嗬,老戴啊,你怎么躲到这里来了?四哥被缠住了,我好容易才脱了身,你倒好,抢先躲了个清静。” 这时,从西花厅外,走进来一位大约二十出头的英俊青年,浑身上下都是不羁的洒脱气象。 “十三公子,在下再会享福,又哪里比得过您呢?”那位戴先生慌忙起身,想打千请安,却被那位十三爷抬手给拦住了。 “算了,私下里就别来这些俗套的玩意儿了,免得埋汰人。”那位十三公子大马金刀的坐到了戴先生的旁边,正好对着玉树临风的玉柱。 第四十九章 出言不悔的胤祥 玉柱今天代表的是江宁将军庆泰,他在西花厅里坐的位置太显眼了,想不惹人注意,都不可能。 “小白脸,你长得这么俊俏,若是穿上女装,只怕是比你身后那个丫头,还要美得多啊。” 原本,玉柱还不敢确定,这位十三公子,是不是十三阿哥胤祥? 在这个孩童夭折率极高的时代,家里养活了十三个儿子,而且,都成年了的普通大户人家,不敢说完全没有,但肯定是极少数中的极少数。 在本朝,家中子孙们的排行序齿,大有讲究。幼年夭折的不算,未活到成年的也不算,只排已经长大成人的子孙。 比如说,在大阿哥胤禔之前,康熙其实还有几个儿子。可惜的是,他们都幼年夭折了,也就没有计入皇子们的排行之中。 而且,十三公子和姓戴的搅和到了一起,又是在曹家同时出现,玉柱完全有理由怀疑他的真实身份。 要知道,戴铎可是四阿哥身边最重要的谋士,他和十三阿哥经常在一起密谋大事。 历史上的十三阿哥,和曹頫的关系,格外的亲近。 曹家被雍正下旨抄家之后,还能在京城里有地方落脚,日子还能够勉强维持下去,多亏了胤祥从中周全。 现在,这位十三公子毫不忌讳的主动挑衅玉柱,玉柱又不是傻,自然一下子就对上了号。 嘿嘿,北静王终于露面了! “鸹噪个什么?是真男人的话,就取酒来,咱们俩谁先倒下,谁输十万两银子,如何?”玉柱占了历史的先机,故意试探了一下。 玉柱倒要看看,所谓的侠王,究竟是不是那么的豪气干云? 胤祥饮酒,那可是百杯不醉的海量。 “好,就这么说定了,爷也不怕你耍赖不给钱。”胤祥明知道玉柱使的是激将法,却受不了十万两银子的刺激,当即打了赌。 没办法,已经二十岁的胤祥,一直住在宫里的乾西五所里,至今没有赐爵分府。 别说亲王或郡王了,就连皇子阿哥们封爵之中,最低档次的固山贝子,都没有捞着,胤祥实在是穷怕了。 两个都是强龙,一个是皇子阿哥,另一个代表了江宁将军,在场的人谁都惹不起他们! 最后,曹頫被逼得没了办法,只得命人取了十几坛酒来。 胤祥是海量,玉柱更是海量中的海量。 以前,玉柱担任着大型钢企的正厅局级常务副总,也算是酒精考验的老干部了。 待客专用的45度飞天茅台,玉柱至少是三斤不醉的量。 “这位爷,咱们就别废话了,你一碗,我一碗,谁先倒下谁输十万两,童叟无欺。” 撂下硬梆梆的狠话后,玉柱率先拿起一碗酒,仰起脖子,连半滴都没洒,全喝下了肚内。 “好,好,好,爷就喜欢你这种不怕死的精神头,干。”胤祥眼都红了,格外的来劲儿,他也当面干了一碗酒。 玉柱和胤祥,你来我往,谁都没含糊。几乎是眨个眼的工夫,两人便分别干了五碗酒。 小样的,这种才几度的花雕酒,以玉柱的好酒量,除了喝多了肚子会涨之外,压根就喝不醉的。 两人的身份都异常尊贵,无人敢惹。他们之间使性子的拼酒,包括曹頫在内,没人敢拦。 大约一刻钟后,玉柱又饮了一碗,信手将瓷碗翻过来,亮给胤祥看清楚了,还是一滴都没洒。 “哈哈,才二十碗而已,继续。”胤祥其实已经有些酒劲上头了,仗着年轻体力好,肌肉多,排泄快,才勉强撑住了身子没打晃。 以前,玉柱和铁杆发小聚会的时候,经常是穿着拖鞋和背心,就坐在路边的烧烤摊旁边。 叫几百个肉串之类的烤货,每人跟前摆三箱冰啤酒,谁先上厕所,或是谁先喝倒了,谁买单。 胤祥的脸色,越喝越白,喝酒的速度也越来越慢了。 玉柱喝的满面通红,浑身上下冒热汗,手心里都滴出了水。 众人发现,玉柱的两眼依旧炯炯有神,拿起酒碗的右手稳稳当当,纹丝不晃。 “这是什么酒呀?难喝死了,换烧酒来!”胤祥心里明白,继续这么血拼下去,他必输无疑。 玉柱不动声色的瞥了眼胤祥,啥也没说,曹府下人赶紧又去拿了烧酒来。 这个时代,贵族们都喝花雕之类的黄酒,穷人们因为没钱才喝烧酒。 胤祥长期和丘八大兵们混迹在一起,平时也喝习惯了烧酒。 黄酒和烧酒混合着喝,很容易喝醉。胤祥打的主意是,干脆一起醉了,免得他先倒了。 然而,玉柱早就是“五种酒会”的常客了,白酒、啤酒、黄酒、洋酒和红酒,经常混着喝,从而锻炼出了超级的好酒量。 很快,烧酒就拿上来了。玉柱也不言语,拿起一碗烧酒,一口就扪下了肚内。 胤祥经常喝烧酒,他一看玉柱喝烧酒的架式,就知道,输定了! 烧酒,特别的辣嗓子。就算是丰台大营里,酒量最好的勇士,也不敢一口扪了一碗烧酒。 如果,面前的阿哥不是老十三,玉柱肯定会适可而止的留下颜面。 可是,闷头干了这么多碗酒之后,玉柱已经看出来了,胤祥确实是个性格豪爽的侠王。 胤祥都喝得舌头打结了,还不肯仗着皇子阿哥的身份耍无赖,好样的! 针对豪爽之人,就用爽快的办法,收拾他! 若是那位四阿哥胤禛当面,玉柱就肯定不可能拼酒了,而是改为谈佛论经。 “我输了。”胤祥知道,再喝下去,除了躺下丢人之外,没有任何意义。 玉柱很清楚,胤祥的弓马功夫,在诸位阿哥之中首屈一指。 既然是豪爽的侠王,玉柱也不可能亏待了他,便笑着提议说:“酒量好,不过是天赋罢了。不如这么着,咱们比试百步外射箭,每人十射,中靶心多者,得十万两银子,如何?” 这就等于是搭了台阶,给胤祥下来。 谁料,胤祥竟然笑着摆手说:“多谢你的一番好意。我比你大不少,力气也强很多,若是比骑射,那就太胜之不武了。我确实酒量不如你,输了就是输了,也不找理由推搪了,这便写下字据欠条。不过,我的兜里暂时没银子,恐怕只能等十年,不,二十年以后再还了。” 玉柱在心里暗暗替胤祥叫好,好一个出言不悔的侠王! 胤祥硬逼着曹家的下人,取来了纸笔,刷刷刷的就写了张欠钱的字据。 既然胤祥如此的爽快,玉柱也不是小家子气的主儿,他当面收了欠条,然后顺手一撕两半。 “我信得过你,心里有帐即可。”玉柱的做派,漂亮之极,令人无可挑剔。 第五十章 奇葩的冷面阎王 胤祥深深的看了眼玉柱,很认真的问他:“兄弟你高姓大名?出于何府?”还钱的时候,总要找对地方吧。 这时,一直默不做声的戴铎,忽然插话说:“他应该是隆科多家的玉柱吧?” 玉柱微微一笑,这位戴铎,果然是心思深沉之辈,一猜即中。 当初,二月河为了小说写得更精彩,故意把四阿哥门下戴铎的事迹,都搁到了邬先生邬思道的头上。 闻名不如见面,戴铎果然不是一般人! “学生玉柱,家父步军统领隆科多,敢问兄台高姓大名?”玉柱揣着明白装糊涂,依然没有当众点破胤祥的真实身份。 “哟,你就是隆科多最宠爱的漂亮儿子啊,难怪这么眼熟了。”胤祥恍然大悟,不由猛一拍脑袋,这可真的是大水冲了龙王庙了。 别人可能不明白,身为铁杆四爷党的胤祥,却是非常清楚的。隆科多在私下里,早就是四爷党的骨干成员了。 只要是没外人的时候,四阿哥胤禛就会喊隆科多为舅舅,别提多肉麻了。 既然隆科多是自己人,这玉柱还用问么,天然就是自己人啊! 人与人之间,只要根本利益一致,想要多亲热,就可以有多亲热。 胤祥和胤禛利用南下办差之机,私下里来给孙老太君贺寿,本是奉了康熙的密谕,并不希望叫外人知晓。 西花厅里人多嘴杂,戴铎便主动出面,叫曹頫领路,领着胤祥和玉柱,去了曹府内院的内书房。 进了内书房后,戴铎这才揭开了谜底,介绍了胤祥的真实身份。 “学生玉柱,拜见十三爷,十三爷万福金安。”玉柱装作异常震惊的样子,抱拳拱手,就想长揖到地。 胤祥抬起手臂,一把拦住了玉柱,不满的数落道:“看你就是个爽利人,何苦来这些虚礼呢?” 玉柱肃容道:“十三爷,蒙您瞧得起,学生感激不尽。但是,学生依然要说,私下里哪怕脱光了上衣喝酒,也没啥可担心的。但是,在这曹府之中,礼不可废。” 戴铎眯起两眼,仔细的打量着玉柱,他隐约有种感觉,玉柱很可能把胤祥给算计了。 没有任何证据,纯粹是一种莫名其妙的直觉而已,戴铎其实也吃不太准。 历史上,胤祥和曹頫的初次深入交往,正是在孙老太君的寿宴之上。 令人想不到的是,玉柱恰逢其会,竟然在无意中截了曹頫的胡。 “呵呵,你是个有才之人,顺天府院试的案首不是那么容易的事儿。咱们既然投了缘,你我索性就以兄弟相称吧。” 十四岁的案首,还是旗人,早就轰动了整个京城,胤祥不可能不知道。 胤祥一向不在乎这些虚名,不然的话,他也不至于一直和丰台大营里的大头兵们,混在一起称兄道弟了。 “那小弟就恭敬不如从命了。”玉柱没有假客气,索性顺水推舟的就成了胤祥的弟弟。 “真痛快,我就是喜欢你这样的痛快人儿。”胤祥喜得咧嘴大笑,抬手在玉柱的肩膀上,重重的拍了两下。 胤祥拉着玉柱的手,凑到了一块儿坐下,两个人谈天说地,笑古论今,竟是越聊越投机。 “唉,我如果不是皇子,一定和你结拜为异姓兄弟。”胤祥长叹一声,显得甚是惆怅。 “你想和谁结拜啊?” 就在这时,从门外进来了一个身穿宝蓝色貂皮夹袄,头戴六合帽,腰间挂着香囊的中年男子。 胤祥一见了他,马上起身,笑道:“四哥,我和玉柱甚是投缘,只可惜无法结拜为兄弟。” 玉柱一听胤祥喊了四哥,就知道,号称冷面阎王的四阿哥胤禛来了,他赶紧也跟着站起身子。 历史上的四阿哥,是个很喜欢走极端的人。 他真心喜欢的人,恨不得把皇位都让了。比如,常务副皇帝允祥。 但是,真惹恼了他,赐死、夺爵、抄家、卖妻女,甚至是把你的名字改成贱名,无所不用其极。 他的敌人们,年羹尧被连贬十八级,最后抄家赐死。隆科多这个水货舅舅,也没落着好下场,在圈禁的小黑屋里被残酷的折磨而死。 宿敌八爷党的成员中,八阿哥被改名为阿其那,九阿哥改名塞思黑,这两个都死得很惨。 阿其那和塞思黑,在满语之中虽然不是猪狗的意思,却也差不了多少了。 更狠的是,胤禛亲自下旨,把八阿哥的嫡福晋郭络罗氏,休弃回了娘家。哪怕她死了,也不得安生,还要挫骨扬灰。 这样的四阿哥,玉柱必须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小心翼翼的和他周旋。 “哦,你就是玉柱?”胤禛冷着脸,盯在玉柱那张俊俏之极的脸庞之上,神色不善的训斥道,“眼瞅着快要顺天府乡试了,不在官学里好好的温书,到处乱跑做甚?” “学生玉柱,拜见贝勒爷,贝勒爷万福金安。”玉柱丝毫也没有犹豫,长揖到地,态度异常之恭敬。 在所有的皇子阿哥里边,四阿哥胤禛是最重视规矩的一个。 四阿哥胤禛,不仅是多罗贝勒,还一直兼着满洲镶蓝旗的旗主。旗主,就是妥妥的奴隶主。 然而,玉柱仗着隆科多的势,故意自称学生,公然以读书人自居,忽略了奴才这个令人很恶心的称呼。 实际上,清宫辫子戏里,奴才满地爬的状况,纯粹都是胡扯。电视剧的清史顾问们,为了钱,连良心都不要了,从而误导了亿万观众。 客观的说,在大清朝,有资格自称奴才的人,仅仅是极少数中的极少数。 比如说,二品以上的满洲重臣才有资格在康熙的跟前自称奴才。又比如说,上三旗下的包衣阿哈,见了上三旗的大贵族,等等。 也许是玉柱丝毫也没有骄狂之气,也许是冲着隆科多的面子,四阿哥并没有计较什么,只是摆了摆手,冷冷的说:“起喀吧。” 玉柱起身后,恭敬的解释说:“回贝勒爷,正是为了秋闱不落榜,家师汤公特意推荐了提督江南学政何公,命学生来句容县求学。不巧的是,署理江宁将军的家叔偶感风寒,无法出席孙老太君的寿宴,便命学生替他前来道贺。” 历史上的四阿哥,很不喜欢废话连篇的人。玉柱抓住了这个特点,三言两语的解释清楚了,他出现在曹家的缘故。 四阿哥凝神一想,信口问胤祥:“十三弟,佟家的老八庆泰,由副都统署理江宁将军了?” 胤祥点头笑道:“是的,上上个月的初九,宫里下的明发上谕。那个时候,咱们还在钱塘江口巡视海堤。” 玉柱不动声色的看了眼胤祥,嗯哼,好一个记忆力超群的十三爷啊! 记得宫里发了上谕,并不难。可问题是,胤祥居然记得是上上个月的初九,这就不是一般的好记性了。 由此可见,四阿哥登上大宝之后,格外的重用胤祥,并不仅仅是因为,康熙一废太子之时,胤祥当了胤禛的替罪羊。 “你阿玛是我的舅舅,你是我的表弟。长兄如父,是不是天经地义?”胤禛的一番强词夺理,令玉柱简直是啼笑皆非。 别逗了,鬼才是你的表弟! 四阿哥的生母德妃,出身于乌雅氏。德妃的亲弟弟,散秩大臣博启,才是胤禛的正经亲舅舅。 博启之子,相永,才是四阿哥的亲表弟。 只是,德妃和博启,都偏心于十四阿哥胤禵,和四阿哥的关系十分疏远罢了。 长达十几年都没有在一起生活过,德妃和胤禛的母子之情,可想而知的淡薄。 这主要是,四阿哥出生的时候,德妃还仅仅是孝懿仁皇后宫里的小宫女罢了,并无资格亲自抚养胤禛。 孝懿仁皇后抚养胤禛的时间,长达十一年之久,没有生恩也有养恩。 话说,孝懿仁皇后崩逝前一天,才被康熙下旨册封为皇后。这显然是,康熙为了抬高丧仪的规格,故意而为。 孝懿仁皇后,不仅是佟国维的嫡长女,还是玉柱的嫡亲姑母。 玉柱心里明白,四阿哥拿长兄如父的大帽子压人,其中必有缘故。 果然,四阿哥居然叫来文房四宝,当场出了一道科举必考的策问题:钱塘江大堤屡屡溃垮,何以治之? 头一遭见四阿哥,就被逼着做题,这简直是旷古少有的新鲜事呐! 第五十一章 惜才的四爷 以前的玉柱,那可是大型钢企的正厅级常务副总,分管钢铁制造和基建。 大型钢企就在波涛汹涌的海边,堤坝的安全,事关钢企的生死。 由于分管的职责所在,玉柱全面主抓过防洪堤坝的加固工程。 四阿哥胤禛出了一道河工难题,显然是想给个下马威,有意杀一杀玉柱的锐气。 玉柱也没啥好说的,仔细的斟酌了一番当时加固堤坝的各种措施,然后提笔在手,一书而就。 四阿哥拿起玉柱的卷子,起初是漫不经心的浏览,继而拧紧了眉头,仔仔细细的,反反复复的看了三遍之多。 胤祥不由微微一楞,当即看出了蹊跷之处。胤禛办差多年,经验已经异常之丰富了,玉柱不过是个乳臭未干的小娃娃而已,他的文章值得反复看三遍么? 玉柱垂手而立,心里却一片坦然。胤禛越仔细的研究他的策问,对他越有利。 “固堤之道有三,清淤,筑坝,引流也……奸官胥吏上下其手,贪墨无忌,着实该杀……”胤禛情不自禁的念出了声,胤祥等人不禁面面相觑,个个心下大骇。 这可是从未见过的景象啊! 玉柱不露声色的垂手而立,脸上平静如水,丝毫没有得意之色。 胤禛极不喜骄狂之辈,隆科多死后,他曾对和硕怡亲王允祥说,朕忍之久矣。 玉柱本来就性子平和,心胸宽广,无须装什么,本色演出即可。 四阿哥胤禛,刻薄寡恩,心狠手辣,狡如毒蛇,这些都没错。 不过,四阿哥还是个实干家,喜欢真有本事的千里马。他登基之后,重用的人,固然有田文镜那种名不副实的酷吏,也有鄂尔泰、张廷玉、岳钟琪这样的能臣。 摊丁入亩,养廉银,士绅一体纳粮当差,这三样重大改革措施,帮着大清朝续了二百年的寿命。 胤禛毕竟是心思深沉之辈,他意识到失态之后,马上板起一张冷脸,轻轻的放下手里的卷子。 “你又没有管过河工,从何得知这么多的治河手段?”胤禛凌厉之极大的眼神,冰冷的盯在玉柱的脸上。 玉柱早有准备,便恭敬的说:“回贝勒爷,学生由京城南下之时,偶遇一名落魄的穷书生。因学生有赠饭之小恩小惠,他便说了一些治河的心得。学生的记性还行,虽无法记全,倒也记了个七八成。” 嗯,这就解释得通了。毕竟,玉柱年仅十五岁而已,哪里知道怎么治理河工河堤? 胤禛点点头,没吱声,但是,再次提笔在手,出了一道八股文的题目,加一题试贴诗。 “勿须做完卷子,只要在半个时辰内破了题,我便认你有真才实学。”胤禛的霸道,简直没法说了。 玉柱心知肚明,因为他太过于年轻了,胤禛这是想故意打压他,给他一个大大的教训。 只是,胤禛千算万算,偏偏没有料到,玉柱是个读到博士毕业的怪胎。 这五年来,玉柱除了苦读经史子集之外,几乎每天在刷题练字。 不夸张的说,他刷过的题,至少可以堆起一人高。 题海战术之下,玉柱留下了许多可以借鉴的范文。 玉柱提笔在手,装作凝神思考的样子,实际上,他已经开始按图索骥的思索以前做好的文章。 很快,玉柱便想到了那篇范文。两相对照之下,正好应了景,直接誊抄即可。 只有让胤禛看到他的强横实力,才能诱出胤禛的惜才之心。 玉柱下定决心之后,当即动笔开始誊抄范文。 恰好,他的馆阁体有了突破性的进展。铁勾银划,力透纸背,虽远不及王右军,却也颇见功力。 为了充分展示出真本事,玉柱故意一气呵成,丝毫也不拖泥带水。到他停笔之时,胤禛仅仅喝了两盏茶的工夫。 “这就写完了?”胤祥大感惊诧的瞪着玉柱,一脸的难以置信。 胤禛不动声色的拿过玉柱的卷子,逐字逐句的看了一遍,又轻轻的放下了,始终一言不发。 胤祥抓过卷子,从头到尾,仔细斟酌的连看了三遍。 “啪。”胤祥猛一拍桌子,叫道,“好文章,真正的锦绣好文章啊。” 玉柱垂着头,肃手而立,始终是一副宠辱不惊的模样,并不以胤祥的夸赞而沾沾自喜。 胤禛板着脸,淡淡的问玉柱:“提督江南学政的何子昌,现在句容?” “是的,学生临来江宁拜见八叔之前,已经派人送信去了句容,并拿到了回信。”玉柱的态度异常之恭敬,恭敬的让胤祥都有些不适应了。 胤禛点点头,又问了隆科多的近况,玉柱都详细的答了。 “嗯,回京后,常来我府上走动走动。你是我表弟,连表哥的府门朝哪边开都不知道,岂不是惹人笑话?”胤禛这话一出口,胤祥便明白了,他四哥真的起了惜才之心。 隆科多本就是潜伏着的四爷党,玉柱又是隆科多最偏疼的亲儿子,天然就是四爷党的后备军。 “嗻。”玉柱嘴上答应的很利索,心里却没打算和四阿哥走得太近了。 胤禛登上大位的关键,靠的不是别人,正是玉柱的亲爹隆科多,和掌握丰台大营的胤祥。 打虎亲兄弟,上阵父子兵。 隆科多是玉柱的亲爹,亲父子俩,一损俱损,一荣俱荣,根本利益基本一致。 这就很好商量了! 孙老太君做寿,四阿哥带着十三阿哥来曹家道贺,不过是奉了康熙的密谕罢了。 此前,四阿哥和曹家素无交往,该敷衍的面子情做足了,也就是了。 四阿哥不可能留下来喝酒。临走之前,他深深的看了眼玉柱,但是啥也没说,就领着十三阿哥和戴铎,潇洒的走了。 曹頫早就看傻了眼,对他来说,四阿哥也好,十三阿哥也罢,都是天上的神仙,看着很美,却隔得太远了。 送走了四阿哥他们后,玉柱一直稳坐钓鱼台,等着曹寅来找他谈条件。 曹家,就是个烂摊子。曹寅欠了朝廷超过五百万两银子,从两淮的盐商那里捞了不少钱,却依然填补不上巨大的亏空。 曹家的银子,烫手得很,玉柱可不敢收。 曹頫抓耳挠腮的犹豫了半晌,实在忍不住了,就问玉柱:“兄长,您怎么猜出袭人以前叫珍珠的?” 玉柱暗暗一叹,曹家一天天不行了,曹頫却只关心身边丫头的八卦。 这就和红楼梦里的大脸宝一样,纯粹是个没用的东西。 第五十二章 贾母的算计 历史上的曹家被抄后,有十三阿哥帮着周全,至少还有老房子住,家族主要成员没一个死于非命的,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然而,隆科多倒台之后,隆家真的是惨不忍睹。 隆科多是武将出身,长期打熬筋骨,他的身体素质很棒。据说,他被饿了七天没死,最后是被酷刑整死的。 李四儿,感染了风寒,雍正不许请郎中瞧病,活活病死的。 玉柱的下场,也很糟糕。他在流放宁古塔的途中,暴病身亡。 如今,如果玉柱不拼死反击,等着他的,必是家破人亡的绝路! 寿宴开席之后,曹颙想请玉柱坐到两江总督阿山的身旁,以示对江宁将军庆泰的尊崇之意。 玉柱的脑子又没有进水,这种只会惹祸,绝无半点好处的风头,他是万万不肯的。 曹颙拗不过玉柱,只得由着他,和曹頫坐到了一起。 上下几千年的教训告诉人们,满招损,谦受益,绝对是老祖宗提炼出来的人生精华。 玉柱的谦逊有礼,赢得了众人的一致认可。 因为八旗兵经常扰民的问题,两江总督阿山原本对庆泰是很有些看法的。 但是,看了玉柱如此知礼的表现,阿山也不禁对他刮目相看了。 玉柱从大型钢企的小技术员,一路爬上厅局级常务副总的高位,把昔日的技术处同事们远远的甩在了身后,怎么可能没有几把硬刷子呢? 客观的说,高调做事,低调做人的好习惯,帮了他的大忙。 坐到副总的位置上,察言观色,算是基本功了。 玉柱很快就察觉到了,周围的人们,对他的态度,有了很微妙的,只可意会的变化。 主动找玉柱碰杯搭话的人,越来越多,令人应接不暇。 孙老太君是曹家最大的地头蛇。她自然知道,玉柱不仅和十三阿哥赌了酒,还相谈甚欢。 这且罢了,连四阿哥都对玉柱格外的与众不同,显然是起了惜才之心。 曹荃才是孙老太君的亲儿子,骨肉连心,绝对不是一句空话。 败家子曹荃,放印子钱逼死了汉军旗人这事儿,若是被玉柱死抓着不放,以佟家的雄厚势力,曹家虽然不至于就此彻底的垮塌了,却难免要吃大亏。 真要较量下来,曹家也许不会垮,但是,曹荃肯定是保不住的了。 那岂不是割了孙老太君的心头肉? 现在,就看曹寅乐意付出多大的代价,私下里了结这桩命案了。 玉柱偶遇晴雯和袭人的事儿,孙老太君也是知道的。只不过,玉柱身后的林燕儿,漂亮的不像话,一下子就把晴雯给比下去了。 至于,姿色逊于晴雯的袭人,就更别提了。 两江总督阿山,只是来捧个场罢了,略坐了片刻,吃了三杯酒,便告辞离开了。 借着曹寅送阿山出府的机会,孙老太君去了后堂,派人在半道里守着。等曹寅送客回来的途中,就被请到了孙老太君的面前。 说句心里话,曹寅替曹荃擦屁股的事,已经不下几十次了。 没办法,谁叫孙老太君曾是今上的保姆,曹寅这个继子也跟着沾了大光呢? 客观的说,当初,年仅17岁的曹寅,能够跟在康熙的身旁,成为贴身侍卫,全靠了孙老太君的大力提携。 “额涅,儿子准备了二万两银票,附带京里的一座四进宅子,凑齐了五万两的价码。” 曹寅受恩深重,孙老太君不仅有圣宠,还是正儿八经的继母,他自然不敢出手太过于小气了。 孙老太君点点头,叹息道:“老二不争气,总是给你这个大哥惹麻烦,要你帮着他料理善后。” 曹寅不傻,自然不信这种假话。但是,他也不敢当面戳破了。 在外人眼里,曹寅是响当当的内务府郎中,坐在金山上的通政使衔江宁织造,曹家的当代家主。 可是,内宅里的很多管事肥缺,都由曹荃的一大家子把持着,让他有苦说不出。 现代的红学家们,大多认为,曹寅是贾政的原型。然而,曹寅这个继长子的身上,又何尝没有贾赦的尴尬呢? 孙老太君自问,她只要活着,就压制得住曹寅,便合盘托出了结亲的想法。 曹寅听了,仔细琢磨了一番,也觉得此议甚好。 “额涅,儿子琢磨着,最合适的就是咱们家的二姑娘了。等玉柱明年中了进士,考上庶吉士,三年散馆后,二姑娘恰好就十六岁了。” 曹寅很有些担心,孙老太君会胳膊肘往外拐,偏心于亲侄儿孙文成。他赶忙提前做个铺垫,免得肥水流入外人田中。 这么多年的母子了,孙老太君岂能不知道曹寅的小心思? 杭州织造孙文成,确实是孙老太君的嫡亲侄儿。毫不夸张的说,孙文成能爬上杭州织造的宝座,完全仰仗了孙老太君的大力提携。 不过,曹寅的次女曹春,毕竟是曹家女。 曹家和佟家联姻,曹荃这个正经的曹家人,或多或少也要跟着沾光。 若是孙湘云嫁给了玉柱,虽然也是姻亲,一表三千里的道理,孙老太君不可能不明白。 孙老太君似笑非笑的望着曹寅,问他:“你就这么笃定,玉柱必能考中进士?” 曹寅陪着笑脸,解释说:“额涅,就在方才,四阿哥亲自考较过玉柱的学问。四阿哥临时出了三道题,又是当场做卷,玉柱即使是想抄都没地方抄。谁料,玉柱不仅熟悉河工事务,八股文章也是通达凝炼,没有一个字是多余的。” 曹寅的文学造诣,在江南的士林之中,那可是有口皆碑的高。他做出的评价,孙老太君信的过。 “唉,可惜了。”孙老太君其实是在替亲儿子曹荃感到惋惜。 曹荃有四个儿子,却无一女。不然的话,让嫡亲的孙女嫁给玉柱,曹荃那个不成气的东西,就有了依靠。 孙老太君心里明白,她活着一日,曹寅就不敢不照顾曹荃。 然而,她若是死了,曹荃和曹寅迟早会反目成仇。 曹家,看上去是曹寅当家做主。实际上,曹家的钱,以及内宅的肥缺大多被曹荃把持着。 因孙老太君镇得住曹寅,曹寅不过是敢怒不敢言罢了。 人无远虑,必有近忧。 就孙老太君的本心而言,她还是偏向于亲侄子孙文成的嫡女,孙湘云。 第五十三章 吃定了曹寅 曹寅的长女曹颐,已经指婚给了平郡王讷尔苏。平郡王,是世袭罔替的郡王,地位在本朝异常之尊崇。 长得更漂亮的次女曹春,若是成了隆科多的儿媳妇,曹寅就有了两个实力异常强横的亲家。 将来,曹荃在曹家,还有可能站得住脚么?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孙老太君必然要多多的替亲儿子曹荃做打算的。 “既然是打算结亲,光送银子可不成。”孙老太君有意识的提醒曹寅,还要送美婢给玉柱。 孙老太君自己的发家史,就已经充分证明了,哪怕是低贱的包衣阿哈,只要运气好,成了皇帝的保姆,也可以是钦封的一品太夫人。 主子身边人的重要性,孙老太君明白,曹寅这个既得利益者,也很清楚。 曹寅知道,孙老太君这是惦记着给玉柱塞几个美婢过去了。曹家送过去的丫头,若是伺候好了玉柱,得了宠,帮着吹吹枕边风,总会对曹家有所帮助的。 “额涅,那送谁过去呢?”曹寅对后宅的事情,并不是特别的熟悉,曹颙又没在身边,只得硬着头皮问孙老太君了。 “我听说,玉柱对宝哥儿身边的晴雯很感兴趣。那丫头不仅长得俊俏,还能说会道,就她了吧?”孙老太君的一番话,让曹寅的心里百味杂陈。 曹頫从小就被孙老太君抱在身边抚养,他的乳名也是孙老太君亲自起的,宝哥儿,曹家之珍宝也! 如果是别的丫头,曹寅还真不太清楚。他的事务繁多,交游甚广,哪有工夫关心家下的婢女? 可问题是,曹頫惹事生非的时候,身边总有晴雯的身影。次数一多,曹寅也就知道了晴雯这个人。 孙老太君一提晴雯,曹寅便猜到了她的小心思。 晴雯是赖大家的带进府里来的婢女,叫孙老太君一眼看中了,又赏给了曹頫。 赖大家的,那可是孙家的家生子奴婢,打小就伺候在孙老太君的跟前,极得主子的信任。 唉,绕了这么大一圈子,孙老太君依旧是为了替曹荃那个败家子铺路。 曹寅一时间,心灰意冷,意兴阑珊,也懒得多做思量了,便点头应承了下来。 所谓的晴雯,只是个不值得一提的丫头罢了,曹寅并不打算和继母争辩什么。 但是,涉及到次女曹春的婚姻大事,曹寅并不准备让步。 孙老太君纵容着曹荃那一大家子,生活奢靡无度,花钱如流水,落下了几百万两银子的巨大亏空。 今上活着时候,乐意维护曹家,实在是万幸。但是,山陵崩后,曹家又该怎么办? 太子胤礽先后从曹家拿走了七、八十万两银子,答应的事情却一件都没办成,曹寅实在是信不过太子啊。 将来,就算是太子登基后,也绝无可能再像今上这样的爱护曹家了。 迫于形势的需要,曹家必须在京里找到有实力帮着说话的亲家。 孙老太君和曹寅,算是在明面上达成了一致,打算想方设法的招玉柱为婿。 至于,最终选哪家的姑娘出来联姻,母子二人各怀着心思,各有算盘,那就说不准了。 曹家的寿宴上,男女分席而坐。两江总督阿山走了后,脱开身的曹颙也凑过来,陪着玉柱喝酒闲聊。 曹颙始终没提曹荃的事儿,玉柱揣着明白装糊涂,更不可能主动提了。 玉柱心如明镜,在他告辞离开之前,曹家的主事人,迟早会揭开谜底,给他一个扎实的交代。 果然,等玉柱吃饱喝足,提出告辞的时候,曹颙拉着他去见了曹寅。 “学生玉柱,拜见曹公。”玉柱很客气的长揖到地,并没有摆出上三旗大贵族的谱。 曹寅暗暗松了口气,侧身避过了玉柱的行礼,抱拳拱手道:“玉二爷太客气了,曹某实不敢当。” 宾主双方落座后,曹寅迟疑着说:“舍弟曹荃确有不对之处,为今之计,还望玉二爷指点一条活路。” 说罢,曹寅起身冲玉柱长揖到地,姿态摆得极低。 玉柱比谁都清楚。就算是,庆泰把曹荃逼死汉军旗人的事,捅上去了。 曹寅有康熙护着,顶多受一些斥责罢了,不可能有啥大事。 但是,曹荃本是上三旗的包衣阿哈,居然逼死了旗人,这个性质就很严重了,砍脑袋都是轻的。 江南三织造,吃香的,喝辣的,捞得钵满盆满。内务府里,眼红巨大利益的人,可谓是大有人在。 一旦,庆泰掀开了丑陋的盖子,曹家的敌人们肯定会疯狂的撕咬上来,那个后果简直是不堪设想。 闹大之后,不仅曹荃的前途尽毁,性命堪忧。还牵连到他那四个儿子的前途,也跟着彻底的黯淡了。 玉柱料定,孙老太君不敢拿亲儿子和亲孙子的前途和性命来赌博,她根本就输不起。 明日早上,玉柱就要登船去句容县求学,他也没闲工夫陪着曹寅磨牙,玩心理拉距战。 “曹公,不瞒您说,苦主的未亡人已经准备上京告御状了。”玉柱此话一出口,曹寅立时吓出了一身冷汗。 玉柱只当没有看见一般,接着说:“曹公您可能有所不知,苦主有个远房的表侄女,是内务府总管灵普的宠妾。只是,苦主的未亡人尚不知情罢了。” “啊!”曹寅彻底的惊呆了,他做梦都没有料到,曹荃竟然惹下了此等泼天大祸。 曹家在京城里的主要敌人,就是总管内务府大臣灵普。 内务府总管,又称包衣按班或包衣大,顾名思义,就是管理上三旗包衣及阿哈的总管。 本朝的内务府总管,一般情况下,都有两到三名。最多的时候,甚至超过了五名。 但是,灵普担任内务府总管后,已经连任了十余年,可见今上对其信任之专? 曹家再有圣宠,也架不住众人推,所以,曹寅真的急眼了。 “请玉二爷救我曹家。”曹寅也顾不得什么了,深揖到地,一直不敢起身,赖上了玉柱。 这个由头,乃是画龙点睛之笔,其实是玉柱故意编的瞎话。 《鹿鼎记》里的韦公小宝,擅长九句真话,一句假话,骗死人不赔命。 《骗了康熙》里的佟公玉柱,就更牛逼了,九十九句真话,只掺了一句假话,就吃定了曹寅。 第五十四章 五阿哥党 玉柱也没有卖关子,他淡淡的说:“事到如今,以学生之见,曹公唯有多下点本钱,堵住了苦主之妻的嘴,方能消弥祸事。” 曹寅摇头苦笑道:“不瞒玉二爷您说,曹某情愿赔偿三万两银子给那苦主之妻,奈何,她曾当面告诉我府上的管家赖大,不要钱,只要我二弟偿命。” 玉柱冷冷一笑,赖大压根就没把苦主之妻放在眼里,态度异常之骄横。苦主之妻死了丈夫,还要活受气,岂能善罢甘休? “不瞒曹公您说,家叔为了安抚苦主,已经收了苦主的幼子为义子,不仅养他到十八岁,扶持他娶妻生子,还要供他读书参加科举。” 这其实是玉柱的主意,被庆泰采纳了。 曹寅一听就明白了,这就意味着,这么大的把柄将一直捏在佟家的手心里了。 “现在,苦主之妻提了三个要求,一是令二弟,必须披麻戴孝,守灵七七四十九天,以告慰苦主的在天之灵。” “理应如此。”曹寅就怕苦主之妻不提要求,赶忙点头答应了。 “二是,抚养幼子格外的艰难,除了旧帐一笔勾消之外,十万两银子,一两都不能少。”玉柱不想曹寅误会了,补充说,“这笔银子由贵府直接给苦主之妻,与家叔并无任何相干。” “好吧。”曹寅把牙一咬,硬着头皮答应了巨额的赔偿款。 “三是,由曹公出保,决不会报复苦主的一大家子。” 玉柱见曹寅面露难色,迟疑不决,便淡淡的说:“曹家势大,苦主的家里人,谁不怕呢?” “好吧,我写。”曹寅心里很清楚,此事继续闹下去,搞不好就会惹来灭顶之灾。 人在屋檐下,谁敢不低头? 曹寅爽快的答应了三个条件,并亲笔写下了保书之后,玉柱便起身告辞, “玉二爷,请留步,家母尚有几句体己话,想和您说,请务必赏脸。”曹寅赶紧抬手,拦住了玉柱的去路,恳切的请他去见一见孙老太君。 玉柱笑了笑,说:“不瞒曹公,学生不过是恭逢其事罢了,明日便要启程去求学了。” 言外之意,错开今日,他就什么都不记得了。 曹寅哪里肯信,这世界上,岂有白白帮忙,却不拿半点好处的八旗权贵么? 玉柱明白曹寅的顾虑,不过,他是真心没有打算收曹家的钱。 曹家闹出这么大的亏空,还肆无忌惮的挥霍无度,就算不是遇上了喜欢抄家的胤禛,也迟早会败家的。 说白了,曹家的钱,拿着都烫手。 更重要的是,曹家人都被猪油蒙了心,先后两次站错了队。 现在,太子胤礽尚未倒台,曹家选择的是支持太子。 等康熙第一次废了太子之后,曹家又错误的选择了支持八阿哥。苏州织造李煦甚至还花重金收购江南的美人儿,暗中献给一直没儿子的老八。 这事叫八福晋郭络罗氏知道后,还闹出了不小的风波。 在这个完全没有人权的时代,屡屡站错了队,比单纯的贪污腐败,后果可怕的多! 历史上的曹家,如果不是常务副皇帝允祥,暗中帮着周全,肯定和苏州织造李煦一样的惨不忍睹了。 红楼梦里,贾家倒塌之后,贾府的男女老少,被官府公开拍卖的场景,就是李煦倒霉后的真实写照。 玉柱对红楼梦的原著,其实感触并不深,他尤其喜爱脂砚斋的脂批。 托了脂砚斋的福气,让玉柱对曹家存了怜悯之心,这才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饶了曹家这一遭。 不然的话,以玉柱的高明整人手段,捏着这么大的把柄,曹家不死也要脱好几层皮。 “曹公毋须多虑,我对曹家并无恶意。”玉柱说罢,不顾曹寅的呼唤,迈开脚步就往外走。 一直在门外偷听的曹颙,异常感激玉柱的高抬贵手,他跟上玉柱的步伐,激动的说:“多谢兄长高抬贵手,小弟也不多说那些废话了,看行动吧。” 玉柱看了眼曹颙,心里暗暗惋惜不已,曹家下一代中唯一的明白人,只可惜,是个短命鬼。 太可惜了! 玉柱硬梆梆的撂了孙老太君的颜面,就这么飘然而去,没带走半片云彩。 回到将军府后,玉柱便向庆泰禀明了所有的处置过程。 庆泰摸着下巴,若有所思的问玉柱:“就这么轻易的放过了曹家?理由呢?” 玉柱微微一笑,解释说:“啥都瞒不过八叔您。其实呢,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小侄今秋乡试中举之后,明年就要参加春闱了。曹寅手握密折奏事之权,如果,他在皇上跟前,提几句的话,小侄中进士的名次,就很可能好看得多。” “哈哈,小猴儿,就会哄我。哼,还不肯说实话?你只怕是冲着国朝第一个满洲状元去的吧?”庆泰拈须开怀大笑,深感庆幸,佟家后继有人矣。 “很好,曹家就算是给你钱,充其量也就是十几万两罢了。如果,老夫没有记错的话,你阿玛这些年,可是没少往家里捞银子啊。”庆泰知道隆科多捞了不少黑心钱,家底厚得令人发指。 玉柱也笑了,说:“区区一点银子罢了,小侄还没有眼皮子浅到这种地步。” “嗯呐,满洲八旗的状元郎,国朝以来,还从未出现过呢。哈哈,你能想得这么远,老夫真的放心了。”庆泰笑了一阵子,又问玉柱,“在曹家,可曾遇见什么人?” 玉柱一听就懂,以庆泰是江宁地头蛇的实力,一定是已经知道了四阿哥和十三阿哥去曹家的事儿。 于是,玉柱就详细的把和十三阿哥拼酒赌赢了十万两银子,又被四阿哥逼着做题的尴尬事儿,完整的说了一遍。 庆泰眼闪异彩,频频点头,凝神想了好一阵子,才说:“你阿玛和大阿哥有来往,我呢,则比较亲近五阿哥。” 玉柱一点就透,庆泰是五爷党。隆科多是四爷党的事,隐藏得极好,连亲弟弟庆泰都瞒过去了。 以前,玉柱一直不太清楚庆泰的站队情况。现在,庆泰肯和他说出这种机密,显然也是信得过他了。 果然是大贵族之家,绝不把所有的苹果,都放进一个篮子里。 难怪,隆科多全家倒霉之后,佟国纲和佟国维的两个一等公爵位,并未受影响,也都被子孙们世袭了下来,直到大清亡了。 第五十五章 廉洁的学政 “我听说,七阿哥待你格外的亲近?”庆泰斟酌了一下,决定还是过问一下。 玉柱就把和七阿哥交往的点点滴滴,巨细无遗的都说了。 庆泰听了后,眯起两眼,轻声笑道:“有趣的紧,你玛法是公开的八爷党,我只和五阿哥走得近,你阿玛和大阿哥关系不错,你得了七阿哥的青睐。嘿嘿,妙哉。” 玉柱笑着说:“八叔,小侄听说,五阿哥的蒙语说得很棒?” 庆泰了然的一笑,说:“五阿哥虽也是宜妃所生,却是皇太后从小抚养长大的。到了该进学的时候,他说的一口麻溜的蒙语,国语却一团糟,汉话更是一句都不会说,可把皇上急坏了。但是,皇上楞是一声没吭,由着他去了。另外,前些年皇上亲征准噶尔的时候,五阿哥随军出征却不慎落马,脸部被严重擦伤了。唉,实在是可惜了呀。” 玉柱眨了眨眼,说:“八叔有远见,这样的五阿哥,跟着混日子,正好合适。” 庆泰笑眯眯的说:“你八叔我,能力很有限,也没啥野心。只惦记着,安安稳稳的过一辈子,也就知足了。” 这话就说的颇有些玄机了,隐约暗示,隆科多其实是个很有野心的家伙。 子不言父过,玉柱故意揣着明白,装起了糊涂。 见玉柱没吱声,庆泰也就撇开了隆科多的事,笑道:“五阿哥脸上有伤,七阿哥天生腿残,你我叔侄倒是想到了一块儿。” 玉柱露出会心的笑容,却依旧没有吭声。万言万当,不如一默,有些话何必说透呢? 四阿哥胤禛,能够笑到最后,不就是把野心隐藏得极深么? 在所有人都促不及防之下,四阿哥利用隆科多掌握的兵权,突出奇招,一剑封喉,迫使所有人都称了臣。 这一晚上,庆泰和玉柱聊了很久。庆泰借着酒意,说了很多豪门秘辛,玉柱听的津津有味。 聊的兴起,庆泰便命人取来酒菜,他和玉柱一边饮酒,一边说体己话。 第二日早上,玉柱陪着庆泰和瓜尔佳氏用过早膳后,便登车离开了将军府,去了江宁码头。 句容县,在江宁府的东南面,乘船沿着秦淮河,可以直达句容县城的码头。 孙承思打着采办大婚物资的旗号,直接去了杭州和苏州,等玉柱从句容县回程的时候,两人再一起回京。 为了方便玉柱行事,庆泰特意派了骁骑营的一名心腹骁骑校玛尔泰,让他带着几名戈什哈,拿着将军府的名帖,沿途替玉柱办事。 驻防骁骑营,直属于将军或副都统。骁骑校,又称分得拨什库,乃是佐领的副手,正六品。 船行三日,抵达了句容县码头。 玉柱心里很清楚,这个时代的学官们都有臭脾气,江南学政何子昌肯定不喜欢他带着一大帮子人去吵扰。 所以,他安排大管事胡彪,带人提前赶到了句容县城,在城里包了一座客栈,以便安置他带来的这些人。 到了码头之后,玉柱只领着吴江和吴盛,步行去县衙旁边的学政衙。 提督江南学政衙门,常驻于江阴,江南的院试也是在江阴的文庙举行。 但是,除了要主持院试以外,提督学政还需要巡回江南省的各地,主持生员们的岁、科考试。 各省学政到任第一年为岁考,第二年为科考,凡府、州、县之附生、增生、廪生,皆须应考。 岁考为学政之主试,限十二月考完,科考为送乡试之考试。 江南省包含了安徽和江苏,实在是太大了。为了方便安徽等地的江南学子,就近参加岁科考试,朝廷就在句容县也设了巡回学政衙。 玉柱到了学政衙的门前,吴江上前递了汤炳的名帖进去。很快,里头便传下话来,老爷在内书房见客。 提督江南学政何子昌,和玉柱的老师汤炳,乃是同门师兄弟。 他们两人,都师从当世理学大儒,“关中三李”之一的眉县李柏。 眉县李柏、富平李因笃和“海内大儒”李颙,并称“关中三李”,为天下士林所景仰。 关中三李,都没有出仕于满清。但是,他们的弟子,大多成了大清的官员。 读书,不为做官,难道真的是为了陶冶情操么? 玉柱进门的时候,就见一位相貌清癯的中年人,身穿一袭灰色长袍,正端坐于堂中。 “弟子玉柱,拜见师叔大人。”玉柱很知礼的长揖到地,行了师门之礼。 “嗯,起来吧。”何子昌的脸上并无喜色,淡淡的说,“我本无教你之意。只是,当年我欠了汝师一个人情,必须要还给他罢了。” 玉柱心里明白,何子昌说的是真心话,不容置疑。 不过,玉柱来求学,为的不是何子昌的喜欢,而是学到中进士的诀窍。 据汤炳所言,何子昌从县试开始,一直到会试,都是前两名之一。 只是,殿试的时候,因为何子昌的老师是顽固不化的李柏,硬是被大学士明珠和索额图联手挤下了三鼎甲的宝座,成了二甲第一名的传胪。 这种超级学霸,必有独门的应试经验! “弟子欠师叔的人情,他日必还。”玉柱也很直接,并没有说什么一日为师终身为父的假话。 “不必了。”何子昌显然对汤炳怀有怨气,直接就堵住了玉柱的嘴。 玉柱早就修炼成了精,脸皮可比城墙厚得多,根本就不怕骂。 他拱手道:“受恩者不忘报,乃是做人的本分。” “呐,这是老夫的荐书,你且拿去吧。”何子昌很不客气的说,“我这里事务异常繁忙,且地界狭窄,就不留你了。本地九华书院的山长,乃是老夫的故交,你且先去他那里寄读一段时日吧。” 玉柱一听就懂了,何子昌这是要让他先接受九华书院的考验,再视情况决定,是不是要教他? 文人嘛,最喜欢搞这种故意刁难人的把戏。此前,从汤炳的身上,玉柱已经领教得很多了。 “多谢师叔。”既然何子昌故意想刁难,玉柱也不想装孙子了,应战也就是了,谁怕谁呀? 何子昌端起茶盏,却没有喝,明摆着是要端茶送客了。 玉柱丝毫也不生气。有本事的文人嘛,难免有些臭脾气,完全可以容忍和接受。 想当官的人,脸皮不厚,受不了气,趁早别惦记做官了,不如回家种红薯去算了。 玉柱早就得了汤炳的指点,送钱送美人,何子昌肯定是不收的。 所以,玉柱拿出来的礼物,是一部宋版《后汉记》,书中有陆游、刘须溪、谢叠山等名家手笔批注,异常之珍稀。 何子昌看清楚礼物后,不由挑起眉头,说:“无功不受禄,你拿回去吧。” 玉柱恭敬的说:“这并非是弟子所赠,恩师汤公说,暂借给师叔您观赏三月。” 是借读,不是赠送,何子昌想了想,最终按捺不住珍本的诱惑,便没吱声了。 只要何子昌收下了,玉柱有的是办法让他留下来。 第五十六章 高昂的借读费(呼唤推荐票) 辞了何子昌,玉柱走出学政衙门,回到胡彪包下的客栈里。 这次南下,李四儿硬逼着玉柱带来了不少人,他日常用惯了的小物件,也都带着上了路。 很显然,九华书院不可能提供这么大的地方给玉柱安置身边的下人。 “胡管事,你亲自走一趟,去九华书院的山下,赁三所宅子,两大一小。大的安置好府里的下人们和八叔派来的戈什哈,小的单独留下来给我自己住。” 胡彪以前,一直视隆科多为真正的主人,暗中透露了玉柱的很多消息过去。 但是,随着玉柱顺利的考中了顺天府案首之后,胡彪的心态发生了很大的变化。 跟着这么有出息的主子,还总是吃里扒外,迟早要遭雷劈! “嗻。”胡彪毕恭毕敬的领了命,但他并没有马上走,而是哈着腰,小声说,“请二爷示下,小宅那边伺候的人,有哪些?” 玉柱满意的点了点头,胡彪乐意主动靠拢过来,肯定是好事儿。 “大丫头里边,就寒霜和燕儿了,顶多再配几个三等丫头和粗使婆子罢了。小厮里头,就吴江和吴盛了,管事的就你和刘武跟着吧。至于护院们,嗯,你就看着办了。” 玉柱的吩咐,胡彪格外慎重的默念了两遍,直到再不会忘记,这才扎千退下了。 钱得能解决的问题,在玉柱这里,都不算个事。 胡彪带人先走了,等玉柱领大部队,赶到九华山下时,一切都已经安排妥当了。 玉柱迈步走进小宅子,信步转了一圈,院子的后头居然还有一座小花园。 嗯,胡彪很会办事,倒是个人才。 南方的宅子,和北方的四合院,有着很大的不同。 最显著的区别是,南方的宅子,并不讲究对称之美,而侧重于山水、奇石、古树及亭阁,巧妙布局而成的美景。 玉柱并不在乎这些身外之物,他占住了正房和东耳房,其余的就交给寒霜和林燕儿商量着办了。 “姐姐,你看该怎么安置呢?”寒霜史无前例的主动和林燕儿商量。 林燕儿笑着说:“妹妹你最熟悉二爷的习惯,就由你看着办了。” 玉柱的身边事,一向都是寒霜打理的。林燕儿才不傻,她怎么可能胡乱插手呢? 毕竟,她陪伴在玉柱的身边,才几天? 寒霜心里却明白,这一路之上,林燕儿每晚都陪着玉柱就寝,得宠之势已经不可阻挡了。 玉柱身边的二等和三等丫头们,一个个都机灵得很,没事的时候,她们就爱往林燕儿的跟前凑。 对于手下人的变化,寒霜也都是看在眼里,记在了心里。 寒霜笑嘻嘻的说:“姐姐说笑了,二爷身边的事儿,谁还能比你更清楚呢?” 林燕儿一听这话,就知道,寒霜的心里吃味儿了。 不过,玉柱喜欢每天搂着林燕儿安枕,寒霜只能干瞪眼,却无可奈何。 “妹妹,我啥也不懂,万一捅了漏子,叫二爷赏了板子,那就倒霉透了。”林燕儿以退为进,压根就不与寒霜争权夺势。 林燕儿是林家花了重金培养出来的攀附工具,从小就接受的是系统性的争宠教育,她看得很长远。 很多时候,男人的宠爱,不争就是争。拼命的争了,还不如不争。 林燕儿看得很准,只要玉柱继续每天睡在她的旁边,家里的丫头们迟早都要靠拢过来的。 这是大势所趋,不以任何人的意志为转移。 所以,林燕儿压根就没打算和寒霜争权。有那个工夫,不如勾着玉柱动了心,提前生个佟家的庶长子呢。 人多就是力量大,只花了一个下午的时间,玉柱身边的下人们就都安置妥当了。 第二天,玉柱带着吴江和吴盛,轻车简从的来到了九华书院的门前。 吴江递上何子昌的名帖之后,里边很快传话出来,山长有请。 据胡彪所禀,这九华书院,是本地的几位士绅于顺治年间集资建成的一座书院,距今已经五十几年的历史了。 自建院之日起,在书院读过书的举人超过了一百人,进士也有十余人之多。 在江南省这种全国最残酷的科举竞争之地,九华书院能够培养出十余位进士,已经是殊为不易。 门童领着玉柱到了山长的居处,玉柱进屋一看,就见一位身穿灰色棉布夹袄的老者,正负手立于堂中。 “学生玉柱,拜见山长。”玉柱恭敬的长揖行礼。 “嗯,起吧。既然是何学政推荐来的,想必知道此间的规矩吧?”山长既不通名也不报姓,很突兀的说起了规矩。 何子昌就给了封荐书,啥都没说,玉柱知道什么规矩? 老革命总会遇见新情况。 玉柱心思一闪,便拱手道:“何师叔说过了很多规矩,不知山长指的哪一条?” “哦,入我书院来寄读,须资助一千两纹银,一两都不能少。”山长也不待玉柱答复,又绝决的说,“若是无钱资助,请回吧。” 好嘛,这不就和当年玉柱的同桌,每年要花十五万赞助费,才有资格进国家级重点中学借读,一样的性质么? 玉柱明白了,何子昌之所以故意不提,是怕他仗着佟家的势,在学政衙门里闹事罢了。 一千两银子,对于一般的小地主来说,绝对不是个小数目。但是,这么点钱,还真没放在玉柱的眼里。 玉柱这次南下,李四儿惟恐儿子受了苦,除了明面上给他的银子之外,又悄悄的塞了不少的银票。 “吴江,取两千两银票来。”玉柱彻底明白了,何子昌和这位山长都把他当作是不学无术的纨绔子弟了。 若是玉柱肯给银子,收的钱正好拿来补贴穷人家的读书种子,书院最终肯定得名又得利。 假如,玉柱不舍得赞助,或是没钱赞助,那也怪不得书院不收留了。 可谓是一举两得! 很快,吴江拿着二十张百两的银票,双手捧到了山长的跟前。 玉柱笑着说:“共两千两,其中的一千两,是学生的资助。另一千两,算作是学生的一点心意,请山长代为资助那些有才华的读书人。” “咦。”山长惊讶的望着玉柱,怪事年年有,今年特别多,莫非来了个脑子有病的不成? 玉柱微微一笑,说:“资助读书人上进,固所愿也!” “老夫乃富平李因笃,你唤山长便可。” 玉柱一听,哟嗬,敢情是“关中三李”的李因笃啊,他赶紧行礼,“拜见师叔祖。” (ps,求推荐票,玉柱恭请各位爷大安。) 第五十七章 维民所止 汤炳和何子昌的老师,眉县李柏,是玉柱的师祖。 李柏和李因笃相交莫逆,且早年一起跟着一位乡儒学习过几年,这就算是玉柱的师叔祖了。 “不敢当。咱们还是各交各的吧。”李因笃并不想和玉柱有啥瓜葛,断然拒绝了玉柱的攀扯。 玉柱比谁都清楚,就算是他再有才华,儒学功力再深,也不可能被汉人士林所接受。 儒门,培养的大多是既当且立的伪君子,少有例外。 这些伪君子,中了举人或进士之后,一边享受着大清朝给的丰厚红利,却又扎堆的瞧不起在辽东就从了龙的汉军旗人。 很早的时候,玉柱就明白了一个硬道理,刀把子里得天下! 在清初时期,尤其是顺康雍乾这四朝,不管拥立谁来当皇帝,都是满洲大贵族们的家务事,汉臣们统统都是靠边站的看客。 历史上的隆科多,当了十几年的九门提督,手握京城内外的三万多兵马,他才是雍正顺利篡位的决定性力量。 嘿嘿,玉柱不是旁人,正是隆科多最偏疼的亲儿子,你说巧不巧?妙不妙? 朝里的汉臣们,普遍瞧不起佟家人,玉柱还真的是没所谓的。 大路朝天,各走一边,互相不侵犯利益,也就是了! 玉柱是来求学的,又不是来攀亲的。李因笃既然拒人于千里之外,他也懒得热脸去凑冷屁股,爱咋咋的吧。 李因笃叫来书院的张管事,仔细的叮嘱了一番之后,便命他领着玉柱去见授课的先生。 趁旁人不注意的时候,吴江暗中塞了一张十两银票给张管事。 这一下子,张管事对玉柱的态度,变得格外的亲热了。 据张管事私下的透露,主要授课的先生,姓秦,名本初,不仅曾是江南乡试的解元公,还是康熙二十九年殿试的探花,实力异常之强横。 玉柱心里便有了底,何子昌把他打发来九华书院,并不是要坑他,而是给了很大的进步机会。 秦本初见了玉柱后,也没说啥,直接写了三道八股文的题目,让玉柱在三个时辰内完成。 玉柱见了秦本初的作派,不由暗觉好笑,从汤炳开始,到秦本初这里,好象文人们都喜欢出题为难人? 因材施教,乃是常理。玉柱禀过秦本初后,就坐到了屋里角落的一张书桌前。 桌上,文房四宝俱全,玉柱坐定之后,仔细的审了题。嗯,都是以前做过的卷子,没啥可担心的。 学霸们,只要掌握了正确的方法论,再养成了刻苦学习的好习惯,必将迸发出惊人的战斗力。 玉柱不是肚里空空的草包,而是满腹经纶,且状态上佳的考试机器。 三道题,玉柱只花了一个半时辰,便全部做完。其实,他本可以一个时辰便交卷的,为了突出态度的认真,特意用了殿试必备的馆阁体。 秦本初看了玉柱的卷子后,没说半句废话,直接吩咐张管事,领着玉柱去甲班报到。 方才,张管事说过,书院里是分班学习的。其中,水平最高的甲班学子,都是老师眼里的进士种子。 书院建在半山腰处。除了孔圣的牌位之外,甲班位于整座书院的次高处。单是爬的石阶,就足有三百多级。 玉柱赶到甲班门外时,有位先生正在里边解释经义。 冒失的打断先生讲课,是极其不礼貌的行径,智者所不为也。 玉柱悄悄的打了个手势,把小厮吴江和吴盛,打发到了远处站着。他自己则放慢了呼吸的频率,悄然站到门外,侧耳倾听里边先生的讲解。 张管事见玉柱如此的知趣儿,丝毫也没有豪门子弟的骄娇二气,不由更觉亲近了。 谁料,先生的课时太长了,玉柱这一站,便是一个半时辰。 玉柱知道,身体是做官的本钱,他一直持续的打熬着筋骨。骑马射箭,玉柱虽远不如拜兴,却也比绝大多数的旗人大爷们,强太多了。 张管事站得腿酸,不断的变换着左右脚,时不时的小声叹息一番。 玉柱却像没事人一般,腰杆始终挺得笔直,仿佛危崖之上的青松一般。 好不容易等甲班下了学,已经站得腰酸背疼的张管事,赶紧把玉柱领到了先生的面前,满面堆笑的介绍说:“查先生,这位是京里来的玉二爷,秦先生已经收他入了甲班。” 查先生大约四十多岁的年纪,他仔细的打量了一番玉柱,盯着玉柱腰间的小香囊上,忽然问他:“汉军旗下?” 在四九城里,旗人的腰带上,一般都爱挂着小香囊。而汉人的士子们,则多喜欢缀着玉佩。 玉柱赶紧拱手作揖,恭敬的答道:“回查先生,学生祖上本是辽东汉人。蒙皇上天恩,抬入了满洲镶黄旗。” ‘哦,老夫知道了,你必是佟家人,可对?”查先生笑眯眯的望着玉柱。 玉柱心想,佟半朝的威名,还真不是吹出来的,就连九华书院的先生都知道了。 “查先生所言甚是,家祖佟国维,家父隆科多。”玉柱担心惹来文人们的反感,故意没有报出祖父和亲爹的官爵。 没成想,查先生居然笑道:“那么,江宁左翼副都统庆泰,应是令叔父喽?” “先生所料不差。家叔如今是署理江宁将军。”玉柱心里暗暗叹息不已,这位查先生太厉害了,对他的家底,简直是了如指掌。 查先生捋须一笑,说:“既然秦先生收下了你,就说明你的水平,已经足够入甲班了。我这里的考试,也就免了。喏,那里,以后就是你的位置了。” 玉柱顺着查先生手指的方向看过去,好家伙,居然是第三排正中的空位置。 众所周知,先生们喜欢坐而论道。第一排和第二排的学子,经常饱接先生的口水,第三排才是真正的好位置。 这就属于是典型的特殊关照了! 伸手不打送礼人,玉柱初来乍到,也不好说啥,只得拱手谢了师恩。 “书院里,只对家境一般的学子提供食宿,你……”查先生故意停顿了下,玉柱何等机灵,他马上说,“不瞒查师,学生已经赁好了住处,食宿皆妥。” “哦,那就好,那就好。”查先生笑着做了自我介绍,“鄙姓查,名嗣庭,字润木,号横浦,你可唤我横浦先生。” “学生拜见横浦先生。”玉柱面上很恭敬,心里却在想四个字,维民所止。 历史上的查嗣庭,就因为主持江西乡试时,出了维民所止的考题,成了雍正朝瓜蔓抄之下的冤魂。 查嗣庭不仅惨死于牢里,还被戮尸斩首,惨不忍睹。 著名大侠金庸,本名查良镛,他就是海宁查家的一脉。 查嗣庭对玉柱格外的亲热,玉柱也投桃报李,好话说了一箩筐,将这位横浦先生捧得老高。 一时间,师徒二人,皆大欢喜。 第五十八章 茶壶里的风暴 辞了查嗣庭后,玉柱漫步回了住处。刚进正屋,就见秦瑶娘正蹲在地上,十分用力的擦拭地板。 “请二爷大安。”秦瑶娘发觉玉柱回来了,赶紧从地板上爬起来,蹲身行礼。 玉柱待下人们向来随和,他点点头,轻声道:“免了,忙你的差事吧,别管我。” 这年月,没有规矩不成方圆。主人和下人,各安本分,才是王道。 下人们的职业,就是服侍好主人。他们努力当差,再拿着主人给的月例钱和赏钱,用于养家糊口,乃是天经地义之事。 玉柱这个主人,也不可能白白养活着一大堆下人,却不让她们干活吧? 这家的主人,可能是怕冷,也可能是为了显摆,居然在正屋的地砖之上,又铺了一层厚厚的木板。 只是,木地板有些年头了,玉柱走在上面,竟然发出嘎吱的响声。 玉柱本人,对于衣食车马这些身外物,其实并不讲究。他真正在意的,都是极其要命的大事。 书桌上的文房四宝,和常用的小物件,早就擦拭的一干二净。 玉柱坐到椅子上,提笔在手,开始聚精会神的整理考试笔记。 对于科举之事,玉柱始终抱着极强的功利之心。一切以考中进士为标准,只要顺利的考上了进士,就再不去摸八股文了。 玉柱在书桌前,一坐就是两个时辰,且一直笔耕不辍,心无旁骛。 秦瑶娘在屋里,小心翼翼的擦了两个时辰的地板,一直没敢发出任何动静,以免惊扰了玉柱。 现在的秦瑶娘,依旧是个三等丫头,归寒霜管。 以前,寒霜不可能允许秦瑶娘靠近玉柱的身旁。自从,林燕儿越来越得势之后,寒霜也有了极大的危机感。 主动爬床邀宠,寒霜哪怕再得玉柱的宠信,也是不敢的。 林燕儿非常狡猾,玉柱没有发话让她管事,她宁可拿本书,静静的守在玉柱的身旁,也绝不插手任何事。 不做不错,即使寒霜想给她上眼药,也很难找到合适的机会。 和林燕儿相比,熟透了的秦瑶娘,不仅容貌极美,更是别有一番勾魂诱人的风韵。 寒霜故意把秦瑶娘调到玉柱的身边,就是想利用她,分了林燕儿的宠。 因为,寒霜知道一个秘密,林燕儿虽说每日侍寝,却至今未曾破身。 哪怕秦瑶娘再得宠,毕竟是个死了男人的寡妇,绝无成为佟家妾的可能性,寒霜压根就不怕养虎遗患。 寒霜对玉柱那可是忠心耿耿,死心踏地,毋庸置疑。但是,这并不影响她和林燕儿的暗中争宠。 要知道,在林燕儿来之前,寒霜可是玉柱身边说一不二的头号大丫头。 玉柱若是对寒霜有男女之爱,根本就轮不到林燕儿来侍寝,寒霜早就成了他的女人。 现在的寒霜,并无抬妾的非分之想,她给自己的未来定位,其实是玉柱身边的内院管事大娘子。 这年月,主人的身边不仅需要美妾,更需要能帮着办差的管事娘子。 不说别的了,看看风光无限的刘嬷嬷就知道了。 李四儿不过是小时候喝了刘嬷嬷的几口奶罢了,现在的刘嬷嬷,就连玉柱兄妹俩都要捧着敬着,丝毫也不敢怠慢。 不夸张的说,刘嬷嬷几乎可以当李四儿的大半个家了,这就是主人身边心腹大管事的厉害之处了。 人,都是自私的利益动物。既然,林燕儿威胁到了寒霜的地位,寒霜必然要展开反击。 玉柱放下手里的毛笔,林燕儿已经机灵的端着温水面盆,捧到了他的手边。 “哟嗬,这么乖?”玉柱笑眯眯的望着越来越乖巧的林燕儿,信口夸了她一句。 林燕儿羞红了小脸,低着头,小声说:“伺候好二爷,乃是奴婢的本分,当不起二爷的夸奖。” 他们两人,每晚都同床共枕,玉柱喜欢果睡,林燕儿又只穿着肚兜。即使未曾成事,也难免有些羞死人的肢体接触。 玉柱喝了几口茶,便背着手出了屋子,在院子里溜弯。 林燕儿手里拿着一本书,视线却始终绕在身段妖娆的秦瑶娘身上,转个不停。 寒霜的用心,实在是太过歹毒了! 林燕儿恨得牙根发痒,气得胸口发闷,面上还要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儿。 寒霜故意安排娇媚动人的秦瑶娘,成天在玉柱的身前晃悠,这简直是司马昭之心啊! 林燕儿早就在暗中,和秦瑶娘比较过了。论年轻美貌,林燕儿自问更胜一筹。但是,若说迷人的风姿,已经熟得不能再熟的秦瑶娘,那就要强得多了。 这样的秦瑶娘,岂能不让林燕儿如临大敌? “屋里都擦干净了,你回去歇着吧,别到处乱跑。”林燕儿是李四儿亲点的通房大丫头,说话还是颇具分量的,秦瑶娘不敢和她硬顶,只得乖乖的出去了。 秦瑶娘迈腿刚出门,就见吴江从门外跑到玉柱的跟前,禀道:“二爷,江宁将军府方才派了信使来,说是跟咱们随行的戈什哈耆强,他二叔的一大家子被发配宁古塔后,先后都病死了,如今成了绝户,让他赶紧派人去宁古塔善后发丧。” 玉柱点点头,叹息道:“唉,宁古塔太过于苦寒了,活着不易啊。你先拿二百两银票过去,算是我的一点心意。另外,老爷的门生德桑,现任宁古塔副都统麾下的协领。我这就写封亲笔信,再夹上老爷的名帖,你一起交给耆强。想必,有德桑在宁古塔照应着,总要强一些吧?” 吴江重重的一叹,说:“二爷您真的是少有的大善人。小的若是耆强,一定会感激涕零,永世不忘您的大恩大德。” 玉柱微微一笑,数落道:“少拍马屁,多办正经的差使,滚吧。” 等玉柱往屋里走的时候,却见秦瑶娘目光呆滞的傻站在门口,恰好挡住了他的去路。 玉柱向来不和下人们一般见识,因为,完全没那个必要。 “秦瑶娘,你傻站干什么?挡二爷的道了!”林燕儿可不会跟秦瑶娘客气,一声娇斥,就把秦瑶娘给震醒了。 秦瑶娘慌忙退到一旁,跪下请罪,颤声道:“奴婢该死,奴婢该死,请二爷狠狠的责罚。” 玉柱从来没有胡乱打骂下人的坏毛病,他淡淡的说:“既然精神不济,且去歇息一日,明日再来当值。” “谢二爷恩典。”秦瑶娘眼圈猛的一红,把头一低,蹲身行了礼,便转身走了。 第五十九章 何为圣君? 玉柱的生活简单充实,除了吃饭睡觉,跟着拜兴练习骑射之外,他都在读书练字,每日不辍。 五更天时,玉柱便起了身,林燕儿伺候他更衣洗漱之后,早膳已经备好了。 出门在外之时,一切从简。在这九华书院的外头,自然不可能去整花样繁多的广式早茶了。 餐桌上,摆了几碟酱菜,几样小炒,一大碗鸡蛋肉丝面。 玉柱坐下来,拿起筷子,痛快淋漓的吃下了一大碗热气腾腾的面条。 用罢早膳后,又坐了两刻钟,玉柱起身出门,朝着书院的方向走去。 吴江背着玉柱命人特制的双肩带棉布包,里边装着常用的科举书籍。吴盛左手提着装了茶叶茶盏和茶壶的杂物箱,右手拿着三层的点心食盒,小心翼翼的跟在玉柱的身后。 主仆三人顶着天上的残星,快步向书院正门走去。 从住处到书院正门,大约二里地,玉柱正好当作是早锻炼了。 等玉柱赶到甲班门口的时候,课堂里已经传出朗朗的读书声 玉柱进门一看,甲班的课堂里,居然快坐满了。 好家伙,为了求取功名,当官发财,光宗耀祖,这些读书人也真的是拼了啊。 课堂里,有人闭目养神,有人拿着书卷大声朗读,有人提笔在手,默默练字。 大家都在各忙的,并没人注意到,玉柱这个新同窗的到来。 也许有人发现了陌生的玉柱,但是,并无人站出来问他,汝是何人? 嗯,这样其实挺好的,大家都奔着中进士去的,何必浪费时间呢? 有缘就相交,无缘的话,彼此之间,顶多打个哈哈就敷衍过去了。 玉柱毕竟是成年人的灵魂,见惯了世态炎凉和人情冷暖,他的交友观早已成熟之极。 甲班的课业,十分的紧凑。卯时四刻,查先生准时来到了课堂里,开始讲解经义。 玉柱仔细的听了两个时辰后,得出了初步的结论,不虚此行也。 查先生对经义的讲解,屡有恰到好处的妥贴释义,令人不得不佩服他的学识。 难怪,人才辈出的九华书院,会请查嗣庭来教导甲班的进士种子。 一堂课,就是两个时辰,中间没有课间休息。确实内急的学子,可以趁查先生背过身去的时候,悄然去如厕,倒是比较人性化的安排了。 玉柱在家里学习的时候,本就是独自一人。他是既耐得住寂寞,又完全坐得住。 别说两个时辰了,就算是三个时辰,他也可以坐在椅子上,纹丝不动。 中午散学之后,玉柱并没有马上起身出门,而是提笔在手,把查先生所提的精妙论断,根据记忆逐一记录在案。 “哟嗬,蛮认真的嘛?只是,你的字可就很一般了呀。” 就在玉柱埋头苦干的时候,耳旁突然响起了讥讽的声音。 玉柱抬头一看,却见一个黑脸书生,穿着洗得发白的蓝色粗布夹袄,就站在他的身旁。 既然黑脸书生是书院的同班同窗,不管玉柱心里是个啥想法,都不能在表面上得罪了他。 玉柱搁下手里的毛笔,起身拱手行礼,客气的说:“在下顺天府佟玉柱,请教兄台高姓大名?” “顺天府?佟玉柱?你是汉军旗人?”黑脸书生皱紧了眉头,不仅没有回答玉柱的问题,反而粗鄙无礼的逼问他的出身。 没办法,这年头,姓佟的汉人,在江南地区实在是非常之罕见,想不引人注目都不可能。 顺天府的佟姓,其实大多都是佟佳氏的本支或分支。玉柱故意省略了个佳字,没想到,还是被黑脸书生一眼识破。 家世,终究是瞒不住人的,纸也是包不住火的。 玉柱要干一番惊天动地的大事,所谓满洲旗下的身份,不仅无害,反而给他提供了浓浓的伪装色。 刀把子里得天下! 九龙夺嫡之时,什么大学士啊,尚书啊,侍郎啊,南书房大臣啊,看似权力极大,其实并无卵用。 真正一语定乾坤的人,其实是掌握着兵权的隆科多。而隆科多又是玉柱的亲爹,这就有了极大的可操作空间了。 晚年的康熙,其实骄奢淫逸之极。大修宫室,大兴瓜蔓抄,年年去热河避暑,六次南巡江南,几次东巡泰山和西巡五台山,统统玩了个遍,整个大清的国库都被他折腾空了。 到康熙驾崩之时,国库存银已经不足五百万两了。 如果不是雍正登基,极其暴力的推动了摊丁入亩、养廉银和士绅一体纳粮当差的改革,大清国只怕是要亡。 别的且不说了,单单是大清和准噶尔汗国之间的战争,就打了近一个世纪。试问,不摊丁入亩,哪来的钱粮打仗? 很多人,不知道准噶尔汗国的厉害,以为只是个小屁国。 实际上,大清国最危险的时候,准噶尔汗噶尔丹的马蹄,距离四九城已经不足一百五十里地了。 当时,整个京师震动不已,人心惶惶。逃难的人群,你挤我推,竟然踩死了好几百人。 雍正的三大政绩之中,士绅一体纳粮当差,因为太过于损害满洲贵族和汉族大官僚的利益,只执行了十三年。 乾隆刚一登基,便废止了士绅一体纳粮当差,邀买了整个统治阶级的人心,巩固了不稳的帝位。 但是,摊丁入亩却获得了极大的成功,让大清朝有充足的粮食和军饷,可以和准噶尔汗国展开持续性的殊死搏斗。 实际上,康熙防备汉人的警惕心,高得离谱。 不是旗人,根本没机会摸到京城附近的刀把子! 如今的玉柱,只有利用旗人的身份作掩护,骗取康熙的信任,才能顺利的拿到京城的兵权。 第六十章 同窗邬思道 玉柱便拱手道:“在下实为佟佳玉柱,满洲镶黄旗下。” “嗯,出身是选不了的,我就喜欢你这股子爽快劲儿。书院里,有一帮子酸文人,成天瞧不起这个,看不上那个,结果呢,死命苦读还不是想当大清的官儿?活脱脱一帮伪君子,真小人。”黑脸书生忽然展颜一笑,自我介绍说,“在下邬思道,字玉露,嘿嘿,字是自己取的。” 玉柱眨了眨眼,不动声色的瞅着邬思道,心里却暗暗感慨不已。 嘿嘿,好巧啊,前些时日刚见过了戴铎,今儿个又成了邬思道的同窗。 这个世界可真小啊! 话说,邬思道不是一般人,而是心机颇深的绍兴师爷,必须以诚相待才能笼络住他。 “在下尚未有字,邬兄直接唤我玉柱便是。” 邬思道直接说他的字是自己私下里取的,这就显得很真诚了,玉柱也毫不含糊的主动伸出了橄榄枝。 两人互叙年齿,邬思道生于康熙二十六年,今年十八岁。玉柱生于康熙二十九年,今年十五岁,邬思道居长。 “下午没课,各自温书,不知贤弟意欲何往?”邬思道的一席话,令玉柱倍感欣慰。 太好了,玉柱对九华书院瞬间充满了好感,他正好借机会消化掉老师上午讲的经注。 “玉露兄,时已正午,不如到寒舍小酌几杯?”玉柱笑着邀请邬思道去他那里作客。 受电视剧《雍正王朝》的影响,玉柱格外欣赏智多近妖的邬思道,对于他的黑历史,可谓是了如指掌。 历史上的邬思道,幼年丧父,家贫如洗。他的寡母,很有远见,咬紧牙关的替人缝缝补补,织布养鸡,勉强供他读了私塾。 然而,命运却偏偏作弄了邬思道。院试考了五次才中,乡试考了四次,却屡屡名落孙山,最后迫于生计,成了田文镜聘请的绍兴师爷。 玉柱是何许人也,他一看邬思道主动过来搭讪,便猜到了他想蹭饭的小心思。 这大中午的,肚子饿得咕咕叫了,不赶紧回家吃饭,还有闲心找人聊天? 一文钱难倒英雄汉!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建奴之首,努尔哈赤没有实力的时候,也必须奴颜婢膝的跪舔李成梁的屁股丫,亲亲热热的叫干爷爷! 不管是哪路英雄,在羽翼丰满之前,就算是再有本事,也得先学会俯首。 以前,玉柱也是苦哈哈的悲剧。家里兄弟五个,他排老三,爸爸不疼,妈妈不爱,属于典型的家庭弃子。 如果不是爷爷暗中塞了钱,他连大学的生活费都凑不齐,可谓是惨不忍睹了。 后来,玉柱当了副县长之后,家里的大事小情,父母都要先问清楚他的意见,再做出决定。 人的社会就是实力为王。哪怕是至亲之间,也是官大者为尊,有钱的说了算,玉柱的领悟实在是太深刻了。 邬思道本想扭捏的装一下。可是,兜里实在是没有吃饭的钱了,如果装出了问题,那就要继续饿肚子了。 “那就恭敬不如从命。”邬思道已经饿了一天半了,压根就没胆子去赌,索性就答应了玉柱的邀请。 玉柱陪着邬思道往外面走,吴江和吴盛麻溜的收拾了书桌上的各种物件之后,也轻手轻脚的跟了上来。 “贤弟,你在书院外边赁的宅子?” 初次见面,邬思道就跟着玉柱去蹭饭了,心中多少有些愧疚,只能没话找话说。 玉柱微微一笑,说:“家母担心小弟在外头吃苦,派来一大帮子下人跟着伺候。唉,不单独的赁下几所宅子,根本没法子安置他们。” “哦,令堂的爱子之心,真的是令人感佩。家母含辛茹苦的把我养大,供我读书,我却至今一事无成,实在是惭愧之极。” 邬思道都十八岁了,不说赡养老母亲了,就连他自己的肚子都混不饱,确实应该感到羞愧。 玉柱听出邬思道的沮丧之情,便笑着安慰他:“大丈夫待时而动,一旦时来运转,邬兄必成人上之人。” 这可不是瞎安慰。 就凭河南总督田文镜对邬思道言听计从,竟然惊动了雍正帝,就足以看出邬思道的真本事,有多么的豪横? “唉,多谢贤弟的宽慰,愚兄觉得自己甚是无用。” 邬思道也看出来了,玉柱不仅没有八旗子弟的飞扬跋扈,而且格外的善解人意,确实是个很好相处之人。 到了玉柱的住处之后,邬思道看见蹲身行礼的林燕儿,立时大张嘴巴,看傻了眼。 这个世界上,竟有如此美貌的女子? “起吧,这位是我的同窗玉露兄,你以后唤他邬公子便是。”玉柱特意叮嘱了林燕儿,万万不可怠慢了邬思道。 玉柱心里有数,邬思道未成名之前,就是个典型的乡下土包子,压根就没有见过大世面。 仓禀实,方知礼仪。连肚子都吃不饱,奢谈素质,简直就是胡扯。 《水浒传》里,小旋风柴进收留了落魄的武松,不仅提供免费的食宿,还额外的给钱给物。 然而,仅仅因为柴进的态度有些居高临下,却反被武松忌恨。 这个教训可谓是异常之深刻。 升米恩,石米仇,诚不我欺也! 玉柱自然明白,施恩于穷困潦倒之人,若是态度上稍微有个不尊重,就很容易惹来嫉恨。 早知反目成仇,又何必自己惹麻烦,偏要施恩呢? “奴婢拜见邬公子,邬公子万福。”林燕儿接受过完整的礼仪教育,她规规矩矩的敛衽行礼,仪态端庄大方,极为得体。 “使不得,使不得,这如何使得?”邬思道慌忙侧身避过了林燕儿的行礼。 他本是来蹭饭的,却被玉柱如此的礼遇,他是真的端不起所谓邬公子的架子。 “不瞒邬公子您说,我家二爷极少带朋友来家里作客,邬公子您是头一个。由此可见,邬公子肯定是个有真本事的青年才俊。奴婢虽然没有读过什么书,却也知道尊重才华横溢的佳公子。” 嚯,林燕儿这一番话,说的漂亮之极,令邬思道的心里极为妥贴舒坦。 玉柱的心里,或多或少的有些得意。他的女人不仅长得极漂亮,而且很有文化,嘴皮子还很利索,嘿嘿,捡到宝了! “你去吩咐厨下,来了贵客,多备几个下酒的好菜。”玉柱找了个借口,把林燕儿打发走了。 一直盯着林燕儿看的邬思道,这才醒过神,黑脸一红,也不好意思说啥,把头一低,也就蒙混了过去。 玉柱其实完全可以理解的,这就好比是刘一菲的忠实粉丝,突然见着了真人一般,难免会有些失态。 第六十一章 何为情商高? 宾主双方落座之后,邬思道品了好几口碧螺春,不由夸赞道:“此茶真香,以前真没饮过。” 玉柱不想显摆什么,就朴素的介绍说:“此茶乃是家姑母所赏,倒也还成。” 邬思道毕竟才十八岁而已,远不是那个闯荡社会多年的老油条。他也没有意识到,玉柱的姑母,其实是宫里的佟佳贵妃。 很快,几个厨娘齐心协力的置办了一桌子下酒的好菜,摆上了大圆桌。 玉柱请了邬思道入席,林燕儿再未露面,由寒霜持壶斟酒。 邬思道真的很想注意形象,可问题是,他已经饿了一天半了,实在是装不下去。 玉柱看着邬思道一筷接一筷夹菜的急样儿,不由微微一笑,连饭都吃不饱了,显然是兜里没钱了。 “来,干了一杯。”玉柱是千杯不醉的海量,在他刻意的灌酒之下,邬思道很快就滑到了桌子底下。 玉柱吩咐人收拾了一间客房,再让仆人们抬着邬思道,躺进了客房的大床之上。 怎么说呢,施恩反成仇的情况之所以出现,主要是施恩者的倨傲态度做怪。 玉柱想得很周到,他如果明着让邬思道和他住到一个屋檐下,就怕伤了邬思道的自尊心。 所以,玉柱采取了迂回战术,故意灌醉了邬思道,让他先住进客房里,再顺势把客房转租给他。 没错,是转租,而不是免费住。 这个时代的读书人,大多心高气傲,明明穷得要卖老婆了,还要装出很有骨气的样子,作得很! 救急不救穷,是玉柱帮人的基本原则。 邬思道是个真有本事的家伙,他对四阿哥胤禛的心思,一直把握得极准,这正是玉柱最需要的东西。 晚上,玉柱正在书房里刷题,小厮吴江来报,邬公子醒了。 玉柱便随着吴江,一起去看望邬思道。 刚一见面,邬思道就拱手道:“愚兄实在是惭愧之极,太过贪杯了。” 玉柱微微一笑,说:“我其实也经常喝醉的,怕啥呢?喝多了,就往床上一躺,百事不知,鼾鼾大睡,快何如哉!” 邬思道不好意思继续打扰玉柱,就拱手说:“家里还有点事儿,在下便先告辞了。” 玉柱哪能就这么放他走啊,便摆了摆手说:“都这么晚了,外面黑灯瞎火的,万一崴了脚,岂不是要耽误功课了?你就放心的歇在这里吧。” 邬思道毕竟是个要脸之人,他还想挣扎着推辞,还没张嘴,就被玉柱堵住了。 “不瞒你说,我有个哥哥,但是,我从来没见过他,他也没主动来看过我。唉,实在是孤单之极。你我既然一见投缘,不如这么着,咱们兄弟俩索性合住到一起,租金共担,如何?” 玉柱的提议,可谓是面面俱到,滴水不漏,充分照顾到了邬思道的面子和尊严。 邬思道一听这话,就明白了,玉柱其实已经看破了他囊中羞涩的实底,想拉他一把。 “那好吧,不瞒贤弟你说,我暂时有些不凑手,租金以后必定要加倍付的。” 邬思道暗暗庆幸不已,幸好玉柱说的是租金共担,不然的话,他岂不成了吃白食的么? 既然邬思道答应住下了,玉柱索性把邬思道的吃饭问题也一起解决了。 每膳四菜一汤,一日三膳,共折钱五十文,暂时赊帐,以后一起给。 玉柱的做法,充分照顾到了邬思道的面子问题,属于暂时垫付的概念,而不是可怜的施舍。 施舍和垫付,二字之差,性质却迥然不同。 既然是暂时性的垫付,邬思道也就很容易接受了。他又不是个傻,自然明白,这是玉柱刻意想帮他。 “大恩不言谢,说太多就生分了。”邬思道长揖到地,很是感激玉柱充分考虑到他的尊严问题。 玉柱没有邀请邬思道和他一起用餐。毕竟,他的家底异常厚实,吃的用的玩的东西,都是邬思道想都不敢想的。 贫富差距极大,是客观存在的现实。如果每天硬是要搅和在一起用膳,玉柱担心会刺激到邬思道敏感的神经。 现在这样分开居住,各自用膳,各自行动,其实挺好。 远香近臭,离得越近矛盾越多,何苦呢? 即使,邬思道是个白眼狼,玉柱也没有投入太多的感情,自然也没啥值得可惜的。 若邬思道是个知道感恩的,不须玉柱明说,他将来自然会有所动作的。 距离产生美! 一切谈妥之后,玉柱吩咐寒霜,安排一个小厮就近伺候邬思道。 天依然未亮,邬思道依然还在睡懒觉,玉柱已经用罢早膳,领着吴江和吴盛,朝着书院的方向去了。 等小厮叫醒了邬思道的时候,他听说玉柱已经走了,不由暗暗感激不已。 如此通情达理的兄弟,上哪里去找? 家的感觉,就是随心所欲,而不是无论做什么事情,都需要看别人的眼色行事。 玉柱的交友思想,异常成熟。每天在一起的酒肉朋友,依旧还是酒肉朋友,关键时刻不可能靠得住。 真的是肝胆相照了,哪怕几年没见,照样可以两肋插刀。 这就是通透了! 课堂里,依然是朗朗的读书声,玉柱很享受这种久违的集体生活。 他坐到位置上后,也拿了本书,和大家一起大声的朗读。 读了一页书后,玉柱又找回了当年早读英语的感觉,倍感新鲜且怀旧。 只是,玉柱的口音是典型的京片子,和众人明显不同,很快就有人注意到他了。 今天上午,是查先生亲自授课,玉柱听得格外认真。他事先准备好了寒霜做好的细炭笔,开始了速记。 简体字笔画没有那么多,玉柱以前又练过速记法,查先生说的重点,都被逐一记录在了纸上。 这个时代的学堂,基本都是填鸭式的教育,老师在台上口若悬河的讲解经义,学生们在台下听天书。 除了极少数入室弟子之外,老师和学生之间,甚少有互动。这么一来,学生们听得懂多少,全靠天赋,和基本功是否扎实了。 起初,查嗣庭并没有注意到玉柱的炭笔速记。后来,查嗣庭唇舌说干了,饮茶的时候,无意中发现玉柱手里拿着一支怪异的炭笔,正在记录着什么。 查嗣庭一时好奇,便走到玉柱的身旁,仔细一看,居然发现了很多缺笔的错别字。 玉柱是什么人?他可是顺天府院试的案首,怎么可能写出这么多的错字呢? 查嗣庭看了一阵子后,慢慢的琢磨出了味道,显然不是错别字,而是为了速记他的讲义,故意缺了笔的做法。 嗯,查嗣庭教过不少学生了,像玉柱这么干的,还是头一遭见到,他也就觉得格外的新奇。 第六十二章 大祸临头 玉柱早就养成了专心致志学习的良好习惯,他埋头苦干的时候,哪怕旁边再吵,也是无法干扰思路的。 查嗣庭都站了半刻钟,玉柱依旧在总结整理查先生讲过的各种奥义,对此完全不知情。 嗯,此子将来必有大出息,查嗣庭暗暗点头不已。 查嗣庭没有惊动玉柱,但是,他在玉柱的身旁站了这么久,想不引起别人的注意都不可能。 散学后,玉柱并没有马上起身,他想等同窗们都走光了,再去问查嗣庭。 邬思道睡了懒觉,差点就迟到了,很不好意思见玉柱。 玉柱看见磨磨蹭蹭的靠拢过来的邬思道,不由微微一笑,冲他抱拳拱手示意。 有些人呐,天生不擅长读书考试,却攻于心计,竟把胤禛的心思,拿捏得死死的。 “贤弟,愚兄居然睡过了头,实在是惭愧之极。”邬思道黑脸微烫,扭扭捏捏的很不好意思。 玉柱笑了笑,说:“我以前也很喜欢睡懒觉,后来,被家母拿家法打怕了,就再不敢了。” 实际上,李四儿从来都不舍得动玉柱半根手指头,玉柱故意这么说,就是不想邬思道太难堪。 换位思考一下,玉柱若是穷得没饭吃了,寄宿在别人家里,居然起床比主人还晚,会有多难堪? 玉柱的情商高,他故意把自己摆到和邬思道平齐的位置,这就很容易引起共鸣了。 “邬思道,能耐不小啊,这么快就搭上了可以跟着混吃混喝的土财主了?” 人俊是非多。欺穷的事,也多如牛毛。 有人早就看俊美异常的玉柱不顺眼了,故意借着邬思道的穷困说事。 玉柱侧头一看,却见一位身穿蓝色绸面夹袄,外罩狐裘的小胖子,正趾高气扬的瞪着他。 怎么说呢,玉柱是来求学的,没功夫和不相干的人呕气,自然是懒得搭理小胖子了。 可是,尽管玉柱没吱声,邬思道毕竟很年轻,远没到修炼成精的程度。 邬思道的自尊心大受刺激,气得脸红脖子粗,怒道:“吴征,别以为你爹是本县的知县,就敢胡言乱语,口出狂言。” 江宁府的九华山,位于句容县境内,句容知县算得上是本地的土皇帝了。 不过,玉柱连正眼都懒得夹吴征一下。 这个小胖子在玉柱的面前,比蝼蚁强不了多少,也不知道,他豪横个什么劲儿? 远在京城的佟家且不说了,单单是跟着玉柱一起来九华书院的将军府戈什哈,随便挑一个出来,就足以把吴征的知县亲爹,吃的死死的。 吴征抬手指着邬思道的鼻子,冷笑道:“我给你脸,你不要脸,敢情是攀上了新高枝了啊。那好,你喜欢的那个漂亮村姑,我回头就去买下来,让她替我暖床生娃。” 玉柱听了这话,更不急于表态了,他倒要看看,邬思道和那个村姑,究竟有何瓜葛? “你敢?”邬思道看着气势汹汹的厉声暴喝,落在明眼人的眼里,实际是外厉内荏的已经露了怯。 “哈哈,笑话,我想买谁就买谁,有何不敢?”小胖子吴征的这话,倒是明显占着理。 在大清朝,买卖人口乃是合法的交易,只要不是强抢民女即可。 在这江南省的农村里,普遍存在重男轻女的现象。而且,由于嫁女儿需要出一大笔嫁妆,很多舍不得钱的无良父母,居然狠心肠的溺毙女婴。 “你……”邬思道气急败坏的怒瞪着吴征,却又无可奈何。 他知道,吴征真想买那个村姑回去暖床,只要舍得出钱,百分百会成功。 因为,卖了村姑之后,村姑的父母才能出更多的聘礼,帮着儿子定一门好亲事。 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一切阴谋诡计都是纸老虎。 玉柱见邬思道被噎得黑脸泛红,就知道,他确实气得不轻。 不过,玉柱并不打算就这么出手帮邬思道。因为,邬思道并没有主动求他。 帮忙,这种事体,很容易帮成倒忙。因为,朋友的利益,和你利益,往往并不一致。 以前,玉柱就主动做过帮倒忙的傻事。结果,不但没有得着人情,反而被所谓的好朋友,埋怨了很久。 从那以后,玉柱下定了决心,只要不是朋友主动求他,且把要求彻底的说清楚了,他绝不会主动去插手任何朋友的私事。 “你究竟想怎样?”邬思道也明白,吴征的身边多的是漂亮丫头,买不买那个给他送饭的村姑,关键是在他自己的身上。 吴征见邬思道服了软,不由仰起下巴,得意的一笑,说:“你这小子,人小鬼大,鬼主意特别多。上次,你给我出的那个主意,就很妙。你我毕竟是同窗,我也不想太过为难你,我身边还缺个磨墨的,每月一两银子,还管饭管住,怎么样?” 玉柱听懂了,敢情,这个吴征表面上为难邬思道,实则是冲着他来的。 没办法,玉柱越长越俊美了,漂亮得不像话,格外的惹人嫉恨。 玉柱还是没吱声,他就想看看邬思道会怎么处理此事? “二爷,那个村姑若是因为我的缘故,被人所折辱,那我一定寝食难安,良心遭到谴责。”邬思道长叹一声,冲玉柱长揖到地,诚恳的说,“我现在确实身无分文,还请二爷借一些银子给我,具体的数目不敢说死了,因为怕人出更高的价。” 人穷志短,邬思道急于借到钱,连贤弟都不敢乱叫,尊称玉柱为二爷了。 邬思道惭愧得要死,他白吃白住不说,还要找玉柱借一大笔银子,不管怎么说,都是得寸进尺的不知道好歹了。 但是,吴征的狠毒手段,邬思道实在是太了解了。 假如,邬思道不求玉柱帮了这个大忙,那位村姑必定会被吴征买去玩腻了之后,卖进那种肮脏之地。 “好,给你三千两银子,随便你怎么用,我绝不干预。”玉柱一出手,就是捅破天的大手笔,邬思道差点惊掉了下巴。 吴征气死了,怒道:“三千两银子?你拿得出来么?” 第六十三章 钱,拿来了 玉柱才懒得理他呢,他抬高声调唤来吴江,吩咐道:“你回去取银票来,交给邬公子。” “是。”吴江对玉柱属于是典型的盲从,玉柱说啥就是啥,他从来不知道啥叫反对。 吴征很生气,后果很严重,他还就不走了,偏要亲眼看着玉柱吹的牛皮,怎么戳破的。 邬思道万万没有料到,玉柱居然真的派人回去拿钱了。他呶嚅着嘴唇,犹豫再三,最终还是把丑话说出了口。 “我,我还不起这么多钱的。”邬思道此话一出口,玉柱反而满意了。 说白了,等的就是邬思道的这句话。 如果,邬思道不当面说清楚这句话,那就会被玉柱打入白眼狼的范畴了。 就凭邬思道对胤禛的了如指掌,别说三千两银子了,就算是三万两银子,玉柱都舍得给他。 钱能解决的问题,对于顶级权贵们而言,都不可能是大问题。 玉柱微微一笑,说:“我不缺钱花,你大可以慢慢的还。你若是中了进士做了官,这么一点点银子,十年都还不起么?” 邬思道想想也是,只要考中了进士,做了官,一年怎么着也有两百两的纯收入吧? 只是,邬思道做梦都没有料到,他的科举之路,异常之坎坷,屡屡不第。 吴江有个特点,脚程特别快,在佟家有个绰号:飞毛腿。 等吴江跑远后,玉柱把吴盛叫来,让他摆上茶壶和茶杯,又斟了两盏茶。 玉柱拿起一只茶杯,递到邬思道的手边,笑道:“心急吃不得热豆腐。来,先饮一盏碧螺春,润润嗓子。等吴江把银子拿来了,就去买了那个村姑回家。” 邬思道惭愧之极,又感激得要死,他颤抖着手,接过了茶杯,当喝酒一般,仰脖饮尽。 吴征看玉柱很不顺眼,原因也很简单。 以前,邬思道跟着吴征骗吃骗喝,吴征也挺照顾他的。 后来,吴征尽逼着邬思道帮他出坏主意,邬思道便疏远了吴征。 俊美近妖的玉柱没出现之时,吴征也懒得去欺负邬思道。毕竟是同窗,邬思道又太落魄了,整他没啥意思。 现在,玉柱完全没把吴征这个知县家的公子放在眼里,吴征心里憋得慌,瞬间起了争雄的斗志。 “居然敢拿钱砸人?哼,我倒要看看,你有何能耐?你若是能买了那个村姑到手,我的吴字从此倒着写。” 吴征说这种以仗势欺人的话,显然是信了玉柱拿得出三千两银子,便故意转换了角力的方向。 就算是吴征的亲爹吴知县,捞了再多的黑钱,也不可能轻易拿出三千两银子来,由着吴征去瞎胡闹。 有钱能使鬼推磨! 三千两银子是个啥概念呢? 这个时代,朝廷缺钱花的时候,公开买官鬻爵。如果吴知县舍得花三千两银子,就可以打点好上司和吏部,买个知州都绰绰有余了。 而且,只要官场的资历足够了,五千两白花花的银子,绝对可以买个知府同知了! 听了吴征的要挟,邬思道反而不慌了。吴知县这种土皇帝,也就是相对他这种草民而言罢了。 在京城佟家人的眼里,小小的七品知县,屁都不是! “吴字倒着写,我压根就不稀罕。咱们赌一把,可敢?”邬思道故意装出心虚的样子,迟疑着说,“我若是买下了那个村姑,你输我三千两银子。反之,我输你三千两银子。不敢赌的话,就少鸹噪了。” 玉柱不禁莞尔一笑,真不愧是邬师爷呢,坑挖得好深啊! “嘁,三千两?你身上有半两银子,算我输。”吴征很了解邬思道的家底,他不屑一顾的说,“要赌,就拿真金白银出来,搁在我面前,才算数儿。” 嘿嘿,邬思道等的就是这句气话,他随即扭头看向了玉柱,眼里满是企求的神色。 这么好玩的一景,玉柱自然不可能怂了,他当即笑道:“等吴江回来,便是了。” 有了玉柱明确的撑腰,邬思道胆气陡然一壮,仰起下巴,冷笑道:“三千两太少了,就赌一万两,可敢?不敢的话,你就回家抱孩子去吧。” 吴征的鼻子都快气歪了,在这句容县的一亩三分地上,还没人敢这么驳他的面子呢。 更何况,邬思道以前还是跟着吴征骗吃骗喝的小跟班呢。叔叔可忍,婶子不可忍! 不过,吴征并没有马上接腔,他斜睨着玉柱,冷冷的说:“等银子拿来了再说吧。” 邬思道太了解吴征了,这小子说出这种话,其实已经胆怯了。 吴知县就算是捞了再多的黑钱,也不可能让吴征拿一万两银子出来败家。 玉柱压根就没去看吴征,他的注意力一直放在邬思道的身上。 钱,真的不是问题,玉柱这里多的是。实在不够了,还可以派人去江宁将军府,找八叔庆泰借钱。 玉柱给了这么大的面子,接下来,就看邬思道的人品,是否真的值得信赖了。 很快,吴江就揣着银票,骑马赶回来了。 只是,令玉柱没有想到的是,吴江这小子是真的很机灵,他还带来了将军府的骁骑校玛尔泰及他的手下们。 玛尔泰,他可是正六品的江宁驻防八旗骁骑校,正儿八经的满洲旗人,署理江宁将军庆泰的心腹嫡系。 也许是吴江事先打过了招呼,玛尔泰和他手下的戈什哈们,虽然骑马而来,却都穿的是便服。 “二爷,小的拿来了两万两银票。若是不够的话,老玛说他还带着五千两呢。”吴江双手捧上厚厚的一叠银票,故意含糊其词的喊老玛,而不是玛尔泰。 玛尔泰,这名字,一听就知道,是旗人。 玛尔泰见玉柱向他看来,不由憨憨的一笑,说:“八老爷怕您亏待了自己个,特意命小的揣着银票备用的。” 这玛尔泰看着是个粗汉子,其实也是个聪明人。他故意不说清楚庆泰的身份,而以八老爷代替,就是不想坏了玉柱玩人的兴致。 玉柱忍不住的笑了,八叔庆泰这是真拿他当亲儿子看待了,咳,亲恩深得很呐! 第六十四章 杀官造反? “玉露兄,银子拿来了,喏,这二万两,你都拿去花吧。”玉柱指着吴江手里捧着的银票,微笑着告诉邬思道。 钱,爷这里有的是,尽管敞开来花。 吴征整个的看傻了眼,他也是摸惯了银票的人,不须细看就知道,吴江捧着的银票货真价实,绝不是虚张声势的假银票。 这就和摸惯了钱的银行柜员一样,不需要亲手去摸,单看钱的颜色和厚度,就大致知道是多少钱了。 邬思道彻底傻了眼,大张和嘴巴,半句话也说不出来。 他做梦都没有料到,就在穷困潦倒的没饭吃的当下,玉柱真的说到做到,居然舍得拿出两万两的巨资替他撑腰。 这份力挺的恩情,实在是太重了,简直压得邬思道,快要喘不过气来。 “既然是对赌,玉露兄的银子,既然已经拿来了……”玉柱一脸真诚的望着邬思道,有心提醒他,该去找吴征的麻烦了。 从头到尾,玉柱始终没用正眼夹吴征一下。因为,他不配。 邬思道猛然惊醒,事到如今,他绝不可能把玉柱的好意给糟蹋了,必须要和吴征赌到底。 “姓吴的,我的银子已经拿来了,二万两,一文不少。你若是觉得不够的话,还可以再加。嗯,你的银子呢,可否拿出来验一下?” 邬思道料死了,吴征别说拿出两万两银子了,就算是五百两,他也拿不出来的。 “你穷得没饭吃了,哪来的这么多银子?莫不是偷来的么?”吴征虽然是知县家的公子,却也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多的银子摆在他的面前,他实在是按捺不住贪心,动了邪念。 站在一旁的吴江,暗暗冷笑不已,二爷故意拿出这么多钱来,就是想挖个深坑,引着吴征跳下去。 吴江比谁都清楚,只要吴征起了贪念,他就死翘翘了。 玛尔泰一直领着他的手下,默默的站着一旁,只当没有听见吴征想讹人的黑心话。 临来之前,庆泰叮嘱的很清楚,让玛尔泰一切都听玉柱的安排,不能打半点折扣。 在玉柱没有明确表态之前,玛尔泰打定了主意,索性闭紧了嘴巴,装哑巴。 邬思道怒道:“我好朋友当着你的面,借给我的银子,你竟敢污赖好人?” “好人?我看你像是贼人吧?”吴征没看邬思道,阴狠的盯着玉柱。 站在玉柱的方位,恰好透过窗户,看见外面来了一群衙役。 玉柱看得很清楚,吴征方才扭头瞧见他的援兵来了,才说的狠话。 财帛动人心。玉柱的豪爽大方,居然惹出了吴征的贪念,这就很有点意思了! 玉柱那可是官场老油条了,他一看涌过来的几个衙役,就知道,吴征其实是早就想对邬思道动手了,他不过是正好赶上了这个关口罢了。 “谁是邬思道?”一名捕头模样的官差,手抚刀柄,凶狠的盯着邬思道。 这个吃人的社会之下,凡是被官差指名道了姓,准没好事儿! “学生便是。”邬思道毕竟不是后来的那个老油条,他的心里多少有些发虚,也来不及多想,硬着头皮承认了。 吴征就在现场,邬思道即使想躲,也绝不可能躲得过去。 “拿下。”那捕头把手一挥,他身后的衙役们,便如狼似虎的扑了上来。 扑在最前头的那个衙役,麻溜的抖开手里的铁锁链,轻轻一甩,便套住了邬思道的脖子。 “你们要干什么?”邬思道大惊失色,他做梦都没有料到,吴征竟然会对他下毒手。 “奉县大老爷的令,捉拿强间良家妇人,偷窃他人钱财的银贼!”那捕头一脸阴笑的瞪着邬思道,仿佛看见了小羔羊的饿狼一般。 “姓吴的,我不过没有帮着你出鬼主意,坑害那个大户……”邬思道急出了一身冷汗,反而被吓醒了,赶紧想反击。 然而,那捕头干惯了坏事,岂容邬思道胡言乱语?他当即从袖口内掏出了帕子,堵住了邬思道的嘴。 玉柱见了此情此景,忽然想起了一件事。邬思道的腿,并不是先天残疾,而是被人打断的。 莫非,历史上打断了邬思道腿的仇人,便是吴征? 玉柱越想越觉得很有可能。听邬思道的话风,应该是吴征想干坏事,而邬思道没有给他当帮凶,从而惹恼了吴征。 嗯,这吴征的心思实在是歹毒之极! 读书人,一旦被打断了腿,落下了残疾,就再无科举入仕的可能性了。 邬思道的腿断了后,只能游走于各地州县衙门里当师爷,不过是为了混口饭吃罢了。 玉柱心里明白,吴征原本只是冲着邬思道去的,如今,只怕是连他也要一起整了。 谁叫他的大把银票,露出来了呢? 果不其然,吴征抬起手里的折扇,指着玉柱的鼻子,冷冷的说:“李捕头,恶贼的同党还在这儿呢,怎么不抓?” 李捕头很听话,他马上掉头望着玉柱,厉声下令:“来人,将贼子的同党,一体拿下。” 骁骑校玛尔泰毕竟跟着玉柱的时间尚短,配合并不默契,他又是个直人,并不明白玉柱想玩欲擒故纵的小套路。 “大胆,竟敢如此污良为贼,还有没有王法了?”玛尔泰也是想表忠心,他主动挺身而出,厉声喝斥吴征。 “哈哈,王法?既然你要和本公子说王法,那就听好了,在这句容县的一亩三分地上,本公子我就是王法。不服王法的,进水牢里享几天福,现在也都服了。”吴征得意洋洋的说了一大堆歪理。 玛尔泰的汉话水平很有限,听不明白其中的弯弯绕,他心里一急,当场就要拔刀砍人。 玉柱见势不对,赶紧一把扯住了玛尔泰拔刀的手臂,小声说:“老玛,别急着动手,听我的安排即可。” 吴征瞧见了玛尔泰准备拔刀的动作,不由轻摇折扇,笑眯眯的说:“好,很好,好极了,擅自带刀不说,居然想袭击朝廷官差,够抄家灭族的了。”大帽子一顶顶的扣了下来。 玉柱微微一笑,背着手,说:“吴公子,夜路走多了,总会遇见鬼的。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的道理?别说你这种小兔儿崽子了,就算是你亲爹来了,嗯,吴江,你告诉他,会有何等后果?” 吴江昂起脑袋,挺起胸膛,一本正经的说:“姓吴的知县来了,二爷您让他跪下,他就不敢站着。区区知县而已,在您的驾前,还不如一只小爬虫呢。” “你……好大的狗胆,竟敢侮辱朝廷命官?你们都楞着干什么,都拿了,拿!”吴征的鼻子都气歪了,脸色铁青的下令抓人。 李捕头当即大声喝道:“来人,把他们都抓回去,扔进水牢里去。” 十几名官差拔刀在手,凶狠的向玉柱扑了过来。 玉柱上身不动,脚下迅速的倒退了两步,让玛尔泰突出在了前头。 玛尔泰早就等得不耐烦了。 “刷。”他拔刀在手,厉声喝道,“狗胆包天的东西,想造反么?本官乃是江宁将军帐下六品骁骑校,谁敢妄动,视同杀官造反,一律格杀勿论!” 第六十五章 坑的就是你 “刷刷刷!”跟着玛尔泰来的戈什哈们,一齐拔了刀,恶狠狠的指向李捕头等人。 玛尔泰报出了江宁将军的名头,李捕头不禁吓了一大跳,情不自禁的停下了脚步。 江宁将军,还用问么,傻子都知道,那是吴知县完全惹不起的存在,更何况是他这种小小的蝼蚁呢? “李捕头,楞着干什么?把他们都先抓起来,回头再说。”吴征见势不妙,就想硬逼着李捕头,仗着人多势众的优势,先下手为强,弄死玉柱等人,再找机会掩盖过去。 谁曾想,从窗外忽然传来一个阴恻恻的声音,“谁敢乱动,老子就射穿他的狗头!” 玉柱听了熟悉的声音,不由微微一笑,嘿嘿,一箭封喉的大杀器来了! 他的骑射师傅拜兴,这次非要跟出来玩耍,却正好派上了大用场。 吴江见玉柱高高的翘起了嘴角,显然是心情很不错了,他也不禁暗自有些得意。 玉柱表面上只是让吴江回去拿银票,吴江却心领神会的叫齐了所有的带刀护院,外加可以一箭三星的拜兴。 吴江从小就伺候在玉柱的身边了,也跟着见过不少的世面。 四九城里的旗人大爷们,为了争抢龙阳小相公,或是唱昆戏的小戏子,经常性的互相扯皮打架。 只要不是某一方具有绝对碾压的实力,闹到最后,都是要打群架的。 清初时期的旗人大爷们,尚未彻底的腐化堕落,依旧残余了一些血性。 输人不输阵,面子排第一,大家都敢动手。 不过,打架也是有讲究的。旗人打旗人,下人砍下人,绝对不能错了。 无论是哪家的下人,敢帮着主人对旗人动手,肯定要掉脑袋的。 既然吴征要扯皮,吴江去拿银票的时候,索性把人手都叫齐了,免得扯皮打架的时候,因为人数少,要吃大亏。 “剁了他们!” “干脆活埋了。” “大卸八块。” 十几个佟家的带刀护院,各自拔刀在手,在胡彪的指挥下,将吴征和衙役们,都圈在了中间。 玉柱这边人多势众,还有拜兴这个独自杀过黑熊的射雕手坐镇,大局已定。 “跪下免死!”玉柱挖坑整人的习惯,有点像是庖丁解牛,慢慢的玩,有耐心的切削,轻易不想见血。 沾了血,就脏了手,那就不完美了。 李捕头依然在犹豫,不想就此束手就擒。只因,吴征的亲爹是句容县的土皇帝,他的顶头上司。 知县大老爷,想整死一个小小的捕头,可谓是易如反掌。这个要命的道理,李捕头不可能不懂。 玉柱很好说话,拜兴就没这么好的耐心了,他闷哼一声,轻轻松开弓弦。 “当。”的一声,一支破甲箭夹带着慑魄的呼啸声,射中了李捕头手里的钢刀,巨大的冲击力让促不及防的李捕头,立时麻得松了手。 “当啷。”第一声钢刀落地的清脆之后,紧接着,就是一连串的钢刀落地声,“当啷当啷……” 胡彪跟着隆科多的时候,参与过不少次打架斗殴。他亲手揍过很多旗下人的男仆,欺负人的经验,足透了。 他担心玉柱经验不足,抢先下令,“把这些贼子们都绑了,带下去。” “哗啦。”佟家的带刀护院们,一拥而上,将李捕头及其手下,全都五花大绑了,拖死狗一般的拖出了甲班的学堂。 完了,大势已去,吴征痛苦的闭上了眼,他那张小白脸扭曲的变了形。 玉柱很满意的瞥了眼胡彪,一个合格的管事,就应该及时补足主人一时想不到的地方。 胡彪凑到玉柱的身前,小声说:“二爷,闲杂人等都要清理干净了,才好办正事。” 玉柱差点笑出了声,好一个鬼机灵的胡彪啊,这小子八成已猜到了,他要把吴征往死里整。 权贵的身边,其实从来都不缺聪明人。 玛尔泰见县里的人都被抓出去了,他随即走到吴征的跟前,一把揪住了吴征的衣领,厉声喝道:“你个狗东西,竟敢指使奴才,袭击朝廷命官,该当何罪?” “你干什么?干什么?放开我,放开我……”吴征被勒得快要喘不过气来了,奋力开始挣扎。 “啊……”突然,玛尔泰捂住渗血的左手,倒退了好几步,“你,你,你好大的狗胆,竟敢持刀行刺本官!” 不知道怎的,吴征的手里,竟然抓着一把染血的匕首。 胡彪瞪圆了眼珠子,当场看傻了眼。他原本以为,他还有点小机灵,谁曾想,强中更有强中手,玛尔泰比他机灵得太多了,让他骑马都追不上。 吴江也看懵了,好家伙,玛尔泰这一手玩得太漂亮了,简直是釜底抽薪啊。 玉柱高高的翘起嘴角,差点笑出了声。这玛尔泰看似憨厚老实,却是个心有十八窍的阴损老狐狸! 吴征持刀行刺朝廷的命官,还是驻防八旗的六品骁骑校,就这一下,他便彻底的掉入了无救的深渊。 按大清律,刺杀八旗官员者,全家男性皆斩立决,全家女性一体赏给被刺者本人或其家属,永世为奴,不得翻身。 这就是株连的灭门了! 玛尔泰见手下人都没动手,怒了,厉声喝道:“都是死人么?还不赶紧拿下刺客?” “哦……” “嗻。”玛尔泰的手下戈什哈们,如梦初醒的扑向吴征,扭住了他的胳膊,二话不说的夺下他手里那柄带血的匕首,将他反绑了。 “你污蔑好人,是你硬塞给我的匕首……”吴征被摁跪到了地上,这才猛然惊醒,开始大肆喊冤。 玉柱见玛尔泰一直瞅着他,两眼一眨不眨,他略微一想,也就明白了。 玛尔泰是担心他的心太软,高抬贵手,放过了吴征。 “此獠刺杀朝廷旗务命官,人证,物证俱在,不容狡辩。胡彪,还不赶紧去拿伤药,替玛尔泰大人包扎伤口?” 玉柱此话一出口,就等于是给吴征刺杀旗官的行为,彻底的定了性。 无毒不丈夫! 心慈手软之辈,绝对成不了大事! 玛尔泰不禁长舒了一口气,妥了,他没有白白替玉柱流血。 庆泰派玛尔泰来给玉柱保驾护航,玛尔泰又不是呆瓜,他早知道,玉柱迟早会成为佟家八房的小主人。 故意诬陷吴征刺官的这一招,只要赌对了,不仅庆泰会对玛尔泰另眼相看,还可以顺势让玛尔泰的儿子也跟着搭上玉柱和隆科多的线。 一举两得,一箭双雕,岂不快哉? 成本极小,收获极大,不过是流了点血而已,超值! 玉柱没有搭理胡乱叫喊的吴征,他快步走到玛尔泰的身旁,拉住他的手,仔细的查看了一下伤口,不由长出了一口气,还好,还好,只是手背被割伤了一道长血口子。 伤口,看着血肉模糊,异常狰狞,实际上,并不算特别的严重。 嗯哼,玛尔泰还真下得去手呢,对他自己都这么的狠,是块好料子! 吴江是个机灵鬼,不待玉柱吩咐,他便去找查嗣庭,要来了一壶烧酒。 上次,佟家七叔庆复之子福成,因出言不逊,辱及李四儿,玉柱揪住他狠揍了一顿。 虽然玉柱打赢了,但是,手臂无意中划了道口子。吴江记得很清楚,玉柱第一时间命他去拿来烧酒,涂抹在了伤口处,那伤口很快就愈合了。 玉柱很满意吴江的机灵,他亲自动手,将烧酒倒在了玛尔泰的伤口上。 “滋……”玛尔泰一向皮糙肉厚,却依旧疼得直抽气。 玉柱微微一笑,说:“忍着点疼,等我把烧酒蒸馏提炼了,记得每天都抹几遍,不许偷喝。” 玛尔泰享受着玉柱的亲自关怀,心里不由暖洋洋的,他咧嘴一笑,好奇的问玉柱:“二爷,伤口上抹烧酒,真有用?” 玉柱点点头,说:“这种低浓度的烧酒,用处有限。等蒸馏出来了酒精,用处就大了。” “玉二爷,您只要饶了小人的狗命,开什么条件,小人都答应。”吴征喊累了之后,总算是砸摸出了味道,刺杀旗官,必死无疑。 吴江瞥了瞥嘴,露出轻蔑的笑容,现在知道怕了?嘿嘿,晚了! 玉柱压根没搭理死定了的吴征,他用干净的棉布帕子,替玛尔泰包扎了伤口之后,信口道:“我身边还缺个哈哈珠子,如果令郎没有高就的话,可以让他来试试?” 玛尔泰不禁大喜过望,他甘愿付出血的代价,不就是想给独子谋个大前程么? “标下替犬子叩谢二爷的恩典。”玛尔泰赶紧哈下腰,异常欢喜的打了个标准的千,谢恩声格外的响亮。 既然,玛尔泰替玉柱流了血,玉柱就必须给个说得过去的交代。 玛尔泰是庆泰的心腹部下,玉柱不可能捞过界的提拔他,那就只能提携玛尔泰的儿子了。 只要玛尔泰儿子成为了玉柱的哈哈珠子,未来的前程就完全有指望了! 一时间,皆大欢喜,唯有吴征和他的一大家子倒了血霉! 玉柱心里明白,农夫和毒蛇的寓言故事,绝对不是闹着玩的。 一时的心慈手软,打毒蛇不死,反被毒蛇咬的教训,实在是多如牛毛。 如今,不管怎么看,玉柱都必须下毒手整死吴征。 不然的话,只要吴征缓过劲来,必定会疯狂的进行反扑,不死不休。 吴征犯了灭族的死罪,涉及的还是旗人武官。 玛尔泰丝毫也没客气,直接拿出了庆泰给的手令,调来了附近的八旗巡防铁骑,将吴征连同李捕头等人,一起押往江宁将军府。 毋庸置疑,吴征只要落到了庆泰的手里,那是再无活路了! (ps:你们够狠,n多人发私信给我催更。算了,提前更个长章吧,让大家一次性看爽了,免得说我吊胃口。只是,看爽了话,别忘记了赏几张月票和推荐票啊。) 第六十六章 开小灶 玉柱本不是张扬的个性,等吴征等人被押走之后,他转身要走,却见面色苍白如纸的查嗣庭,就站在不远处。 “歹人悍然行凶,竟敢刺杀朝廷命官,惊扰了老师,乃玉柱之过也,还请老师多多海涵。”玉柱抱拳拱手,深揖到地,态度别提多恭谨了。 查嗣庭早就看吴征不顺眼了,只是碍着吴征的亲爹是本县的土皇帝,敢怒不敢言罢了。 “吾辈读书人,立身以正,不可峙势胡为,可知之乎?”查嗣庭毕竟挂着老师的名头,应有的教诲,是必须的。 “学生谨遵师命,绝不敢胡作非为。”玉柱再次深揖行礼,面子给的足透了。 查嗣庭保住了颜面,脸色也略微泛红,便温和的说:“你来的晚,功课肯定落下了不少。若有不懂的地方,散学之后,只管来寻老夫。” 玉柱一听就懂了,查嗣庭这显然是有意示好,打算给他开小灶了。 “多谢恩师大人的厚爱。”玉柱再次行礼拜谢,查嗣庭简直是满意之极,不禁捋须微微一笑。 如此尊敬老师的人,再坏又能够坏到哪里去呢? 等查嗣庭转身走了,玉柱才走到眼神复杂的邬思道跟前,笑道:“你的运气很不错,吴征原本是想整你的,却被我撞上了。” 邬思道长长的吐出一口浊气,毕恭毕敬的拱手行礼,态度异常诚恳的说:“恩同再造,铭感五内,就不多说那些废话了,一切尽在不言中。” 玉柱点点头,邬思道本是极精明之人,吴征故意诬陷他强间民妇,外加偷窃钱财,那绝对是想把他往绝路上逼。 吴征的用心之歹毒,简直无法用语言去形容! “走吧,回去好好的喝一顿酒,美美的睡一觉,明天就一切都好了。”玉柱担心邬思道依然面子薄,主动留了台阶给他顺着下来。 邬思道毫不迟疑的点头说:“现在,你就算是想赶我走,我都不走了。” 玉柱微微一笑,和邬思道并肩而行,两人都迈着轻快的步子,惬意的往回走。 “二爷,太太曾经吩咐过,您身边的哈哈珠子,太太都要亲自过目。”路上,吴盛主动凑过来,好心的提醒玉柱。 吴盛被吴江抢了风头,心有不甘,便想主动表现一下。 玉柱微微一笑,没吱声,吴盛也很机灵,但是关键时候的见识和胆略,还是比吴江差了口气。 吴江便笑着解释说:“你只须告诉太太,玛尔泰挺身而出,救了咱们二爷,还负伤流了不少血,太太不仅不会说啥,还会重赏玛尔泰的。” 玉柱翘唇一笑,李四儿的脾气,吴江拿捏得很准,还真是这么回事呢。 等玉柱用罢了晚膳,领着林燕儿一起溜弯消食的时候,宅内的下人们,开始分批的用饭。 朱门大户之家,下人们不可能一窝蜂的去领自己的饭食,必须分批的去用饭。 轮到秦瑶娘去领饭食的时候,厨下管事叶五娘,脸色铁青,仿佛饿了好几天的老鹰,看见了野兔一般,冷冷的盯着她,却一言不发。 秦瑶娘心里明白,叶五娘的男人老是喜欢找理由的往她身边凑,没话找话说,这是惹着叶五娘了。 “哼,有些骚蹄子就是下贱,自己偷人被浸了猪笼,还不知悔改,又来勾引男人了,呸,什么玩意儿?”叶五娘心里窝着火,骂得特别难听,“真有本事的官太太,至于天天擦地板么?” 秦瑶娘心里苦透了,她堂堂的前任知州夫人,签了死契卖身为奴也就罢了,还要受奴婢的气,实在是太憋屈了。 本想反唇相讥的秦瑶娘,却因叶五娘只是指桑骂槐,并没有点名道姓,有苦反而说不出了。 在玉柱身边伺候的下人,大多是佟家的家生子仆婢。 就说吴江吧,他能够到玉柱的身边当小厮,也是大有来头的。 当年,隆科多出生的时候,吴江的祖母被选为隆三爷的管事嬷嬷。 后来,吴江的亲爹吴善文,顺理成章的贴身伺候着隆科多了。 如今,整个隆家的大总管,不是旁人,正是吴善文。 没有这一层深厚的渊源,万一下人起了歹念,暗中残害小主人,那就麻烦大了。 叶五娘以前是李四儿身边的掌勺厨娘,李四儿舍不得玉柱在外头吃苦,便把她派了过来。 自知势单力薄的秦瑶娘,没敢反嘴,她咬紧银牙的把头一低,心一狠,想装傻糊弄过去。 谁曾想,秦瑶娘拿饭菜的时候,叶五娘突然抬手一拨,“当啷。”盛饭菜的大瓷碗被碰翻在了地上,发出刺耳的响声。 “啪。”叶五娘抬手就是一耳光,狠狠的扇在了秦瑶娘的粉颊上。 秦瑶娘做梦都没有料到,叶五娘竟敢当众打她,促不及防之下,她捂住火辣辣的俏脸,连退了好几步才勉强站稳脚跟。 “你……你凭什么打人?”秦瑶娘脸颊疼得太厉害了,情不自禁的掉下眼泪。 “哼,打你都是轻的。老娘警告你,再敢勾引我的男人,就不是吃耳刮子了。”叶五娘拿起舀汤的勺子,故意搅动了好几下。 那意思很明显,下次就舀了滚烫的热汤泼到秦瑶娘的脸上,彻底毁了她的容。 “呜呜呜……”秦瑶娘根本就惹不起背靠着李四儿的叶五娘,她捂着肿起老高的粉面,哭着落荒而逃。 事情闹得这么大,很快,寒霜就知道了。 秦瑶娘像是一只熟透了红苹果,那股子迷人的风韵,别提多诱人了。 寒霜心里有数,家法如山之下,叶五娘的男人也没敢做啥,就是多看了几眼秦瑶娘,没听见叶五娘唤他罢了。 知道归知道,然而,寒霜并不打算插手过问。 眼看着林燕儿要崛起了,寒霜绝不可能坐视不理。 如果,林燕儿是玉柱的正室少奶奶,寒霜自然不敢与之争锋。 在一夫多妾制之下,朝廷保护的是,正妻的权益。小小的书房婢,就敢和女主人争锋,那是脑子进水的作死。 但是,林燕儿这种通房丫头,一旦变成了宠妾,对寒霜的危害就大了。 寒霜的目标是管事大娘子,这就和玉柱的宠妾,有了不小的矛盾和冲突。 一山不容二虎,一宅不容二女。 第六十七章 三个倒霉蛋的相遇 阅历和远见,这便是豪门世家婢,远胜于小家碧玉的地方。 林燕儿和未来的正室少奶奶之间,必定会产生剧烈的摩擦。 寒霜又不是个傻蛋,她天然要站在未来正室少奶奶的那一边。 迟早要和林燕儿开战,迟不如早,这是寒霜的明智判断。 秦瑶娘吃的亏,还不够多,寒霜决定再等等看。等秦瑶娘实在是撑不下去的时候,寒霜再拉她一把,那个效果就要好得多了。 林燕儿虽然每天和玉柱同床共枕,声势也确实看涨,和她套近乎的小丫头很是不少。 但是,林燕儿的根基尚浅,手底下没有可用的小跟班,消息传递的速度自然也就比寒霜慢得多了。 人脉这种东西,并不是你上了位之后,马上就有的。还需要花大量的时间,扶持和培养自己人。 玉柱救了邬思道一命。或者说,至少救了他的一条腿,也等于是救了他的仕途之路。 但是,玉柱并没有改变对邬思道的态度,以前怎么善待他的,现在还怎么对他。 无论是用膳,还是生活起居,两人依旧是分开的。用膳时,玉柱是八菜一汤,邬思道是四菜一汤,一道不多,也一道不少,正好合适。 玉柱并不是毛头小子了,而是大型钢企的常务副总,手底下有一大批跟着摇旗呐喊的部长和处长。 他的人生观和交友观,已经异常之成熟。 朋友之间的交往,离得太近了,不仅失去了必要的神秘感,而且很容易产生各种不必要的矛盾。 以玉柱的显赫家世,他就算是生活再俭朴,也比邬思道那个穷鬼,强出去十八条街。 如果,两人时刻待在一起。穷得没饭吃的邬思道,很容易产生落差感,导致羡慕嫉妒恨的逆反心理。 施恩,施成仇人的例子,屡见不鲜。其中,彼此之间没有把握好距离感,以及施恩者居高临下的态度问题,占了很大一部分的原因。 只要根本利益一致,或是你的实力足够强大,哪怕几年没在一起的朋友,依旧敢赌你的成功,愿意做你肝胆相照的铁杆兄弟。 客观的说,哪怕每天一起喝酒吃肉泡妞的朋友,只要敌人许的利益足够大,他丝毫也不会犹豫,迅速的就会把你给卖了。 所以,玉柱采取的策略是,和邬思道尽管同住一个大宅子里,却是各过各的小日子,互不干扰。 玉柱租赁的宅子,地处穷乡僻壤的山脚下,哪怕想找个地方喝酒,也要骑马去二十里外的集市上,太不方便了。 通过科举入仕,成为光荣的火箭式官员,一直是玉柱的目标。 既然,此间没啥娱乐的空间,不如闭门苦读书,勤练字了。 玉柱读书的时候,喜欢安静,不喜欢打扰,这是身边下人们都知道的事实。 因邬思道喜欢睡懒觉,早上去书院的时候,玉柱也没刻意叫他一起走。 清晨出门之后,玉柱手拿折扇,走在最前边。吴江和吴盛,依旧提着玉柱惯常的各种用品。 主仆三人,说说笑笑的,很快就到了书院的门口。 甲班的学堂里,今天却没有传出朗朗的读书声,安静的很不正常。 玉柱心里明白,一定是昨天惩治吴征的大事儿,被多嘴的查嗣庭传出去了。 昨天,玉柱故意挖坑收拾了吴征的时候,甲班的同窗们早就走光了。整个书院里的知情人,唯有查嗣庭一人而已。 也好,让大家都怕了,不敢惹他,总比阿猫阿狗也敢跑来挑衅,要强得多! 玉柱是来求学取真经的,又不是来打码头抢地盘,苍蝇蚊子总来嗡嗡叫,也怪烦人的。 当玉柱出现在了甲班门口的时候,就见一名身穿青色夹袄的年轻书生,霍地站起身子,抱拳拱手道:“在下浙江海盐俞鸿图,字鳞一,感谢玉兄为我等除了一大祸害,请受俞某一拜。” 玉柱从来都不是张扬的个性,他赶紧拱手还礼,同时自报家门。 “在下顺天府佟玉柱,未及弱冠,暂时无字,俞兄唤我玉柱便是。” “是啊,恶贯满盈的吴征,早该铲除了。”坐在玉柱身后的一名锦袍书生,也跟着站起身,快步走到玉柱的身前,拱手深揖,“在下安徽桐城张廷璐,字宝臣,抖胆替同窗们谢过玉兄惩大恶之德。” “宝臣兄太过客气了,切莫折煞了小弟。” 玉柱一边拱手还礼,一边心想,世界真的不大啊,居然这么巧? 因河南封邱生员罢考案,被雍正下旨罢官后,大丢颜面的张廷璐,乃是三朝元老张廷玉的亲弟弟。 没想到,居然在这座九华书院里见了面,还成了同窗。 更巧合的是,大清朝最后一个被腰斩的名臣,不是别人,正是在河南院试中纵妾舞弊的俞鸿图。 两个都是在河南科试上栽了大跟头的名臣,出现在同一座九华书院的甲班之中,你说巧不巧? 哦,不对,还有一个倒霉蛋,他们三个人共同的老师,查嗣庭。 雍正四年,查嗣庭主持江西乡试,出的考题是:维民所止。有人诬告查嗣庭,维和止,都隐含着诅咒雍正掉脑袋的巨大恶意。 因查嗣庭党附于隆科多,雍正明知是攀污,却故意顺藤摸瓜,把查嗣庭弄死在了大牢里。 巧极了,玉柱的一位老师和两位同窗,都是在考官的任上栽了大跟头。 俞鸿图见张廷璐离了座,他也快步走到了玉柱的身旁,肃容拱手道:“不瞒玉兄,这吴征太恶了,仗着他爹的势,纵奴殴打同窗,强抢民女,甚至还诬陷好人,夺人商铺,可谓是无恶不作。小弟敢怒不敢言,实在惭愧之极。” 玉柱暗暗点头,年轻时期的俞鸿图还是蛮有正义感的。 只可惜,俞鸿图做了官后,就忘记了初心,连身边的侍妾和奴仆都管不好,反而误了性命。 三个人聚到了一起,有着说不完的话。彼此序齿之后,张廷璐生于康熙十四年,已过而立之年,最年长。俞鸿图生于康熙二十年,今年二十四岁,居次。 三人之中,生于康熙二十九年的玉柱,自然是最小的一个了。 俞鸿图很会来事,他眼珠一转,当场笑着提议说:“万年修得同窗缘,你我三人,不如结为异姓兄弟吧?” 张廷璐瞥了眼玉柱,心里多少有些犹豫。他父亲张英致仕前,官拜文华殿大学士兼礼部尚书,属于汉人中的第一重臣了。 玉柱的祖父佟国维和父亲隆科多,都是妥妥的满洲重臣。 汉人重臣和满洲重臣勾搭到了一起,嘿嘿,康熙肯定睡不着觉了。 虽然,康熙经常在口头上宣扬满汉一家亲。实际上,满汉之间的鸿沟,极为明显。 第六十八章 清风不识字 玉柱见张廷璐有些迟疑,便笑着说:“只要心意相通,又何必在意那些繁文缛节呢?”他从来不是强人所难的性子。 张廷璐暗暗松了口气,连声道:“是啊,是啊,兄弟之间肝胆相照即可,又岂在于区区虚名?” 俞鸿图毕竟还不到三十岁,比较气盛,他没好气的瞪着张廷璐,嘟哝道:“我差点忘记了,你们桐城张家的祖训,就四个字:谨默精纯,果有独到之处啊。” 咳,这话看似夸奖张家的祖训,实际上,等于是指着张廷璐的鼻子,骂他是个胆小鬼了。 张廷璐出身于儒林名门,涵养还是很不错的,他不仅没有当场翻脸,反而含笑解释说:“麟一老弟所言甚是,家父时常耳提面命,小心无大错。愚兄鲁钝,却也知,君子不立危墙之下也。” 玉柱一听就懂,张廷璐这话看似对俞鸿图说的,其实是向玉柱解释无法结拜为异姓兄弟的苦衷。 满汉之别,判若云泥。 张英已经致仕了。可是,张廷璐的亲二哥张廷玉,现为翰林院检讨,入值南书房。 康熙建立的南书房,其性质类似于雍正建立的军机处。只是,军机处的权柄更大一些,而南书房偏重于咨询,而非决策。 不管是南书房,还是军机处,都在根本上,削弱了八旗旗主、世袭罔替的王爷、议政王大臣和内阁的权柄。 张廷玉的入值南书房,其职权范围,类似雍正朝的军机章京。 亲二哥居于如此要害的岗位,张廷璐不敢踏错半步,玉柱自然是可以理解的。 实话说,以玉柱的丰富官场阅历,他压根就不在意所谓结拜的事。 只要利益足够大,别说异姓兄弟了,就算是亲兄弟,也敢出卖。 “咳,咳。”就在三个人聊得甚欢的时候,甲班学堂的门口,忽然传来了两声轻咳。 玉柱扭头一看,却见查嗣廷板着脸,正瞪着他们。 三个人赶紧一哄而散,各自坐回到了座位上,端正的坐直了身子。 查嗣庭讲课的水平极高,条理分明,层层递进,深入浅出。 玉柱听得津津有味,他拿着炭笔记录的时候,思路也比以往更加的清晰。 汤炳虽然热衷于名利,攀附了隆科多才升的官,但他确实是个有才华、有眼力之人, 院试,考秀才,更偏重于记忆的考察。而乡试的话,单靠死读书,不和名家交流,绝无中举的可能性。 散学之后,玉柱并没有马上就走,而是坐在座位上,仔细的翻阅速记下来的讲义。 读到博士毕业的学生,大部分都成了科研金字塔的底座,终其一生也无大成就。 但是,顺利毕业的博士,学习的习惯一定是良好的,也肯定可以静下心来钻研毕业论文。 玉柱早就掌握了学习的窍门,新学到的知识,必须趁热打铁的加强性复习。免得时间一长,就容易忘在脑后了。 可巧了,张廷璐和俞鸿图,也都是坐得住的读书人。他们三个不约而同的留到了最后,都没有离开甲班的学堂。 整个学堂内,除了偶尔的轻咳声,毛笔在纸上的刷刷声,以及椅脚轻微摩擦地面的声响之外,再无别的杂音。 好学堂,好老师,好生源,大家一起学习的气氛,不是一般的浓。 这便是名书院的魅力所在了! 大约半个时辰之后,玉柱整理完毕学习笔记,心情不是一般的好。 玉柱轻轻的放下手里的炭笔,正打算悄无声息的伸个懒腰,却见查嗣庭就站在他的身旁,正笑眯眯的看着他做好的笔记。 “横浦先生,学生失礼了。”玉柱赶紧起身,拱手长揖,向查嗣庭赔礼道歉。 查嗣庭含笑摆了摆手,说:“你我师徒之间,何来如许多的俗礼?” “嗯,你做的笔记,虽然缺笔字较多,但是,整理的井井有条,一目了然,言简意赅,好,好,好。”查嗣庭信手拿起玉柱做的笔记,仔细的翻阅之后,情不自禁的赞不绝口。 查嗣庭的频频示好,玉柱自然明白,这是想靠拢之意。 历史上的查嗣庭,就是攀附上了隆科多,从此平步青云,越级升迁为内阁学士兼礼部侍郎。 抄家的时候,查嗣庭的日记中,有很多抨击摊丁入亩和士绅一体纳粮的内容,甚至是谩骂。 雍正恨极了查嗣庭,除了株连查嗣庭的亲族和弟子之外,甚至还故意惩罚了全体浙江的读书人,暂停了浙江乡试三年。 瓜蔓抄的厉害,玉柱很清楚。所以,他从不写日记,更不写诗作词,免得留下被人诬告的大把柄。 清风不识字,何必乱翻书,都可以攀扯上讥讽大清朝是没文化的鞑虏,还有啥不能咬的? 玉柱是人不是神。整部清史的名臣,多如牛毛,他不可能人人都记得住。 关于查嗣庭的事,他记得如此清楚,主要是拜金大侠所赐。 飞雪连天射白鹿,笑书神侠倚碧鸳,好一位金大侠,他是海宁查家的子孙无疑。 只可惜,金大侠对鞑清太过于吹捧了,反而露出了马脚。 俞鸿图嘛,他是最后一个被腰斩的大臣,令人印象深刻。 至于安徽桐城张廷璐,嘿嘿,张廷玉的亲弟弟,玉柱怎么可能不知道呢? 针对玉柱做的学习笔记,查嗣庭不厌其烦的做了解释。 且不管查嗣庭的人品如何,单论他的真才实学,确实令玉柱感到佩服。 查嗣庭屡有独到的见解,给了玉柱茅塞顿开之感。 一晃眼的工夫,就过了一个多时辰,不仅玉柱受益匪浅,就连凑过来听讲的俞鸿图和张廷璐,也大开了眼界。 玉柱就有点想不明白了,如此才华横溢的查嗣庭,已经四十多岁了,却依然没有考中进士。 既然查嗣庭教得这么用心,玉柱就试探着发出邀请:“横浦先生,学生那里正好准备了京城里出了名的涮羊肉,不如一起小酌几杯?” 原本,玉柱以为查嗣庭会端着先生的架子,故意推脱不去,却不成想,他竟然点头答应了。 玉柱赶紧吩咐吴盛跑回去安排厨娘们,多切一些羊肉片,多备一些干菇之类的蔬菜。 邬思道不必说了,张廷璐、俞鸿图既然在场,玉柱很自然的也邀了他们一同涮羊肉。 于是,一行五人,说说笑笑的往大宅这边行来。 (ps:求月票+推荐票,多谢了。) 第六十九章 教你涮肉 玉柱一直过着锦衣玉食的滋润生活,几个人走回到大宅之后,厨下已经备好了涮羊肉的一应食材。 查嗣庭毕竟是先生,玉柱原本打算,先上茶,上点心,闲聊几句,走个礼仪过场之后,再去涮羊肉。 谁曾想,查嗣庭不仅没有端着先生的架子,反而直爽的说:“喝茶太难受了,刮油。” 玉柱不禁笑了,既然查嗣庭乐意和学生们打成一片,他也没啥好说的,直接请了众人入席。 到了花厅里,自然是查嗣庭上座,玉柱主陪,其余的三人陪坐在一旁。 查嗣庭是典型的浙江人,见了冒着腾腾热气的铜锅,很好奇的问:“这是何物?” 玉柱笑着介绍说:“此物名唤铜火锅,因学生特别的馋嘴,特意命人用黄铜打制而成。” 俞鸿图也是南方人,他插话问道:“此锅内盛了这么多热水,却无羊肉,难道是现煮不成?” 玉柱听出他的言外之意,如果现煮羊肉块,恐怕就来不及了。 “不瞒诸位,羊肉已经切成了薄片,拿筷子夹着在滚烫的开水中涮十下,便可食用。” 玉柱见众人都没听懂,他索性吩咐下人,把涮锅子的食材都摆上来。 为了让大家都明白涮的方法,玉柱索性起身,亲自作示范。 玉柱特意用了公筷,一边操作,一边详细的讲解。 “横浦先生,诸位仁兄,吃涮肉呢,讲究的是原汁原味。您几位且看,这是铜锅炭火,清汤锅底。加上葱段、姜片、花椒,放少许干香菇、干蘑菇,再加入开水,清澈见底的锅底就做得了。” “喏,这只小碗里就搁了三样辅料,六必居的芝麻酱,王致和的酱豆腐汁,还有韭菜花,这三样必不可少。” “这只小碗里装的是卤虾油,在下必须要隆重介绍一下,吃涮羊肉,这个是必备的酱料。其主料有乌虾的发酵汁,辅料有干辣椒、芝麻油、大葱、小茴香、丁香、八角、芝麻、姜蒜等等。” 玉柱一边介绍,一边暗暗有些遗憾,洋葱还没有传入中国,暂时只能用大葱代替了。 “这是腌制好的糖蒜,等会涮着吃几片肉,就一瓣糖蒜,口舌生津,甜、辣、香交织,美味之极……” 玉柱拿起筷子,夹了一片薄如纸片的羊肉,在铜锅的滚水里,只涮了十下,并分别在两只酱料小碗里各蘸一圈,再塞进嘴里。 由于玉柱讲解得特别细致,众人一看就懂了,大家纷纷拿筷子涮肉。 “嗯,好吃,太好吃了。” “美味之极。” “嫩,鲜,辣,甜,好极了。” 大家都吃得很舒坦,于是,切好的薄片羊肉,一盘接着一盘的往上端。 上等的状元红,没喝多少,涮羊肉倒是被消灭了二十几盘之多。 “此糖蒜尤为开胃。”俞鸿图是典型的浙江人,嗜甜如命。 张廷璐是安徽人,口味偏辣一些,他指着面前卤虾油里的干辣椒,笑道:“此物甚善。” 邬思道是绍兴人,酷爱花雕,他举起手里的酒杯,赞叹道:“真佳酿也。” 查嗣庭却盯着薄薄的羊肉片,皱紧了眉头问玉柱:“安能切得如此之薄?” 玉柱放下手里的酒杯,站起身,拱手解释说:“弟子所赁此宅,乃是本地大户名下的产业。那大户在此宅的地下,挖有很深的地窖,并储存了不少的冰块。把羊肉放进冰窖之中,冻一晚上,再用刀切,便可薄如纸。” “哦,原来如此。”查嗣庭恍然大悟,心想,玉柱还真的是会享受生活啊。 这一顿羊肉,涮得人人开心,个个舒坦,酒足肉饱,别提多滋润了。 宾主尽欢而散。 过了几天,庆泰派人骑快马来传信。他已经六百里加急递上了奏折,弹劾吴征的亲爹吴知县,纵子行凶,妄图刺杀旗下骁骑校。 驻防各地的满洲将军,肩负着监视汉官的重任,非朝廷信任的八旗心腹,不可能任用。 到目前为止,封疆大吏上奏折,弹劾管辖范围内的下僚,朝廷还没有驳回的先例。 因为,只要朝廷驳回了,就意味着不信任了。那么,封疆大吏因为威望严重受损,就只有主动上表请罪这一条路可走了。 说白了,就是二选一的结果,朝廷要么放弃署理江宁将军庆泰,要么放弃七品的吴知县。 朝廷会怎么选,这不是明摆着的事么? 这么一来,吴知县和吴征,他们一大家子,就彻底的完了。 玉柱一向是谨慎小心的个性,他只让信使带了口信回江宁,转告八叔庆泰三个字:知道了。 想做官的人,如果管不住嘴巴,迟早是要栽大跟头的。 就九华书院的特色是,甲班的学子,每十天考试一次。连续三次考试不合格者,罚回家去反省半个月。 据俞鸿图的小道消息,凡是被罚回家的学子,都在家里被长辈给狠狠的收拾了。 一起相处了半个多月后,玉柱已经看出来了,俞鸿图确实是个热心肠,且管不住嘴的家伙。 在这个吃人的社会里,大嘴巴,绝对不是个好习惯。 只是,玉柱结识俞鸿图的时间不长,交浅无法言深。只能等以后找个合适的时机,再劝他了。 书院的生活,简单且充实。 玉柱每天都过着两点一线的日子。从住处到书院,再从书院到住处,像极了以前读高中时的场景。 和四九城不同,三月底的九华山下,有人的农田里,已经开满了白菜型的油菜花。 和北方不同,江南的田赋,可以是桑麻,也可以是大米,还可以是银子,也可以是菜油。 因榨油的经济价值较高,有头脑的自耕农或是地主,都会拿出一定比例的下等田或是旱地,种上油菜花。 话说,俞鸿图的姑母,嫁到了镇江府丹徒县的一个举人之家,他每两个月都要去姑母那里请安问好。 谁曾想,不知道怎么的,俞鸿图在他姑母家里爬树的时候,不小心跌伤了右腿。 张廷璐得知消息后,就找到玉柱和邬思道,商量着一起去看望一下在那边养伤的俞鸿图。 玉柱自无不允之理。 (ps:加更了,求推荐票和月票的恩典。) 第七十章 狗眼看人低 这个时代的登门拜访,讲究的是提前派人送帖子过去预约。 若是不打招呼的突然上门,很容易被人误会为,夜猫子进宅,没安好心。 玉柱和张廷璐事先禀明了查嗣庭,查嗣庭自然是点头答应了。 到了约定的那日,玉柱、张廷璐和邬思道带着备好的礼物,就乘坐马车去了俞鸿图的姑母家。 到了地方,吴江很有礼貌的上前递了名帖。很快,从府里就出来了一位身穿锦袍的年轻书生。 “有失远迎,还望两位仁兄恕罪。在下张德光,字有德,乃是俞麟一的表弟。多谢三位仁兄前来看望家表兄,小弟实在是感激不尽。” 文质彬彬的张德光,很热情的作了自我介绍。 玉柱他们三个人,赶紧长揖行礼,并分别做了自我介绍。 “在下浙江绍兴邬思道,字玉露……” “在下顺天府佟玉柱,暂时无字,兄台唤我玉柱便是。” 玉柱从不是招摇过世的性子,他介绍自己的时候,一般不提四九城,而只说顺天府。并且,玉柱从不提佟佳氏,而只说姓佟。 顺天府很大,辖下有不少州县。玉柱的说法,很容易让别人误会,他只是京城郊县的普通读书人而已。 至于,佟佳氏,一听就知道是旗人。而佟氏,则是地地道道的汉姓。 “在下安徽桐城张廷璐,字宝臣……” “哦哦,您便是宝臣兄啊,失敬,失敬。”张德光一听张廷璐的名字,立时眼前一亮,态度也变得异常之客气了。 安徽桐城,自从出了个文华殿大学士兼礼部尚书张英之后,再次名声大噪。时人,大多知道安徽桐城有个张相国。 “宝臣兄,这边请,注意脚下,路滑。” “玉柱兄,请。” “玉露兄,请。” 各自报了名号和来历之后,张德光明显冷落了玉柱和邬思道,却把张廷璐奉为上宾贵客。 玉柱的心态好得很,他又不是没有见识过世态炎凉的楞头青? 以前,玉柱只是钢厂技术处的小技术员之时,哪怕是他本人出钱出力组织的同学会,也总是被同学们当成了空气一般的小透明。 被无视,被冷落,被小瞧的滋味,玉柱受了好些年。 可是,玉柱一朝翻了身,挂职省会的副市长之后,原本做梦都不敢想的校花,主动跑来投怀送抱。 这世道,何其炎凉? 张德光缠在张廷璐的身旁,惟恐冷落了贵客,讨好的姿态别提有多肉麻了。 出身于绍兴府穷苦人家的邬思道,因还年轻的缘故,见识比玉柱短得多,他就没有玉柱这么好的心态了。 邬思道撇着嘴,小声对玉柱抱怨说:“看人低。” 玉柱不由莞尔一笑,哪怕邬思道故意省略了两个字,谁还不知道狗眼看人低啊? 流氓不可怕,就怕流氓有文化。 有文化的邬思道,骂人都不带半个脏字,却入骨三分,狠辣异常! 虽说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实际上,穷人家的孩子,要么是家里的长工,啥苦活累活都要干。要么早早被推出去当学徒包身工了,学徒管饭管住没钱拿,却可替家里省几碗稀饭野菜粥。 在农村,忙时吃干,闲时吃稀,已有数千年的历史。 若说穷人家的孩子,和富人家的孩子,最大的区别,不仅仅是身份、地位和金钱,而是见识的迥然不同。 穷人家的孩子,一般成熟得很晚,等知道社会的真实运行潜规则,为时已晚,岁月都蹉跎掉了。 同样是面对张德光的势利眼,玉柱只是一笑置之,压根就没往心里去。 而邬思道却非要把心里的不满说出口,这就说明了,他的见识和情商,还大大的不够。 劝人,从来不是个轻松的活计,你要时刻注意被劝者的心态,以及接受你劝说的可能性,避免劝成了仇人。 玉柱不想刺激邬思道的自尊心,他只是笑了笑,并没有吭声。 以玉柱的经验,越是寄人篱下之人,心态越是容易失去平衡。 尼玛,你锦衣玉食的过好日子,不就是靠着爹娘厉害么? 说白了,人心不足蛇吞象,这便是石米养仇人的根源。 邬思道实在是无处可去了,玉柱若是不管他,那他为了有个屋檐住下,不饿着肚子,就只能退学去赚钱了。 和刻苦用功读书的玉柱不同,邬思道压根就不是正经读书的料儿。 玉柱这么显赫的家世,起四更,睡半夜的苦读书,勤练字,一门心思的琢磨中进士。 邬思道都穷得没饭吃了,却天天睡懒觉,擦着迟到的边儿,才赶到学堂门口。 如果不是九华书院顾忌到好名声,早就将邬思道扫地出门了。 但是,玉柱并没有像常人一样的看低了邬思道。因为,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 有人天生就不是读书的料子,但是,这并不影响他成熟之后的耍弄阴谋诡计。 玉柱是要干大事的人,海纳百川,有容乃大,宰相肚内能撑船。 客观的说,以玉柱的丰厚家底,就算是养邬思道一辈子,又有何妨? 只要,在关键的时刻,邬思道能够帮着玉柱分析清楚四阿哥的心思,就比百万两银子还要金贵。 钱能解决的事儿,在玉柱这里,哪里算个事儿? 问题是,涉及到四阿哥的事儿,用钱根本就无法解决。 只要,玉柱算错一步,就会满盘皆输,就是全家都死光光了。 玉柱他们三个跟着张德光,进正院去拜见了俞鸿图的姑母之后,再被领到了俞鸿图所住的外院客房。 进门一看,俞鸿图正斜靠在一张贵妃榻上,因腰下搭着一条薄被,也看不见伤腿的情况。 “唉,流年不利,摔伤了腿,有劳诸位同窗挂念了。”俞鸿图看见玉柱他们后,好一阵唉声叹气。 张廷璐最年长,玉柱只是笑了笑,并没有说话。 邬思道没有在意那么多,直接开玩笑说:“下次还敢不敢偷看美娇娘了?” 张廷璐皱紧了眉头,看了眼邬思道,随即又转过头去,看向了玉柱。 玉柱察觉到张廷璐在看他,便微笑着点了点头。 那意思是说,你老张是兄长,你不说话,小弟不好插嘴。 张廷璐的心里大感满意,别看玉柱出身于豪门,却格外的懂礼。 邬思道这种不通礼数的穷酸,连尊卑都不晓得了,真的是岂有此理? 官场上,有十二字箴言,可谓是至理名言:难得糊涂、利益均沾和莫争闲气! 让张廷璐先说话,难道他就能一步登天,当上内阁大学士不成? (ps:月票+推荐票,别忘了赏给玉柱。) 第七十一章 坐的冷板凳 玉柱的字典里,只有三件大事,值得他大打出手:权势、金钱和女人。 谁敢在这三个方面惹毛了玉柱,他完全不介意白刀子进去,红刀子出来! “麟一老弟,不是愚兄劝你,眼看着还有几个月就要秋闱了,你若是摔出个好歹来,对的起自己的寒窗苦读十余载么?”张廷璐的一席话,令玉柱频频点头。 别看张廷璐总喜欢端着相国之子的臭架子,他说的话,却是大大的占着理儿。 张老大既然率先开了腔,玉柱也就不客气的开始数落俞鸿图了。 “麟一兄,小弟觉得,你既然如此的莽撞,不如索性回老家算了,何必参加科试,想做官呢?今日你能够不检点的摔伤腿,来日,恐怕会因此掉脑袋啊。”玉柱故意把话说得很重,目的就是想点醒俞鸿图。 如此的不谨慎,将来的官场险恶,躲得过去么? 俞鸿图被腰斩,就是因为主持院试之前,一时不慎,被宠妾偷了考题,拿出去卖了不少银子。 目前为止,玉柱的书房里,除了刷八股文、策问的底稿之外,哪怕是试帖诗,都会被他亲手烧成灰烬。 因为,他想干的是惊天动地的大事,稍微有个不慎,就会全家死无葬身之地。 瓜蔓抄的大阴影之下,留下诗词之作,等于是把脑袋送进别人的虎口里,就看啥时候应景的时候咬了。 当年,隆科多垮台之后,他家里被挖地五尺的查抄,连半张纸片都不许留下。 可见,写日记、写诗和作词之类的事体,不仅没有半点好处,反而可能是掉脑袋的催命符。 一向十分温和的玉柱,突然板着脸,开始训人了,俞鸿图一时有些无法适应,脸都憋红了。 张廷璐也大觉奇怪,玉柱是个从不轻易说重话之人,今天这是怎么了? 和俞鸿图一起相处了这么些日子,玉柱觉得,俞鸿图是个热心肠的人,心思纯正,值得挽救。 性格决定命运,此话诚不我欺也! 俞鸿图活了二十四岁,这还是头一次被个乳臭未干的小子当众数落,脸上有些挂不住,又不好反驳,便闷头不吭声了。 玉柱方才试探了一下,如果俞鸿图碍于面子,马上展开反击,他肯定不可能继续说啥了。 既然俞鸿图知道羞愧,玉柱决定,再帮他一把。 “麟一兄,你我将来都是要行走于官场的。人心隔着肚皮,哪怕是身边人,也可能因为利益的不同,而不顾你的死活。” 玉柱就把隆科多最信任的管事牛伦,在背地里大肆收受贿赂,被他打断了腿,驱赶出府的事,作为典型的例子,说给俞鸿图听了。 “你看看,这牛伦可是我们佟家的家生子仆人,几代人受恩深重,却在私下里捞了几万银子。他甚至还置了外宅,养着好几个美妾,过着比小弟都奢华的生活,实在是太可怕了。”玉柱见俞鸿图一脸震惊的抬起头看着他,明显是听进去了,不由暗暗点头,还有救。 张廷璐眯起两眼,凝神细想了半晌,突然说:“实际上,我家老宅这边的大管事,也和牛伦的恶劣行径大致相仿。只是,家父行事比较果断,找了个合适的时机,及时的处置了他。” 名门望族的所谓处置,玉柱和俞鸿图都懂,两人不禁相视一笑,方才的尴尬立时烟消云散。 邬思道因为家境贫寒,未曾经历过的缘故,过了好一会儿,他才明白过味儿来。 说实话,张廷璐能够自曝其短的有感而发,倒是出乎玉柱的意料之外了。 四个人都有同窗之谊,又无根本性的利益冲突,而且,年纪都还算是年轻,尚有交好的机缘。 交朋结友,从来不可能是剃头担子一头热。 以前,玉柱很看重的一个老同学,真的做到了对他有求必应。但是,玉柱有事找他的时候,却被他放了好几次鸽子。 次数一多,玉柱原本火热的心,也就冷了。 俞鸿图的腿,其实也没啥大事,算是比较严重一点的软组织挫伤罢了。 看着肿起了老高,实际上,并未伤筋动骨,躺着休养几天,等消了肿,也就没事了。 中药领域的各种非骨折性质的跌打膏药,确实有独到之处。活血化淤,消肿止痛,完全没问题。 在俞鸿图的安排下,张德光陪着张廷璐他们三个,一起用晚膳。 在这个时代的北方农村,一般是忙时吃干,闲时吃稀粥,配野菜或是红薯,一日两顿饭。 在鱼米之乡的江南省内,因物产丰富,一般的大户人家,都是一日三膳。 用膳的时候,张德光频频招呼张廷璐喝酒,把玉柱和邬思道撇在了一旁。 邬思道心里很不舒坦,就想说几句怪话,提醒一下张德光,不要狗眼看人低。 玉柱看出邬思道的情绪不对,便在大圆桌的底下,抬脚轻轻的踢了他的大腿一下。 邬思道扭头过来,却见玉柱微不可察的摇了摇头,他暗暗一叹,只得歇了反击的念头。 他们和张德光今日一别之后,再次见面之时,就不知道是猴年还是马月了,何必较真呢? 张廷璐也不是呆瓜,他很快察觉到了张德光的势利眼,不由暗暗有些不悦。 再举杯的时候,张廷璐便没有那么爽快了。 毕竟,他们三个是一起来的,岂能如此明显的厚此薄彼呢? 再说了,张英就算是不致仕,以桐城张家的家势,又岂能与京城的大外戚佟佳氏相提并论? 狗眼看人低,张廷璐的涵养不错,没有真的骂出口。 就在几个人都心怀不满的时候,下人来报,镇江府捕盗同知颜永光到了。 张德光赶紧起身,向张廷璐他们三人拱手,作了罗圈揖。 他满是歉意的说:“这位颜同知,乃是小弟嫡嫡亲的姑父,我家的大小事儿,多倚仗他老人家的护持。”言语之间,颇有得意自傲之色。 张廷璐是老大哥,玉柱这个老幺自然不可能抢先插嘴。他把头一低,拿筷子夹了一片竹笋,放进嘴里,故意细嚼慢咽,把嘴巴给堵上了。 面对如此显摆豪横势力的张德光,张廷璐能说啥呢,他涵养好,并没有计较什么,笑了笑说:“那张兄你且去吧,我来替你招待大家。” “哎呀,张兄,您是贵客,这怎么好意思呢?”张德光假腥腥的客气了几句,便头也不回的走了。 (ps:戏肉已经来了,但是月票太少了。玉柱直接说了吧,现在是337张,若是超过了370张,凌晨必有加更!) 第七十二章 惊天大逆转 玉柱的心态好得很,他压根就没把张德光的势利眼当一回事。 今日一别,勿须再见。 张廷璐面上不显,心里就很有些不舒服了。 这个张德光,实在是太势利了,不可交也! 起初,张德光客客气气的敬着张廷璐这个相国之子,令张廷璐多少有些舒服之感。 现在,他家的大靠山来了,张德光就把张廷璐抛在了脑后。这个反差实在太大了,张廷璐难免有些心理不平衡了。 哼,什么玩意儿? 邬思道早就坐不住了,等张德光消失后,他马上提出想走。 玉柱没有吱声,只是拿眼看着张廷璐。张廷璐见玉柱始终如一的敬重他,不由心里一暖,好兄弟,人品可靠。 “现在便走,怕是麟一贤弟那里不好交待了,不如暂且坐一坐,等张德光来了,咱们再走,可好?”张廷璐凑过来,和玉柱小声打商量。 玉柱,不可能不同意张廷璐的意思。道理其实是明摆着的,何苦为了不相干的外人,坏了同窗师兄弟之间的情谊呢? 啥叫人情世故? 不管是同僚也好,同窗也罢,凡是人缘好的人,都擅长设身处地的替别人作想。 同窗之间,彼此并无重大的利益冲突,在不值一提的小事上,屡屡意见相左,那才是脑子进了水的呆瓜。 见玉柱从善如流的听了他的安排,张廷璐大感欣慰。他也是世家子,自然明白,世家子大多傲气得不行,很难听进去别人的意见。 玉柱举起酒杯,笑着敬酒,说:“咱们兄弟三人,能在此间共饮,也是难得的机缘。来,小弟借花献佛,两位兄长陪小弟满饮此杯,如何?” 这话说得滴水不漏,面面俱到,大家的颜面都照顾到了。 张廷璐欣然举杯,和玉柱重重的一碰,两人相视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邬思道对张德光的厚此薄彼,颇有看法,情绪还不小,故意拖延着没有举杯。 玉柱也不催邬思道,就这么举着酒杯,含笑看着他。 邬思道也不好意思让玉柱久等,便勉为其难的举杯碰了一下。 不管怎么说,邬思道哪怕对张德光再有成见,玉柱的面子还是要给的。 张廷璐都三十多岁了还没中举,心态上肯定有些郁卒。而邬思道呢,心里正窝着火,玉柱当仁不让的充当了调和鼎鼐的角色。 玉柱又分别和张廷璐、邬思道碰了个杯,便笑道:“以前啊,大宋朝有个知县,为官清廉,在县里很受尊敬,只是有一个毛病,就是怕老婆。有天开堂了,他想向别人讨教真经,怎么样才能不怕老婆呀?” “于是,那知县把惊堂木一拍,道:怕老婆站到右边去。这时,他手下的人全都到右边去了,只有一个人没有过去。他想还真幸运,好歹也有一个人可以请教。于是知县问道:你为什么不过去呀。这时只听到那人道答:我老婆叫我人多的地方别去。” “咳,咳,咳……”张廷璐哪里听过这么搞笑的段子,促不及防的笑岔了气,咳嗽不止。 玉柱赶紧起身,站到张廷璐的身后,轻轻的拍打他的脊背。 好不容易,张廷璐才顺过气来,拿手指着玉柱,笑骂道:“你呀,你呀,偏就是个鬼机灵,专门编了段子来埋汰人。” 邬思道忍得很辛苦,终于憋不住的暴笑出了声,“哈哈哈……太有趣了……” 玉柱不禁微微一笑,心说,这些酒桌上的段子,他的肚子里还藏了很多。 没办法,在天朝的酒桌上,绝对不能说真话,但也不能假话连篇。只能编着段子说痞话,说荤话了。 酒桌,在天朝官场上的地位,极其之重要。凡是想当领导的人,如果不擅长场面上的应酬,以及私下里的迎来送往,大概率会被淘汰出局。 要知道,只有私交到了位,才是提拔的关键。 张德光,仿佛黄鹤升天一般,去了之后,就杳无音信。 玉柱也没在意张德光,他信手拈来的搞笑小段子层出不穷,把张廷璐和邬思道逗得前仰后合,乐不可支。 只是,席间气氛虽好,总有散场的时候。 三个人,吃吃喝喝,玩玩闹闹的开心了半个多时辰,张德光还没有露面,张廷璐就有些坐不住的上了脸。 “若是天色太晚了,我等摸黑回书院的路上,恐怕不怎么安全啊。”张廷璐的此话,看似没啥,实际上,不仅带着刺,还藏了骨头。 张廷璐说话很有水平,他的言外之意,是借着摸黑赶路的不安全,抱怨张德光把他们冷落得太久了。 玉柱给足了俞鸿图面子,都已经帮着张德光拖了一个多时辰了,可谓是仁至义尽。 就在几个人,忍无可忍的准备起身告辞之时,就听见花厅外面,传来了嘈杂的人声,和急促的脚步声。 几个人面面相觑的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 这时,就见一名身穿五品官服的中年男子,快步跑了进来,哈着腰,毕恭毕敬的问:“下官镇江府同知颜永光,敢问哪位贵人是玉二爷当面?” 玉柱有些奇怪的望着颜永光,他并不认识此人呀? 这时,张德光气喘吁吁的跑了进来,涎着脸说:“姑父大人,您要找他们,吩咐一声便是,何必亲自过来呢?” 玉柱身边的大管事胡彪,有意无意的闪躲在了花厅的外头,并没有公开露面。 那位颜永光根本没搭理张德光,他见室内众人的目光都盯在了俊美之极的玉柱身上,脑子里立时灵光一闪,马上就把玉柱给对上了号。 “奴才颜永光,恭请小主子金安。”颜永光当着所有人的面,径直跪到了玉柱的面前,“砰砰砰。”连磕了三个响头。 “啊!”张德光彻底的吓傻了,脑子也完全不够用了,他大张着嘴巴,整个的懵了。 玉柱毕竟是旗人出身,他见了颜永光的作派,大致明白了,此人必是佟家的阿哈。 旗下的包衣,并不是奴隶,阿哈才是。 只有阿哈,才会在本旗或本家的奴隶主跟前,自称奴才。 只是,玉柱并不清楚,颜永光究竟是佟家之中,谁的阿哈? (ps:戏肉进行中,肯定没完。玉柱低估了各位老爷们,现在认栽,遵守承诺,加更了。另外,玉柱也起了好胜之心,老爷们的月票应该都造干净了吧。嘿嘿,现在是371张,如果到了420张,凌晨必定有加更!) 第七十三章 抽的就是你 “小主子,您有所不知。小的乃是佟家的家生子阿哈,打小就伺候着老主子了。哦,对了,老主子也就是您的阿玛。您出生前,蒙老主子的恩典,提拔小的当上了外任的县丞。这么些年,老主子一直没忘了小的,这不,今年的年头刚提拔小的做了五品的知府同知,小的怎能不感激涕零?”颜永光说着说着,忽然眼眶发酸,情不自禁的掉下了眼泪。 从卑贱的阿哈,到正五品的知府同知,确实是极不容易,颜永光打心眼里感激隆科多的提携之恩。 玉柱秒懂了,这位颜同知,敢情是隆科多身边的阿哈,那就是典型的自己人了。 在旗人豪门之中,阿哈虽然地位极低,却很容易获得主人的信任。 因为,一日阿哈,终身阿哈,属于很彻底的依附关系。 按照旗制,旗下包衣可以告发旗下大贵族的不法之事。但是,家里的阿哈,胆敢举报主人家,那是要掉脑袋的。 所以,很多满洲的大贵族,包括皇子阿哥们,都特别喜欢提拔自家的阿哈做官。 例如,《雍正王朝》里,四爷捡来的小乞丐狗儿,也就是后来当上了两江总督的李卫,就属于典型的这种情况。 “起吧,既是自家人,你老是跪着,我心里隔应得慌。”玉柱的一席体己话,又惹的颜永光洒了几行热泪。 颜永光起身后,垂着头,哈着腰,毕恭毕敬的站在玉柱的身侧。 玉柱还真没把颜永光当外人,便笑着给他介绍了张廷璐和邬思道。 颜永光以前伺候惯了隆科多,察言观色那是不须多说的,最基础的基本功而已。 “小的颜永光,拜见张公子。”颜永光没有丝毫的犹豫,直接长揖行礼,唬得张廷璐赶紧侧身避开了。 开什么玩笑? 张廷璐尚未中举,至今只是个禀生而已,安敢大咧咧的受五品同知的礼? “哎哟,颜大人太客气了,学生受不起。”张廷璐慌忙摆手,也跟着长揖还礼。 邬思道连个秀才都没考中,并无功名在身,他这种草民见了颜永光应该跪下磕头才是。 见颜永光看向了他,邬思道慌忙躲到了玉柱的身后,免得较真起来,他要吃大亏。 “小的颜永光,拜见邬公子。”颜永光毫不含糊的再次长揖到地。 邬思道算老几,他并不在意。但是,小主子的面子,必须给足。 花花轿子互相抬! 既然颜永光这么的识趣守礼,玉柱又不是不会做人的呆瓜,他当即发出邀请,请颜永光一起落座,共饮几杯。 “小主子的驾前,哪有小人的座儿?您就算是借小的八百个胆子,小的也不敢僭越了咱们家的规矩。”颜永光死活不肯入席。 后来,玉柱拉住颜永光的胳膊,强摁着他坐到了身旁,这才算是消停了。 但是,颜永光很懂事的侧着身子,只坐了半边屁股,态度可谓是端正之极。 谁料,等颜永光坐定之后,看清楚了桌子上的酒菜,霍的站起身子,抬手指着张德光的鼻子,厉声斥道,“你给我的小主子就吃这种鸟食?” 没等玉柱反应过来,颜永光几个健步就窜到了张德光的跟前,抬手揪住他的衣领,挥起右手,“啪啪啪啪啪……”一口气连扇了八个大耳刮子。 “他娘的,你们张家吃香喝辣的,放印子钱,全仗着老子的护持。不成想,你们竟敢这么对待老子的小主子,我那边上的山珍海味,飞禽走兽,小主子这边竟然看不见几个荤菜。狗东西,全是白眼狼……” “啪啪啪啪……”颜永光骂过之后,气急败坏的又扇了张德光四个大耳刮子。 好家伙,颜永光是真的下了辣手,大耳刮子抽得极狠,张德光的那张小白脸,立时被暴揍成了猪头。 张廷璐看得津津有味,虽然没笑出声来,心里却是爽透了。 该,活该,狗眼看人低的东西,就是欠揍! 邬思道没有那么好的涵养,他两眼放光,脸上挂满了舒爽的浅笑。 玉柱其实可以制止颜永光继续动粗,但是,他却一声都没吭。 等颜永光一脚把张德光踢翻在了地上,玉柱这才淡淡的说:“老颜,算了,他毕竟是你的晚辈嘛,且饶了他这一遭。” 颜永光动手打了人,显然不可能继续坐在人家里喝酒了。 并且,玉柱他们也不好意思去和俞鸿图告辞了,索性就这么走了。 离开了张府大门后,颜永光哪肯就这么放玉柱走了。他跪到玉柱的脚边,声泪俱下的恳求玉柱赏脸,务必去镇江府的同知衙门里作客,让他略尽地主之谊。 玉柱亲手搀扶起颜永光,温和的说:“等我回京的时候,一定去镇江府你那里作客,可成?” 一旁站着的胡彪,暗暗佩服不已,颜永光这番唱念做打的功力,实在是深不可测啊! 胡彪和颜永光是老熟人了。方才,往外走的颜永光恰好遇见了胡彪,他仔细一问,才知道小主子玉柱被冷落在了一旁。 如今,颜永光见实在是劝不动了,只得和玉柱洒泪而别。 骑在马上的胡彪,下意识的扭头看了看,却见颜永光居然一直站在原地,哈着腰恭送玉柱的车队离开。 唉,人比人真的是气死人呐! 人家颜永光已经是五品同知了,只比他小五岁的胡彪,还是个外院的管事而已,实在是没办法相提并论。 等玉柱的车队走远后,颜永光回来见张德光还跪在冰冷的地上,一动不敢动。 颜永光不由笑了,俯身搀扶住张德光的右臂,拉了他起身。 “你呀,还在恨我吧?”颜永光盯着张德光已经肿成了包子的双颊,看了好一阵子,才解释说,“你也年纪不小了,我方才若不抢先出手打了你,让小主子消了气,哼,你的全家老小恐怕都难逃灭门之祸。” 见张德光一直不肯吱声,心里显然还带着气,颜永光不由沉下脸,厉声喝道:“蠢货,你们靠我扶持,我要靠老主子拉拔。如果惹恼了小主子,他根本不需要动嘴,只须使个眼色,就会有大把的人扑上来,咬死你们,附带上我,懂么?” “姑父,佟家真的有这么厉害?”张德光终究不敢违拗颜永光,只得低着头问出了心里藏了很久的疑惑。 颜永光看着一根筋的张德光,不由暗暗惋惜不已。这孩子平时看着倒挺机灵的,一到了关键时刻,总是冒傻气。 “我也不和你解释太多了,总之,以后碰见了玉柱,要么跪下请安,要么躲远点,千万别自不量力的找死,懂么?”颜永光看在亲戚的份上,只能说这么多,其余的就看看张德光自己的悟性了。 第七十四章 年羹尧 书院的生活,并不如想象中的那么紧张。 查嗣庭当着甲班全体学子的面,曾经说过,乡试考的不是背诵,而是深入的理解。 所以,盲目的伏案苦读,其实是没有多大用处的,必须要融会贯通的去学习领悟。 玉柱从小学起,就读的都是重点中的重点,他自然很适应九华书院的宽松学风。 上午听课,下午回家自习,挺好的。 这天,玉柱和往常一样的进了学堂。 晨读完毕后,查嗣庭领着一位二十来岁的青袍年轻人,走进了学堂。 “为师介绍一下,这位是京城来的胡凤翚,字右文,从今儿个起,就是你们的同窗了。”查嗣庭简单的介绍了一下,就把这位胡凤翚安置到了玉柱左手边的座位上。 原本坐在玉柱旁边的那位同窗,前几日家里派人来报信说父亲病亡,他匆忙回家奔丧去了。 按礼制,父死,须持丧三年,禁科举,禁做官,禁荤食,禁同房,禁彩衣。那位同窗在短期内,显然不可能再回来继续读书了。 中午下课后,玉柱、张廷璐和邬思道,三个人并肩往回走。 张廷璐原本住在书院安排的客舍里,后来,就搬到了玉柱的隔壁,和他做了邻居。 上次,去丹徒县看望摔伤了腿的俞鸿图之后,张廷璐和玉柱之间的个人友谊,陡然升了温。 没办法,谁叫玉柱不仅心胸宽广,宅心仁厚,而且相当的会做人呢? 张廷璐由相对疏远的状态,变成了每日必和玉柱同进同出,形影不离。 原本和玉柱打得火热的俞鸿图,因为表弟张德光狗眼看人低的龌龊事儿,闹得很不好意思,反而一直躲着玉柱了。 这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呐,瞬息万变,变幻无常。 已经三十多岁的张廷璐,科举之路异常艰难,至今尚未中举。 没办法,江南省的乡试,开启的是地狱模式。很多江南乡试落榜的秀才,都具有别省解元的实力。 内卷得太厉害了! 上一次的江南乡试,张廷璐再次落榜,仅仅是中了副贡而已。 按制,在乡试录取名额外列入备取,可入国子监读书,称为“副榜贡生”,简称副贡。 但是,桐城张家乃是儒林大世家,子孙没有中举,却进了国子监读书,非但不是一种荣耀,反而是奇耻大辱。 “今儿个,内子亲自下厨,做几道拿手的好菜,咱们兄弟三人,来它个一醉方休。”张廷璐亲热的发出了邀请。 玉柱自然不可能因为区区小事,便驳了张廷璐的面子,他当即点头答应了。 因张廷璐的身上,带着世家子的傲气,邬思道本来看他有些不太顺眼。 只是,接触多了以后,邬思道倒觉得张廷璐还是挺好相处的。 这人呐,就是要多沟通,多交流,才能尽可能的减少了误会。 “三位同窗,请留步。”他们三个人刚走下石阶,就听身后传来了急促的呼喊声。 玉柱扭头一看,就见胡凤翚喘着粗气,从后边赶了上来。 张廷璐向来不喜欢搭理陌生人,熟悉了之后,反而是他的话最多。 邬思道自知家贫,且寄人篱下,除了和玉柱待在一起外,也懒得混同窗的圈子。 书院里的同窗们,虽然嘴上不说啥,心里却不大瞧得起邬思道。 没办法,混圈子既需要花时间,又需要花心思,更需要花银子。 兜里没几个银子的邬思道,即使想混进家世好的同窗圈子里,也没那个实力经常请客送礼。 圈子,最基本的逻辑,便是权势、金钱和情感的互补需求。穷鬼别妄想混进富人的圈子,小科长也别惦记着厅长的圈子了。 “胡兄,有事?”玉柱再一次挺身而出,充当了兄弟三人的代言人。 “实在是冒昧打搅了,但是,在下也是被逼得没了办法,只能给同窗添麻烦了。”胡凤翚拱手长揖,喘息着把事情说了。 原来,胡凤翚的随身管事,是个糊涂蛋。昨天住客栈的时候,那管事忘记了关窗户,装银子和银票的包袱,被飞贼给偷走了。 胡凤翚乃是汉军镶白旗人。他爹并不出名,仅仅是汉军旗下的领催罢了,但是,兜里不缺钱花。 领催,也就是旗下的拨什库,负责管理佐领内的文书、饷糈庶务。 “在下实在是没办法了,如果几位方便的话,胡某想暂时寄居于某位同窗的府上。等京里的银子寄到了,再连本带利的一起偿还。胡某不才,却也知道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的道理。” 胡凤翚丝毫也不脸红,更不扭捏。他和大家都不认识,就敢主动提出寄居的请求,算得上是惊世骇俗的脸皮厚了。 其行事之果断,性格之泼辣,赌性之十足,可见一斑。 没等玉柱搭腔,胡凤翚又补充说:“家父虽然官位不显,但是拙荆却是现任湖广巡抚年公之嫡长女。” 玉柱心里明白,胡凤翚故意提及其妻的家世,并不是想显摆。而是想用事实告诉大家,他有实力还清所有欠下的人情和钱财。 不管是哪个时代,人情就像是提款机一样,只提不存,情分到头。且提且存,提少存多,才是朋友或是亲戚之间交往的王道。 原本,胡凤翚不提年家,玉柱还真没想到,他就是年羹尧的长妹婿。 托了二月河的福气,年羹尧的黑历史,玉柱倒是比较清楚。 其父年遐龄,汉军镶白旗下,久任封疆大吏,算得上是旗下大员了。 年羹尧有两个亲妹妹。其中,玉柱比较熟悉的是,四阿哥胤禛最喜爱的侧福晋年氏,就是年羹尧的嫡亲二妹。 电视剧《甄缳传》里,猖狂之极的华妃,其原型便是这位年贵妃。 咳,这个世界还真的是小啊。 三朝元老张廷玉的三弟,同窗。 抚远大将军年羹尧的大妹婿,同窗。 雍正朝最大酷吏田文镜的师爷,同窗。 历史上最后一个被腰斩的主考官,同窗。 一桌政客麻将,齐活了! 玉柱没有马上表态,而是先看向了张廷璐,谁叫他是老大哥呢? 张廷璐倒是动了心思,想拉胡凤翚一把。只可惜,他的妻室过两天就到了,不方便接待外男啊。 第七十五章 杀狼勇士 这个时代的男女大防,可不仅仅是,嘴巴上所说的男女授受不亲那么简单了。 不客气的说,就算是同住一所大宅子里的亲爹,也不敢擅闯已婚儿子的院子。 万一,惹来翁媳扒灰之类的闲言碎语,那就是黄泥巴掉入了裤裆里,有嘴也说不清,逼人上吊。 见张廷璐微微摇了头,玉柱这才含笑拱手道:“如若胡兄不嫌弃的话,暂居于我那陋舍,可好?” 胡凤翚闻言大喜,慌忙长揖到地,真诚的拜谢了玉柱雪中送炭之义举。 于是,三个人的小队伍,变成了四人行。 他们四个人在前头说说笑笑,他们的身后,则跟了一长溜的随从。 胡凤翚的管事胡三,是个胆子很大的家伙。他见吴江的手里提着红漆的食盒,便主动凑过去,小声哀求道:“这位兄弟,肚子实在是饿得慌,赏块点心吃,可好?” 吴江那是机灵鬼中的机灵鬼,浑身上下,长满了心眼子。 玉柱的个性是,多栽花,少栽刺,尽量与人为善。 吴江一直以玉柱为楷模,轻易不会得罪任何人。 “喏,这一碟枣糕都归你了。”吴江很痛快的揭开食盒的盖子,拿出一碟点心,顺手塞进了胡三的手里。 胡三早就饿得前心贴后背了,那管得了那么多,抓起点心就往嘴里乱塞。 吴江担心他噎着了,赶紧让吴盛倒了一大杯茶,也塞进了胡三的手里。 玉柱的专用茶具,都是宫里佟贵妃赏下来的御窑绝品,谁敢乱碰? 吴盛把他自己喝茶的粗瓷杯给了胡三,这种不值钱的瓷杯,即使摔坏了,也没啥的。 到了地方之后,张廷璐不好意思总去玉柱那里蹭吃蹭喝,便扯了个由头,先回了他在隔壁的宅子。 玉柱领着众人往里走,却在门房的外头,撞见了一个身穿蓝色劲装,腰挂长刀,肩背硬弓的陌生少年。 见玉柱回来了,二管家刘武赶紧一路小跑过来,扎千请安后,介绍说:“二爷,此人乃是骁骑校玛尔泰的独子,名叫牛泰。未得您的吩咐,小的没敢放他进去,便让他一直在门房外等着您了。” “你就是玛尔泰之子?”玉柱瞅了瞅浑身充满了一股子虎气的牛泰,含笑问他。 “奴才牛泰,恭请主子金安。”牛泰早就看见了玉柱,只是碍于旗下的规矩,主子不问,不能主动插话罢了。 玉柱始终不喜欢奴才主子的叫法。 但是,牛泰是他内定的哈哈珠子,按照旗人的规矩,就必须这么叫了。 和普通奴仆、随从们不同,主人没在的时候,哈哈珠子完全可以代替主人,出面正式接待贵客。 牛泰如果不以奴才自居,反而会惹来旗人权贵们的普遍怀疑。 提前暴露了夺权的野心,肯定不符合玉柱的根本利益。他哪怕再不情愿,也只得捏着鼻子认了。 “起吧。看你背着弓,只怕是个射雕手吧?”玉柱原本只是想抬举一下牛泰罢了,毕竟是他的第一个哈哈珠子,多少要给点面子的。 谁曾想,牛泰竟然哈着腰说:“回主子的话,奴才不仅擅长射雕,还会养海东青。” 临来之前,玛尔泰教过牛泰,一定要把他擅长的本事,都告诉给主子。不然的话,怎么可能把主子伺候好呢? “哈哈,吹牛,老子不信。” 没等玉柱发话,拜兴突然窜了出来,指着牛泰的鼻子,不屑的说:“乳臭未干的小娃儿,你也配称射雕手?” 玉柱一看这架式,就知道他不该当着拜兴的面,夸奖牛泰是射雕手。 擅长一箭三星的拜兴,最恨别人当着他的面,吹嘘射术神技。 拜兴是出了名的臭脾气,他就敢给玉柱起个“二姑娘”的外号,这是多么的豪横? 这时,牛泰忽然冲玉柱扎千下去,瓮声瓮气的说:“主子,奴才受不得冤枉鸟气,想和那个黑汉子比箭。若是主子不允,奴才自然也不敢违拗。” 嗨,好厉害的小家伙啊! 别看牛泰一口一个主子,骨子却是把玉柱顶到了墙角。玉柱若是不同意比试,就是让牛泰受冤枉鸟气了,这坑挖的可深了。 这人呐,怎么就没有一盏省油的灯呢? “好吧,不管你们赌啥,赌注都算我的。”玉柱故意使了激将法,挑唆了牛泰一把。 牛泰喜道:“谢主子恩典,奴才在索伦部有几千头羊,几十匹骏马,几百头牛,奴才不穷。”那意思是说,他付得起帐。 得了玉柱的许可之后,牛泰挺直了腰杆,大声对拜兴说:“一弦四箭,输一百头羊,敢不敢?” 拜兴楞住了,他做梦都没有料到,眼前这个才十多岁的少年,居然身怀一箭四星的绝技? “好,二百头羊,敢不敢?”拜兴很久没有遇见射雕高手了,手痒得很厉害。 “嗬嘿。”牛泰大喝一声,毫不含糊的接下了赌盘。 在玉柱的注视下,牛泰大踏步的走到拜兴的跟前,扎了个异常怪异的左倾千。 “哟嗬,生女直索伦部的杀狼勇士?”拜兴简直兴奋的要死,他也跟着扎了个同样怪异的左倾千。 就在玉柱的眼皮子底下,拜兴和牛泰,依次碰了左肩和右肩,再几乎同时伸出左掌,“啪。”狠狠的击在了一处。 “痛快。”拜兴大声喝道,“取箭靶来。” 他这一声大喝不要紧,倒惊醒了一旁看傻了眼的佟家下人们,大家都一齐望向玉柱。 玉柱不发话,谁敢擅自去给拜兴搬箭靶来,那是活腻味了。 “去搬箭靶来。”随着玉柱的吩咐下来,下人们马上行动了起来,很快就搬来了箭靶。 院子太小了,根本摆不开百步的距离,于是,众人在玉柱的带领下,到了外边的荒地上。 说是百步,实际上,并无准确的尺子去测量。箭靶摆了个大致的距离,也就差不多了。 不管箭靶的远近,有无误差,其实对拜兴和牛泰而言,比试都是公平的。 “你太嫩了,你先来吧。”拜兴大咧咧的让牛泰先射。 牛泰深深的看了眼拜兴,便迈步走到一块小石头的前边。 (ps:月底了,月票留着又不能生儿子,就都赏给玉柱吧。) 第七十六章 书院的月考 “嗖……”还没等玉柱看清楚,牛泰已经完成了搭弓放箭,射出一箭四星的全过程。 玉柱也时常练习骑射,他看得很清楚,四支白羽雕翎箭正中靶心,箭尾依旧随风微微轻颤。 “好,好小子,爷倒真的是小瞧了你。”拜兴属于人来疯的个性,他立时豪兴大发,反手抓了一把箭,搭在弦上,也没见瞄准,便见五星连珠的全都射中了靶心。 “哈哈,小子,服不服?”拜兴得意洋洋的仰起下巴,斜睨着牛泰。 玉柱原本以为,牛泰不行了。因为,五星连珠已经算是连射里的极限了。 谁曾想,牛泰二话不说,和拜兴几乎一样的反手抓了一把箭,搭弦就射。 “哆哆哆……”后面的箭支居然把前边的几支箭给挤下了箭靶,靶心上不多不少,正好是九支箭,活生生的少了五支。 玉柱的眼力还算不错,他已经看出来了,这是极有天赋的一对神射手。如果继续放任他们比试下去,午膳就甭吃了。 “好了,到此为止,不分胜负。我出二百头羊的银子,你们各得一半。”玉柱一锤定音,给整个比试做了定性的裁断。 “嗻。”牛泰不敢违背玉柱的意思,当即扎千认了。 拜兴本想继续缠着牛泰玩下去,不过,他终究还是有点理智。现场有外客的时候,如果驳了玉柱的面子,那就太作死了。 玉柱率先冲着胡凤翚拱手道歉:“胡兄,实在不好意思,家里的两个莽人斗气,让您见笑了。” 胡凤翚赶紧拱手还礼,很客气的说:“老弟你的手下,人才济济,实在是可喜可贺啊。实话说,京营的八旗兵有很多已经不堪一战了,如今真正能指望的,还就数我大清龙兴之地的索伦铁骑呢。” 玉柱不由微微一笑,胡凤翚确实是好眼力,一下子就看穿了牛泰的来历。 据玛尔泰说,他的独子牛泰,从小就在关外的索伦部长大的,是部落里有名的射雕手和驯雕手。 “不瞒胡兄,牛泰的郭罗玛法(外公),乃是关外索伦部的大长老,除了擅射雕之外,更擅驯养海东青。牛泰跟着他的郭罗玛法,在索伦部待的时间算是比较长了,或多或少的也跟着学了点皮毛而已。”玉柱从来都不是自吹自擂的个性,他很谦逊的贬低了自家人的神技。 胡凤翚笑了笑,没有当面反驳玉柱的自谦。有些事儿,心里明白也就是了,何苦说穿呢? 方才在路上,经过彼此的介绍和认识,胡凤翚也知道了玉柱的底细。 他暗暗庆幸不已,居然能在这九华书院里,结识九门提督隆科多的亲儿子,简直是妙极了。 和年羹尧的三心二意不同,胡凤翚一直都是四阿哥胤禛的忠心门下。 胡家和年家的处境,迥然不同,所做出的选择,自然也是大相径庭的。 年家的家主年遐龄是现任的湖广巡抚,妥妥的封疆大吏。 年羹尧本人,21岁就中了进士。短短的几年间,年羹尧已被提拔为从四品的内阁侍读学士,前途可谓无量。 胡家呢,要钱没钱,要官爵没官爵,要势力没势力,唯有把一颗忠心献给四阿哥了。 若是把玉柱拉进了四阿哥的阵营之中,再去拉拢隆科多,可就方便多了。 然而,胡凤翚万万没有料到,隆科多早就是骨干四爷党了。 四阿哥的心机太过于深沉,布局也太过于长远,除了十三阿哥胤祥之外,几乎瞒过了所有参与夺嫡的人。 直到康熙六十一年的十一月,四阿哥胤禛在畅春园内夺位成功之后,一直被蒙在鼓里的胡凤翚,这才醒悟过来,敢情隆科多早就是潜伏在康熙身边的四爷党了。 玉柱所住的小宅子,刚好只有三间客房。一间归了邬思道,另一间给了胡凤翚,剩下的这间给了牛泰,再多一人就安置不下了。 等收拾好住处之后,酒菜已经摆上了大圆桌,玉柱含笑邀请胡凤翚和邬思道入席。 酒足饭饱之后,胡凤翚和邬思道一起告辞,玉柱也没刻意挽留他们,便送他们出了正房。 这日之后,在玉柱的表率作用之下,每天的四更天,他们四个人分别用过早膳后,一起作伴步行去书院。 邬思道知耻而后勇,再不肯睡懒觉了,和玉柱同进共退。 很快,就到了月考之时。负责监考的先生,不是别人,正是书院的总师傅秦本初。 月考,参照江南乡试的模式,要连续考三场。 第一场,试【四书】三题,【五经】各四题。五经中,考生可自选一经做答。 第二场,试【孝经】一篇,诏、诰、表各一道,判五条。 第三场,试【经史时务策】五道,即结合经学理论对时事政务发表议论或者见解。 原本,江南乡试要考三场九天,且每场皆需提前一日进贡院,共十二天。 但是,书院不可能这么干,特意压缩成了三天。 按照秦本初的说法,一天时间都做不完考题的学生,还是别去江南贡院,给书院的名声抹黑了 月考的时间之短,题量之大,简直是令人发指。 然而,小镇做题家玉柱,每天都在刷题,进入这种压力大的考试环境,简直是如鱼得水。 第一天的题目发下来后,玉柱先没急着做,等全部审题完毕,并打过腹稿之后,这才开始动笔。 没办法,考题即使没做过完全相似的,也做过八成相似的,这就极大的加快了破题做题的速度。 因为事先通知过了,月考之时,大家都只许带干粮及文房四宝。 中午时,玉柱只得硬着头皮啃厨下特制的咸干粮。吴江很机灵,他替玉柱准备了一个粗瓷大茶壶,和一只大茶杯,确保玉柱在考试时不缺茶水喝。 只是,热茶就甭想了,只能喝冷的。 大约四个时辰之后,玉柱再一次检查完毕试卷,第一个起身交了卷。 负手立于学堂前边的秦本初,皱紧了眉头,死死的盯着玉柱。 玉柱凭真本事做完题交的卷,自然是丝毫也不慌乱,淡定的走到秦本初的跟前,双手捧上一叠试卷。 “站着别动,老夫当场评判。”秦本初的话依旧不多,冰冷的语气却颇具杀伤力。 玉柱自然是乖乖的听话,就站在原地没动。 大约一刻钟后,秦本初冷冷的说:“你可以走了。” 玉柱长揖行礼,拜别了秦本初,头也不回的潇洒走了。 一直守在门口的张管事,看得很清楚,尽管玉柱已经走远了,秦本初的视线一直盯在他的身上,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ps:都月底了,还剩下两天,还留着月票,用聚宝盆生月票么?都赏给玉柱吧。) 第七十七章 倒数第五 第二场,属于固定格式的公文考试,对于一般的秀才而言,都没有太大的难度,更何况是玉柱呢? 然而,第三场的时务策论考题下发后,考场内传来一阵阵抽冷气的声响。 玉柱看了考题后,不由微微一笑,一切尽在掌握之中。 怎么说呢,在这个小农经济时代,所谓的时务策论,充其量也就那么百余种类型罢了。除了河工,就是边患,要么就是马政等等,不可能玩出大的新花样来。 玉柱早就打了各种的底稿,他仔细的审了题后,提笔在手,一口气全做完了。 三天的考试,第三场是最令人头疼的,却是玉柱最擅长的。 没办法,天赋高,就是占大便宜啊,嘿嘿。 在众目睽睽之下,玉柱连续第三天,又是第一个交了卷,算是出尽了风头。 高调考试,低调做人,尽量不得罪任何一个同窗,一直是玉柱做人的基本准则。 三天考完后,几个人都聚集在玉柱这里,众人一致要求,必须上涮羊肉,以犒劳受了委屈的肠胃。 玉柱这里,别的没啥,吃食不仅多,且兼收并蓄,南北各式菜肴皆有一点。 原本,和玉柱闹生分的俞鸿图,不知道是想通了,还是怎么的,居然也跟着张廷璐他们一起来了。 来的都是客,玉柱自然是非常欢迎的,待俞鸿图还和以前一样的亲热,麟一兄喊个不停。 张廷璐见了玉柱的洒脱表现,不由暗暗点头,这才十五岁呢,竟有如此心胸,这个同窗没有交错。 俞鸿图本以为会挨一番冷嘲热讽,他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谁料,玉柱还和以前一样的待他,像兄弟一般的亲热。 在这个吃人的社会,最讲究的就是:做事之前先做人,人都做不好,事也别想做好! 世事通达皆学问,人情历练即文章,斯言大善! 胡凤翚是个比玉柱更会来事的家伙,酒宴之上,有他的存在,气氛陡然热闹了何止三倍? 玉柱望着编了小段子,逗大家笑的胡凤翚,不禁微微一笑,赵东河那个人精,与胡凤翚倒是颇有相似之处。 五日后,月考的成绩出来。张廷璐第一名,俞鸿图第二名,连邬思道都考了个第十八名。 令人大跌眼镜的是,玉柱居然只考了个倒数第五名。 按照书院的老规矩,倒数第一名,直接降入乙班。倒数二至五名,每人要资助书院一百两银子。 不交钱也可以,请离开书院,自便。 咳,玉柱心想,罚的是真金白银,最能令人感到肉疼。 这座九华书院,名为帮助读书人考取功名的胜地。实际上,处处都有搞钱的狠招。 “怎么会这样?”张廷璐真的很关心玉柱的名次,以他对玉柱水平的了解,再怎么样,也不可能倒数第五吧? 邬思道冷笑道:“多半是秦先生觉得玉柱太早交卷了,故意而为之的吧?” 俞鸿图仔细的想了想,说:“恐怕是书院缺钱花了吧?” 玉柱心里明白是怎么回事。但是,他故意揣着明白,装起了糊涂,啥也没有说。 从顺治元年,到如今的康熙四十四年,大清已经立国一个甲子以上。 然而,现在的整体社会氛围,依旧很微妙。 在四九城里,旗人瞧不上汉臣,且旗人占着上风。 到了江南这边,正好倒转了过来。除了已经入仕大清的官宦子弟之外,民间的江南学子们,普遍瞧不上旗人。 如果,让一个旗人在月试中名列前茅了,大家第一时间想到的是,九华书院想拍旗人的马屁。 这么一来,九华书院以后还怎么面向江南的读书人,扩大招生? 九华书院若想持续性的发展壮大下去,离不开江南士林的鼎力支持。 在现实的舆论压力和生源压力之下,哪怕玉柱再有真本事,书院的月考也只能委屈他了。 玉柱心里暗暗一叹。以前,他无法理解康熙为何要在财源重地的江南,大兴瓜蔓抄。现在,设身处地之后,他豁然开朗。 在江南的读书人之中,舆论普遍不利于鞑清! 其实这种民间的舆论气氛,玉柱是完全可以理解的。 扬州十日,江宁一日,徐州一日,镇江两日,苏州和杭州各一日。 尽管,干坏事的大多是降清的原明军,但是这笔帐依旧可以算在鞑清的头上。 鞑清的军队干了这么多坏事,掌握着南方舆论的江南士林,怎么可能对鞑清有好看法呢? 清风不识字,何必乱翻书? 戴名世的《南山集》案,其实,源于一个并不美丽的误会。 康熙四十八年的会试第一名,也就是会元,正是戴名世。 当时,士林普遍都以为,戴名世理所当然的成为今科状元。 不料,殿试张榜,都察院左都御史赵申乔之子赵诏熊,竟然成了当科状元。 既然状元出乎众所意料,江南士林不免议论纷纷,认为是位高权重的赵申乔,暗中作了手脚的结果。 平心而论,亲儿子点状元的事,和赵申乔没有半点关系。 按照殿试的惯例,考官们列出前十名的卷子后,康熙几乎都会给予不同程度的改动。 天子门生,恩出于上,必由乾纲独断也。 诸如,一甲第一名的名字不好听啊,第三名的馆阁体不入眼啊,都很可能成为康熙看不顺眼的原因。 并且,根据科试避嫌的规定,亲儿子参加殿试,赵申乔就不可能是殿试的考官之一。 但是,舆论是可以杀人的。 赵申乔仗势欺人的说法,被人用公开揭贴的方式,贴满了四九城内的大街小巷,从而闹出了一场极大的风波。 本是个大清官,且个人操守极佳的赵申乔,瞬间臭了大街。 后来,赵申乔借《南山集》诬陷戴名世,其实是想借康熙的手,一雪心头之恨! 康熙是什么人?他一眼就看穿了赵申乔想借刀杀人的歪心思。 正好江南士林始终不和大清一条心,康熙便顺水推舟的扩大了打击的范围,趁势将江南士林的领袖们杀了一大批。 现在,玉柱的月考倒数第五,恰好就是江南士林厌恶旗人的具体体现。 “不行,我找秦师说理去。”邬思道拔腿要走,被玉柱抬手拦住了。 邬思道成天睡懒觉,都考了第十八名,比他勤奋五倍以上的玉柱,居然成了倒数第五名,这简直是不可忍。 玉柱笑着说:“我参加的是顺天府的乡试,并不是江南乡试。对于书院的月考名次,我是浑然不在意的。” 张廷璐听得懂玉柱的弦外音,只要学到了中举和中进士的真本事,完全没必要计较书院的月考排名。 别看张廷璐的父亲张英,曾是文渊阁大学士兼礼部尚书。因其仕于清廷之故,他在江南的士林之中,从来都不属于带头大哥级的士林领袖。 从这个意义上说,即使不是旗人的张廷璐,依旧受到了江南士林的暗中排挤。 这也是张廷璐乐意和玉柱交好的根本性因素。 胡凤翚则在心里盘算着,若是帮着玉柱出了这口恶气,又可以捞到多少好处呢? 在只问立场,不问是非的时候儿,是完全没有道理可言的。 玉柱并不打算去找秦本初理论,争了也是白争,不如不争。 书院敢这么定名次,显然是不怕玉柱去闹的。闹僵了,只有一个结果,玉柱被扫地出门。 (ps:月票太少了,现在是556张,如果超过656张,凌晨前肯定有加更,绝不失言。) 第七十八章 巨狼和神雕 “吴江,你取一百两银票,去书院里交给山长。只去交银子,不能多说半个字,明白么?”玉柱唤来吴江,仔细的叮嘱了一番,就打发他去交钱了。 胡凤翚暗暗点头,扪心自问,如果他被这么苛待了,还真做不到如此的淡定从容,平静如水。 原本,俞鸿图多少有些尴尬。他的亲表弟张德光,狗眼看人低,被玉柱家的奴才给打成了猪头,面子上怎么都有些挂不住的。 如今,俞鸿图再看玉柱之时,心里除了钦佩之外,再无一丝一毫的尴尬情绪了。 此子,将来必成大器!众人不约而同的想到了一块儿。 为了玉柱排倒数第五名的事,查嗣庭和秦本初争论过好几次。但是,他只是书院的聘师,而秦本初则是书院的总师傅。 胳膊岂能扭得过大腿? 秦本初等了十多天,一直没等到玉柱来吵闹。他不由晒然一笑,如此绝顶的聪明人,又怎会来自取其辱呢? 原本,秦本初很欣赏玉柱的捷才,将他定为月考第一名。但是,山长李因笃却否定了秦本初的意见,硬要把玉柱整成倒数第五名。 李因笃的理由也很充分,玉柱若成了第一,必定会激怒整个江南士林,书院也就距离关门不远了。 为了一棵旗人的大树,放弃江南士林的整片森林,智者所不为也! 秦本初百般无奈之下,也只得屈服了,违心的将玉柱排在了倒数第五名。 这个月考的名次,不仅低得离了谱,而且还要交一百两银子,简直是莫大的羞辱。 秦本初料定,玉柱必然要来闹,他借题发挥的顺势就可以把玉柱扫地出了门,免得今后大家都尴尬。 谁料,玉柱非但没来吵闹,反而在第一时间,就派人来交了一百两罚银。 秦本初的心里,翻江倒海,百味杂陈,只能仰面长叹:千万不可与之为敌! 玉柱像没事人一般,每天照常上课做笔记,回家后就窝在书房里刷题练字,完全的与世无争。 接下来的两次月考,玉柱两次都是倒数第五名,两次都要交一百两罚银。 玉柱始终一声不啃,钱照交,课照上,比谁都安静。 这一日,江南学政何子昌派了一名官差骑马赶来,请玉柱回句容县的学政衙门一叙。 玉柱不由微微一笑,唤来大管事胡彪,吩咐他带人骑马去句容县城打前站,还是分别赁三间宅子,以便安置大家。 玉柱要走的消息传开之后,大家都舍不得他。但是,科举入仕,事关前途和命运,乃是天大的事儿,谁都不可能劝他不走。 临走前,玉柱硬塞了五百两银子给邬思道。名义上,这笔钱并不是给,而是借。 邬思道感激之余,主动打了张借据,玉柱自然是笑纳了。 这么多钱,只要不是大手大脚的乱花,哪怕十年不干活,邬思道也是花不完的。 “主子,请登车。”牛泰蹲在马车的一侧,已经伸出双手,准备托起玉柱的脚。 玉柱皱紧了眉头,这岂不是真的把好汉,当成了奴隶使唤么? 就算是再怎么入乡随俗,玉柱也是现代人的灵魂,受不了太过于吃人的奴役。 “以后别做这种事了,你是我的哈哈珠子,也是我的伙伴,我的好兄弟。”玉柱扭头叫人拿来了长条凳,他抬脚踩在凳上,登上了马车。 牛泰傻看着玉柱,始终觉得,他的主子不像是纯正的满洲大贵族。 “小子,傻楞着干嘛?二爷都坐进车里,等你很久了。”拜兴一身劲装,肩背长弓和箭囊,腰挂长刀,整个人的精气神,格外的抖擞。 巧合的是,牛泰的装束,除了衣衫颜色不同之外,几乎和拜兴一模一样。 唯一的区别是,牛泰的脚边,趴着一头小马驹大小的巨狼。巨狼的毛色,雪白无暇,没有一丝杂色。 驮车的挽马,早就惊得连连后腿,响鼻打个不停,马粪掉个不停,显然是怕极了。 “嘘……”牛泰啜唇打了个响哨,“叽!”就听半空忽然响起了嘹亮的雕鸣声。 “哗。”一头翅膀硕大无朋的金雕,从天而降,凌空扑下,恰好落到了牛泰的肩膀上。 拜兴瞪圆了眼珠子,瞅着牛泰肩膀上的金雕,馋得口水都快流出来了。 “你和它说,让我摸摸它?”拜兴也是猎过黑熊的猛士,他自然知道金雕的厉害。 若是,金雕的主人不捂住它的两眼,谁敢伸手摸它,就等着被啄瞎眼睛吧。 牛泰懒得搭理拜兴,他从腰间的皮囊中,拿出一把牛肉干,喂着金雕吃光了。 忽然,牛泰展臂往外猛的一抛,金雕立时腾空而起,硕大的翅膀只扇了几下而已,就消失在了天边。 玉柱看得津津有味,嘿嘿,这算是无意中捡到了宝么? 一般人只是看个热闹,觉得金雕仅仅是个稀罕的玩物罢了,玉柱却想得很远。 九龙夺嫡最紧要的关头,万一,玉柱被困在了四九城里,或是畅春园内。 这只金雕,或者是它的子孙,其实完全可以帮着传递消息。 嘿嘿,牛泰啊,牛泰,他简直就是上天赐给玉柱的作弊神器啊! 和一般的奴仆不同,有清一朝,就没有一个哈哈珠子背叛主子的先例。 哈哈珠子和主子之间,有着血肉相连的依附性。 例如,皇太子胤礽先后两次被废,他身边的十几个哈哈珠子,宁可被康熙砍了脑袋,也不肯出卖胤礽的半点隐私。 按照鞑清的规矩,别人的哈哈珠子,属于最不可信用之人。说穿了,哈哈珠子就算是投降了政敌,也没人相信的。 二管事刘武接了玉柱的眼色,随即大声呼喊道:“升程喽。” 这个时代的大贵族乘车出门,下人们是绝对不敢说“上路了”这三个字的。 因为,在菜市口,刽子手们砍下死囚的脑袋之前,都会大声吆喝道:“请爷们儿,上路了。” 车队缓缓而行,牛泰骑在高头骏马之上,紧紧的护住了马车的右侧。 别看拜兴有时候有点缺心眼,保护玉柱不受伤害的事儿,他还是很上心的。 若是玉柱被歹人刺杀了,拜兴上哪里去找这么好的小徒弟,小东家? 人心都是肉长的。拜兴教玉柱骑射这么些年了,他自己不仅一个大钱都没存下,还欠了一屁股的酒债。 若不是玉柱每年的年底之前,帮着拜兴结清了赊欠的酒钱,年关肯定是过不去的。 车队刚刚启动,忽然又停下了,下人来报,书院的先生们来了。 (ps:已经加更了,都月底两天了,月票都赏给玉柱吧。) 第七十九章 严厉警告 玉柱赶紧下车,迎面就见秦本初和查嗣庭并肩立于不远处,正含笑看着他。 “学生拜见秦先生,拜见横浦先生。”玉柱快步走过去,深揖行礼。 查嗣庭笑着说:“秦先生非要来送送你,我拗不过他,就陪着来了。” 玉柱一听这话,赶忙深揖到地,异常恭敬的施了礼。 秦本初摆了摆手说:“玉柱啊,你是我教过的学习上最有章法的学生。你做过的题,分门别类,格外的细致,很有针对性。大清立国,凡一甲子以来,江南省已经出了二十几个状元,他们的学习方法,和你大致相仿。我今天来送你,就是想告诉你,你走的路,是对的。” 玉柱哪能不明白,秦本初这是传授了江南状元们的不传之秘呢? 实际上,一直到大清亡国,总计一百多名状元之中,整个江南省就占了一半以上。 若说,状元的老师们,没有掌握考试的规律,那才是鬼扯。 秦本初也是江南士林中的一员,以他的身份和立场,只能把话点到这个程度。 “秦师一直很有步骤性的悉心教导学生,学生又不是太蠢,自然是深感师恩深重。”玉柱这话绝对不是乱拍马屁。 碍于江南士林的物议,秦本初表面上和玉柱很疏远。 但是,查嗣庭私下里塞给玉柱的各种不外传的科考独门资料,其实都是秦本初暗中给的。 不仅如此,玉柱的课外作业,也都是秦本初亲手布置的。 “今日一别,不知何时才能相见了。”秦本初招手唤过小厮,那小厮的手里赫然捧着几张百两的银票。 “这几个月委屈了你。喏,这是你缴给书院的银子,如今原物奉还。”秦本初抬手阻拦了玉柱可能的推托,一本正经的说,“确实是让你受委屈了,秦某十分的过意不去。” 玉柱万万没有料到,秦本初居然在众目睽睽之下,给他行礼赔罪。 “秦师,您千万别折煞了学生。”玉柱慌忙躲闪到了一旁,没敢受秦本初的礼。 秦本初站直身子后,语重心长的说:“如今的江南士林,不比往日的学风扎实,也远不如以前那么的谦逊有礼了。秦某冷眼旁观,继续这么膨胀下去,迟早要吃大亏的。你虽是旗人,毕竟也算是江南士林的一脉,他日江南士林若有灾祸,能救则救,若是不能救,为师也不会怨你。” 玉柱对秦本初的远见,大感钦佩,心说,姜还是老的辣啊。 从康熙四十八年起,江南士林将因为《南山集》、《明史》等案,掀起人头滚滚的滔天文字风波。 著名的大才子,金圣叹就是受了牵连,陪着乱写书的江南士人们,一起掉了脑袋。 “秦师、查师,您二位都是饱学鸿儒,想必早就知道,自秦皇以降,舞文弄墨的瓜蔓抄一日甚于一日。汉有党锢之祸,唐有密匦之灾,宋有乌台诗案,明有东林党人碑。至于本朝嘛,不说也罢。” 玉柱无法把尚未发生的事情,直接挑明了说,只能采取暗示的方式,提醒秦本初和查嗣庭,离江南士林的领袖们,远一点更安全。 秦本初和查嗣庭都是饱读史书的鸿儒了,岂能听不出玉柱话里的严重警告之意? 送君千里,终须一别! 玉柱留下了家里的详细地址,和隆科多的名帖,就和秦本初及查嗣庭洒泪而别。 两日后,玉柱故地重游,再次来到了巡回江南学政衙门。 “弟子玉柱,拜见何师叔。” “你做过的文章,老夫全都看过了。”何子昌依旧是板着一张冷脸,就像是玉柱欠了他八百万两银子似的。 玉柱早就习惯了九华书院里的各种冷眼,古井无波的站得笔直,静静的等着何子昌的下文。 “秦本初之才,远胜老夫十倍,老夫也没啥可以教你的了。” 不过,玉柱默默的等着何子昌的转折词。 果然,何子昌冷冷的说:“不过,老夫尚有一言相赠,礼部会试时,务必竭尽全力,则尔之成就,必定震惊四海。” “拿去吧,这是老夫这些年主持科考的一点点心得,希望能有点微薄的用处。”何子昌拿手点了点他身旁的案几。 玉柱定神一看,敢情是厚厚的一叠文稿,堆起来足有一只手掌那么高。 “老夫事忙,就不留你了。”何子昌端起茶盏,故意没喝。 玉柱的脸皮很厚,他才不管端茶送客的规矩呢,拱手道:“弟子还是想留在师叔的身边学习。” “哼,在老夫这里耍无赖,岂有半点用处?”何子昌怒了,信手抓过一本书,狠狠的砸向玉柱。 玉柱不敢躲,只得伸出双手,接过了那本书,低头一看,却是上次他送来的那本珍品。 “且去吧,休要鸹噪。”何子昌站起身子,迈着四方步,径直走了。 玉柱虽然被撂在了当场,心里却十分感恩。何子昌没有拿他半毛钱的好处,却把总结归纳的科举之秘的底稿,都给了他。 可谓是既清廉,又有人情味了。 说实话,在几乎无官不贪的当下,能有何子昌这样的师叔,玉柱还是倍感喜悦的。 得了,主人都走了,玉柱就算是再无赖,也不可能继续待在学政衙门里了。 玉柱双手抱着何子昌给的不传之秘,笑眯眯的出了学政衙。 码头上,玉柱上次来时的那几条大船,已经在码头上停靠了好几个月。 当天,几条大船便扬帆启航,顺水直下江宁。 庆泰留了玉柱在将军府里住了半个月,因时近六月下旬了,便依依不舍的放他北归了。 只是,北归的船队里,多了一个漂亮的小姑娘,晴雯。 曹家早早就把晴雯送到了将军府。据将军府的大管家赵山说,曹家送来晴雯之后,曹頫几乎天天来府门前瞎晃悠,想进又不敢闯进来。 玉柱心里明白,曹頫喜欢的女人被他夺走了,却没胆子找他扯皮,果然是大脸宝那种怂货! 船上,玉柱暗中观察了几天。他发现,晴雯没哭没闹,仿佛到了熟人家串门子一般的安静。 玉柱暗暗纳闷,琢磨了半晌之后,这才恍然大悟,是他想错了。 晴雯刚刚由孙老太君那里,赏给曹頫没多久,感情尚不深。 在镇江的船闸处,再次汇合了孙承恩之后,船队一路向北行驶。 (ps:别嫌玉柱啰嗦了,最后一天了,月票留着生女儿么?都赏给玉柱吧。) 第八十章 如沐春风八贤王 这一日,船队抵达了通州的官船码头。 让玉柱没有料到的是,李四儿居然领着玉烟,一起来码头上接他了。 “儿子请额涅大安。”玉柱赶紧大礼参拜了下去。 儿不嫌母丑! 不管李四儿的名声有多臭,她待玉柱那可是十二万分的真心诚意,不带丝毫掺水的。 李四儿忍了又忍,最终还是抱着玉柱的脑袋,大哭出了声。 “我的儿啊,可想死额涅了。”李四儿太想儿子了,抱住玉柱就不舍得撒手了。 母子俩抱头痛哭了一场,这才在玉烟的劝说下,暂时分开了。 玉柱正想问一下这段日子以来,李四儿和玉烟的近况,忽然听见不远处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 “可是玉柱贤弟回来了?” 玉柱扭头一看,好家伙,一袭白衣胜雪,头戴青色六合帽的八阿哥,八贤王,正满面春风的立于不远处。 “学生拜见贝勒爷,贝勒爷万福金安。” 玉柱特别腻味下跪和打千,仗着隆科多有混不吝的恶名,故意只是拱手深揖罢了。 本质上,这属于仗势欺人的范畴了。 旗下人,见了皇子阿哥,就应该扎千请安。 有一次,在乾清宫里,佟国维把隆科多惹毛了,这货居然当着康熙的面,捋起袖子准备揍亲爹。 康熙当场制止了,并亲手扇了隆科多两个大耳刮子。 大清二百多年的历史上,皇帝亲自动手,扇满洲重臣的耳刮子,也就隆科多这一个先例了。 但是,令人大跌眼镜的是,康熙事后不仅没有严惩隆科多,反而重用他为九门提督。 几乎在同一时间,佟国维丢掉了极其重要的议政大臣之职。 这次之后,隆科多的声势大涨,同时恶名远扬,就有了“混不吝隆老三”的厉害绰号。 如今的玉柱已有功名在身,除了觐见康熙之外,都不须下跪了。 八阿哥奉旨出京办差,偶遇玉柱母子,正想借机拉拢,自然也就忽略了玉柱的无礼之举。 “你太过多礼了,罢了。”八阿哥居然拱手还了一个揖礼,儒雅有礼的君子之风,一览无余。 “贝勒爷,您这是要出京?”玉柱见八阿哥望着他,只笑不语,只得硬着头皮的没话找话说了。 谁曾想,八阿哥竟然问他:“那位便是令堂吧?” 玉柱含笑点头,说:“有劳贝勒爷动问,确实是家母。” 没等玉柱反应过来,八阿哥居然走到了李四儿的跟前,拱手一揖,亲热的问候说:“夫人的身体,一向可好?” 嚯,以玉柱的高情商,高智商,又有洞察历史先机的巨大优势在手,也楞是被八阿哥给整得异常感动了。 李四儿的名声,简直是臭不可闻。别说皇子阿哥了,就算是隆科多的老部下,也大多不敢沾得太近了。 没想到,八阿哥竟然当众对李四儿行了礼,还以夫人相称,这绝对是捅破天的尊重。 玉柱慢了半拍,才赶到李四儿的跟前,小声介绍说:“额涅,这位便是八贝勒爷。” “啊!”李四儿瞬间石化了,傻张着小嘴,呆瞪着八阿哥,一句话也说不出口了。 “夫人若是得闲的时候儿,可来我府上吃茶听戏,由福晋陪着说说话,赏赏花,可好?”八阿哥丝毫不在意李四儿的失礼,再次拱手发出了诚恳的邀请。 “好,好啊,好……”李四儿已经欢喜的语无伦次了,情不自禁的掉了眼泪。 她这辈子最大的恨事,就是名声臭了大街,被满洲的贵妇们一致嫌弃。 八阿哥的嫡福晋,那可是安亲王岳乐的嫡亲外孙女,出身异常高贵。 “好了,在下不耽误你们母子久别重聚了,暂且告辞。”八阿哥温润的一笑,彬彬有礼的拱了拱手,潇洒的飘然而去。 等八贤王走远了,孙承运不知道从哪里窜了出来,他一把抱住了玉柱,欢喜道:“好弟弟,可想死哥哥我了。” 玉柱反手抱住了孙承运的腰,用力的摇晃了两下,也很欢喜的说:“好哥哥,可曾拿下那个女知客?” 孙承运知道,玉柱指的是通教禅林的女尼清正,不由露出得意的笑容,说:“那还用说,已在我的府里了。嘿嘿,平郡王讷尔苏,他越是霸道,我越是温柔小意,嘿嘿,这才抱得美人归了。” 李四儿就在不远处,兄弟二人不好让她久等,便一起走到李四儿的跟前。 “小侄请婶母大安。”在众目睽睽之下,孙承运拱手行了揖礼。 以孙承运和玉柱的交情,他从第一次见李四儿开始,就一直以婶母相称,态度异常之恭谨。 李四儿心里也明白,孙承运对她如此的尊敬,完全是看在玉柱的份上。 孙承运可不是一般人,他不仅是一等阿思尼哈番(一等男爵),还是准和硕额附。 众所周知,在和硕悫靖公主之前,除了固伦温宪公主(胤禛的亲妹妹)之外,大清的公主都是需要抚蒙的。 抚蒙,也就是大清把公主下嫁给科尔沁蒙古的亲王、郡王或是台吉们,以彰显满蒙之间的深厚情谊。 送李四儿和玉烟登车之后,孙承运和玉柱同车而行。 回府的路上,李四儿把玉柱在外头的事儿,都忘在了脑子后,一个劲的和玉烟唠叨着,八阿哥怎么怎么好。 跪坐在角落里的大丫头红梅,瞅着唠叨个没完的李四儿,不由暗暗感叹不已,果然是善于笼络人心的八贤王啊,厉害的要上天! 门房上的下人们,早就拆了门槛。李四儿和玉柱的马车,径直驶入大门,直到垂花门前,方才停下。 从大门口,一直到李四儿所住的正房,沿途的丫头、婆子们,跪满了一地。 进屋之后,等李四儿坐定,玉柱大礼参拜了下去,重重的磕了三个响头。 李四儿此时已经回过了神,她红着眼圈,望着玉树临风般的爱儿,连声道:“起吧,起吧,地上凉。” 等玉柱起了身,孙承运紧跟着毫不含糊的扎千下去,毕恭毕敬的说,“小侄承运,请婶母大安。” 此前,在通州码头上,堂堂一等男爵的孙承运,如果胆敢当众给贱妾李四儿扎千请安,等于是公然破坏了礼教尊卑。 这事叫言官御史知道了,哪怕有隆科多护着,李四儿也绝对会吃不了兜着走。 并且,玉柱也肯定会受到牵连。 李四儿再狂妄,也不敢受了孙承运的千礼,她慌忙起身,站到一旁,及时的避开了。 见礼过后,大家重新落座。 因孙承运和玉柱的关系格外不同寻常,他又对李四儿特别的尊重,李四儿便唤出了九岁的玉烟,让她拜见了承运哥哥。 这便是最高等级的通家之好了。 (ps:最后一天了,月票就赏给玉柱吧,玉柱给各位老爷们请安了!) 第八十一章 西患 腾出工夫后,李四儿开始细细的追问玉柱,南下江宁的点滴生活。 除了曹家的丑事之外,玉柱也没啥好隐瞒的,全都详细的作了解释。 李四儿听说,曹家送了个叫晴雯的丫头,不由抬眼看了看大丫头红梅。 趁大家都不注意的时候,红梅悄悄的溜出了主屋,去找刘嬷嬷。 刘嬷嬷正在她自己的屋子坐着喝茶,两个不到十岁的小丫头,一个站着,一个坐在木脚踏上。其中的一个小丫头,轻轻的捶打着她的两腿,另一个小丫头则轻手轻脚的揉动着她的双肩。 “哟,刘嬷嬷,您可真会享福啊。”红梅的一只脚刚跨过门槛,逗趣儿的笑声,便传遍了整个屋子。 “唉,年纪大了,腿脚也不利索了。”刘嬷嬷心知,必是李四儿有话要吩咐,她便扭头使了个眼色,让伺候着的两个小丫头退出了屋子。 等小丫头们都走了后,红梅凑到刘嬷嬷的跟前,小声说:“二爷从外头带回来了个野丫头,太太担心乱了佟家的血脉,只有请您出面主持大局了。” “你呀,年纪越大,越喜欢藏着掖着了。说吧,太太还有何吩咐?”刘嬷嬷瞥了眼红梅,这小蹄子随着年纪的增长,心眼也跟着越来越多了。 “太太虽然没明着吩咐,但是,我琢磨着,那个林燕儿……”红梅只说了半截话,人老成精的刘嬷嬷已经秒懂了。 说句心里话,玉柱身边的大丫头们,李四儿那是每一个都很关注,时不时的就要过问一下。 原因其实也很简单,玉柱才十五岁而已,李四儿怕他沉溺于女色,早早的坏了身子。 李四儿的亲哥哥李五,不到十三岁就开始玩女人了。结果,身子骨很快被掏空了,虚的不成样子。 至今为止,李五的膝下一直无儿也无女。照这样下去,李四儿的娘家,恐怕是要绝嗣了。 有此教训在前,李四儿对胆敢爬床的丫头,惩治的手段格外之严厉,也就可以理解了。 一滴精十滴血,宫里太医的这个说法,李四儿一直深信不疑。 “嗯,知道了。”刘嬷嬷不动声色的瞟了眼红梅。 红梅对玉柱的那点子小心思,以为藏得很好,其实整个大院里的明眼人,早就看透了。 唉,荣华富贵,迷人眼呐! 刘嬷嬷也很理解红梅的心思,玉柱长得太俊了,格外的吸引女人的眼球。并且,这泼天大富贵,只有成了玉柱的侍妾,才可能继续享受下去,红梅焉能不动心? 但是,红梅比玉柱大了四岁出头。在这个爷们玩女人都讲究越嫩越好的时代,这可是怎么都越不过去的天堑。 女大三,抱金砖,那是女方有雄厚的家势。女大四,无家势的支持,那就是狗尾巴草了。 不过,刘嬷嬷以前暗示过红梅,这死丫头故意装糊涂,想蒙混过去。 算了,还是各人自扫门前雪吧。 等红梅走后,刘嬷嬷叫了几个五大三粗的粗使婆子,浩浩荡荡的去寻林燕儿和晴雯了。 林燕儿一看刘嬷嬷这副架式,就知道大事不妙。然而,玉柱还在上房,没人救得了她。 果然,刘嬷嬷又像上次一样,胁迫着林燕儿独自躺到炕上,仔细的检查了一番。 “嗯,很好,你很懂规矩,没敢勾着主子贪欢。回头我就去禀了太太,把二爷正房后头的后罩房赏你一套三连间。另外,再给你配四个小丫头伺候着。”刘嬷嬷十分满意,禁不住的夸了林燕儿。 林燕儿异常后怕,浑身上下,直冒冷汗。若是在南下的途中,二爷破了她的身子,那个后果,简直不敢想象了。 晴雯死活不肯脱了衣裙,乖乖的接受刘嬷嬷的检查。 刘嬷嬷早有一整套收拾婢女们的狠辣手段,她板着脸,直接吩咐了下去。 四个粗使婆子,一拥而上,就将晴雯牢牢的摁住了,丝毫也动弹不得。 “嗯哼,你是乖乖的自己脱了呢?还是,老身吩咐人帮你?真到了那个时候儿,叫人看光了你的……咳,那就闹得太没脸面了啊。”刘嬷嬷十分平静的望着晴雯,脸上无悲无喜。 不是她故意要为难晴雯,首先没那个必要,其次她也不敢随意折辱玉柱身边的丫头,压根就没那个胆子。 只是,外面带回来的野丫头,居然是个被人享用过的烂货,绝对会惹的李四儿大动肝火。 李四儿自己的身子烂透了,心理异常的扭曲,格外的舍不得亲儿子去碰那些烂货。 到那个时候,别说刘嬷嬷这个乳娘了,就连隆科多都要乖乖的挨鸡毛掸子的抽打。 人在屋檐下,必须要低头。 顶级豪门,自有森严的家法。 最终,晴雯还是屈服于现实,乖乖的接受了刘嬷嬷的独自验身。 刘嬷嬷满意的走了,晴雯异常伤心的哭倒在了炕上。 此时的林燕儿,再不是那个完全消息闭塞的局外人了。 林燕儿很快就得了跟班小丫头报的信儿,她想了想,就来安慰晴雯。 “咱们这些低贱的奴婢,算个啥呀?宫里的娘娘们,参加选秀的时候儿,也都要脱光了验身的。再说了,四九城里的旗下大贵族之家,家家户户都有这一条家规。没办法,都是跟着宫里学来的。”林燕儿的话不多,却颇具有说服力。 晴雯很快止住了哭哭啼啼,伏在林燕儿的怀中,小声说着体己话。 正院上房那头,玉柱被李四儿磨了两个多时辰,嘴巴都说干了,才被李四儿放了行。 如果不是孙承运在场,李四儿肯定要硬拽着玉柱一起用晚膳。 酒菜上齐之后,玉柱举起酒杯,笑道:“久别重逢,人生大幸。来,你我兄弟满饮此杯。” 孙承运举杯相碰后,笑眯眯的说:“你离开的这段日子,这四九城里,可不怎么太平。西边的策妄阿拉布坦,居然领兵打到了宁夏府(银川)城下,差一点就破了城。这简直是太猖狂了,皇上盛怒之下打算再次亲征准噶尔。谁料,户部上了个折子,说是国库的银子都让皇亲国戚们借光了。啧啧,偌大的大清国,户部官库里的存银只有区区一千万两而已,根本不够使,楞是让皇上压下了亲征的念头。” 老兄弟了,玉柱想听啥,孙承运比谁都清楚。 “嗯,准噶尔汗国,乃是心腹大患。”玉柱叹了口气,要打国战了,国库的银子却被皇亲国戚们借了个精光。 说句心里话,此时的玉柱,很理解四阿哥胤禛的暴力抢钱大法。 不动刀子去抢,权贵和士绅们的钱,不可能乖乖的流入国库。 (ps:本月最后一天了,月票又不能生出月票来,都赏给玉柱吧。) 第八十二章 欠收拾 不管鞑清再怎么愚昧落后,奴役草民,丧权辱国,鞑清和准噶尔汗国之间的国战,玉柱是坚决站在鞑清一边的。 道理很简单,准噶尔汗国的大部分火枪和火炮,都是从萨菲王朝以西的那个帝国暗中支援过来的。 懂的自然懂,不懂的,也不解释。 在现代,一直有个谣传,说什么准噶尔汗国是老毛熊扶持起来的。 其实,这全是胡扯。据《圣祖实录》的记载,鞑清和老毛熊迅速的在东北议和,就是想联合老毛熊一起打击心腹之患的准噶尔汗国。 历史上,老毛熊和准噶尔汗国,一直摩擦和战乱不断。老毛熊多次战败,沙皇恨死了准噶尔的僧格、噶尔丹和策妄阿拉布坦。 “先说国事,再说我的一点小小的私事。嘿嘿,皇上已经下了旨意,你哥哥我的大婚日,定于明年的五月初九。”孙承运得意洋洋的说,“你哥哥我早就打听清楚了,九公主长得可漂亮了。” 玉柱不禁微微一笑,他听李四儿说起过,皇九女的生母袁贵人,那可是艳冠六宫的大美人儿。 他虽然不可能见过皇九女,但是,依据合理的推断,如果她是个丑妞,康熙也不可能那么的溺爱了。 兄弟二人,一边喝酒,一边畅谈别后的种种事体。 最后,孙承运终究还是提了八阿哥的事。 “弟弟,别怨哥哥我多嘴。这八阿哥呢,确实是个仁善之人,有古君子之风。可是,他太过张扬了,身边的势力也聚集的太过庞大了。你看啊,八阿哥的身边,不仅仅是挤满了满蒙的实权重臣,还有九、十、十四三个皇子阿哥鼎力相助。长此以往,皇上岂能心安?太子又何以自处?”孙承运的一席知心话,令玉柱格外的感动。 不是铁杆的自己人,安敢说这种犯忌讳的话? “哥哥,你就放心吧,我自己个儿,心里有数的。”玉柱并没有正面回答孙承运的问题,但是,孙承运也没再追问了。 只因,玉柱一贯做事缜密严谨,滴水不漏,令人信服。 如今的玉柱,羽翼未丰,连举人都不是的,党羽更是不知道在哪里。 就算是,他和孙承运的关系再铁,现在也是不敢直抒抱负的。 要干大事的人,嘴巴不严,距离家破人亡,也就不远了。 两人好久没见了,觥筹交错,你来我往,喝得异常尽兴。 两人正喝着,二管事刘武跑来禀报,拜兴和牛泰在跑马场里,打起来了。 玉柱很无奈的冲孙承运拱手道:“唉,那两个都是不省心的家伙。只要他们在一起,就要扯皮打架。哥哥,且稍待片刻,我去去就来。” “嘿嘿,我可不想傻等着,走,一起去凑个热闹。”孙承运贼笑着起身,跟上玉柱的脚步,一起朝着跑马场快步走去。 等玉柱到了跑马场,迎面就见,一身短褂的牛泰,骑在光着上身的拜兴腰上,欢快的叫道,“服不服?服不服?” “土鳖狼,你小子够鸡贼的啊,趁大爷我不注意的时候,玩阴的……要真局器……再来……再来……”动弹不得的拜兴,硬撑着旗下爷们儿的脸子,输人不输嘴。 玉柱心里暗爽不已,牛泰,干得漂亮,老子忍拜兴那个大“毒舌”已经很久了呀。 呸,老子是二姑娘么?你全家都是二姑娘。 孙承运很有些眼力,他已经瞧出,玉柱非但没有主动喊停手,反而有点看热闹不怕事大的味道。 玉柱就这么背着手,不动声色的看拜兴的笑话,心里就像是三伏天喝下一整瓶冰可乐一般,浑身上下直冒爽气。 该! 拜兴的一只手,被牛泰使巧劲,反扭过了头顶,哪怕他力可杀熊,也是使不上劲的,只能趴在地上干嚎。 下人们发觉玉柱来了,就想过来请安行礼。 玉柱摆了摆手,示意他们不要来这些虚的东西了,抓紧时机看拜兴的热闹,爽得很! “嗯,这拜兴当年若不是完全目无上司,也不至于被人踢出了丰台大营。他确实太过于狂傲了,叫人收拾一下,让他收敛着点脾气,绝对不是坏事。”孙承运一语道破了玉柱的心思。 玉柱倒不完全是想看拜兴的热闹,他感到欣喜的是,通过牛泰,其实可以暗中联络上索伦部的精锐铁骑。 自从平三藩收了台湾之后,京营八旗就逐渐的腐化堕落了。 安于享乐的舒坦日子,才过了二十年而已,京营八旗的强悍战斗力,至少垮了一大半。 但是,大清国还是有王牌的,这个王牌就是黑龙江的诸多野人女真部落,又叫生女真部落。 野人女真部落,又称索伦部,其实是大清国对很多黑龙江一带小部落的统称,包括了鄂温克、达斡尔和鄂伦春等族。 在大清国的各种战争中,包括,北抗俄罗斯,西征准噶尔,西南平定西藏,深入缅甸丛林,处处活跃着索伦部铁骑的身影。 一言以蔽之,索伦铁骑的鲜明特点便是:悍不畏死。哪怕胳膊断了,用牙齿咬,也要咬你一块肉下来。 这个绝不是替鞑清吹牛,《圣祖实录》、《世宗实录》和《高宗实录》里,关于索伦铁骑的豪横程度,皆有诸多令人惊叹的记录。 据《高宗实录》之中,就有一千五百名索伦铁骑,大破两万高原喇嘛军的辉煌战绩。 客观的说,大清之索伦铁骑,比沙皇的哥萨克骑兵,还要豪横得多。 就和长期削弱蒙古人的国策一样,只要打仗了,索伦部的男丁要被抽调出黑龙江。部落的勇士们,死的死,残的残,要么就喝醉了冻死在冰天雪地里。 在清廷长达两百余年的刻意削弱之下,到鸦片战争之前,整个索伦部的男丁,包括小孩子在内,已经不足两千人了。 如今,牛泰从天而降,成了和玉柱荣辱与共的哈哈珠子。 牛泰的郭罗玛法,又是索伦部的大长老,嘿嘿,实在是妙不可言呐! 拜兴瞎折腾了很久,始终无法翻身,眼看着没力气了。 这时,玉柱看够了热闹,就笑着说:“老拜啊,既然你已经拉了胯,再抹不丢地,也是无济于事的。” 孙承运说的一点没错,拜兴这小子就是欠收拾。 玉柱的性格温和,把拜兴惯出了不少的坏毛病。 这一次,正好借着牛泰的手,让他知道知道,人外有人,免得太不知道天高地厚了。 (ps:玉柱也是要脸的,真不想每章都叫月票。可是,有些兄弟老是忘记了投月票,迫不得已的提醒一下,请各位老爷们多多海涵了。) 第八十三章 菜杀五埋 拜兴实在是挣扎不动了,又不想嘴软服输,索性不动了。 玉柱心里明白,拜兴不敢毒舌了,就说明他心里也明白,根本就不是牛泰的对手。 拜兴趴着不动了,就是认输了。 玉柱便扬声吩咐道:“牛泰,算了,别打了,我请你们喝酒。” “嗻。”牛泰听话得很,玉柱刚吩咐下来,他便松了手。 谁曾想,拜兴刚爬起身子,便挥拳打向牛泰。 玉柱的拳脚功夫,属于稀松平常的范畴,他还没看清楚呢,拜兴又被牛泰绊倒了。 牛泰再次骑到了拜兴的背上,拜兴被压得动弹不得。 这一次,众目睽睽之下,高下立判,勿须置疑。 “好了,牛泰,算了。”玉柱含笑招呼牛泰到身边来,牛泰乖顺的再次放过了拜兴,快步走到了玉柱的身旁。 拜兴爬起身子后,一言不发的掉头就走。 这一下子,玉柱瞬间被惹毛了,他沉声道:“拜兴,你今天若是走出了这座宅子,以后就别来了。” 有傲骨确实是好事,但是,狂得没了边,连玉柱都不放在眼里了。 那就对不住了,请另谋高就吧,老子伺候不起了! 孙承运很了解玉柱的脾气。玉柱这个帅小子,平日里看似很温和,其实是个外和内刚的性子。 真把玉柱惹急了,他就敢心狠手毒的提刀杀人! 此所谓无毒不丈夫也! 吃了玉柱的厉声喝斥之后,拜兴当即停下了脚步,只是扭捏着没往这边靠罢了。 嗯,叫得住,就说明拜兴并不是个蠢透了的傻驴,还知道玉柱待他是一片真心。 玉柱便迈步走到了拜兴的身旁,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温言柔语的安抚了好一阵子,才让拜兴自己转过弯的下了台阶。 按照一般的剧情,玉柱就该让拜兴和牛泰把臂言欢了。 但是,玉柱的心里比谁都清楚,交心,哪有那么的容易? 只要拜兴和牛泰,不当众撕破脸皮,维持住基本的风度,玉柱就懒得管那么多闲事了。 只是,等玉柱转身要走的时候,跑马场的管事却跑来诉苦了。 “二爷,牛泰牵了一匹硕大的银狼过来,这十几匹骏马在马厩里焦躁不安,直拉稀屎,连最爱的黑豆都不敢吃了。”管事苦丧着脸,告了牛泰一状。 牛泰见玉柱朝他看过来,便哈着腰说:“主子,奴才也是没了招,除了跑马场外,大雪没地方待了。万一,在人多的地方,大雪受了惊,咬死了人,奴才就太过意不去了。” 玉柱想了想,便吩咐了下去,在外院给牛泰换个小独院,这才把牛泰和巨狼都安置了进去。 “去厨下吩咐一声,叫他们置办两桌席面儿,一桌给牛泰,一桌给拜兴。哦,对了,拜兴喜欢喝烧酒,就别上状元红了。另外,多切一些牛肉,犒劳犒劳大雪。” “嗻。”吴江领了吩咐,快步跑去了厨房。 从跑马场回去的路上,孙承运缠着玉柱,唠叨个没完。 “弟弟,让牛泰把那匹大雪,借我领出去显摆显摆吧?嘿嘿,那些只懂提笼架鸟的旗下大爷们,准保馋得直流口水儿。”孙承运急得抓耳挠腮。 玉柱只当没听见似的。因为,在他的书房里面,肯定有大雪和它后代们的身影。 贵物,岂可贱用?书房的安危,重于泰山。 由于耕牛属于战略物资的范畴,朝廷三令五申,禁止草民随意宰杀耕牛。在一般的草民之家,很可能一辈子都吃不到一口牛肉。 但是,隆科多有的是办法,从科尔沁蒙古驻京的王爷或是台吉们那里,买到上等的黄牛肉。 没办法,玉柱正是长身体的时候,他又特别爱吃营养异常丰富的牛肉。 “回太太,二爷随行的三等丫头里边,多了个不明来历的大龄女子。那女的,名唤秦瑶娘,长得异常妖娆,大约二十来岁的年纪。老奴,挨个问过跟着二爷一起南下的丫头、婆子和护院们。据说,那秦瑶娘是因被人冤枉了偷汉子,才要沉河,叫二爷救下了。”刘嬷嬷本不想打小报告的,但是,纸里不可能包得住火。 万一,秦瑶娘那个骚狐狸精,勾着二爷成了好事,那反而有大麻烦了。 李四儿原本挂着笑的俏脸,立时变得冷若冰霜,她眯起一双凤目,冷冷的说:“这种很容易败坏了爷们儿名声的狐媚子,还留着做甚?直接发卖了,也就是了,何须来禀我?” 刘嬷嬷暗暗庆幸不已。幸好她把丑话说在了头里,不然的话,几十年伺候李四儿的老脸,很可能一次性的丢个干净。 “太太,请恕老奴多嘴……”刘嬷嬷也是够狠,抬手先扇了她自己两个大耳刮子,然后跪下说,“您是二爷的亲娘,不管做什么事情,都是心疼咱们二爷。老奴虽然是奴婢,却看得真真的,您为了咱们二爷可以连性命都不要了,对吧?可是,我的太太啊,咱们二爷眼看着一天天长大了。这爷们儿屋里的事,您这个亲娘总是直接插手去管,就怕二爷心里不痛快了,和您闹了小性子,那可就糟糕透了。” 李四儿猛的一楞,她皱紧秀眉,仔细的琢磨,立时明白了刘嬷嬷的良苦用心。 俗话说,疏不间亲。 如果不是担心李四儿和玉柱母子离了心,迟早要闹出大祸来,就算是打死刘嬷嬷,她也不敢说出这种话来。 可问题是,如果现在不把话说清楚了,万一母子闹开了,最终倒霉的依旧是刘嬷嬷她们这些奴婢。 亲母子闹脾气,倒霉的永远是身边伺候的下人。此所谓,神仙打架,小鬼遭殃是也。 “唉,那你说该怎么办?”李四儿这么一问,刘嬷嬷不禁暗暗松了口气,李四儿终究还是格外的信重于她。 “太太,本不该老奴说那些讨打的话。只是,您问了,老奴不敢不说实话。想那秦瑶娘,佐不过是玩意儿罢了,又是签了死契的。她若敢出妖蛾子,污了二爷的好名声,老奴随时叫人处置了她,直接送五道口便是。”刘嬷嬷一席话,处处替李四儿着想,说的也很在理。 李四儿叹了口气,说:“好吧,就依嬷嬷你。哼,她若真敢污了我好儿子的好名声,送五道口都太便宜她了,一定要卖去矿里。” 刘嬷嬷心头猛的一寒,女子被卖进了矿里,其实比卖进那种肮脏的地界,还要可怕何止十倍? 矿工们,全都龙精虎猛,体力异常充沛,他们一个接一个的来,哪个女子吃得消? 五道口,是四九城外出了名的乱坟冈。每年都有不少权贵府里的冤魂,被弄死后,拖去五道口,喂了野狗。 在这四九城里,向来有“菜杀五埋”的说法。 菜杀,指的是菜市口砍脑袋、腰斩或是活剐。五埋,就是扔进五道口的乱坟冈,喂野狗。 (ps:恭祝各位老爷们新年大吉,万福金安。保底月票+推荐票,就都赏给玉柱吧,打千请安了!) 第八十四章 科考第一 玉柱回了京城后,还和以往一样,每天都两点一线的去汤炳那里学习。 眼看就要乡试了,你现在就算是让玉柱到处去玩耍,他也是不肯的。 辛苦了好些年的寒窗苦读,就为了两个多月后的顺天府乡试,以及明年春天的礼部会试,玉柱是个傻,才会架鹰溜狗的到处乱窜。 经过细致的整理和分析,玉柱发现,何子昌和秦本初所给的考试秘诀,正好互补,缺一不可。 尤其是秦本初给的考试心得,洋洋大观,讲透了诸多科场不传之谜。 有这么厉害的先生,也难怪江南省总是出状元了。 比如说,陕西、甘肃、广西、云南和贵州等省,曾经十多年都不出一名进士,也是有原因的。 一是师资力量薄弱,二是生源质量不行,再一个,没有人持续性的总结科举规律。 这就好比,三流高中的升学率,都是以考上三本的人数来吹牛。而国家级重点中学,不仅强调重本的升学率,还要对外大肆宣传c2的录取率。 有了何子昌和秦本初的不传之秘,再加上汤炳这位名师的悉心教导,玉柱对于乡试的理解,又深了好几层。 岁考列一、二等的秀才们,才有资格参加科试。通过了科试的秀才,才能参加八月的乡试。 和别的省不同,顺天府的地位十分特殊,为了充分照顾权贵们的子弟,顺天府送乡试的科试,照例在六月底举行。 六月底,玉柱和两千多名生员一起,通过了提学御史主持的科试。 汤府的内书房里。 汤炳拈须轻声笑道:“院试案首,岁考一等第一名,科考又是第一名。嘿嘿,乡试的主副考官和同考官们,都不好意思不给你解元公的名头了。” 玉柱明白汤炳的意思,说白了,大家都想拍康熙的马屁,沾着祥瑞的光,才好升官发财。 自从康熙四十年之后,康熙对于祥瑞的痴迷,日益疯魔化。 以康熙的精明,岂能不知道,下边的督抚其实是故意在报假祥瑞? 但是,督抚们报上来的祥瑞,照例都得到了康熙的夸奖。 上有所好,下必甚焉。 楚王好细腰,宫中多饿死。 由于康熙的公开鼓励,下边假造祥瑞的风气,已经愈演愈烈了。 在祥瑞正确的压力之下,有多少官员,敢于坚持原则呢? 反正吧,到目前为止,都察院的言官们,没一个敢说真话的。六科给事中,本有封驳之权,却都装聋作哑,对祥瑞之风视若无睹。 科道的言官们不发声了,翰詹的清流们,也集体变成了近视眼。满朝文武大臣,都只敢捧着康熙说好听的话,没人敢忤逆君父对祥瑞的喜好。 历史上,在位时间越久的皇帝,晚年越容易出昏招。 其核心问题是,皇帝掌权的时间越久,朝里的重要官职都由他的人掌握着。 绝对权势的威严之下,大家都只敢大力吹捧颂圣,而不敢说真话。 在这种背景之下,玉柱也跟着沾了大光。因为,考官们都心照不宣的想人为制造一个令人惊喜的祥瑞,大大的讨好康熙一把。 没人收钱,更没人送贿赂,但是,在祥瑞正确之下,每个经手的官员都心领神会的对玉柱大开方便之门。 “还是年轻好啊,十五岁的满洲进士,不得了呀。若是十五岁的满洲状元,啧啧,国朝史无前例的大祥瑞呐。”汤炳感叹好了好一阵子,既感酸涩,又觉欣慰。 二十年前的今上,可不是今天的这副样子。那个时候的康熙,英明神武,洞察机先,不愧是一代明君。 现在,别的且不说了,朝令夕改,好大喜功,花钱如流水,宽仁过度,导致国势日衰。 好好的太子,其实啥都没干,硬是被神神叨叨的康熙,也逼得发了神经。 这话,汤炳只敢在心里发牢骚,绝不敢说出口的。 朝里的汉臣们,其实呢,绝大部分都支持太子胤礽。 胤礽既是中宫嫡子,又是名正言顺的皇太子,按照汉儒的礼法,正是最合适的帝国继承人。 客观的说,胤礽以前完全不像现在这么贪财好色,胡作非为。 自从,康熙疑心索额图想逼宫,找了个很蹩脚的借口,把索额图和他的儿子们都给弄死了之后,太子胤礽不仅实力大减,而且性情也跟着大变了。 但是,汉臣们的手里,只拿着笔,既无刀,又无钱。他们再支持胤礽,也无济于事,属于争夺皇位中,可以忽略不计的范畴。 毕竟,朝廷的人事、财政和兵权,都掌握在满洲大贵族们的手里。 不过,玉柱若是能中满洲进士,汤炳的名望和地位,必定也会跟着水涨船高。 假如说,玉柱真的因缘巧合,成了大清立国以来的第一个满洲状元的话。嘿嘿,汤炳肯定会跟着升官大发横财的。 这年头,别说状元之师了,就算是解元之师,每年授课的收入,也绝不可能少于三千两银子。 因为,顺天府解元之师的公道价,每年五百两束脩,不可能再低了。 而解元之师,往往要收五到十名弟子,免得乡试的时候颗粒无收,面子上挂不住,影响后续的财源。 汉人想做官,就必须参加科举,必须延请名师。 读书,必须从娃娃抓起的道理,只要是中过举或是做过官的家长,就没有不懂的。 客观的说,越是尝过做官甜头的书香大家族,越重视子弟们的读书教育,越舍得砸大钱请名师来授徒。 玉柱成了异常金贵的满洲状元,再怎么说,隆科多都要提携汤炳的官位,更上好几层楼。 钱名双收,快何如哉? 汤炳想到得意之处,不由拈须一笑,说:“此次江南之行,收获颇丰吧?” “是啊,多谢恩师大人的提携。学生大涨见识,知道了山外有山,人外有人,再也不是坐井之蛙。”玉柱说的是真心话。 不管是秦本初,还是何子昌,不仅都是进士,还是江南顶儿尖的科考大牛。 他们归纳提炼的科考秘要,不是真正的自己人,哪怕砸再多的钱,也不可能买得到。 眼看着快到李四儿三十五岁的小生辰了,玉柱拿出亲手做的一只布兔子,献给李四儿当作是寿礼。 李四儿的兜里装着几百万两银子,隆科多又是位高权重的九门提督,她啥都不缺,就缺真心诚意。 布兔子,做的活灵活现,栩栩如生,显然很是下了一番苦功夫。 李四儿眼圈猛的一红,下意识的伸出手,想去抱玉柱。 玉柱早料到了李四儿会来这么一手,上身不动,脚下后退,堪堪躲过了李四儿的魔爪。 “嗨,你这孩子,让额涅抱一抱,不行么?”李四儿在隆科多的宠溺之下,在家里称王称霸多年,早就把礼教忘得一干二净了。 (保底月票+推荐票,在哪里?) 第八十五章 四福晋的亲爹 一旁的隆科多,实在是看不下去了,就帮着玉柱打圆场:“嗨,儿子慢慢的大了,再抱来抱去的,成何体统?” “爷,您这话,我可不爱听了啊。玉柱他就算是八十岁了,我也是他的亲娘,他是我肚子里掉出来的一块肉,我还不能抱了?”李四儿竖起柳眉,怒瞪着隆科多。 隆科多心里一虚,立时泄了气,赶忙陪着笑脸说:“能抱,能抱,你随便抱,还不成嘛?” 因李四儿没办法光明正大的进入一等公府的佟家大门,隆科多心里始终存着浓浓的愧疚之情,也就一直纵着李四儿。 这纵容的时间一长,隆科多也就习惯成自然的怕了李四儿,让李四儿越发的蹬鼻子上脸了。 乖乖坐在一旁的玉烟,忽然笑嘻嘻的说:“阿玛,额涅,哥哥是不是该说媳妇儿了呀?” “啐,你一个姑娘家家的,知道什么叫说媳妇儿么?”李四儿没好气的横了眼玉烟。 隆科多得了提醒,反而想起一件事来了,便抬手指着玉烟,笑着对李四儿说:“提起说亲,倒是有人看上了咱们家的小妞妞了。” “阿玛……”九岁的玉烟已经朦胧的懂了点事儿,她霍的站起身子,迈开小短腿,一溜烟的羞跑了。 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聘者为妻,奔者为妾,不容丝毫的错谬。 私相授受,婚前失贞,皆为奔也。 李四儿似笑非笑望着隆科多,不以为意的说:“咱们家的玉烟儿才多大呀?身子骨还没抽条呢。” 隆科多笑眯眯的说:“今儿个进宫觐见,出来的时候,恰好遇见了内大臣费扬古进宫,他特意拉着我的手,隐约透露出了想结成亲家的心思。” “费扬古?”李四儿一直宅在家里,并不清楚朝中大臣们的家世,显然是没有听懂。 玉柱倒是晓得,朝里有几个叫费扬古的大臣,只是,并不知道究竟是哪个满洲老姓下的费扬古? “乌拉那拉家的费扬古。”隆科多故意不说清楚,就是想逗李四儿急上一急。 说句心里话,李四儿发急的时候,那股子别样的辣劲儿,让隆科多爱极了。 隆科多这么一说,玉柱就知道了。 为啥隆科多这么得意呢?因为,乌拉那拉·费扬古,不是别人,正是四阿哥嫡福晋乌拉那拉·兰清的亲爹。 嘿嘿,四阿哥的心机真够深的啊?这八成是想更好的笼络住隆科多,故意安排费扬古出面,让两家亲上加亲吧? 佟图赖这一支的佟家人,因是康熙的母族,宫里很早就下了旨意,佟家之女,免选秀女。 免选秀女,别看仅仅是四个字而已,却是康熙格外看重佟家的活证据之一。 另一个活证据,一个佟家之中,居然出了两个一等承恩公爵位,且都是世袭罔替的铁帽子公爵。 免选秀女,意味着玉烟只要到了说亲的岁数,隆科多就可以自行选女婿,而不需要等宫里撂牌子。 这个优势,实在是太过巨大了。 “妹妹她还小呢,不急着说亲吧?”玉柱觉得有必要提醒一下隆科多,不要被四阿哥的迷魂汤,给灌迷糊了。 “嗨,是啊,急啥呀?你妹妹还小呢。咱们满洲的大姑奶奶,个顶个的必须娇养着,宠溺着。等你中了满洲进士,你们母子三人也光明正大的回了佟家,那个时候你妹妹再说亲也不迟的。嘿嘿,到时候啊,咱们佟家三房的门槛都会被大媒们踏破的。”隆科多能接班佟国维,还是颇有些眼力、手腕和见识的。 客观的说,四阿哥有求于隆科多,而不是相反,隆科多是真的不急。 “爷,您这话,可说了有十来年了吧?”李四儿心里堵得慌,故意拿话去刺隆科多。 隆科多心里有愧,也不敢反驳李四儿的刺头话,索性闭紧嘴巴,装起了糊涂。 玉柱故意把头一低,装没看见隆科多频频使的眼色。 李四儿本是赫舍里家的良妾,又没招谁惹谁,更没干过半件坏事。她不过是被隆科多硬抢了去,这名声就彻底的臭了大街,一辈子叫人看不起。 怎么,李四儿不过是话里带着刺罢了,隆科多就吃不住劲儿了? 哼,隆三爷,且受着吧! 李四儿见儿子站在了她这一边,心里别提多美了,忍不住的笑开了。 当初,玉柱的名字就是她专门找先生给取的,寓意其实很清楚,靠得住的俊美儿子。 一家三口,正在闲聊之时,门房老秦忽然来报。 “老爷,太太,二爷,四贝勒爷府上派人来给太太送生辰礼,来的是四贝勒爷府上的西席先生,名唤戴铎。” 隆科多一听是戴铎来了,不由笑道:“小戴那是老熟人了,领他去外书房奉茶。” “嗻。” 玉柱见隆科多看朝他看来,便摇了摇头,说:“戴铎再有身份,您亲自接待已经给足了面子,我就不去凑那个热闹了。” 隆科多想想也是,连胤禛都要唤他一声舅舅呢,他亲自接待胤禛的门下包衣,已经是大大的赏脸了。 等隆科多走后,玉柱没有丝毫犹豫的叫车出了门。他估摸着,戴铎很可能会向隆科多提出见他。 继续待在家里,恐不好推托,不如一走了之,免得动心思的去编理由解释什么。 距离康熙六十一年十一月的山陵崩,还早得很,何必现在就和四阿哥走得太近呢? 玉柱出了趟远门后,李四儿对他的管束,明显宽松了许多。 所以,这次乘车出门,玉柱的身边只跟了哈哈珠子牛泰,胡彪及吴江、吴盛两个心腹小厮。 四九城的内城,禁止商户开铺子营业,大街上只有挑着担子的小商小贩。 说实话,内城除了皇宫之外,就是各个大衙门,真没啥好逛的。 就算是不能进的皇宫紫禁城,玉柱当年驻京的时候曾经陪着各路贵宾们,去过不下三十次之多。 不客气的说,如果不是必须要陪贵宾们去游览,他自己都已经腻得想吐了。 牛泰这小子太过于实诚了,他当着玉柱的面说,演马场里的十几匹骏马,看似龙精虎猛,实际上都被养废了,再难经得起长途的奔驰。 玉柱索性驱车去了外城的骡马市大街,打算给牛泰买一匹真正的上等好马。 四九城内外,有个鲜明的特点,胡同特别多。 比如说,绳匠胡同,烂面胡同,羊肉胡同等等。 马车出了宣武门,到菜市口左拐,就到了骡马市大街。 只是,玉柱的马车,刚进骡马集市不久,马车附近的各种马骡,突然焦躁不安起来。 有的骡子,天生胆小,已经吓得直拉稀屎。有的驮马,腿一软,直接趴地上了。 原本很安静的几匹竣马,突然刨着蹄子,嘶鸣不止。 马市上的人,都感到很奇怪,莫非是畜牲们,都中了邪不成? (保底月票+推荐票,在哪里?) 第八十六章 阴险的老十二 玉柱低下头,看了看趴在牛泰脚边的巨狼“大雪”,不由微微一笑。 啥叫基因血脉的碾压,这便是了。 不管多雄奇的骏马,碰上了一直在野外捕杀野马,耗死野牛,咬死麋子和梅花鹿的“大雪”,恐怕都要吓得腿软吧? 大雪还真像是通人性一般,硕大的狼头居然轻轻的摇了摇,那意思好象是说,太憋屈了。 出门之前,牛泰告诉玉柱,大雪刚换了个新的环境,警惕心贼高,不能独自留在家里。 不然的话,大雪咬人,不死即残,绝无幸免。 玉柱有些好奇,就问牛泰:“骡马市里的牲畜都被惊扰了,咱们这马车的马,怎么没给大雪吓住?” 牛泰答道:“回主子,咱们家的驮马,应该就从索伦部买来的,受过特殊的防狼训练。” 防狼训练? 玉柱觉得很新鲜,就又问牛泰:“啥叫防狼训练?” “回主子,其实也没啥,就是把驮马和家养的狼,隔栏养着。这驮马熟悉了狼的气味,怕着怕着,时间一长,就不那么怕了。但是,若是大雪发了威,它只须长嗷一声,所有的牲畜都会被吓瘫。”牛泰的一番解释,让玉柱大开了眼界。 “家里的骏马为啥怕得要死?”玉柱像个好奇宝宝似的,打破了砂锅问到底。 牛泰说:“回主子,那是大雪故意轻嗷着发了威,它想告诉那些马,这是它护着的地盘了。” 玉柱大悦,还真的是捡到了宝,牛泰真的牛,大雪也很猛,爽。 “那等会,你要留在车里看着它吧?”玉柱用手里的折扇,指了指因怕热而一直吐舌头的大雪。 “回主子,那倒不必。只要奴才离它不超过五里地,它就会很安静的乖乖趴着,绝不可能咬人的。”牛泰的自信,很自然的感染了玉柱。 “我可以摸摸它吧?”玉柱起了童心。 牛泰笑道:“回主子,奴才特意教过它了,并且让它嗅足了您衣物的气味。您尽管随便摸,哪怕是打它,它都不敢龇牙。” 玉柱信得过牛泰,放心大胆的伸手去摸大雪的狼头。 很好,大雪异常乖顺的趴在垫褥之上,任由玉柱轻轻的抚摸它的大脑袋。 胡彪经常来骡马市里买牲口,他熟门熟路的领着玉柱,去了骡马市最里边的骏马市。 所谓骏马市,顾名思义,就是贩卖上等好马的地界。 来这里,本就是替牛泰选好马的。牛泰从小就养在索伦部,是相马界高手中的高手,玉柱纯粹就是陪看,附带给钱罢了。 一路走过去,牛泰对场子里的所谓骏马,都不满意,连正眼都懒得看它们。 玉柱暗暗点头,牛泰这小子的心气很高,寻常的所谓良马,他是宁可不骑,也不想要。 整个骏马市逛了个遍,牛泰居然看上了一匹毛色斑驳,显得很瘦弱的大黄马。 玉柱跟着拜兴学骑射,也有好几年了,他不善相马,却也听说过好马的一些常识。 拜兴说过,一匹真正的骏马,其血统和脾气秉性,极其重要。 从外表体型构造上说,马身体的各部分比例、骨架结构、走路姿势都是判定某一匹马好坏的要素。 牛泰绕着那匹大黄马,转了整整三圈后,忽然对玉柱说:“主子,奴才喜欢这匹马。” 玉柱看了半天这匹大黄马,楞是没有看出啥名堂来,他又不是那种不懂装懂的人,很自然的就问牛泰:“我怎么看不出它是骏马?” “主子,您看,此马的前额宽阔饱满,鼻孔的扩张限度很大,从头到嘴逐渐变得尖细,下唇没有凹陷倾向,胸部很深厚,小腿骨笔直。不管从侧面还是背面看,后腿肌肉都异常饱满。端的是一匹好马,幸好这个时候遇上了奴才,不然的话,就会被养废了。” 经过牛泰的一番点评,玉柱懂了,大黄马其实是匹宝马的胚子,只是伺养不得法罢了。 “胡管事,你去谈价。”玉柱派胡彪去砍价,属于是典型的知人善任。 果然,胡彪三言两语,便和马主人谈妥了价格,纹银八百两。 玉柱瞥了眼吴江,吴江很有眼力的上前给了银票,买下了这匹大黄马。 牛泰牵着马刚要走,就见三个人挡住了他的去路,其中为首的一个头戴六合帽,身穿石青色绣纹锦缎的年轻人,笑眯眯的拱手道:“小兄弟,听你的口音,应该是打黑龙江那边来的吧?” 见玉柱点了点头,牛泰这才抱拳答道:“在下是京城人士,只是打小由郭罗玛法养大的。” 也许听见了郭罗玛法的缘故,那年轻人的态度就更加的和蔼可亲了,他笑着说:“不瞒小兄弟你说,在下相中了一匹马,只是很有些吃不准,究竟是不是上品的骏马。方才见小兄弟你精通鉴马之道,在下有个不情之请,想请小兄弟你帮在下看看那匹马,可好?当然了,肯定不会让小兄弟你白忙活的,必有重谢。” 牛泰再次看向玉柱,玉柱反正是出来闲逛的,他没理由拒绝继续看热闹的好机会。 于是,两拨人汇合到一处,朝着卖马的地方走去。 那年轻人一直缠着牛泰说话,始终没有怎么搭理玉柱。玉柱是个好脾气的人,丝毫也不在意这种性质的无视。 人与人相交,都是讲眼缘的。既然,牛泰有机缘交上好朋友,玉柱自然乐见其成。 说白了,只要不觊觎玉柱的权势和地位,不夺他的钱财,不抢他的女人,其余的皆可视作浮云! 到了地方之后,玉柱抬眼一看,嚯,一匹威武雄壮的大红马,赫然就在眼前。 玉柱定神一看,这匹大红马不得了,马鞍子高于他的头顶,他不踩着上马石,想爬上去都很困难。 牛泰还是和方才一样,绕着大红马整整转了三圈,然后拱手笑道:“这不是纯种的布哈拉马,而是产自伊犁河谷的混种马。” “哦,何以见得?”那年轻人很有兴致的问牛泰。 牛泰拱手道:“不瞒您说,这布哈拉马和伊犁马,最大的区别就是,布哈拉马小腿更直,也更粗壮一些,蹄子也更大。” “哎呀,原来如此啊。”那年轻人连连惊叹不已。 已经读书破万卷的玉柱,他自然知道,所谓布哈拉马,就是古之汗血宝马,现代称之为阿哈尔捷金马,是世界上最纯种的马。 那年轻人缠着牛泰,足足聊了一刻多钟,一直舍不得放人。 玉柱被冷落了这么久,唇角却一直噙着微笑。讲真,玉柱不仅不在意,反而为牛泰刚来四九城里就交到了朋友,由衷的感到高兴。 牛泰是他的哈哈珠子,他们二人是打断了骨头连着筋的关系,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勿须区分彼此。 倒是牛泰注意到了,玉柱已经在一旁站了很久,赶忙跑回到玉柱的跟前,红着脸,扎千赔罪,“奴才一时忘了形,请主子责罚。” 玉柱笑道:“快起吧,我听了半天,也跟着你学了不少相马的常识,长了不小的见识啊。” “既然你们聊得很投缘,就接着聊,我四下里走走看看。”玉柱又扭头吩咐吴江,“拿一百两银票,给牛泰当零花钱,免得连请客吃饭都怕囊中羞涩。” 嗨,牛泰心里感激得不行,如此通情达理的主子,上哪儿去找? “嗻,谢主子恩典。”牛泰特意抬高了声调,叫得格外的起劲儿,且异常之响亮。 玉柱做的这些事情,旁边那位年轻人看得很真切,嗯,确实是个和善的好主人。 见玉柱转身要走,那年轻人忽然叫住了他。 “隆科多家的玉柱吧?” 玉柱停下脚步,转过身子,瞅着依旧很陌生的年轻人,心里顿时明悟。 好嘛,人家早就认出他了,却一直故意装傻呢。 “正是在下,不知尊驾您高姓大名?”玉柱抱拳拱手,显得很客气。 玉柱一向低调,且少见外人,明知道他是隆科多的儿子,却直呼其名的人,不是黄带子,便是红带子了。 果然,那年轻人拱手道:“在下住乾西五所,排行十二。” 乾西五所,乃是阿哥所,哟嚯,敢情是十二阿哥胤祹啊! (ps:保底月票都藏着干嘛呢,赏给玉柱吧,大章呢。) 第八十七章 老十二的挖角 玉柱赶紧长揖到地,恭敬的说:“学生拜见十二爷。” “起吧,此地人多眼杂,咱们换个地方细谈如何?”胤祹主动发出的邀请,显然不容玉柱拒绝。 “固所愿,不敢请尔。请十二爷定个地方,学生带着牛泰去寻您,可好?”玉柱再次拱手感谢了胤祹的盛情邀请。 玉柱心里明白,十二阿哥从小就是苏麻喇姑养大的,但是至今尚未开府建牙。 苏麻喇姑,可不是一般人。她跟在太皇太后的身旁,长达几十年之久,早就看透了,也玩腻了宫里的各种争斗把戏。 康熙晚年,在京城里掌握着兵权的就三个半人,隆科多、十三阿哥胤祥和胤祹,那半个是七阿哥胤佑。 其中,隆科多的实力最雄厚,足有三万多兵马,他属于底定乾坤的角色。 胤祥趁乱抢夺丰台大营的兵权到手,其实颇有些凶险,差点就被乱刀砍死了。 管辖正白旗满洲、蒙古和汉军三旗事的胤祹,手里捏着的八千余人,虽然人数没有隆科多掌握的那么多,但也算是京城里一股强横的力量了。 据《世宗实录》的记载,康熙驾崩前后,胤祹掌握的正白旗兵马,出现了大规模的异动。只是,这些兵马最终又各自回了营地,并没有杀到畅春园来争夺皇位罢了。 雍正是什么人?他可喜欢拿着小黑本,记这些小黑帐了。 胤禛上台后,率先把老十四弄去守了皇陵。其后,在对老三、老八、老九、老十动手之前,迅速的收拾了老十二。 四阿哥也真够手毒的,把老十二的官职和兵权,全都撸得一干二净。这还不算完,还把胤祹的履郡王爵位,削成了镇国公。 修理胤祹的理由,也十分可笑。宗人府的弹章上,居然说的是,胤祹的办差态度不认真。 这个借口,实在是太那个啥了,惟恐别人不知道,这是故意的打击报复胤祹? “我的马车停得很远,就坐你的马车,一起去找个地方喝茶吧?”胤祹看似和玉柱打商量,实际是不容拒绝的。 等胡彪带着马车来了,玉柱突然想起,车里还趴着一头硕大无比的猛狼。 要是大雪咬伤了胤祹,就算玉柱是隆科多的儿子,最好的结果,也就是不死了。 只是,事到临头,玉柱又不敢把大雪放到马车外头来。 可想而知,大雪只要公开一露面,整个骡马市里,一定是鸡飞狗跳,牲畜受惊,人仰马翻。 而且,很可能闹出人命来,那就真有大麻烦了。 玉柱只得硬着头皮,凑到胤祹的跟前,小声说:“十二爷,都是学生不好,忘了件大事,这车里的藏了一头巨大的野狼,这个……” 他故意停顿了一下,那意思却很清楚,十二爷咱们换台车吧? 谁料,胤祹听说马车里有一头大狼,不仅不怕,反而精神一振,来劲儿了。 “好啊,爷正想见识一下,这野狼究竟有多大呢?”胤祹这话,就属于典型的旗下大爷的场面话了。 旗下人家,输人不输阵,宁可饿着肚子,也绝不能扫了颜面。 玉柱给逼到了墙角,只得吩咐牛泰先上车,让他务必亲自安抚好大雪。 大雪一旦发了狂,宫里的佟贵妃、佟国维和隆科多,一起跪到乾清宫门前,哭着请罪,玉柱尚有一线保住小命的希望。但是,牛泰和胡彪他们就死定了。 玉柱战战兢兢的担心死了,牛泰却浑不在意的搭手扶着胤祹,爬到了车里。 “嗬,长得可真漂亮啊,通身银白,一丝儿的杂毛都没有。这哪里是野狼啊,简直就是一匹小马驹嘛。”胤祹一看见大雪,立时欢喜的直流口水,好悬没张嘴要了大雪回去。 玉柱如果是一般的旗下人家,胤祹保不准就当面讨要大雪了。只是,佟家人并不好惹,他也就只能歇了花钱买狼的念头。 隆科多当着今上的面,差点揍了亲爹佟国维。事后,隆科多不仅没有受到惩罚,反而被今上提拔为九门提督。 就凭这个,胤祹再喜欢大雪,也只能压下买它的念头。 胤祹就蹲在大雪的身边,死活不肯挪窝了,他的两只手也一直抚摸在大雪的身上。 起初,玉柱还有些提心吊胆。后来,见大雪实在是乖顺异常,任由胤祹撸过来撸过去,他也就放心了。 大雪太有灵性了。它时不时的蹭一蹭胤祹的腿,频繁摇动着尾巴,甚至还露出挠痒痒后的惬意表情,可把胤祹乐得合不拢嘴了。 胤祹领着玉柱去了一家规模不大不小的茶楼,茶楼的伙计和掌柜的,显然已经和胤祹很熟了,打招呼的声调都高了八度。 “哟,十二爷,您来了,吟花轩一直给您留着呢,几位爷,里边请。”掌柜的领着几个伙计,哈着腰,把他们领到二楼最靠里边的雅间。 胤祹和玉柱分主次落座后,牛泰顺势站到雅间的门边,这是哈哈珠子应该站的位置。 “牛泰,你也来坐下,这里是我舅父开的茶楼,和自己家里一样的。”胤祹很喜欢牛泰,直接招呼他过来坐下。 牛泰并没有马上过去,等玉柱微笑着点了头,他这才侧着身子,坐到了胤祹的旁边。 既然胤祹说,这座茶楼是他舅父的产业,玉柱必然要琢磨一下胤祹的出身了。 在这个吃人的时代,满洲的大世家子弟,为了不惹祸,都要背诵皇子阿哥们的身世。 胤祹的生母,庶妃万琉哈氏,一听这个姓氏就知道,并不是满洲八大姓之一的实力派。 满洲八大姓之中,目前佟佳氏排第一。没办法,谁叫佟国纲和佟国维,儿子众多呢? 康熙两个亲舅舅的家族里边,堂兄弟们共有十一人,这十一人分居朝中的要职。其中,隆科多的官位不是最高的,但是实权却最大,也最得康熙的宠信。 九门提督,相当于京畿卫戍区一号兼警察局长,权势可谓是滔天。 丰台大营,类似于万岁军的地位,属于野战精锐部队的概念,人数并不多,仅有八千出头。 另外,在香山脚下,还驻扎着一千五百名索伦部骑兵,没有正式的营号,俗称西山营。 这部西山营的索伦骑兵,往往被人误会为西山锐健营。实际上,西山营是直属于皇帝的绝对王牌。 不夸张的说,这一千多索伦重甲铁骑,足以吊打一万以上的京营八旗兵。 西山锐健营,虽然也驻扎在香山脚下,却是云梯攻城部队,于乾隆十三年才正式组建。 所以,电视剧《雍正王朝》里,康熙调动西山锐健营,去平定胤礽的叛乱,属于关公战秦琼的范畴。 这几年,玉柱一直在琢磨四阿哥上位后的疯狂报复行为。以玉柱的对四阿哥的基本了解,他有理由相信,胤祹的倒霉居然早于八阿哥,肯定是因为动了夺位的野心,才调动的正白旗兵马。 只是,胤祹最后怂了,没有真的和四阿哥兵戎相见,四阿哥这才高抬贵手,饶他不死。 胤祹一直拉着牛泰说话,态度别提多亲热了,却没怎么搭理玉柱。 玉柱的耐心本就极好,他不慌不忙的饮茶,磕瓜子,静静的等着胤祹的下文。 十二阿哥住在宫里,不可能像玉柱这样,想逛哪里就逛哪里,想什么时候出门,就什么时候出门。 未曾封爵建府的皇子阿哥,从凌晨开始,都要去上书房读书。下午,他们才有点空闲的时间,可以溜出宫玩耍。 玉柱有大把的时间,陪着玩儿,就看十二阿哥耗不耗得起了? 胤祹笼络牛泰的手法,并不高明,玉柱早就领悟了他的意图,不就是想把牛泰和大雪一起收于他的门下么? 玉柱足足坐了半个多时辰的冷板凳,却非常沉得住气,故意一声不吭,等着看牛泰的表现。 若是胤祹一拉拢,牛泰就动摇了。咳,玉柱不仅不会拦阻,反而会赠送一大笔安家费给牛泰。 十多年后的畅春园之夜,山陵崩的紧要关头,玉柱身边的心腹,只要有一个犹大,很可能就会兵败身死。 说白了,提前筛查出不稳定分子,对于玉柱而言,肯定是大福气,而不是祸事。 “主子,大雪狠狠的刨了几下爪子,应该是饿了。别人都喂不了它,只有奴才亲手拿的肉,它才肯吃。” 趁十二阿哥饮茶之机,牛泰起身打千下去,请求玉柱允了他去喂狼。 玉柱故意没吱声,拿眼瞅着十二阿哥,等他发话。 十二阿哥端着茶盏的手,立时僵住了。敢情,他拉拢了半天,竟全是无用功? 高手之间过招,压根就不需要把话说白了。 胤祹拉拢了半天,好话说尽,牛泰依旧向玉柱要求下去喂狼,就差明说他不乐意跟着胤祹了。 “去吧。”见十二阿哥装作品茶的虚伪模样,玉柱压制住心里的好笑,径直让牛泰走了。 “咳,你的这个仆人,棒极了,爷是真心喜欢他。唉,只可惜,叫你先搞到了手里。”十二阿哥好一阵长吁短叹。 雅间里,就剩下两个人了。胤祹继续装下去,就是完全把玉柱当傻子了。 (ps:如此精彩的桥段,岂能不赏月票+推荐票呢?) 第八十八章 胤祹的小心思 胤祹既然放了手,玉柱自然要安慰他了。 多栽花,少栽刺,未来的路才能走得稳当。 玉柱笑着说:“十二爷,等大雪有了崽后,我让牛泰抱一只顶好的给您,可好?” 胤祹其实是想连人带狼一起要了。现在,人是要不着了,有只小崽仔狼陪着,也算是聊胜于无了,他便点了头。 有了胤祹想挖墙角这么一个小插曲,玉柱和他倒是不打不相识了。 临分手的时候,胤祹鬼使神差的说:“过几日,爷的郭罗玛法过六十大寿,你要有空的话,就带着牛泰,嗯,还有那头大雪,一起去凑个热闹吧?” 玉柱心想,兄弟,我和你很熟么?你的郭罗玛法过甲子寿,关我啥事? 破船也有三斤钉! 十二阿哥的母族,哪怕再不成气候,也总有些上得了台面的门下。 再说了,其余的阿哥们去不去?去的话,那又是打不完的千,请不完的安。 这不是自己给自己,找不自在么? “十二爷,马上就要乡试了。学生如果乡试落了榜,唉,李额娘就无法进佟家的大门了。”玉柱不可能直接拒绝胤祹的邀请,便委婉的端出李四儿那烂到家了的臭身份,故意把姿态摆得很低,想搏取胤祹的同情。 “嘁,现在知道提乡试了?你今天来逛骡马市,也是为了乡试?别以为爷不知道你的那点子小心思?实话告诉你吧,那是万琉哈氏的家宴,没一个外人。我的那些个兄弟们,一个都没请,再满意了吧?”十二哥这一发火,玉柱反而放心了。 以玉柱的家世身份,哪怕是铁帽子亲王惹毛了他,他也敢当场翻脸。 尼玛,文斗,武斗,都敢奉陪,谁怕谁呀? 铁帽子亲王又怎么的了?老子的亲爹还是康熙的亲表弟呢,老子的亲爷爷还是康熙的亲舅舅呢! 在这个公开拼爹,拼祖宗的时代,玉柱还真不怕这些权贵。 惟独,数字军团的阿哥们,都是康熙的亲儿子,玉柱就很有些投鼠忌器了。 绝不能开骂,更不可能动手开揍,麻烦得要死! 实际上,胤祹只是兴致来了,顺嘴这么一提罢了。 但是,玉柱不情不愿的样子,反而勾起了胤祹心里的隐痛。 万琉哈氏的家族实力,实在是不值一提。 胤祹的郭罗玛法,拖尔弼,至今也还是个正五品的郎中。胤祹的生母,万琉哈氏,也还是个没有册封过的庶妃而已。 在这个二品以上重臣满地爬的四九城里,所谓的五品郎中,和微不足道的小蚂蚁,也没啥区别。 最令胤祹感到窝火的是,他的岳父,位高权重的武英殿大学士富察·马齐,眼里只有老八那个贤王。 马齐居然公开说什么,区区郎中的寿宴,我去做甚? 可把胤祹的鼻子都气歪了! 胤祹心里也明白,马齐故意当众这么说,就是想和他划清界线。 若是让老八他们误会了,马齐想要脚踏两条船,那就麻烦大了。 只要是公开脚踏两只船的政客,从古至今,都难有好下场! 真有本事的官场不倒翁,都尤其擅长暗中脚踏两只船。 胤祹心里憋着火,索性告诉万琉哈氏的本家,干脆办成家宴。到时候,只请几个知交好友来助个兴,反而有利于保住有限的颜面。 玉柱听说诸位皇子阿哥一个都没请,他心想,去吃杯酒,又有何妨? “那就多谢十二爷赏酒喝了。不过,学生有位交情极深的好友,您应该也认识的,就是和硕额附孙承运。他确实是个妙人儿,如果有他在场的话,准保气氛热热闹闹的,绝不会冷场。”玉柱的一番话,令胤祹大为感动。 胤祹当然认识孙承运了,孙承运不仅要娶和硕悫(雀)靖公主,还是响当当的一等男爵。 有孙承运登门道贺,拖尔弼的甲子寿辰,至少可以撑起半边面子了,也不至于太过于冷清! “好,你是个厚道人。”胤祹深深的看了眼玉柱,转身就走了,“我会让他们派人下帖子的。” 回去的路上,玉柱笑眯眯的问牛泰:“十二阿哥可是皇子呢,他那么想你过去替他当差,怎么不去呢?要知道,跟着十二阿哥的前途,可比我这里远大的多啊。” 牛泰摇了摇头,手依旧摸在大雪的硕大狼头之上,冷冷的说:“奴才的郭罗玛法说过,哈哈珠子一辈子只可能忠诚于一个主子。奴才既然认了您为主子,除非奴才死透了,绝不可能离开您的身边半步。” 玉柱暗暗点头,草原上的雄鹰,自有铮铮傲骨在,丝毫也不为名利所动,好样的牛泰。 马车回了家后,大雪刚跳到地上,猛的昂首一声长啸,“嗷呜……” “噗嗵。”一声巨响,驮马立时被吓瘫了,四蹄一软,整个身子趴到了地上,再也爬不起来了。 等玉柱反应过来,就听见演马场那边,传来了一阵阵骏马们颤抖的嘶鸣声。 “主子,都怨奴才不好,让大雪惹祸了。估计是它在车厢里憋闷坏了,想嚎几嗓子。”牛泰很不好意思的扎千请罪。 玉柱笑了笑,说:“这才多大点事儿?只是,记住了,千万别让大雪咬伤了人。纵狼伤人的罪过,实在是太大了,只怕是我阿玛也顶不住宫里的雷霆震怒。” “主子,这您放心,大雪刚一出生就是奴才抱着喂的羊奶。主子,没有奴才的口令,它绝对不会乱咬人的。”牛泰拍着胸脯做了保证。 和拜兴相比,牛泰说话办事都很靠谱,玉柱也就放心了。 用晚膳的时候,李四儿看似不经意的说:“儿子,曹家送来的那个丫头,叫什么来着,哦,对了,晴雯,你打算如何安置?” 玉柱听得懂李四儿的弦外音。 林燕儿空挂着通房大丫头的名头,至今没有破身。李四儿误会他不喜欢林燕儿,打算把晴雯安排到他的身边,作为替补的人选。 咳,晴雯才多大?才十二岁好吧。她的身体远未发育成熟,就算是玉柱再好色,也肯定下不去手的。 更何况,玉柱只是欣赏晴雯的泼辣和纯洁罢了,并不想将她占为己有。 “额涅,儿子打算给晴雯请个教书先生,先教她识字。再请个掌柜的,教她拨算盘和记帐。将来,等她年纪合适了,还要劳烦额涅您,替她说一门乡下殷实富户的亲事。嗯,就像寒袖一样的,做个堂堂正正的正室少奶奶。”玉柱的一番话,立时把李四儿逗乐了。 李四儿,原本不过是想试探一下,玉柱的真实心思。现在,她总算是看明白了,儿子纯粹是把晴雯当作是干妹妹来养了。 “好,就依你。”李四儿这辈子最缺的就是正室的名头了,她自无不允之理。 玉烟又挑食了,老不吃青菜,李四儿头疼得很,埋怨玉柱:“你也不管管你妹妹?太医都说了,每样都要吃点,尽量不要偏食,这样才能无病少灾。” 青菜和水果,是补充维生素的必由之路,玉柱当然要管了。 “玉烟,你若还想跟着我出门玩耍,就把碟子里的青菜都吃喽。”玉柱捏着大杀器,不怕玉烟不就范。 “坏哥哥,人家不喜欢吃青菜嘛,要吃肉。”玉烟撂了筷子,索性赌气不吃了。 李四儿气得七窍冒烟,抬手就想打,却又舍不得下手。 玉柱冷着脸说:“不吃青菜,不许再出门了。” “你们都听好了,如果姑娘一直不肯吃青菜,我就把你们都卖了。”玉柱并没有拍案而起,只是故意搞了株连,语气冰冷的要挟了玉烟身边的丫头们。 “噗嗵嗵……”伺候在玉烟身边的婢女们,包括她的乳娘在内,全都吓瘫了,跪满了一地,苦苦的哀求玉烟,赶紧吃青菜吧。 “哥哥,我不吃青菜,和她们有什么相关?”玉烟毕竟是满洲的大姑奶奶,从小娇生惯养的,脾气冲得很。 “怎么和她们不相关了?你不吃青菜,就会经常生病。你生了病,难道不是她们没有伺候好么?”玉柱其实也不想出这种损招。 但是,玉烟毕竟是个姑娘,打不得,骂不听,只能采取株连的手段,迫使她就范了。 “哼,我还就不吃了。”玉烟犯了倔脾气,死活不肯低头了。 “来人,请刘嬷嬷来。” 玉柱才懒得和玉烟置气呢,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一切赌气行为,都是纸老虎。 “哎,你找刘嬷嬷做甚?”玉烟吓了一大跳,赶紧质问玉柱。 玉柱板着脸说:“下人伺候不好,都归刘嬷嬷处置。” “你……你太欺负人了……”玉烟急哭了,想跑出去,又怕她走了,身边的丫头婆子们都给发卖了。 进退两难! 李四儿张了张嘴,本想打个圆场,敷衍过去。可是,她也知道,若是都这么着了,依旧压制不住玉烟,将来还如何得了? 最终,在玉柱的强力镇压之下,玉烟一边含着眼泪,一边乖乖的吃光了碟子里的青菜。 玉烟连碟子都舔光了,这才可怜巴巴的望着玉柱,颤声说:“哥哥,可以了吧?” 玉柱心里暗暗感叹不已,不管她吧,要上天。管狠了吧,又成了个怕事的。 等玉烟走了之后,玉柱对李四儿说:“额涅,我琢磨着,妹妹将来的亲事,还是别选大户人家了,干脆低嫁算了。只有低嫁了,我才能护得住她一辈子。” 李四儿也知道,玉烟的性子倔强,其实都是她溺爱出来的。玉柱虽是玉烟的亲哥哥,但是,父母皆在的情况下,哪怕是亲哥哥,也实在是不方便插手去管妹妹的事。 长兄如父,那是父母皆亡之后的事了。 说白了,就是李四儿没啥文化,不懂教育子女的方法。隆科多倒是想管,但是,李四儿一发脾气,他就怂了,再也管不下去了。 历史上的玉柱和玉烟,都被李四儿养成了狂妄自大的废物点心,也不是没有原因的。 “唉,你也是知道的。我呢,好强了半辈子,除了银子之外,啥都没有捞着,至今进不去佟家的大门。你妹妹的性子执拗,都怨我惯坏了她。成,就依你的,找个门第远不如咱们家的,让你妹妹嫁过去算了。有你护着她的话,一辈子享福,总比受大户婆家的夹磨,要强得多。”李四儿原本是好面子的想法,非要让玉烟嫁入满洲八大姓的名门,如今也是真的想通了。 玉柱笑了笑,说:“额涅真心为妹妹打算,您是个好额涅。” 李四儿吃了玉柱的吹捧,不由轻声笑道:“你和你妹妹,都是我肚子里掉下来的肉,都是亲生的。我不疼你们,疼谁?” (跪求月票+推荐票) 第八十九章 老十二坑爹 第三天早上,老十二胤祹的表弟桑秦,亲自登门,给玉柱送了请帖。 孙承运也接了请帖,他跑来找玉柱,笑眯眯的说:“五阿哥、七阿哥和十二阿哥,咱们随便交往,不犯上头的忌讳。” 玉柱笑了笑,孙承运的所谓上头,除了康熙之外,还能有谁? 实际上,晚年的康熙,很有些神经质似的过于敏感,一直疑心太子胤礽要搞玄武门之变。 太子胤礽既是中宫嫡子,又是名正言顺的储君,再加上从小被康熙溺爱得不成名堂了,难免有些目中无人的骄横。 索额图和他那一大堆的儿子们,仅仅因康熙的疑心病,而没有确凿的证据,就全都被弄死了,这就很有些过分了。 康熙这么干,等于是把太子胤礽逼迫上了夺位的绝路! 胤礽大肆捞钱,收买重臣。康熙出手打压,杀人。胤礽再捞钱,再收买重臣,康熙再打压,再杀人。 结果是,天底下最尊贵的两个男人,陷入到了权力游戏的死循环之中,而无法自拔。 不过,康熙的父子相残,正是玉柱可以利用的大好时机,他自然是乐观其成的。 说白了,如果不废掉太子,不仅四阿哥没有任何机会,玉柱也不可能趁虚而入的干成大事。 康熙四十七年之后的一切政局动荡,都和太子的两次被废,有着密不可分的关联。 玉柱轻轻摇了摇折扇,笑道:“都是和大位无缘的阿哥。” 孙承运点点头,忽然说:“八阿哥那边,有三个皇子阿哥的支持,二品以上的重臣更是多达几十个。唉,长远的看,恐非人臣之福啊。” 玉柱看了眼孙承运,这小子表面上说是混吃等死,实际上,精明似鬼。 孙承运的分析,虽未明说,却把康熙晚年的忌讳,全都看明白了。 说白了,胤礽倒下之日,就是八阿哥挨整之时,不以任何人的意志为转移。 当初,明珠垮台后,索额图的境遇,也跟着每况愈下。 如今,赫舍里家最有本事的一群男人,全被杀光光,从此一蹶不振。 八阿哥那里却是重臣满院子,阿哥满屋子,岂能长久? 到了拖尔弼甲子寿的这天,孙承运又来混了顿广式早膳,然后和玉柱一起出门。 拖尔弼是正(读整)黄旗下,他的家位于内城西直门附近的七条胡同内。 玉柱所在的伽蓝闫胡同,正好位于顺天府衙的背后。他们要从大佛寺右拐,穿过得胜桥,才能过去西直门。 说来也巧,玉柱的家门口,依次有四座寺庙,净土寺、琉璃寺、法通寺和大佛寺。 马车进了七条胡同后,拖尔弼已经领着儿子们,早早的等在了大门外。 玉柱仗着隆科多的势,完全可以在四九城里横着走路。但是,他如今不过是个禀生罢了,身份上毕竟差远了。 孙承运就不同,他不仅是超品的一等男爵,还是相当于一等镇国公的和硕额附。 区区五品郎中拖尔弼,可不得开中门相迎么? 宾主双方见了礼之后,拖尔弼陪着孙承运和玉柱,进了正房。 玉柱进屋一看,好家伙,老十二居然已经到了。 孙承运心里明白,老十二这一大早的就出了宫,肯定是借着拖尔弼过甲子寿的名头,提前向上书房总师傅请过了假。 “请十二爷大安。”孙承运一向低调做人,多打千行礼,多说好听话,一准儿的没错。 “学生拜见十二爷。”玉柱依旧是装糊涂的做派,以读书人自居,让人不太舒坦,但也挑不出大毛病来。 “起吧,牛泰和大雪来了么?”胤祹显然是早就惦记上了牛泰和大雪,没等玉柱站直了身子,便主动问了。 “回十二爷,牛泰带着大雪来了。只是,怕惊着人,他们都等在马车里,没敢在外头照面儿。” 玉柱明知道胤祹喜欢牛泰和大雪,自然是一起带来了。 胤祹腾的起了身,就往外面走,倒把玉柱和孙承运撂下了。 拖尔弼担心玉柱会生气,赶忙赔着笑脸说:“十二爷他就是这么个脾气,您二位千万别介意,多担待。” 玉柱笑了笑,说:“十二爷喜欢小动物。” 孙承运暗暗好笑,像头小马驹似的大雪,如果是小动物的话,那什么才是大动物呢? 拖尔弼家里人丁并不多,太太殁了后,他并未续弦。如今,拖尔弼的膝下,除了一个独子之外,还有三个女儿。 这拖尔弼不善言词,说话有点结巴,难怪年已六旬,却依然只是个五品郎中。 老十二的表弟桑秦,犹豫了很久,实在憋不住了,拱手说:“不瞒玉二爷,我家其实还有件大事,想求玉二爷您帮帮忙。” 玉柱心很有些奇怪,老十二就算是个无爵的空头阿哥,在宫里宫外,总有些人脉吧? 桑秦已经开了口,说话也就顺溜了,他看了眼默不作声的拖尔弼,回头望着玉柱,小声说:“不瞒玉二爷您说,宫里要选宫女,我三妹妹正好在单子里。这么十几年来,宫里的选秀女和选宫女,都是贵妃娘娘主持的。我想求玉二爷您,帮忙给贵妃娘娘递了个话儿,寻个好时机,就撂了我们家三姑娘的牌子吧。” “二爷您放心,我家必有重谢。”桑秦说着话,居然打了千下去。 玉柱哪能受了桑秦的千礼呢,他眼疾手快的一把扶住了桑秦,连声说:“桑大爷,别介呀,您这是做甚?” 玉柱心里清楚,老十二胤祹的郭罗玛法,拖尔弼,确实遇上了大麻烦。 别看老十二是康熙的亲儿子,至今,却连个贝子都没封。说白了,老十二在宫里,压根就说不上话儿。 更糟糕的是,老十二的生母,万琉哈氏依旧是个无名无分的庶妃。她在宫里的位分太低了,根本无法插手选秀女或是选宫女的事。 孙承运担心玉柱为难,就说:“桑大爷,这宫里的事儿,就算是砸够了银子,也是谁都不敢打包票的啊。” “唉哟喂,孙二爷,瞧您说的。我就算是再不懂规矩,能不知道这个么?”桑秦担心玉柱不肯帮忙,就小声说,“我也是给逼得没了办法。十二爷他为人太正直了,不乐意为了点私事,去求皇上。” 孙承运暗觉好笑,拖尔弼家已经被逼到了墙角,都求到了玉柱的跟前,却依旧要遮掩一下无权无势的窘况。 咳,胤祹真有本事摆平了这事,还需要桑秦来求玉柱么? 玉柱有啥不明白的? 胤祹早知道这事,却不好意思找他开口,故意借着看大雪的由头,提前溜了。 而且,玉柱有理由怀疑,胤祹硬要邀请他来贺寿,只怕是早就挖好了的坑吧? 咳,想求人办事,胤祹倒好,他自己先撤了,这叫什么事儿嘛? 桑秦的三妹,是去选宫女,而不是选秀女。 据康熙四十年下的旨意,改了选秀女的规矩。从四品以上的满洲、蒙古和汉军八旗官员的女儿,年满十三岁到十七岁之间,才必须参加宫里的选秀女。 原因其实也很简单,康熙的口味变叼了。 据康熙公开说,四品以下的旗官之女,大多都是不读书的文盲或是半文盲,根本无法好好的聊天。 玉柱才不信康熙的鬼话。说白了,官位越低,家里的女儿就越丑。 因为,低品级的旗人官员,实际上,无钱纳美妾。 没有基因方面的大力改造,哪来女儿家的脱胎换骨? 至于,四品以下的上三旗包衣之女,都必须参加内务府的选宫女。 清朝的老照片,在网上流传甚广,玉柱也看过不少。 就算是光绪帝最喜欢的珍妃,说实话,长得也比较丑了。 客观的说,若是拖尔弼平日里交游广泛一些,舍得砸钱在内务府里织人脉,也不至于如此的窘迫了。 再说句敞亮的话,老十二若是能够和宫里得势的总管太监们搭上线,例如梁九功或是魏珠,也就是他们一句话的事儿,压根就没必要来求玉柱。 玉柱算是看明白了,拖尔弼家里是真的很穷,根本打点不起宫里掌权的大人物。 据说,求梁九功办事,单单是见面喝杯茶的敲门砖,就是一万两银子。魏珠的地位略低一筹,八千两起步。 “桑大爷,不瞒您说,我阿玛今儿个就在宫里觐见皇上。您把你们家三姑娘的履历单开好了,我这就派人去给我阿玛送信,让我阿玛给贵妃娘娘递个瓷实的话儿,成么?”玉柱见桑秦又要打千,赶忙抬手拦住了他,“不过,我先把丑话说在头里,这事最终的成与不成,就需要看天时地利人和了。我和我阿玛这里,都不需要桑大爷您的打点,是真的不需要,您也别和我们客气。您若是答应了不打点我们,我这就派人去送信。若是不答应的话,那您呐,就只能另请高明了。” 孙承运频频点头,玉柱这个人情,做得太漂亮了,堪称是里外两面光的典范。 别人不清楚,孙承运还能不知道么? 佟佳贵妃,既没儿子,也没女儿,还无宠,一直在宫里孤苦度日。 因为隆科多从小就和佟佳贵妃格外亲近的缘故,她可喜欢玉柱了,经常性的赏茶、赏膳,赏东珠、玛瑙、字画和古董等物给玉柱。 孙承运的心里,老通透了。 佟佳贵妃故意赏了玉柱一大堆价值连城的宝贝,是怕她薨逝后,她的好东西都便宜了佟国维的那个老佟家。 康熙富有四海,肯定不可能惦记上佟佳贵妃的那点子东西,多半会把遗物分成两块,一块陪葬,一块赏给佟家人留作纪念。 只因,佟佳贵妃当年压根就不想做康熙的妃子。佟国维舍不得后族外戚的泼天大富贵,硬逼着她这个庶女进了宫,想顶替四阿哥养母孝懿仁皇后的遗缺,也当上皇后。 然而,孝懿仁皇后薨了后,康熙再无立皇后的念头。佟佳氏一直待在贵妃的位置上,已有十几年没动地方了。 玉柱已经把话说到了这个份上,桑秦能够说啥呢,他只得捏着鼻子认了,并牢牢的记下这份大人情。 等桑秦开列好了他三妹妹的履历单子后,玉柱把吴江叫了进来。 “吴江,你去神武门外守着老爷。等见了老爷,你就把这份单子给他,请老爷务必给贵妃娘娘递个扎实的话儿,一定要想办法撂了牌子。” 这时代,宗室觉罗和外戚王公们都由神武门进宫,而普通的文武百官只能走东华门。 “嗻。”吴江揣着单子,复叙了一遍,这才转身走了。 “谢……谢……了。”见玉柱如此的爽快,拖尔弼心里一急,结巴了半天,终于憋出了个谢字。 孙承运一直没怎么说话,不过,他对玉柱的处置手段,佩服得要命。 玉柱当着拖尔弼和桑秦的面,二话不说,直接就派人去找隆科多给贵妃娘娘递话了。 不客气的说,这么高的办事效率,满朝王公大臣之中,有谁可比? 替人办事嘛,办不办得成,另当别论,关键就是个态度端正嘛! 孙承运是旁观者清。 按理,拖尔弼父子俩,应该等寿宴快散之时,再辟室和玉柱密谈。 如今倒好,酒还没开始喝呢,倒先把要求给提了。 这就说明,拖尔弼父子俩担心玉柱借口喝多了,不肯帮忙。 毕竟是亲闺女和亲妹妹,舍不得她进宫吃苦,拖尔弼父子俩不敢赌,更输不起! 这个时代的习俗,寿宴都是正午开席,婚宴则在黄昏时分。婚者,黄昏也。 玉柱这么痛快的答应了帮忙,拖尔弼父子自然是欢喜异常,桑秦几乎说尽了感谢的话,拖尔弼结巴的厉害,却也频频拱手,表明了感恩的态度。 几个人闲聊了一会子,拖尔弼的亲家,也就是桑秦的老丈人来了,他们只得告了罪,这才一起前去迎接。 见室内已经没有了外人,孙承运小声说:“十二爷怎么和传说中的不一样呢?” 玉柱知道,孙承运这是怕隔墙有耳,不敢把话挑明了说。 十二阿哥这事,做得确实不怎么地道了。 拖尔弼共有三女,长女便是胤祹的生母。幺女,便是拖尔弼的老来女,胤祹的亲姨母。 嫡亲的姨母参选宫女的事儿,本该胤祹亲自张罗着办的,他倒好,自己先溜了。 不过,既然来了,没有就这么一走了之的道理。 玉柱只得静下心来,等着寿宴开席。 不大的工夫,胤祹回来了,只是脸色很有些诡异的红。 “多谢你了,这份大人情,爷记下了。”胤祹一本正经的抱拳拱手。 玉柱哪敢受了皇子阿哥的礼,他赶忙横跨了一大步,及时避开了胤祹的礼。 “唉,实不相瞒,我也是给逼得没了办法。梁九功要五万两银子,魏珠也要四万两,咳,我一个没有开府建牙的空头阿哥,哪来这么多钱?”胤祹摇了摇头,脸上的表情异常之丰富,完全无法用语言去形容。 “说实话,我去求见过汗阿玛。可是,一直就没见着,哼,显然是梁九功搞的鬼。”胤祹愤愤不平的想骂娘,却又不敢当着玉柱的面开骂,那滋味别提多酸爽了。 孙承运才不信胤祹的鬼话呢。 如今又不是前明时期的司礼监掌握大权的时代,就算借梁九功一万个胆子,他也不敢阻拦皇子阿哥求见皇帝。 说句敞亮话,其实是康熙不想见胤祹,就这么简单。 外面总有人传,某某皇子怎么怎么得宠。孙承运这个超级务实的家伙,从来都只看四点。 有无封爵赐府?爵位高不高?有没有管部?赏的开府银和皇庄大不大? 别整那些虚的东西,就谈点实际的好处吧! 八阿哥胤禩的身边,为啥聚集了好几十个朝廷重臣? 说白了,除了几个弟弟的支持,以及贤名在外,还和八阿哥被破格封为贝勒,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 今上的十几个成年皇子之中,撇开太子不提,除了大阿哥和三阿哥被封为郡王之外,四阿哥、五阿哥、七阿哥和八阿哥都是贝勒。 封了贝勒,不仅有私人的府第,还有大批的王府属官,更有大票的皇庄和商铺,可以收银子和粮食。 有人,有钱,再要管个部,就更不得了了。 这个,才是开府建牙,真正的厉害之处! (精彩的大章,跪求月票+推荐票) 第九十章 老五驾到 十二阿哥呢,这都虚岁二十了,还仅仅是个空头阿哥罢了。 老十四虽然也是空头阿哥。但是,宫里有德妃撑腰,宫外有乌雅家的暗中输血,有八阿哥庞大的羽翼护着他。 咳,老十四的小日子,过得别提多滋润了。 别的且不提了,今儿个是拖尔弼的六十大寿。 正院正房内的摆设,却可以用“寒酸”二字来概括了。 老十二胤祹母族的窘迫之状,可谓是一览无遗。 所谓旁观者清,孙承运大致猜得到十二阿哥的小心思,胤祹需要羽翼,选中了玉柱! 嘿嘿,孙承运当初烧了个冷灶,最早投资在了玉柱的身上。 唉呀呀,得的便宜,可真的是海了去了。 孙承运的男爵府外头,总有巡捕营的官差把守着。有官差的长期坐镇,附带着整个胡同里的治安状况,也都跟着有了彻底的好转。 只是,老十二想收揽玉柱的这种小家子气十足的小手段,是不是有点太瞧不起人了? “我也知道今儿个做的这事,有点忒不地道了。确实是我想岔了,请受我一拜。”胤祹当着孙承运的面,竟然扎千给玉柱赔罪。 玉柱虽然没有练武的天赋,毕竟也跟着拜兴练习了好几年的骑射功夫,他眼疾腿快的及时避开了。 “滋。”孙承运不由倒吸了口凉气,好厉害的胤祹啊,礼贤下士的态度,端正得不能再端正了。 玉柱当然知道,胤祹竭力想藏着的,却已经从侧面暴露无遗的野心。 难怪,山陵崩的那一夜,胤祹掌管的正白旗下满洲、蒙古和汉军的兵马,出现了大规模的异动。 也难怪,四阿哥刚刚上台,赶了老十四去守陵之后,立马就收拾了胤祹。 至此,玉柱恍然大悟! 孙承运想破了脑袋,也想不出来,哪一位皇子阿哥,会因为做了亏心事,会亲自向一名禀生请罪? 八贤王?他再贤,也不可能这么的诚恳。 玉柱那可是官场上的老油条了,他看人的原则,万变不离其宗,也就一条:不看口号,就看行动! 嘴巴上说得漂亮,一到关键时刻,为了自保,就变成了丢车保帅的你顶上,我去叫人。 这种人,玉柱实在是见得太多了! 不过,玉柱倒是彻底的想明白了。老十二在骡马市里偶然遇见他之后,马上就能设计出如此巧妙的圈套来,这是何等的精明强干? “十二爷,学生最爱吃王致和的臭豆腐了,那豆腐闻着臭,吃着也臭,但是,就是香。” 既然被胤祹给算计了,玉柱也不想太过于装傻。他故意拐着弯抹了角的透露了一点意思,骑驴看唱本,大家走着瞧吧。 孙承运暗暗点头已,这才哪到哪呀,还早着呢。 以玉柱的底蕴和实力,他多的是选择的余地,不是非选胤祹不可的。 而胤祹就不同了,母族不旺是他的致命伤,导致他即使掌握了正白旗下的兵马,最终还是没能成事。 “好,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我一定会证明给你看的。” 嚯,胤祹这一番话,将野心暴露得差不多了! 孙承运暗暗叫苦不迭,将来若是谈拢了,成了政治盟友,一切都好说。 若是谈崩了的话,岂不成了死敌? 胤祹,老十二啊,你大爷滴,真够阴损的啊? 玉柱的心态异常之平和,丝毫也不为胤祹的阴损所动。 苏麻喇姑那种超级老狐狸,亲手培养出来的皇子阿哥,怎么可能是个简单货色呢? 世界是公平的,种瓜可能颗粒无收。但是,躺平了就完全没有收获西瓜的机会。 人生在世,向来都是选择大于才华。 孙承运烧了冷灶,彻底的选了玉柱,玉柱就想方设法的照应着老孙,绝不会让他吃大亏。 老十三,主动替老四背了黑锅,顶了大罪,这可是冒了极大的风险。 谁曾想,城头变幻大王旗之后,老十三便由不值一提的跟班小阿哥,变成了重权在握的常务副皇帝。 有些话被说得半透了之后,室内的气氛,就和此前迥然不同了。 没外人的时候,胤祹索性就唤起了小柱子,可把玉柱恶心坏了。 你全家都是小柱子! 爷们儿都在正房里,刀光剑影,尔虞我诈。 大姑娘和小媳妇们,都躲在西厢房内,不敢露面。 所谓礼教大防,其实也是看家庭条件的。 真正的穷鬼之家,绝无可能让媳妇儿闲在家里,养尊处优的不露面。 穷人家的媳妇儿,既织布,又养鸡,要替人缝缝补补,浆洗衣物,甚至是下地干重体力的农活,怎么可能不抛头露面呢? 所谓仓禀实,知礼仪,基础是钱粮充沛,有条件娇养女人和女儿。 玉柱正饮茶的时候,桑秦带着他的媳妇儿和独女、二妹和妹婿、三妹,一起进了屋子。 孙承运一看这架式,好家伙,这不是最顶级的通家之好嘛? 官员之家的女人,一旦在陌生男子跟前露了面,就说明,主人家已经拿你当最好的朋友了。 因为啥呢? 在礼教严苛到极致的大清朝,权贵们家里的女人,都是男人的附属私产。后院的女人,别说和陌生男人随便开玩笑了,想见上一面,都比登天还难。 藏着的珍宝,都拿出来给你见了,那就当你是妥妥的自己人了! 互相见礼之后,意思到了位,女人们都退下了,桑秦的二妹婿顺势留下了。 桑秦的二妹婿,出身于旗下的小户人家,名叫科达,现为理藩院的八品笔帖式。 笔帖式,属于旗人专用做官途径中的一种。笔帖式广泛存在于各个部院衙门之中,承担着最基础的文字记录、传递和整理工作,包括把满文翻译成汉文。 一般来说,下五旗的满臣,其子弟们大多都要走考取笔帖式的途径,以直接进入官场。 至于,上三旗的满洲重臣,或是上三旗的皇帝心腹包衣。他们的子弟,大多会以蓝翎侍卫或是三等侍卫的形式,直接进入宫里的侍卫处当差。 蓝翎侍卫,正六品,上三旗中每旗三十人,共九十人,出缺方能递补。 如果,玉柱不是正经科举入仕的读书种子。在正常情况下,他至少可以三等侍卫的身份,直接入侍卫处当差。 只是,三等侍卫的前途,远没有满洲进士,那么的光明罢了。 因为,旗人很少有会读书的,满洲进士就显得格外的金贵了。 鞑清二百多年的历史里,只要是中了进士的满洲旗人,个个官运亨通,最次都是个巡抚。 侍卫处的顶头上司,便是领侍卫内大臣,上三旗各两名,共六名。 玉柱的祖父,佟国维,就是镶黄旗的领侍卫内大臣之一。 三等侍卫,俗称三等虾,正五品武官。其资深者,一般都会赏穿黄马褂。 当值的时候,三等侍卫配备制式的腰刀,负责警戒宫里殿门以外的地界。说白了,就是个站岗的仪仗兵而已。 玉柱的恩师汤炳,奋斗了大半辈子,才是个五品的詹事府左春坊左庶子。人家玉柱,刚起步,就是五品的三等侍卫了。 公平么? 肯定不公平! 然而,在这个公开拼爹的时代,谁叫玉柱的姑母、亲爷爷和亲爹,都很厉害呢? 拖尔弼是个结巴,桑秦也不怎么擅长交际,谁料,这位科达老兄,却是个自来熟式的话唠。 碍于科达是嫡亲的二姨父,老十二也不好意思说重话去制止他。 整好,孙承运也是个话唠,他和科达几乎把话都说光了。 玉柱和胤祹两人,不由相视一笑,各自举起手里的茶盏,以茶代酒式的致意。 “科二爷,你们理藩院可是个热闹地界啊?”孙承运故意往科达的衙门里引,这是他掌握各个衙门动态的重要手段。 老电影《茶馆》里,旗下大爷们,除了提笼架鸟的无所事事之外,就喜欢泡在茶馆里。 互相吹牛打屁之中,彼此之间就完成了信息的交流,这便是底层旗民获取信息的重要手段之一。 “可不是嘛,我们衙里的满侍郎托里呈,刚纳了一房美妾。结果,您猜怎么着,嘿嘿,托里呈家的当家正房太太不乐意了,居然趁老托没在家里的时候儿,把那美妾给卖了。”科达绘声绘色的说,“老托气死了,转手就把正房太太的奶嬷嬷,也就是卖妾的主要帮凶,给撵出了府门。” “后来的几日,老托楞是没敢上衙门里来。等他再露面的时候儿,哎呀呀,脸上挂着几道抓挠过的血印子,嗨,那真叫一个丢人呐。” 今天是拖尔弼大喜的日子,再大的事,也不作兴训斥人,免得坏了良好的喜庆气氛。 胤祹也听乐了,便笑着补充说:“老托被正房太太抓伤了的事儿,连汗阿玛都知道了。那日,托里呈进宫觐见汗阿玛,上奏和俄罗斯在黑龙江交涉的情况,差点就被当场摘了顶戴。” 尽管胤祹讲得十分婉转,但是明眼人都知道,凡是被皇上痛斥过的官员,都必须自己主动摘了头上的顶戴,跪下请罪。 玉柱笑眯眯的望着科达,如此喜庆的大日子,还真就需要这种能够活跃气氛的能耐人儿。 若是大家都不说话,屋里一团死气沉沉,那就很闹心了。 胤祹几次暗示玉柱,咱们另辟他室,好好儿的聊一聊吧,都被玉柱装没看见的躲闪了过去。 现在有啥可聊的? 如今的胤祹,一无钱,二无党羽,三无好名声,四无厉害的母族撑腰,聊什么都是白搭。 再厉害的英雄,离开了羽翼的支持,也是脱毛的凤凰,还不如草鸡呢。 玉柱是个超级务实的家伙,他一贯信奉,与其坐而论道的空谈,不如下海撒网的实干。 再说的透彻一点,其实是胤祹需要玉柱的鼎力支持,才有可能获得隆科多的支持,而不是相反。 问题是,玉柱凭什么信了你胤祹呢?就凭空口白牙的嘴么?就凭你有夺取大位的野心? 别扯犊子了,还是来点实际的东西吧。 在玉柱的眼里,胤祹只有拿到了一定程度的兵权,或是朝堂上的实权位置,才有资格和他谈合作的事体。 胤祹只要无法证明他自己的实力,以及是真的宅心仁厚,玉柱永远都会装傻充愣的躲闪过去。 因为,想夺取大位的皇子,稍微有个不慎,就会和老大胤禔、老二胤礽一样,被永远的圈禁了。 室内的气氛正好之时,忽然门下来报,五阿哥贝勒胤祺,亲自来贺寿了。 (ps:现在是618票,如果超过了698票,今天之内,肯定有加更,绝不失言。) 第九十一章 五爷提拔你 老十二不禁大吃了一惊,拖尔弼过甲子寿的事儿,除了万琉哈氏中拖尔弼这一支的亲朋好友之外,他就没跟兄弟们提过啊? 老五不仅知道了,而且还亲自登门来贺寿了,胤祹怎么都想不通。 就算是再想不通,也礼不可失。 胤祹赶紧出去迎接贵客了。不管怎么说,五阿哥亲自来给拖尔弼贺寿,那就是赏了天大的面子。 孙承运冲玉柱使了个眼色,玉柱瞬间秒懂。 孙承运的意思是说,五阿哥属于顶级的贵客,肯定会被迎入上房来就坐,咱们先撤出上房,避一避风头? 玉柱微微摇了摇头,拖尔弼家也就是四进的小四合院而已,连后花园都没有。 他们两个大活人,无论怎么躲,都逃不过五阿哥的眼睛。 脸上破了相,与大位无缘,且与世无争的五阿哥而已,有啥可怕的? 不大的工夫,胤筹把五阿哥请进了正房。 玉柱抱拳拱手,长揖行礼:“学生玉柱,拜见贝勒爷,贝勒爷万福。”故意用的蒙语。 众所周知,五阿哥从小就在皇太后身边养大的,说的一口麻溜的蒙语。 玉柱故意说了蒙语,就是想投其所好,免得节外生枝。 他行的是揖礼,而不是打千请安,属于比较模糊的范畴。五阿哥真要计较的话,也有可以说嘴之处。 五阿哥走到玉柱的跟前,深深的看了他一眼,态度格外温和的说:“起吧,你就是顺天府院试案首的玉柱?” 果然,五阿哥说的一口流利的蒙语。 玉柱恭敬的说:“回贝勒爷,学生不过是运气比较好罢了。天下之大,能人辈出。且山外有山,人外有人,所谓院试的案首,已是昨日之事了。”还是蒙语。 “蒙语跟谁学的?”五阿哥饶有兴趣的又问玉柱。 这五阿哥还真是个妙人,他彻底无视了孙承运一直打着千,楞是没叫他起来。 “回贝勒爷,学生的恩师汤公讳炳,乃是上书房的师傅,学生跟着恩师学了点蒙语的皮毛而已。”玉柱继续飙蒙语。 玉柱以前没和五阿哥打过交道,完全摸不清他的脾气秉性。反正吧,尽量把姿势摆低一些,肯定可以少吃亏。 “起吧。”胤祹看不下去了,赶紧摆手叫了孙承运起身,接着问他们,“你们说什么呢?叽里咕噜的一大堆,我连一个字都听不懂啊。” 玉柱心里猛的一惊,好家伙,从小被苏麻喇姑抚养长大的老十二,居然听不懂蒙语? 事实就在眼前,由不得玉柱不信,他不由倒抽了口冷气,好有远见的苏麻喇姑啊! 苏麻喇姑,那可是地地道道的科尔沁蒙古人,她居然能忍着没教胤祹说一句蒙古话。 啧啧,就凭这一点,玉柱就敢断言,苏麻喇姑简直是把康熙的心思拿捏透了啊。 康熙能够登上大位,不夸张的说,完全仰仗了孝庄太皇太后的鼎力支持。 但是,宫里到处都是科尔沁蒙古的女人,情况实在是令人担忧。 康熙经过四十几年的无声清理,如今的皇宫里,科尔沁蒙古的女人们,基本都被压缩在了皇太后的身边。 蒙古的女人们,再无国朝初立之时的滔天权势,她们只是被康熙砸钱养着,混吃等死罢了。 明眼人都知道,当今皇太后看似没啥文化,其实是个绝顶的聪明人。 当今皇太后,名为阿拉坦琪琪格,她不仅是孝庄太皇太后的侄孙女,还是大清唯一废后的堂侄女。 康熙不想皇宫被蒙古女人霸占了,皇太后便百事都不管,啥权也不抓,彻底的颐养天年。 当今皇太后,毕竟是康熙的嫡母,名正言顺的顺治继后。 她只要不抓权,康熙为了表演孝道,真的做到了百依百顺,从不违拗的程度。 老五由皇太后抚养,老十二由苏麻喇姑养育,她们两个都是正经的蒙古人。 现实却是,老五精通蒙古话,老十二却听不懂蒙语。 凡事就怕对比。 这一比,就看出了苏麻喇姑,故意不让老十二和科尔沁蒙古,有丝毫瓜葛的良苦用心。 鞑清立国之后,虽然一直宣扬满蒙一家人,也总是派公主抚蒙。 但是,本质上,鞑清一直防备着近在肘腋之间的漠南蒙古。 鞑清二百七十六年的历史,就是整个蒙古草原上,持续性强制减丁,遍地喇嘛庙,且不断衰落的斑斑血泪史。 蒙古草原上的王爷和台吉们,对大清的皇帝,那是又爱又恨,敢怒不敢言。 “你说给老十二听吧?”五阿哥胤祺笑着让玉柱当他的翻译。 等玉柱站直了身子,他这才赫然发现,老五的右颊果然是毁了一大半,很深的擦痕交织在一起,整个人显得格外的狰狞可怖。 玉柱丝毫也没有露出异色,淡定从容的把他方才和五阿哥的对话,一五一十的转达给了胤祹和孙承运。 老十二笑望着玉柱,说:“瞧你不出啊,居然还会说蒙语?”用的是满语。 玉柱躬身答道:“回十二爷,国语,汉语、蒙语和藏语,学生都会一点点皮毛。只不过,都只能说几句家常话而已,若是比较复杂的句子,依旧还是无法听懂的。”回的也是满语。 “好,我已经很久没见过,同时精通四种语言的旗下好爷们儿了。玉柱,你很好。”五阿哥胤祺的满语水平,倒是非常之不错。 胤祹笑道:“五哥,我还以为你再不夸人了呢。怎么,看玉柱还算顺眼?”继续满语。 孙承运一头雾水的当了睁眼瞎,他压根就听不懂,玉柱他们三个究竟说了些啥? 五阿哥胤祺盯着玉柱,狠看了几眼,忽然说:“我那里正好缺个顶用的堂主事,你若是有意,我明儿个便上折子,奏请汗阿玛,调你进理藩院,可好?” 胤祹万万没有料到,胤祺竟然当着他的面,挖他的墙角,当场就急红了眼。 可是,胤祺堂而皇之的想提拔玉柱,胤祹还真不好意思唱反调泼冷水。他苦着个脸,一下子就僵在那里,变得左右为难。 主事,正六品。堂主事,以前是四品,现在都是正六品,朝廷六部、理藩院及宗人府皆有此职。 但是,和普通主事不同,堂主事是专门服务于堂官的主事,其工作性质类似于堂官的秘书。 近水楼台先得月。 堂主事的升迁速度和力度,都远远大于一般的主事。往往,堂主事都窜成了四品京卿,一般的主事还是六品主事。 比较微妙的是,老五胤祺这个多罗贝勒,正好是理藩院的管院阿哥,他完全有资格说了算。 玉柱心里很明白,脸上彻底破了相的胤祺,才是真正的没有抢夺大位的野心。 胤祺完全是因为惜才,才想提拔玉柱进理藩院,并无别的心思。 “多谢贝勒爷的抬爱。只是,学生曾经对着祖宗的牌位发过毒誓,一定要考中满洲进士,给学生的生母挣一个诰命夫人回去。”玉柱长揖到地,情不自禁的红了眼圈,很自然的飙出了带着哭腔的蒙语。 孙承运听不懂蒙语,但是,他瞅见玉柱居然快哭了,哎呀呀,心里那叫一个佩服啊。 想哭就哭得出来的人,就算是十个孙承运加一块儿,也是拍马不及的! “哦,我想起来了,李四儿是你阿娘?”老五沉默了一会儿,忽然问玉柱。 玉柱看出了转机,赶紧躬身道:“有劳贝勒爷动问,李四儿正是家母。” “唉,我知道了,确实难为你了。”胤祺没有多说什么,但是,仅仅一句确实难为你了,真让玉柱感动了。 百善孝为先。 玉柱就算是隆科多的儿子,他也不可能刚进官场,就当上堂主事。 侍卫处的五品三等侍卫,虽然品级比正六品的堂主事高了两级。但是,晋升的速度方面,堂主事就要快得多了。 理藩院里,有几十个六品主事,堂主事却仅有五六名而已。只因,满、汉尚书和满、汉侍郎,每人的身边都只配一名堂主事罢了。 老五胤祺身边的堂主事,只有一个名额,相当于管院阿哥身边的大秘。 这样独一无二的堂主事,完全有资格在理藩院内,横着走路。 玉柱为了替名声臭了大街的李四儿争口气,居然放弃了胤祺的主动提携,这就充分证明了,此子本性大善也! “你很好。”胤祺自从脸被破了相后,话就极少了,今天已经和玉柱说了差不多三年的话了。 胤祹不会说蒙语,胤祺身边会蒙汉语的属官,因为正屋里挤满了人,他的地位太低了,居然被挡在了正院上房之外。 顺理成章,玉柱就成了胤祺的专用三语翻译。 有胤祺坐镇,拖尔弼家的亲朋好友们,必须都来拜见地位最尊贵的贝勒爷。 几乎眨个眼的工夫,玉柱就忙得脚不点地了。 “五爷,这位是拖尔弼的亲家,名叫查里河,他说能给您请安,实在是三生有幸。” “五爷,这位是拖尔弼的老邻居,铁杆安达(拜把子兄弟)……” 见了两拨人之后,胤祺皱紧了眉头,显得有些不耐烦了。 玉柱眼明心亮的走到拖尔弼的身旁,凑到他的耳边,小声说:“拖老爷,五爷可能有些乏了,就不要继续引见了吧?” 拖尔弼虽然是个结巴,却也做官多年,他一听就醒悟了,应该是胤祺腻味了俗不可耐的繁文缛节。 一旁的胤祹,把玉柱的完美表现,全都看清楚了。 他下意识的垂下脑袋,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见无人再被引见进来,胤祺不由长吁了口气,好样的玉柱,爷没有白疼你。 自从脸被严重擦伤之后,胤祺就对别人看他的眼神,格外的敏感了。 这人呐,越是有缺陷的地方,就越怕别人用异常的眼神去看他。 这就好比,在腿有残疾之人的面前,骂他死瘸子,肯定会被记恨到死。 胤祺也恰好处于这种心理状态之下。 他是今上的亲儿子,响当当的贝勒爷,不需要任何人的怜悯,或是不同寻常的惊恐害怕。 玉柱看胤祺的眼神,没有丝毫的怜悯情绪,更没有害怕的惊恐,就像是熟人邻居之间在大街上偶遇,彼此用会心的眼神,打招呼的那种感觉。 寻常心,寻常的眼神,看似简单,其实难于登天! 因为,胤祺这些年,已经看腻了惊恐、怜悯、幸灾乐祸的各种表情。他最怕康熙那格外怜悯的眼神,真的怕了,怕极了,怕到回府就要大哭一场的程度。 惟独玉柱,把老五当作了普通人一般的看待。 有胤祺的来贺,拖尔弼的六十大寿,凭空增添了十二分的光彩。 整个寿宴,办得风风光光,热热闹闹,气氛棒极了。 玉柱一直跟在胤祺的身旁,每一个来给胤祺请安敬酒的,他都要帮着翻译成蒙语,再把胤祺的回应,用满语或是汉语转达回去。 毕竟有胤祹亲自镇着场子,现场的贺客并不算特别的少,其中总有极少数会说蒙语的人。 他们惊讶的发现,就算是有人敬酒的时候说错了话,在皇子阿哥的面前失了礼仪。 玉柱也总会想方设法的帮着补上了漏洞,改用更加委婉的蒙语词汇,转达给胤祺。 原本,按照惯例,皇子阿哥出席臣下的寿宴,顶多举三次酒杯,就算是极给主人家颜面了。 可是,五阿哥胤祺也许是难得开心的缘故,居然坐到了寿宴散席之时。 席间,胤祺举杯不下十余次,让胤祹和拖尔弼的面子,足得要爆棚。 散席之后,玉柱陪着胤祹和拖尔弼,恭送胤祺出府。 临上马车前,胤祺忽然从腰带上,摘下了一只别致的玉佩,递到玉柱的跟前,笑眯眯的说:“喏,这个给你,凭此佩可以直接在我的贝勒府里畅通无阻。另外,你若是乡试中举,前门外煤市街的致美楼,摆一桌上等席面,我请。”他习惯了说蒙语。 玉柱哪敢乱接皇子阿哥的东西,他正在犹豫之时,胤祺忽然把脸一板,冷冷的说:“你本非俗物,何必顾虑太多呢?拿着吧。” 胤祺异常生猛的抓过玉柱的右手,把玉佩硬塞进了他的手心里。 “老十二,我走了啊。”胤祺冲胤祹拱了拱手,便登车扬长而去。 玉柱瞥见胤祹的脸色不对,就想也跟着撤了。谁料,他还没来得及拱手,就被胤祹一把捏住了袖口。 (ps:老少爷们太给力了,玉柱也聊发少年狂,疯狂一把。现在是704票,今天到804票,一定还有加更,绝不失言。) 第九十二章 魔鬼训练 “天色还早,急什么?走,我带你去个地方。”胤祹不由分说的拽着玉柱,又扭头喊了孙承运,三个人一起上了他的马车。 车里,胤祹笑眯眯的说:“你今儿个,帮了我的大忙,我该怎么感谢你才好呢?” 玉柱压根就不怕胤祹和他玩心眼子,或者是挖坑骗人,就担心胤祹耍横,来蛮的。 皇帝的亲儿子,骂不得,更打不得,横竖都有麻烦,还是少惹为妙。 “十二爷,学生不过做了点该做的事情罢了,哪里需要什么感谢呢?完全不值当啊。” 装傻充楞,那可是玉柱的拿手好戏了。 也许是受了老五的特殊刺激,胤祹忽然叹息道:“我不过是个空头穷阿哥罢了,我藏着的那点小玩意,可比不过人家的一只脚啊。” 嚯,堂堂皇子阿哥,竟然当着玉柱的面,说着酸溜溜的醋话,还真的是很稀罕呐。 孙承运知道,玉柱被胤祹顶住了肺气管,他不管怎么说话,都难免会惹上瞧不起人的嫌疑。 “十二爷,老话说的好,板荡识忠臣,疾风知劲草,这时候儿还长着呢,慢慢的来吧?” 孙承运此言一出口,玉柱暗暗长松了口气,好样的,配合得实在是太默契了。 客观的说,孙承运的话,隐含着好几层意思。其中,最核心的一点是,时间还长着呢,急啥呢,我的十二爷? 不管胤祹怎么去理解,孙承运的话都在理儿,不容轻易反驳。 最后,也许是胤祹自己想通了,就没有带着玉柱去他暗中布置的秘点。 半道上,胤祹放了玉柱和孙承运下车,掉头回宫去了。 “唉哟喂,我滴个小乖乖呀,好悬呐。”孙承运掏出袖子里棉帕子,连擦了好几把额上的细碎小汗珠子。 玉柱看着孙承运故作夸张的做派,只是笑了笑,没吱声。 有些事儿,自己心里明白也就是了,说出来反而显得情分不够了。 这一次,若不是孙承运冒着得罪死胤祹的风险,主动替玉柱挡了箭,后果还真的是难以预料了。 皇子阿哥私下里藏着的秘密基地,一旦玉柱去了,就彻底失去了回旋的余地。 只要去了,玉柱就只有两个选择:顺之者生,逆之者,就去五道口那地儿躺着吧。 历史上的隆科多,不仅知道了太多不该知道的皇家隐私,居然还想捏着不该掌握的那些把柄在手。 一贯是硬汉子作派的雍正,岂能容得下这种要挟? 在这个吃人的社会,知道得太多了,反而会掉脑袋。 这日之后,玉柱又回到了以前的状态,去汤炳府上求学回来,就窝进书房里刻苦用功。 七月中旬的时候,朝廷明发上谕,顺天府乡试定于八月初九日,于崇文门内的顺天府贡院举行。 顺天府乡试,自国朝建立以来,一直都是超高规格的安排主考官和副主考。 康熙四十四年,乙酉科顺天府乡试的正主考,乃是文渊阁大学士兼吏部尚书的李光地。副主考有二人,分别是礼部满尚书席尔达和左副都御史王之善,形成了两汉一满的格局。 乡试安排满臣担任副主考,重在监视汉臣考官,是否合谋舞弊? 谕旨下达之后,正、副主考官及内、外帘同考官,包括监临官在内,都被送进了顺天府贡院里。 此后,他们吃住都在贡院里边,乡试录取结果张榜之后才许出来,以防作弊。 自大清立国以来,因为乡试弊案,掉脑袋的考官,已经不少了。 客观的说,朝廷为了防备科举舞弊的手段,一直层出不穷。 但是,道高一尺,魔高一丈。 乡试中举的利益,实在是太大了,总有人铤而走险的想赌一票大的。 “老夫如果没有记错的话,李光地乃是康熙九年的二甲进士出身,庶常散馆之后,授为翰林院编修。那一年,三藩叛乱之时,陈梦雷和李光地约好了,由陈梦雷假装附逆,潜入耿精忠的阵营里边,暗中刺探实情,再通过李光地上奏朝廷。结果呢,陈梦雷九死一生的拿到了耿逆的机密军情,李光地写的奏折里边,却压根就没有陈梦雷的事儿。平了三藩之后,陈梦雷被判了斩立决,差点就掉了脑袋。”汤炳的记性好得惊人,李光地在三十五年前中进士的事儿,都记得一清二楚。 玉柱听得津津有味,嘿嘿,这种老黄历的重臣八卦,谁不爱听? “嘿嘿,玉柱啊,你是有福之人呐。想这李光地,被今上捏着了贪友之功的大污点之后,不仅没有被贬窜回乡,反而屡屡提拔重用。李光地今日的位极人臣,靠的就是真才实学,外加八面圆滑呢。”汤炳捋须轻声笑道,“老夫原本觉得,你乡试中举如探囊取物,至于解元就要看运气了。现在嘛,老夫有九成以上的把握,你只要把试卷顺利的做完,没有犯讳之处,解元公的帽子便可顺利的戴到头上了。” “恩师大人,何以见得呢?”玉柱对朝廷大臣们毕竟了解还不深,就有些奇怪的问汤炳。 “呵呵,老夫暂时卖个小关子,等乡试张榜之日,再与你分说,可好?”汤炳依旧是读书读多了之后,喜欢吊胃口的性子。 玉柱微微一笑,解元不解元,他真的是不太在意的。十五岁的满洲进士,国朝以来的头一遭,仅这一项,就足够占大便宜了。 至于,解元也好,状元也罢,甚至是连中三元,都不过是锦上添花罢了。 顺利的中举,顺利的中了进士,千万不要出妖蛾子,才是当务之急。 汤炳的眼力过人,他早就看出了玉柱的小心思,只求实利,不图虚名。 “你看,你是院试案首,岁考一等第一,科考第一,若是乡试成了解元公,这就算是小四元了。”汤炳习惯性的点到为止。 实际上,玉柱成天琢磨着当火箭式官员呢,岂能不知道这些事儿? 只是,乡试、会试和殿试的录取名次,实在是变幻无常,令人无法准确的掌握。 别的且不说了,自从康熙二十年以来的历次殿试,考官们列出前十名的排序,都会被康熙改得面目全非。 连中六元,看起来很美,实际是遥不可及。 玉柱的性子,向来是,与其百鸟在望,不如一鸟在手。 这就好比,股票的市值上百亿,却很可能一夜之间,就跌得一文不值。 汤炳知道,玉柱并不相信他的分析。但是,他的心里已经有了底气。 秀才不出门,便知天下事。 和平时期的武将,哪怕此前的战功再显赫,也永远都玩不过文臣集团。 这是为啥呢? 不就是文臣们的心眼子格外的多,挖坑整人的布局,极为深远么? “乡试的事儿,老夫都替你谋划好了。你明儿个只管带着应考的一应用具,先来老夫这里,老夫带你去一个地方。”汤炳露出神秘的笑容,笑得太过诡异了,令玉柱不由自主的脊背发凉。 第二日一早,汤炳就领着玉柱,乘车去了大兴县。 马车越走越偏僻,玉柱也很沉得住气,压根就没问,咱们去哪? 汤炳是脑门子上写着隆字的隆科多一党,他坑谁也不可能坑了隆科多的亲儿子。 到了地方后,玉柱下车一看,好家伙,简直是杀人越货的好地方啊。 这是一座不大的孤宅,宅子的四周全是荒地,一眼望不到人烟。 “随老夫进去吧。”汤炳的笑容,更盛了。 玉柱跟在汤炳的身后,穿过影壁,嚯,不大的院子正中间,赫然耸立着一座标准的贡院考舍。 “唉呀,恩师大人,请受弟子一拜。”玉柱一看这座明显是新建的考舍,瞬间秒懂了,当即下拜行礼。 玉柱真的被感动了。 汤炳为了他能顺利的中举,可谓是绞尽脑汁,挖空了心思,用心实在良苦。 “呵呵,以你的精明程度,一看这座考舍,想必就都明白了吧?”汤炳拈须微笑,坦然受了玉柱的大礼。 他当得起玉柱这一拜! “别的就甭提了,一切参照顺天府乡试的规矩来。”汤炳得意的一笑,又说,“只是,老夫按着最恶劣的考舍环境,另作了一番巧妙的安排,你且受着吧。” “是。多谢恩师,弟子不敢再言谢矣,那太俗了!”玉柱还真的是无话可说了。 于是,在汤炳的亲自注视之下,玉柱提着考篮,重新从宅门口进来。 四名汤家的仆人,毫不含糊的按照贡院的规矩,里里外外,仔仔细细的搜了玉柱的身。 也许是汤炳事先交待过了,这几个仆人,故意把玉柱带来的东西,翻得七零八乱,惨不忍睹。 既然是百分百仿真的乡试模拟,玉柱哪怕心里再不舒坦,也只得捏着鼻子忍了。 幸好,玉柱已经有了院试的经验,他今天穿来的衣衫,全是单衣,没有夹层。 但就算是这样,他的衣衫,依旧被汤府的仆人,拿小剪子拆了线。 玉柱带来的小炉子,也被从里到外的捣腾了好几遍。 考篮里的十几个生鸡子(蛋),被一个仆人“不小心”的摔到了地上,满地流淌的都是蛋黄和蛋白。 煮好了的白水鸡子,也被一个仆人悄悄的揣进了他自己的袖口里。 下汤面用的青菜,也被撕成了一小片一小片的稀烂模样。 好不容易,过了搜身检查关之后,玉柱惊讶的发现,考舍里的两块木板,不仅都破了大洞,还其脏无比。 幸运的是,玉柱带了抹布来。把棉制的抹布用水打湿之后,玉柱足足擦了三遍,总算是把两块木板收拾干净了。 谁料,玉柱刚坐到一块木板上,正想歇口气,鼻子里猛然扑进一股熏人欲呕的恶臭味。 玉柱探头一看,好家伙,禁不住的一阵恶寒。 只见,两个汤府仆人的面前,摆了几只充分发酵之后,爬满了白蛆的屎尿桶。 这两个仆人,一边捏紧鼻子,一边拿手里的蒲扇,十分用力的将恶臭气味,扇入玉柱的考舍里。 简直要臭昏了头! (ps:算上这章,今天已经更了10000多字了,玉柱没料到,老少爷们手里的月票,竟然这么多?玉柱再疯狂一把,现在是822票,若是今天内到了922票,接着加更,绝不失言) 第九十三章 嚣张的隆帅 但是,汤炳压根不管玉柱的感受,命仆人拿来了模拟乡试的考题。 和九华书院的月考模式差不多,九天的考试时间,压缩成了三天。 汤炳撂下的话,比秦本初更狠更毒。三天时间都做不完卷子,那还去顺天府贡院里,考个雀儿? 白天尚好,到了晚上,汤府的仆人提来了两只桔黄色的小小灯笼,就挂在考舍的门上。 好家伙,屎尿桶的臭味吸引,再加上灯笼光的诱惑,苍蝇、蚊子和飞蛾们,成片的来了。 “嗡嗡嗡……”苍蝇们绕着玉柱飞个不停,他没带苍蝇拍子,只能一边挥舞着左手,一边用右手提笔答题。 “啪。”玉柱忍无可忍的停笔,用力的拍死了一只吸饱血了大蚊子。 在这四九城内,七月底的气温,已经超过了三十七八度了。 玉柱不可能有温度计,他热得受不了,索性把全身的衣衫都脱了,就剩下一条棉制的大裤衩。 这一下子,好家伙,苍蝇和蚊子,更是死盯着细皮嫩肉的玉柱,一逮着机会,就疯狂的扑上来吸血。 这人呐,只有吃大亏了,才知道反省。 玉柱抽出一张稿纸,恶狠狠的在上边写了一行小字:必带蒲扇、蚊帐、蚊香和驱蚊的藿香水。 恶臭一直不断的飘入考舍,玉柱在木板上,死活睡不着,翻过来倒过去的烙烧饼。 臭气熏天的环境下,怎么吃得下去? 温度太高了,玉柱带来的点心,只过了一个晚上,就开始泛酸了。 酸点心,吃下肚子里,要是拉稀不止,那就全毁了。 没办法,玉柱只得在炉上生了火,下了一碗烂青菜的阳春面,汤汤水水的囫囵吃了个五成饱。 汤炳有言在先,雷打不动的三天考试时间。哪怕玉柱提前做完了考题,也必须待在臭气熏天的考舍里,不许出来。 尼玛,这份酸爽体验,简直没法用语言去形容。 最后一天,玉柱其实是饿着肚子躺在木板上,喘着粗气,任由蝇蚊叮咬,一动也不想动了。 汤炳来的时候,见玉柱白嫩的皮肤上,布满了蚊虫叮咬后的红疙瘩,不由满意的笑了。 “如此甚好,如此甚好哇。”汤炳拈须微笑,鼓励玉柱,“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此言不虚也!” 汤炳,那可是老学官了,一目四行的开始阅卷。 “好,这一句写得异常精妙,祖宗之法尤可变乎?可变也。妙哉!”汤炳看到精妙之处,不由大加夸赞。 “好,此论甚善。圈。” 所有的试卷阅览完毕后,汤炳给出了最后的结论,皆为圈,无尖也。 乡试、会试和殿试的阅卷,共分五等,圈尖点直叉。同考官荐卷之后,得圈多者,胜! 若是考卷的画圈数相同,则由主考和副主考,召集内帘同考官,由监临官坐镇,共同商议和投票决定名次。 “只须正常交卷,必中解元矣。” 玉柱身上痒得厉害,很想抓挠,又不想在汤炳跟前失了风度,他哪有心思听汤炳的夸奖? 汤炳将事先准备好的《乡试细则》,塞进了玉柱的手里,笑眯眯的说:“年轻人啊,吃小亏,才能占大便宜,懂么?好了,可以消除蚊虫叮咬红疙瘩的中药凉汤浴,早已经命人替你备好了,且去吧。” 玉柱心下大喜,赶紧行礼之后,就在仆人的引领下,进了净房。 “唉……”玉柱泡进了清凉的中药汤桶之中后,浑身上下,一阵舒坦,情不自禁叹息出声。 吃饱喝足之后,玉柱只穿着大裤衩子,躺到竹榻上,酣然入睡。 被吴江专程接来的寒霜和林燕儿,分别守在竹榻的一侧,她们的手里拿着大蒲扇,轻轻的替玉柱扇风。 第二天下午,快到晚膳之时,玉柱才从酣睡中缓缓醒来。 在林燕儿的伺奉下,玉柱洗漱完毕,用罢晚膳,来见汤炳。 汤炳见了精神抖擞的爱徒,不由抚须一笑,说:“年轻就是好哇,困顿了三日,眨个眼的工夫就恢复了。嗯,不枉为师的一番苦心了。” “多谢恩师大人。”玉柱打心眼里感激汤炳,他当即长揖到地, 以前,玉柱叫过无数次恩师大人了,哪一次都不如这一次真诚。 “好了,该教你的,都教给你了。嘴上没说的,小册子里也都有,回府去吧。老夫等着你桂榜题名,荣登解元。”汤炳捋了捋胡须,大感欣慰的望着玉柱,“实话说,如此恶劣的考舍环境,换作是老夫的话,也必考砸了。你很好,且去吧。” 玉柱回去之后,每日只看半天书,剩下的空闲时间,就叫了林燕儿抚琴弄筝,吹箫品笛,载歌载舞,快活似神仙! 只是,临考试的前几天,今上突然颁诏,禁止考生带炉子等做饭之物进贡院,只许带干粮。 玉柱思考了一个上午,他打算第一天吃点心,第二天以后,点心馊了,就吃少量的精盐炒米充饥。 红军长征之时,用精盐炒透了的米,在这么热的天,也可以七天不发酸。 乡试的一场,连入场带考试,顶多也就是四天而已,带上炒米,也就足够了。 八月初九日,顺天府乡试正式开考。 和江南乡试略有不同,顺天府乡试不需要提前一天入贡院,当天进场即可。 玉柱陪着隆科多和李四儿,吃了一顿丰盛的广式早茶。 隆科多其实吃不惯广式早茶,但是,今儿个是玉柱的人生大事,他特意安排了广式早茶。 临出门之前,李四儿忽然叫住了玉柱,笑眯眯的说:“你阿玛昨儿个和我说什么,金榜题名时,洞房花烛夜,我一个妇道人家也不懂得那么许多。从今往后啊,你房里的事儿,都由着你自己个儿的心意便是,我再不管了。” 嗨,这是要放虎出闸啊! 实际上,玉柱一直没碰林燕儿,真不是又当又立,而是现代人的灵魂在做怪。 四十多岁的油腻老男人,哪怕抱着老婆果睡,也不过是左手摸右手,早就没啥激情了。 更重要的是,在这个普遍早婚的年代,女子太早怀孕,经常会出现一尸两命的状况。 林燕儿十六岁多时,到了玉柱身边,到如今,她也已经快满十八岁了。 身体已经完全发育成熟! “额涅真好。”玉柱笑眯眯的道了谢,然后跟在隆科多的身后,一起出了门。 林燕儿自然听得懂李四儿的意思,她不禁低垂下螓首,羞得粉面飞红。 如今的林燕儿,已经不是刚进府里时的寒酸样儿了。 在林燕儿的身边,光是伺候的丫头,就有四个之多。这已经是豪门侍妾的标准了。 院试的时候,隆科多要进宫,没法送考 今天的乡试,正好赶上隆科多不需要进宫,他自然要送儿子去贡院了。 隆科多是正二品大员,他的马车宽敞舒适。 玉柱坐进马车之后,隆科多亲自从温茶桶里拿出茶壶,斟了一盏茶,递到他的手里。 隆科多笑眯眯的说:“你玛法不知道从哪里知道了你要参加乡试,本来也要亲自来送你的,叫我随便找了个理由,给推了。” 玉柱微微一笑,嘴上没说啥,心里却是明白的。 佟国维和隆科多,这对亲父子俩,唱的其实是一曲双簧戏码。 佟国维已经老了,八个儿子里头,就隆科多最得圣宠,也拿了大实权。 家族内部的权力天平,早就偏向了隆科多。外面一直盛传,等佟国维殁了后,袭一等公爵位的非隆科多莫属。 整个府里的大管事吴善文,快步跑到马车跟前,扎千道:“禀老爷、二爷,都准备妥了,随时可以启程。” 隆科多仰起下巴,淡淡的吩咐道:“动身吧。” “嗻。”吴善文哈下腰,响亮的应了声。 “升程喽。”吴善文大声吆喝了一嗓子。 府门前,四名手拿响鞭的帅府亲兵,率先纵马在前开道。 “闲人跪避!” “草民跪避!” “打死勿论!”帅府亲兵的吆喝声,一声比一声冷厉。 “啪!” “啪!”粗大响鞭狠狠抽击地面的爆裂声,响彻了整个胡同,极其之刺耳。 八名帅府戈什哈,提着“回避”字样的大灯笼,骑马紧随其后。 再后边,两名骑在马上的亲兵,每人手里提着一只竖长的大灯笼,左边的灯笼是九门提督,右边则是步军统领。 三十名背弓的甲士,三十名挎刀的甲士,全副铠甲的骑在高头大马上,分别护在马车的左右两侧。 马车缓缓启动,刚到胡同口,正准备拐弯的时候,就听街边有人大声说,“标下步军五营参将罗兴阿,请隆帅大安。” 隆科多压根就没搭理罗兴阿,马车径直驶出了胡同,拐弯上了大街。 “标下巡捕一营副将刘闯,请隆帅大安。” “标下步军三营游击马九,叩见隆帅!” 好家伙,车队每过一个重要的街口,都有驻军的将领扎千请安,这派头简直没法用语言去形容了。 玉柱这还是第一次坐隆科多的马车正式出门,咳,早知道隆科多这么喜欢摆谱,他就单独去贡院了。 太张扬了! 太跋扈了! 只是,已经坐上了隆科多的贼船,哪怕玉柱再有看法,也为时已晚。 总不能直接告诉隆科多,阿玛,儿子还是坐自己的马车去贡院吧? 那也太打亲爹的脸了! 不过,耍特权,也是颇有些好处的。 隆科多的车队,一路畅通无阻的驶到了顺天府贡院门口。 第九十四章 四爷的惦记 马车刚停稳,就见吴善文跑到车外,小声禀道,“禀老爷、二爷,四贝勒爷府上的戴铎来得很早,据说是替四贝勒爷送咱们二爷入贡院。” 隆科多不由笑了,大咧咧的说:“这个老四啊,忒明白我的心思。你参加乡试,那可是我心里的头等大事呢。” 玉柱笑着说:“我是您的亲崽,您不关心我,难道还去关心街上的隔壁老王?” “哈哈,是呐,父子连心呢,我不疼你,疼谁?”隆科多压根就不知道隔壁老王的梗,被玉柱捧得呵呵直乐。 隆科多和玉柱下车后,就见戴铎站在两只大灯笼的旁边,正笑吟吟的望着他们父子俩。 “小的戴铎,请隆帅大安。”戴铎快步走过来,主动扎千下去请安。 四阿哥胤禛都规规矩矩的喊舅舅,何况是他门下的戴铎呢? “伊立。”隆科多压根就没看戴铎,态度别提多傲慢了。 玉柱知道戴铎的厉害,他赶紧拱手长揖,十分亲热的说:“自江宁一别,戴先生您越发的容光焕发了,可是吃了什么仙丹?” 别人也许不知道,戴铎可是亲眼目睹了,格外难伺候的四阿哥,居然被玉柱激出了惜才之心。 实在是厉害的要上天啊! “玉二爷说笑了,隆帅他老人家,才是吃了仙丹的模样啊。”戴铎能成为四阿哥的首席谋士,岂是等闲之辈,只言片语间就把球踢进了隆科多的怀中。 隆科多就爱听奉承话,他不由笑了,说:“小戴啊,你回去告诉老四,他的这番心意,我隆老三领了。” 他是真高兴,老四居然记得玉柱今天要乡试,比送他十万两银子,更令人欣喜异常。 四更天的贡院门前,已经挤满了人。但是,玉柱的四周,早就被甲士们提前清了场,方圆十丈以内,绝无外人的踪影。 “轰!” 五更天时,贡院里陡然响起了信炮声。 紧接着,就听好多人齐声呐喊,“开龙门喽,开龙门喽!” 和旗人院试的正黄旗先入场不同,顺天府的乡试,一直是排上三旗之首的满洲镶黄旗下生员,率先入场。 “小的恭祝玉二爷高中解元公。”戴铎的姿态摆得极低,毕恭毕敬的说着奉承话。 玉柱可不是隆科多,他压根就不吃拍马屁的那一套。 “戴先生,您太过谬赞了。借您的吉言,在下只指望着能够中举,就已经知足了。” 玉柱说的是真心话,考中解元的事儿,希望太过渺茫了。 上次,在汤炳那里吃了大亏之后,玉柱已经吸取了教训。他的考篮里,带齐了一应的用具,再不会吃那种哑巴亏了。 这人呐,非要栽了跟头,才知道疼。 玉柱提着考篮,正在排队入场,忽然听见有人喊他的名字,“玉柱,桂榜题名啊。” 他扭头一看,夜幕依旧深沉之下,隐约见得,一盏大灯笼下边,站着的好象是十二阿哥胤祹? 距离较远的灯笼光,太过朦胧了。 玉柱奋力眯起两眼,也始终看不清楚那人,究竟是不是十二阿哥? “把东西都放下,双手举高,不许乱动!”带队搜检的八旗佐领,明显是盛京那边的口音。 玉柱明显感觉到,乡试的搜检,比院试更要严格的多。 “本官把丑话说在前头,凡有夹带的,自己先在外头处理干净喽。若是让本官搜了出来,那就要枷号示众了。” 玉柱带的那一大袋子炒米,被搜查的兵丁,用一双脏死了的手,彻底的翻了个底朝天。 咳,没办法的事情,那双手就算是再脏十倍以上,玉柱总不能饿着肚子的考试三天吧? 有了汤炳的刻意刁难之后,玉柱准备的异常充分。很快,兵丁们便搜完了,放他进了贡院。 督牌官,仔细的核对了玉柱的考牌,又随机性的抽查了家里的亲属六眷,问了院试的第三名是谁,这才发放了号牌,正式放玉柱过去了。 这一次,玉柱的运气还不错,乙字第六排三十五号,四周并无臭号。 号舍,依旧是三面封死,只敞开了一面,舍内还是两块木板。 值得庆幸的是,两块木板都被人抹干净了,并不需要玉柱打水用抹布去擦。 玉柱第一时间,就搭起了蚊帐,点上了蚊香,然后脱了绸制的长衫,浑身上下就剩下没袖的绸褂子,和五分绸短裤。 将长衫铺到木板之上后,玉柱就躺下了,哪怕睡不着,也要闭目养神。 等两千多名生员都进了贡院后,已是下午申时三刻了。 这时,信炮鸣响,兵丁们高声叫道:“锁龙门喽!” 这一锁,就必须等到考完了之后,才能开启院门。 本次乡试的正主考,文渊阁大学士兼吏部尚书李光地,领着考官们,先摆香案,参拜了今上的乡试诏书,再拜了孔圣。 一整套繁琐的礼仪搞完,等试卷发到了玉柱的手上之时,天色已经全黑了。 汤炳早就帮着玉柱分析透了,乡试,说是九天考试三场,实际上,第一场的四书题和五经题才是最重要的。 据汤炳说,若不是李光地担任主考官,他还真没把握玉柱可以高中解元。 巧的是,顺天乡试的主考官,正是人品卑劣,却最擅长揣摩上意的李光地。 玉柱拿到了考题之后,并没有急于挑灯下笔,而是又躺回到了木板上。 他闭着眼睛,凝神思索着以前做过的类似的题。没办法,小镇做题家,绝不是浪得虚名的。 “啪。” “啪。” “啪,啪。” 玉柱的隔壁左右,此起彼伏的传来了拍打苍蝇和蚊虫的声响,并时不时的传来各种口音的低沉咒骂声。 “入个粮,咬死勒。” “唉,居然忘记了带蚊帐。” “热死了,扇子忘了呀。” 此时此刻,玉柱是真心感激汤炳在考前的魔鬼式训练,嘿嘿,他是啥都准备好了。 玉柱躺在木板上,翘起了二郎腿,一边摇着大蒲扇子,一边有些幸灾乐祸的想头。 别省的乡试,都是三十取一的录取比例。而顺天府的乡试,从来都是二十取一的中榜比例。 原因嘛,照顾权贵子弟也! 所以,总有权贵利用手里的特权,干出冒籍参加顺天府乡试的恶事来。 没办法,谁叫顺天府的乡试,录取率格外的高呢? 本次乡试,共有两千多名生员参考,这就意味着,会产生一百名出头的举人。 据汤炳所言,因为考前的准备不充分,导致无法正常发挥出应有水平的考生,可谓是比比皆是。 很多知名的大才子落榜,大多是因为了这个原因。 考舍里臭得吃不下干粮,被蚊子咬得浑身发痒,热得睡不着觉,黑眼圈的人越多,对玉柱就越有利。 厚积而薄发,准备异常充分的玉柱,休息足了之后,开始动笔答题。 五年寒窗,一千八百多个日日夜夜,玉柱一直在闭门苦读。 有汤炳、秦本初和何子昌三位名师开的小灶,不夸张的说,他啥题没有做过? 就说今日的这几道四书和五经题吧,三分之一被秦本初料中了,三分之一被汤炳猜对了,剩下的三分之一,何子昌给的小册子里都有详细的解说。 现在,刷题的妙用,彻底的显露无遗。 因为啥呢?好文章,不仅仅是辞藻华丽,还需要千锤百炼,才能通达凝练,妙到毫巅。 只要猜对了考试的范围,类似这种经过事先千锤百炼的好文章,只须稍加修改,就具有极强的震撼力和感染力。 何子昌的小册子里,写得很清楚。绝大部分的江南状元,在那么短的时间内,能够做出绝妙的佳文和策问,皆是提前猜中了考题也。 为啥能够猜中呢?顶流名师也! 为啥顶流名师,能拿每年千两银子以上的束脩?物有所值也! 要知道,如今四九城里,最次一档的籼(先)米,也就是五文钱一升而已。十两银子,已经可以买一个漂亮的黄花大姑娘了。 一千两银子,在朝廷缺钱花,允许捐官的时候,足够买一个实缺,而不是候补的八品县丞了。 说白了,八股取士的时间越长,规律越容易被掌握。再揣摩透了皇帝的心思,及主考官的心思,就很容易圈出考试的范围,进行有针对性的长期训练。 教育这种事情,除了1%的天才之外,不投资肯定无大收获。 江南的士林大家族,都是既得利益的最大受益者之一,很舍得砸钱请顶流名师。 名师拿了大钱,江南的士子们中进士、中状元,各取所需,一举两得! 玉柱有汤炳做老师,简直是捡到了宝。汤炳自己就很厉害,他还推荐了更厉害的师弟何子昌,何子昌又牵连出了牛逼之极的秦本初。 这就相当于,三位经常参加高考出卷子的国家级特级讲师,天天给玉柱开小灶。 岂能不占大便宜? 第二日,花了一整天的工夫,玉柱把四书和五经题,都做完了。 按照老习惯,题目做完后,玉柱并没有马上誊抄,而是又搁了一个晚上。 伴随着考友们的唉声叹气,玉柱默默的把所做的文章,里里外外的斟酌了三遍。 第三天一大早,玉柱啃了几把炒米之后,正式开始答题。 打好了底稿的锦绣文章,如同涓涓细流一般,缓缓的淌过心间。 玉柱捏笔的右手,稳如泰山,一笔一划的答题,字迹绝无一丝一毫的潦草痕迹。 申时四刻,玉柱仔细的检查了姓名、籍贯、祖孙三代的履历、皇帝的避讳、文章的抬头等等,便叫来了兵丁,主动交了卷。 第九十五章 老五的安达 整个乡试的阅卷工作,早就流程化了。 受卷官拿了玉柱的卷子后,马上进行了登记收缴,并在卷面上戳下印记。 每十份试卷为一封,由专人转送弥封所。 接了卷子的弥封官,当即拿来特制的完全不透光的厚牛皮纸,糊了玉柱的名字、籍贯和祖孙三代的履历,并编上号码。 接下来,在誊录官的严密监视下,誊录所里的书吏,开始用朱笔誊抄玉柱的试卷。 誊抄后的试卷,称为“朱卷”。玉柱原本的试卷,则是“墨卷”。 对读所里,对读官逐字逐句的把朱卷,完整的读了两遍,确认无误后,用印钤押,转送同考官的屋子。 按照规矩,同考官荐卷之后,十份一组,主考官取单数举人,副主考取双数举人。 若是玉柱中了解元,那么,这一届的乡试主考官李光地,就是他名正言顺的“座师”。 假如说,玉柱中了第二名亚元,那么副主考左副都御史王之善,就是他的座师了。 副主考,礼部尚书席尔丹,因是满臣,照例不取举子,只负责监视汉臣的录取情况。 而荐举了玉柱的某个同考官,则为玉柱的“房师”。 同考官,因每人单独一间屋子,俗称为房师。 信炮响起之后,兵丁们齐声呐喊:“开龙门喽!” 玉柱缓缓起身,收拾好东西后,顺着人流,出了贡院。 此时,天色已经全黑。 玉柱谁都没看,提着考篮,径直望前走。 以吴江和吴盛的机灵程度,居然同时把他给看漏了,那就该吃板子了。 “二爷,二爷,这儿,这儿。” 果然,格外机灵的吴江,很快就发现了玉柱,并快步挤到他的身旁。 勿须玉柱发话,吴江已经主动接过了他手里的考篮,并笑嘻嘻的说:“二爷,小的方才发现了五贝勒爷。只是,不知道五贝勒爷来接谁,小的也没敢凑过去多嘴多舌。” 吴盛恨不得抽他自己一个大嘴巴子,这话他已经酝酿了很久,却又被吴江抢了个先,歹命鬼。 小厮们看不清楚形势,情有可原。 玉柱的心里明白,以五阿哥胤祺的孤僻性格,肯定是来接他的。 以玉柱的阅历,越是身有残疾的人,越不容易交成好朋友。 但是,一旦交到了心里去了,这种人就很容易成为过命的交情。 看五阿哥胤祺的样子,也不是个交游广泛的人。 脸上破了相的人,性格大多是异常的孤僻。 五阿哥胤祺,就算是再心大,也不太可能,若无其事的广交朋友。 果然,五阿哥胤祺身边的随从,很快找到了玉柱,哈腰打千,恭敬的说:“玉二爷,我家贝勒爷,专程来接二爷您了。” 玉柱跟着那随从,来见五阿哥胤祺。 见面后,玉柱刚要行礼,就五阿哥胤祺抬手拦住了他,皱紧了眉头,说:“安达之间,不讲究这些虚礼的,以后都免了。” 嚯,安达?那岂不是,把玉柱当兄弟看了么? “安达万福。”玉柱也不是非要讲究礼节的俗人,他索性侧肩,和五阿哥胤祺行了把臂礼。 五阿哥胤祺立时便笑开了颜,很突兀的拉住了玉柱的一只手,急切的说:“我送你一件小小的礼物。” 玉柱被五阿哥胤祺拉到了他的马车旁,车帘掀起之处,朦胧的灯笼光下,赫然是一尊半人高的,纯手工雕刻的鲤鱼跃龙门。 哇,玉柱看着不算精美,甚至是很有些粗陋的做工,感动的一塌糊涂! “怎么样?我的雕工还行吧?”五阿哥胤祺有些急切的问玉柱。 “雕的真好,好极了!”玉柱克制住心里的汹涌波涛,拱手道,“安达,不说谢了。” “这就对了嘛,安达之间,说谢就生分了。”五阿哥胤祺露出了孩童般的稚真笑容,主动提议说,“我帮你搬到马车上去吧?” 玉柱望着已经二十多岁,却像个孩子一般开心的五阿哥胤祺,他的心里不由百感交集。 谁说天家没有真挚的友谊? “安达,我们一起搬吧?” 玉柱怎么可能眼睁睁的看着五阿哥胤祺搬礼物呢? 于是,玉柱和胤祺,在变成了呆头鹅的仆人们注视下,合力一起,异常笨拙的把木雕,搬到了玉柱的车上。 “啪啪!”胤祺拍了拍手上的浮灰,心满意足的说,“妥了,我该回去了。” 玉柱本想留下胤祺一起喝酒。但是,看了他那难得一见的欢颜,玉柱又把已经到了嘴边的话咽了回去。 “等我考完了,一起去玩水?”玉柱福至心灵也好,鬼使神差也罢,居然发出了异常荒谬的玩水邀请。 “玩水?哈哈,实话告诉你,我经常偷着去昆明湖里划船玩水。”胤祺脸上的笑纹,就像是小石子落了进平静的湖面,迅速的漾开了。 都疯了吧?一旁的仆人们,全都惊得目瞪口呆,完全不知道该说啥了。 胤祺很快活的走了,玉柱望着他的马车走远了,这才登车回府。 接下来的六天,玉柱考得异常之顺利,如同飞流直下三千尺一般的顺利。 四个字足以概括:游刃有余! 非要用八个字概括的话,那就加上,闲庭信步吧。 九天考完之后,玉柱在屋里大睡了一整天。 考生们都熬出了头,顺天府乡试的考官们,紧锣密鼓的开始阅卷。 此次顺天府乡试,李光地没有需要照顾的特殊考生,他一直老神在在的坐在屋子里,悠闲的品茶磕瓜子。 自从考中了进士,入了翰林院之后,李光地出学差的次数,多得连他自己都数不清楚了。 说句心里话,五流的作弊,才会约定暗号啥的。 类似李光地这种顶级的作弊高手,压根就不需要与任何人合谋,便可让目标考生中举或是中贡士。 没有任何风险的作弊手段,其实是,根据同考官举荐来的卷子,结合以前看过的特定文章的文风,作出认定。 在李光地出任主考官的场次,凡是有本事能够获得同考官举荐的特殊卷子,都被他不动声色照顾到了。 不夸张的说,李光地从未失过手! 当然了,收益也是极其丰厚的。李光地从来只收现银,不要银票,且照顾的对象考中了才收。 随着时间的推移,李光地却有些坐不住了。因为,同考官推荐上来的卷子,他找不出哪一份是玉柱的。 连中六元?别逗了,开什么玩笑? 李光地敢断言,他今天取了15岁的玉柱中举,明天就有落榜的穷秀才,满大街的粘揭贴去了。(笔者注:揭帖,清代的大字报也。) 不管是乡试也好,会试也罢,越是豪门子弟,名次上越要吃大亏。 殿试不同,是皇帝亲自定的名次,没人敢闹。 因为主持科考,引起了轩然大波,掉了脑袋的考官们,已经不在少数了。 但是,要想黜落玉柱,首先就要找出他的卷子来吧? 现在的难题是,摆在李光地面前的十份卷子之中,他竟然看不出来,哪一份是玉柱的。 副主考席尔丹,虽是礼部尚书,却是此次乡试的看客,他自是懒得多操闲心的。 另一位副主考,左副都御史王之善,也在找玉柱的卷子。 身为汉臣,他压根就不希望十五岁的旗人中了举。旗人会读什么书?蛮子们,不应该去骑马挽弓么? 现在的朝堂之上,满洲重臣普遍掌握着实权,他们大多瞧不起汉臣。 汉臣的实力不足,自然不敢硬顶满洲重臣。 但是,科举之事,历来是汉人儒臣进士们的特权,满臣都要靠边站。 汉人儒臣,虽然在朝堂上敢怒不敢言,却有胆子暗中做小动作,黜落了玉柱这个所谓的旗下神童。 不管是李光地,还是王之善,都事先看过了玉柱的院试、岁考和科考的卷子,也比较了解他的行文风格。 行文风格这玩意,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纯属一种感觉。 这就和现代的笔迹鉴定一样,每个人写字的习惯,都有一定的规律可循。 在席尔丹的监视下,同考官们一致推荐的这十份卷子,得圈数全都一样。全是圈,无尖。 李光地心想,玉柱不过是十五岁的小童罢了,行文自然不可能太过于老辣。 王之善则觉得,玉柱是旗人,又出身豪门,文章里或多或少都带有一丝丝傲气吧? 同考官们一致认可的好文章,不管是李光地,还是王之善,若想黜落,就必须找个合适的理由。 否则,将无法服众! 李光地又把十份卷子,从头到尾的浏览了一遍,忽然眼前猛的一亮,嘿嘿,吾知之矣。 这么多年当考官的眼力,告诉李光地。越是年龄小的考生,越喜欢挥洒出老气横秋的气派,却又容易露出破绽。 王之善不动声色的接过李光地看完了的卷子,睁大了眼睛,仔细的搜检了一遍。 最终,王之善发觉,其中一份卷子的行文风格,像极了旗下人颐指气使的派头,嗯,就是它了。 结果,王之善和李光地各找理由,分别黜落了一份卷子。 剩下的八份卷子,撇除了私心作祟的影响之后,很快就排定了名次。 席尔丹一直不动声色的等着,直到李光地圈定了一三五七名,王之善圈定了二四六八名的卷子后,他突然抄起被黜落的两份卷子,厉声喝道:“吹毛求疵的故意落卷,是何居心?” 第九十六章 祥瑞出解元 李光地这次没收钱办事,只想黜落了玉柱的卷子罢了,何所惧哉? 王之善是出了名的大清官,家徒四壁,穷得叮当响,他更不可能收黑钱作弊了。 他们俩都十分淡定的望着席尔丹,等着合理的下文。 席尔丹早就看李光地不顺眼了,李光地这种吞人功劳的丑类,居然高居于大学士的高位,何德何能? “吾乃正主考也,此卷自有可落之处。你看,这处句子竟然带了两个玉,显然是想透露些什么,吾岂能容之?”李光地耍弄嘴皮子的功夫,足以秒杀十个席尔丹。 理由很充分! 涉嫌通风透信的卷子,该不该黜落? 王之善不待席尔丹动问,便冷笑道:“此卷太狂了,有失中平之道,老夫必黜之!” 鸡蛋里挑骨头,含沙射影的牵强附会,谁不会呀? 说白了,强行点解元,真心不容易。但是,找借口黜落卷子,只需要动动嘴皮子即可,没有任何风险可言。 就算是官司打到了康熙的面前,李光地和王之善,也都是毫无畏惧的。 席尔丹本以为抓着了猫腻,谁曾想,李光地这一次运气好,并未收钱办事,叫他扑了个空。 实际上,席尔丹看李光地不顺眼,除了满汉之间的老成见之外,主要是他一直惦记着大学士的宝座,却始终无法更上一层楼,嫌李光地碍了事。 见席尔丹被堵住了嘴,李光地仰起下巴,冷冷的说:“席大人,你若是有不同的意见,不如咱们一起进宫面圣吧?” 席尔丹的脑子不好使,正副主考官黜落卷子,他也敢多嘴多舌,活该撞上了枪口。 王之善也深恨席尔丹的愚蠢,紧跟着逼了上来,阴森的说:“席大人,你莫非是和黜落之卷,有何关节?” 这话就异常之刁钻阴狠了,席尔丹稍有应对不妥之处,就会被抓住话柄。 王之善是大清官,自从入仕以来,从没收过一文钱的不义之财。他的腰杆子,比李光地这个幸臣,硬了十倍不止! 论斗心眼子,十个席尔丹也不是李光地的对手,更何况还有个王之善在一旁虎视眈眈。 席尔丹不敢再说话了,于是,李光地和王之善各自圈定的前八名的名次,以及补上去的两名,也都获得了一致性的通过。 等席尔丹也用了印之后,一直闷不做声的监临官,叫来了全体同考官、誊抄官、弥封官。 在众目睽睽之下,监临官当众启了封,李光地笑眯眯的拿起解元的卷子,定神一看,脸上的笑容立时僵住了。 王之善有些心急,凑了脑袋过去,看清楚解元的是谁后,也立时傻了眼。 监临官是顺天府尹祖允图,他才不管李光地和王之善的脸色如何呢,直接按照规矩,拿起解元的试卷第一页,当众念了祖孙三代的履历。 “第一名,佟佳·玉柱;贯:顺天府内城镶黄旗满洲;曾祖:佟佳·图赖;祖:佟佳·国维;父:佟佳·隆科多;顺天府甲申院试第一名……顺天府乙酉岁考一等第一名,顺天府乙酉科考第一名……” “哗……”整个屋子里,立时惊叹声一片。 所有的人都惊得目瞪口呆,大家完全没有料到,李光地和王之善,好大的胆子,竟敢录了顶级大外戚出身的玉柱为解元。 有人要掉脑袋了! 完了,完了,大祸临头矣! 落榜的穷秀才们肯定要大闹了! 只是,木已成舟,悔之晚矣! 现场的所有考官们,个个都脸色铁青,如丧考妣! 谁曾想,李光地忽然大声喝道:“十五龄之满洲解元,前所未见,此圣君临朝之祥瑞也,天佑我大清福寿万载!” “祥瑞……” “天佑大清……” “圣君临,祥瑞出……” 能做官的人,都不可能是真正的笨蛋。他们就算是再傻,也知道一个硬道理,如果不把祥瑞之名坐实了,绝无可能恐吓住落榜秀才的聚众闹事。 落榜的秀才们,只要敢把事情闹大了,在场的人,个个都有掉脑袋的危险! 还是李光地机灵,一张嘴就端出了绝对正确的大帽子! 圣君出祥瑞,谁敢反对,谁就是居心叵测的乱臣贼子,人人得而诛之! 绝对正确的大帽子之下,谁敢闹事,就砍了谁的脑袋,而不是砍了考官们的脑袋! 为了自保,这些考官们,啥事不敢干? 他们哪怕心里再不乐意,也只能被李光地牵着鼻子,一条道走到黑了! 堡垒永远都是从内部被攻破的! 李光地最担心的其实不是落榜考生闹事。咳,哪一个乡试年,没有闹事的落榜秀才? 只要同考官们,和李光地都是一条心了,他们不仅不可能掉脑袋,反而会获得额外的奖赏。 乡试张榜这天,隆科多和李四儿,都起得很早。 九门提督,这个位置实在是太过于重要了,隆科多固定的每三日,都要递牌子进宫面圣。 昨儿个,隆科多特意提前进宫,当面找康熙请了假,说是延后一日再进宫觐见。 这种胆大包天的混帐话,也就格外得圣宠的隆科多敢说了。 毕竟,除了君臣之外,隆科多还是货真价实的康熙之嫡亲表弟。 隆科多请假的时候,梁九功就在康熙的边上伺候着。 梁九功心里一片透亮,隆科多这小子,为了儿子能在御前露脸,又出妖蛾子了。 不过,梁九功和隆科多的私交还算可以,他自然不会去戳破隆科多玩的小把戏。 权贵之间,只要不是已经撕破了脸皮的,你死我活的斗争,绝大部分情况下,都不会去做损人不利己的蠢事。 因为,大家心里面都很清楚,一旦打蛇不死,必是贻害无穷。 谁不怕应景儿的时候,被人从身后捅黑刀? 很多人为啥要讨好梁九功?不就是他成天伺候在康熙的跟前,有大把的机会,利用康熙很生气的时候儿,给你上眼药么? 其实呢,隆科多的部下,得罪了李四儿。玉柱也是趁隆科多心情很糟糕的时候,跑过去扇阴风点鬼火,叫那人吃不了兜着走。 有权不用,过期作废,还会被人骂作傻蛋! 世态就是如此的残酷和炎凉。 有了院试那次的经验,李四儿这一次准备得更加充分了。 一万两银票,全都换成了现银。五两一只的官平银元宝,两只一对,足足准备了一千对。 别的且不说了,单单是换银元宝的火耗钱,就掏了不少。 上次,顺天府的官差,来了一拨又一拨。到最后,银元宝发完了,只能发银票了,倒是闹了个小笑话。 这年月,不管是院试、乡试还是会试,只要稍微有点瓜葛的衙门官差,都会找由头,上门来讨赏钱。 当然了,如果是穷鬼中了举,又另当别论了。恐怕,没几个官差,肯白跑一趟的去吃西北风吧? 问题是,隆科多那可是脑门子上写了贪字的脏官,谁不知道他兜里有的是银子? 刘嬷嬷上次考虑不周,丢了面子,这次自然是卯足了劲儿的办差。 五十大箩筐的铜钱,摆满了前院大门后的墙下。反正吧,洒完一筐,再来一筐。 李四儿有的是钱,只管可劲的造吧。 隆科多今天特意穿了一身喜庆的绣鱼出水的长马褂,寓意很明显,鱼跃龙门也! 李四儿则是一身大红的月华裙,端坐在正院的上房里。 有清一朝,只有正室嫡妻才有资格穿大红的衣裙。妾室,哪怕是尊贵无比的圣母皇太后,顶多只能是个粉红色罢了。 例如,慈禧太后。别看她是同治帝的亲妈,光绪帝的养母兼亲姨母,掌权长达四十八年之久,她在宫里就从没穿过一件大红色的衣裙。 但是,隆科多就坐在李四儿的边上,对于刺眼的一片大红,完全视若无睹。 这简直是把传统的封建礼法,整个的都践踏在了脚底下。 “怎么还不来呀?” “红梅,什么时辰了?” “回太太,辰时二刻。” “唉,都辰时了,怎么还没来人报信?” 面对唠叨不休的李四儿,隆科多明知道,贡院那边辰时六刻才可能出结果,却也没胆子挑明了说。 李四儿被惹恼了的时候,那是泼辣异常,她真敢拿起鸡毛掸子,劈头盖脸的狠抽隆科多。 就在李四儿长吁短叹的时候,大门外忽然传来嘈杂且鼎沸的人声。 这时,一骑快马飞驰而来,“当……”响亮的铜锣声,彻底打破了隆府的宁静。 “捷报,捷报,贵府佟佳老爷,讳玉柱,高中顺天府乙酉科乡试第一名解元公,桂榜摘元,金榜连登魁首。” “捷报,捷报,贵府佟佳老爷,讳玉柱,高中顺天府乙酉科乡试第一名解元公,桂榜摘元,金榜连登魁首。” 一直守在大门外刘武,吸取了上次被胡彪占了便宜的教训,他刚听清楚第一名解元公这几个字,马上转过身子,撒开脚丫子,疯狂的往里头跑。 上次,胡彪吞了一百多两银子的重赏,太招人眼红了。 这一次,刘武绝不打算落于人后。 (ps:解元落袋,月票呢?) 第九十七章 解元公 谁料,二门口,居然堵了两排十余名粗使婆子,彻底的挡住了刘武的去路。 一直守在门口的刘嬷嬷,看着气喘吁吁的刘武,不由微微一笑,问他:“咱们二爷中了?” “中了,中了,咱们二爷……高中乡试第一名解元公。”刘武喘着粗气答道。 “很好。”刘嬷嬷扭头吩咐粗使婆子们,“除了报喜的官差之外,谁敢擅放外男进内院,一律杖毙。” “是。”粗使婆子们乖乖的听了话。 这刘嬷嬷有本事含笑杀人,谁敢不老实听话,准没好下场。 刘武当场傻了眼,只得眼巴巴的看着刘嬷嬷,缓步朝着正院上房那边行去。 太欺负人了! 姓刘的老虔婆,你祖宗大爷的! 刘武气得肺炸,他好不容易逮住了捞重赏的机会,却叫刘嬷嬷中途截了胡。 没办法,县官都不如现管呢。 更何况,刘嬷嬷耍无赖的手段很卑鄙,借口却完全占着理儿,谁都不敢反驳。 内院不许外男擅入,这可是礼法规矩,懂么? 快到正院门口时,刘嬷嬷故意装作跑得很急的样子,一头扎进了院子里。 “老爷,太太,中了……老爷,太太……中了……二爷他中了……”刘嬷嬷一边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一边小跑着闯进了正房,上气不接下气的说,“恭喜太太,贺喜太太,您成了乡试第一名解元公的额涅。” “啊……”李四儿大张着樱桃小嘴儿,整个人如同瞬间冰冻住了一般,立时僵住了。 一旁的红梅,看刘嬷嬷演得很逼真的样子,她不由暗自冷笑。 别人不清楚内情,她红梅还能不知道? 门房上,多的是健壮如牛的小厮,怎么可能轮到已经五十多岁的刘嬷嬷,第一个来报喜信儿? 其中若是没有猫腻,打死红梅都不信! 但是,刘嬷嬷的厉害,红梅也是知道的。 看破不说破,欺上不瞒下,也就是了! 如果是一般的大豪门,刘嬷嬷进门只向李四儿报喜,那绝对是犯了大忌的蠢行。 但是,隆科多一向惧怕李四儿,这座大宅子里,也完全由李四儿说了算。 刘嬷嬷比谁都清楚,只要李四儿高兴了,隆科多就一定会高兴。 “你说什么?再说一遍?”李四儿霍的站起身子,颤声问刘嬷嬷。 “太太,我的好太太呀,您已是解元公的额涅了!”刘嬷嬷伏身跪下,重重的连磕了三个响头,含着热泪,大喜欲狂的嚷嚷道,“恭喜太太荣升解元额涅,贺喜太太荣升解元额涅。” 经刘嬷嬷这一引领,四周的奴婢们全都醒悟了过来。 “奴婢们,恭贺太太荣升解元额涅……”大家一起跪到了地上,齐声欢呼。 “太太,从今往后,您就是整个四九城里,独一无二的满洲解元额涅呢。”红梅跪到地上,抱住了李四儿的一条腿,用力的摇晃了两下。 “哈哈,哈哈哈哈哈……”李四儿当场笑癫了,前仰后合,花枝乱颤。 刘嬷嬷心头却是猛的一凛,她演了这么久的戏,竟不抵红梅一句马屁话的威力大。 四九城里,独一无二的满洲解元额涅,仅此一句话,便逗得李四儿狂笑出声,这是何等的厉害? 红梅的马屁,拍得实在是精妙绝伦,无与伦比,就算是刘嬷嬷,也是拍马不及也! 李四儿笑得差点岔了气,可把一旁的隆科多给吓坏了。 他赶紧扑过来,一边帮着李四儿顺气,一边大声吩咐了下去。 “赏,重重有赏!” 刘嬷嬷第一个来报的信,得了重赏三百两! 然而,李四儿醒过神后,却一下子就赏了红梅五百两银子! 一百个银元宝,足有三十多斤的一大堆银子,红梅一个女流之辈,压根就搬不走。 望着刻意压抑笑容的红梅,刘嬷嬷不禁心头猛的一酸,既羡慕,又嫉妒。 “当……”清脆的铜锣声,适时响起。 “捷报,捷报,贵府佟佳老爷,讳玉柱,高中顺天府乙酉科乡试第一名解元公,桂榜摘元,金榜连登魁首。” 贡院的官差,抢了一匹最快的马,拼命赶来领头道重赏。 他飞快的奔进了正院,一边敲锣,一边嘴里念念有词。 “捷报,捷报,贵府佟佳老爷,讳玉柱,高中顺天府乙酉科乡试第一名解元公,桂榜摘元,金榜连登魁首。” “捷报,捷报,贵府佟佳老爷,讳玉柱,高中顺天府乙酉科乡试第一名解元公,桂榜摘元,金榜连登魁首。” “重赏!”李四儿欢喜的过了头,竟然想去更衣坐官房了。 那官差得了三百两的天赏之后,更是喜笑颜开的说了大箩筐的喜庆话。 “太太,你们家的玉二爷,那可真是天上的文曲星下凡呐,会试必中会元,殿试肯定是点了状元。” 李四儿被捧得脑袋发昏,竟然又赏了那官差三百两银子。 嚯,五两一个的银元宝,共六百两,堆头实在是不小了,重量也有三十七斤多。 那官差倒是背得动,问题是没带麻袋来,竟然望着面前的一大筐银子,发起了呆。 有了上次的院试经验,大家都知道玉柱的阿玛和额涅,不是一般的豪富。 贡院里的官差,顺天府的官差,就连看守贡院的盛京八旗兵,也赶来讨赏了。 嗨,整个隆三老爷家里家外,恭喜声,贺喜声,交织成了欢快海洋的汹涌波涛声! 玉柱早知道主院正房这边,肯定会闹翻天。 所以,玉柱十分明智的留在了他自己的院子里。 明丽动人的林燕儿,早早的沐浴更了衣,净手之后,开始弹琵琶。 琵琶,是林燕儿的花魁老师教的。 但是,琵琶曲,却是玉柱哼着调子,她自己谱出来的,曲名《十面埋伏》。 林燕儿正弹到紧要之处时,吴江乐颠颠的奔将进来,欢喜异常的嚷道,“小的请解元老爷大安,解元老爷万福。” 李四儿和隆科多身边的下人们,大多喜欢张扬行事。 而玉柱身边的下人们,则是个个含蓄内敛,竟无一人敢张狂行事。 “妾恭贺夫君高中解元郎!”林燕儿断然停下了弹奏,翩然飘到玉柱的跟前,蹲身行礼的同时,竟然一反常态的用上了汉臣之家的妾侍称谓。 玉柱心里门儿清,林燕儿这是在隐隐的抱怨他,有花堪折却未折,独使佳人守空闺! “小燕儿啊,何故称妾?”玉柱的心里也是极高兴的,禁不住的逗了林燕儿。 “妾者,夫君的女人也!”林燕儿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溢出怎么都遮掩不住的盎然情意,显是心动矣。 吴盛十分疑惑的望着林燕儿和玉柱,他并没看懂,这又玩的是何花样? 鸳鸯之戏,正当时也! 吴江已经明了其中的奥妙,他悄悄的打了个退下的手势,并率先哈着腰,轻手轻脚的倒退着向后边挪。 四周的婢女们,悄无声息的退下后,玉柱拦腰抱起冰肌泛艳,娇慵无力的林燕儿,轻声笑道:“嘿嘿,夫君我这便教你知道知道,何为擎天之柱?” 一个多时辰后,林燕儿从玉柱的房里出来,迎面就见脸色五彩斑斓的寒霜,站在不远处瞪着她。 在两个小丫头的搀扶下,林燕儿一瘸一拐的,很有些吃力的挪到寒霜的面前。 林燕儿忽然展颜一笑,轻声道:“小霜霜,方才实在是劳烦你了。唉,帮着叫了四次水,还真的是辛苦你了呀。”活像一只偷鸡得逞的妖狐。 寒霜心知大势已去,面前的骚蹄子既然已经得逞了,她再也无法像以前那般的折腾收拾她了。 “燕儿姐姐,您大人莫记小人过,奴婢一向老实听话。”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寒霜哪怕再不甘心,也必须面对一个残酷的现实:木已成舟。 方才,二爷搂着林燕儿泡在浴桶里时,已经吩咐了下来,等正室少奶奶进门之后,便让林燕儿敬茶抬妾。 二爷刚刚享用了林燕儿,便做了这种吩咐,显然是林燕儿伺候得很棒。 妾,是半奴半主的身份,和全奴的通房大丫头,在家里的地位,完全是两个概念。 中解元,折娇花,快何如哉? 张榜之后,李光地和王之善在贡院的门口拱手告别。 李光地的地位更高,他先登了轿。 在轿内坐稳之后,李光地不由微微一笑,王之善这种蠢人,就算是再清廉又如何?还不是要喝他的迷魂汤和洗脚水? 王之善没有顺利的把玉柱拉下榜,心里郁结,无法用语言去形容。 由于职业习惯的关系,左副都御史王之善,隐隐有种直觉,他上了李光地的恶当。 但是,上的何当,怎么上的当,王之善依旧一片茫然。 下午,孙承运带着一大堆礼物来了。 刚一见面,孙承运就笑着说:“解元公,某家这厢有礼了。”吊的是昆曲的调儿,单这一段,倒是有点像尚未诞生的京剧那味儿了。 玉柱刚要说话,就见门房来报。 “五贝勒爷府上的大管家亲自来了,递上了五贝勒爷的亲笔请柬。” 玉柱接过请柬一看,不由笑了,说:“哥哥,晚上有口福了,五贝勒爷在前门外煤市街的致美楼设宴请客。” 胤祺也知道,玉柱和孙承运的关系挺好。所以,他下帖子的时候,专门提了一句,请孙承运一起赏光。 啥叫真心朋友?这便是了。 胤祺不仅兑现了此前的承诺,还善解人意的邀了孙承运,不就是考虑到了,玉柱孤身一人赴宴的尴尬了么? 第九十八章 房师的“提点” 孙承运正待开个小玩笑,却见林燕儿异常缓慢的出现在了玉柱的面前,走路的姿势也多少有些别扭。 打眼一看,林燕儿的眉梢眼角之间,满满的挂着被滋润透了的媚意。 嘿嘿,孙承运早就是过来人了,他还有啥不明白的? “金榜题名时,洞房那个啥。”孙承运故意含糊不清的吟了这句双关语。 玉柱心里明白,除了头一遭之外,后边确实让林燕儿吃了不小的苦头。 “不是让你在屋里歇着么?又跑来做甚?”玉柱随口埋怨林燕儿。 毕竟,林燕儿已经彻底是他的女人了,潜移默化的要亲近了许多,说话间也就随意了许多。 林燕儿本来确实打算歇着的,听说孙承运来了,她故意过来露个面,想变相的告诉他,她已经是玉柱的女人了。 这个时代,除了正妻之外的女人,大多没有安全感。 林燕儿的小心思,玉柱岂能不知? 反正吧,林燕儿他的第一个女人,只要不是原则性问题,别的也都随她的意了。 孙承运是多机灵的人儿啊,仅仅从玉柱的埋怨,他已经看出了,对林燕儿的宠溺和纵容。 “小弟妹,我这次来的匆忙,没带着好礼物。喏,这本是买给九公主的簪子,正好揣在了怀里,请莫要嫌弃。”孙承运摸进怀里,找出一支通体翠绿的玛瑙簪子,双手捧到了林燕儿的跟前。 林燕儿其实并不穷,她是带着林家给的丰厚陪嫁,跟着玉柱进佟家的。 林家非常有钱。只是,因为商户的地位异常低下,哪怕砸再多的钱,有些东西依然是不可能买到的。 眼前的绿玛瑙簪子,一看就是好东西,至少价值千两银子。 林燕儿下意识的去看玉柱,玉柱只是一副笑吟吟的模样,并没有和孙承运说那些客套话。 反正吧,孙承运大婚的时候,玉柱肯定会有一份豪华的重礼送上。 林燕儿一瞬间就明白了,孙承运和玉柱的关系,已是熟不拘礼也。 “谢孙爷的赏。”林燕儿也很大气,径直蹲身道谢,并没有假客套的推辞。 玉柱瞥了眼林燕儿,心里比较满意。她虽是商户之女,跟在他身边的时间一长,身上的小家子气已经被磨掉了许多。 五阿哥胤祺的邀约,玉柱肯定是要去的,今晚的活动就算是有了着落。 不过,玉柱还有件大事待办,必须第一时间登李光地的门,去感谢师恩。 既然他是李光地点的解元,那么,李光地就是名正言顺的“座师”了。 另外,荐了玉柱卷子的同考官,翰林院侍读学士梁惠农,这便是他的“房师”了。 玉柱心里明白,随着消息传开之后,上门来道贺的人,肯定会越来越多。 与其参与无意义的应酬,不如去会一会大名鼎鼎的康熙朝不倒翁——李光地。 说起来也挺有点意思的,玉柱的恩师汤炳,和座师李光地,都是身上背着大污点的鸿儒。 仔细一研究,就会惊讶的发现,凡是康熙重用的掌握了一定实权的大臣,包括隆科多在内,身上都有大污点,无一例外。 于是,玉柱备好了厚礼,直奔李光地的家。 李光地属于是典型的汉臣,他本无资格住在内城。 因康熙格外的体贴李光地,在东安门外的东厂胡同赐了一座前明内阁首辅的大宅子,他便住到了镶白旗的地界上头。 按照规矩,汉臣都要由东华门进宫。而东华门就在东安门的里边,李光地从家里进宫上朝的距离,短的令人发指。 玉柱赶到东厂胡同的时候,胡同里已经挤满了来道谢的新举人。 吴江拿着玉柱的名帖,挤过人群的时候,玉柱听大家议论纷纷,李光地闭门谢客,谁都不见。 玉柱虽然不知道贡院里发生了什么,但是,他心里却明白。 这种敏感的时刻,以李光地的谨小慎微,肯定不会去招惹不必要的流言蜚语。 李光地见不见玉柱,其实并不重要。以玉柱的雄厚家世,也不需要依赖李光地的官场提携。 重要的是,玉柱在中了解元的当天下午,就来拜谢师恩了。 这便是很多小镇做题家,曾经因为不懂,而栽过大跟头的人情世故。 实际上,会做人,并且和上司的私交到了位,才是提拔的关键。 越有才华的人,越容易仗着才华,不把决定你前途和命运的上司放在眼里。 比如说,李白,就是鲜明的反例。 你就算是再有本事,又如何呢?说你不行,你就不行,再行,也不行。 果然不出所料,吴江回来的时候,禀报说,李光地不见客,谢意心领了。 于是,玉柱转道又去了梁惠农那边。 梁惠农是从四品的翰林院侍读学士,看似清贵之极,其实手里并无实权。 作为清流中的清流,梁惠农又只是同考官而已,自然不需要有太多的避讳。 听说玉柱来了,梁惠农倒是在第一时间,就让他进了宅子。 见面之后,就见一名身穿青缎便服的中年男子,端坐于太师椅上。 玉柱赶紧长揖到地,毕恭毕敬的说:“门生玉柱,拜见房师大人。” 梁惠农笑着摆手道:“勿须如此多礼,坐吧。” 玉柱斜着身子,侧身坐在太师椅上,且只坐了半边屁股。 梁惠农暗暗点头,他本以为玉柱,最快也要后日上午才能来拜谢师恩。 按照常规,张榜的第二日,谢座师。梁惠农这个房师,自然要靠后了。 没想到,上午刚张了榜,玉柱下午便来登门道谢,竟与嚣张跋扈的隆科多,有着迥然不同的谦逊作派。 梁惠农心里舒服了,也就有了谈兴,便很“自然”的想起了贡院里发生的事儿。 他笑着说:“说起来,你的卷子做得确实漂亮,一看就知道往日里下过了一番苦功夫。” 这话隐含着多重意思,玉柱一时判断不明,便试探着说:“不瞒房师大人,门生参加乡试之前,曾游学于江南的九华书院,窃以为受益匪浅。” “哦,竟有此事?难怪了,你的文章凝练通达,遣词用句也很精妙,老夫一眼便瞧进去了。”梁惠农这话看似平常无奇,实际上,已经透露出了很多意思出来。 很多时候,听话不仅要听音,还要看具体的神态和动作,综合起来才能得出正确的答案。 有些场面话,看似云遮雾绕,令人摸不清头脑。但是,仔细一琢磨,其实大有学问和深意。 以梁惠农的同考官身份,他本来就是玉柱的荐卷房师,却偏偏拿一眼便瞧进去了说事,这就很有些意味深长了。 反过来说,就是有人并不支持玉柱的好文章了。 玉柱当即明白了,他的所谓解元头衔,恐怕是在贡院里,引起了一番不小的争执吧? 由此推导下去,主考官李光地并不见得很乐意录他为解元。 因为,能够拍板决定谁是解元的考官,唯有李光地。 李光地是什么人?他可是康熙朝的不倒翁。 据汤炳的笑谈,李光地阴人的习惯,从来都不是从正面进攻,而是选准了时机,从你身后一刀致命。 以前,满洲重臣们格外的歧视汉臣,自从达尔寿吃过大亏之后,已经收敛了许多。 礼部满侍郎达尔寿,曾经当面斥责李光地,是个奸邪小人。 李光地不仅没有反嘴,而且还很诚恳的接受了批评。 没过多久,达尔寿就倒了血霉,不仅被罢了官,而且全家都流放去了宁古塔。 刚开始,也没人知道是李光地做的手脚。 有人从宁古塔赦免回京之后,大家这才晓得真相。 达尔寿写的奏折里,出现了不利于满汉团结的句子。 原本,康熙只想把达尔寿革职留任,以观后效。革职,看起来丢了官,但是,级别还在,随时随地都可以起复原缺。 当时,李光地正好在南书房内当值,他只说了一句话,满汉一家亲,我大清的江山方能永固。 于是,达尔寿就躺下了,全家都被流放去宁古塔吃冷空气了。 咳,这就和大家都害怕梁九功,其实是一个道理。 朝堂上的臣子,岂有不犯错之理? 你犯错误的时候,梁九功就伺候在康熙的身边。赶上康熙大发雷霆的时候儿,梁九功只需要提醒一下,你曾经犯过的旧恶。 嘿嘿,那个后果就很酸爽了。 此行不虚也! 玉柱得了这个极其重要的内幕消息,马上就意识到,落榜的秀才们,很可能要闹事。 隆科多得了玉柱派人递来的口信,马不停蹄的回了步军统领衙门,召集手下的将校议事。 议事的主题,其实就一个。不管是谁的管区内,若是聚集了闹事的秀才,轻则丢命,重则死全家。 “诸位,我隆老三提前道个歉。将来,若有小小的得罪之处,还请见谅了。”隆科多此言一出,他的部下们就全都明白了。 不管是谁,只要是辖区内出现了聚众闹事的秀才,就等着挨隆帅的刀子吧。 死命令的效率最高,杀伤力也最大! 潜台词其实是:老部下们以前的功劳再大,只要这一次辖区内闹出了大乱子,就被彻底否定了! 散会后不久,顺天府的贡院、孔庙门前,各大衙门的门前,尤其是外城南边的各省会馆附近,瞬间布满了隆科多的手下巡捕和八旗兵。 玉柱,心安理得的享受着,亲爹那无微不至的关怀,没有丝毫的愧疚之感。 咳,就算是玉柱跟人说,他不靠爹,你以为有人会信么? 本来就是个公开拼爹的吃人社会,谁的爹厉害,谁就是你大爷。爹不行,就要精通装孙子,如此而已。 原本,本次乡试的考官们,皆以为,落榜的秀才们会来闹事。 谁料,整个京城内外,被隆科多的部下们,围得水泄不通。别说聚众闹事了,就算是小偷小摸的贼,都吓得躲出了京城。 一连十日,等顺天府内各州县进京赶考的秀才们,大部分离开了四九城后,京城内外的准戒严形势,才稍微放松了一些。 第九十九章 康熙赐字 第二日,正好是隆科多进宫面圣的时候。 隆科多禀报了京城内外的大小事体,末了,仿佛不经意的说:“仰赖主子爷的天威庇佑,犬子玉柱高中乡试解元。奴才是既高兴,又惶恐,唉,还是以惶恐和害怕为主。” “惶恐什么?”康熙信口问隆科多。 顺天府的乡试结果,刚一张榜,就有人禀了康熙。 康熙得知玉柱居然高中了解元,心情显然是很不错的,并未起疑心。 因为,院试的那次,隆科多故意唱念做打了一番,提前铺垫了大半年之久,让康熙已经清楚的看到了玉柱的真实水平和实力。 谁说旗人不会读书了?玉柱不就是活生生的旗人榜样么? “主子爷,您一贯主张满汉一家亲,奴才也是极赞同的。只是,奴才肩负京城治安大任,很有些担心,落榜的秀才们,会以旗人哪会读书做口食,串联起来,聚众闹出泼天大祸。” 隆科多非常了解康熙的脾气,不然的话,他也不可能掌握京城的兵权,长达十余年之久。 康熙的所谓满汉一家亲,不过是个幌子罢了,谁信谁傻! “嗯,若是别的旗人中了解元,朕必起疑。你儿子玉柱嘛,嗯,南书房的汉人鸿儒们,个个都夸过他的文章。哪,上次院试的时候,南书房的鸿儒们不是重新评了卷么?你的好儿子依旧是第一。”康熙此言一出口,隆科多不由暗暗有些得意,妥了,他要的就是这个固有的好印象。 “玉柱不错,乡试居然中了解元,实乃我旗人之光也。哦,对了,玉柱可曾有字?”康熙这一问,隆科多立时大喜欲狂,兴奋得差点昏过去了。 “回主子爷,犬子因未及弱冠,尚未有字。奴才是个大老粗,大字不识得几个,还请主子爷赐个字吧?”隆科多当即跪下了,“嗙嗙嗙。”连磕了三个响头。 “玔(音chuan,一声,不是四声)者,玉镯也。柱者,柱石忠卿也。就叫玔卿吧?”康熙话音刚落,隆科多便狂喜的重重磕头,“奴才替犬子佟佳玔卿,叩谢主子爷天高地厚之隆恩。” 隆科多是康熙的嫡亲表弟,而且,康熙的亲妈孝康章皇后,还是隆科多的嫡亲姑母。 这个时代,只要是没出五服的亲戚,都是正经的亲戚。 株连九族,属于比较夸张的说法。一般来说,吃人的社会,株连的范围,仅限于五服以内的正经亲戚。 从血缘关系上说,康熙也算是玉柱的正经表叔。 表叔,替有出息的表侄儿取个字,难道不是理所当然么? 这是康熙的真实想法。 隆科多心里又是另一种想头。 嘿嘿,今上赐的仅仅是字么?会试的考官们,你们仔细的去掂量着办吧! 再英明的君主,掌权的时间一久,就很容易被身边的聪明人所蒙蔽。 比如说,大明嘉靖朝的严嵩和徐阶,康熙朝的明珠、索额图和隆科多,雍正朝的鄂尔泰和张廷玉,乾隆朝的和中堂,道光朝的穆彰阿。 至于,咸丰朝的肃顺,就更是不得了。这位宗室出身的肃老六,就敢当着咸丰的面,把江苏巡抚的奏折摔到了地上。 试问,这是何等的猖狂?和绅就绝对没胆子这么干的。 都这样的跋扈了,咸丰依旧格外的信任肃顺。咸丰临驾崩前,特旨委了肃顺为赞襄政务王大臣,成了事实上的顾命八大臣之首。 刘嬷嬷进屋后,扫视了屋里一圈,李四儿身边的丫头们,除了红梅之外,全都知趣儿的退下了。 “红梅,你也累一天了,且去歇歇腿吧。”李四儿随便找了个由头,把红梅也弄出了屋子。 红梅心里很有些奇怪,出了门后,便装作是看风景的样儿,趁机偷听屋里说话。 “太太,元帕拿来了。”刘嬷嬷笑眯眯的打开了一只锦匣。 李四儿凑过去一看,就见一块中间染了一大块血污的雪白绣帕,就搁在锦匣之中。 “很好,我的文曲星好儿子,身边就应该全是贞洁的女子,若是乱了血脉章法,那还了得?”李四儿格外的舍不得玉柱吃亏,明里暗里不知道费了多少心思。 “咱们家是大户人家,可不能闹出小门小户的笑话来。别到时候,你们二爷的正室少奶奶还没进门,就有了庶长子。”李四儿是真心替玉柱做打算。 正经的儿媳妇刚进门,就成了庶长子的嫡母,哪个发妻受得了这个? 这岂不是,不想好好的过日子了么? 刘嬷嬷笑道:“太太,您就放心吧,老奴已经叮嘱过寒霜了,避子汤一顿都不能少的。” “好,那就好。”李四儿总算是放心了。 只是,她还有几个问题,想问又不好意思问,就有些犹豫。 刘嬷嬷是何许人也,她简直称得上是李四儿肚里的蛔虫。 “太太,老奴听说,前后一个半时辰,叫了四次沐浴的热水。哎呀呀,那林燕儿嗓子都喊哑了,她出门的时候儿,都要小丫头扶着走路。”刘嬷嬷凑到李四儿的耳旁,小心翼翼的说出了玉柱的八卦。 李四儿眼前猛的一亮,欢喜的说:“我就说嘛,我的文曲星解元儿子,可厉害了。” 以前,玉柱年纪还小,李四儿担心他早泄元阳,坏了身子。 如今,玉柱不仅是俊美的解元郎,也已满十五岁,虚岁都十六了。 按照旗人的规矩,小主子虚十四岁,家里的长辈就该安排通房丫头伺候着了。 这也就是李四儿没啥文化,又在家里霸道惯了,闹得没羞没臊的,连儿子的房事都敢打听。 节操掉了一地! 换作是书香大户人家的主母,哪个会这么的没有羞耻之心? 当然了,这也是刘嬷嬷和李四儿的关系,格外的不同寻常,才有胆子乱说八卦。 此时,玉柱斜靠在竹榻上看书,林燕儿坐在锦凳上,轻柔的替他捏腿。 大雪就在趴在玉柱的脚边,吐着舌头散热。没办法,大雪从黑龙江的冰天雪地而来,一时适应不了四九城的闷热。 “爷,奴腰酸,手软,揉不动了。”林燕儿忽然嘟起红唇,大肆撒娇。 玉柱不由微微一笑,没有入她之前,她可没这种胆子。 现在,林燕儿明显比以前爱撒娇了。而且,连称呼都改成了奴,而不是此前的奴婢。 自己的女人,自己疼! 玉柱索性揽住林燕儿,将她抱到榻上,让她伏在他的腿上。 林燕儿不仅是他的第一个女人,还是桂榜题名附赠的洞房花烛,意义格外的不同。 “嗯,等我中了进士,许你回家去省一次亲。到时候啊,就请赵东河陪着你一起回去,可好?” 林燕儿破身后,五分真五分假的装作行动不便,玉柱心里很通透,她这是变相讨赏呢。 “爷,奴要您陪着一起回家,好不好嘛,好不好嘛。”林燕儿觑到了空隙,赶紧打蛇顺着竿子往上爬。 林家的男人,包括林燕儿的亲爹林武在内,都是冷血动物。 为了长保富贵,林武刻意卖女求荣,太招人恨了。他卖了嫡长女还不够,连嫡次女的林燕儿,也跟着卖了。 不客气的说,玉柱只须动动嘴皮子,林家便会彻底的烟消云散。 如今,林燕儿成了佟家玉二爷的准妾室,岂能不回去显摆一下? 玉柱肯定看得穿林燕儿的小心思。不过,替自己的女人撑腰,惠而不费,何乐不为? “想我陪着,好啊,那就看你的表现如何了。”玉柱抬手在林燕儿精致的下巴上,轻轻的一捏。 林燕儿羞红着俏脸,凑到玉柱的耳旁,小声说:“爷,奴那里痛死了,缓几天再好好儿的伺候您,好不好嘛?” 玉柱心下大乐,这哪里是害怕的表现,明明是想勾着他,狠狠的欺负她嘛! 四周的奴婢们,都不是没有眼力的蠢货,她们默默的蹲身施礼后,轻手轻脚的退出了屋子。 不管是前世,还是今生,玉柱都不是没见过精致美人儿的穷措大。 并且,他的心理年龄,已经是四十多岁了。 四十多岁的夫妻,哪怕是果睡在一起,也是左手摸右手,没啥感觉了。 这一遭,玉柱只是让林燕儿,扮了一回观音罢了。 沐浴之后,玉柱换了身干爽透气的麻衣,坐在竹榻上品茶。 一袭薄绸衫裙的林燕儿,像一条无骨美人蛇一般,横卧于男人的膝间。 一夜夫妻百日恩,还是颇有些道理的。 一天之内,林燕儿承欢了两次。四周的奴婢们又不是呆瓜,岂能不知,她正当盛宠之时? 天气正热之时,其实麻衣比不吸汗的绸衣,更要凉爽得多。 正是惬意之时,忽然门房上来报,大兴知县赵东河,带着侍妾林氏来了。 赵东河,既是玉柱的师兄,还是林燕儿的亲姐夫,玉柱自然要给面子。 “请赵师兄到这里来吧。” “嗻。” 听说亲姐姐来了,林燕儿欢喜异常,她下意识的抱紧了男人的腰,狠狠的撒娇。 “爷,爷,爷……”林燕儿捏着嗓子,一个劲的叫爷。 玉柱是个通透人,林燕儿的意思是明摆着的,想让他抬举一下她的亲姐姐。 “老秦,叫那位林氏也一起来此地吧。”玉柱被林燕儿伺候得十分舒坦,心里一爽,自然也就要赏面子了。 第100章 脸皮必须厚 照道理,赵东河带着妾室登玉柱的门,已经算是失了礼数。 在礼教森严的如今,岂有携妾登门之理? 嘿嘿,赵东河这明显是在试探玉柱,想看看林燕儿是否得了宠吧? 很快,赵东河就来了,刚一见面,他便打着哈哈说:“师兄我,提前恭贺十六龄的满洲状元老爷了!” 旗人的序年齿,都讲究虚数,而不是实数。 “师兄你越来越会说话了。”玉柱一边拱手还礼,一边微笑,赵东河依旧是那么的会说话。 “贱妾林氏,叩见玉二爷。”林燕儿的亲姐姐,位分太过于低贱了,她径直行了跪拜的大礼。 林燕儿想去扶起亲姐姐,又不敢造次,只得频频去瞅玉柱。 见男人微微点了点下巴,林燕儿马上欢快的奔过去,亲手扶起了姐姐林萧儿。 宾主双方打过了招呼之后,赵东河并没有理会空着的太师椅,而是自来熟的,一屁股坐到了玉柱的竹榻上。 “唉,还是竹榻凉爽得多啊!”赵东河欲盖弥彰的话,把玉柱逗笑了。 这么热的天,赵东河就算是穿着便服,这外衫里边,还套着好几层衣衫,坐哪都是一身汗水。 “妾林氏,拜见赵大人。”林燕儿安抚好了亲姐姐后,过来给赵东河行礼。 赵东河见林燕儿过来,早早的就起了身。等林燕儿蹲身行礼的时候,他赶紧避到了一旁。 往后啊,赵东河求着林燕儿的地方,还多着呢,他哪敢硬受了她的礼? 赵东河细心的注意到,林燕儿自称为妾,而不是奴婢,他不由心下大喜。 嘿嘿,林燕儿越得宠,赵东河这个赠美者,岂不是越受益? “燕儿你太过多礼了。你姐姐是我最喜爱的女人,你们姐妹俩以后要多多走动来往才是。”赵东河这话可真够无耻的,林燕儿暗暗撇嘴。 此前,林萧儿真就只是赵东河身边的一个玩意儿罢了。赵东河的正房太太,把林萧儿欺负得无处容身,整日以泪洗面,处境糟糕透了顶。 现在,赵东河的嘴唇一翻,林萧儿就成了宠妾,这变化也实在是太快了吧? “赵大人,妾的姐姐还住以前那处偏罩房么?”林燕儿仗着男人撑腰的势,故意拉下俏面,当场质问赵东河。 “哈哈,哈哈,”赵东河干笑了几声,心思电转,马上有了主意,“那不过你姐姐的养猫之所罢了。家父的老毛病又犯了,贱内也已经回乡侍疾去了。这些日子,你姐姐一直和我一起,住在正院里呢。” 林燕儿听懂了,赵东河这是在告诉她,以后就把林萧儿当作是正室夫人一般的宠爱有加了。 “那就多谢赵大人对家姊的抬爱了。”林燕儿得到了想要的东西,心里的怨气也就消了不少。 玉柱在一旁笑眯眯的看着林燕儿故意摆谱。怎么说呢,他的女人想照顾一下亲姐姐,也是人之常情嘛。 并且,玉柱连嘴巴都没张,林燕儿自己就帮着林萧儿争取到了更高的地位,如此实惠的事体,上哪里去找? 应付好了难缠的林燕儿后,赵东河转头来招呼玉柱。 “师弟,这次的干股分红,我也提前带了来。”林家二女都不是局外人,赵东河也没啥可忌讳的。 玉柱心里明白,林家所谓的干股分红,不过是交的保护费罢了。 平日里,林家只送分红,绝不会给玉柱添半点麻烦。 等林家遇见了解决不了的大麻烦之后,家主林武才会带着更多的银子,来求玉柱帮忙化解。 这个吃人的社会里,贱商再有钱,也只是朝廷养的肥猪罢了。朝廷没钱花的时候,就是杀猪之时,没有任何道理可言。 商人太有钱了,肯定没有安全感,必须要找官面上的大靠山撑腰。 当初,林燕儿成了玉柱的通房丫头,不夸张的说,林武在家里连醉了三天。 现在,若是林武知道了,林燕儿居然成了大清第一豪门的佟家妾,那又会是何等的喜不自禁? 说实话,林家送来的那点银子,玉柱多看半眼,都算他没见过钱。 问题是,玉柱若是不收干股的分红,天知道林武会如何的胡思乱想了? 在这个吃人的社会,大商人送的钱,大靠山居然不收,难免就要忐忑不安了。 更重要的是,等玉柱中进士做了官,腾出了手,肯定要布局正经的各种贸易。 现在,有了林燕儿这层亲密的关系,林家就是现成的白手套了。 大不了,把林武撵下家主之位,换林燕儿最亲的三哥上位嘛。 “师弟,师兄我在致美楼定了一桌上等的席面儿。等会子,你和我,燕儿和萧儿一起吃酒耍子,乐呵乐呵,如何?” 赵东河还真是个脸皮极厚的家伙。 森严的礼法之下,就算是携妻赴宴,也有很多的忌讳,更何况是携妾赴宴呢? 妾,通买卖,奴或牲也! 偏偏,赵东河说的一本正经,理直气壮,活生生的把侍妾,当作是贵宾了。 玉柱笑了笑,说:“不瞒师兄你说,五贝勒爷已经提前邀了我,巧的是,也在致美楼订的席面儿。” “哦,那就太遗憾了,改日有机会再聚?” 赵东河也是正经的三甲同进士出身,他自然知道,错过了今日,后头至少半个月内,玉柱都要泡在酒宴之中。 顺天府尹举办的鹿鸣宴一日,谢座师宴三日,谢房师宴二日,谢恩师宴二日,这便是八日了。 至于,同年宴和同乡宴,要办多少场,压根就无法计算了。 另外,还有顺天府学的同窗宴,在后边排队等着玉柱呢。 玉柱的身家异常丰厚,自然不在乎举办酒宴的小小开销了。有些穷秀才出身的新举人,那就必须要借钱办酒宴了。 一般情况下,穷秀才很难借得到太多的银子。 然而,正经的举人老爷,哪怕是家徒四壁,穷得叮当响,也有同乡的大商贾乐意无息借钱,甚至是直接送钱做人情。 其中的道理,其实很简单。不管是哪个大商贾,若想在籍贯县内的日子安稳,必须得找个举人老爷做靠山。 知县、县丞或是主簿虽然厉害,却都是三年一任的流官,迟早要走的。 举人老爷,如果没有考中进士的话,很可能一辈子都待在本地,有能力长期罩得住本县的富商。 天朝乡村治理的一大毒瘤,土豪劣绅阶层的核心,便是举人老爷。 客观的说,举人老爷,少有不做恶的。单单是放印子钱,就要逼死不少人。 赵东河和玉柱天南地北的闲聊,林燕儿也拉着姐姐林萧儿,躲到角落里,窃窃私语。 “姐姐,他待你可好?”林燕儿很有些担忧的望着林萧儿。 望着眉眼间染遍媚色的林燕儿,林萧儿这个过来人,一看便知,她的亲妹妹刚被男人给滋润透了。 “唉,好又如何,坏又如何?谁叫我命苦,不是官员家的姑娘呢?”林萧儿已经心灰意冷,对赵东河再无更多的奢望。 赵东河刚得了林萧儿的时候,确实宠了几个月。后来,更美的妾进了门之后,林萧儿就被忘在了脑后。 林萧儿落到了正房太太的手底下,岂有好日子过?不是挨打,就是被骂,吃穿用度,也是等同于奴婢,日子异常艰难。 再后来,林燕儿被转送给了玉柱之后。陡然间,林萧儿又从地狱登入天堂。 前后的反差,实在是太大了 如今,林萧儿早就看穿了赵东河的嘴脸,她的心里已经毫无期待了。 “燕儿,他对你可好?”林萧儿不想再提那些伤心的往事,转首问林燕儿的近况。 林燕儿小声说:“不瞒姐姐你说,我刚进这府里的时候儿,就是个无人问津的贱奴。现在嘛,总算是熬出了头。嘻嘻,除了一个大丫头之外,没人再敢惹我生气了。”指的是寒霜。 林萧儿频频点头,她这辈子已经彻底的毁了,自然希望亲妹妹过得更好一些。 “妹妹,这豪门之中,所谓的宠爱都是难以持久的。你再漂亮,也总有年老色衰之时,赶紧趁男人喜欢你的时候,生个儿子出来,那才是你一辈子的依靠呢。”林萧儿说的是经验之谈,也是肺腑之言。 林燕儿拉住林萧儿的手,重重的点头说:“今儿个,咱们二爷出门的时候,太太身边的乳娘刘嬷嬷,已经给我交了实底。等我们二爷娶了正房少奶奶进门,有了嫡长子,就许我生儿育女,绝无限制。” 林萧儿一听这话,原本悬着的心,彻底的放下了。 如果,林燕儿说,马上找机会生个庶长子出来,恐怕是小命都难保了。 这年月,凡是有规矩的顶级豪门,都不可能允许侍妾在正房少奶奶生下嫡子之前,就有了庶长子。 庶长子比嫡子,大好几岁的情况下,一般都是要闹家务的,此乃家族内乱之祸根也! 林萧儿心里很清楚,若是林燕儿脑子不清醒,偷偷的怀上身孕。一旦被发现了,就要被灌下红花落子汤。 据林萧儿所知,被强行灌了红花落子汤的孕妇,十个有九个要丢命。剩下那一个,就算是顺利的落了胎,下边也永远干净不了,也就不可能再怀上了。 第101章 斯文扫地 “你过得好,姐姐我就放心了。” 林萧儿听说,林燕儿现在有单独的小院子,每月的月例银子也有十两,四季的衣裳里有好几匹皇帝做龙袍的云锦,身边还有四个小丫头伺候着,不由大感欣慰。 “姐姐,你也别想太多了,既然木已成舟,就好好的跟着姓赵的过日子吧。”林燕儿担心林萧儿想不开,就有意开导她。 “唉,我们女儿家的命,可真苦啊!”林萧儿读了一肚子的书,学了一身的琴棋书画和诗词歌赋的本事,到头来,竟是个贱妾的烂命,实在是有些不甘心啊。 林燕儿想了想,说:“你若是实在不想跟着姓赵的过了,等我替我们家二爷生了个大胖儿子,就求了他,把你赎出来,让你自己立个女户,单独的过日子,反而还舒坦一些。” 怎么说呢,背靠大树,才好乘凉。 玉柱亲自跟赵东河打招呼要人,只要他张了嘴,肯定能如意。 这点底气,林燕儿还是有的。 林萧儿叹了口气,说:“他这段日子改了不少,待我又如以前一般的温柔小意,暂且看看吧。” 林燕儿一听就懂了,林萧儿并没有彻底对赵东河死心,依旧存有好好过日子的希望。 也是,如今啊,只要林燕儿牢牢的抓住了玉柱的心,就不怕赵东河冷落了林萧儿。 亲姐妹俩,一损俱损,一荣俱荣,无可分割。 赵东河还没告辞,门房上接二连三的来报,玉柱在顺天府学的同窗们,三三两两的来贺。 这些同窗,和玉柱均无深交,只不过是来送份厚礼,打个照面,留份面子情罢了。 人熟是个宝,面子情也是人情,也是世故。 等顺天府学的同窗们都走了,本次乡试中了举的同年们,又纷至沓来。 同年和同窗,很容易被人搞混淆了。乡试的同年,特指和玉柱一起登了桂榜的同科举子。 将来,玉柱若是中了进士,那么,当科的所有进士,都算是他的同年。 一、二百的同年进士队伍,这其实是一股很大的力量了。 一旦玉柱掌握了大权,只须大手一挥,这些人就可以顺理成章的聚集到了他的旗下。 在大清,同年、同乡、同窗、母族、妻族和姻亲,都算是天然的潜在同盟军。 赵东河的脸皮极厚,玉柱待客的时候,他死皮赖脸的不肯走。 不走也就罢了,赵东河居然堂而皇之的陪着玉柱一起待客。 还真别说,真让他逮着了个好机会。 现任吏部文选司郎中周匡的独子,周筌,居然是玉柱的乡试同年。 吏部文选司郎中,别看官职仅为正五品,却是极其要害的岗位。 怎么说呢,除了皇帝特旨授的火箭式官员之外,凡是待升迁或是待调动的官员,都要由文选司郎中开列出具体的名单来,交由吏部的尚书和侍郎们集议,再报给皇帝御览。 这个实权就太厉害了。 周筌本不太想来拜会玉柱,他是汉人,何必去讨旗人的欢心呢? 主要是周筌的亲爹周匡,提前知道了一个惊人的消息。玉柱的八叔,署理江宁将军的庆泰,将调回京城,就任吏部的满员左侍郎。 照例,吏部的满员左侍郎,兼管文选司,这便是周匡的顶头上司了。 如今的朝廷中枢六部,有汉尚书,必有满尚书,有汉侍郎,必有满侍郎。若是满臣和汉臣有分歧,照例以满臣的意见为主。 所谓的满汉一家亲,不过是个嘴巴上的幌子罢了! 有了乡试同年这层关系垫着底儿,哪怕家世极为悬殊,玉柱也不可能冷遇了周筌。 周筌原本以为,以玉柱的豪横家世,必是个张扬嚣张的家伙。 谁料,周筌在玉柱这里,感受到了春风拂面般的和煦之暖。 乡试的同年们,来了也是小坐即辞,连茶都不喝一口。 然而,哪怕是榜上最末一名的同年告辞离开,玉柱也必定会亲自送到大门前,恭送登车。 不说别的了,就凭这种善待同年的谦逊作派,就极为令人感到钦佩和服气。 原本对玉柱暗中抱有成见的汉人举子们,也不禁暗暗挑起大拇指,好一位彬彬有礼的满洲解元公! 时近黄昏,赵东河终于领着林萧儿走了。 等玉柱送客回来,刚坐到竹榻上。却见林燕儿如同乳燕投林一般,扑进他的怀中,勾住他的脖子,嘟着红唇说:“爷,还疼,您帮着揉揉吧?” 玉柱微微一笑,这女人呐,被他破了身子之后,眨个眼的工夫,就变得胆大包天了。 以前的林燕儿,可不敢这么的蹬鼻子上脸,连二爷都不叫了。 “嗯,我还有重要的应酬。你且洗白白了,在榻上等着。”玉柱的话音未落,孙承运又来了。 等玉柱和孙承运一起出了门后,林燕儿命人把秦瑶娘唤到了跟前,直接威胁说:“你听好了,以后没有我的话,不许你靠近二爷半步,明白么?” 今时不同于往日了,林燕儿已经算是过了明路的准侍妾身份。她端着架子,威胁威胁秦瑶娘,还是绰绰有余的。 秦瑶娘看着一旁虎视眈眈的四个丫头,心知不敌,只得乖乖低了头。 只是,秦瑶娘出了门之后,就去找了寒霜。 寒霜望着心气很高的秦瑶娘,笑眯眯的说:“今儿个,这是让林燕儿逮着了大好的时机,便宜她了。不过,礼部的会试和殿试……”嘎然而止。 秦瑶娘曾是知州夫人,她岂能听不懂寒霜的意思? 寒霜,看似啥都没说,实际上,又啥都说了。 林燕儿趁着玉柱高中解元公,拔了头筹,顺理成章的成了玉二爷的第一个女人,这是命,谁都没办法去争。 但是,会试和殿试还有机会嘛,就看聪明人能否抓住了。 寒霜只是在陈述事实罢了。万一,秦瑶娘因此惹了大祸,和寒霜也没有半文钱的关系。 寒霜,那可是玉柱身边的管事大丫头兼书房婢。调动院里的丫头和婆子们,临时挪动一下岗位,不过是她一句话的事儿罢了。 万事具备,就看秦瑶娘的胆子够不够大了! 玉柱和孙承运抵达致美楼的时候,五阿哥胤祺已经到了。 按照常理而言,地位越高之人,越应晚到。可是,五阿哥胤祺偏偏提前到了,这就很有些关系近,不摆谱的意思了。 孙承运以前见过胤祺的脸,当时就被那一道道的沟壑给吓住了。 这一次,尽管他心里已经有了准备,异样的眼神依然没有彻底的收敛住,让敏感的胤祺看了个正着。 玉柱还和往常一样,就是平常心的看待胤祺,既无怜悯,亦无害怕。 胤祺不禁心头一暖,不等大家落座,便高声唤道:“梅娘,出来吧,见见我的安达。” 不大的工夫,就在玉柱和孙承运的面面相觑之中,一位身穿大红色云锦旗袍的满洲贵妇,袅袅娜娜的走到了他们的面前。 “妾,他塔喇氏,拜见玉叔叔。” (笔者注:满语里的小叔子,即使音译了读出来也很别扭,就用汉语中的叔叔代替了,望谅。) 玉柱慌忙闪避到了一旁,好家伙,胤祺居然把嫡福晋给带来了,这可是最最顶级的通家之好了。 “小弟玉柱,请嫂嫂大安。”胤祺这么的给面子,玉柱也不装了,径直打了千下去,给他塔喇氏·雪梅请了安。 “妾,他塔喇氏,拜见孙额附。”他塔喇氏·雪梅,又屈膝给孙承运见礼。 孙承运赶紧避开了,然后,哈下腰,打千请安。 “小的承运,请嫡福晋大安。” 照大清会典的规矩,孙承运这个和硕额附,品阶相当于入八分的镇国公。 若孙承运,尚的是皇后之女的固伦公主,那他就是固伦额附了,品阶相当于固山贝子。 他塔喇氏·雪梅,乃是多罗贝勒胤祺的嫡福晋,妻以夫贵,其地位远高于孙承运。 若是和硕悫靖公主在场的话,因她位比郡王,包括胤祺在内,就都要给她打千行礼了。 室内,除了他们四个之外,就是奴婢和下人了,再无外人。 胤祺的心情显然很棒,他直接招呼说:“今儿个是家宴,大家都坐吧,太客气就生分了。”依旧是麻溜的蒙语。 等他塔喇氏·雪梅坐到了胤祺的身旁后,玉柱笑着给孙承运翻译了胤祺的话。 孙承运学过一点点满语,却对蒙语一窍不通,必须依赖玉柱的翻译。 等大家都坐稳之后,胤祺轻轻一击掌,就见两个小太监抬着一只大托盘,缓缓的走了进去。 玉柱一看,嗨,烤乳全羊啊,这可是满洲贵族招待安达的最高礼节了。 也许是怕玉柱拘束,胤祺率先起身,拿小刀切下了烤乳羊背上最鲜嫩的两条里脊,直接用手抓着,搁到了玉柱面前的碟子里。 嚯,如此剽悍的草原作风,实在少见! 既然胤祺做了表率,玉柱也不含糊,直接用手抓了一条里脊肉,狠咬了一大口,开始猛嚼。 咔嚓一声,文曲星下凡的解元公,彻底的斯文扫地了。 “哈哈,好,我胤祺的安达,从没让人失望过。来人,拿草原上的马奶酒来。”胤祺心里一高兴,藏在骨头里的蒙古汉子的粗犷作风,再也抑制不住的暴露无遗。 第102章 皇孙之师 蒙古汉子喝马奶酒,都是用的碗。 玉柱的酒量自然是极好的,只是,这马奶酒他以前也喝过,始终喝不惯。 只是,胤祺今天是替他的高中解元而高兴,玉柱再不喜欢喝马奶酒,也得兜住了。 总不能,让胤祺喝马奶酒,他却喝烧酒吧? 玉柱陪着胤祺,连干了五大碗马奶酒,喝得确实有点猛了。 胤祺豪性大发,大声吩咐道:“来人,把弘晊领了来。” 很快,胤祺最疼爱的儿子,即次子弘晊,便被带了玉柱的面前。 “安达,我这儿子才五岁,呃,还算是喜欢读书吧,你这个解元公就替我教教他?”脸色发红的胤祺,死瞪着玉柱。 玉柱心里暗暗一叹,赶鸭子上架,都到了这个份上了,岂容拒绝? 见玉柱没有当面拒绝,胤祺不由大喜,当即吩咐儿子:“还不拜见恩师大人?” “学生弘晊,拜见恩师大人。”弘晊乖乖的听话,行了拜师礼。 就这么着,未来的恒亲王弘晊,就成了玉柱的第一个入室弟子。 孙承运一看就明白了,胤祺故意把儿子藏在后头,恐怕是担心玉柱找理由推拒为师吧? 也是,玉柱虽然是史无前例的满洲解元公,毕竟方满十五岁不久,虚十六岁而已,只比虚六岁的弘晊大了十岁而已。 胤祺和玉柱是安达,弘晊是玉柱的入门弟子,这两种关系叠加到了一起,就格外的亲密了。 一时间,酒宴上的气氛,好的不得了! 因玉柱还需要参加会试和殿试,又要教弘晊读书,他便和胤祺商量了一下。 不如,就让弘晊每天也去汤炳那里读书,弘晊读百家姓和千字文,玉柱练习八股文章,两不耽误。 胤祺本就是异常豪爽的性子,玉柱这么一提议,他便点头同意了。 这顿酒,一直喝到亥时七刻,才各自散场。 孙承运也懒得回去了,直接窝进玉柱的马车里,不肯挪窝了。 一更三点已经敲响了夜禁的暮鼓,但是,玉柱的马车,隆科多的部下们谁不认识? 所谓的规矩,从来都是约束草民的,却一直被权贵们踩于脚下。 “唉,五阿哥忒喜欢这位嫡福晋。只是,这人呐,有了男人的宠爱,却失了子女缘,实在是有些可怜啊。”孙承运感叹不已。 玉柱心里明白,五阿哥胤祺的嫡福晋他塔喇氏·雪梅,至今无所出。而且,她的出身也很低,其父是从五品员外郎张保柱。 而弘晊的生母,侧福晋瓜尔佳氏,乃是正三品一等侍卫硕色之女。 侧福晋的家世,竟然比嫡福晋高得多,这种乱点鸳鸯谱的破事,也就康熙干得出来。 玉柱没有吱声,他琢磨的是,八叔庆泰就是五阿哥胤祺的门下。据隆科多说,庆泰已经在回京里的路上了,即将就任吏部满员左侍郎。 这么要害的岗位,给了庆泰,没有胤祺的大力推荐,其实是难以想象的事体。 由此可见,因脸上的恐怖伤痕,早早失去争夺皇位资格的胤祺,其实深得康熙的信任。 除了脸上有伤之外,胤祺的汉语水平,几乎可以忽略不计,也是一个巨大的硬伤。 胤祺的蒙语再流畅,却无法和汉臣们深入交流,天然就被排除了继承皇位的可能性。 正因为,五阿哥胤祺对康熙的皇位毫无威胁,所以,玉柱才敢收下弘晊这个小弟子。 “哥哥,你就放心吧,我就是我,靠自己的真本事获取高官厚禄。我呢,既不是七阿哥的门下,也不可能是五阿哥的门下,更不可能是十二阿哥的门下。实话说,我只能是个忠于皇上的纯臣。”玉柱明白孙承运的担心,他索性打开了天窗说亮话。 距离山陵崩还早得很,说白了,康熙只要不闭眼,玉柱就要一直伪装成纯臣。 隆科多,就是玉柱的好老师。 贪财,纳贿,抢岳父之妾,作风嚣张霸道,得罪了不少权贵,隆科多都占全了。 偏偏,康熙就是信任他,并委以京城里的最大兵权和警权。 重臣的垮台,从来都不是因为所谓的污点,而是看康熙是否还信任你,以及你是否还具有利用的价值? 在康熙的眼里,他的皇位和江山大于一切,对谁都可以下得了手。 以玉柱对隆科多的近距离观察,隆科多的格外张扬,何尝不是自污的故意所为? 纯臣有两种,一种是张廷玉那等谨小慎微,惟恐踏错半步的细致人儿。一种就是隆科多这种,跋扈到了极点,宁可得罪天下人的孤臣。 当然了,玉柱要做的纯臣,肯定是第三种了! 接下来的十天,玉柱忙得脚不点地。顺天府尹举办的鹿鸣宴,必须参加。座师宴和房师宴,也必须参加。 只是,李光地总喜欢出妖蛾子,他直到张榜后的第五天,才半遮半掩的露了面。 李光地只接见了此次乡试单数前五名的举人,别的举人,依旧被拒之门外。 玉柱是老官僚了,他一看李光地的架式,就知道,李大学士其实是不想单独见他,免得惹来众人的非议。 但是,座师不见解元门生,又实在说不过去。 所以,李光地故意只叫了五个人进门,一起见见他们。 李光地只是简单和玉柱聊了几句,便和其余的门生们,聊得火热。 能够考中举人的家伙,九成九以上,不可能是真傻子! 玉柱侧身干坐着,一直没怎么说话,旁边的同年们也就都明白了。 李光地是汉人重臣,隆科多是满洲重臣,这两个人若是搅到了一块儿,必定会一起倒霉。 玉柱不需要李光地的提携,他的同年们就不同了,一个个把座师大人捧到了天上。 李光地就这么一直晾着玉柱,玉柱也不生气。大家笑,他也笑,只是不说话而已。 有人的马屁拍到高处之时,大家一同起身行礼,玉柱也跟着行礼。 泯然众人矣! “诸位,多多努力,争取会试的时候,更上层楼。”李光地说的全是废话,很快就端了茶盏,却没喝。 旁边的仆人,立即高声叫道,“送客!” 身为解元,玉柱第一个起身,长揖到地,拜别了李光地。 从李光地那里出来,今天也没有别的安排,玉柱就直接去了汤炳那里。 本次顺天府乡试,按照二十取一的比例,共取了一百零三位举人。 其中,和玉柱有来往的同年,不足八人。不想和玉柱来往的举人同年,占了绝大多数。 原因嘛,其实也很简单。说是满汉一家亲,旗人没把汉人当自己人,汉人也羞与旗人为伍。 和玉柱有来往的,都是京里的官宦子弟。 彼此的父辈都在官场上混,抬头不见低头见。即使不想深交,也要留个可以见面打招呼的余地吧? 圈子不同,为人处事的态度也不同。真正书香官宦之家的家教,普遍都有尽量少得罪人的言传身教,免得给整个家族惹祸。 伴君如伴虎! 大家都是握有权力之人,谁还没个倒霉丢官的时候儿?到时候,墙倒众人推,都来落井下石,谁扛得住? 混官场的人,做事喜欢走极端,不给自己留下后路,那就等着吃大亏吧。 玉柱踱到汤府的内书房门外,隔着老远,就听见书房里传出朗朗的读书声。 “赵钱孙李,周吴郑王……” “大学之道,在明明德,在亲民,在止于至善……” 他不由微微一笑,一定是汤炳又忍不住的去教两个徒孙了。 没错,是汤炳的两个徒孙,就是玉柱的两个入室弟子。 一个是弘晊,五阿哥胤祺的次子,未来的恒亲王。 一个是弘曙,七阿哥胤佑的贝勒世子,但也仅仅是个世子而已。 上次,玉柱荣登院试案首的时候,七阿哥胤佑就想让弘曙拜玉柱为师。 谁曾想,弘曙居然瞧不上旗人的院试案首,当场就拒绝了。 俗话说,性格决定命运。 历史上的弘曙,因为行为不谨,于雍正五年被革去了亲王世子之爵。他的异母弟弟弘景,捡了个大便宜,袭了多罗淳郡王。 玉柱成了解元之后,五阿哥胤祺抢了个先,让弘晊拜了玉柱为师。 七阿哥胤佑听说后,马上不干了,硬逼着弘曙,也拜了玉柱为师,每日跟着来汤府读书。 就这么着,还没中进士的玉柱,就已经成了两个皇孙的师傅。 两个皇孙都在汤炳这里读书。汤炳岂能不知,这是玉柱故意给他亲近五阿哥和七阿哥的机会? 汤炳呕心沥血的培养玉柱成为解元公,玉柱投桃报李的引了两个皇孙来读书。 这对师徒之间的感情帐和利益帐,已经算不清楚了。 刚开始,汤炳忍了几天,憋着没去教徒孙读书。 后来,玉柱的应酬太多了,就求了汤炳帮着教徒孙。 这一教,汤炳就上了瘾。只要玉柱不在的时候,他都会找借口过来,教徒孙读书。 玉柱回来后,汤炳也没觉得有何尴尬,依旧督促两个皇孙朗读。 一回尬,二回半尬,三回就彻底没事儿了。 因康熙怕热,移居于畅春园里,皇子们都跟了去。 畅春园的住处少,去的人太多的话,就挤不下了。于是,上书房的总师傅,及几个鸿儒师傅跟着去了畅春园。 汤炳是个考试奇才,却不是出了名的大鸿儒,就被留在了京里。 詹事府左春坊里,能有多少正经的差事可做? 汤炳闲着也是闲着,不如索性窝在家里,教皇孙们读书了。 看见玉柱站到了门口,汤炳不由微微一笑,悄悄打了个手势,领着玉柱去了隔壁的静室。 “妙得很,只收一个皇孙的话,还可能惹来攀附皇子的无聊非议。你一次性收了两个皇孙,嘿嘿,看谁还敢多嘴多舌?”汤炳是个谨小慎微的人,凡事都要多多思量,谋定而后动。 第103章 夜猫子进宅 玉柱饮了口茶,笑眯眯的说:“弟子尚需温习功课,争取早日考中贡士,两个徒孙就有劳恩师大人您,多多的费心了。” 汤炳的脸皮够厚,连眼都不眨的说:“老夫既能教出解元徒儿,区区孩童而已,何足挂齿?” 现在,如果玉柱要带走两个皇孙,汤炳真敢拍桌子骂娘。 汤炳教学生的方法,其实和康熙的手段差不多,都是可怕的填鸭式。 每天抽查背书的情况,背不出书的皇孙,就捉住他的哈哈珠子的小手,狠狠的打二十下手板。 再逼着皇孙朗诵一百二十遍,外加背诵一百二十遍,直到完全背熟为止了。 这种教育方法,虽然很粗鲁,也很野蛮,但是,还真管用。 康熙的诸多儿子里边,就算是最没文化的草包十阿哥,也能完全看得懂公文,甚至还可以写几句歪诗。 “那好,两个徒孙就教给恩师大人您管教了。”玉柱乐得一身轻松。 说实话,他不过才虚岁十六而已,就算是耐心极佳,也懒得成天教小毛孩子读书。 反正吧,让汤炳和皇孙们多多亲近一些,绝无坏处。 皇孙们来读书,这才几天呀? 七阿哥的府上管家,已经来给汤炳送了好几次礼物了。 五阿哥就更绝了,居然送了个十七岁的俊俏丫头,给汤炳暖床。 那俊俏丫头送来的当天,可把玉柱的师母周夫人,气得浑身直发抖。 只是,五贝勒爷为了感谢汤炳的教导儿子之恩,赠送的也不过是个玩意儿罢了,可谓是名正言顺之极。 周夫人就算是再不爽,也不敢拍案而起,拒绝那个俊俏丫头进门。 这些日子,汤炳可谓是春风得意马蹄疾,心情好得很呐! 人逢喜事精神爽的汤炳,笑吟吟的说:“照老夫的看法,你已经万事具备,只欠再入贡院了。嘿嘿,你现在需要的不是闭门苦读,而是放松放松身心。” 这话一语双关,余味无穷,桃色气息颇浓! 玉柱抿唇一笑,汤炳已经四十多岁了,尚能老树发新枝,梨花压海棠,得意是难免的。 眨个眼的工夫,就到了春节。 旗人,大多好面子,爱热闹,过春节的迎来送往,至少要连闹一个月。 旗人过的春节,也就是现在的立春,重点也是前一天,叫报春。 报春,就是旗人的除夕,这天一定要热热闹闹地过。 这个时代,真正豪奢的只是少数掌权的旗下大贵族。 家里人丁众多,每月只能拿固定银子,勉强糊口的普通旗人,其实占了绝大多数。 报春这一天,四九城里的普通旗人,会先将韭黄、肉丝、粉丝、豆芽菜、嫩菠菜炒在一起,称为合菜。 一般的旗下人家,也吃不起肉。但是,旗人爱面子,在合菜上面盖上一张摊鸡蛋饼,就成了“和菜戴帽儿”,还取了个吉祥的名儿:金银满堂。 四九城里的正宗旗人,从不说鸡蛋,都叫鸡子。鸡子,就算是荤菜了。 旗人就是讲究,喜欢起雅名儿。摊鸡蛋就叫摊黄菜,鸡蛋炒肉叫木樨肉。 南方人到了四九城里的饭馆,听见伙计报菜“窝果子”,以为是一种点心,结果端上来的却是荷包蛋。 玉柱的家里,从曾祖父佟图赖算起,都不是真正的旗人。 隆科多是个混不吝,李四儿是个泼辣破落户,玉柱是个魂穿的现代油腻大叔,玉烟是个没规矩的小妞妞。 反正吧,在家里,大家怎么顺嘴怎么来。各种胡乱的叫法满天飞,完全没有正经旗人的那种穷讲究。 实际上,类似隆科多这种掌握大实权的满洲重臣,家里有的是钱,哪天不是在过年呢? 再加上,玉柱家里的人口稀少,满打满算,就四个正经的主子。 往年,李四儿为了凑个热闹,总是把刘嬷嬷、红梅她们,一起叫上了桌子。 隆科多明知道乱了规矩,没有了章法,也不敢吱声。 李四儿真恼了,顺手拿了鸡毛掸子,就敢把隆三爷抽得满屋子乱窜。 从报春这天开始,一直到正月十六,半月无大小。哪怕下人犯了错,也不作兴当场打骂,要等节后再算总帐。 旗下人家报春之夜,也就是除夕之夜,讲究的是“熬年”。大家都守到天亮,才能去睡觉。 闲着也是闲着,隆科多便拉着玉柱,喝茶,磕瓜子聊天。 “这一次,皇上给你赐了字,嘿嘿,妙用大无穷啊。”隆科多拈须,得意的一笑。 康熙哪怕再圣明,依然中了他的招。 会试之前,今上特意给玉柱赐了字。其中的内涵,足够会试的主考和同考们,思考半个月的了。 康熙惩罚官员们,经常性的有个罪名,妄揣圣意。 但是,不揣摩圣意,怎么投其所好的升官发财呢? 这就形成了一个悖论。 皇帝公开说,不许猜朕的心思,谁乱猜就收拾谁。 实际操作的规则却是,谁猜准了皇帝的意思,谁就飞黄腾达,无一例外。 玉柱微微一笑,隆科多的厉害,康熙临驾崩前,都还蒙在鼓里吧? “多谢阿玛的关爱。”玉柱再不认同隆科多的张扬和贪渎,这一声阿玛也是叫得心甘情愿。 “你是我的亲儿子,又不是捡来的野种,何须言谢?”隆科多不高兴了,瞪着玉柱,训斥道,“我养你到十六岁,你看我何曾乱花过多少银子?不都在你额涅的兜里揣着么?你额涅要这么多银子干嘛?不还是为了你么?” 隆科多异常之重男轻女,玉烟顺理成章的被他忽略掉了。 在隆科多看来,玉烟是个小妞妞,将来选个好婆家,陪嫁给丰厚一些,也就是别人家的儿媳妇了。 玉柱,才是隆科多和李四儿可以依靠养老的顶梁柱! 李四儿最忌讳野种这两个字了,她猛一拍炕桌,怒道:“玉柱是野种,那我是什么?” 自古一物降一物! 连亲爹都敢打的隆科多,偏就怕了李四儿,他连连摆手说:“我是说,我捞回来的银子,都给他娶媳妇来着。” “哼,那玉烟呢?” 隆科多格外的疼爱玉柱,李四儿心里其实很舒服了,却故意拿玉烟出来说事儿。 “嗨,我亲生的小妞妞出嫁了,一百二十八抬嫁妆,一抬都不能少的。”隆科多嘴上这么说,心里却盘算着,顶多也就是三十万两银子的嫁妆了,绝不可能再多。 李四儿的兜里,藏着五百万两之巨的脏款,其中的绝大部分肯定是给玉柱的。至于玉烟嘛,四十万两的嫁妆也就到头了,这是她心里的底线。 除非是独女之家,这个时代的父母,绝大部分情况下,都有极其严重的重男轻女的思想,少有例外。 “阿玛,额涅,你们说什么呢?再混说,我不陪着你们熬年了啊。” 玉烟才九岁而已。但是,这个时代的人们,普遍早熟,她已经知道不少事儿了。 “爷,紫檀木还不够,多捣腾一些家来。”李四儿很满意隆科多疼儿子的态度,嘴上却始终拿玉烟出来说事儿。 这个是正经事,隆科多赶忙应了。 这个时代的大户人家,只要真有爱女之心,都会从女儿很小的时候,开始一点点的收罗上等的好木料和珍稀的珠玉材料。 有些顶级好木料,比如说,紫檀木、黄花梨木或是大红酸枝木。这可是,临时花多少钱,都难买得到的好东西。 做父母的,必须在平日里,很费心思的一点点的收集起来。 到了女儿出嫁前,派专业人士量了新房内的各种尺寸,再请内务府或是工部辖下的能工巧匠,帮着打制家具。 在大清国,不可能存在特别厉害的民间木工高手。 原因其实也很简单,真有本事的能工巧匠,都被官府强行弄了去。 改开后,国家有钱了,国家文物局和故宫博物院,都想修复故宫里的烂缺地砖。 结果,国家文物局派专家,在全国范围内找了个遍,却无人可以做到修旧如旧,那就只能任其一天天的烂缺下去了。 说白了,宫里的特殊烧窑制砖技术,已经彻底的失传了! “嗯,好儿子,该帮你做的,能帮你做的,阿玛我都帮你铺垫好了。没办法,阿玛能做的也还有限,不可能再多了。” 隆科多暗道可惜不已。若是他的嫡亲姐姐,四阿哥的养母孝懿仁皇后,还活着的话,可以提前在皇帝那里做的铺垫,就更多了。 可惜鸟啊,宫里的这位佟贵妃,只是姓佟而已,并没有真正的走进康熙的心里去。 玉柱绝不是道德表,更不是有权不用的傻蛋,他是打心眼里感激隆科多为他所做的一切。 “阿玛,儿子就不说谢了。” 真正的骨肉亲父子,说谢,确实就生分了。 隆科多心下大乐,摸着下巴,得意的笑道:“好儿子,你真给老子提气。那些以前瞧不起你阿玛的老家伙们,好多都主动和我打招呼了,张嘴就说,隆老三啊,你生了个好儿子啊。”笑得像朵花儿似的。 这一夜,隆老三家的四口人,围坐在炕桌旁,共叙天伦之乐。 一更三点的夜禁暮鼓敲响不久,门房突然来报,老太爷身边的大管家佟六来了,正在门房里候着。 “叫他进来吧。”隆科多听说佟六来了,不禁脸色一沉,夜猫子进宅,准没好事儿。 (ps:旗人的春节和嫁女,古色古香,味儿浓,很长见识的!月票和推荐票,就都赏给玉柱吧。) 第104章 送礼的艺术 “奴才佟六,请三老爷、三太太和玉二爷大安。” 佟六的这声三太太,其实是昧着良心瞎叫的。 然而,就算是隆科多的嫡妻赫舍里氏,还活蹦乱跳的。到了这里,佟六若敢不喊三太太,那就擎等着被打断狗腿吧。 隆科多真恼了,连亲爹佟国维都敢打,还当着皇帝的面儿。 除非,佟六活腻味了,就算是借他八十个胆子,也绝不敢把李四儿唤作是李姨娘。 “说吧,老头子让你来做甚?”隆科多也没叫佟六起来,直接就问他的来意。 “回三老爷,老太爷说了,咱们旗人家的熬年,可不得团圆着么?这不,就派了奴才,来请三老爷、三太太和玉二爷回祖宅一起团聚来着。” 佟六是真心不想走这一遭,但是,谁叫他是佟国维的阿哈呢? 阿哈,就是在关键时刻,用来背黑锅的倒霉鬼! “好了,我知道了,你回去吧。”隆科多冷冷的下了逐客令,压根就没搭理佟六的传话。 佟六暗暗松了口气,混不吝的隆老三没叫人揍他,已是万幸。 玉柱一直静静的品茶,丝毫也没有说话的意思。 都这么晚了,佟国维才派了佟六来请他们回祖宅,显然是没有诚意的所谓橄榄枝。 隆科多要的是,带着李四儿她们母子三人,风风光光的回佟家的祖宅,而不是做贼似的偷偷摸摸。 佟国维已经老了,而隆科多正当盛年,还掌握着滔天的实权,时间完全站在隆科多一边。 深更半夜的偷摸着回府,这是惟恐叫外人知道了么? 更重要的是,玉柱已经高中解元,眼看就要成为异常金贵的满洲进士,甚至有可能是史无前例的满洲状元郎。 说白了,玉柱在老佟家的第三代中第一人的地位,已经牢不可破了! 在玉柱即将崛起的前夜,佟国维今日少给他一分颜面。他日,玉柱就会少照应老佟家的堂兄弟们九分。 之所以是九分,那是因为,自己人的内斗,往往比外人之间的争夺,更容易杀红了眼! 其中的逻辑很简单。 李世民玄武门夺位之后,把哥哥李建成和弟弟李元吉的儿子们,都杀了个精光,就是想要斩草除根。 清官难断家务事,佟国维面临的选择难题,真的很难! 毕竟,隆科多的嫡妻小赫舍里氏还活着,嫡长子岳兴阿也已经娶妻。 只是,佟国维的为难,玉柱一点也不关心,也不想去搭理。 说白了,如果不是李四儿一直惦记着风光的回佟家祖宅,他们一家四口人就这么住在外头,其实巴适得很。 隆科多有圣宠,还有实权。等佟国维一死,一等承恩公爵位,必定是他隆老三的囊中之物! 再说了,老佟家的祖宅里头,尽是些个污脏臭的破烂事儿。只要玉柱接了过来,肯定是没完没了的帮着擦屁股。 前不久,岳兴阿仗着隆科多的势,不仅夺了人家的好地段商铺,还把那个东家给打断了腿,这就太恶了! 这种狗屁倒灶的事情,你让玉柱怎么去管?管得过来么? 当然了,佟国维的身上,也有玉柱感兴趣的东西。 玉柱的曾祖父,佟图赖,就是正蓝旗汉军的旗主。佟国维,直到现在为止,依然还是正蓝旗汉军的旗主。 旗主,就是奴隶主。 若是玉柱掌握了正蓝旗汉军的实权,手头上就多了至少两千兵马。嘿嘿,山陵崩的时候,就又多了一分获胜的把握。 玉柱是个超级务实的家伙。什么内阁大学士啊,南书房大臣啊,这些看似权势极重的职务,在他的眼里,都是浮云尔。 能够捏在自己手心里的刀把子,那才是改变命运,甚至是让江山变色的决定性力量! 佟六灰溜溜的走了,李四儿的心情倒没受太大的负面影响,依旧是笑呵呵。 五更三点,晨钟敲响之后,四九城里的夜禁,正式结束。 熬了一夜的隆科多,却没办法去睡觉,而是换了正式的朝服,骑马去神武门外排队,等着递牌子进宫,向皇帝恭贺新春大吉。 新春的第一天,四品以上的朝廷重臣,以及四品以上的外命妇,都要进宫朝贺。 所谓外命妇,特指,四品卿衔以上,有诰封之臣下嫡妻也! 其中,朝臣们自然是去乾清宫门前磕头,外命妇们则去向皇太后恭贺新春。 乾隆朝的时候,皇帝小舅子傅恒的老婆,如花似玉的叶赫那拉氏,给皇太后请过安后,临时要更衣。结果,被见色起意的乾隆,堵在偏殿里给办了。 乾隆可真够无耻的,也许是办爽了,他硬是借着皇太后的名义,把叶赫那拉氏留在宫里,快活了一个多月后,才放出宫去。 然后,就有了福康安! 据《高宗实录》的曲笔记载,富察皇后,就是因为亲弟弟受了这么大的委屈,给活活呕死的。 玉柱回屋后,刚搂着林燕儿躺下,就听窗外传来寒霜的声音。 “二爷,门房上来报,步军统领衙门下,老爷的老部下参将罗兴阿,登门贺新春来了。” 玉柱熬了一夜,懒得理这些破事,就没好气的说:“门房老秦没告诉他们,老爷已经进宫去了么?” “回二爷,老秦已经说过了。可是,那位罗参将,听说您在家里,就说见您也是一样的。” 寒霜传的这一番话,把玉柱逗笑了。 得了,显然是睡不成了。 毕竟,隆科多的部下们,玉柱还是需要花心思笼络住的,将来有大用。 玉柱洗了把冷水脸,驱散了困意,更衣出来见客。 “标下罗兴阿,恭贺玉二爷新春大吉,万事如意。”罗兴阿见了玉柱,毫不含糊的扎下千去。 这位参将罗兴阿,也算是老熟人了。 上次,赵东河请客送美,为的就是林燕儿的亲三哥,连人带货都被罗兴阿给扣下了。 “老罗啊,别老这么客气了,太生分了。”玉柱有心拉拢罗兴阿,态度也就格外的和蔼可亲了。 罗兴阿不禁喜上眉梢,腰也哈得更低了。 满四九城里,谁不知道,隆科多最疼玉柱了? 在武贱文贵的当下,罗兴阿这个绿营里的三品参将,根本就不值钱! 隆科多的手下,既有八旗兵,也有绿营兵,以八旗兵为主。 玉柱是个谨慎之人,他不可能一开始就去接触八旗步军营的中高级将领,只能从绿营兵里入手了。 上次,罗兴阿就存了巴结玉柱的心思,玉柱又有心拉拢他。两下一凑,现场的气氛自然不可能差了。 玉柱含笑让了座,又命下人奉了茶,上了瓜果、点心和糖果,把罗兴阿招待得很满意。 为了显示亲近之意,玉柱刻意留罗兴阿攀谈了两刻多钟,这才端茶送了客。 罗兴阿出门的时候,见他的直接上司,副将高明,还在大门外头苦等玉柱的接见,心里不由暗暗得意。 “二爷,这位罗参将送来的点心盒子里,装了一张一万两的银票。” 玉柱送客回来,寒霜就来禀报了这个令人意外的消息。 以前,隆科多这里,也没谁去拆客人送来的点心盒子。 后来,有个仆人无意中捡到了一只丢弃的点心盒子,发现里边藏着一张五千两的银票,就上交给了李四儿。 说实话,如果是五十两,他就敢直接阴了。但是,五千两的数目太大了,就算是他拿着银票去票号兑付,也会被盘问出破绽的。 很简单的道理。 五阿哥胤祺为了庆贺玉柱高中解元,特意在四九城里最顶级的致美楼,摆了一桌烤全乳羊的顶级席面儿。 整桌席面儿,包括美酒在内的所有开销,汇总到了一块儿,也就花了不到十二两银子而已。 五千两银票,市面上不仅花不出去,也没有哪个商铺敢收这么大的面额。 能够去票号兑付五千两银票的人,非富即贵,无论穿着打扮,还是谈吐,都不可能太过寒酸了。 票号里的大掌柜,哪个不是人精?只需要仔细的盘问一下,冒领的仆人马上就会显出原形。 这要是被隆科多知道了,肯定是全家都要活活打死,再送五道口,喂了野犬。 从那以后,红梅啊,寒霜啊,这些贴身大丫头就多了一项工作:客人走后,一定仔细检查点心盒子。 玉柱手里捏着那张一万两的银票,心里却如明镜,贺个新春罢了,不可能送这么重的礼。 这位参将罗兴阿,显然是想贿赂玉柱,让他帮着疏通隆科多的关节,以便更上层楼,早日爬上副将的宝座。 玉柱叫来吴江,命他把银票收好了,回头找个机会,还给罗兴阿。 不可能受贿,但玉柱还是决定,找个合适的时机,在隆科多的跟前帮着说说话,提拔一下罗兴阿。 绿营的副将,毕竟不是两翼总兵一级的重要将领,玉柱又是头一次帮人要官,隆科多九成九会给这个面子的。 绿营副将的手下,大约有一千五百左右的兵马。关键时刻,就是一股决定胜负的力量。 经过几十年安逸享乐的腐蚀,京营的八旗兵,大部分都不堪再战了。 反而是绿营兵,精气神尚未垮掉,依旧保持了很高的战斗力。 到了康熙晚年的时候,西北的战争,主力军除了索伦部的勇士之外,就是绿营兵了。 (ps:不说废话,到2000票,就加更!) 第105章 会试来了 毫不夸张的说,隆科多的部下们,都想拜见玉柱。 但是,不是谁都可以见到玉柱的。 玉柱也不想见太多的军官,那就太扎眼了,反而会引起隆科多的反感。 步军统领衙门里头,提标亲兵营的副将、参将、游击和守备们,别看官职不高,却个个都是隆科多的心腹。 这些人,大约有十几个人,今天一大早,他们先后都来了大门外。 玉柱命人把他们请进了西花厅,用宫里小佟贵妃赏的碧螺春,来招待他们。 这些人都是隆科多的铁杆心腹,玉柱除非脑子进水了,才会去刻意的拉拢他们。 说白了,见这些人,不过是给单独拉拢罗兴阿,打个掩护罢了,免得太过于扎眼了。 “诸位哥哥,昨晚都熬了一宿吧?”玉柱端起茶盏,小啜了一口。 提标亲兵营的副将高三正,在众人之中,地位最高,大家便都看向了他。 高三正略微抬了点身子,屁股刚好离了椅子,抱拳拱手,恭敬的说:“回二爷的话,骠下们确实都熬了一宿,却都是在营里守着。这不,刚下值,就来拜见大帅和您了。” 不是提标亲兵营的军官,谁敢自称骠下,那便是不懂规矩的蠢蛋了。 玉柱微微一笑,说:“哥哥你太客气了,坐着说话便是。你们都是家父的左膀右臂,深得家父的看重和信赖。家父经常把你们挂在嘴边上夸奖,并叫小弟务必要敬重各位哥哥。毕竟,大家都不是外人嘛。” 嚯,一句不是外人,就将原本相对疏远的关系,大大的拉近了。 在这个凛春季节,玉柱的一番话如同春风拂面一般,格外的暖人心。 绿营的军官们,大多是不识几个字的粗汉子。 太过文诌诌的说话,反而,不可能融入他们之中去。 “家里或是外头的小浪蹄子们,也都守着空炕,等了你们一夜了吧?” 玉柱说了开场白后,紧接着,就飙了粗话。 大家做梦都没有料到,天上下凡的文曲星,竟有如此粗俗不堪的一面,禁不住的暴笑如雷。 “啊……哈哈,是啊,是啊,小浪蹄子们,擎等着爷们回去收拾她们了。” 男人扎堆聊女人的话题,那可是荤素不忌的敢说,气氛想不火爆,都是不成的。 玉柱开了荤话的头,大家也都放开了胸怀,不装斯文人了。 “不瞒二爷您说,骠下刚得了一个小美人,那叫一个真浪呐……” “二爷,骠下真不吹牛,上次去颐香院的时候,一宿收拾了五个……” 半个时辰后,大家尽欢而散。 这些人出门之后,个个都挑起大拇指,猛夸玉柱的极好相处! 见了这些人后,玉柱便回了自己的屋子,拥着只穿了肚兜的林燕儿,酣然入睡。 睡饱了之后,观音,推车,十分的尽兴。 所谓尤物,貌美、胸大、腰细、臀隆,这些是必要条件。 但是,权贵们的身边,怎么可能缺少了美人儿呢? 若想长期有宠,必定身怀名器,并精通床第间的取悦男人。 玉柱可不是没有见过极品美人儿的穷鬼。 在他眼里,偶然得到的林燕儿,还真的是捡到宝了。 过完春节后,朝廷明发上谕,康熙四十五年丙戍恩科会试,定于二月初九日开考。 会试的主、副考官,照例为一正三副。主考官称为正总裁,副主考则为副总裁。 会试的房考官,就比乡试多得多了,共有十八人。 本次会试的正总裁,乃是保和殿大学士兼刑部尚书的吴琠(读舔)。 自从,康熙二十一年,裁了中和殿大学士之后,保和殿大学士就是名副其实的内阁首席大学士。 由此可见,康熙对此次恩科会试的重视程度。 会试的考试科目,和乡试一模一样,地点还是顺天府贡院。 二月初九这天,玉柱吸取了上次的教训,硬是没坐隆科多的马车去贡院。 谁曾想,玉柱刚走到二门外,正准备登车。谁曾想,弘晊居然赶到了,就站在门口等着他。 裹着紫貂小氅的弘晊,一见玉柱,便长揖到地,毕恭毕敬的说:“弟子提前恭祝恩师大人,金榜题名,荣登会元。” 弘晊身边的几个哈哈珠子,都跪到了地上,祝贺词说了一大堆。 说实话,玉柱哪怕再是老官僚了,这一刻,也是异常感动的。 弘晊,那可是正儿八经的皇孙,未来的恒亲王。 他冒雪亲自来送考,肯定也代表了五阿哥胤祺的一片至诚之心。 玉柱抬手摸了摸弘晊已经冻得通红的小脸,心里不由百感交集。 将来啊,可选择的路,明显宽得多了! 玉柱登车出发,马车刚要驶出胡同口,迎面就见一辆贝勒形制的豪华马车快速驶来 很快,七阿哥胤佑便领着世子弘曙,快步走到了玉柱的马车跟前。 七阿哥的腿脚不太方便,走急了,越发显出一瘸一拐的尴尬。 “哎,都怪我,起身晚了,迟来一步。还好,还好,终于赶上了。”隔了几步远,七阿哥便大声说了歉意。 玉柱的心里,那真叫一个感动。七阿哥又不图他什么,却待他如同亲弟弟一般,这份情实在是太浓了。 因怕耽误了入场考试,七阿哥领着弘曙,一起坐进了玉柱的马车里。 此前,弘晊已经解释过了,如果不是康熙紧急召见,五阿哥胤祺肯定也会亲自来送玉柱赴考。 七阿哥胤佑的手上,暂时没有紧要的差事,他便提前找康熙请了假,专程为了今日送玉柱去贡院。 弘曙,对待玉柱的态度,远不如弘晊那般的亲密。方才,他只是例行公事的敷衍了一下礼节罢了。 玉柱心里明白,弘曙早早的被立为了世子,这是被生母惯出来的坏毛病。 历史上的弘曙,和老十四胤禵的关系甚密。 四阿哥胤禛登基后,除了把老十四撵去守陵之外,顺手就夺了弘曙的世子之位,改立弘曙的六弟弘景为淳亲王世子。 到了贡院门口,更大的惊喜降临,四阿哥胤禛早就来了。 “好好的考,等你授了官,我就要你来工部,和我一起去监修河堤。那起子贪官污吏们,太可恨了,黄河大堤年年修,年年溃垮。汗阿玛太过宽仁了,我看啊,不杀一大批脏官,河堤肯定是治不好的。”四阿哥依旧是实干的老样子,即使是鼓励玉柱好好考试,也要掺杂着修堤和杀贪官进来。 “多谢四贝勒爷的抬爱,学生一定好好的考试。”玉柱赶紧长揖道了谢。 四阿哥把脸一板,训斥道:“叫表哥。” “表哥。”玉柱只得捏着鼻子,叫了肉麻之极的表哥。 “我听说,你收了两个小徒弟?嗯,等考完了殿试,就把我家的弘昀也收下吧。”四阿哥胤禛看似商量着办,实际上,已经霸道的替玉柱做了决定。 玉柱已经收了两个徒弟,确实没理由拒绝弘昀的拜师,他只能点头答应了。 “开龙门喽。”伴随着信炮声,守贡院的兵丁们,齐声呐喊起来。 会试,依旧是旗人先进,按照满洲、蒙古和汉军的顺序。 其中,镶黄旗最先,其次是正黄旗,再是正白旗,依此类推。 会试比乡试的搜身,更要严苛得多。五个兵丁,外加一名八旗参领,一起搜一名考生。 玉柱带来的东西,被翻得七零八落,袋子里的炒米被脏手捣腾着染了灰黑色。 倒春寒的天气,冷得足以冻掉鼻子。 考虑到考生们的艰难处境,今上临时颁布了上谕,允许带小炉子和炭,方便举子们在考舍里生火取暖。 如果不是这样,玉柱带的小炉子和银霜炭,已经被搜查的兵丁们,给扔出去了。 如今的玉柱,考试经验已经异常之丰富了。 大冷天的考试,必带无夹层的紫貂毛大氅。这种天气,裹着像被子一样的特制大氅睡觉,暖和的很。 取了舍号之后,玉柱到地方一看,好家伙,旁边就是茅厕。 不过,就算是大热的天,玉柱也是无所畏惧的。 他事先接受过汤炳的魔鬼训练,哪怕是茅厕在侧,也是照考不误! 玉柱已是考场老江湖了。他擦拭干净两块木板后,裹着紫貂皮的大氅,蒙头大睡。 这种时候,与其干熬着,不如好生的睡一觉。哪怕睡不着,闭目养神,也是好的。 锁院的信炮声,以及兵丁们的呐喊声,玉柱都听见了,却只当没有听见似的。 这就是科考老油条的好处了。 锁院,距离正式发考卷,还早得很呢! 果然,天色已经全黑之后,考卷才发到了玉柱的手上。 玉柱看了题目之后,不由大为感慨,又叫汤炳、何子昌和秦本初各猜中了三分之一。 这一下,玉柱确信无误,江南省的状元层出不穷,绝对是有顶级名师,摸透了会试和殿试的出题规律,并且传承了下来。 三位老师,其实并没有完全猜中考题,但是,都沾了八成的边。 剩下的二成,玉柱还做不出来的话,不如找块豆腐撞死算了! (ps:自认为写得很精彩了,月票也该赏给玉柱了!) 第106章 兼祧 深夜,寒风呼啸而过,吹得整个考舍里,妖风四起,寒冷刺骨,冷彻心肺。 玉柱不可能带着足够三天之用的银霜炭,必须省着点用了。 所以,还是和乡试一样,玉柱干咽了几把炒米后,裹着厚实的紫貂皮大氅,沉沉的睡了过去。 玉柱在四名八旗兵的注视之下,手忙脚乱的生了火。他带来的小铜壶,被搜查的八旗兵摔扁了,但还是要用的。 玉柱烧了壶开水,泡了杯热茶,贪婪的猛喝了几口。 那感觉,就像是深入大沙漠之中,都快渴死了,居然遇见了绿洲上的大湖。 没办法,干咽炒米,吃多了的话,嗓子眼肯定冒烟。 冰冷的两手,被捂热了之后,玉柱赶紧提笔在手,开始答题。 带的物资很有限,考试的时间却有三天,没办法,只能是一切从俭了。 玉柱做了一半的考题之后,借着烧热水的空当,忽然想到了一件事儿。 嘿嘿,那些因为疏忽大意,忘记带炉子、铜壶和炭的考生,恐怕是手冷得连笔都捏不利索了吧? 汤炳曾经说过,科举之路,既考的是学问,又考的是考场里的生存常识。 上次的顺天府乡试,有好几个比玉柱更有名气的所谓大才子,却名落孙山,教训就是无法适应考场里的艰难处境。 说白了,没有搞汤炳那种魔鬼训练,没把苦给吃透了! 玉柱答题的时候,有人在兵丁们的监视下,就在他的隔壁小解。 “哗哗哗……”放水声不绝,那人显然是憋狠了。 “快点,快点,臭死了。” “怎么这么慢啊?熏死人了。”负责监视的兵丁,颇有些不耐烦的催促那人。 “几位老爷,在下确实憋狠了,麻烦别催行吗?越催,越尿不出来。” “哼,谁催你了?再敢乱说话,以作弊论处,直接拖你出去,枷号示众半月!” 隔壁的茅厕,闹得的动静不小。玉柱却没有受到丝毫的影响,照旧落笔如飞。 考中了的贡士,才算是同年。 落榜了的同考举人,嘿嘿,你是谁? 银霜炭有限,玉柱只能省着点用。不烧开水的时候,只能把小炉子的风门调到最小,尽量让炭维持的时间更久一些。 倒春寒的时节,天寒地冻,体温流失的特别快。 玉柱被逼得没了办法了,只能把变冷了的装水小铜壶,和装了银霜炭的小手炉一起,裹进貂毛大氅里,尽量延长保温的时间。 哪怕是有点温度的水,也总比彻底冷透了的冰水,喝得舒服得多,肠胃也受得了。 考试的第二天,天黑之前,玉柱已经打完了草稿。 幸好只是从事脑力劳动,玉柱的体力消耗不大。晚饭,也就胡乱抓了几把炒米,吃了之后,就裹着大氅,呼呼大睡。 有了院试的经验,玉柱这次所用的大氅,简直就像一床大被子。 李四儿的兜里,有的是钱。只要玉柱需要,砸多少钱,她都舍得。 半梦半醒间,玉柱好象听见有人冻得直叫唤,被看守的兵丁,给弄出了考舍。 管他呢,就算是外面下刀子,也不关玉柱的事儿。 天大地大,考中贡士最大,别的都不值得玉柱去关心。 最后一天,玉柱还是按照乡试的老习惯,吃饱了炒米,喝足了热水之后,开始动笔誊抄试卷。 乡试的时候,副主考王之善,死活都找不到玉柱的卷子。 那是因为,玉柱行文的时候,故意收敛了一切年轻人的张扬特征,伪装成了老男人的卷子。 玉柱就担心,因为出身豪门的缘故,被同考官或是主考官,故意找碴给黜落了。 这一次会试之前,汤炳就斩钉截铁的说过,只要顺利的交了卷,必中会元,绝不可能出现意外。 汤炳这种老学官,老狐狸的判断,正好和玉柱的看法,不谋而合。 这一次,事关重大,玉柱下午誊抄完毕后,又从头到尾的仔细的检查了三遍,一直磨到天擦了黑,才去交了卷子。 接下来的八日内,玉柱又在考场里连续考了两场。 实际上,不管是乡试,还是会试,考官们只重视第一场的四书和五经题。 后面两场,都属于没有太大意思的陪考科目。 但是,皇帝亲自主持的殿试就不同了,历年的状元,都是时务策答得比较棒的贡士。 嘿嘿,真到了殿试的时候,那绝对是玉柱的主场了。 以他的丰富从政经历,小农社会的所有实务问题,他都事先千锤百炼过了。 小镇做题家不是白当的,他提前磨练好的策问答案,都是完全具有实际操作性的次优对策。 为啥是次优对策呢? 因为,不管是哪个朝代的皇帝做决策,都不可能选最优的对策,只能被迫选择次优对策。 逻辑其实也很简单,对皇帝最有利的对策,必然会侵害既得利益集团的利益。 这种状况下,再好的对策,也会因为推行不下去,不仅无法造福国家,反而会成为地方利益集团坑害草民的借口。 奸官和胥吏们,原本就擅长扯起虎皮当大旗,趁机捞黑钱。 此所谓,朝廷出一善政,地方必有害民一大弊! 会试结束后,玉柱回家大睡了一整天。 等玉柱醒来后,就见林燕儿主动伏到他的胸前,腻声道:“爷,有佳人兮,已在怀。” 玉柱微微一笑,顺手揽住林燕儿的水蛇腰,信口问她:“什么时辰了?” 林燕儿就窝在玉柱的怀中,隔着帘幔,唤来值夜的丫头,命她去瞧座钟。 “回二爷,已是戌时三刻了。”值夜的丫头看了座钟后,回来蹲身禀报了具体的时间。 “嗯,等把肚子填饱了,再来收拾你个小妖精。”玉柱伸出一根指头,勾住林燕儿精致的下巴,在她的红唇上,轻轻的啄了一口,便唤人伺候着更衣洗漱了。 和隆科多、李四儿的奢侈无度迥然不同,玉柱一般情况下,每顿膳顶多也就是八道菜,外加一道汤。 他自己笑称,此所谓“八菜一汤”也。 用罢膳后,玉柱便去了上房,给隆科多和李四儿请安。 在隆家,由于李四儿的张扬和霸道,封建礼教的那一套东西,基本上被败坏得不成样子了。 正室太太才能穿的大红旗袍,李四儿天天都要穿。大家都知道,李四儿成心这么干,就是想恶心隆科多的正室太太,小赫舍里氏。 说实话,如果不是隆科多护得太厉害了,小赫舍里氏早就灭了李四儿这个外室贱妇。 再一个,索额图和他的能干儿子们,都被康熙弄死之后,整个赫舍里氏的家族,就像是顶梁柱塌了一般,从此一蹶不振。 隆科多的正室太太,没了厉害娘家人的撑腰,也就失去了和李四儿争锋的底气儿! 这年头,哪怕父母再重男轻女,女儿出嫁后,依旧要依靠娘家的撑腰,才能在婆家立得住脚。 李四儿一直无法进老佟家的祖宅大门,以前是小赫舍里氏阻拦着,现在则是隆科多的生母,老赫舍里氏不答应。 毕竟,老赫舍里氏是小赫舍里氏的嫡亲姑母,而且,小赫舍里氏还早早的生下了隆科多的嫡长子岳兴阿。 问题是,隆科多在老佟家的接班姿态,已经不能用明显来形容了,而是板上钉钉的事儿了。 说白了,佟国维上午咽了气,隆科多下午就可以袭了一等公的爵位。 更可怕的是,玉柱乡试高中解元之后,以满洲进士的身份,崛起于朝堂之上的大趋势,只要不是真傻,谁还看不出来呀? 佟国维之后的老佟家,必定落入佟家三房的隆科多和玉柱父子之手,这是不以任何人的意志为转移的现实。 真把隆科多惹毛了,等佟国维一死,他干脆撇开嫡长子岳兴阿,直接上折子,奏请让玉柱承袭下一代一等承恩公,那就彻底的鸡飞蛋打了。 说白了,小赫舍里怕的就是这个。她窝了一肚子火也就算了,岳兴阿可是佟家的嫡脉,凭什么屈居于玉柱那个外室野种之下? 正院上房里,隆科多正陪着李四儿,一起数银票玩儿。 数得正高兴之时,李四儿忽然叹了口气,说:“爷,是不是该给咱儿子说一门好亲事了?” 隆科多捋须微微一笑,说:“四儿啊,不是一门好亲事,而是两门好亲事呢。” “啊?为何?”李四儿立时呆住了,手里的银票也洒满了一炕桌。 她有点闹不明白,玉柱怎么可能同时说两门亲事呢? 隆科多凑到李四儿的耳旁,刻意压低了声音,说:“老八庆泰不是一直无儿无女么?他也四十多岁了,妻妾成群,却无一人的肚子有信儿,唉,也是绝了有亲子的希望了。呐,他此前来信和我商量着,让咱们的文曲星好儿子兼祧咱们老佟家的三房和八房。” “兼祧?啥意思?”李四儿满是狐疑的质问隆科多。 隆科多赶紧陪着笑脸说:“别着急啊,听我慢慢的说嘛。你还是咱儿子的亲额涅,谁也抢不去的。只是,咱们儿子同时要管老八喊阿玛罢了。” “凭什么?我李四儿辛辛苦苦养大的好儿子,就这么便宜了他庆泰?”李四儿火了,腾的直起身子,怒瞪着隆科多。 隆科多又是伏低又是做小的,好一通利害关系的解释,这才让李四儿转怒为喜。 “照你这么说,庆泰那百万两银子的家当,就都是咱好儿子的了?”李四儿爱财,绝对的无利不起早。 (ps:只感谢首盟“风凉问月”兄弟,不求月票,以表达真挚的诚意!) 第107章 放弃你了 隆科多得意的一笑,说:“那是自然的了。只是,老八续弦的瓜尔佳氏的嫁妆,咱可不能惦记着了。” “哼,她那么点嫁妆,谁稀罕呀?”李四儿真的很爱钱,她仔细的琢磨了一阵子,忽然叹了口气,“唉,一个月只住我这里二十天,还是太便宜了庆泰呀。” 隆科多心里明白,李四儿其实已经大大的心动了。 毕竟,庆泰为官多年,又有五阿哥胤祺在背后撑腰,就算是不怎么贪婪,家底子也是异常丰厚的。 更何况,宫里已经下了旨意,委任庆泰为吏部满员左侍郎,这可是极有含金量的超级实权官职呢。 毫不夸张的说,庆泰现在的位置,给个殿阁大学士都不见得想换。 兼祧,玉柱的利益肯定是最大化了。而且,兼祧还解决了送儿子出去继嗣,却要和李四儿断绝母子关系的大尴尬。 说白了,玉柱还是李四儿的儿子。只是,他同时又是庆泰的儿子罢了。 基于此,李四儿哪怕再不乐意,也只得捏着鼻子认了。 她这辈子已经完了,名声也烂透了,能指望的只能是玉柱替她扬眉吐气了。 隆科多暗暗松了口气,这么多年了,他凡是和李四儿商量大事,都必须要把钱的事,先算清楚了。 “老太爷也答应了?”李四儿心里明白,这么大的事儿,不可能越过老太爷佟国维去。 “嘿嘿,老太爷没说啥,我额涅倒是想让那边的老大,做庆泰的儿子。”隆科多的心情异常复杂。 所谓那边的老大,便是隆科多的嫡长子,岳兴阿。 原本,手心手背都是肉,不管是岳兴阿还是玉柱,都是隆科多的亲儿子。 这两个儿子之中,不管是谁被庆泰选中了,隆科多都只可能高兴才是。 可问题是,岳兴阿坚决站在小赫舍里氏那边,死活不肯让李四儿和玉柱进佟家大门。 这就触及到隆科多的逆鳞了! 这人呐,心一旦偏了,再好的儿子,都要被放弃掉!更何况,岳兴阿还是个不成器的纨绔子弟。 隆科多爱极了李四儿,玉柱都满十五岁了,还深深的爱着,这的确是真爱了。 以前,是子以母贵。隆科多因李四儿的缘故,格外的疼爱玉柱。现在,隆科多既疼爱李四儿,又以玉柱为荣了。 如今,放弃掉岳兴阿那个文不成武不就的败家子,对于隆科多而言,已是没有丝毫的难度。 “哼,庆泰再没有眼力,也不可能看得上那个旗下废物点心。”李四儿说的斩钉截铁。 这时,门外忽然传来了小丫头的通禀声,“老爷、太太,二爷来了。” 玉柱进屋后,刚要打千行礼,就被李四儿叫住了。 “快,让额涅看看你,在贡院里头饿瘦了多少?”李四儿拉住玉柱的胳膊,仔仔细细的打量了一番,煞有介事的叹息道,“唉,我的好儿子在里头饿的瘦多了呀,也晒黑了。” 玉柱暗暗好笑不已。不过,他从来不和李四儿在寻常的事情上讲道理,也绝对讲不清楚道理的。 李四儿才不管话里的逻辑问题,硬扯了玉柱,挨着她坐了。 如果是正经的官宦之家,玉柱的婚事,也就是隆科多拍板决定了。 毕竟,父母之命的父在前,也就是亲爹说了算嘛! 但是,隆家现在的大小事务,都是李四儿说了算,隆科多也纵容的习惯成了自然。 “好儿子,你现在已经考完了会试,该说亲了。”李四儿亲热的拉着儿子的手,笑眯眯的说,“你给额涅说说看,你喜欢啥样的好姑娘?额涅我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可以到处去帮你寻摸着好姑娘。” 如果是一般的豪门之家,玉柱根本就没机会和父母双亲,坐到一起商量着,娶什么样的老婆这种事情。 反正吧,在这座隆府里,礼教的规矩早就土崩瓦解了,也不在乎多这一桩了。 玉柱仔细的琢磨了一下,就说:“额涅,您是想听真话,还是想听假话?” “哼,你这孩子,咱们是母子骨肉至亲,说什么假话呢?”李四儿不乐意了,抬手在玉柱的胳膊上,轻轻的掐了一下。 “那好,我的想法是,坚决不要满洲八大姓的豪门大户之贵女。”玉柱笑吟吟的说,“常言说得好,贵女多出妖蛾子。咱们母子二人至今住在外宅里头,万一,那种高贵的儿媳妇瞧不起您了,我总不能每天打她一顿,再撵出去吧?” “哎哟,我的好儿子,知道心疼额涅呢。”李四儿抑制不住的红了眼圈,一把抱住了玉柱的胳膊,亲啊,肉啊的,一通乱叫。 玉柱要做通李四儿的思想工作,也就顺着她的意,由她抱着胳膊乱叫了。 隆科多有些不乐意了,他板着脸说:“老二,咱们佟佳氏可是满洲第一名门,你又迟早是异常金贵的满洲进士,甚至是史无前例的并榜满洲状元郎。那等小门小户的人家,哪有好姑娘配得上你?” 玉柱心里明白,隆科多一般情况下,都是唤他柱儿,或是吾儿。 但是,隆科多极少数生气的时候,就会唤他老二。 见玉柱没吱声,隆科多便语重心长的开导他。 “实话告诉你吧,万岁爷那里,我大半年前,早在你院试中了案首之后,就做好了铺垫。呐,你中解元之后,要不是我派兵盯得紧,抓了十几个想到处粘揭贴的穷秀才,万岁爷哪里会这么的平静,连一声都没吭?哼,别做梦了。如果不是你姓佟佳,是我的亲儿子,我才不可能下死力的去管呢。哼,天知道有多少人要受到牵连的掉脑袋?” 隆科多真的是气不顺了,越说越火,怒道:“简直是太没规矩了。婚姻大事,向来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岂有与你商量之理?” 玉柱很领隆科多的一片情,自然不可能当着李四儿的面,和他吵架。 李四儿和隆科多,吵架过n次了,虽然说赢的次数多,确实也有输给隆科多的时候。 真正聪明的女人,绝不可能是大小事情,都和男人胡搅蛮缠,必定要知道时势和进退。 李四儿眼珠子一转,忽然笑眯眯的说:“爷,何必生儿子的气呢?照我说啊,你这里就依你,庆泰那边咱们就和他商量着办,可好?” 隆科多再不济,他也是除了皇家之外,大清第一豪门的贵公子,今上的亲表弟,未来的一等公。 客观的说,门第等级观念,已经深入到隆科多的骨头缝里去了。 李四儿太了解男人的脾气了,她这么一转寰,隆科多仔细的一想,嗨,倒也是啊! 总不能,庆泰那边,和隆科多这边,都让玉柱娶了满洲八大姓的贵女了吧? 咳,那就太打眼了,很容易惹来皇帝的猜疑之心。 康熙的胡乱指婚,看似没有章法。实际上,防备的是满洲大贵族之间通过多重联姻,壮大到不可制约的程度。 说白了,玉柱的婚事,只可能由康熙的指婚来决定。 站在康熙维护皇权的立场上,也只可能允许玉柱和满洲八大姓的之一联姻,而绝无可能再有之二。 想通了这一层之后,隆科多的气顺了,也就听得进去话了。 这个时候,李四儿突然拍了桌子,怒道:“隆老三,你要是不喜欢我们娘儿三,直说了便是。我们娘儿三这便卷了铺盖走人,绝不耽误你隆三爷纳小养幺儿。” “哎,哎,四儿啊,可别血口喷人呐。凭良心说,我若有那个心思,还会成天守着你们娘儿三,一起好好的过日子么?”隆科多瞬间秒怂了,赶忙伏低做小的安抚李四儿。 玉柱暗暗好笑,还真是一物降一物。 李四儿把隆科多的心态,拿捏的死死的,吃定了他。 隆科多把康熙的心思,全给摸透了,最终卖了康熙。 四阿哥胤禛,又把隆科多的脾气都给吃透了。然后,隆科多,就没有然后了。 他们之间,组成了一个完整的食物链,大鱼吃小鱼,小鱼吃虾,虾吃泥土。 既然李四儿已经捅破了窗户纸,隆科多也就不再瞒着玉柱了,把庆泰想让他兼祧两房的事儿,完整的说了一遍。 毕竟,认庆泰做爹,还需要玉柱点头不是? 在江宁的那段日子,玉柱也看出来了,庆泰是真心喜欢他。他住在将军府里,就和在自己家里一样,没有任何的拘束。 庆泰,本就是玉柱的亲叔父。按照这个时代的礼法,亲叔父和亲爹,其实也差不了多少了。 再说了,隆科多已经很厉害了,李四儿又有的是钱,玉柱自己又立得起来,完全不需要靠庆泰施舍任何东西。 不算利益帐,只算感情帐,就容易多了。 望着隆科多很有些哀求的眼神,玉柱心里一软,便点头答应了。 见玉柱点了头,隆科多喜不自禁的搓着手说:“你八叔从小没了额娘,总是被庆元、庆恒和庆复他们联起手来欺负。你阿玛我,看似混不吝,却也是个侠义心肠之人。帮你八叔揍了庆元他们几次,嘿嘿,你八叔就成天黏着在我的后头,像个小尾巴一样的。” 玉柱不由微微一笑,这不就和老四疼老十三,一样的路数么? (ps:玉柱占大便宜了。兼祧,可娶两个正房嫡妻,嘿嘿,月票在哪里?) 第108章 魁星吉兆 历史上,老十三的生母敏妃章佳氏,在没有薨逝之前,老十三其实很有机会问鼎大位的。 因为,那段时间,康熙不管到哪里,哪怕是在乾清宫里批折子,也要把章佳氏带在身边,可谓是异常之宠爱。 仅仅四年间,章佳氏就从满洲镶黄旗下包衣身份的宫女,晋升为敏嫔,只是一直没有正式的册封礼罢了。 不夸张的说,到现在为止,唯有四阿哥生母德妃的晋升速度,超过了敏嫔。区别是,德妃当时被册封为德嫔时,有正式的册封礼。 悲剧的是,13岁那年,老十三的生母敏嫔薨了,被追封为敏妃。 没了娘的孩子,肯定会被人欺负的。 敏妃的丧期还未过百日,老三胤祉便大咧咧的剃了头,叫老十三发现后,狠锤了老三几拳。 结果,康熙知道后,轻轻的放过了老三,只是把他从诚郡王降为贝勒而已,却罚跪了老十三。 可怜的老十三,冰天雪地之中,在冰冷的青石板上,足足跪了六个时辰。 老十三膝盖上的大毛病,就是那个时候落下的病根子。 后来,老十三累死后,老四硬是鸡蛋里挑骨头,以老三对怡亲王允祥之死缺少哀悼之情为借口,圈禁了老三。 总算是替老十三,彻底的出了口恶气! 大事谈妥之后,隆家人就等着金榜公布之日了。 这一次,隆科多一点都不紧张了。玉柱乡试中解元之后,已是小四元,谁敢不取他中进士,就擎等着承受天雷轰顶的严重后果吧。 贡院里,会试正总裁,保和殿大学士兼刑部尚书吴琠正在犯愁。 在他的面前,同时摆了三份评圈最多的试卷。只是,吴琠居然看不清楚,究竟哪一份才是玉柱的? 顺天府乡试的中举卷子,早就刊印后,发行天下了,吴琠自然是看过的。 在仔细对比了前十名举人的卷子之后,凭心而论,玉柱被点为解元,乃是顺理成章之事也! 会试前,今上没有公开说啥,却给玉柱赐了玔卿的表字。 咳,怎么说呢,作为伺候了康熙几十年的重臣,吴琠自然看得懂今上的心思。 吴琠的地位虽高,年纪却不小了,体力也不济了,即将致仕。 这吴琠,生于大明崇祯十年,即大清崇德二年,已是古稀老人了。 类似吴琠这种老官僚,揣摩清楚上意,然后润物细无声的迎合上去,才是他久居于首席大学士的独门秘诀。 只是,现在居然找不出玉柱的卷子,那就有大麻烦了。 也不知道是巧合,还是有意,三位副总裁虽然都是尚书级别的大员,却没有一位是大学士。 也就是说,本次的会试,吴琠一人独大了! 正总裁的权势和地位,秒杀了所有副总裁加一块儿的情况,此次会试之前,还从未出现过。 眼看着整个阅卷的工作,即将全面结束,一天天逼近张榜之日,吴琠却依旧一筹莫展。 “诸位,这三份试卷,你们有何高见?”吴琠是老官僚了,他自己看不清楚了,就找人来帮着一起看。 只是,这年头,谁比谁傻啊? 三个副总裁,集体选择了装聋作哑,颂词一大堆,却没有半句顶用的。 “吴相国您乃是世间少有之鸿儒,堂堂士林领袖,我等安敢班门弄斧耶?” 明日便要张榜公布了,吴琠依旧没有找到玉柱的卷子。 没办法了,再不作出决定,一旦耽误了张榜的时辰,必定会掀起一场朝堂内外的大风暴,吴琠也会晚节不保的轰然倒下。 吴琠索性不想那么多了,只能依照本心,在三份卷子之中,挑了他认为最佳的一份,点为会元。 本次会试的监临官,都察院左都御史希福纳,在众目睽睽之下,用小剪子拆了会元试卷的弥封。 “康熙四十五年礼部丙戌恩科会试,第一名,佟佳·玉柱,贯:顺天府内城镶黄旗满洲,曾祖佟佳·图赖,祖佟佳·国维,父佟佳·隆科多……” 吴琠长吁了口气,玉柱的会元,可谓是名至实归矣! 这一次,李四儿准备了三万两银子的小银元宝,还是五两一个。 上次,好悬,来的官差们实在是太多了,差点把银子都发光了。 堂堂未来状元的府第,连一点银子都发不起了,像什么话嘛? 自从上次,那官差说了点状元的花言巧语之后,李四儿对此一直深信不疑。 隆科多这次没敢出妖蛾子,乖乖的进宫面圣,详细的禀报了暗中监视的那些满洲重臣们的动向。 不拐弯抹角的人话,就是隆科多除了维护京城的治安之外,还负责暗中监视太子和老八这两边的动向。 正因为盯得很紧,九阿哥欺行霸市,硬抢商人好铺子的恶事,隆科多的小黑本里记了不少。 隆科多心里明白得很,老九就是老八的钱袋子和狗头军师。老十其实是个没卵用的草包,压根就不值得派人监视。 老十四看似是八爷党,其实是个桀骜不驯的家伙,野心勃勃,只怕是暗中也瞄着大位吧? 康熙察觉到隆科多禀报的语速,比平时快得多,便冷冷的说:“怎么?还有急事待办? 隆科多在康熙的跟前,早就是个二皮脸了,并也不怕康熙拉下脸说狠话。 “主子爷,您问了,奴才就说实话,会试今天张榜来着。”隆科多刚刚汇报了老八的一个重要情况,显然是康熙此前没有掌握的,他心里有底气,康熙不可能生气的。 “哼,瞧你这么点子小出息?区区会试而已,连我都敢敷衍了?”康熙的语气空洞,听不出喜怒。 隆科多赶紧跪下,主动摘了顶戴,“嗙嗙嗙。”连磕了三个响头。 “主子爷,奴才就像是孙猴儿一般,怎么可能跳得出如来神佛的手掌心?奴才有多少本事,有哪些小算计,不都尽在主子爷您的掌握之中么?”隆科多这一番话说出口,康熙立时绷不住的笑了。 “滚吧。”康熙知道隆科多惦记着会试的结果,因他刚立了大功,确实是在实心办差,也就没有计较了。 背靠着殿柱,哈腰站着的魏珠,望着隆科多倒着后退的身影,不由大感佩服。 好厉害的隆老三啊,又让他的解元儿子,在万岁爷这里露了个大脸。 露脸倒也罢了,万岁爷居然没有意思到,隆老三这是故意设的局。 嘿,这种本事,连魏珠都不行,也就梁九功有了。 因罗刹国屡屡在边境挑衅的事体,康熙把理藩院的管院阿哥,五阿哥胤祺,叫到了乾清宫, “黑龙江将军博定上了折子,说罗刹国的小哈巴罗夫又在雅克萨附近,蠢蠢欲动了。” 康熙很生气,后果却不严重。 没办法,国库没几个银子了,西边还有大清的死敌准噶尔汗策妄阿拉布坦。 青海那边,也不太平。 根据户部的计算,康熙最近一次的亲征准噶尔,出动了不到十万大军,仅仅打了七个月而已,就花了近一千五百万两白银。 打仗,就是烧钱,此言一点不虚! 五阿哥胤祺是理藩院的管院阿哥,他自然心里明白,康熙叫他来乾清宫,肯定是为了和议的事情。 罗刹国侵犯边境的队伍,并不是正规军,而是小哈巴罗夫率领的小股哥萨克雇佣军。充其量,也就是三百余人的小队伍罢了,根本不足为虑。 康熙和五阿哥,一致认为,大清的心腹之患,不是罗刹国,而是准噶尔汗——策妄阿拉布坦。 这主要是,黑龙江那大一片的地区,地广人稀,往往是几百里无人烟,全是莽莽原始大森林。 在冰天雪地里,大清驻军多了,后勤补给跟不上。驻军少了,又打不过罗刹国的火枪骑兵,头疼得很。 准噶尔汗国,对大清的威胁,比高句丽对大隋和大唐的军事威胁,还要大得多。 但是,大清和罗刹国签定了《尼布楚条约》之后,罗刹国的蚕食行动,时停时起,令人捉摸不定。 在宫里商量着再高深的谋略,国库没银子,怎么打仗? 另外,罗刹国最近和准噶尔汗国,一直摩擦不断。 现在去打罗刹国,就怕罗刹国和准噶尔汗国反而停止摩擦,一致针对大清了。 基于此,康熙其实也没有太好的选择,就只有继续派人去和罗刹国和议了。 就在这时,魏珠哈着腰,凑到康熙的身旁,小声禀道,“回万岁爷,会试第一名还是玉柱。” 一般情况下,魏珠可没胆子打断康熙和阿哥们说话。 这不,今儿个康熙上朝之前,曾经专门叮嘱过了魏珠。只要会试第一名出了结果,必须第一时间来报。 “臣儿恭贺汗阿玛,天降文盛魁星于我满洲贵胄,此乃天佑我大清之吉兆也。此等鼎盛之文治,虽宋仁宗,亦远不及也!”五阿哥看出了康熙的兴致很高,赶紧跪下了,把事先背下来的马屁颂词,一股脑的灌到了康熙的身上。 “呵呵,老五啊,你啥时候也学会了拍朕的马屁了?”康熙似笑非笑的望着五阿哥。 可惜了啊,老五的汉话始终无法流畅顺利,奏对的时候只能说满语。唉,若是汉话,就好了呀。 老五的脸上受伤,其实是为了保护冒进的康熙先撤。 这事,现在已经成了大忌讳,谁都不敢再提。但是,康熙对老五胤祺,一直心里有大愧。 老五也不是神仙,他无法猜到玉柱居然又中了会元。他准备的一整套说词,都是备着康熙高兴的时候,他就趁机替玉柱说几句好话的。 不过,看康熙含蓄高兴的样子,五阿哥还有啥不明白的?这可是真心高兴了啊。 于是,五阿哥又把到了嘴边的好话,收了回去。 这个时候,再替玉柱说好话,就等于是画蛇添足,也已经完全没有那个必要了! 康熙成天防备着成年了的儿子们,儿子们也每天都在研究康熙的心思。 天家,也有父子情,但那是没有触碰到皇权的情况下,不多的天伦之乐! 出宫之后,五阿哥没有直接来找玉柱。这也太过敏感了,智者所不为也。 (ps:玉柱的会元都到手了,再不赏月票,就说不过去了呀) 第109章 大四元 “捷报,捷报,贵府佟佳老爷,讳玉柱,高中礼部会试丙戍恩科第一名会元,殿试连捷连元。” 贡院的官差刘五,早早的抢了一匹最快的马,赶到了玉柱的家门口的胡同里。 只是,刘五的双脚刚落地,顺天府的皂班小捕头叶九,也骑马赶到了。 叶九早就听说了,玉柱家里的报喜头道赏,重得令人直流口水。 “哎,兄弟,你掉东西了。”叶九眼看着刘五跑在了前头,他心里一急,便出了损招。 刘五放慢脚步,扭头看向后头,却啥也没见着。 叶九趁刘五这一耽搁,憋足了劲儿,撒开两腿,就超了过去。 刘五这才恍然大悟,气得脸色发青,拼命撵了上去,一把拽住叶九的后领。 “贼汉子,竟敢骗人,吃我一拳。”刘五一时没克制住胸中的怒火,挥拳便打。 “砰。”叶九的面部挨了重重的一拳,当场就被打出了鼻血和眼泪。 “你知道老子的是谁么?”叶九捂住一直往外冒血的鼻子,厉声喝斥刘五。 刘五看了眼叶九,轻蔑的说:“老子管你是谁?”他故意没有透露实底。 叶九实在是太可恨了,原本,刘五还想狠揍他几拳。 只是,又有几名官差,骑着快马飞驰赶到了。 刘五惦记着头道厚赏,也懒得和叶九再计较了,掉头就跑。 然而,来的几个人,恰好都是叶九的手下。 叶九马上来了劲儿,招呼着大家,死追在刘五的后头。 能当捕快的衙役,多少有点身手。很快,刘五就被叶九的人捉住了。 “砰。”叶九狞笑着,挥拳就打在了刘五的肚子上。 刘五的双手被人死死的反扭住了,自然无法还手,当场被打得吐了白沫。 叶九又连续猛击了几拳,打得刘五哭爹喊娘,倒在地上,起不来了。 没办法,身为小捕头的叶九,每天都在练习怎样把犯人打得招供了,又不打死。 实际上,除了府尹老爷重视的重犯之外,顺天府的大牢里,哪天不死几个犯人,都算是稀罕事了。 但是,刘五的贡院朋友们也纷纷赶到了。这下子,隆科多的府门前的胡同里,可就热闹了。 堂堂步军统领的府门前,竟然在玉柱高中会元的当天,出现了群殴事件。 “好大的胆子,竟敢在此地撒野?你们知道,这是何地么?统统给老子拿下!” 管区参将罗兴阿,听说隆科多的门前,居然有人聚众打架,他赶紧带兵过来增援。 最后,跑到李四儿跟前报喜的,居然是参将罗兴阿。 “标下罗兴阿,恭喜太太,贺喜太太,咱们府上的玉二爷,高中礼部丙戍恩科会试第一名会元……” 李四儿当即喜出望外的大声喝道:“赏,重重有赏。” 在红梅的指挥下,三个小丫头各捧了一盘银子,递到了罗兴阿的面前。 嗨,刘五和叶九他们鹬蚌相争,倒被罗兴阿这个渔翁占了大便宜。 有了上次差点乐疯了的教训之后,这一次,李四儿倒是很能沉得住气了。 李四儿端着豪门正室太太的架子,每来一个报喜的官差,就雍荣华贵的摆了摆手,淡淡的说:“看赏!” 这种作派,其实是红梅的建议。 “太太,您可是未来的满洲状元之母,迟早要和其他的外命妇一样,进宫拜见皇太后她老人家。” 红梅就说了这一句话,李四儿还真的听进去了。 刘嬷嬷瞥了眼满脸带笑的红梅,心里别提多忌惮了。 红梅比刘嬷嬷小了差不多四十岁,但是,红梅却比刘嬷嬷更了解李四儿的心思,这就很令人感到惧怕了。 刘嬷嬷和李四儿再有情分,她毕竟已经快六十岁了,还能在这座大宅门里,掌权多久? 官场之上,宁压老,莫欺小! 大宅门里,又何尝不是如此呢? 位高权重的刘嬷嬷,已经在考虑退路了。毕竟,她的一大家子,都在李四儿的身边讨生活呢。 玉柱乡试中解元的时候,上门来道贺的同年或是同窗,其实并不多。 这是因为,大家都在顺天府府学里读书的时候,玉柱去了南边的九华书院求学。 等岁考和科考的时候,距离乡试已经很近了。 说白了,那个时候的玉柱,也就是顺天府学的插班生而已。 插班生,若想和同窗们搞好关系,肯定是需要时间的。然而,时间其实很短,所以,玉柱并没有特别交好的府学同窗。 和乡试的举人不同,会试登榜的贡士,到了殿试之时,只排名次的先后,一个都不黜落。 说白了,只要玉柱在殿试时正常交了卷子,哪怕考官们再不喜欢他,把他排挤出了前十名,康熙也要赏个三甲同进士出身。 这一次,玉柱趁会试同年们来道贺之前,赶去拜见会试的正总裁,座师吴琠。 只是,吴琠和李光地一模一样的作派,闭门谢客了。 吴府的大门紧闭,也没人敢上前扣响门上的铜环,这就有些尴尬了。 玉柱不慌不忙的在吴府门外,站了半个时辰,才举步离开。 吴琠虽然是首席大学士兼刑部尚书,但是,他已年近古稀之年,身体也不是特别好,很明显的即将乞骸骨致仕。 玉柱只须把面子情,敷衍得没有大的漏洞,也就可以了。 归根到底,有隆科多的明暗帮忙,玉柱的前途和命运,只掌握在康熙的手里。 他只需要伪装成不勾结老二、老八和重臣们的纯臣,骗取了康熙的信任,也就足够了。 看看老八就知道了,他的势力之庞大,简直是令人发指。 然并卵! 胤禩,乃辛者库贱妇所出! 康熙一废太子的时候,只说了这一句重话,就彻底打碎了老八的皇位梦想,被迫转而扶持老十四。 所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连孙承运都看懂了的大局,偏偏以精明强干著称的八贤王,居然看不透。 只能说,皇权太具有诱惑力了,迷住了老八的眼和脑。 康熙担心太子玩玄武门之变,这才故意扶持的老八出来,以平衡太子越发膨胀的势力。 等太子被废后,老八也就彻底的失去了利用价值,被康熙无情的抛弃了。 抛弃也就算了,康熙还无耻的骂老八的生母良妃,辛者库贱妇! 要知道,康熙是非常好色的,曾经当众夸奖良妃的美貌,貌绝天下! 眨个眼的工夫,貌绝天下的良妃,就成了贱妇! 皇权的争夺,何其残忍? 只要涉及到了大位之争,天家岂有真父子? 离开了吴琠那里,玉柱直接登车去了汤府。 汤府的课堂里,朗朗的读书声,此起彼伏。带着童稚的嗓音,有节奏的念书声,还蛮好听的。 玉柱收的两个弟子,也就是弘晊和弘曙这两个皇孙,都在汤府之中读书。 这段日子,玉柱主要的心思都用在了备考之上,教导皇孙的重任,也就顺其自然的落到了汤炳的头上。 汤炳才四十多岁,尚有浓厚的仕途进取之心,所以,他也很乐意出面教导皇孙。 再说了,汤炳本就是名正言顺的上书房师傅,连皇子们都天天教。教两个皇孙,岂不是手到擒来之事? 康熙带着皇子们和唯一的皇孙弘皙去了畅春园,詹事府又没有多少公务待办,汤炳索性窝在了家里,正好花心思教育两个皇孙。 正负手立于课堂内的汤炳,发现玉柱笑眯眯的站在门外,便吩咐两个皇孙再读一百二十遍,然后领着玉柱去了他的书房。 “进士落袋矣。”汤炳和玉柱师徒俩相视一笑,高手之间,有许多话,本没必要说透。 “老夫说过,这吴琠最擅窥测今上的心思,可料中否?”汤炳多少有些得意的斜睨着爱徒。 玉柱拱手道:“如若没有恩师大人的教诲,岂有学生今日之荣耀?”这话说的很真诚。 汤炳听出玉柱的诚意,便摆了摆手说:“名师出高徒,高徒又何尝没有成就名师?你我缘分非浅,那些虚的东西,就不必再提了。” “恩师大人,殿试之事,还请教诲弟子。”玉柱现在也在琢磨着,能否殿试点状元的事了。 “本朝迄今为止,仅有两名满榜状元。不过嘛,满榜的状元,也能称状元?顶多识得几个字的麻勒吉,就从来不敢以状元自居,生怕被人瞧不起了。如今,这满榜既已罢废,满洲状元呐,难矣。”汤炳摇了摇头,叹息道,“以老夫之见,你之才学,足可胜任传胪也。呵呵,十六龄之传胪,还是正经的镶黄旗满洲,已是国朝的头一份了,实乃当科真状元也。” “不过,事无绝对。若是十年前,你已绝了状元之念。只因今上亲口晓谕过群臣,满不点元,满不点三鼎甲也。”汤炳拈须笑道,“吴琠和李光地,揣摩出了上意,故意造出了‘大四元’之祥瑞大势。则殿试之事,或有大转机,也未可知。” 李光地虽已经位极人臣,却不是首席大学士。他一直惦记着,吴琠屁股下边的保和殿大学士之位,已是人尽皆知的事实。 书生家中坐,便知天下事。 玉柱早就知道,汤炳缺的不是才学和阅历,而是提拔他的靠山。 不管是在哪个社会,从来不缺千里马,缺的是乐意提拔重用千里马的伯乐。 问题是,你不先拜到伯乐的脚下,乖乖的充当马前卒,伯乐凭啥提拔你呢? 先弯腰装孙子,等掌握了权势之后,便是爷爷了。 自古以来,莫不如此! (ps:玉柱真的不吹牛,笔力还是可以的。从院试开始,报喜的方式,每次都不同,屡屡有新意。月票,该赏了呀!) 第110章 奇葩的四爷 这次,玉柱会试点元之后,即使用脚去思考,隆科多也不可能亏待了汤炳。 由于掌握了京城最大兵权和警权的缘故,隆科多很乖觉的从不与朝中重臣们有太多的来往。 不过,以隆科多在康熙心目中的特殊地位,顺理成章的提拔一下玉柱的老师,完全说得过去,皇帝也不会起疑心。 “放心吧,若是老夫所料不错,哪怕今上最后不点你的状元,也必有极大的补偿。旗下人,有几个会读书的?你才十六岁呢,解元及会元已经加于身,你本身就是个大祥瑞也。”汤炳说到得意之处,不禁拈须微笑,“嘿嘿,平三藩之时,所谓的八旗劲旅,唉,不提也罢。那耿逆起兵之后,屡屡击败尚可一战的绿营兵。然,郑逆居然渡海而来,专抄耿逆之后路。朝廷和郑逆夹击之下,耿逆岂有不败之理?哈哈,郑逆之鼠目寸光,莫过于此。” 玉柱知道,汤炳在这个节骨眼,绝不可能说无用的废话。 耿逆,三藩之一的耿精忠也。郑逆,郑成功之子,郑经也。 凭心而论,康熙的公开撤藩,其实是脑子发热的昏招。 三藩皆反后,吴三桂没有尊奉朱明的龙子凤孙,并尽快攻入武昌,北上河南,实乃重大的战略失误。 耿精忠起兵反清之后,攻入江西,节节胜利,势如破竹。 谁曾想,郑经实在是蠢到了极点。他不去打清军,反而趁虚渡海,抄了耿精忠的后路,导致耿精忠再次降了清。 被三藩打懵了的康熙,立时获得了宝贵的战略喘息时间。 原本,四九城里的旗人们,都在收拾抢来的好东西,准备返回关外龙兴之地了。 谁料,由于郑经鼠目寸光的骚操作,原本已经大厦将倾的鞑清,居然再次翻了身。 以汤炳的小心谨慎,偏偏要提这么敏感的事情,显然是真心为了玉柱好。 按照玉柱的理解,汤炳没有明说的意思是,八旗已经腐朽了,康熙哪怕为了提振旗人的信心,也必定要树个旗人的榜样出来,告诉天下人,我八旗尚有俊才在也! 玉柱抽查了一下两个皇孙的功课进度,嗯,算是一半满意吧。 在汤炳的督促下,弘晊的学业进度可谓是神速。 只是,弘曙的情况,就有些不太理想了。原因嘛,弘曙在家里被惯坏了,死活坐不住。 读书,原本就是枯燥乏味之事,坐不住的话,肯定要吃大亏的。 汤炳的教育思想,是老一套的搞法,硬逼着填鸭。 这就导致了一个恶性循环,弘曙不想读书,汤炳硬逼着读,弘曙起了逆反之心,更不想读书了。 玉柱仔细的琢磨了下,就换了种教育方式。 他把要背的功课,拆成了五段。弘曙每背出一段,就可以出课堂,去和哈哈珠子们玩耍一阵子。只要不出府门,玩啥都可以。 玩耍一刻钟后,接着回来背书。 还别说,这种方式还真的适合弘曙。散学时,就在汤炳的眼皮子底下,弘曙史无前例的顺利背完了功课。 “唉,你这脑瓜子,不去国子监教书育人,实在是可惜了。”汤炳也没啥好说的,事实俱在,一试便知。 康熙朝的殿试时间,并不固定。可能是三月中旬,也可能是四月初。 已经进士到了手的玉柱,心态异常之放松,每日依旧窝在家里,只读半日书。 五年寒窗,又饱经刷题考试的折腾,玉柱的经学基本功已经异常之扎实了。 更何况,殿试只考制策一场,时间为一天。 玉柱没有马放南山的丢掉经书,主要是,康熙有个坏毛病。 据隆科多说,康熙特别喜欢拿出极其生僻的典故,故意考倒南书房的鸿儒或是上书房的师傅,看他们出丑,并一直乐此不疲。 玉柱的半日读书,专门找冷僻的典故来读。还别说,看这些冷典故,比每天读经,反而更有乐趣。 说来也是很残酷,和玉柱有过来往的乡试同年之中,只有周筌也考中了贡士。 周筌的父亲周匡,是吏部文选司的郎中。 玉柱的八叔庆泰,已经回京就任了吏部满员左侍郎,恰好是周匡的顶头上司。 也正因为如此,周筌和玉柱就走得比较近了。至于那些会试落了榜的乡试同年,很少有人来找玉柱了。 闲暇之日多了起来,玉柱自然要还四阿哥的人情了。 乡试前,四阿哥派了戴铎到贡院门口送考。会试前,四阿哥更是亲自来送考。 不管将来和四阿哥是个啥关系,人情世故总是要讲的。 玉柱向来不喜欢欠人情。更何况,四阿哥是个喜欢拿着小黑本,记小黑帐的主。 于是,玉柱命胡彪带着他的名帖,去四贝勒府上递个话。请四阿哥提前约个合适的时间,他想过去拜访一下表兄。 胡彪回来后,禀道:“回二爷,小的去四贝勒爷府上,刚递了名帖不久,四福晋便见了小的。四福晋说了,四贝勒爷事先留了话,您是他的表弟,没必要事先递名帖,不管啥时候,直接过去登门即可。” 这种客气话,玉柱如果当了真,那他就是个真傻。 不过,四福晋的意思倒是说清楚了,欢迎他随时光临。 四福晋故意没约日子,就是想看看玉柱是不是真正的有心人。 玉柱想了想,又吩咐胡彪拿着他的名帖,去工部找四阿哥,请四阿哥约个时间相会。 别人不清楚,玉柱还能不知道么?老四就是个典型的工作狂,一天十二个时辰,他恨不得工作十四个时辰。 如今的老四,是工部的管部阿哥,也就是工部的太上皇。 工部管着各种工程,老四又是个极其认真之人。好家伙,老四把工部里那些想捞钱的贪官们,一个个整得鬼哭狼嚎,喊爹叫娘。 谁料,老四居然说,没空在府里招待玉柱,让他明日去工部的公事厅里茶叙。 嗨,这种事情绝不可能发生在老八的身上,也就是老四干得出来了。 得了,老四既然开出了方子,玉柱也只能顺着他的意思,捏着鼻子认了。 第二日,玉柱乘车去了工部衙门。 北御河桥以南的第一个衙门,是兵部,其次是工部。 玉柱快到工部的时候,正赶上兵部尚书出门,他的马车只能避到了路旁。 等工部尚书的车驾走了后,玉柱才重新上路。 按照规矩,六部衙门之前,禁止民间马车停靠。 玉柱早早的下了车,领着吴江和胡彪,走了过去。 到了工部门前,胡彪率先上前递了名帖。 把门的一名差役,接过玉柱的名帖看了眼,随即又还给了胡彪,冷冷的说:“堂堂皇子阿哥,是谁想见就能见的么?” 胡彪那可是跟着隆科多办老了差的猴儿精,他一听差役的故意刁难,就知道,有钱才使鬼推磨。 玉柱事先吩咐过了,到了四阿哥的地盘上,谁敢张扬行事,也懒得赏板子了,直接全家撵出府去。 胡彪从怀中摸出一小锭银子,不动声色的塞进了那差役的袖口里,因太过熟练了,简直是神不知鬼不觉。 那差役只觉得袖口猛的一沉,立时便心里有了数,二两落了袋。 “唉,怎么可以让贡士老爷久等呢?我这就进去禀报。不过,见或不见贵上,那就看上头的心情喽。” 胡彪一听这话,就知道银子起了大作用,而且这差役也说得很实在,他便拱手道:“有劳尊驾了。” 那差役转身进了工部,胡彪就在原地等着他。 佟家的下人,最怕的并不是吃板子,而是一大家子全给撵出了府。 这年头,谁比谁傻啊? 隆府外头的草民们,一个个面有菜色,吃了上顿急下顿,爷爷的裤子到了重孙子这里,还舍不得扔了,接着要穿。 那是人过的日子么? 别的且不说了,胡彪这个玉柱身边的大管事,每月的月例银子就足有五两之多,一年就是六十两了。 并且,每年拿到手的各种赏赐,至少也有六十两。 这便是一百二十两了! 还有一些见不得光的外水,每年也至少有二百两了,这一共是多少银子了? 外头是个啥情况呢? 一个普通的五口草民之家,一个月的开销,也就是一两银子出点头的水平。 草民们,吃的也很简单,闲时吃稀,配野菜和红薯。佐餐的菜肴,长期都是腌萝卜条。 穷狠了的时候,甚至是无菜的干咽稀粥野菜。 隆老爷府上呢,顿顿都是白米饭,饽饽之类的面食,敞开来吃。而且,天天都有加了猪肉的大锅菜,一月还可以吃三次羊肉。 就在隆府后头的胡同里,下人们的房舍一间挨着一间。类似胡彪这种体面的大管事,更是住着主子赏的独院,院里甚至还有小丫头伺候着。 差距实在是太大了,大到不能忍的程度了! 凡是被撵出隆府的下人,无一例外,都是哭着出去的。 “玉柱在哪儿?” 胡彪正走神的时候,猛然听见有人喊玉柱的名字,他抬头一看,好家伙,老十三竟然快步从里边走了出来。 “小的胡彪,叩见十三爷。”胡彪被唬得不轻,也不打千了,直接跪了。 “你是玉柱身边伺候的吧?去,告诉玉柱,就说爷早就想找他拼酒了。”老十三这么一说,胡彪的心里就踏实了,赶紧起身跑回去找玉柱。 (ps:自认为花了一番心思,努力写得很细腻,也很精彩了,该赏月票了呀!) 第111章 爱折腾的四爷 “学生拜见十三爷。”玉柱快步走过来,朝着老十三拱手长揖。 以前,玉柱行的揖礼,严格意义上说,都是可以被挑礼儿的。 现在就不同了。 按制,会试中榜的贡士,已是准进士,享受入流官员的待遇。除了觐见皇帝之外,贡士见谁都只需要拱手弯腰,一揖即可。 官、绅和民,天壤之别,完全不可同日而语! “得了吧,和我来这些虚的干嘛?等四哥见了你后,我带你喝酒去。”老十三一把拽住了玉柱的胳膊,硬着没让他弯下腰去。 老十三拉着玉柱,大摇大摆的进了工部衙门。 胡彪正打算跟上去,却惊觉袖口猛的一沉,再抬眼一看,就见方才敲诈勒索的那名差役,把腰哈得很低,正涎着脸,露出讨好的谗笑。 “爷们,你这是做甚?岂有送出去的东西,又还回来的道理?”胡彪装作掏摸银子,要还给那差役的样子。 那差役也是个老江湖了,一看胡彪的装模作样,当即明白了。他猛一咬牙,又从怀里摸出了一块散碎银子,再次塞进了胡彪的袖口内。 “弟弟我正在出衙差,一时脱不开身,没法子请哥哥去大酒楼吃酒,还望哥哥您多担待则个。”那差役勒索不成,反折了财,明明心里在滴血,却还装作很亲热的样子。 胡彪满意的一笑,还真是懂事儿呢。算了吧,毕竟是四阿哥的地盘呢,得饶人处且饶人吧。 “兄弟你太客气了,改日哥哥我在致美楼摆一桌席面,咱们哥儿俩好好整几盅。”胡彪的场面话,说得极溜。 那差役心里早就骂开了,狗入的,四品京卿都难在致美楼里提前订个雅座儿,你小子这是在骗鬼呢? 出乎玉柱意料之外,四阿哥的专用公事厅,就在工部大门里的左侧。 工部的官员们,进出的时候,都要从这里经过。 好家伙,四阿哥根本不需要派人盯着看,时间一长,谁迟到,谁早退,可谓是一目了然。 老十三拉着玉柱进门的时候,四阿哥正坐在椅子上,瞪着一本厚厚的帐册发愁。 “四哥,玉柱来了,你要是没别的吩咐,我带他喝酒去了啊。”老十三早就想和玉柱再次拼酒了,上次输得很彻底,但难免还有些侥幸心理。 “表弟你来的正好,我遇见难题了,你给想想办法?”四阿哥还是那副豪横的作派,嘴上喊表弟,屁股却没离开椅子。 “哪,这个帐本,好几个工部的官员、师爷和胥吏算的结果,总是对不上,也不知道问题出在了哪儿?”四阿哥把那本帐往玉柱的跟前一推,“汗阿玛那里还急等着要数目字,你若是算准了,我就奏请汗阿玛,让你接替都水司的员外郎,绝不失言。” 嚯,还真的是霸道强横的作风,一张嘴就给了个从五品的员外郎。 要知道,哪怕玉柱殿试点了状元,也不过是个翰林院的从六品修撰罢了。 四阿哥本就是个硬汉子作派,他又是工部的管部阿哥,握有实权的工部太上皇。 他真上了奏折,玉柱又是镶黄旗下的佟家子,康熙多半会答应的。 玉柱肯定不可能陪着四阿哥一起疯狂,他拱着手说:“蒙四爷您瞧得起,学生就勉强一试吧,若是侥幸算对了……” 还没等玉柱把场面话说完,四阿哥已经不耐烦的摆了手,冷冷的说:“算对了,我有重赏。算错了,还回翰林院去修那些无用之书吧。” 老十三知道,老四这种话,已经是很给玉柱面子了。换作旁人,还回翰林院,就成滚回翰林院了。 明知道老四不喜欢官式套话,但是,玉柱还必须把话说清楚喽。 只要老四上折子保举了玉柱,官场上的人,就会视玉柱为四爷党。 “表哥,家母的名声不大好。我一直有个志向,替家母挣个诰命夫人回去,让家母好好的扬眉吐气,堂堂正正的立于人前。再难的帐,我都可以很快的算清楚,但是,高官厚禄,我自会从皇上那里去取。”玉柱硬气之极的话,令老十三听着格外的顺耳。 “好样的,是向汗阿玛取官,而不是求官,有志气。”老十三狠狠的点头,抬手一掌拍在玉柱的左肩上。 “那好,明儿个,我就让弘昀带着礼物,去汤府拜师上课。”四阿哥觉得玉柱的口气有些大了。 那么多工部的老算盘,都没有算清楚的帐册,玉柱凭什么敢说这种大话? 玉柱就算是很会读书好吧,但是,圣贤书和实际当差,差距太远了。 当着老四的面,玉柱也不要算盘,直接拿着那本厚厚的帐册,坐到了一旁的书办小桌子上。 玉柱并没有马上算帐,而是略微翻了几页纸。 怎么说呢,这种流水帐式的帐册,隆家以前也是如此的。后来,被玉柱给改成了借贷记帐法。 各个管事的手里拿着分帐,李四儿手里就一本总帐,收了多少钱,花了多少钱,节余多少,一清二楚。 玉柱研究清楚之后,就找老十三要了一枝极细的毛笔和几张大宣纸。 就在老四的眼皮子的底下,玉柱捏着细毛笔,画了一个简单的表格。 起初,老四不知道玉柱要干嘛。等玉柱在表格里,逐渐列明了各个详细的科目之后,老四的眼睛慢慢的睁大放亮。 为了加快算帐的速度,也为了在老四的面前显摆一把,玉柱想叫吴江来帮忙。 结果,老十三奋勇当先,主动承担了读帐本工作。 “用工料银二十两,青石板五十条……”随着老十三抑扬顿挫的报帐声,玉柱迅速的在相关的科目里头,添加了相应的阿拉伯数字。 一个时辰后,老十三的嗓子念哑了,跑去喝茶。 谁料,老四来了兴致,居然亲自上了阵,替玉柱报明细的帐目。 老四那可是老办差的阿哥了,他念的帐目,又快又准,极大的加快了玉柱记帐的速度和质量。 总计两个时辰后,所有的数字,都被玉柱算清楚了。 借贷记帐法的特点,异常鲜明。进出的银子和物料,一一对应,有进必有出。只要错了一处,帐目就不可能做平。 玉柱拿着算平了的总帐,站起身子,刚想说话,就被老四打断了。 “我已经看明白了,不必细禀了。”老四说得很轻巧,老十三却很诧异。 要知道,老四在工部里,一向都有“鬼难缠”的外号。工部的官员们禀报差事的时候,老四最喜欢的就是,命其细细禀来。 结果,到了玉柱这里,居然是不必细禀了。 老十三算得上老四肚里的蛔虫了,他哪能不明白,四哥真的惜才了! “你这种洋和尚的数目字,用的极好,挺适合这种大帐本。回头啊,我让他们都改成这种。”老四跟着法兰西传教士白晋,学习过一段时间,自然认识阿拉伯数字。 早过了午膳的时间,外头的酒楼里,大师傅们也都歇了午晌,没办法点菜了。 好在工部里本身有个膳房。膳房的管事,也知道四阿哥是个工作狂,经常性的快晚膳了,才吃午膳。 热气腾腾的饭菜端上桌子后,玉柱差点笑出了声,这不就是“四菜一汤”的招待餐么? 以前,上头不许铺张浪费,工作餐顶多只许四菜一汤。 下头也有好对策,确实也按照要求规定的四菜一汤,不过,海鲜都是用大脸盆装的。 以前,看《雍正王朝》的时候,玉柱以为,电视剧故意吹捧老四的节俭。 如今,玉柱真的信了,老四啊,确实是个不讲究吃喝的家伙。 大家埋头吃饭的时候,老四忍了又忍,实在忍不住的问玉柱:“你画的那些,哪儿学来的?不会又是什么落难的书生,教你的吧?” 玉柱放下筷子和碗,咽干净了嘴里的饭菜,这才拱手道:“不瞒您说,是我跟着一位洋和尚学来的。唉,只可惜,他染了时疫,死了后,骨头都烧成灰了。” 老四压根就不信玉柱的鬼话,但是,他想破了脑壳,也想不出,谁还会这种新颖的记帐方法? 借贷记帐法,本质上说,一点也不复杂。以老四办差的老练,都看了几个时辰了,还看不懂,那就太菜了。 反正吧,当着老四的面,玉柱只能说没有任何后患的绝户话,而不敢留下丝毫的漏洞可钻。 老四,那可是世间少有的精细人。你稍微留点缝隙,让他钻了进去,知道你撒谎骗了他,唉呀呀,那就麻烦大了。 不管老四信不信,玉柱撂下的是完全不可能查证的死话。 爱信不信,不信也死无对证,这才是应付老四的王道。 老四装着信佛,总是吃素。喜欢吃肉的老十三,也许是吃腻了,就抱怨说:“四哥,晚上我就不回衙门里用膳了啊。” 这意思,很明显的是想晚上拉着玉柱一起,喝他个一醉方休。 老四根本没去看老十三,瞥了眼埋头老实吃饭的玉柱,冷不丁的说:“我这里还有一大堆的烂帐需要查,你殿试后,别去翰林院了,就留下来,帮帮我吧?”语气异常之和缓,隐约带有恳求的意思。 老十三异常惊讶的瞪着老四,以前的老四,是个异常重视规矩之人,再大的事儿,用膳的时候,也是食无语。 (ps:这一章,写的余味无穷,鬼难缠的四爷,对玉柱是又爱又恨。该赏月票了!) 第112章 四福晋的厉害 今儿个,四哥这是怎么了? 老十三有些看不懂老四了! 玉柱一听就懂,硬汉子老四,这是看不惯工部里的大硕鼠们了,想查清楚帐目,把那些巨贪干翻下去。 如果,现在是雍正当朝,玉柱要想混得好,自然不敢拒绝。 然而,晚年的康熙不仅好大喜功,而且,宽仁过了头,大大的放纵了贪腐行为的蔓延。 说白了,现在帮着老四查清楚了帐目,非但杀不了贪官,反而是老四和玉柱,一起成为了过街的老鼠,迟早被康熙弄出工部。 康熙好面子,讲究宽纵贪官,和光同尘。 老四要玩硬的,抄家杀人,但是,这胳膊岂能扭得过大腿? 咳,老四敢玩硬的,那是因为,他是康熙的亲儿子。大家恨得牙痒,都只能干瞪眼。 玉柱若是跟着老四一起乱来,最后,绝对是填坑的炮灰。 树敌太多的情况下,哪怕隆科多是他的亲爹,也不可能次次都护得住他。 雍正朝时,老四重用的田文镜,确实是个邀功的酷吏。但是,田文镜死了后,还是被乾隆清算了,又何尝不是得罪巨室过多的缘故? “不瞒表哥,我还是想考个庶吉士,在翰林院里混混资历,将来好入内阁当个大学士啥的。” 玉柱心里很清楚,老四是个异常精细的家伙,成心说了假话,肯定会给听出来的。 那样的话,万一还是老四登基了,咳,隆科多、李四儿和玉柱本人,还有活路么? 人无远虑,必有近忧! 玉柱习惯性的要给自己留条后路! 所以,当着老四的面,玉柱向来是不卑不亢,有一说一,不添油不加醋,绝不虚张声势的露出“怯”来。 “嗯,非翰林不入内阁。南书房诸重臣,若是不加个大学士的头衔,就不算是真相国。”四阿哥点了点头,算是认同了玉柱的真心话。 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 以老四对玉柱的了解,这小子属于旗人里顶儿尖的人才了。 文能取会元,武能挽得动二石弓,至于准头嘛,就难说了。 更为难得的是,也是老四最看重的地方,玉柱简直是个尤擅办差的天才型能吏。 玉柱不仅懂河工,还会记帐查帐,只怕是还有不少的好本事,不为时人所知吧? “舅舅打算替你说门什么样的亲事?”老四装作不经意的样子,顺嘴问玉柱。 玉柱马上警觉了。上次,四福晋的亲爹费扬古,就惦记上了还未成年的玉烟,被隆科多找了个借口,既未回绝,又未答应的拖了下来。 “我喜欢漂亮的女子,越漂亮越喜欢。”玉柱心里明白,这个时代的旗下人家,基因改造工程远未到位,就算是汉军旗下的大姑奶奶们,也是丑的居多。 玉柱故意在身边摆了个极漂亮的林燕儿,就是想告诉大家,爷是个看脸的爷们儿,不如林燕儿的,不要。 老四原本只是信口问一下玉柱的婚事定了没有,并没有非要做他的大媒不可。因为,以玉柱的家世,必然是由康熙下旨指婚的。 只是,玉柱的回答,太过于赤果果了,老四反而不知道该说啥好了。 老十三笑眯眯的说:“娶妻娶贤即可,纳妾才看美色呢。” 谁说老十三没心机了? 他这话一出口,马上提醒了老四。 哪个满洲大贵族家的子弟,娶的正室少奶奶,不是名门贵族的出身? “知道了。”老四本就不是个话唠,今天主要是玉柱的表现,太令他感到惊艳了,也就格外的话多了。 用罢膳,老四又拿来一本乱帐,还派人找来了贝勒府的总帐房,让玉柱手把手的教那总帐房,啥叫借贷记帐法? 嗨,这一忙活下来,玉柱就忘了时间。等把老四家的帐房教了个半熟的时候,天色已经全黑了。 没办法,待在实干家老四的身边,总有做不完的正经事,时间就是过得快。 等老四领着老十三和玉柱一起下衙的时候,玉柱却赫然发现,整个工部衙门里头,各个公事厅里,全都亮着灯光。 玉柱很想笑,却没敢笑。 老四这个顶头上司不下衙,谁敢先溜,那是不想要顶戴和前程了吧? 都这么晚了,玉柱已经想溜了。然而,老四仿佛看穿了他的心思,抢先说了话。 “我已经命你四嫂准备了你最爱的涮羊肉片,一起喝几杯吧?” 得了,老四当面发出的邀请,玉柱还真没办法拒绝。 就这么着,玉柱被老十三这个帮凶,硬拽着胳膊,和老四同车回了贝勒府。 四贝勒府,玉柱这还是头一次来。 老四的马车,越过拆了门槛的大门,径直驶入了二门以内,稳稳的停在了正院门前。 玉柱的双脚刚落地,就见一位身穿淡紫色旗袍的年轻贵妇人,笑吟吟的蹲身行礼。 “爷领了贵客临门,妾不胜欢喜。这位便是玉柱表弟吧?” 玉柱哪敢受了四福晋的礼,他横跨一大步,迅速的避开了。 “小弟玉柱,拜见嫂嫂,嫂嫂万福。” 玉柱长揖行礼的时候,没叫四嫂。因为,除了老四之外,别的皇子阿哥都不叫隆科多为舅舅。 说来也巧,玉柱的亲大哥岳兴阿和亲嫂嫂,玉柱至今未曾谋过一面。 四福晋这个水货嫂嫂,倒是先见了面,世事实在无常呐! 按照礼法,如果老四正式在玉牒上,记入养母孝懿仁皇后的名下,那么,还真的就算是玉柱的正经表哥了。 然并卵,事实并不如此。 在皇室的玉牒之上,老四一直都是德妃乌雅氏所出的皇子。只是,他由玉柱嫡亲的姑母,抚养了十一年罢了。 实际上,玉柱也很理解德妃当时的尴尬处境。 那时候,德妃还只是佟佳皇贵妃宫里的小宫女罢了,压根就惹不起主子。所以,德妃一直故意躲着老四,生怕犯了主子的忌讳,白白的丢掉了小命。 但是,德妃生了老十四后,整个心就偏成了习惯,真把老四当成是客气的外人了。 老四这就尴尬了,德妃心里没他,疼他的孝懿仁皇后薨了,亲舅舅博启只疼老十四。 这也是德妃和老四之间,最终发生母子相残大悲剧的根源。 老四,那是真的够狠。他狠起来,连亲妈都敢坑! 见礼之后,在老四的招呼下,玉柱和老十三坐进了西花厅里。 出乎老十三的意料之外,老四居然叫了四福晋,亲自执壶给玉柱斟酒。 玉柱如果不是早就知道老四擅长灌迷魂汤,只怕是,当场就被唬傻了。 “嫂嫂,小弟这如何敢当呢?”玉柱慌忙起身,拿手遮住酒盏,藏到了身后,勉强避过了四福晋的亲自倒酒。 “我说,你这人呐,真的是磨叽。嫂子给弟弟斟杯酒而已,何至于此?”老四不乐意的拉下脸,照着玉柱就是一通数落。 玉柱也知道,老四从来不怕硬的,只吃软的。 没办法,玉柱给逼到了墙角,只得伸出酒杯,由着四福晋斟了满杯酒。 满洲的福晋们,行动的自由度,可比汉臣家的儿媳妇,大得多了。 四福晋坐到老四的左侧,自己也斟了一杯酒。然后,大家都在老四的招呼下,满饮了杯中酒。 “你表哥说了,你爱吃特别薄的羊肉片。我便提前吩咐了厨下,务必把羊肉片,切得越薄越好。”四福晋说的都是家常话,却格外的暖人心。 咳,不是一路人,不进一家门呐! 一桌子,就四个人。 老四居中,面对着花厅的大门。四福晋居左相陪,老十三在老四的右手边,玉柱紧挨着老十三。 满洲的皇室嫡福晋,在贝勒府的后宅之中,那可真的是一言九鼎的说一不二了! 也正因为如此,从皇太极开始,故意要分嫡福晋的权,就有了仅次于嫡福晋的侧福晋。 按制,侧福晋也是要上玉牒的皇家正经儿媳妇,有资格正式出席颁金节、万寿节、春节等宫里举办的一切盛大活动。 嫡福晋出远门的话,侧福晋是理所当然的代掌家务的人选。 有些穿越里,把侧福晋写成了战战兢兢的妾室,简直是滑稽可笑。 老四也知道,玉柱是个海量,连老十三都不是对手。 所以,端上来的酒,分为两种,一种是贵族们专用的花雕状元红,一种是穷鬼们喝的烧酒。 老十三早就想和玉柱拼酒了,他径直吩咐捧着酒坛子的婢女。 “一坛子怎么够呢?再来十坛,也就是涮涮口罢了。” 老四和四福晋,早就适应了老十三的狂放,已是见怪不怪了。 玉柱毕竟是来作客的,有四福晋在场的情况,他实在是不太方便失了仪态的拼酒。 谁料,四福晋居然说:“你们只管猛饮,不就是烧酒么,要多少坛子,就有多少坛子。” 嗨,好一个大气的四福晋呐! 难怪,当上皇后的四福晋崩逝后,老四异常的悲伤,还写了好几首怀旧的诗词,沉痛悼念发妻。 老十三原本要拼酒的,听了四福晋的这话,反而不好意思说:“我们慢慢饮,慢慢的来,不着急的。” 这么一来,玉柱也就看出来了,老十三并不怕老四,却有点憷四福晋。 说起来,老十三也是怪可怜的。生母敏妃薨逝后,亲爹也不管他,就像个野孩子似的,差点被老三欺负死了。 如果不是老四总护着老十三,老十三天知道要受多少冤枉气? 有四福晋在场,老十三喝酒的姿态,斯文多了。 (ps:这一段里头,有趣的小知识,很长见识的。玉柱的头发快掉光了,该赏几张月票了!) 第113章 试婚 “来,干了它。”老十三很想大喝一声,拿碗来。 但是,瞅见笑吟吟的四福晋,他又气短的怂了。 说白了,今日之前,老四和四福晋都是极其重视规矩之人。家中的下人,不管是谁,只要敢乱了规矩,都要被乱棍打死后,扔去五道口。 家规甚严,其实也是老四最终获胜的原因之一。 老八,八贤王的家里,由于八福晋郭罗络氏只盯着老八不许碰别的女人,导致治家不严。整个八贝勒府,就像是四面漏风的筛子一般,早就被老四的人摸透了底细。 这顿涮羊肉,一直吃了一个多时辰,才正式散场。 老四、四福晋和老十三,一起送玉柱出门。 等玉柱登车走后,老四扭头问四福晋:“怎么样?” “爷,不知道怎么的,我隐隐觉着,玉柱的身上,和您有几分相似的气息。”四福晋皱紧了眉头说,“不知道是好,还是坏?” “哦,那小子啊,的确也是个狠角色。原本,他完全可以仗着隆科多的势,走侍卫处那头入仕。谁曾想,他的眼光异常之长远,偏要窝在家里苦读书。这不,解元和会元都到了手。哼,区区五品的三等侍卫罢了,岂能与异常金贵的满洲进士相提并论?我今儿个故意在工部衙门里,试探了一下他的志向,果然瞧不上从五品的员外郎。” 因在府门口,耳目众多,老四也是点到为止。 “爷,您怎么不叫弘昀出来呢?”四福晋想了想,又问老四。 老四叹了口气,说:“我原本是想叫他出来拜见老师的。只是,这孩子打小身子骨就极弱。都已经睡下了,一旦吵醒了,又是整宿的无法安枕了。” 没办法,老四的儿子缘,真的是很浅。 嫡长子弘晖,八岁就早夭了。庶长子弘昐,也是冲龄夭折,没有保住。 到如今的康熙四十五年,老四都已经虚二十九岁了,膝下仅有两个儿子而已,即六岁的弘昀和还在吃奶的弘时。 不孝有三,无后为大! 康熙绝不可能把皇位传给绝嗣之人,老四仅有的两个儿子,可不得视若至宝的养着? 说白了,万一这两个儿子有个好歹,老四根本就输不起,也不敢赌。 和老四同病相怜的还有老八。但是,老八比老四还要惨得多,他至今无子。 和硬汉子作派的老四相比,怕老婆的老八,在康熙眼里,肯定是大大的失分了! 老八那边,势力极为庞大也就算了。最作死的是,老八连传嗣的儿子都没有,仅仅因为需要安亲王岳乐一脉的支持,连妾都不敢纳了。 不管是谁,处在康熙的位置上,能把大位传给这种懦弱之人么? 第二日一早,玉柱正在用早膳的时候,孙承运来了。 寒霜不等玉柱的吩咐,便亲手拿来了碗筷,摆到了孙承运的面前。 孙承运望着面上冒着一层油的小米粥,不由笑道:“又熬了一夜?” 寒霜笑嘻嘻的说:“瞧您说的,用纹火熬了一天一夜呢。” “唉,你们家就是讲究,厨娘也很得力。”孙承运脸上虽然挂着笑,玉柱却看出,他必有心事。 果然,用罢了广式早膳后,孙承运叹息道:“宫里已经传下话来,要派了两个试婚姑姑到我府上去。” 玉柱一听,马上起了八卦之心,不由调侃道:“那岂不是正合你意了?” “唉,哪有那么便宜的事儿?听说啊,和试婚姑姑那个啥的时候,有精奇老嬷嬷在旁边盯着的。”孙承运发的牢骚,差点让玉柱笑喷了。 好家伙,就在精奇老嬷嬷的眼皮子底下,老孙抱着试婚姑姑成其好事,这不是受罪么? 说句丑话,若是精神压力太大了,老孙吓蔫儿了,那就乐子大了! 很简单的道理,宫里派出试婚姑姑,就是担心孙承运是个丧失了欢好能力的天阉。 若真的是那样,岂不要害九公主守活寡了? 如果,老孙真的吓不行了。嘿嘿,筹备了这么久的大婚尚公主,必定要泡汤了! 不仅和硕额附的头衔,肯定保不住了,还要成为整个权贵圈里的大笑话。 “老弟,帮哥哥我想个办法吧。实在是不好意思当着精奇嬷嬷的面,那个啥了。”孙承运苦着个脸,哀求玉柱帮着出点子,想办法。 玉柱心里明白,孙承运这是想让他找宫里的小佟贵妃,帮着疏通可能派出来的精奇嬷嬷。 这精奇嬷嬷,就站在床边死盯着,和坐到门边喝茶,区别可就大了。 而且,允许放下床帘,和敞开床帘,被老女人围观,又有着本质性的区别。 玉柱连块腰牌都没有,肯定进不了宫。整个府里,能进宫的只能是隆科多了。 实际上,因为男女大防的缘故,即使是隆科多也见不到佟贵妃这个妹妹,只能通过佟贵妃身边的心腹小太监小得子往返的递话。 “吴江,你去正院那边打听一下,看看老爷出了门没有?” “嗻。” 很快,吴江回来了,禀道:“回二爷,老爷正在上房里,陪着太太打马吊,红梅和刘嬷嬷都在桌上。” 因麻将还没有彻底的发明出来,豪门贵族之家的后宅娱乐活动,基本都是以打马吊为主。 打马吊,属于四个人一起玩的牌类游戏。 每人先取八张牌,剩余八张放在桌子中间。四人轮流出牌、取牌,出牌以大击小。 打马吊有庄家、闲家之分,庄无定主,可轮流坐。因而三个闲家合力攻击庄家,使之下庄。 “哥哥,你且稍待片刻,我额涅打马吊的时候,最不喜欢被打断了。非得等她玩尽兴了,散场后,我才能去找我阿玛说正事。”玉柱自然是要护着孙承运的。 只是,玉柱有必要解释清楚,不能马上去找隆科多的原因。 朋友都已经火烧眉毛了,你还在拖拖拉拉的办事,那就说不过去了。 孙承运其实也没怎么慌乱。他心里有底,只要他跟玉柱张了这个嘴,此事没有不成的道理。 再说了,孙承运家里的妾室,都有几房了,根本就不存在不能和公主洞房的问题。 等上房那边的马吊游戏结束后,玉柱领着孙承运,去找隆科多。 隆科多肯定知道,孙承运是玉柱真正的好朋友,这种事情自然是要帮忙的。 再说了,隆科多和小佟贵妃之间的情分,那是真的好,绝不是假好。 除了兄妹之间原本的感情甚好之外,隆科多和小佟贵妃,彼此都需要对方的鼎力扶持。 往往,重大利益关系互补的时候,感情基础就异常之稳固了! 宫里的小佟贵妃不管是要钱,还是要物,或是有什么不好办的事儿,都需要隆科多在宫外张罗着办妥当了。 相应的,隆科多也有不少用得着小佟贵妃出力的地方。 比如说,玉柱也已经虚十六岁了。以他的身份,殿试中进士之后,肯定要由康熙在秀女之中指婚了。 因李四儿是个上不得台面的外室,没办法像豪门的正室夫人一样,经常去别人家里踅摸好姑娘。 秀女的情况,肯定需要小佟贵妃派人就近观察,并给出结论了。 比较麻烦的是,玉柱属于兼祧的情况,康熙就要指婚两次了。 以隆科多对康熙的了解,玉柱的婚事,皇帝肯定会问小佟贵妃的意见。 康熙的亲舅舅佟国维还没死呢,亲表弟隆科多又格外的得宠,且掌握着京城内外的重兵。 康熙再不宠小佟贵妃,亲舅舅和亲表弟的面子,总是要顾全的。 于是,玉柱刚把话说完,隆科多便满口答应了。 “整好,后日个我要进宫觐见,顺便就把承运的事儿给办了。”混不吝的隆科多这么给面子,孙承运顺势跪下了,异常诚恳的说,“不瞒叔父大人您说,家父早早的就过了世,以小侄和玉柱的深厚交情,您也和家父没啥区别了。” 隆科多一瞅,孙承运这小子还真够机灵的,这是要拿他当干爹看呢。 “既是如此,你以后便是老夫的干儿子了。怎么样,没有辱没了你和硕额附的高贵身份吧?”隆科多最喜欢被人捧起老高,他心里一高兴,就要收孙承运为干儿子了。 孙承运不由一阵大喜,生怕隆科多反悔了,他赶忙重重的磕了三个响头,并立即改了称呼,干爹叫个不停了。 “干爹在上,请受孩儿一拜。”孙承运叫干爹的腔调,别提多肉麻了,差点没腻死了玉柱。 干儿子,和儿子的朋友相比,关系自然是又大大的进了一步! 过了两日,隆科多告诉玉柱,转眼就是佟国维六十三岁生辰了,佟国维点名要玉柱回去拜寿。。 “唉,我也是没了办法,你玛法非要见你,我拦了好多次了,这一次实在拦不住了。哼,他居然要挟我,说你若是不去给他拜寿,他就进宫找主子爷哭去。嗨,这叫什么事儿嘛,都这么大岁数了,还如此的混不吝。”隆科多好一阵唉声叹气,他是真心不乐意玉柱回去被老佟家的亲戚们围攻。 玉柱看着隆科多搓着手,为难死的样子,不由微微一笑,说:“阿玛,我去给玛法拜寿,不是天经地义之事么?您就别为难了,到了日子,我陪着您一起回去,可好?” 隆科多望着如此善解人意的好儿子,不由百感交集。老佟家,如果仅仅是佟国维,其实也没啥的。 佟国维掌权了这么多年,啥事没见过?啥事又想不开了? 索额图被饿死了,他的能干儿子们,也都被砍了脑袋。 号称佟半朝的老佟家,佟国纲和佟国维的两大家子都好好儿的掌着权,这就很能说明问题了。 (ps:大戏即将开场了,请看玉二爷如何的显威老佟家,也该赏月票了!) 第114章 遍地红眼病 隆科多向来是小错误不断,站队的大错误,绝对不犯。 “禀万岁爷,隆科多又犯小错误了。” 康熙的耳朵里,已经听腻了这些,自然就有些麻木了,忍耐力也高得多。 说实话,康熙并不是杀人狂魔。杀索额图的一大家子,那是胤礽的势力太过于膨胀了,已经到了康熙夜不能寐的程度。 太紧张了,不杀了索额图一家子,康熙迟早会被逼成精神病的。 归根到底,还是索额图蠢透了,脑子拎不清,居然领着他所有的儿子,都一起死命的支持胤礽。 老佟家这边,就聪明多了。 佟国维公开支持老八。隆科多表面上不站队,私下里支持老四。老八庆泰,是个五爷党。其余的几个儿子,各有交好的阿哥。 这么一来,呈现在康熙面前的是,佟半朝的势力大大的分散了。 老佟家对皇权没啥威胁,康熙自然乐意照顾亲舅舅家的亲戚们了。 “唉,若是,若是你玛嬷(祖母),她说的话很难听,你呀,看着我的面子,就只当没有听见的,好么?”隆科多狠狠的搓着手,异常艰难的恳求着玉柱。 实话说,隆科多不怕正妻小赫舍里氏闹事,也不怕玉柱的大哥岳兴阿说嘴。 可是,老赫舍里氏毕竟是隆科多的亲娘,打不得,骂不得,这就左右为难了。 玉柱知道隆科多的担忧,怕老赫舍里氏故意挑事儿,他一时忍不住的话,就很容易影响到在康熙那里的观感了。 毕竟,和亲祖母闹出了大风波的话,不管怎么说,孝字上头,就不大稳当了。 “阿玛,这么着,到时候啊,您就陪着我一起去给玛嬷请安,不管谁叫您,都别离开我的身边,可好?”玉柱眼珠子一转,马上有了主意。 反正吧,隆科多的名声早臭了,他连亲爹都敢打,还有啥不敢干的? 玉柱还没正式考中进士授官呢,确实需要爱惜羽毛,不能让康熙听到特别不好的传闻。 传闻,绝对是可以坑爹的! 隆科多仔细一想,随即长吁了一口气,笑道:“是我关心太过,想左了。哼,到时候儿啊,天王老子叫我,我也不离开你身边的半步,护定你了。” 这绝对是亲爹,不是干爹! 妥了,有混不吝的隆科多亲自护着,玉柱还有啥可怕的? 到了佟国维寿辰这一天,照例会有宫里的恩旨和各种赏赐。 岂有恩旨到了府里,还敢迟到之理? 所以,隆科多起得很早,用罢早膳后,就领着玉柱出门。 李四儿很有些担忧的望着玉柱,她不停的叮嘱隆科多。 “爷,囫囵着带去,囫囵着带回来啊!”李四儿红着眼圈,死死的拉着隆科多的一只袖口,仿佛老佟家是虎山一般。 “你就放心吧,怎么去的,就怎么回来。若是玉柱掉了半根寒毛,你就拿那个鸡毛掸子抽我便是。” 隆科多的一席话,瞬间逗笑了李四儿,她的心里也很明白,隆科多是真的偏疼玉柱。 十几年的光景,隆科多捞的黑钱,足有几百万两银子,都在李四儿的锦匣子里装着呢。 玉柱过着完全不缺钱的锦衣玉食,再看他的那位大哥岳兴阿,就过得窘迫多了。 因为手头很紧的缘故,岳兴阿需要亲自出手,去敲诈勒索草民的好商铺。 那岳兴阿,就算是占着嫡长子的名分,又怎么了? 只要有权势的亲爹不疼他,日子就是过得异常的艰难! 隆科多的老部下们,谁要是敢轻视玉柱,去捧岳兴阿的臭脚,就擎等着倒大霉吧! 府门外,已经摆开了九门提督的全副仪仗。 甲士们,个个都是高头大马,左边的背弓,右边的挎刀,全副铠甲在灯笼光的映射下,反射出令人胆寒的凶光。 全副戎装的提标亲兵营副将,就站在马车的边上,亲自牵缰。 嚯,威风凛凛,气势煊赫,不可一世,这便是隆老三的派头! 这一次,玉柱倒不觉得太过张扬了。 因为,隆科多这是为了替他撑场面,岂有说嘴之理? 大管家吴善文,乐颠颠的跑到马车边,扎千禀道:“一切都准备妥了,请爷示下,是否启程?” “嗯。”隆科多只是闷哼了一声,吴善文便已经心领神会,随即高声喝道,“启程喽。” “啪啪!”粗大的净街鞭,狠狠的抽击在地面上,发出令人惊恐的炸裂声,响彻整个胡同。 浩浩荡荡的大队伍,出胡同,上了大街,直奔老佟家而去。 老佟家位于镶白旗地界的同福夹道。同福,实为佟府之意也。 整个夹道的东边,依次耸立着两座一等承恩公的公爵府。夹道的西边,则是明朝奸相严嵩的豪宅。 到了老佟家的公爵府门前,玉柱跟在隆科多的身后下了车。 迎面就见,老佟家的大门前,站了不少的人。 “老三,你可算是回来了。”这是佟家老大叶克书。 “三哥,可想死小弟了。”这是老四洪善。 “老三,你带的漂亮小崽儿,可是新科解元公?”这么不客气的招呼声,只能是更混不吝的老二德克新了。 经过隆科多的逐一介绍,玉柱足足下拜了七次之多。 没办法,佟国维有八子,除了隆科多外,玉柱共有两个伯父,五个叔父。 “终于舍得回来了?” 最后,庆泰笑眯眯的望着玉柱,眼神里充满了怜爱。 “瞧八叔您说的,小侄巴不得早点回来看望您老人家呢。”玉柱对自己人,从来都是亲热异常。 “哦,呵呵,不须多久,你便要改称呼了哦。”庆泰此话一出口,他的兄弟们一个个全都对玉柱侧目而视。 尼玛,大便宜都叫玉柱这个外室野种给占去了! 佟国维的八个儿子之中,就数隆科多最得圣宠,实权也最大。一等公的爵位,肯定是他的。 其次,便是老八庆泰。他现任吏部满缺左侍郎,也是位高权重之辈。 大家也都知道了,没儿子的庆泰,不顾佟国维的反对,已经上了奏折,选了玉柱为嗣子,让其兼祧老佟家的三房和八房。 大便宜都被玉柱占去了,岂能不惹来红眼病的羡慕嫉妒恨? 隆科多早就说过很多次了,在老佟家,除了老八庆泰之外,他其余的兄弟们只需要敷衍个面子情,不给挑礼的空隙即可。 玉柱才不傻,就算是伯父和叔父们,混得都不如隆科多,他也不能在表面上失了礼数。 排末尾的弟弟庆泰都见了礼,隆科多却猛然发现,嫡长子岳兴阿,居然不见踪影。 “岳兴阿呢?”隆科多沉下脸,质问大管家佟六。 佟六暗暗叫苦不迭,那岳兴阿不知道被小赫舍里氏,灌了什么迷魂汤,居然连亲爹回来了,都敢不来迎接? “回三老爷,兴大爷,兴许是在外头站久了,身子不适吧?”佟六急得直冒汗,总算是够机灵,居然叫他找到了半正经的理由,也确实是难为他了。 岳兴阿的身子骨,确实比较弱,经常容易感冒。 和他相反,常年骑马挽弓射箭的玉柱,才满十六岁,已经壮实得像条小牛犊子了。 今天是老爹的生辰,隆科多忌惮着亲娘很可能的发难,就没再追究岳兴阿失礼之事。 一行人簇拥着隆科多和玉柱往里走,隆科多担心玉柱被挤出了他的身边,死活拽着儿子的手,就是不肯分开。 叶克书几个人,原本打算利用迎接隆科多的机会,把玉柱挤到人群外头去,再找机会利用长辈的身份,收拾了他。 没办法,这是老赫舍里氏的私下交待,哥几个不想听,也得听着。 谁成想,隆科多竟然如此的护犊子,连半点机会都不给兄弟们。 这就很有些棘手了! 毕竟,大家都住在四九城里,有许多事情,压根就绕不过掌握着京城警权的隆科多。 哥几个总有事情,必须求着隆科多去办,若是把他得罪狠了,将来还怎么张嘴呢? 佟国维所住的正院门口,门上挂着一块金光闪闪的匾额:亲亲堂。 亲亲堂,是康熙亲笔所提。亲亲者,亲近亲舅舅也。 门口的大丫头,一边撩起门帘,一边往里头禀道,“老太爷,老太太,三老爷和……”竟然在介绍玉柱的时候,卡住了。 玉柱心里明白,在老佟家人的眼里,他不过是个外室野种罢了。 老太爷和老太太,以前压根就不许玉柱进门。 守门的大丫头,不知道该怎么称呼玉柱,也就很正常了。 “狗东西,连你也敢瞧不起老子了?”隆科多火冒三丈,抬腿就是一脚,把那个无辜的大丫头踢倒在地,居然滚下了台阶。 “唉,老三,今儿个是老爷子的寿辰,可千万别犯混呐。”大哥叶克书赶紧冲上来,一把抱住了隆科多的一只胳膊。 二哥德克新也抱住了隆科多的腰,大声喝道:“老三,你心里有气,就冲我来嘛,拿个小丫头出气,算怎么回事?” 这时,八弟庆泰缓缓走过来,冷冷的说:“照我说,那丫头就该打。连家里的小主子,都喊不出名字了,送五道口都是轻的。” 他这话就属于是典型的指桑骂槐了! 家里的丫头,居然认不出小主子了,难道不是有人教的么? 兄弟之间闹家务,嘿嘿,道理是不可能讲得通滴。 不论是非,只论立场! 帮亲不帮理,才是常态! 庆泰都已经上了折子,请求康熙恩准玉柱为其兼祧的嗣子。不客气的说,玉柱已经算是庆泰的大半个儿子了。 不帮着自己的儿子出气,难道,还帮着外人们欺负自己的儿子不成? 那简直是岂有此理了! (ps:如此活灵活现的红眼病场景,精彩还在继续,岂能不赏月票?) 第115章 刀光剑影 小时候,从大哥叶克书开始的兄弟们,除了隆科多之外,谁没欺负过庆泰? 说白了,现在也就是佟国维和老赫舍里氏这个嫡母还没死。等他们都死了,庆泰肯定第一时间闹分家,然后就彻底的搬出去住了。 大哥叶克书和二哥德克新一伙,老三隆科多和老八庆泰一伙,其余的四个人,不禁面面相觑的不敢公开站队了! 闹家务的前提,你必须有足够的实力,震慑的住兄弟们! 否则,大家都是平辈,谁怕谁呀? 现在的问题是,最有实力的两个,扎堆一致对外了。 其余的四个兄弟,今天谁敢乱说话,以后还想不想解决自己的困难了? 就在僵持的时候,上房里忽然传出一个苍老的声音。 “吵什么?老子还没死呢,你们就想翻天了?” 得了,老太爷发怒了,今天又是老太爷的生辰,哥几个确实不好再闹了。 彼此之间,怒瞪几眼,也就各自悻悻的收了手! “哟嗬,还是二叔够威风啊,一语震慑群小。唉,我阿玛还活着的时候,上了亲笔的折子,想叫主子爷砍了我的脑袋,哈哈,我好怕怕啊!” 众人扭头一看,好家伙,比隆科多更混不吝的一等公鄂伦岱来了! 鄂伦岱,是佟国纲的长子,也就是众人的大堂兄。 咳,和鄂伦岱相比,隆科多做的恶,也配叫恶么? 隆科多是差点揍了亲爹,鄂伦岱则是真在家里打过亲爹! 而且,鄂伦岱还干过三件惊天动地的大事。 一废太子后,康熙自霸州回銮,途中责骂鄂伦岱等结党阴护老八。别的重臣都吓昏了,鄂伦岱居然敢当众顶撞说,老八甚贤,该立太子。 雍正登基之后,鄂伦岱在乾清门前,于众目睽睽之下,竟敢将雍正的谕旨扔到了地上。 第三件大事,哎呀呀,简直是惊天地泣鬼神的壮举。 胆大包天的鄂伦岱,居然敢当着无数重臣的面,就在乾清门前掀衣便溺,把雍正气得差点迸发了脑溢血! 别人都不敢招惹鄂伦岱,庆泰却主动上前,拱手施礼,笑眯眯的说:“大哥,您终于来了!” “嘿嘿,你叫我来,我哪敢不来啊?”鄂伦岱抬手轻轻的拍了拍庆泰的胳膊,笑嘻嘻的说,“老十一,你看谁不顺眼了,告诉我,我来揍他。” 庆泰在所有堂兄弟之中,算是老幺了,总排行十一弟。 光脚的,根本就不怕穿皮靴的! 鄂伦岱早就是凶名在外了,连亲爹都敢真打,还有啥不敢干的? 他的名声已经臭透了,再多几桩丑事,也是丑多不压身了! 和鄂伦岱比,在场的人,有一个算一个,全都不够看的。 鄂伦岱是老大,他反客为主,率先进了上房。 庆泰长松了口气,很好,只要这个大恶人来镇着场子,叶克书他们有再多的花样,也是玩不出来的。 “二叔、二婶,小侄给您二位请安了!”鄂伦岱拍袖口哈腰打千,装模作样的给佟国维两口子行礼。 佟国纲还活着的时候,都拿鄂伦岱没招,何况是佟国维这个叔父呢? “坐吧,和我客气啥?”佟国维也是老江湖了,他一看见鄂伦岱,就知道,隆科学多和庆泰都防着老赫舍里氏要出妖蛾子呢。 打小,隆科多就跟着鄂伦岱混,他的混不吝就是跟着鄂伦岱学的。亲娘死得早的庆泰,又跟着隆科多混。 这就和亲娘敏妃薨逝后,没人护着的老十三,就成了老四的小跟班,一样的道理! 都说上阵父子兵,打虎亲兄弟。 实际上,兄弟之中,极弱势的那个,往往就是饱受欺负的受气包。 长辈们都见过礼后,轮到玉柱了。 刚才,玉柱喜滋滋的看了一场,大清第一豪门中,兄弟阋墙的一幕好戏。 嗨,鄂伦岱一出场,就震慑住了群小,他的气场,简直是黑弹爆裂般的强大啊! 玉柱被领到佟国维和老赫舍里氏的跟前,跪下磕了三个响头,毕恭毕敬的说:“不孝孙男,叩见玛法、玛嬷,玛法、玛嬷万福。” 再怎么说,佟国维和老赫舍里氏,都是玉柱嫡亲的祖父和祖母,这一跪是免不了的。 “起吧,唉,这些年难为你了。”佟国维知道家族内部的大势,今天硬要叫玉柱回老佟家,自然不是故意要为难他的。 没等玉柱起身,老赫舍里氏突然发了难。 “老头子,他这些年在外头,吃香的,喝辣的,兜里的钱,敞开来花,都花不完,难为啥?” 屋里的人,都知道,隆科多把李四儿她们娘儿三个,宠到天上去了,好几座银山都搬去了李四儿那里。 如今,德克新的嫡幺女,正在议亲。可是,老佟家的公中,却只能出一万两的压箱银,这也太少了点吧?拿得出手么? “老三,咱们家可还没有分家呢,你外头的那些东西,是不是都该拿回来了呀?” 德克新此话一出口,大家就都明白了,这是眼红隆科多捞了好几座银山,却不往家里的公中上交,导致大家都跟着过苦日子了。 隆科多挺起胸膛,昂着脑袋,轻蔑的说:“你在煤炸胡同和羊乙宝胡同,各有一座四进的大宅子,且各藏了一个唱昆曲的戏班子,还养了好几个外室女。怎么着,打量着我不知道么?” 嗨,一剑封喉! 德克新做梦也没有料到,如此隐秘的事情,竟然被隆科多掌握得如此的清楚。 于是,面色苍白的德克新,径直败退了! 没等大哥叶克书出声,隆科多已经掉转了枪口,直接了当的说:“大哥,你也别装了,怀柔附近那一万亩上等的水田,应该是挂在你的大管家萧四城的名下吧?” 得,叶克新也不敢吱声了! 隆重多扫视了全屋一周,凡是与他凌厉眼神相遇的弟弟们,有一个算一个,都低下了头。 这时,鄂伦岱得意洋洋的说话了。 “啧啧,咱们老佟家两座公府里,谁没点牛黄狗宝啊?大哥莫说三弟,癞蛤蟆别说蟾蜍了,是吧?” 老赫舍里氏布置的伯父收拾侄儿,提前破了功,无人再敢出头了。 大家都是场面上的权贵,老赫舍里氏心里也很清楚,今天,只要有鄂伦岱在场,啥布置都会给搅黄了。 “老三,你真要宠着外室灭妻么?”亲妈质问亲儿子,哪怕是鄂伦岱也不好第一时间抢话的。 隆科多早就想好了对策,他径直跪下了,诚恳的说:“额涅,您又不是不知道,她有多霸道?刚嫁进门,就卖了我的三个美妾,我冲您是她亲姑母的面子,忍了。后来,她又拿着我的血汗钱,去贴补娘家好赌的弟弟,足足有十万两啊。再后来,索额图事败了,她私下里打着我的旗号,到处找人帮索额图说好话。如果不是万岁爷早就知道,我和索额图素来不和,这脑袋只怕是已经搬了家!” 哦,原本如此啊,玉柱恍然大悟了。 难怪历史上的隆科多,故意纵容李四儿,把嫡妻小赫舍里氏,整成了“类人彘”的状态。 在夫贵妻荣的当下,小赫舍里氏干的破事,太出格了! 索额图,并不是小赫舍里氏嫡亲的叔祖,而是隔了房的堂叔祖。要知道,隔房要远三千里呢。 为了娘家的隔房亲戚,居然不怕坑死了自己的丈夫,这种吃里扒外的奇葩老婆,简直是太可怕了! 毕竟是亲母子,老赫舍里氏仔细一想,隆科多确实没说半句假话。 她的亲侄女,简直活见鬼了,拼命拿婆家的东西,往娘家搬。 这些破事闹大之后,如果不是皇帝指婚的嫡妻,隆科多早就休了小赫舍里氏出门。 佟国维也被提醒了,他忍不住怒道:“简直是岂有此理,老三媳妇还是我们佟家的儿媳妇么?” 老寿星这一发怒,鄂伦岱就好说话了。 他叹息道:“咱们满洲的大姑奶奶,确实是个个都卫护娘家,但是,也得有个分寸吧?坑了丈夫,也就罢了,总不能还要坑了家里有出息的孙子辈吧?” 嗨,他这话一出口,众人的视线就都挪到了玉柱的身上。 老佟家的孙辈之中,唯一有出息的一个,在这儿呢! 顺治朝的时候,科举取士,分为满榜和汉榜。 不客气的说,顺治朝的两名满榜状元,也就是识得几个字,不是睁眼瞎的满人罢了。 他们两个所谓的满状元,岂能和满汉不分榜的会元相提并论? 出门在外的时候,两个满榜状元,自己都不好意思说,他们中过状元。 佟国维和颜悦色的说:“玉柱确实很不错,像我们老佟家的子孙。” 亲祖父的公开夸奖,玉柱自然要跪下叩谢了。 “孙儿不才,勉强识得几个字罢了,玛法您过誉了。”玉柱一向是个低调谦逊的性子,不怕贬低了他自己。 鄂伦岱也看出来了,佟国维没想故意刁难玉柱,他便笑眯眯的望向了庆泰。 庆泰微微一点头,鄂伦岱见此来相助的目的达成了,便咧嘴一笑,心里异常之舒坦! (ps:真不想挤牙膏一样的每天叫月票,你们不烦,我还烦呢。可是,兄弟们的月票都抠抠索索的不肯给,必须提醒着才一点点的赏来。) 第116章 妖狐PK智狐 鄂伦岱最宠的小妾,有个亲哥哥,花钱捐了官后,一直没等到实缺。 这主要是鄂伦岱太过于混帐了,好好的当着领侍卫内大臣,却纵容家奴在禁地内放枪,又被贬成了一等侍卫。 这年月,官场上的人,尤其是吏部的人,个个都是超级势利眼。鄂伦岱被贬了官,手里没有可以交换的官场利益,又舍不得砸大钱,他再怎么钻营着帮妾弟谋官,也是白搭。 庆泰是现任的吏部满员左侍郎,实权仅次于吏部满尚书。只要他肯出面,帮着打个扎实的招呼。 鄂伦岱的妾兄,想谋个实缺的事儿,简直就不叫个事儿。 这年头,大家都现实得很! 别说是堂兄弟了,就算是请亲兄弟帮忙,要么拿出真金白银来感谢,要么你手里捏着可以用来交换的权柄。 否则的话,咱哥俩真的很亲么? 佟国维一直想领着玉柱,去内间单独说话。 隆科多暗中拦了三次,却终究没有拦住,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儿子,跟着亲爷爷去了里间。 “坐吧。”佟国维坐定之后,笑眯眯的摆手示意玉柱也坐。 玉柱才不傻呢,岂有在亲祖父的跟前,坐着说话之理? “玛法,孙儿年轻,站着就好。”玉柱垂手站得笔直,丝毫也不马虎。 佟国维暗暗点头,此子完全不像鄂伦岱和隆科多,那就好,那就好啊! 怎么说呢,佟国维已是一条腿入了土的人了,眼看着日薄西山。 但是,老佟家的持续兴旺,总不能就败在了他的手里吧? 从佟图赖的大发家之后,到玉柱这一辈,整好是第四代了。 俗话说,贵不及三代! 作为老佟家的当家人,佟国维比谁都清楚。老佟家的第三代之中,最有出息的是三儿隆科多,其次便是八儿庆泰。 第四代之中,唯一有出息的,也就是玉柱了。 偏偏,第三代中最有权势的三儿和八儿,都鼎力支持玉柱。 老八那个不听话的孽畜,不顾佟国维的反对,非要上了折子,请求皇帝恩准玉柱兼祧两房。 说白了,在这种形势之下,无论佟国维作出何等安排,都已经挡不住玉柱的崛起之势了。 大势所趋,无法阻挡的情况下,佟国维只剩下一招了,想方设法的笼络住玉柱! 以佟国维对玉柱的了解,不拿出足够的诚意,只怕是难以打动这小子的。 玉柱已经是会元了,百分百中满洲进士。哪怕殿试时,玉柱不能授为三鼎甲,也可以考入庶常馆。三年庶吉士散馆后,就至少是个六品官了。 为啥不是七品编修呢? 唉,知子莫若父。以佟国维对隆科多的了解,这小子要不替玉柱事先作出种种铺垫,他就不是隆老三了。 “今儿个叫你来,是我有重要的话和你说。”佟国维神色复杂的看了眼玉柱,慢条斯理的说,“钱,你不缺。权势,你的两个阿玛也都不缺。” 玉柱知道,佟国维还有下文,也就垂首肃立,静静的等着。 佟国维见玉柱如此的沉得住气,不由暗暗一叹,都怪他听了枕边风,没把这么好的孙儿养在跟前啊! 亲祖孙俩又如何? 玉柱从小就没和佟国维在一起,今天才是祖孙俩的头一次见面,说什么感情深厚的话,那简直是自欺欺人,拿玉柱当傻子耍。 “不过嘛,老夫毕竟是今上的亲舅舅。他日,老夫若是一病不起,想必今上会来病榻前探望老夫的吧?”佟国维眯起两眼,仔细的看着玉柱。 玉柱很想笑,佟国维这就属于典型的要挟了。 皇帝的亲舅舅,病得快死了,皇帝肯定是要来临终见一面,顺便交代一下后事。 佟国维这是拿临终遗折的事情,暗示玉柱,小子,别太猖狂了,玛法还是有办法收拾你的。 “玛法所言甚是。”玉柱说完这句,就垂首肃立,不再言语了。 玉柱有满洲进士的金招牌,有两个爹的大力扶持,就算是能被佟国维打压一时,也不可能压制一世的。 两败俱伤的结果是,佟国维从小疼到大的那些个儿孙们,全要倒霉,从此一蹶不振,任人践踏。 而玉柱,太年轻了,迟早可以一飞冲天! 鄂伦岱和隆科多,如此的混不吝,如此的忤逆亲爹,照样被康熙重用。 就看谁输不起了? 李四儿有的是钱,隆科多和庆泰有的是权,玉柱有的是横溢的才华。 三者聚齐之后,他对老佟家,真的是无所求了。 求名?别逗了,满四九城里的权贵们,谁不知道他玉柱是李四儿这个烂货生的野种? 但是,有两个重臣爹的野种,大家去打听打听,还能有谁呢? “唉,老夫差点忘记了,你还是两个皇孙的师傅。你若是过得不好,老五和老七绝不可能坐视不管的。”佟国维此言一出口,玉柱便知道,老爷子怂了。 玉柱对老佟家没有任何的所求。然而,佟国维要的东西太多了,他必然更输不起! “喏,拿去吧。别告诉你阿玛和八叔。”佟国维很光棍的拿出一本小册子,递到了玉柱的手边,“这是我这么多年,私下里培植的心腹,现在就都交给你了。” 玉柱并没有伸手去接,而是奇怪的问佟国维:“玛法,为何是孙儿我?” 佟国维长叹了一口气,低声说:“今上宽仁,我们老佟家再怎么着,都还有好日子过。可是,遍观几个皇子阿哥,一个比一个狠,一个比一个手毒。你阿玛的脾气太过于张扬了,可以伺候好今上,却很难讨好储君,不客气的说,迟早要败事。” “你八叔没啥大志向,就想安稳的过日子。原本呢,这本小册子,我是想带去土里的。若不得其人,老夫宁可烧了它,也不能任由败家子,拿去害垮了整个佟家。天佑我佟家,有了你就不同了。”佟国维慈爱的望着玉柱,忽然笑道,“方才,你若是吓得跪下求饶了。哼,这本小册子永无到你手之日。” “册子上的人,都有大把柄在你玛法我的手里,跳不出我的手心儿。”佟国维微微一笑,“真正值钱是这本小册子,而不是这两座世袭罔替的公爵府。当今的那几个世袭罔替的亲王,又如何?混吃等死尔!” 佟国维跳跃的太快,玉柱一时竟没有想明白,他为啥这么干? “楞着干什么呀?拿去呀。”佟国维轻声斥道,“八阿哥必定无法成事,太子也迟早被废,你阿玛支持四阿哥,也迟早要出事的。你嘛,不如暗中在五、七和十二,三个阿哥中,选一个吧?” 说到这里,玉柱就全明白了,好厉害的佟国维啊! 果然是家有一老,有如一宝! 隆科多事败后,他这一房死的死,贬的贬,却没有牵连到老佟家的两个公爵之位。 以前,身在局外的玉柱始终想不明白,如今,他懂了! 姜,还是老的辣! 佟国维早就布置好了,保全佟家之道! 索额图的一大家子男人,都被杀光了。佟家的儿子们,除了鄂伦岱和隆科多这两个作死的货之外,都好好的。 “玛法,需要孙儿怎么做?”玉柱如果真的是十五岁而已,还真有可能中了佟国维的套了。 见玉柱一直不肯接那本小册子,佟国维眼里的精光大盛,忽然狂笑出声,“老夫死而无憾矣!” “且去吧,老夫要做的事儿,你迟早会知道的。”佟国维居然收回了小册子,撵了玉柱出门。 “记住了,老夫没有要护的人,只想护着佟家不倒!” 玉柱临出门之前,忽然听见佟国维的说话声。 是了,佟家自隆科多死后之后,再无掌握大权之辈,但也平平安安了一百多年。 见玉柱囫囵着出来了,隆科多不由长松了口气,上上下下,仔细的打量了他一番。 庆泰不像隆科多那样显露在表面上,却也是暗中瞅着玉柱。 发觉他毫发无损,庆泰才吁了口气,笑眯眯的说:“宫里的旨意,也快到了吧?” 他的话音未落,就听门上来报,四贝勒爷和五贝勒爷联袂赍(读基)旨而来。 老佟家经常性的接恩旨,香案也是常备的,很快就收拾妥当了! 佟家的男人们,在佟国维的带领下,都到了大门外头。 这一列队,儿孙满堂的好处,立时显现无遗。 老佟家的大小主子们,分列公爵府的两侧,嗨,黑压压的一长溜,一眼望不到头。 身份越尊贵,距离大门边越近。 大家手忙脚乱之时,忙中出错,玉柱就被安排到了整个孙子这一辈,最末尾的位置。 这个位置,距离夹道口最近,距离公爵府的大门最远。 玉柱正低头想着心事的时候,胸前突然被人捶了一拳,紧接着,就是有人的斥骂声。 “狗入的野种,你也配进我家大门?” 玉柱扭头一看,一个不认识的身穿狐裘的年轻人,正俯着身子,恶狠狠的瞪着他。 不须多问,肯定是岳兴阿了! 说来也挺有意思的,岳兴阿和玉柱这兄弟俩,今天之前,从未见过面。 “兴大爷,我的兴大爷啊,快回您的位置上去,钦差阿哥们的大驾,已经到了夹道口了。”佟府的大总管佟六,急得直跳脚,生怕这兄弟俩当众打起来了。 岳兴阿刚被佟六强行的拖走,夹道口就传来了大动静。 “吃吃吃……” “啪,啪啪,啪,啪啪……” 八名小太监,列队从夹道口快步走来,嘴里发出刺耳的吃吃声,双掌很有节奏的互相击打在一起。 皇子阿哥,还是两位贝勒爷,同时充任奉旨钦差,自有其一整套的净街威仪。 太监们过去后,金瓜、斧钺、豹旗等仪仗,一字排开,浩荡通过。 骑着高头大马的带刀甲士们,簇拥着两位贝勒爷,缓缓的进了夹道。 “哒哒哒哒……”马蹄声川流不息,甲士们源源不断的经过玉柱的跟前。 忽然,一匹威猛的枣红马,停在了玉柱的跟前。 (ps:感谢兄弟们捧场,玉柱也是讲感情的,加更了。大戏还在继续,今天只要到了2650票,必有加更!) 第117章 报应 “可是玉柱?”马上之人,说的是一口麻溜的蒙语。 玉柱抬头一看,就见五阿哥胤祺,正骑在马上,笑眯眯的望着他。 边上的四阿哥,不动声色的瞥了眼五阿哥,扭过头,又把视线挪到了玉柱的身上。 “今科会元,臣,玉柱,恭请圣安。”玉柱叩头问安,故意用的满语。 五阿哥说不好汉语,四阿哥听不懂蒙语,但是,他们的满语都很熟练。 没办法,今天这两个阿哥,都是奉旨的钦差,代表的是至高无上的皇权。 玉柱胆敢不叩首,嗨,殿试也甭考了,直接被抓起来,丢进大牢里去了。 罪名也是现成的,大不敬! “圣躬安!”五阿哥抱拳拱手朝天,面色肃然的回应了玉柱的叩安。 “伊立。来人,给玉柱牵匹马来,让他伺候着翻译之事。” “嗻。” 随着五阿哥的一声吩咐,马上有人给玉柱牵来一匹大黄马。 这么一来,玉柱就很有些尴尬了。 夹道内,一直到公爵府门口,列着一长溜的玛法、阿玛、阿牟其(伯父)和额其克(叔父)等长辈们,他怎么敢骑着马,过去府门口呢? 但是,如果玉柱牵着马走,让钦差阿哥们总是俯身和他说话,这也算是大不敬之一了! 五阿哥的反应比较慢,四阿哥比较精细,他已经看出了玉柱的尴尬。 “老五,已经快到了,不如下马走走吧?”四阿哥主动出手,替玉柱解了围。 一旁伺候着的戴铎,不由暗暗叹息不已,号称冷面阎王的四爷,啥时候这么善解人意了? 以前,四爷才不会管你尴尬不尴尬呢,现在显然是格外的惜才了! 四阿哥和五阿哥下了马,由玉柱陪着,沿着夹道,朝府门前走去。 一路上,老佟家的儿孙们,都格外羡慕的瞪着玉柱。 大家都搁这跪的膝盖疼,这个外室野种,居然陪着两位阿哥,有说有笑的聊天。 这人呐,就怕比较。不比不知道,一比呕出内伤! 四阿哥比较熟悉老佟家的情况,就问玉柱:“你搬回来住了?”用的是满语。 玉柱欠着身子,恭敬的答道:“回贝勒爷,今儿个是学生玛法的生辰,阿玛领着学生回来祝寿。” 四阿哥点点头,了然的一笑,老佟家那些狗屁倒灶的事体,他知道的不老少。 “照我看啊,还是住外头好,外头多舒坦啊?”五阿哥胤祺和老佟家素无交往,他只对玉柱感兴趣。 四阿哥瞅了眼五阿哥,嗨,这要多偏心,才能说出这种话来? “等殿试完了,你中了进士,授了官,就跟我去理藩院吧?”五阿哥忍了又忍,实在忍不住的许诺说,“以你的通译之才,给个五品郎中都是屈才了。” 这不是当众挖墙角么? 四阿哥不乐意了,他轻咳一声说:“督修河工,清查帐册,追比欠款,这些才是正经事。” 如果是以前,五阿哥不会和四阿哥争什么。毕竟,他已经无望大位,不管得罪了谁,都担心将来的秋后算帐。 只是,玉柱上次在拖尔弼家里的翻译质量,赢得了满堂彩。五阿哥用着非常的顺手,舍不得了。 “四哥,弟弟我从未求过你什么,您就别和我争玉柱了吧?”五阿哥史无前例的抱拳拱手,恳求老四。 老四深深的看了眼玉柱,犹豫了一下,终究还是摇了摇头,说:“这小子是个实干大才,就应该办正经的差事。五弟,你就让一让哥哥我吧?” “那就兄弟爬山,各凭本事喽。”五阿哥的意思很明显,既然都不肯放手,那就只有汗阿玛跟前见真章了。 真到了康熙的跟前,四阿哥多半争不过五阿哥。 没办法,康熙只要看见了五阿哥的那张脸,心里的愧疚和爆棚的父爱,怎么都遮不住的。 玉柱见四阿哥拉下了脸,他心知不好,赶紧拱手打圆场,陪着笑脸说:“二位爷,学生的志向是庶常馆继续学习几年。” “哼,你就这么点小出息?”老四憋着的气,整好撒到了玉柱的头上,而没有冲着五阿哥去了。 老五的心里也不舒坦了,他第一次开口求老四,老四居然如此的不给面子,以后还是远着点好。 被两个阿哥当众争抢,对玉柱而言,可不是什么好事。应景儿的时候,就很容易被人上眼药。 得亏玉柱机灵,没让老四和老五,话赶话的把狠话说出口。 那样的话,就有大麻烦了! 四周的人,包括戴铎在内,都急出了一身冷汗。 五阿哥的心腹们,只是单纯的不希望看到老五,随意得罪兄弟们。 戴铎一直捏了把汗,担心老四不冷静的,得罪了殊有圣宠的五阿哥。 有志于大位的四阿哥,得罪了老五这种中立的实力派,实为不智! 不过,玉柱及时的阻止了两位祖宗当众发飙,这就给戴铎留下了极为深刻的好印象。 此子确实机灵透了顶,非凡物也! 快到老佟家的公爵府门前时,就见佟家人在佟国维的带领下,一起山呼,“奴才们,恭请圣安!” “圣躬安!”四阿哥是此次颁旨的正钦差,由他出面回应了众人的问安。 四阿哥亲自出手,搀扶起了佟国维,并温和的说:“汗阿玛传下口谕,国维舅舅,可立而接旨。” 这的确是,康熙格外的优待亲舅舅了。 佟国维又想跪下谢恩,五阿哥手快的扶住了他,亲热的说:“汗阿玛料定老大人不肯失了礼数,特意命我们兄弟两个,就近照应着点。” 于是,在四阿哥和五阿哥的联手之下,佟国维被搀扶着进了康熙亲题匾额的亲亲堂。 老佟家,一门两公爵,十一个子侄各居要职。 今天的寿辰,来宾着实不少,各个院落里,坐满了各路贵客。 四阿哥和五阿哥进了亲亲堂后,背靠摆好的香案,面朝大门,由四阿哥当众颁恩旨。 “钦奉上谕!”四阿哥手捧恩旨,沉声喝道。 “呼啦啦……”整个老佟家里,所有的人,不管主子、奴仆还是来宾,黑压压的跪满了一地。 “臣等恭聆圣谕!” “康熙四十五年二月十五日,内阁奉上谕……佟国维系朕之亲舅也,功勋素著……赐三眼花翎,起复原职议政大臣,赏东珠二十颗…………钦此。” 在大清,三眼花翎,可比一等公的民爵,还要金贵得多。 乾隆朝之前,最为显贵的亲王、郡王、贝勒,是不戴花翎的。贝子和固伦额附,才有资格戴三眼花翎。 不夸张的说,整个大清二百七十多年的历史上,仅有六位满臣和一位汉臣,获得了三眼花翎的殊荣。 连曾国藩都没有得到的三眼花翎,却便宜了李合肥,李中堂。 佟国维得了大便宜,自然是喜出望外的想跪下谢恩,又被五阿哥扶住了。 玉柱心里却明白,佟国维越来越衰老了。康熙爱护亲舅舅,心疼亲舅舅,这是给的死前安慰奖。 反正吧,就算是佟国维戴上了三眼花翎,又能戴多久呢? 颁旨后,玉柱再次陪在五阿哥的身旁,给他当翻译。 落座之后,佟国维依旧居中,四阿哥在左,五阿哥在右相陪。 皇子阿哥进门宣旨,佟家的男主子们,挨个都要来拜见钦差。 等岳兴阿进门,跪见过四阿哥后,再来跪见五阿哥时。 玉柱故意扯着五阿哥,窃窃私语的说起了弘晊的教育问题,把岳兴阿整个的晾在了当场。 岳兴阿当众打了玉柱一拳的事儿,又没有背着人,叫好多人都看见了。 唯一有资格拉岳兴阿一把的四阿哥,这个时候除非是脑子进水了,才会去搭救岳兴阿。 天纵之才的玉柱,又被隆科多格外的偏疼,旗下纨绔岳兴阿算老几?认识么? 在这两人之间,四阿哥会怎么选择,还用问么? 结果,岳兴阿这一跪,就跪了一刻多钟。 原本,地上是有跪垫的。岳兴阿以为一跪即起,便直接跪到了冰凉的地上。 谁曾想,玉柱故意当着所有人的面,和岳兴阿正式决裂了。 五阿哥也乐意给玉柱当一回挡箭牌。怎么,他的安达,他儿子的老师,他就要袒护一次,不行么? 不服?那好,咱们到汗阿玛那里说理去吧? 佟国维如果说了话,五阿哥多半会给他面子的,毕竟是今日的大寿星嘛。 但是,佟国维却故意装聋作哑,当没看见似的。 第四代顶梁柱的玉柱,和败家子岳兴阿之间彻底的决裂了,换任何一个封建大家长,都会放弃掉岳兴阿的。 大管家佟六,是整场事件的见证者。他垂头跪在门边,心里却异常鄙视岳兴阿。 再大的恨,也不能在钦差阿哥即将到来之时,对亲弟弟动粗吧? 好多人都看见了,傻蛋岳兴阿,居然当众殴打“会元”亲弟弟,玉柱很有风度的没有还手。 好嘛,六月的帐,还得快,这才多久,报应就降临了。 玉柱一声不吭,就让岳兴阿把脸面全部都丢干净了,这是何等的厉害? 明眼人多的是,大家都没说话,眼睁睁的看着岳兴阿掉入了天坑之中。 室内的众人,大家陪着两位阿哥闲聊,彻底把跪在地上的岳兴阿当成了空气。 等岳兴阿跪足了两刻钟,经玉柱的提醒,五阿哥这才像是刚想起来一样,诧异的问岳兴阿:“今儿个是令祖大喜的日子,你怎么还戳在这里啊?”故意用的蒙语。 经玉柱的翻译之后,大家都听懂了。 嗨,五阿哥,这就纯属是倒打一耙了! 岳兴阿想撑着爬起来,无奈,两只膝盖已经跪麻了,身子一歪,居然倒在了地上,脸面彻底的丢尽了。 最后,岳兴阿是被佟六等人抬出去的。 “爷,方才,岳兴阿在府门外头,当众打了玉柱。”戴铎趁乱小声禀报了实情。 原本,四阿哥只是以为,岳兴哥曾经当众放话,不许玉柱进老佟家的大门,因此结了怨 现在,四阿哥秒懂了真实的内幕,哼,岳兴阿,蠢驴也! (ps:兄弟们很给力,提前加更了。精彩还在继续,到2750张月票,必定有15000字的加更!) 第118章 送入家庙 四阿哥望着被抬出去的岳兴阿,不仅没觉得玉柱小心眼的挟私报复,反而刷新了对玉柱的好感。 大丈夫快意恩仇,理当如是也! 硬汉子四爷,最喜欢的就是,你敢得罪爷,爷就要把你整死整残,死了还要踩几脚,再挫骨扬灰! 五阿哥自从脸伤之后,就彻底的不惦记着大位了。以前,他不想得罪人,那是没必要。 今天,他还就是要替玉柱撑腰出气了,不服的话,有种来咬老子啊? 五阿哥身边的哈哈珠子们,见老五当众发了飙,反而长松了口气。 自从脸伤之后,老五就再也不曾发过脾气了。 康熙就怕老五一直闷着,长此以往,恐怕寿将不永啊。 现在好了,老五当众发泄了闷气,又开始刁钻的整人了,这就很好嘛! 若是,五阿哥又发脾气的事情,叫万岁爷知道了,天知道会有多么的高兴? 寿宴开席后,因康熙特意交待过了,四阿哥居左,五阿哥居右,请佟国维坐了正中间的寿星之位。 因是皇帝的口谕,佟国维哪怕再不乐意,也只得硬着头皮,坐了首席。 玉柱就站在五阿哥的边上,凡是来行礼敬酒的,都由他负责翻译成蒙语,再把老五的回应转成汉语。 大清立国才几十年而已,别说一般的旗人了,就算是老佟家这种顶级的大豪门,家中的子弟们顶多会说几句满语的口头语罢了,更别提平日几乎用不上的蒙语了。 说白了,就算是旗人自己,也很嫌弃满语,不乐意去学,去说。 满语发源于蒙语,但是,又和蒙语不同。 大清官方称满语为国语,但是,满语发育的并不成熟,天然就是个残疾语种。 生搬硬套蒙文的满文,歧义颇多。往往,满语里的一句话,少说可以有两种不同的解释,很容易弄混淆。 到了晚清时期,咸丰帝就已经完全看不懂满语了。 偏偏,身体健康,擅于骑射,脑子灵光,精通满语、汉语和蒙语的鬼子六(奕訢),居然被道光给否了。 咳,道光选错了接班人,大清也着实该亡了! 史载,腿摔瘸了的咸丰能够最终获胜,皆老师杜受田的教导之功也! 有清一朝,格外的尊重帝师! 鬼子六和两宫皇太后,联合发动了辛酉政变,掌握了政权。 顾命八大臣之一的杜翰,虽然党附于肃顺,却因是杜受田长子的缘故,侥幸逃过死劫,没有跟着肃顺、端华等人一起掉脑袋。 五阿哥,大家都是认识的。但是,五阿哥身边的玉柱,很多权贵这还是头一次见到。 “嗨,好俊的小伙啊。” “比大姑娘还要俊俏得多啊。” “嗯,这要是招为女婿,家里的独养姑娘可不得高兴死?” 来贺寿的权贵们,各怀着心思,一边给五阿哥请安敬酒,一边暗中踅摸玉柱。 “五爷,您身边的小伙,漂亮得不像话了,不如给我招作女婿吧?” 敢在老五跟前这么开玩笑的,为数并不多,武英殿大学士富察·马齐肯定算一个。 富察·马齐,镶黄旗满洲,满洲八大姓之一富察氏的现任掌舵人,老八的死党之一。 前年,也就是康熙四十三年,今上御书“永世翼戴”匾额颁赐给了马齐,令整个富察氏都与有荣焉。 马齐知道老五的汉语水平很烂,故意说的满语,也算是十分的体贴了。 五阿哥笑了笑,说:“您的独女,可是我的十二弟媳呢。”流利的满语。 这话就很有点意思了。 玉柱闷不作声,心里却明白,老五这是在揶揄马齐。 马齐的独女,是老十二的嫡福晋,他现在却要招玉柱为女婿。 嘿嘿,马齐要么收个养女充数,要么从富察家的堂兄弟里边选姑娘了。 李四儿的身份,确实臭不可闻的不值一提。但是,玉柱却是隆科多的亲儿子。 以隆科多极宠玉柱的状况来看,等隆科多归天之后,一等承恩公的爵位,多半要由玉柱袭了。 马齐再豪横,也必须承认,在这康熙朝,富察氏的门第,比佟佳氏差了至少两筹! 玉柱心里有数,富察氏真正崛起的时候儿,其实是在乾隆朝。 乾隆朝的富察氏,那可真的是不得了,比佟半朝还要牛气得多! 宫里有乾隆的元后富察皇后,宫外有傅恒、福康安、福隆安、福长安等富察家的猛人。 其中,福康安最牛。乾隆为了他,竟然破了非宗室不能封固山贝子的祖宗规矩。 不夸张的说,连权势滔天的和绅,都要对其退避三舍。 家族的长辈们都在座,又有老四和老五当面,面对马齐的调侃,玉柱自然不可能去多嘴多舌了。 佟国维是公开的八爷党,马齐也是,这两人撑起了八爷党的半边天。 只是,今上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心。除了出来传旨的老四和老五之外,把其余的阿哥们,都拘在了宫里。 这么一来,很想亲自来贺寿的老八,就失去了一次很好的露脸机会。 不过,以马齐的身份地位,他亲自来了,也确实可以代表老八了。 五阿哥不耐烦那些繁文缛节,情不自禁的皱紧了眉头。 四阿哥也有点不耐烦的小动作,被玉柱瞥见了。四阿哥抿紧了嘴唇,微微向左翘,这就是不太乐意的表现了。 这是玉柱在工部帮着老四算帐时,因近在咫尺的相处,才发现的。 今天的玉柱,既然承担了五阿哥的翻译兼大秘工作,自然要把两个惹不起的阿哥伺候好了。 玉柱暗中打了个不算特别复杂的手势,一直在不远处盯着他的小厮吴江,赶忙凑了过来。玉柱小声吩咐他,去找了大管家佟六过来。 “老佟叔,来拜见阿哥们的人太多了。二品以下的,就别领过来行礼敬酒了吧?” 和隆科多不同,玉柱对整个老佟家的大管家佟六,客气的很。 俗话说,阎王好见,小鬼难缠! 对于佟六这种典型的实权派,能不得罪了,尽量别得罪! 玉柱怎么折腾收拾岳兴阿的种种手段,佟六就在现场亲眼目睹了,他哪敢怠慢了玉柱的吩咐? 很快,老四和老五的身边,便清静了许多。 老四又开始说话了,老五也自在了许多,一时间,皆大欢喜了! 散席之后,老四临出门的时候,深深的看了眼玉柱,冷不丁的说:“想干一番正经的大事,就跟我来工部!” 一旁的戴铎,不由心下大骇,叫苦不迭。四爷这是公开要和五爷抢人了呀! 老五不屑的瞥了眼老四,在汗阿玛那里,他可比老四有面子的多,谁怕谁呀? 老四和老五,都要回宫缴旨,他们便先走了。 玉柱的长辈们,围坐在佟国维的四周,吃茶闲聊。 佟国维瞥了眼隆科多和庆泰,唉,这两个人共一个儿子之后,原本就势大难制的隆科多,就更是了不得了啊。 就和康熙看胤礽一样的复杂心态,佟国维既担心儿子们都不成器,又怕儿子太有能力,势力太大,反把当爹的给架空了。 不过,老佟家毕竟和今上的家里不同。隆科多就算是和叶克书他们的关系再差,也不至于要了他们的命。 天家就不同了! 赢家通吃,输家很可能丢命,才是通行的逻辑! 今天,玉柱当众挨了岳兴阿一拳,却很顾大局识大体的,没有当场还手,这令佟国维很满意。 不过,岳兴阿这个傻蛋,还没高兴半个时辰,就被玉柱的阴刀子,给收拾得惨不忍睹,体面荡然无存了。 唉,都是佟家的子孙,怎么差距就这么大呢? 岳兴阿的当众出臭,脸面都丢尽了,将来还有什么颜面,和玉柱争夺家主之位? 佟国维今天算是彻底的看明白了,玉柱是个胸怀大志的佟家狠崽! 方才,玉柱压根就没把佟国维隐藏的实力,当一回事儿。另外,玉柱不动声色的顺势一推,就剥夺了岳兴阿将来夺取家主之位的任何希望! 厉害了呀! 不过,玉柱也不是没有隐忧的。不管怎么说,岳兴阿的亲妈——小赫舍里氏,都是玉柱的嫡母。 按照礼法,嫡母想坑庶子,就和狼要吃小羊一样的轻而易举。 “明儿个,我必须要进宫谢恩的。唉,这人一老了啊,就百病缠身,还是敬佛不诚,祈福太少了啊。”佟国维此话一出口,他的儿子们,全都惊呆了。 不好,老头子要收拾谁了吧? 没等儿子们反应过来,佟国维便扭头望向隆科多,淡淡的说:“你媳妇儿进门的时候,大家都说,她出身高贵,最是有福之人。这么些年,她也一向识大体,顾大局,就由她去家庙里,替我祈福吃斋吧?” 隆科多呆了呆,随即一阵狂喜,赶忙跪下磕头说:“能替阿玛您祈福延寿,那可是她莫大的福分呢,儿子替她谢过阿玛的恩典。” 还没等叶克书和德克新他们反应过来,小赫舍里氏就被佟国维和隆科多联手给坑惨了。 老佟家里的家庙,其实是老佟家之中,专门用来整治家中不听话女性的活监狱。 按照老祖宗佟养性定下的家规,凡是被送进家庙的家族女性,不死,不许出来。 这就相当于皇家的圈禁到死了! 而且,更狠的是,佟国维暗示说,明日进宫,要向皇帝亲自说明此事。 大家都心里明白,今上以前最喜欢赫舍里皇后和太子胤礽。现在呢,正好相反,没人敢在皇帝的跟前,再提赫舍里氏这四个字。 索额图,更是彻底的被钉上了耻辱架,康熙公开骂他是,大清第一罪人! 皇帝指的婚,是不可能和离的。 但是,皇帝的亲舅舅亲自出马,却可以在私下里禀明皇帝之后,把小赫舍里氏送进家庙里去,好好的修行一番,以祈福全家兴旺! 以前,一直保持中立的佟国维,这次彻底的选边站了。而且,佟国维不出手则已,一旦出了手,却异常之狠辣。 一招致命,把小赫舍里氏赶去了家庙里苦熬着,等于是彻底断了岳兴阿想夺权的最大依靠。 这也就意味着,隆科多领衔的佟家三房,即将全面接掌老佟家的大权。 (ps:精彩的故事还没完呢,月票该赏了!) 第119章 谈笑定乾坤 实际上,连闲坐喝茶的鄂伦岱都看得出来,佟国维其实是被迫做出的选择。 如果不是玉柱即将在殿试后,正式闪亮崛起了,佟国维又何尝乐意做这个恶人呢? “阿玛,何至于此?”老大叶克书实在是不服,想垂死挣扎一番。 佟国维冷冷的一笑,说:“公主才死了多久?舜安颜的妾室,便怀了身孕。哼,如果不是老夫及时的出手,扼杀了祸患,你的好儿子,早就去宁古塔吃冷风了。” 因为格外的宠爱佟家,康熙就把老四胤禛的亲妹妹,和硕温宪公主,下嫁给了叶克书的长子舜安颜。 仅仅两年后,二十岁的和硕温宪公主,陪着皇太后去承德的时候,居然中了暑,薨于途中。 公主才死了不到两个月,和硕额附舜安颜的某个爱妾,便怀了身孕。 嘿嘿,给公主居丧期间,居然如此的猖狂行事,就算是皇帝再疼佟家人,也不可能轻饶了舜安颜的。 不客气的说,流放宁古塔,都算是轻饶了。 “啊,阿玛,原来是您暗中动的手脚?”叶克书大惊失色。 难怪那个妾,一尸两命,身下流血不止,死得极惨。 “老大,你的媳妇儿利用管家之权,暗中侵吞了公中的五万两银子,是不是该给老夫一个交代了?” 佟国维暗暗一叹,叶克书还算是会做官,却无法做到齐家,连老婆的脏手都管不住,有甚用? “这个……”叶克书不敢说话了。 德克新还是不服,站出来,怒道:“阿玛,手心手背都是您的肉,何止于厚此薄彼呢?” “老二,老夫难道没给你机会么?给的多了!”佟国维端起茶盏,轻啜了一口,淡淡的说,“那一年,木兰秋狝(读先)之时,你这个一等侍卫,就在今上的马旁。斜刺里冲出一头豹子,你却扔下了今上,自己先跑了,白白将护驾杀豹的奇功,便宜了他人。” “哼,如果不是老夫的暗中安排,你能站到今上的马旁么?” “还有呢,三年前,裕亲王福全薨了,皇上命你配合四阿哥一起治丧。这本是极好的立功机会,你倒好,喝得酩酊大醉,足足睡了八个时辰才醒。若不是四阿哥看在我的面子上,高抬贵手,放了你一马,哼,你现在已经没钱养戏班子了。”佟国维不愠不火的把德克新的画皮,剥得一干二净。 见佟国维向他看来,庆元连连摆手,求饶说:“阿玛,我可是啥都没说啊。” 庆复他们几个兄弟,谁的屁股上没有几陀屎啊,他们纷纷低下头去,不敢再看佟国维了。 老八庆泰不慌不忙的迎上了佟国维的目光,他的心里没鬼,才不怕佟国维呢。 庆泰的额娘身份异常卑微,而且死得早,他从小也没享受过多少父爱,对佟国维也就不亲近了。 这庆泰长大后,本应以选入三等侍卫的方式入仕,却被佟国维彻底的忘在了脑后。 没办法,庆泰憋着一口气,靠自己的狠劲,楞是考上了兵部的笔帖式。 如果不是隆科多狠出了一番大力气,暗中帮庆泰搭上了五阿哥的线,也就没有他大权在握的今日了。 知恩图报的庆泰,有心拉玉柱一把,帮他彻底的洗刷掉外室野种的恶名,这才和隆科多商量着,让玉柱兼祧两房。 只要玉柱成了庆泰的儿子,隆科多的嫡妻小赫舍里氏,就失去了对玉柱的绝对控制权。 说白了,两个阿玛和额涅的情况下,小赫舍里氏再想利用唯一嫡母的巨大优势,出妖蛾子坏玉柱的事,自有另一个嫡母瓜尔佳氏出面,啐她满脸的唾沫。 森严的封建礼法之下,在台面上,嫡母小赫舍里氏,真的可以坏了玉柱的大事! 庆泰走一步算十步,让玉柱兼祧了两房,这就等于是,帮着玉柱摆脱了巨大的嫡母威胁。 佟国维暗暗叹了口气,他的八个儿子之中,最不疼的是庆泰,其次是隆科多。 偏偏,隆科多和庆泰,最有出息。 更麻烦的是,佟国维的孙子辈之中,除了玉柱之外,竟无一人立得起来。 没办法,为了家族的继续兴旺下去,佟国维只能被迫出手帮着玉柱清理门户了。 不然的话,独苗苗的好笋,被一群歹笋咬趴下了,整个佟家就真成了混吃等死的不入流家族了。 “好了,都散了吧,老夫也乏了。”佟国维摆了摆手,把儿子们都赶走了。 出门之后,鄂伦岱瞥了眼垂头丧气的叶克书和德克新,故意怪笑道:“咱二叔真有能耐,这一出手,便震慑住了群小。” 随着佟国维的选边站,他们这一支佟氏的大势已定,三房势不可当的崛起了! 只是,佟国纲这一支的三兄弟,闹得更凶。 鄂伦岱这个超级混不吝,和他的两个弟弟,法海和夸岱,闹得势同水火。 尤其是法海,因鄂伦岱屡次当面辱骂其生母是个贱婢,他曾经公开扬言,誓诛此獠! 这个此獠,指的就是鄂伦岱。 鄂伦岱自己作死,后来不仅丢了命,还把已经袭了的一等公爵位,拱手让给了三弟夸岱。 说来也甚有趣,鄂伦岱活着的时候,和二弟法海势不两立。等鄂伦岱死后,他的第四子介禄,居然以嗣子的身份,过继给了无子的法海。 回去后,玉柱原本有些担心,四阿哥和五阿哥公然闹开了。 后来,隆科多说,戴铎跪在地上,抱住四阿哥的腿,苦苦的劝住了他。 这才没在康熙的面前,闹出两个皇子阿哥,公开抢人的大风波。 殿试考的时务策,对于精通现代化工业建设的玉柱而言,简直不要太轻松了。 就说修河堤的大事吧。 黄河大堤,年年修,年年溃垮。 从顺治朝开始,到如今的康熙四十五年,朝廷耗费的治河银子,总计几亿两都是少说的。 客观的说,除了贪官污吏上下其手的偷工减料,大赚黑心钱之外,也和治河理念及技术的落后,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 这个时代的治河,只知道堵,却不知道疏。 结果是,黄河因为上游的水土流失,导致中下游持续性的淤积,已经成了悬河。 悬河,洪水并不需要多大,就会冲垮土堤,淹没千万顷良田和无数的草民。 不客气说,主抓过防洪的玉柱,他掌握的治河知识,远超同一时代的任一河官。 总之一句话,和八股文相比,时务策才是玉柱的真正主场。 “叮叮咚咚……”林燕儿专心致志的抚琴,美人的背影令人赏心悦目。 玉柱斜靠在垫得很厚的贵妃榻上,腹部搭了条薄棉被,正惬意的欣赏着自家女人的献艺。 实话说,玉柱没啥艺术细胞,也听不太懂琴曲。 但是,林燕儿弹奏得很有节奏感,玉柱听着还算是比较顺耳的。 关于殿试的上谕已经颁下了,定于三月十九日,正式举行。 殿试的地点,原在天安门外,后改在太和殿外。 因殿试由皇帝亲自主持,故不设考官,只设读卷官。 今上亲简大学士吴琠和李光地,及六名部院大臣,共八人,充任本次殿试的读卷官。 殿试只考制策一场,当日交卷。以礼部尚书为提调,由内阁、翰林院、詹事府、光禄寺、鸿胪寺等处派出20余人,执行受卷、弥封、收掌、印卷、填榜等具体事务。 汤炳告诉玉柱,殿试入场的时候,只搜凶器,不限考具。 一应考试的用品,只要带得进去考场,随便带。 已经不黜落了,你还要当着皇帝的面作弊,岂不是自己作死么? 国朝建立以来,院试和乡试,尤其是乡试,才是考生作弊的主战场。 至今为止,还没抓过一名在殿试时敢作弊的贡士。真抓了一个的话,那可就要瞬间臭名远扬全国了! 汤炳格外提醒玉柱,凛春时节的太和殿门外,冷风吹得寒彻骨头,手冻得捏不稳笔。所以,御寒的大氅和大号的暖手炉才是最需要的好东西。 至于吃食,嘿嘿,就不必带了。 早膳自己吃饱,尽量少喝水,别喝稀粥一类的流食。午膳时,皇帝会赏点心的,可以敞开来吃。 殿试现场,还有小太监们,专门负责跑腿,替这些天子门生们递热茶。 只是,实在憋不住,要出恭的时候,就不太妙了。 监考的王公大臣,就要在你的卷子上,钤押作出标记了。 这一标记,好家伙,就和一甲进士及第、二甲进士出身彻底无缘,只能是三甲同进士出身了! 有个资深的学官老师,真是玉柱的莫大幸福。 不然的话,他若是闭门造车的埋头学习,早就掉坑里了。后果只有一个:屡试不第! 寿宴的第二日,老太爷佟国维就递牌子进了宫。 据隆科多说,老太爷佟国维和康熙密谈了两个多时辰。康熙屏退了左右,连从不缺席的梁九功,都被赶出了乾清宫。 玉柱想到这里,不由微微一笑,佟国维是个明白人! 佟国维已经老了。佟佳氏的下一代,掌舵的必然是隆科多,再由庆泰这个实权派在旁协助。 偏偏,这两个佟家的顶梁柱,都是玉柱的阿玛。这也就意味着,玉柱是下下一代掌舵人的地位,也已经立起来了! 所以,佟国维和康熙密谈了什么,玉柱丝毫也不关心。 寿宴的当天,玉柱死活不肯接佟国维给的小册子,意思其实很明显了:他才不想接老佟家的那个大烂摊子呢。 (ps:殿试即将登场,又是好戏连台呢,月票也该赏了呀!) 第120章 同年 所谓大清第一名门佟佳氏,里头其实一团污糟。玉柱哪有那个闲工夫,每天替别人擦屁股? 历史上的佟佳氏,自从隆科多被圈死之后,也和赫舍里氏一样的一蹶不振了。 老佟家的后代子孙们,充其量也就是代代袭了公爵,默默无闻的混到大清灭亡之时罢了。 寒霜剥了个小桔子,一瓣一瓣的喂入玉柱的口内。 玉柱一边吃桔子,一边和寒霜开玩笑:“咱们家的小霜霜,也不小了啊。” 寒霜从小就伺候在玉柱的身旁,她哪能不明白玉柱就是太闲了,和她逗个乐子罢了? “二爷,您坏死了,尽拿奴婢寻开心。”寒霜伸出小手,装模作样的轻轻掐了玉柱的胳膊一把,嘟起红唇,一本正经的说,“您可是答应过奴婢的,让奴婢一直伺候您来着。” 玉柱微微一笑,说:“你总是要嫁人的。” 寒霜觑见玉柱的心情确实很好,便壮着胆子,鼓足了勇气,小声说:“奴婢不想嫁人。” 玉柱深深的看了眼寒霜,这个机灵的丫头一直待在身边,他确实用的很顺手了。 寒霜和林燕儿严重不和,他岂能不知? 清官难断家务事。 不痴不傻,不做主子(阿翁)。 帝王心术,第一条:勿使臣下,合而谋朕! 家宅之中,亦如是也! “好吧,就依你。等你想嫁人的时候儿,我替你准备好丰厚的嫁妆,一准儿让你嫁得很风光。” 培养一个心腹内管事,其实是很不容易的。 随着玉柱一步步的接近权力圈,此后再靠过来的人,基本上就只有利益瓜葛,而缺少感情基础了。 寒霜心下大喜,红着眼圈说:“二爷,您待奴婢真好。” 玉柱微微一笑,说:“你是个忠婢和能婢,爷不疼你,疼谁?” “叮……”原本落玉盘般的珠玉声,因琴弦的忽然绷断,发出怪异的嗡嗡声。 玉柱并没在意,可是,寒霜心里却明白,林燕儿的心,乱了! 会试完毕后,玉柱的乡试同年周筌,也中了贡士。 上次,周筌登门拜访了玉柱,玉柱也去他们家回了礼。 俗话说,来而无往,非礼也! 礼尚往来,才是长久的交往之道。 这一次,玉柱命胡彪,带着他的名帖去周府,请周筌约个时间,他好主动去登门拜访。。 不管怎么说,周筌毕竟是乡试的同年,玉柱的表面功夫,必须敷衍到位。 胡彪回来说,周公子说了,明日扫榻以待玉同年。 于是,玉柱就叫来府里的知客管事,比照着周筌上次带来的厚礼,加了三成,作为登门之礼。 送礼,绝对是门大学问。 同年送来一百两的礼,你只回了五十两,难免就会被人看低了。 若是同年送来一百两,你回了二百两,不仅显得情浅礼重,更会被怀疑别有所图。 送礼之难,冠绝大宅门的所有事务! 当家的主母,若想在婆家站住脚,主持中馈之权倒在其次,最最核心的,其实是迎来送往的礼单之厚薄。 说白了,只要全部来往的礼单到了手,这一家大宅门和各个豪门之间的亲疏远近,一目了然矣! 这个才是大宅门里,最核心的秘密! 由于李四儿的不怎么靠谱,对外的迎来送往,一直都由隆科多的心腹,亲自把持着知客管事的职务。 毕竟,隆科多再混不吝,也要和交好的王公大臣和亲戚六眷,礼尚往来的。 要是往重要的亲戚家里送错了礼单,那就是平白得罪人家了,完全没那个必要啊! 登门拜访,也有大学问。 太早去了,别人还没起床呢,岂不尴尬? 靠近午膳时才去,嘿嘿,这是赶去蹭酒喝的么? 巳时初刻(9:15分),玉柱带着厚礼,登车出门。 随着玉柱在科举之路上,一路高歌猛进,李四儿对他的约束,也跟着越来越宽松了。 以前,只要玉柱出门,就必须带上全副的几十号人马,以保护他的安全。 现在,玉柱出门,也就是一辆马车,一名管事,两个小厮、两名带刀护卫和牛泰了。 牛泰是玉柱点名带上的。关键时刻,他这种一弦数星的射雕手,是可以救命的。 周筌是汉臣之子,他并不住内城,而是在外城崇文门外的细米巷内。 从玉柱的家,伽蓝闫胡同,到细米巷,路可不近。 一行人,经过东四牌楼,东单牌楼,出了崇文门,再右拐,抵达周府门口时,已是巳时七刻了。 “玔卿贤弟大驾光临,蓬壁实在是生辉啊。”在大门外等候着的周筌,一见了玉柱,当即含笑长揖。 玉柱赶紧长揖还礼,笑道:“竹生兄,太过客气了!” 上次见面时序过齿,周筌已经二十七岁了,比玉柱年长十多岁,自然是兄长了。 周筌领着玉柱,一路进了他专门会客的内书房。 这个时代的官宦之家,会客的场所一般有三个,西花厅、内书房和外书房。 一般情况下,外书房、西花厅和内书房,接待的客人重要程度,依次递进。 分宾主落座之后,周家的下人上了茶,周筌端起茶盏,朝着玉柱微微举高,这才低头小饮了一口。 玉柱品了口茶,嗯,居然是他平日里喝惯了的,宫里赏下来的碧螺春。 周筌的父亲周匡,是现任吏部文选司郎中。官职虽然仅为正五品,实权却是不小,求他办事的人多如牛毛。 因此,周家有宫里喝的碧螺春,也就不足为奇了。 “玔卿贤弟,我听说吴大学士点你为会元的时候,踌躇了很久。” 玉柱今天主动来回拜,周筌的心里多少有些感动。所以,他为了让玉柱不虚此行,便透露了贡院里,吴琠点会元的实情。 实际上,玉柱早就知道了吴琠的纠结表现。只是,既然周筌主动透露了内幕消息,他除了要表示感谢之外,也需要投桃报李了。 “哦,如果不是竹生兄提及,小弟至今还蒙在鼓里。”玉柱微抬屁股,拱手道谢。 周筌见玉柱如此的知礼,不由微微一笑,此子可交也! 说句心里话,乡试中举之后,如果不是父亲周匡,逼着周筌登门拜访玉柱,他是真心不想去攀附隆科多和庆泰。 怎么说呢,满臣有满臣的升迁之路,汉臣也自有翰林词臣迁转之道,基本上属于互不干扰的状态。 只是,玉柱始终给人一种如临春风之感,这就具备了继续交往下去的基础了。 “小弟听说,吏部的司官,可能会有一次大的调整。” 周筌给的是旧闻,玉柱说的却是周筌此前完全不掌握的内幕消息了,他猛然一惊。 吏部文选司郎中,主要是对吏部之外的官员们,具有很大的影响力。 但是,吏部内部的司官调整,周匡这个文选司郎中,就无能为力了。 说白了,吏部衙门里的司官调整,满汉尚书和满汉左右侍郎,这六个人坐到一起开会,也就可以直接上折子了。 周匡,连张嘴的机会都没有,更别提干预了。 “多谢玔卿贤弟的提醒,你不说,愚兄我至今还蒙在鼓里。”周筌赶紧起身,毕恭毕敬的长揖行礼。 玉柱事先提了醒,周匡就可以抓紧时间去走靠山的门路,争取保住文选司郎中的要缺。 假如玉柱不说这个内情,等吏部的堂官们,把事儿都商量妥了,上了折子。周匡再想走门路,可就来不及了。 这就和炒股票一样的道理。你比别人早半分钟知道欧洲股市崩了盘,马上抛光手里的所有筹码,就可以最大程度的减少损失。 说白了,越往上层,重要的消息来源,就越值钱,甚至是拿钱都买不到的。 玉柱是何等身份?他说的话,周筌完全不敢等闲视之,当即找来心腹的管事,骑快马去找周匡。 朋友之间嘛,感情需要慢慢的培养。利益上的互补需求,却是骗不得人的。 有了这个小插曲,周筌对玉柱,更比此前亲热得多了。 玉柱这种贵客临门,周筌自然是要招待午膳的。 转至暖阁落坐之后,趁着酒菜上齐之前,周筌唤出了正室夫人和独女,让她们和玉柱见了礼。 周筌的正室夫人谢氏,乃是常州江阴名门谢家之庶女。 玉柱在九华书院求学的时候,曾经多次听说过常州江阴谢氏,一门七进士的传奇故事。 原本,以周筌的家世,是娶不到谢家女的。只是,周筌的祖父曾任常州知府,谢家差点被土匪灭门之灾,幸亏他及时的出手解救。 谢家为了感谢周知府的出手相救,便和周家定了娃娃亲。 于是,周筌便捡了个大漏,娶了谢家女进门。虽然说,谢氏是个庶女,却也值得老周家夸耀很久的了。 秉承着非礼勿视的原则,玉柱只抬头略微扫了眼谢氏的长相,便把头偏向了周筌那边。 周筌见状,不禁暗暗点头,真乃知礼守礼之人,完全没有旗人的骄横之态。 也许是知道玉柱吃遍了山珍海味,周筌故意安排了一桌子江南的素席。 玉柱果然吃得很满意,赞不绝口。 周筌招呼着玉柱,两人喝得正舒坦之时,下人忽然来报,老爷回来了。 周匡的突然回来,周筌还没明白过味儿,玉柱已经了然于心。 得了内幕消息的周匡,第一时间不去找大靠山想办法,却回了家。 玉柱告辞的时候,按照礼节,肯定需要拜见周府的长辈,这就正好和周匡照面儿了。 “小侄玉柱,拜见周世叔。”玉柱长揖到地,对周匡极为尊重有礼。 玉柱和周筌是乡试和会试的双重同年,并且,可以预见的是,肯定还会成为同科进士的同年。 这三重同年的关系叠加到了一起,他自然要在表面上尊重周匡了。 “贤侄太过多礼了,快快请起。”周匡的态度格外的温和,而且用了个请字。 玉柱站直身子后,周筌原本以为,马上可以送玉柱出门了。 谁曾想,周匡竟然笑着说:“坐吧,来人,看茶。” 玉柱心如明镜,周匡必有重要的话说,他丝毫也不着急。 此时的周筌,也从父亲的异常举动之中,看出了蹊跷。 “令尊大人,一向身体可好?”周匡礼貌性质的问候了隆科多。 (ps:这一段把封建同学的交往,写得还算精彩啊,该赏月票了。) 第121章 牵线搭桥 因提及了父亲,为了表示尊重,玉柱赶紧起身,拱手道:“有劳周世叔您挂念,家父的身子骨尚可。只是,变天之时,腿上关节就会酸痛异常,十分难受。” “唉,老夫亦是如此啊。”周匡轻声一叹,说,“这人呐,年纪一大,身上就到处都是毛病了。” 周筌坐不住了,赶紧跪下了,愧疚的说:“都怨儿子不好,没有照顾好您,实在是不孝。” “起来吧,是老夫年轻之时,仗着身体尚可,胡来所致,与你何干?”周匡这么一说,通情达理的父亲形象,立时就站住了脚。 文人之间谈事儿,除非是火烧眉毛了,不然的话,绝可能直接进入正题。 玉柱心里明白,周匡想让他牵线搭桥的联系上庆泰,迟早会开口相求的。 果然,周匡绕了一大圈后,故作无心的说:“老夫听说,贤侄你可能兼祧两房?” 这么大的事儿,而且庆泰已经上了折子,四九城的权贵圈里,早就传遍了。 玉柱笑着说:“不瞒世叔您说,确有此事。只是,您也是知道的,我家的大小事情,向来都要请万岁爷御准的。” “哦,不知可否代为约请一下庆大人?”周匡再怎么绕圈子,终究还是要见包公的。 有些话,再难说出口,事到临头,依旧还是说的。不说,吃亏的就是自己了。 玉柱故意沉吟了一下,等周筌得了眼色,起身向他行礼恳求的时候,他这才给了答复。 “不瞒世叔您说,家叔最近挺忙的,小侄要亲自过去一趟,才好替周世叔您约个合适的时间。”玉柱也不知道庆泰对周匡是何观感,自然不可能把话说死了。 对于周匡来说,只要玉柱没有一口回绝,便大事可为。 官面上,就算是皇子阿哥,也没谁敢在人事问题上,把话说死的。 接下来,周匡说了一大堆的好话,这就令周筌多少有些尴尬了。 没办法,亲爹想保住位置,必须求人办事。 权贵圈里的明白人,大家都知道文选司郎中的含金量和保官的价码,并不需要周匡直接说出必有重谢来。 以玉柱的身份和家世,真帮周匡保住了肥缺,还怕周家父子赖帐不成? 只是,玉柱并不知道庆泰对于文选司郎中,有何打算和安排?是不是已经许了别人? 所以,他只能告诉周匡,可以去和庆泰说一声。至于,成或不成,就看天意了。 告辞离开周府后,玉柱派胡彪去吏部衙门里找庆泰。 庆泰就在吏部衙门里。庆泰听说玉柱找他有事儿,就知道,必定和部里的司员调整有关系,就发下话来,让玉柱去他那里,一起喝两杯。 当年,因为庆泰不受宠,又是最晚成婚的一个,他在佟家老宅子里,只有一座三进的小院子。 如今,以庆泰从二品侍郎的身份,这么大一家子,根本就住不开。 (注:六部侍郎,康熙朝为从二品;雍正朝后,俱为正二品。) 所以,庆泰当上布政使之后,就在内城的大哑巴胡同里,置了一座五进的大宅子。 玉柱先回了一趟府,命寒霜找了几样世面上少见的首饰,装进匣子里,准备带去送给瓜尔佳氏。 论辈份,瓜尔佳氏是玉柱的八婶。实际上,因是续弦的缘故,她十七岁嫁给的庆泰,如今也才20岁而已。 只要是女人,就少有不喜欢珠宝首饰的。 庆泰是至亲,玉柱并没有刻意给他带那些贵重的礼物,而总是带些家常的小点心、酱猪手之类的吃食。 这瓜尔佳氏就不同了,玉柱去见她的时候,从来就没有空过手。 瓜尔佳氏面上说,大家是自己人,何必如此破费呢? 实际上,玉柱如此的懂事和知礼,确实很讨她的欢心。 辞行的时候,李四儿听说玉柱晚上去庆泰那里,就笑着说:“把玉烟也带去吧,这小妞妞越来越让人讨厌了。” “额涅……”玉烟不乐意了,带着拖腔的缠着李四儿闹。 玉柱一想,两家因为他的关系,形同一家人了。让玉烟去陪着寂寞如雪的瓜尔佳氏说说闲话,聊聊天,也不是坏事。 就算玉柱将来替李四儿挣了诰命夫人回来,依旧会有很多权贵家里的正室太太,瞧不起她。 主要是,到了玉烟将来说亲的时候,身为朝廷重臣太太的瓜尔佳氏,更方便领着玉烟,在众人面前露面。 叫大家都瞧清楚了,隆科多家的小妞妞,长得有多俊俏? 说实话,九岁的玉烟,虽然身子尚未抽条,小脸蛋已经异常之精致,显出大美人的雏形了。 客观的说,不管是玉柱,还是玉烟,都传承了李四儿的俊俏好基因,而不太像虎背熊腰的隆科多。 这要是在现代,只怕是有人会进谗言。 老隆啊,儿女一点都不像你呢,只怕是隔壁老王家的种吧? 出门后,玉烟告了林燕儿一状。 她嘟着嘴说:“你那个林燕儿,死活不许我进你的书房,真不是个好人!” 玉柱不由微微一笑,说:“你呀,总是喜欢乱翻我的东西。她不许你乱来,是我吩咐的。” 以前,他的书房里,除了八股文,就是刷题的卷子,玉烟即使乱翻了,也无大碍。 但是,从现在起,就不同了。 玉柱已是贡士,即将中进士,走进官场。 往后,他的书房里,绝对是机密众多。 若是被玉烟翻乱了,或是夹带了出去,走漏了风声。 咳,后果不堪设想的可怕。 实际上,林燕儿不许玉烟进书房,并不是玉柱事先的吩咐,而是她自作的主张。 林燕儿主动帮着玉柱保守机密,玉柱自然要护着自己的女人了,就把责任揽到了自己的身上。 这个时候,就看出读了一肚子书的好处了。 和半文盲的寒霜相比,林燕儿更知道,书房对于男人的重要性! “坏哥哥,不理你了。”玉烟嘟起小嘴,背过身子,又使小性儿了。 以前,玉烟还小,玉柱哄她的时候,还可以抱着她,坐到腿上说话。 男女七岁不同席的礼法规矩,森严得很,可不能再惯着她了。 现在,玉烟都九岁了,玉柱就算是她的亲哥哥,也该避嫌了。 不管玉烟怎样耍小性子,书房都不可能再由着她随便乱进了,玉柱只当没看见她的赌气行径。 路上,玉柱买了两支冰糖葫芦,故意不给玉烟吃。 玉烟也是含着金匙长大的贵女,一贯的锦衣玉食,却独爱外面的这些个小吃食。 忍了又忍,玉烟最终忍不住馋,硬扒在玉柱的身上,抢了冰糖葫芦到手,美滋滋的大嚼。 小孩子的气,来得快,去得也快。 等冰糖葫芦被玉烟吃完后,兄妹两个,和好如初。 到了庆泰的府上,大管家赵山早早的候在大门前。 今日已经不同于往日了! 玉柱成为庆泰嗣子的事,基本已成定局。 身为庆泰之阿哈的赵山,丝毫也不敢怠慢的扎千下去,毕恭毕敬的说:“奴才赵山,请玉大爷大安。” 没办法,玉柱在隆科多这边,排行老二,所以是玉二爷。 庆泰没儿子,玉柱这个嗣子,就成了这边的大爷。 这个时代,称呼,涉及诸多重要的问题,丝毫也不能错乱的。 若是,赵山敢乱叫玉二爷,咳,擎等着被打断狗腿吧。 玉柱在江宁将军府里,先后住了快一个月了,他自然知道,庆泰格外的信任赵山这个阿哈。 家里的世仆,或是老仆,即使是小主子,也要赏几分薄面的。 玉柱含笑摆了摆手,说:“起吧,前头带路,我们要去给太太行礼问安。” 经玉柱的提醒,赵山这才发现,玉烟也来了。 赵山赶忙打了千,恭敬的说:“小的赵山,请格格大安。” 玉烟虽是玉柱的亲妹妹,礼法上却只是庆泰的侄女儿罢了。赵山待玉烟,不可能和玉柱一般的自称奴才。 那样的话,才是真正的乱了旗下人家的规矩和章法。 玉柱领着玉烟,进了正院上房,给瓜尔佳氏磕头行了礼。 瓜尔佳·清琳,一看见粉妆玉琢的玉烟,便喜欢上了。 清琳招手把玉烟唤到身旁,拉住她的小手,笑眯眯的问:“你额涅总是把你藏在家里,也不领来陪我玩耍。” 玉烟屈膝行礼,笑着答道:“侄女早就想来找八婶您玩耍了,是额涅和哥哥管得太紧了,轻易不许出门。” 玉柱暗觉好笑,满四九城里的权贵太太们,若不是有事求着隆科多帮忙,谁会真正的待见李四儿和玉烟呢? 人家不待见你,邀请上门玩耍的次数,自然也就少得可怜了。 清琳见玉烟的脚下并没有穿着花盆底,而是一双精致的绣花鞋,不由微微一笑,说:“咱们佟佳氏的小格格,不需要进宫选秀女,就是舒坦。想穿什么鞋子,就穿什么鞋子。” 涉及到女人装饰打扮的话题,玉柱彻底是个门外汉,完全插不上嘴,只能陪着傻笑。 玉烟见清琳格外的和蔼可亲,不像李四儿那么的粗鲁,便主动依偎进了清琳的怀中。 清琳见了小妮子依恋不已的态度,不由柔肠顿起,揽住她的肩头,轻声细气的说:“你若是乐意的话,就和我一起住一段日子,再回去吧?”却是望着玉柱。 玉柱心里明白,清琳也看出来了,李四儿自己没啥教养,连带着玉烟行礼的姿势都很不标准,就打算把玉烟带在身边,好好的教导一番。 怎么说呢,李四儿待玉柱那是没有话说的。只是,李四儿被隆科多宠坏了,在家里一贯的称王称霸。 玉烟天天待在没有规矩的李四儿身边,也学着没有规矩了。 父母尚在的情况下,哪怕玉柱是亲哥哥,也不好管玉烟的事。 不客气的说,玉柱真的管狠了玉烟,难免要和李四儿吵架的。 现在好了,有清琳帮着教导玉烟,玉柱自然是求之不得的。 玉柱起身行礼之后,感激的说:“那就有劳八婶了。” (ps:封建礼法,写得很细腻了,知识点不少呢,也该赏月票了呀。) 第122章 殿试开始 瓜尔佳·清琳也知道,宫里只要不明确的表态,玉柱兼祧两房的事情,并未最终定论。 玉柱现在就叫额涅,多少有些心虚,还不如等旨意下来,再名正言顺的唤额涅呢。 清琳的身份虽是长辈,却才二十岁而已。 为了避嫌,玉柱陪着闲聊了几句,便起身辞了出来。 庆泰的府第,玉柱早就熟透了,他径直去了庆泰的内书房。 玉柱刚刚坐稳,大管家赵山把手一招,眨个眼的工夫,瓜果茶点就上齐了。 “大爷,奴才知道您爱喝宫里的碧螺春,不知道沏的火候,可对?”赵山小心翼翼的望着玉柱,惟恐把马屁拍到了马蹄子上。 玉柱品了口茶,嗯,汤色绿的纯正,茶汤绕齿回甘,比他自己都泡得更胜一筹,显然是用了一番心思。 “不错,吴江,看赏。” “嗻。”吴江从怀中摸出两只五两的小元宝,硬塞进了赵山的手里。 “大爷,伺候好您,那是奴才的本分,怎么可以讨赏呢?”赵山是真不敢乱拿玉柱的钱。 “小主子叫你拿着,你就拿着,多说什么废话?”门口忽然传来庆泰的声音。 玉柱赶紧起身,一边打千行礼,一边恭敬的唤道:“阿玛,您回来了?” 庆泰捋须得意的一笑,说:“起吧,你我父子之间,哪来如许多的俗礼呢?” 若不是,庆泰和隆科多既是亲兄弟,又交往甚密,这么好的儿子,怎么可能轮得到他庆泰呢? 等庆泰坐定之后,玉柱啥也没说,亲手接过小丫头端来的茶,双手捧到了庆泰的手边。 “阿玛,请用茶。” 庆泰满意之极,接过了茶盏,小饮了一口,笑道:“你都知道了?” “是的,鄂大伯父当日来祖宅助阵,乃是阿玛许了大好处于他。” “嗯,你不说谢,就对了,我不爱听那些虚的。”庆泰满是欣赏的望着玉柱,笑道,“说吧,又要为父替你做甚?” 一家人不说两家话,说了,就是生分了! 玉柱就把周匡的事儿,既不添油,也不加醋的完整叙说了一遍。 庆泰听了后,忽然一叹,说:“人心不足蛇吞象啊。吏部突然要换司员,实际上,就是要查他呢。” “你还没入仕,有所不知,这周匡其实是太子的门下。”庆泰此言一出,玉柱暗叫好悬。 “这么些年,周匡暗中替太子调动了不少人,安插到了各个要害的岗位之上。唉,手伸得太长了,今上岂能容之?”庆泰望着玉柱,欣慰的说,“你派来寻我的人,一问三不知,如此甚好,如此甚好啊。须知,人在朝堂,稍有不慎,就会举家掉入万丈深渊呐。” 玉柱听的懂,这是指的索额图和他的儿子们,全都死光光了。 “柱儿,你听好了,太子的事儿,千万不能掺合的。不然的话,别说我和三哥了,就算是我们整个家族全都搭进去了,也是死路一条。”庆泰异常严肃的警告玉柱。 玉柱赶紧起身,躬身道:“父命不敢违也!” “嗯,当年,你阿玛能被今上青睐,其实和你母亲息息相关。”庆泰说的语焉不详,玉柱的脑子里立时一阵电闪雷鸣 原来如此。 好家伙,如果不是庆泰交了底,玉柱也没有想到,隆科多从赫舍里家抢了李四儿,其实是故意做给康熙看的。 我隆科多,和太子及索额图,都不是一路人。皇上,您就放心吧! 只是,隆科多抢了李四儿之后,事情的发展,却出现了令人啼笑皆非的惊人变化。 原本只是道具的李四儿,竟然成了隆科多的心头肉,一爱就是十余年,至今看不出宠衰的迹象。 以前,隆科多其实是因为深爱李四儿,才宠着玉柱。 如今,隆科多即使嫌弃李四儿年老色衰了,也要好好的琢磨一下,玉柱这个冉冉升起的政坛新星,会不会和他离心呢? 女人色衰之后,若是无子固宠,大多结局不甚美好! 爱情变成了亲情,全靠子女血脉维持着家庭的和睦,其实是高官之家的普遍状况! 庆泰交了底之后,玉柱自然不可能,把底漏给周匡了。 今上想办的人,谁敢在中间插手,那是脑子进水的作死。 毕竟,周筌仅仅是乡试的同年而已,也就是个面子情罢了。 如果是孙承运的话,玉柱肯定会替他想出避祸的办法。 殿试前两天,周匡终于出事了。 负责暗中查办周匡的,不是别人,正是大阿哥胤禔。 大阿哥胤禔,丝毫也没和太子客气,查清楚了周匡暗中替太子做的那些事情后,当即密报给了康熙。 康熙看着触目惊心的名单之后,勃然大怒,当即下旨,抓了周匡下狱,交部严审。 周筌不可避免的受到了牵连,被削去所有的功名,举家流放宁古塔。 玉柱不可能公开去送他,只能请隆科多写了密信给宁古塔的老部下,帮着照应周筌的一大家子。 殿试这天,玉柱用罢了早膳,正打算辞别父母。 就听门房来报,四阿哥、五阿哥、七阿哥和十二阿哥,差不多先后,都到了大门口。 “嘿嘿,我儿着实了得啊!”隆科多捋着胡须,得意的笑出了声。 隆科多就算是再狂妄,也不敢让四个皇子阿哥久等在大门外,他领着玉柱,快步走了出去。 见礼之后,老四看着三个兄弟,心情异常之复杂。 很明显,除了老四之外,大家都惦记着玉柱。 这位玉小二,啥时候变成了人人争抢的香饽饽了? 老四,想不明白了! 五阿哥没啥野心,他纯粹是带着儿子,来送安达赴考罢了。 “考个传胪回来,比状元还风光。”五阿哥的一席话,立时把玉柱逗笑了。 玉柱笑着说:“安达,哪怕是同进士出身,也是无妨的。” 弘晊奶声奶气的说:“恭祝恩师大人,高中进士出身。” 嗯,满不点元,满不点三鼎甲的旨意,大家也都是知道的。 七阿哥和五阿哥一样,也是个没有野心的家伙。 他抬手拍了拍玉柱的肩,满是感激的说:“弘曙的学业,能够大进,教贤弟你费心了。” 孩子的学业有成,比送七阿哥几万两银子,更令他倍感欣慰。 有趣的是,老四、老五和老七,都有儿子拜在玉柱的门下为徒。 十二阿哥就有些尴尬了,他的长子出生当年就夭折了,至今膝下仅有一女而已。 “等我儿子出生了,将来也让他拜你为师。”老十二也不是省油灯,很快找到了掩饰尴尬的好办法。 隆科多就在一旁干看着,他的好儿子被皇子和皇孙们围在当中,仿佛众星捧月一般。 自己知道自家事。 隆科多自己是潜伏着的四爷党,玉柱和老五、老七和老十二都甚为交好,唉,不仅后台贼硬,而且,丝毫也不碍今上的眼呀! “该动身了吧?”隆科多毕竟非常了解康熙的脾气,四个阿哥都在隆府门外,若是待的时间过久,难免会惹来麻烦的。 几个阿哥也都是权力场中人,他们自然都知道康熙的忌讳。 很快,几个阿哥就分别和玉柱打过招呼后,登车走了。 “好儿子,东华门外耳目众多,我就不送你过去了。”隆科多的张狂,也是有章法的,向来是欺上不瞒下。 也就是说,进宫见驾的时候,隆科多是绝对不敢摆出大排场的,那太招皇帝的眼了。 今次恩科贡士,一共两百五十名。 自从朝廷开科取士以来,贡士的名额,都是由参考举子的数量,按照一定的比例录取的。 客观的说,会试的竞争残酷性,远不如乡试那么的激烈。 金举人,银进士,绝不是一句空话! 天寒地冻的时节,由于殿试不搜身了,玉柱直接就把貂皮大氅裹到了身上。他的两只手上,各提着一只大考篮,除了文房四宝之外,主要是暖手铜炉和足够的银霜炭。 没办法,会试是在太和殿前露天举行,严酷的寒冷导致手抖得无法提笔了,才是应考的大敌。 用早膳的时候,玉柱干咽了几个奶黄包,一口水都没敢喝。 没办法,魔鬼永远藏在细节之中。 据汤炳所说,殿试上名次不如人意的大才子们,往往都是抗冻措施出了问题,导致的发挥失常。 至于憋屎憋尿,实际上,是京官们的基本功罢了。 总不能,奏对的正好,你突然告诉皇帝,臣要去坐官房吧? 经常参与小朝会,或是乾清宫奏对的重臣们,早膳时,没谁敢多喝水、喝稀粥的。 皇帝召集大臣议事,谁知道会拖几个时辰呢? 君前严重失仪,被御前的言官严词弹劾下台,那可是自己作死,怪不得任何人。 玉柱到的时候,东华门还没开,门前已经聚集了不少人。 因不黜落的缘故,大家的心态也都很放松。 说实话,只要后台靠山硬,同进士出身和进士出身,并无太大的区别。 第123章 平罗刹策 玉柱太年轻了,他刚一露面,就被大家盯上了。 “哼,毛都没长齐,岂会读书?” 世界之大,有人把玉柱当宝,就有人瞧不起玉柱这个国朝最年轻的贡士。 玉柱明明听见了人群传来的怪话,却只当没有听见似的。 怎么说呢,不遭人嫉恨的,只可能是庸才也! 说怪话的人,也算是有点脑子,没敢说出旗人也会读书,这种不利于满汉团结的错话来。 八股取士,大部分能够考出来的贡士,都不可能是真傻子。 但是,也确实不能排除掉,一小撮情商极低的,读书读傻了的家伙。 林子大了,啥鸟没有? 人群里,时不时传来难听的怪话,玉柱始终不动声色的立在原处,压根就没当回事。 张作霖,张大帅,那可是货真价实的土匪出身。 土匪,不管在那个时代,向来为人所不耻的。 但是,张大帅成了土皇帝后,东三省的地界上,谁还敢公开的瞧不起他? 江湖,必须是实力论! 世界上的元规则,成王败寇也! “可是今科会元,玉玔卿?” 就在玉柱被汉人贡士们集体孤立之时,居然有人冒大不韪的走到他的身前,笑眯眯的拱手问候。 玉柱抬眼仔细看去,来人大约二十岁出头的样子,身穿皮裘,相貌不凡,却很陌生。 “正是玉柱,不知兄台高姓大名?”玉柱对于主动过来亲近的人,自然是笑脸相迎,行礼如仪了。 “在下章佳·阿克敦,正蓝旗满洲。” 哦,原来是和绅一辈子都想超越过去,却始终超越不了的,章佳·阿桂的亲爹啊! 玉柱不由暗暗感叹不已,世界可真小啊! 玉柱和阿克敦,都是旗下的贡士,都受到了汉人贡士的无形排挤,恰好也就同病相怜了。 序齿之后,阿克敦生于康熙二十四年,今年二十一岁,居长。 贡士的同年,和乡试的同年,大不相同。 最大的区别,就是,贡士已是准进士,享受入流官员的待遇。 说白了,贡士只要参加了殿试,并顺利的交了卷,至少是个三甲同进士出身。 同进士,考不入庶常馆,直接分发到部,观政一年后,便可外放七品知县。 非庶吉士出身的进士,任为知县,分发各省后,优先补缺上任,叫做“榜下即用”。 朝考过关后的庶吉士,无法留馆点翰林,被委任为知县,具有最大的优先权。他们基本都是带缺出京,俗称“老虎班”。 带缺出京,也就是说,已经被任命为某县的知县正堂。出京是直接去上任的,而不是还要在省里等着补实缺。 这个时代的官职,都是一个萝卜一个坑,有官员出缺,才能按照一定的顺序递补上去。 缺,官职也! 玉柱和阿克敦热烈的闲聊之时,又来了一位穿着貂氅的年轻人,加入了他们的阵营。 塞楞额,正白旗满洲,生于康熙二十年,已有二十五岁。在三人之中,最年长。 好家伙,旗人中,会读书的本就极少。 可是,丙戌恩科居然出现了三位旗人贡士,还都是正经的满洲贡士。 这就很有点意思了! 东华门开启后,在礼部官员的引导下,玉柱提着两只大考篮,在诸多火辣辣的眼神注视之下,第一个进了宫。 巧合的是,第二个是塞楞额,第三个便是阿克敦。 没办法,本次恩科的贡士,就他们三个旗人。 验明身份之后,玉柱被领到了太和殿前的台阶下,第一排最中间的位置。 不管是谁,只要是从太和殿里出来,第一眼就看得见玉柱。 玉柱的心理素质极佳,他才不管那么多呢,从考篮里拿出文房四宝及烧热了的暖手铜炉,轻轻的搁到了书案上。 汤炳说的很对,太和殿前,刮骨的冷风,一阵紧似一阵,吹得脸上刺痛不已。 这个时候,特制的紫貂皮大氅,再次发挥了独到的作用。 玉柱裹着大氅,身上只是略微有点点冷罢了。 殿试的人数,才两百余人而已。贡士们的入场速度,比乡试快了十倍不止。 很快,玉柱的四周,便坐满了人。 按照往年的惯例,辰时正,正式开考。 在礼部左侍郎的引导下,所有应考的贡士,对着太和殿前的皇帝御座,行三拜九叩之大礼。 这三拜的讲究颇多,一拜天子,二拜皇清恩典取士,三拜天子亲任座师。 殿试时,天子即所有贡士的座师也,天子门生亦由此而来! 行礼如仪后,试卷很快分发了下来。 这个时候,玉柱并没有急于去看试卷,而是不慌不忙的从考篮里,拿出了特制的护耳貂皮帽子,戴在了脑袋上。 这也是汤炳研究透了殿试规矩之后,给玉柱提的合理化建议。 只因,殿试在户外举行。刺骨的冷风刮过头脸之时,就像是绣花针接连不断的扎入皮肉一般,刺疼之极! 这个时候,所谓的六合帽(瓜皮帽),就完全不顶用了。 殿试的规矩颇多,唯独没有禁止,戴貂皮护耳帽。 朝廷也是讲规矩的,不禁止的,不为过! 玉柱戴上了护耳貂皮帽子之后,手里抱着暖炉,他确实是浑身上下都暖和了。 考试时,玉柱无法左顾右盼,也没有那个必要。 令玉柱没有料到的是,在他的四周,冻得瑟瑟发抖的贡士们,一个个恨得牙根发痒。 殿试的名次,说白了,就是看皇帝的心情和运气了。 在满不点元,满不点三鼎甲的谕旨依旧有效的当下,玉柱这种超级务实的家伙,才懒得去搭理所谓的满洲状元呢。 十六岁的满洲进士,已是大祥瑞也! 玉柱打开试题,定神一看,差点笑出了声。 嘿嘿,送分题,大大的送分题也! 罗刹边患,日甚一日,用兵过多则糜费钱粮,坐视不理则龙兴之地堪虑也。问曰,何解也? 如果说,院试和乡试,以八股文为主的话,殿试的时务策则是扎扎实实的考验综合性的学识水平了! 在小农社会,能够考中进士之人,少有真正的书呆子。 只是,近代后,工业文明碾压了农业文明,这种远远落后于时代的所谓时务策,才显得格外的不合时宜了。 不夸张的说,玉柱装了一肚子的边患学问。 和硕特汗国、准噶尔汗国、罗刹国,这三个主要问题,自不必说了。 就连西南的东吁王朝,玉柱都做了充分的准备。 有隆科多这个大佬撑腰,再有汤炳的鼎力相助,玉柱收集整理相关边患的资料,并提炼成自己的见解,简直是易如反掌。 谁说有权有势,就只能干坏事了? 有权有势,照样可以帮考试的大忙! 罗刹国的老底子,作为资深清史票友的玉柱,肯定是比谁都清楚的。 而且,罗刹国的巨大边疆危害,也没人比玉柱看得更透彻了。 所以,打腹稿的时候,玉柱开篇简要介绍了一下,罗刹国究竟是怎么来的? 紧接着,笔锋一转,重点介绍了彼得一世的各种光辉事迹。 臣柱曰:沙皇彼得,交国政于辅臣,化名亲赴英夷三岛,习炼钢及造兵舰之学,其志非小,所谋甚大。假以时日,此诚心腹之患也,则我满洲龙兴之地危矣! 有了定论之后,玉柱接着阐述,东北龙兴之地御敌之策。 一曰,造法夷之十二磅机动火炮;二曰,造新式火药,以增火炮之威也;三曰,逐步拔掉罗刹国在东北的各个据点,可掘地道藏以火药,轰塌城墙,效果必定显著;四曰只须千余精兵即可,不须耗费太多的兵马及粮饷;五曰学西夷之法,造燧发枪,配备给绿营官兵,待训练成熟之日,再命其去黑龙江打罗刹。 文章的末尾,玉柱特意提到了,冬季的东北,特制的雪撬,外加像狼却不是狼的傻犬,在运兵、运粮饷及运火炮方面的巨大作用和重要意义。 草稿打完之后,玉柱满意的停了笔,正欲拿起暖手炉,视线的余光却瞥见了一抹明皇色的袍摆。 这就很纠结了呀,装没看见呢,还是跪下行礼? 电光石火之间,玉柱便想清楚了对策,决定继续装糊涂。 只是,世事实在是难料啊。 玉柱已经写好的底稿,居然被一只明黄色的手臂,顺手拿了去。 这一下子,玉柱再不可能装傻了,只得跪下,叩首道:“臣玉柱,恭请圣安!”刻意控制住了声调,免得影响了旁边的考生。 结果,康熙没搭理他,径直翻阅着他写的《平罗刹策》。 一旁陪着的殿试监临官,五阿哥胤祺,原本打算找个机会提醒下康熙,免得玉柱的腿跪出了毛病。 只是,五阿哥瞥见康熙拧紧的眉心,成了个川字,便又闭紧了嘴巴,没有画蛇添足的去吱声了。 果然不出老五所料,几乎眨个眼的工夫,康熙说话了。 “伊立。称臣很好,满汉一体,你就应该称臣。” 老五把头一低,心里明白,玉柱要占大便宜了。 以玉柱的显赫身份,本该自称奴才。但是,他若中了状元,就成了满汉一家亲最大的招牌了。 士林表率的满洲状元称臣,笼络汉臣之意,极其明显也! (ps:很好,从此不须称奴才了,爽不爽?爽,就几张赏月票吧。) 第124章 大四元乎? 玉柱起身后,垂手而立,等着皇帝发话。 康熙看完玉柱的草稿,又凝神仔细的想了想,忽然笑道:“雪橇之议甚妙,朕在北海的冰上,玩过很多次滑雪之戏,却没想到用此招,在冬季的黑龙江运兵、运粮、运火炮。你所言之海运,起于登州府,止于旅顺口,前明即用过多年,甚善。” 咳,皇帝当面表扬了,玉柱能说啥? “臣愚钝之极,不堪万岁爷如此夸奖。”玉柱恭顺的表达了谦逊之意。 康熙没理会玉柱的谦词,放下了他的卷子底稿,径直走了。 五阿哥胤祺,含笑微微一点头,随即跟上了康熙的步伐。 他那意思是无声的告诉玉柱,有此一插曲,八个读卷官们还敢乱来,那简直就是白混成重臣了。 玉柱岂能看不懂这个? 嘿嘿,福从天上降,门板都挡不住啊! 实际上,玉柱本打算在策问里边,说清楚打击罗刹国的海运起止路线,其实是宁波府码头,经朝鲜半岛的釜山,到海参崴,再登岸。 只是,这一步的步子迈得太大了,容易扯着蛋,他也就忍着没写。 康熙朝最大的两个问题,一是准噶尔汗国的巨大军事威胁,一是海禁的时开时禁,以禁为主。 于公,海运漕粮到天津卫的塘沽,肯定是成本最低,速度最快的。 于私,玉柱压根就不想贪污受贿。借助于精通多国语言和掌握国际常识的优势,利用海外贸易,大赚其钱,大发其财,乃是利益攸关的大事。 玉柱早就修炼出了坚韧不拔的意志,哪怕是康熙开了作弊器的明里相助,他也一丝不苟的答完卷子之后,仔细的检查了三遍。 张廷玉能够成为三朝元老,靠的就是忠诚可靠,谨慎小心,思维缜密。 现成的例子,玉柱如果不去学,那才是脑子进水了。 不过,和张廷玉相比,玉柱乃满洲第一名门贵胄也。 这个优势异常之巨大! 妥了,以后见了康熙,或是任何人,玉柱都不需要以奴才自居了! 作为现代人灵魂的玉柱而言,康熙开的这个特例口子,比点了他作状元,更令他感到由衷的开心。 尼玛,正经人,谁乐意当奴才? 交卷之后,玉柱走出东华门,迎面就见,冻得脸颊通红的孙承运,正望着他傻笑。 实际上,玉柱每次赴考之前,孙承运就住在隆家外院的专用客房里。 每次,孙承运都要陪着玉柱用罢早膳,再送他出花厅。只是,没有送出大门而已。 感情到了位,随意的送一送,也就足够了! 真闹出大阵仗的相送场景,反而是感情不到位的体现了! “弟弟,满洲状元,到手矣!”孙承运一把抱住了玉柱,用力的摇了摇。 玉柱微微一笑,正打算告诉老孙,太和殿前“偶遇”皇帝的事儿。 却听孙承运笑嘻嘻的说:“都察院左副都御史,王之善,被勒令致仕,交地方官编管了。” 王之善? 玉柱的心头猛的一跳,王之善不是顺天府乡试的副主考么? 这年月,交地方官编管,实际上,是极具有侮辱性质的一种惩罚措施。 说白了,就是每三天,就要去一次衙门里,向家乡的知县、知州或是知府报道。 详细汇报最近学习圣训的心得,上交忏悔的检讨书,再被地方官严厉的斥责一番,才能回家继续苟活着。 如此周而复始! 三朝元老张廷玉,就被乾隆用此阴招,狠狠的整治过好几年! 结果,这位曾经叱咤风云的张中堂,临死之前,好几年都不说一句话了。 没想到,王之善这么快就遭了报应! 孙承运小声说:“我在内务府的朋友告诉我,王之善的罪名,竟然是诽谤朝政。咳,左副都御史,可以风闻奏事的呐。” 玉柱一听就懂了,恐怕是,王之善体察错了上意,在顺天府乡试中表现很不佳吧? 可惜鸟啊,王之善,那可是有名的大清官呢。据说,王之善的家里就一老仆贴身伺候着,一年也就吃几次肉而已。就连上朝的官服,都给洗得发白了,还舍不得换。 然并卵,在朝堂之上,你再清廉又如何?不能揣摩出真实的上意,就只能被淘汰掉了。 “弟弟,有王之善的前车之鉴,嘿嘿,愚兄提前恭喜弟弟你,荣登状元郎了!”孙承运看似混吃等死,其实机灵异常。 玉柱摇了摇头,笑道:“哪有那么容易?别的且不说了,今上曾经晓谕过群臣,满不点元,这一关就难过的很。” 孙承运晃了晃脑袋,说:“只要有吴琠或李光地其中的一人在场,此事易尔!” 玉柱不由微微一笑,夸道:“谁敢说你傻,我第一个揍他。” 兄弟二人,嘻嘻哈哈的登了车。 殿试考完之后,玉柱就一身轻松的等着做官了,孙承运便把他拖到了男爵府里,逍遥快活了两天。 “你快大婚了,家里的这些女人……”玉柱故意停顿了下来,等着孙承运去悟。 孙承运笑嘻嘻的说:“公主住在公主府里,我的这些女人先躲在我这边,只要不怀上身子,就没大事的。等我把公主哄好了,再叫她们去给公主敬茶,正式抬妾。” 玉柱点点头,老孙的女人,早都受用过了,总不能就这么赶出府门去吧? 而且,老孙手段高明,他此前的所谓抬妾,不过是在府里摆几桌酒,关起门来自己乐呵一下罢了,当不得真! 就算是言官想拿这个说事儿,只要孙承运哄好了九公主,就不会有麻烦。 大清的额附,其实异常之尴尬。公主,其实也过得很不滋润。 按照规矩,老孙这个和硕额附,平时还是住在他的男爵府里。 只有公主派人来召唤了,他才能去和公主同房欢好。悲剧的是,欢好之后,老孙就被扫地出门了,要回了男爵府里,才能泡进浴桶里,把他自己洗剥干净了。 尼玛,这还是人过的日子么?玉柱肯定是不能忍的! 尚主,尚你妹! 由于约束极严,大清的公主,远远不能和唐朝的公主相提并论。 嘿嘿,唐朝的公主,几乎个个都有作风问题,附马们头顶上绿油油的一大片。 其中的代表性人物,房遗爱和武攸暨。这两货,简直是附马都尉中的极品。 他们都心甘情愿的帮着公主,在门外望风,可谓是厉害之极的绿色超人啊! 按照玉柱的理解,孙承运肯定是不乐意尚主的。但是,康熙下旨指婚,谁敢违抗? 殿试考完之后,李四儿就彻底不管玉柱的事儿了。她就算是再糊涂,也知道,宝贝儿子即将做官了,她还管那么多,岂不是徒惹儿子的怨言么? 殿试试卷的弥封等措施,因不再黜落的缘故,可谓是形同虚设。阅卷房的门,也不封锁,各路人员可以自由的出入。 每个读卷官必须将所有试卷轮阅一遍,按五等标识评卷,画圈多者,得胜也。 再由首席读卷官为总核,进行综合评议。评议时,所有的读卷官都可发表意见,始定名次。 殿试后三日,以首席大学士吴琠为首的八名读卷官,将定好了名次的前十名考卷,递到了康熙的龙案上。 八位读卷官所定的名次,不过是仅供参考的初稿罢了。最终的前十名进士,需要皇帝的硃笔亲裁。 康熙依次看了前十名的卷子,不动声色的说:“朕信得过诸卿,不改名次了,拆封吧。” 拆封之后,一甲第一名果然是玉柱。 康熙当即拉下脸,厉声喝道:“朕曾晓谕过群臣,满洲进士不得点状元,不得点三鼎甲,尔等莫非是当作了耳旁风不成?” 见皇帝突然发作了,八位读卷官齐刷刷的跪下了,大家的视线一致盯在吴琠的身上。 身为殿试的总核官,又是首席大学士,吴琠必须主动站出来,替所有读卷官们说话。 “皇上,请容老臣说句肺腑之言,可好?”吴琠不慌不忙的摘了顶戴,重重的磕了个头,拱手恳求皇帝允许他解释一下。 “说吧。”康熙余怒未熄的闷闷一哼,语气的冷森凌厉,简直令人不寒而栗。 若是一个应对不好,显然是有人要掉脑袋了! “请恕老臣直言,此一时彼一时也。彼时,我大清刚入关不久,八旗铁骑纵横天下无敌手。然,旗人擅骑射,却不怎么读汉书,习汉字,此为实情也。”吴琠忽然眼圈猛的一红,带着哭腔说,“这么多年来,皇上您爱护汉人读书人之心,简直是天日可表,泣鬼神矣。” “呜呜呜,不说旁人,就说老臣吧,若不是皇上您简拔老臣于草莽之中,老臣至今不过一放牛娃尔。”吴琠说哭就真的哭出来了,哽噎道,“老臣说句心里话,皇上您御极,凡四十五载,无论是文治还是武功,虽秦皇汉武,亦远远不及也。” “更可喜的是,我大清不仅八旗劲旅依旧天下无敌,竟出满洲文盛魁首之才,此诚祖宗保佑之大幸也。”吴琠忽然重重叩首,铿锵有力的说,“老臣为大清社稷谋,为满汉真正的一家亲,冒死进谏,恳请皇上允准,从此之后,殿试上再不分彼此,满汉一体点元也!” “嗙嗙嗙……”吴琠猛磕了三个响头,一旁的梁九功看得很清楚,额头竟然已是见了青紫。 跪在吴琠身后的李光地,终于明白了,为啥吴大学士能够稳坐首席大学士十余载,让他始终拱不下去了。 (ps:专门为盟主“北国之犬”兄弟,加更了!不求月票,只为感激铁杆兄弟的认同。) 第125章 六元及第 “皇上,臣李光地抖胆进言,满不点元之谕,已经到了非改不可的地步了!”李光地把心一横,大声说道,“天佑我大清,天降满洲文魁,此诚国朝之盛事也。皇上,天予弗取,大谬也!” 好家伙,李光地这一番慷慨激昂,为国不惜身的表态,可把其余的六位部堂大臣们,全都看傻了眼。 “臣等恭请皇上,收回前谕,令天下人从此再无满汉之分也!” “再无满汉之分也!” “满汉本是一家人也!” 八位重臣的呐喊声,一浪高过一浪,简直是声震乾清宫,余音绕梁也。 “皇上,您若是不纳忠谏,老臣宁愿一头碰死算了!”吴琠霍的爬起身子,作势欲撞向殿柱。 康熙被唬得不轻,连连摆手,赶紧唤人,“快,快,快点拦住吴阁老。” 梁九功第一个从殿柱下冲出来,眼疾手快的抱住了吴琠的老腰,连声劝道:“吴阁老,您何至于此呢,万岁爷乃是千古明君,只要您说的有理,岂会不从?” 嗨,慢了一脚,赶来抱住吴琠一条胳膊的魏珠,心里的佩服,简直无法用语言去形容了。 吴阁老,李阁老,梁大总管,娘的,这种硬扎的真本事,够他魏珠再学五十年,都只怕是依旧拍马不及也。 “皇上,我的皇上啊,您就依了老臣吧。”吴琠老泪纵横,死活还想撞死在殿前。 李光地则摘了顶戴,重重的叩头,很快,额头已经发青发紫。 “唉,你们呀,罢,罢,罢,就依了你们,点了玉柱为元,这总成了吧?”康熙仰面长叹一声,十分无奈的提起硃笔,在玉柱的卷子上,写了一个字:可。 “吁……”殿内所有的读卷官和太监们,全都长呼了一口气,妥了! “李光地,拟旨,保和殿大学士吴琠,老成谋国多年,劳苦功高,著赏三等轻车都尉世爵。” 世爵,世袭罔替之爵也。 李光地走到小书桌边,文思如泉涌的挥笔如飞,一书而就。 康熙看了李光地递来的初稿,点了点头,当即提起朱笔,批曰:可。 唉呀呀,在场的群臣们,一个个羡慕得要死。 这姜,还是老的辣呀! 吴琠仅凭一番唱念做打的硬功夫,就给子孙后代们,挣到了弥足珍贵的世爵,这是何等的厉害? 要知道,无军功的汉臣,若想得到世爵,比登天还难呐! 后世的曾国藩,曾文正公,凭借着剿灭江南长毛的中兴奇功,也不过是个一等毅勇侯罢了。 “唉,你们呐,实在是磨人啊!”康熙也懒得再看二到九名的卷子了,叹息道,“著照所请!” “臣等领旨!” 群臣行礼如仪,殿试的结果,就这么定下了。 出了乾清宫之后,吴琠挺直了腰杆子,瞥了眼有些沮丧的李光地,不由微微一笑。 哼,老夫中进士的时候,你还在放牛呢。 李光地布了很久的局,快收获的时候,却被吴琠摘了桃子,心里那叫一个郁闷呐。 原本,李光地以为,吴琠会提祥瑞之事。谁料,姓吴的老狐狸,不仅只字未提六元及第,反而始终拿捏着满汉一体的政治正确不放松,并成了最终的赢家。 祥瑞之事,可以不瞒下,但绝对不能和今上当面提。 谁提,谁倒霉! 如今,六元及第的祥瑞大势已成,无可更改了! 金榜公布之日,很多人早早的就来到了宫门外,等着看榜,以便及时的赶去报信领赏。 午时正,梁九功捧着金榜,几名侍卫簇拥着,来到了午门前。 金榜贴好之后,大家蜂拥而上,争先恐后的想看清楚名次情况。 只见,金榜的左侧,是几排醒目的大字。 奉天承运,皇帝制曰:康熙四十五年三月十九日策试天下贡士,佟佳·玉柱等二百五十名,一甲赐进士及第,二甲赐进士出身,三甲赐同进士出身,故兹诰示。 接着,从左到右,就是密密麻麻的名次和人名了。 “呀,六元及第啊!” “哇,旗人点状元了!” “呀呀呀,大四元的状元啊!” “文魁星下凡了!” “娘的,旗下大爷会读什么书?竟然还点了状元?” “唉唉,慎言慎言,小心隔墙有耳。” 隆府,李四儿和隆科多,早早的就起了身,正襟端坐于上房之中。他们连早膳都不想吃了,就等着外头来人报喜。 经过前三次的操练,隆府中的下人们,都在刘嬷嬷的安排下,排成了一长溜,从府门外,一路延伸到了正房门前。 只要是报喜的官差来了,下人们便接力式的往里头通传。 刘嬷嬷特意提出了要求,谁的嗓门不大,不宏亮,扣三个月的月例银子! 上次,堂堂九门提督门前,竟然出现了群架斗殴事件,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 所以,这一次,在刘嬷嬷的主持下,府里的下人们,全都定员定岗,不得擅离职守。 府门外,新晋绿营管区副将罗兴阿,领着手下的兵丁们,将整个胡同,围得水泄不通。 再出现打架闹事的,罗兴阿尚未捂热的副将,还当得成么? “得得得……”急促的马蹄声,打破了胡同里的宁静。 “贵府佟佳老爷,讳玉柱,金榜点了状元!” 这一次,来的官差,没有那么多虚话了,直接了当,清楚明白。 “恭喜老爷、太太,贺喜老爷、太太,咱们二爷,金榜点了状元。” “恭喜老爷、太太,贺喜老爷、太太,咱们二爷,金榜点了状元。” “恭喜老爷、太太,贺喜老爷、太太,咱们二爷,金榜点了状元。” 贺喜声,在下人们的接力声中,一浪高过一浪的从府门口,一路传入了正院上房。 “哇……”李四儿欢喜的差点蹦了起来,连声道,“赏,赏,都赏。” 隆科多也抑制不住的大笑出声,“好儿子,我的好儿子啊!” 红梅跪到李四儿的脚前,喜不自禁的说:“太太,我的好太太呀,咱们二爷成了状元郎,您就擎等着抱金孙了啊!” 李四儿微微一楞,紧接着,喜的像老母鸡似的,咯咯的笑个不停。 一旁的刘嬷嬷,心里别提是个啥滋味了。 年方二十的红梅,对李四儿脾气的拿捏,已经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了。 等报喜官差进门之后,管区副将罗兴阿随即一声令下,撤了把守的兵丁。 早就围拢过来的老百姓们,见官兵们撤了,立即欢呼着蜂拥而来。 大管家吴善文,领着府里的健仆们,搬出一箩筐一箩筐的铜钱,抬到府门前的台阶上,漫天洒出。 “贵府大喜!” “小的们谢赏!” “文魁下凡喽!” “捡钱喽。” 一时间,整个隆府内外,一片欢腾,沉浸在了欢乐的海洋之中。 此时,玉柱斜靠在贵妃榻上,膝上搭了一条薄被,笑吟吟的倾听林燕儿吹笛。 “恭喜二爷,高中状元郎!”报喜声从门口,一路传入了房中。 轮到吴江的时候,他随即翻身拜倒在榻前,笑嘻嘻的说:“二爷高中状元郎,小的擎等着二爷娶二奶奶回来了。” 哦,真中了状元了? 玉柱多少有些吃惊,他也没有想到,为了所谓的大祥瑞,康熙竟然推翻了此前满不点元的上谕。 唉,皇帝做太久了,变得格外的好大喜功了呀! 玉柱是个格外沉稳的性子,连带着他身边的下人们,个个都沉得住气,不敢稍有造次。 “爷,妾想你了!”林燕儿如同乳燕归林一般,奔过来,纵入玉柱的怀中,红着俏面,咬着菱唇,轻声道,“观……音,还是枯……树……” 佳人如此的知道情趣儿,玉柱不由心下大乐,伸臂揽住她的蛇腰,微微摇头道:“现在不行,晚上吧,我的学生们等会肯定要来道喜的。” 乡试的同年周筌,受到父亲周匡攀附太子的牵连,刚刚倒了霉,被流放去了宁古塔。 殿试的同年,也就是塞楞额和阿克敦了。 问题是,他们两个如今肯定待在家里,接受亲朋好友们的道贺,不可能来找玉柱。 老佟家的那些亲戚们,一向看不起李四儿和玉柱,也不太可能拉下面子的过来道喜。 但是,玉柱的三个皇孙学生,得到了消息后,肯定是要来贺喜的。 恩师高中状元郎,学生却躲着不见面,像话么?成何体统? 反过来说,皇孙门生都登门来道贺了,玉柱却拥美高卧于榻,像话么? 果然不出所料,没过多久,弘晊就带着厚礼来了。 “弟子弘晊拜贺恩师大人,金榜高中状元郎。”小弘晊毕恭毕敬的长揖到地,他的哈哈珠子们全都跪下了,跟着一起拜贺。 玉柱的颏下至今无须,做不出来捋须慈笑的动作,多少有些遗憾。 “可曾晨读?”玉柱端着恩师的架子,笑吟吟的问弘晊。 弘晊规规矩矩的拱手道:“回恩师大人,弟子早起时,已经晨读过了。” “甚好。”玉柱信口开始抽查弘晊的功课进度,“背邙面洛,浮渭据泾。宫殿盘郁,楼观飞惊。接着背下去。” 弘晊摇头晃脑的背道:“图写禽兽,画彩仙灵。丙舍旁启,甲帐对楹……” 见弘晊背得甚为流畅,玉柱不由微微一笑,这已经是慢慢的上正轨了。 说实话,以汤炳的超一流水平,只要小弘晊坐得住,功课学业的进度,不可能差的。 只是,弘曙的性子,太过于跳脱了。功课进度,时快时慢,令人难免要揪心了。 更大的问题,其实是老四的庶长子弘昀。 这孩子,才七个月时,就从娘胎里提前出来了,先天性的不足。 历史上的弘昀,熬到十岁时,即夭折了。 如果,四阿哥没有把弘昀硬塞给玉柱,玉柱自然不可能多事的去管他了。 问题是,才六岁的弘昀已经正式拜了玉柱为师,这就不能不管了。 说曹操,曹操到! 玉柱正惦记着弘昀,弘昀便被戴铎领了来。 (ps:只为第三位盟主“lingcu”兄弟,加更了!不求月票,只感激兄弟般的情谊!) 第126章 糟糕的弘昀 戴铎对外的身份,一直是四贝勒府的西席先生,也就是皇孙们识字的启蒙老师。 不过,戴铎是四阿哥的门下阿哈出身,身份异常之低微,不可能做皇孙的正式恩师。 玉柱乃是响当当的大四元及第,又是满洲贵胄,他的身份做皇孙的恩师,绰绰有余也! 见弘昀走几步,就要喘口气的样子,玉柱暗暗一叹,这孩子最需要的其实不是好好的读书,而是怎样保住小命。 玉柱坐定之后,两位皇孙也是有座的,只是他们的哈哈珠子们,就都只能干站着了。 见戴铎有些拘束的站得笔直,玉柱笑了笑,说:“戴先生辛苦了,也坐吧。” 戴铎自知身份卑微,丝毫也不敢造次,便扎千道:“先生的座前,哪有奴才的座儿?” “无妨事的,吾叫你坐的,坐下便是。”玉柱知道戴铎的厉害之处,待他也是格外的亲热。 只因,戴铎虽然有大才,却是心胸狭隘之辈,除了异常之热心于拥立之功外,还喜欢暗中出阴招整人。 宁可得罪一亿个君子,也不能得罪一个极有心机的小人,玉柱自然不会怠慢了戴铎。 礼数这种玩意,不需要重视的时候,其实一文不值! 既然是玉柱发了话,小弘昀自然要给恩师面子了,便轻喘着说:“戴先生,恩师大人叫你坐,你便坐吧,无妨的。” 戴铎再次扎千道谢之后,这才侧着身子,斜坐到了锦凳之上。半边臀部空在凳外,坐得肯定是不舒服的。 玉柱不想考较弘昀的功课,便详细问了他的生活起居。 这个时代的孩子们,大人上朝早,他们也跟着起得很早。 毕竟是孝之当头,晨昏定省,乃是儿女们应尽的义务。 唉,弘昀正是需要饱睡的时候,却起得很早,这就要命了! 虽然,弘昀晚上睡得很早。但是,据弘昀自己所言,睡眠质量很不好,经常半夜被惊醒后,就整宿无法入睡了。 现在,弘昀的身体状况,明显很糟糕了。 玉柱凝神想了一整圈他所掌握的现代健康知识,最终还是心软了,决定和四爷好好的谈一谈,弘昀必须开始有针对性锻炼的事儿了。 戴铎一直默默的注视着玉柱,仔细的观察着他的一举一动。 见玉柱只问弘昀的日常生活起居,连吃的啥,都问得异常之仔细,戴铎不由暗暗点头。 难怪说,恩师如父呢。 玉柱心里明白,老四年近三旬了,才有弘昀和弘时这两个儿子,一定是视若珍宝的。 涉及到弘昀的事儿,和戴铎商量,显然是不中的。 不过,玉柱要做的事情,还需要戴铎从旁帮着敲敲边鼓,这就要有可信的证据了。 据玉柱的观察,弘昀的哈哈珠子们,惟恐他多走了几步就喘气,一般都会劝他坐着不动。 咳,身体素质的问题,越是坐着不动,身子骨肯定越虚。 好在,如今是在玉柱的府上,玉柱又是弘昀的恩师,这就很有些发言权了。 随着玉柱的一声令下,他的书房内,马上铺满了厚厚的地毯。 “弘昀,咱们边走边背书。”玉柱考察学生的功课,乃是天经地义之事。 于是,弘昀就跟在玉柱的身后,玉柱走到哪里,他就跟到哪里。 小弘昀真可怜,边走,边背书,边喘气。 他的哈哈珠子们,一个个战战兢兢,提心吊胆的盯在弘昀的身上。 只是,屋里的地毯铺得极厚,就算是两腿无力的摔地上了,也绝无受伤的可能性。 戴铎刚开始并没有在意,随着时间的推移,他惊讶发现,玉柱领着弘昀居然走了一刻钟之久。 呀,戴铎不禁大吃了一惊。 弘昀的身体,戴铎自然是了如指掌的。 此前,弘昀别说走一刻钟了,就算是走半刻钟,都会气喘如牛,摇摇欲坠了。 玉柱见几个哈哈珠子,紧张的想冲上来,便暗中摆了摆手,示意他们不得妄动。 作为状元,玉柱的经学功底,自然是异常深厚的。他的手里无书,却可将中庸倒背如流。 于是,弘昀的注意力,都用到了跟着念书背书之后,浑然忘记了走了多少步。 大约三刻钟后,玉柱停下了脚步,吩咐人,拿来十几个火盆,把整个书房里,捂得热气腾腾。 等整个书房彻底的升了温后,玉柱吩咐哈哈珠子们,帮着弘昀脱去厚厚的外罩衣。 因为,弘昀已经出汗了! 哈哈珠子们,被玉柱打惯了手板,早就有了惧意。再加上,临来之前,四福晋亲口吩咐过,一切听凭玉柱的吩咐。 所以,几个哈哈珠子,胆战心惊的帮着弘昀脱了外罩衣。 室内暖和,弘昀脱了外罩衣后,在小厮们的伺候下,拿大棉帕子擦拭干净身上的热汗,又换了身干爽的衣衫,坐到玉柱的对面,接着背今天的新功课。 这个时候,戴铎也已经看明白了,玉柱就是想让弘昀多多走路。 弘昀不足月,就出生了,身子骨天生就虚,戴铎也是清楚的。 戴铎很想劝阻玉柱,可是,他又不敢。因为,四阿哥对玉柱的看重,已经是远远超过了正常的范畴。 更重要的是,四阿哥一直私下里唤隆科多为舅舅,他很需要隆科多的兵权。 戴铎一直唆使着四阿哥谋取大位,自然知道,隆科多手里三万兵马的厉害了。 让弘昀歇了两刻钟后,玉柱又领着他在室内转着圈的念书背书。 这一次,走得就更久了,足有半个时辰之久。 令人异常欣喜的是,弘昀不仅没有累倒,反而,坐在凳子上,和玉柱有说有笑。 经过粗浅的实验之后,玉柱的心里也有了底。 弘昀天生的底子薄,确实是实情。 但是,后期的太过关注了,不让他多运动,也导致越来越虚。 这种虚,不仅仅是体力上的虚,也有心理上的下意识觉得不行的干扰因素。 这就和腿断了人,必须靠着拐棍才能走路,一样的道理。哪怕他已经痊愈了,依旧会下意识的,让受过伤的那条腿,不敢太受力。 实际上,弘昀的情况,也很有些类似于贵族家里的贵女孕妇。 往往,贵族家的贵女孕妇,很容易一尸两命的难产而亡。其中的核心因素,便是补的营养太多,肚子太大,运动却极少。 反而是,穷佃户家里的孕妇。哪怕肚子已经很大了,还要下地干活,难产的反而少。 玉柱一贯是小心谨慎的性子,他事先把书房里铺满了厚实的地毯,又搞得和温室大棚一样的,这才最大程度的减轻了哈哈珠子和戴铎的阻力。 凡事,预则立,不预则废! 干成想干的事儿,就必须考虑周全了,最大程度的减轻可能的阻力。 为了增加哈哈珠子的配合度,免得他们像老母鸡似的担惊受怕。玉柱索性命他们,陪着弘昀,一边走,一边一起背书。 哈哈珠子,原本就有陪皇孙一起读书的义务。皇孙若是背不出书,挨打的倒霉鬼,就是哈哈珠子。 据戴铎的仔细观察,玉柱绝不是乱来的。弘昀每走半个时辰,都要歇息至少一刻钟,并且,擦了汗,换衣服,喝温水,闲聊。 好在,弘昀出门的时候,带了n套衣衫,足够换的了。 两个半时辰后,玉柱经过持续性的观察和摸索,弘昀的身体虚弱,缺少锻炼才是后天的主因。 这个时代,伤风感冒,随时随地都可能丢命。 四阿哥已经没了两个儿子了,弘昀身边的保姆、丫头、婆子、小厮们,都害怕他再出事,跟着赔掉了性命,明里暗里不让他多动。 找到了根源,就好对症下药了! 不过,玉柱不打算马上就和四阿哥去说,他还需要找太医来求证一些事情。 说白了,若是能从太医的说法之中,找到可以钻的漏洞,面对精细过人的四阿哥时,玉柱才能进退自如。 玉柱没有什么客人来贺,隆科多的好友和部下们,却是络绎不绝的带着厚礼登门来道喜。 李四儿和隆科多忙得要死,玉柱送走了皇孙们后,也懒得去正院那边凑热闹。 玉柱在浴桶里戏水了一把,享受了枯树的乐趣后,惬意的拥着林燕儿躺到贵妃榻上。 正是舒坦之时,孙承运和赵东河一起来了。 “师弟,愚兄就不多说废话了,琴香院内,已经备下了上等的席面儿。”赵东河原本指望孙承运帮着说几句话,谁曾想,孙承运故意装没看见似的,他只得硬着头皮发出了邀请。 琴香院,一听就不是正经的场所。 玉柱不是地道的恶魔,也不算正经的君子,亦正亦邪。他当然喜欢美色了,但是,他心里有个底线,非必要,不去混姬院。 没办法,那种女人整日厮混于诸多男人之间,香唇千人尝,玉臂万人枕,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不知道哪句是真话,想想就觉得心里起腻! 这个不是假正经,而是真的腻味。 “琴香院那种地方,真不想去。不如就去你那个别院吧,听听小曲儿,喝点小酒,聊聊小天儿,可好?” 玉柱心里很有数,赵东河就是个势利小人。 但是,所有想干大事之人,身边一定是各路人才汇聚的综合舞台。 说白了,大人物的身边,还真不能缺了帮着咬人的小人。 逻辑其实很简单的,诸多见不得光的事儿,必须要小人出马! 明成祖夺位成功后,故意让纪纲当锦衣卫都指挥使,就是利用他,残酷打击不服气的建文旧臣。 等把纪纲利用完了后,明成祖顺势找个理由剐了他。既平息了朝臣们的怨气,又消除了纪纲专权的隐患,可谓是一举两得! 小人,近之则不驯,远之则怨! (ps:让弘昀多活一些年,老四肯定会感激的,该赏月票了呀!) 第127章 白手套 原本,赵东河在琴香院准备的是花酒,等吃饱喝足后,再打脱裙马吊,好好的乐一宿。 结果,玉柱却说只想去赵东河的别院,这就有些耐人寻味了。 玉柱确实赏了面子,但只赏了一半,赵东河有些扫兴,却并没有丢了面子,处于一种很玄妙的状态。 临出门的时候,林燕儿在一旁眼巴巴的望着玉柱。 玉柱原本不想带她一起出门的。后来一想,赵东河这货,贼喜欢送女人,搞妖蛾子,便点头带上了林燕儿。 万一,赵东河又要做妖,林燕儿就是个很好的挡箭牌了。 另外,林燕儿今天的老树,盘的很到位,适当的奖赏一下她,也是可以的。 林燕儿欢天喜地的换了衣裙,跟着玉柱一起,登车出了门。 赵东河,那可是少有的机灵人。一计不成,又生一计。 订好了的席面,马上派人去转送别院。 另外,叫了唱昆曲的戏班子,唱小调的女书生,还有说书的先儿,玩杂耍的天桥小刘等等。 跟重要的是,要把林萧儿也接去别院。 林燕儿都出来了,林萧儿也该去和妹妹联络一下感情了吧? 大兴县,是附廓的京县,县衙就在安定门以南教忠坊的大兴胡同内。其管辖范围是东半部京城,还有城南和城北的广大地区。 说白了,赵东河这个大兴知县,就算是大半个四九城的土皇帝了。除了旗人事务之外,举凡刑民商事,就没有他不能管的事儿。 官职不高,麻烦不小,实权极大! 这也是林燕儿的亲爹林武,先后把两个嫡女交给赵东河安置的根本性因素。 等玉柱他们到了别院时,林萧儿已经提前到了。只是,林萧儿告诉林燕儿,她们的嫡亲三哥林章顺,也跟着来了。 林燕儿听说亲三哥来了,自然是欢喜不禁。她趁赵东河到门口去安排娱乐活动之机,就凑到玉柱的耳旁,小声禀了这事。 玉柱是何许人也,一听林章顺来了,就知道,这是林家想把林章顺推到他的面前了。 见个面罢了,这么点小面子,还是要赏给林燕儿的。谁叫她,根盘得好呢? 于是,二十五岁的林章顺,便被领到了玉柱的跟前。 “草民林章顺,叩见状元公。”林章顺规规矩矩的跪到了玉柱的跟前,毕恭毕敬的磕头行了礼,并不敢因妹妹是玉柱的枕边人,而有丝毫的怠慢。 官和商,一字之差,却有天壤之别。 商人再有钱,见了官,也必须跪下行礼。 按照老规矩,新科进士进宫引见之后,状元郎至少会被授予从六品的修撰。 以玉柱是满洲贵胄的身份,又是史无前例的大四元,小六元的状元,即使用脚去思考,今上必有加恩。 令进士们羡慕嫉妒的所谓修撰,其实已经被玉柱甩在了身后。 赵东河简直是羡慕的要死! 他中了三甲同进士之后,考入庶常馆学习了三年。散馆朝考之后,带缺外放的正七品武清知县。 因为,能说会道,善于巴结上司。 从考中进士开始算起,前后总共花了八年多的时间,赵东河便升任为正六品的大兴知县,这已经算是官运极佳了。 汤炳比赵东河更惨,在收玉柱为徒之前,都快二十年了,一直原地踏步,死活无法升迁上去。 然并卵,虚十六岁的玉柱,人家刚起步,就至少是个正六品了。 人和人不能比! 人比人气死人! 哪怕是气出内伤,也只能干瞪眼! 见林章顺异常之乖顺,玉柱也不会为难他,便含笑道:“起吧,坐,上茶。” 一旁的赵东河的暗暗点头,官面上的诸多用语,放在特定的环境之下,意思很可能迥然不同。 如果,玉柱只叫了林章顺起身,没有让座和上茶,那就明摆着是对他不太满意了。 只是让了座,没有上茶,这也算是不满意的一种,只是程度略轻一些罢了。 现在,赵东河也看了出来,起身、让座和上茶,三样齐活了,玉柱显然是打算赏面子给林章顺的。 林章顺小心翼翼的只坐了半边臀部,侧着身子,低着头,乖乖的听候吩咐。 没办法,林燕儿再受宠,也是个上不得台面的准妾罢了。 林章顺压根就没胆子,以玉柱的大舅哥自居。 真这么干了,那就是不知道礼数的僭越了,被乱棍打出去都是轻的。 按照封建礼法,只有正室嫡妻家的亲戚,才是玉柱的正经亲戚。妾的亲戚,算老几? 实际上,玉柱心里很清楚,林章顺迟早会出现他的跟前。 林燕儿那点子粗浅的心思,岂能瞒得过玉柱的眼睛? 只是,玉柱一直想开通海上和西洋的贸易。等赚了大钱之后,就慢慢的让隆科多和李四儿,停止巨额的受贿。 有了林燕儿这个枕边人,居中递话之后,玉柱利用整个林家来当赚钱的白手套,用的会更顺手一些。 玉柱已经点了状元,就等着进宫走程序之后,授官了。 已经腾出手的玉柱,早就打算抽个空见见林章顺,就近观察一下他,看他是不是搞海外贸易的好料子? “林兄负责哪些方面的生意?”玉柱对林家的家务事,完全不感兴趣,直接就问了生意上的事儿。 “回二爷,小的负责采买上的事宜。诸如苏杭的蚕丝和绸布,嘉定县的棉布,江夏羊楼洞的茶叶和茶砖,朱仙镇的木版年画,佛山镇的成药,景德镇的瓷器,都归小人去进货。”林章顺站起身子,俯身拱手,详细的答了玉柱的问题。 在小农经济时代,家族式的大商户,最核心的业务,就是采买进货了。由此可见,林章顺在林家,还是颇受重用的。 商人务实重利,商户之家并无特别明显的嫡庶之分。 大商人的儿子们,不管是谁,只要能帮着家族赚钱,就有可能接班掌权。 玉柱信口问林顺章:“江夏的茶砖,怎么采买进货?” 林章顺恭敬的答道:“回二爷的话,这江夏的米茶砖,是茶商在羊楼洞附近收红茶,叶片发酵后卖去江浙一带,茶末再压制成砖。小的采买的便是这茶末压成的砖茶,细小如米粒,分为72米砖和48米砖……”一路滔滔不绝。 玉柱暗暗点头,林章顺对业务情况十分的熟悉,显然不是个草包。 说实话,林章顺这种土商,肯定不熟悉海外的西洋贸易。他只需要有基本的商人素质,就已经达到了玉柱的要求。 当然了,这个时代的商人,普遍缺乏和西洋的贸易经验。 没办法,此时并不是鸦片战争后,被英军打开了国门的五口通商时期。 由于海禁时开时禁,以禁为主,海外贸易的人才出现了巨大的断层。 要招募熟悉海外贸易的掌柜,只能去粤省香山县的澳门集。 具体的海外贸易的章程,玉柱会详细的列明。林章顺说白了,就是个具体办事的白手套兼监工罢了。 至于,林家的所谓商业网络,对玉柱有点用,但是,用处并不大。 最终,肯定是需要另起炉灶的。 这就和,宝洁公司进入改开后的中国市场一样的状况。宝洁公司为了开拓广阔的市场,办的各种培训班,顺理成章的成了国产洗化用品企业的黄埔军校。 玉柱现在要做的也是开拓性的大买卖,其中最大的难题,不是和洋商贸易,而是怎样说服康熙,彻底的放开海禁。 饭嘛,总要一口一口的吃,玉柱丝毫也不急。 就算是,康熙依旧顽固不化,死活不肯开海禁,也没啥可着急的。 等山陵崩之后,玉柱也才三十出头,他完全可以在自己掌权之后,在广州府开埠通商。 林燕儿见玉柱问的特别细,她的亲三哥林章顺也是对答如流,不由暗暗长松了口气。 由于林燕儿成了佟家妾的缘故,林章顺在林家之中的地位,很自然的水涨船高,成了当然的接班人。 基于赚钱在后,队伍先行的理念,玉柱还想继续考察一下林章顺,便吩咐道:“最近若是有空的话,可去广东香山县的澳门集,看看洋人们有何等货物,又喜欢咱们的什么货?” 林章顺心里明白,玉柱看似和他打商量,其实是不容拒绝的。 得罪了玉柱的后果,极其严重。至少,林家的下一代家主,就不可能再惦记了。 “是,小的回去后,略作收拾,争取三日内便启程南下香山县澳门集。”林章顺赶紧表明了遵命的态度,丝毫也不敢怠慢。 玉柱很满意林章顺的态度,便笑道:“头次和林兄见面,便留下来一起吃酒吧?” 林章顺一阵狂喜,他也不是呆瓜,玉柱问了这么多,显然是在考验他呢。 “多谢二爷赏脸,小的恭敬不如从命。” 赵东河见玉柱问完了话,这才笑眯眯的说:“林兄乃是商界奇才,别看年纪轻轻,经商已有十几年了。” 典型的马后炮。 如果玉柱没有留下林章顺一起吃酒,他只怕又是另一套说词了。 赵东河是大半个京城的土皇帝,他打招呼叫来的戏班子,说书的,玩杂耍的,都是京城里有名的顶流名角。 玉柱居中而坐,孙承运和赵东河分居左右相陪,林章顺坐在靠门边的下首位。 林燕儿没资格入座,只能执壶伺候着斟酒。 大家边吃边聊,玉柱有意灌了林章顺的酒,趁他喝得面红耳赤,大约八分醉的时候,又问了些事。 一晃眼的工夫,一个半时辰过去了,宾主双方尽欢而散。 (ps:下章进入另一个大戏了,月票有点少啊,从90名跌了下去。) 第128章 柳条边 金殿传胪之前,新科进士们都需要去鸿胪寺,学习觐见皇帝的各项礼仪,为期三天。 早晨,玉柱赶到鸿胪寺之后,塞楞额和阿克敦已经先到了,他们两个正聚在一起闲聊。 玉柱到了后,很自然的加入到了他们之中,立时就成了满洲进士三人组。 此次殿试,塞楞额和阿克敦,都发挥出了应有的水平,成果喜人。 其中,塞楞额是二甲十五名进士出身,阿克敦是二甲三十八名进士出身,都考得很不错。 这么一来,以玉柱为首的满洲三进士组合,竟然成了国朝开科取士以来的一大盛景。 吴琠和李光地,皆是人精中的人精,他们故意取了满洲三进士的组合,又何尝不是另一种文盛之祥瑞? 嗨,这马屁拍的无影无踪,却又令人钦佩之极! 鸿胪寺的官员们,分组教导新科进士各种觐见的礼仪。 其中,为了体现重视三鼎甲之意,前三名进士均归鸿胪寺少卿亲自教导。 鸿胪寺汉员少卿,名叫刘昌云,此公甚为健谈,且脾气异常温和,和玉柱他们相处的十分融洽。 规矩,肯定是要好好的教,好好的学。只是,学习的间隙,刘昌云也不端架子,很快就和大家打成了一片。 毕竟,过几日的金殿传胪之后,新科三鼎甲马上就要授官,这便是同朝为官了。 就算是傻子都知道,本朝尤重三鼎甲。三鼎甲的升官速度,可谓是快得惊人,属于名副其实的火箭官员。 也许不出几年,玉柱他们三个的官职,就要超过刘昌云了呢。 第一天培训礼仪的课程结束后,已近晚膳的时候儿,刘昌云已经和大家称兄道弟了。 “诸位,一起喝几杯?”刘昌云笑眯眯的发出了邀请。 不管怎么说,刘昌云目前都是大家的上官,他既然主动说了话,大家自然不可能傻到驳了他的面子。 平白无故的得罪人,完全没有那个必要嘛。不就是一起喝顿酒嘛,多大点事儿? 于是,四个人约好了,一起去月香院喝酒。 月香院,听名字就知道,属于那种风花雪月的场合。 玉柱的本心,是不乐意去这种场所的。以他的家世,想要何等美人儿,不可得? 只是,这人呐,最需要的是合群,而不是特立独行的与众不同。 特立独行,就意味着,必然会被同僚们暗中排挤,智者所不为也! 朝廷屡屡下旨,禁止官员们去风花雪月的场所玩乐。 只是,由于今上的格外宽仁,文恬武戏蔚然成风,势头不可制也,禁令也就完全成了一纸空文。 如今的官场上,大家的大小聚会,若是不召姬陪酒,简直就是十分跌面儿的行径。 玉柱正在马车里换大衣服,家里二管事刘武,居然领着十二阿哥胤祹来了。 老十二完全没把礼仪规矩当一回事儿,径直爬上了玉柱的马车。 幸好,玉柱已经换好了衣服,若是换到半截之时,那可就太尴尬了。 “明儿个上书房放假,今儿个咱们玩它个通宵。”老十二没个正形的斜歪在车厢里,一张嘴就赖上了玉柱。 有了和老十二上两次交往的经验,玉柱比谁都明白,老十二这货,就是个二皮脸。 得,通宵就通宵吧。 很显然,老十二这个穷鬼,吃定了玉柱这个大户。 玉柱冲吴江呶了呶嘴唇,吴江马上心领神会的悄悄骑马,去找孙承运了。 老十二耍无赖的时候,有孙承运在场帮衬着,玉柱就不至于说出得罪人的话。 只是,老十二也是个精明过人的家伙,他故意笑眯眯的说:“把孙承运也叫来吧,酒足饭饱之后,正好凑一桌子马吊。” 玉柱听老十二这么说,就知道,吴江骑马走了的事儿,被他看破了行藏。 原本,只是刘昌云邀三鼎甲一起吃花酒。结果,玉柱领着老十二和孙承运一起来了。 玉柱本以为,刘昌云这个交游甚广的鸿胪寺少卿,应该认识老十二。 谁曾想,刘昌云这个汉少卿,由于分工不同,平日里只接触汉臣,竟然没有认出老十二和孙承运。 榜眼谢盛,不仅是个四十多岁的油腻大叔,还是地地道道的江南人。他来京师,就是为了赶考的,自然不可能认识老十二。 探花钱明鼎,是湖广江夏人,也不是京城的土著,哪有机会认识老十二呢? 老十二见大家都没认出他来,也乐得装糊涂,故意化名陶林,混进了寻欢作乐的队伍。 孙承运和玉柱配合的老默契了,他也装起了傻,干脆用了弟弟孙承思的名字。 大家进了月香院后,明面上,刘昌云的官职最高,自然由他来安排今晚的节目了。 月香院,属于比较高档的卖艺不卖身的玩乐场所。 校书妈妈笑眯眯的进来,陪着笑脸的挨个见了礼后,望向刘昌云,蹲身谄笑道:“刘老爷,还是老规矩?” 刘昌云看了眼玉柱,见玉柱正和老十二窃窃私语,便笑道:“吹拉弹唱的新校书,都安排上吧。” 这刘昌云一张嘴,就是内行话。 吹拉弹唱的新校书,也就是以前从未陪过刘昌云的校书。 类似月香院这种场所,为了持续招揽生意,校书妈妈必然会不定期的更换一轮校书姑娘。 毕竟,客人每次来,都面对着老面孔,岂有不腻味之理? 校书妈妈,这是雅称。 出了四九城,校书妈妈的称呼,可谓是多种多样了。 在杭州,她们被称为吃腿儿饭的妈妈。到了苏州,她们又成了清吟小班的妈妈。 至于,低档的这类场所之中,叫法更多花样翻新了。诸如,窑姐儿妈妈,私窠子妈妈,数都数不清了。 很快,就来了十几个漂亮姑娘,她们怀里要么抱着琴,要么拿着笛子,要么握着箫。 自然,抱筝的漂亮姑娘,也是必不可少的。 校书妈妈站在姑娘们的最前头,哈着腰,笑道:“不瞒刘老爷和各位爷,这十几个姑娘,擅长一起献艺,不如就叫她们联手弹奏一回?” 玉柱不禁微微一笑,有竞争,必有提高,这不就是十几乐坊的雏形么? 实际上,唐朝宋朝明朝的教坊司里,类似的组合型演出,可谓是比比皆是。 只是,大清朝之后,除了宫廷演出之外,权贵们的私下玩乐,大多以独奏为主,而不是合奏。 见刘昌云点了头,校书妈妈简单的交代了姑娘们要听话,便知趣儿的退出了雅间。 合奏开始后,就连玉柱这个没啥艺术细胞的家伙,都觉得演奏得很不错。 还真别说,只要舍得花钱,此间的服务就是到位。 十几位校书姑娘合奏的同时,事先点好的美味佳肴,流水介的端了上来。 老十二啥没吃过?但是,他看着面前的那盘熊掌,依然惊艳了。 “我说玉二爷啊,连熊掌都有,可见有钱可使鬼磨,此言不虚也。”老十二故意调侃玉柱。 玉柱微微一笑,别看老十二是皇子阿哥,在宫里能够吃上熊掌的机会,也是有限的。 说白了,宫里的御宴虽然必上熊掌,但是,冷熊掌有啥吃头?咬都咬不动,只能干看着罢了。 满洲上流社会的宴席,只要上了熊掌,就是顶流的豪华盛宴了。 但是,哪怕是老佟家这种顶级门第,一年也难有几次熊掌宴。 道理其实很简单。皇家虽然没有明令禁止民间吃熊掌,却垄断了熊掌出关的道路。 说白了,熊掌被运出柳条边门的时候,就被八旗兵给拦截没收了。 没有道理可讲,就是径直没收了,还要抓人,打板子,甚至是砍脑袋。 此地居然出现了熊掌,可见,必定是从关外走野路子运过来的私货。 如今的关外,可不是张大帅掌权时的东三省。 清太宗皇太极,为了保护关外的龙兴之地,防止汉人偷着挖宝采参,特意下旨修了老柳条边。 老柳条边,东至鸭绿江口,西至山海关。 沿线上土垒起三尺宽三尺高的土堤,土堤上每隔三尺呈狗咬纹状栽植一棵柳树,柳树与柳树之间用绳子连结,被称之为插柳结绳。 在土堤外侧,顺柳条边平行延伸挖有上宽八尺,下宽五尺,深九尺的壕沟,有水源的地方壕沟内放水。 大清入关后,为了向世人宣示皇权皇威,柳条边又向北延长了600多华里,这新增的600多华里柳条边,被称之为新边。 由于有柳条边墙阻隔,车马和行人出行,不论绕行多远,都必须从各边门出入,接受守门八旗兵的严格盘查。 锹、镐、纤、锯、箭、刀、枪等器物一律不准带入边内,木材、沙金、草药、熊掌和人参也一律不准带出边外。 整个柳条边,最重要的一个边门,叫作英额门。 英额峪是从盛京沿浑河进入长白山区的唯一通道,也是从柴河沟和清河沟进入龙兴之地的古道,因此此地被设立了英额门。 老十二凑到玉柱的耳旁,小声说:“沾了你的光,爷居然吃上了热气腾腾的熊掌了。” “我们三鼎甲一起出资请的客,可不得捡贵的上么?”玉柱微微一笑,和老十二说了咬耳朵的话。 老十二笑眯眯的说:“你小子有的是钱花,汗阿玛曾经亲口说过,你阿玛没少捞。” 玉柱浅浅的一笑,在这康熙朝,隆科多啥时候不贪了,这九门提督也就做不下去了。 一朝天子一朝臣,一个君主一个招。 到了雍正朝,谁敢乱伸手捞黑钱,擎等着抄家卖妻女吧! (ps:柳条边和熊掌的老典,讲得很细腻了,也该赏几张月票了啊。兄弟们,又从90名跌落了的下去,拜托鼎力支持啊) 第129章 传胪大典(大戏开场,求月票) 这种销金窟的场所,自然不可能上烧酒了。须知,烧酒是下等人才喝的酒,压根就上不得台面。 正式开席之后,酒过五巡,玉柱突然瞥见今科探花郎钱明鼎,一直死瞪着他。 玉柱心下一动,就借口去更衣,出了雅间。 果然不出所料,玉柱出来不久,钱明鼎便跟了出来。 “这个……那个……玉贤弟,实在是不好意思,愚兄出门的时候,忘了带荷包,实在是该打。”钱明鼎红着脸,结结巴巴,磕磕绊绊的总算是把意思说明白了。 玉柱心里有数,刘昌云点了熊掌之后,今晚这一顿豪华盛宴的开销,就小不了。 这一顿盛宴,肯定不可能由刘昌云真的请客,只能由玉柱他们三个人,一起均摊了。 仅看钱明鼎的穿着,便可知晓,他的家底一定不怎么富裕。 玉柱二话不说,招手唤来吴江,命他拿了二百两的银票给钱明鼎。 钱明鼎毕竟是今科探花,如果不是囊中实在是羞涩了,生怕等下会账的时候出丑,又怎么可能找玉柱打商量呢? 没等钱明鼎把借钱二字说出口,玉柱便主动借了钱给他,这份善解人意,岂是一般人做得到的? “唉,谢了呀。”钱明鼎心里很感激,赶忙拱手道谢。 实际上,钱明鼎临来之前,已经找同乡借了钱。只是,他做梦都没有料到,刘昌云竟然点了金贵的熊掌。 说句心里话,刘昌云这种大揩油的搞法,就很有些不地道了。 以后,还怎么好好的交往下去? “客气啥呀?说句不外道的话,等你手头彻底的宽裕之后,再说。”玉柱的做人原则,向来是钱能解决的问题,都不是大问题。 真正的大问题,都是钱决定不了的。 正经的豪门顶梁柱,必须擅长花小钱办大事。 不懂怎样花钱办事的权贵子弟,大多是没有受过完整教育的残次品,迟早要塌楼。 借了钱给钱明鼎后,玉柱先回了雅间,免得叫旁人看出了破绽。 一旁吴江,将这一切尽收眼底,心里佩服的不得了。 有些傻蛋,借钱给了兄弟,还没落着好,就是没有注意做人的分寸和细节。 你到处大嘴巴乱说,张三找我借了几百万,我真是慷慨大方。 这岂不是把张三的面子,彻底的踩在了脚下了么? 唉,这么个搞法,怎能不遭嫉恨?朋友还能交得长久么? 吴江又学了一招。 孙承运喝惯了花酒,见弹琵琶的女校书,长得格外的清秀,便起了色心。 老孙的贴身小厮,得了吩咐之后,就出去找校书妈妈。 很快,合奏的一曲终了,姑娘们退下换衣裳之后,那名弹琵琶的清秀校书,便坐到了孙承运的边上。 孙承运开了个“好”头,老十二也不端着皇子阿哥的架子了,也点了个面容姣好,唇边有颗美人痣的漂亮校书。 一时间,漂亮的女校书,都被瓜分殆尽,惟独玉柱没有叫校书相陪了。 玉柱见大家都有意无意的瞟着他,头皮不由一阵发麻,这便是不合群的下场。 孙承运知道,玉柱不爱携姬玩乐。只是,连老十二都叫了女校书,玉柱如果不叫,就有点那个啥了。 结果,老孙叫人去吩咐了校书妈妈之后,来了一名身段火辣的女校书。 孙承运凑到玉柱的耳边,小声说:“据校书妈妈所言,此女原是兵部某侍郎的宠妾,老侍郎得急病死后,就被正室给卖到了这里。” 玉柱微微一笑,校书妈妈为了钱,什么假话不敢说?谁信谁傻。 有女校书们相陪,席间的气氛立时热闹了许多。 大家都是场面上的人,除了玉柱不爱吃花酒之外,谁不爱个热闹? 酒酣耳热之际,孙承运就有些把持不住了,搂着女校书,起身走了。 孙承运做表率后,刘昌云也领着人走了。 令玉柱感到惊讶的是,榜眼谢盛,别看已是油腻大叔,居然搂了两个女校书,乐滋滋的走了。 钱明鼎本不想走,可是,架不住怀里的女校书,又扭又摇的撩骚,忍不住的也走了。 现场就剩下了玉柱。 玉柱自然不可能召女校书相陪了。但是,老十二和同年们都在此地快活着呢,他怎么可能就这么一走了之呢? 于是,玉柱让身材火辣的女校书独自睡进了房中,他则选择了睡去马车里。 玉柱的马车,铺盖齐全,垫得也很厚,睡得也很滋润。 没走,是给老十二和同年们面子。睡马车里,是告诉他们,他不乐意碰女校书,再漂亮也不想去碰。 玉柱躺进马车之前,吩咐吴江,拿五百两银票,暂存到校书妈妈的手上。 肯定花不了这么多,等结帐的时候,多退少补。 原本,应是三鼎甲分摊的费用,因为多出了老十二和孙承运这两个色鬼,自然就应是玉柱付帐了。 做人,千万不能坏了规矩和道义。 玉柱带来的朋友,也在一起享受过了,岂有还让同年跟着一起分摊之理? 那就太不懂事了! 按大清会典的规矩,新科三鼎甲,照例直接授官。 所以,今天的传胪大典,玉柱身为状元,可穿从六品朝服。 因还是三月,需戴红缨暖帽,帽上是砗磲顶子,石青色的六品鹭鸶朝服,黑面高底朝靴。 在大清,有品级的官员们,一律穿官靴。官靴,又叫朝靴。 草民不许穿靴,要么草鞋,要么布鞋,要么光脚。 因未到五品,玉柱还没资格挂朝珠,倒也省了点事。 说实话,挂着朝珠,既不气派,也很碍事。想弯下腰,都要用手托着朝珠,免得朝珠拖到了地上。 玉柱参加今天大朝会的一应装备,都是自己掏钱订做的,朝廷才不管这些呢。 检查完了朝服之后,吴江出了内院,跑到二门外的影壁那里,检查官轿的准备情况。 文官坐轿,武将骑马,这是规矩。 玉柱现在正式出门上朝,还必须坐轿,不能骑马或是坐马车了。 文臣上朝不坐轿就是违制,只要被言官弹劾了,革职都是轻的。 玉柱的官轿,锡顶,皂盖,皂帷,二人抬。 没办法,三品以上的朝廷大员,在京师也才有资格坐四人抬的官轿。四品及以下的官员,只要在京,一律都是二人小轿。 但是,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 李四儿早就让隆科多找来了十名可靠的轿夫。二名轿夫一组,抬一段路,就换另一组轿夫接着抬。 有五组轿夫轮换着来,既不影响行进的速度,轿夫们也不至于太累了。 美中不足的是,养着这么多的轿夫,开销可是不小。 不过,在玉柱的身上花多少钱,李四儿都不心疼! 用罢早膳后,给隆科多和李四儿请过了安,玉柱步出二门,登轿去东华门外。 朝廷只是限制了玉柱本人而已。实际上,就在玉柱的官轿后头,不远不近的跟着两辆马车。 其中的一辆马车上,坐着寒霜和林燕儿。另一辆马车上,则搁着一应的日常用品,以及随时可换的好多套衣服。 因为,从今日起,玉柱正式做了官之后,很可能下衙之后,并不是直接回家了,而是去参加应酬。 穿官服去参加应酬,那是嫌言官御史们太闲了,找不到弹劾你的机会么? 现在,官场上通行的作法,都是随行上衙的下人们,带着很多套不同款式的便服或是官服。 比如说,玉柱正吃着花酒呢,皇帝突然召见了。这个时候,为了不让皇帝久等,他就肯定要马上换了官服,以最快的速度进宫觐见了。 以前,出门晚,不觉得有啥不方便。玉柱如今坐了轿子上路之后,麻烦就多了。 在这四九城里,六品小官多如牛毛,数不胜数。 途中,凡是遇见了品级高的官员,玉柱的小轿都必须避到街旁,等人家先走了,才能继续上路。 让道的次数多了,玉柱索性不走了。 反正,进宫的次序,也是按照官员的品级来定,六品官不是最末尾,也是倒数了。 大管事胡彪,跟着隆科多上朝多年,已经有着丰富的经验了。 见玉柱钻进了马车里,胡彪也没说话,只是仔细的叮嘱了轿夫们,等会务必走快点,免得耽误了大事。 果然,大约两刻钟后,品级高的官员们,都走到了前边,玉柱这才重新乘轿上路,晃晃悠悠的赶到了东华门外。 玉柱下轿一看,好家伙,在文武百官的末尾,二百多名新科进士,清一色的石青色公服,戴着三枝九叶顶冠。 玉柱昂首挺胸,迈着四方步,缓缓走过同年的队列。 嘿嘿,在诸多羡慕嫉妒恨的眼神注视下,就有股子检阅的味道了。他的心里,多少还是有些小得意滴! 在新进士的队列之中,三鼎甲都穿着官服,特别好认,极其显眼。 等玉柱走到新进士队列的最前头之时,东华门前已经开始放行了。 这时,身穿三品朝服的鸿胪寺卿王尚林,快步走了过来。 “诸君,等会一定都听本官的号令行事,不得自作主张。若是当众违了礼,遭到了御史们的纠弹,那只能怪自己咎由自取了。” 王尚林是今日带领新科进士们行礼走流程的主官,新进士出了丑,他这个鸿胪寺卿的面子上,也不可能好看滴。 毕竟,大家都是在鸿胪寺内,接受的礼仪培训。 这时,胸前绣着獬豸的三名御史来了,他们分别站在新科进士队伍的不远处,虎视眈眈的盯着大家。 还没有正式授官呢,就遭到了御史的弹劾。若是丢了功名,那岂不是白考了么? 于是,两百多人的大队伍里,一片鸦雀无声,连咳嗽声都听不见。 “诸君,请随本官一起进宫吧。”随着王尚林的一声令下,以玉柱为首的新科进士们,列队进入东华门。 (ps:授官的场景,绝对是很精彩的大戏。也该赏月票了呀!) 第130章 连升数级(上架,求月票) 进宫门的时候,穿着黄马褂的二等和三等侍卫们,挨个搜了他们的身。 每一名新进士,都必须由鸿胪寺满员少卿、礼部郎中和带班的一等侍卫,一致确认身份,才许放行。 进入太和殿前,玉柱赫然发现,太和门的两侧,设有丹陛大乐之阵。 太和殿的檐下两旁,摆开了中和韶乐的宏大阵仗,红色的编钟、大鼓、小鼓、琴、筝等等乐器,一眼望不到头。 入八分以上的宗室王公,都站在丹陛上。其余的群臣,各按品级排位,都在丹陛内候着。 以玉柱为首的新进士们,在鸿胪寺的官员们引领下,也依次站到了丹陛内的百官之后。 辰正之时,礼部尚书便到乾清宫奏请皇帝具礼服出殿。 皇帝由近侍导引着,来到太和殿前的高阶上,升御座。 这时,中和韶乐,开始奏隆平之章。 一名御前侍卫,执响鞭到殿檐下,“啪啪啪!”连挥了三记响鞭之后,丹陛大乐开始奏庆平之章。 在鸿胪寺郎中的赞礼声中,文武百官们,跟着行了三跪九叩大礼。 这时,鸿胪寺卿王尚林,立于太和殿前,高声念道:“奉天承运,皇帝制曰:康熙四十五年三月十九日策试天下贡士,一甲第一名佟佳·玉柱,赐进士及第……” 随即,便有鸿胪寺的官员,引领着玉柱出列,跪到了丹陛的左侧。 紧接着,榜眼和探花,分跪到了玉柱身后的左右。 三鼎甲的名字,被高声依次传唱了三次。 照例,由礼部满员左侍郎,引领新科三鼎甲,登上太和殿前,觐见皇帝。 就这么着,为首的玉柱,在万余双眼睛的注视下,沿着台阶,一步步走上了太和殿前。 “太年轻了。” “如此年少,只怕是不到四十,便可入阁了吧?” “佟国维那老贼,真有福气啊!” “天不亡我大清也。” “隆科多那个混不吝,居然生了个这么好的儿子,走狗屎运了。” “赐进士及第,臣佟佳·玉柱,恭请圣安。”玉柱率先下拜,榜眼和探花紧随其后,也跟着下拜。 “嗯,照往年的例,玉柱应授翰林院修撰吧?” 康熙刚把话说完,就见保和殿大学士吴琠,主动站了出来。 “皇上,祖宗之法,亦可变也。玉柱乃国朝之骄傲,不世出的旗下之俊才。老臣窃以为,再授翰林院修撰,似有不妥之处。” 李光地心里暗自咬牙,他准备了一箩筐的马屁话,竟然又被吴琠这个老贼抢了先。 没办法,吴琠既然开了个好头,李光地不跟上的话,那就要大大的失分了。 “皇上,臣以为,吴阁老所言甚是,六元及第,实乃数千年以来,赫赫文治之盛,前所未见也!至少应以四品京卿任用。” 李光地此话一出口,吴琠暗觉佩服,这个老李不愧是人精中的人精呢。 这李光地,拿捏死了皇帝的心思,故意把玉柱的官职,提高到了四品京卿的程度。 实际上,皇帝只是喜欢祥瑞罢了,并不是无道的昏君,怎么可能陡然就把玉柱提拔得这么高呢? 在吴琠看来,皇帝多半要打个折扣,折衷一下。那么,玉柱戴上五品的官帽,完全可期也! 帮玉柱争取到五品之官职,这才是李光地的本意。 没办法,谁叫李光地是玉柱的乡试座师呢? 如此年轻的满洲状元,又出身于满洲第一豪门外戚世家,前途未可限量也。 李光地如果不暗中帮扶一把,他就不配称为李滑头了。 实际上,吴琠也是这种想法。他是玉柱的会试座师,且很快就要致仕了,吴家的子孙们将来恐怕还要靠着玉柱的大力提携啊。 可叹呐! 康熙的脾气,早被身边的重臣们摸透了! 号称英明神武的康熙,掌权实在是太久了,居然被身边的宠臣们玩弄于股掌之间,犹不自知。 首席和次席大学士,依次发了言,康熙没有当即表态,而是点了马齐的名。 “马齐,你怎么看?” 实际上,马齐并不乐见,因玉柱而破例。 但是,佟国维是公开的八爷党。在大庭广众之下,若是马齐说了反对之词,将来还怎么好意思,再和佟国维坐在一起商量着拥立老八之事呢? “回主子爷的话,奴才以为,玉柱虽然才华横溢,还是太年轻了,骤然登上四品京卿之高位,恐非人臣之福啊。窃以为,不如以五品官任职于都察院,待有了功绩之后,再拔擢不迟。” 马齐的一番话,看似说的滴水不漏,谁都没得罪,还让玉柱占了大便宜。 不过,马齐依旧还是露出了坑人的马脚,被吴琠和李光地等人精,看了个底儿掉。 都察院是什么地方? 那可是专门得罪人的地方。 把玉柱搁进了都察院之后,他若想获得迅速的升迁,就必须上折子弹劾了某位重臣下台,才有可能如愿。 否则的话,吏部考核百官的时候,焉能将玉柱评为一等? 但是,马齐所言以五品官任用玉柱,终究还是让玉柱占了个大便宜,并没把佟国维往死里得罪。 毕竟,此前的状元,都是授予的从六品修撰而已。 “嗯,马齐所说,不愧是老成谋国之言。最近一些时日,皇族宗室们闹得很不像话了,朕早有整顿之意。不如,就命玉柱为正五品的江南道掌印监察御史,兼任宗室御史吧?” 皇帝从始自终,没提过祥瑞二字。 但是,这不是祥瑞,啥是祥瑞? 原本是从六品的翰林院修撰,蹦到了正五品的掌印监察御史,坐火箭一般,一下子就连升了三级。 咳,就算是骑上了汗血宝马,也跑不了这么快啊! 所谓江南道监察御史,除了监督江南省(含江苏和安徽)和浙江省的文武官员之外,还负责稽查户部、宝泉局、左右翼监督、漕运总督衙门、仓场粮库,及户部三库的奏销。 不夸张的说,这三省及户部的官员,包括尚书、侍郎、总督和巡抚在内,都包括在了玉柱的监察范围之内。 李光地的脑子转得贼快,他马上意识到,玉柱的江南道掌印,倒在其次,重点是兼任的宗室御史。 宗室御史,向来由十五道监察御史中的某一人兼任,专门监督皇族宗室、宗人府及内务府里涉及到宗室的事务。 嘿嘿,八阿哥,太子爷,你们要倒霉了呀! “皇上,不如问一下玉柱的意思?”这时候,马齐意识到不妙了,赶紧出来搅屎。 “嗯,玉柱,汝意如何?”康熙顺嘴去问玉柱。 玉柱心里明白的很,所谓的宗室御史,其实是拿他当背锅侠,同时进攻老八和太子。 那岂不是自寻烦恼么? “皇上,臣乃不孝之人。所谓子不嫌母丑,臣之生母出身太过微贱,为时人所瞧不起,屡屡在背后指指点点。臣愧为人子,恳请以所有官职做抵,求皇上恩赏臣之生母为七品孺人。”玉柱说到伤心处,伏地大哭,泪如雨下,令人不禁共情的眼眶发酸。 出乎意料的是,康熙丝毫也没有犹豫,直接就说:“为人子者,自当替母进言。李光地。” “臣在。”李光地赶紧出列,跪得笔直,恭聆圣训。 “拟旨,玉柱之生母李氏,诞育我满洲麒麟俊才,劳苦功高……著授五品宜人。”康熙居然知道玉柱的生母,就是李四儿。 可想而知,康熙对玉柱的家底,应是了如指掌也。 “再拟一道旨意……玉柱著授都察院江南道掌印监察御史兼宗室御史……”康熙也许是彻底的想通了,不停气的连下了两道旨意。 这让玉柱意识到,躲不过去了,不交投名状,恐怕是难以过关了。 李光地跪到殿檐下的小书几前,提笔在手,刷刷的一挥而就,很快就拟好了两道旨意。 康熙过目之后,随即提起朱笔,批了两个可字。 至此,玉柱连升三级的超擢,就算是正式定了案。 吴琠笑眯眯的望着谢恩的玉柱,此子的官运如此亨通,大善也! 嗯,他是玉柱的会试座师,门生如此的有出息,他焉能不高兴? 至于,监察宗室之权,嘿嘿,凡事有利必有弊,不投资站队,哪来的丰厚政治回报? 李光地瞥了眼正在行礼的玉柱,嘿,正五品的当科状元郎,厉害了呀,不枉他在乡试时的一番苦心运作。 宗室御史,这个就厉害了,重点监察皇族宗室的不法行径,同时稽查宗人府和内务府对宗室的奖惩措施及帐目开销。 在李光地看来,玉柱就应该学隆科多的做法,只投靠皇上,作个纯臣。 当然了,做纯臣,显然也是要付出代价的,这就必然要交投名状给皇帝了。 政治是什么?本质上说,就是站队。 只是,还没等李光地从玉柱的身上挪开视线,喜讯居然一个接着一个的来了。 “玉柱,庆泰所上的由你兼祧你们佟家三房和八房的折子,朕允了。”康熙抬手点了点面前的三份旨意,笑道,“朕还要给你赐婚。” 玉柱一听这话,赶紧跪下接旨。 礼部尚书席尔达公开颁旨,先大声宣读了批准玉柱兼祧的旨意,紧接着,再念赐婚的旨意。 (ps:连升了三级,改了很多次,总算是自己满意了。觉得爽,该赏月票了呀。) 第131章 赐婚(求月票) “内阁奉上谕……镶黄旗满洲,内务府慎刑司郎中富察·常德之嫡长女富察氏……赐婚于佟佳·隆科多之次子佟佳·玉柱……钦此。” “江南道掌印监察御史,臣佟佳·玉柱,领旨谢恩。” “内阁奉上谕……正白旗汉军,通政使衔内务府织造郎中曹寅之次女曹氏,赐姓曹佳,抬入正白旗满洲……赐婚于佟佳·庆泰之长子佟佳·玉柱……钦此。” “江南道掌印监察御史,臣佟佳·玉柱,领旨谢恩。” 玉柱一边接旨,一边暗暗好笑,感叹世界实在太小了。 《红楼梦》里,赵姨娘的女儿,贾环的姐姐,贾探春的原型,竟然成了他的老婆。 赐婚旨意既下,再无更改之余地,就此成了定论。 玉柱这个满洲状元,可谓是风光之极。 一日之内,连接了五道旨意,康熙可真是爱护他了。从李四儿,到官职,再到老婆,都替他包圆了。 从此后,玉柱和曹家的瓜葛,再也无法分离。毕竟,曹寅已经是他的正经岳父了。 唉,早知今日,当初就不该把曹寅勒索得太狠了! 不过,从赐婚的情况看,玉柱也是大有收获的。 玉柱的岳父之一,内务府慎刑司郎中富察·常德,乃是前任黑龙江将军富察·萨布素之嫡长子。 三年前因病去世的抗熊英雄萨布素,曾任黑龙江将军长达十八年之久,威震天下的索伦部铁骑,大多是他的老部下。 玉柱娶了富察氏为妻,既和马齐成了正经的亲戚,又联系上了索伦部。这桩婚姻无论怎么计算,将来都是大赚的。 对于玉柱将来顺利的掌握索伦铁骑的兵权,有着不可估量的重要意义。 而且,玉柱的哈哈珠子牛泰,还是索伦部大长老的外孙,这就更妙了! 有趣的是,老十二胤祹的嫡福晋,正是富察·马齐的嫡长女。 玉柱的正室之一,富察氏,按照富察家的辈份来算,应是老十二嫡福晋的隔房小堂妹。 只是,甘蔗没有两头甜。 满洲八大姓之一的富察氏,配上曹家这个已经还不清欠债的拖油瓶,一正一负,微妙的很! 就在群臣们,以为大朝会即将结束之时,康熙忽然笑眯眯的说:“仰赖祖宗的福报,两个月后,朕要再次奉皇太后,至五台山敬佛祖还愿。” 嗨,原来真正的大祥瑞,在这里等着呢! 坊间一直有个半公开的秘密,顺治帝其实没死,就在五台山出家修行。 一时间,群臣纷纷拜贺,马屁声如潮水一般的此起彼伏。 典礼结束之后,大赢家玉柱,和授予翰林院编修的谢盛、钱明鼎,在各种羡慕嫉妒恨的目光之下,沿着皇帝才能走的中央御道,径直出了午门。 不过,这种超常规的待遇,新科三鼎甲这一辈子,也就能享受这一次罢了。 玉柱回府之后,李四儿已经接了旨意,正式成为诰封的五品宜人。 按大清会典的荫封规矩,一至五品官员之祖母、母和正室夫人授以诰命,六至九品则授以敕命。 四九城里,最出名的贱妇李四儿,居然成了有诰封的五品宜人,活活气煞了多少上流社会的贵妇人? 只是,李四儿仅被授以五品宜人而已,并不是一、二品的夫人。 但是,民间才不管那些,都是混着叫诰命夫人了。 诰命的五品宜人,每月皆有俸禄。银和粮,并不多,还不够李四儿请次客的开销。但是,面子十足,那可是花多少钱,都买不到的金贵身份。 等玉柱混成四品京卿以上,立下大功,让李四儿被诰封为四品恭人之后。她就有机会以外命妇的身份,递牌子进宫,拜见皇太后了。 好家伙,当着玉柱的面,李四儿差点笑癫了。 李四儿说两句话,就笑几声,笑得令人心里发颤。 不过,玉柱没敢打搅了李四儿的好兴致,索性由着她傻乐了。 等李四儿笑够了,情绪彻底稳定下来,才不至于和范进中举一样的乐极生悲。 隆科多晚了一个多时辰才回府。没办法,向他道贺的文武百官,实在是太多了,不仅手拱了无数次,就连皇子阿哥们,都见了七八个之多。 八贤王一贯待人亲和,也就罢了。就连一贯倨傲无礼的太子胤礽,都派了最心腹的哈哈珠子,来给隆科多道喜。 以前,因为隆科多抢了岳父之妾的烂事儿,和赫舍里氏彻底的闹翻了,太子胤礽连吃了他的心都有。 隆科多捋着胡须,傻笑了一阵子,才叹息道:“我儿就任宗室御史之后,老八和太子都怕了。嘿嘿,我儿的弹章一上,必有他们的重要党羽垮台,这个实权实在是厉害了呀。”越说越得意,禁不住的哼起了小曲儿。 接到诰封五品宜人的旨意后,李四儿确实快乐疯了,一阵笑,一阵哭。 好在,刘嬷嬷和红梅也都很有经验,陪着李四儿傻乐了好一阵子。 等玉柱回来的时候,李四儿顶多也就是抱着儿子大哭了一场罢了,倒没闹出失心疯的祸事来。 隆科多乐了一阵子后,做官多年的敏感性,马上回了神。 他当即吩咐了下去,赶紧去找隆家专用的裁缝来,要替玉柱订做全新的五品官服、常服、朝服和补子。 以前,隆科多替玉柱准备的砗磲顶子,也要改成水晶石的顶子了。 另外,五品文官穿朝服参加大小朝会的时候,必须要挂朝珠。 朝珠由108颗珠子贯穿而成,挂于颈上,垂在胸前。朝珠的质料有东珠、翡翠、玛瑙、蓝晶石、珊瑚等。 每盘朝珠有四个大珠,垂在胸前的叫“佛头”,在背后还有一个下垂的叫“背云”。 在朝珠两侧,有三串小珠,左二右一,各十粒,名为“记捻”。 一般五品文官的官服,胸前绣的是白鹇,这个不能混淆的。 但是,玉柱现在是正五品的风宪官(御史),官服补子的胸前就要绣獬豸了。 好在,老佟家连续四代人,都是高官显爵。隆家专用的裁缝,本就是专门做官员之家的生意,他特意带来了八名针线娘子和各种官服的面料。 那裁缝替玉柱重新量了体之后,就领着针线娘子们,在上房旁边的西耳房里,开始加紧赶工。 只因,玉柱三日后要去吏部和都察院报到。 所以,裁缝和针线娘子们,最迫切的任务是,先要把上衙的常服补子做出来。 一直做隆家珠宝生意的瑞昌银号的东家,得知消息后,亲自带着很多挂朝珠来了。 李四儿看着密密麻麻的朝珠,简直要挑花了眼。 玉柱专门研究过大清会典和各种上朝的规矩。 怎么说呢,他的官职不高,没资格参加每日的“御门听政”。 按照规矩,普通官员们,只能参加大朝和常朝。 每年的元旦、冬至及万寿节,皇帝御太和殿接受王公、文武百官的参拜、庆贺,称之为大朝。 大朝的意义在于体现国家礼制,皇帝在大朝会上也不会处理任何政务。 说穿了,大朝就是一种礼制的仪式而已,一年之中仅有三次。 常朝,则是指文武百官,每个月的初五、十五、二十五,这三日都要参加的朝会。一个月仅有三次。 真正处理日常朝政的议事机制,其实是御门听政。 御门听政,也就是皇帝驾临乾清门前,亲裁大政。 有资格参加的臣下,包括:管部的阿哥、殿阁大学士、六部的满汉尚书、满汉左都御史、理藩院满汉尚书、通政使和日讲起居注官,这些人是固定的听政班底。 偶尔,因为议事的需要,也会召来王公大臣,或是各部相关的官员等。 有资格参与御门听政的官员,一般也就是二十多人而已。 所以,身为五品小官的玉柱,日常的上衙,也就是去都察院内坐班了。 隆科多非常熟悉朝廷各个衙门的情况,他笑眯眯的说:“都察院就在正阳门内,棋盘街以西的制造库正对面,北边是太常寺,南边是刑部。你每日去那里上衙坐班,最好别走红庙那条街。唉,路上的长官们太多了,单单是避让去道旁,都会折腾死你的。” “阿玛,那该怎么走?”玉柱毕竟刚入仕,很多情况并不熟悉,这就需要询问四九城内老地头蛇的隆科多了。 隆科多微微一笑,瞥了眼李四儿,笑道:“你额涅原本以为你会入翰林院的,担心你起得太早了,睡眠不足,便早早的在正阳门内的头甲巷,替你置办了一座四进的宅子。前些日子,你额涅也早就命人收拾妥当了,以后啊,你就搬到那边去住。嘿嘿,从那边出门上衙,乘官轿的话,仅需半刻钟最多了。” 玉柱心里那叫一个爽啊,这么近的距离,睡觉睡到自然醒,上衙也就不到十分钟,还有比这个更美的事儿么? 不管别人怎么看,隆科多和李四儿对玉柱,那可是打心眼里的疼爱了! 最令玉柱感到满意的是,李四儿那么的舍不得他,居然肯放他出去单独住了。 唉,伟大的母爱啊! 单独住了好啊! 单独住了,玉柱想干的很多事情,就方便多了。 (ps:爽了吧?现在是3488月票,今天到了3638张月票,必有加更!) 第132章 拿安亲王开刀(加更,求月票) 裁缝和针线娘子们,都很给力。经过他们的连夜赶工,玉柱的常服补子,很快就做好了。 第二日,在李四儿的亲自主持下,玉柱开始了大搬家。 内院和外院,原本伺候着玉柱的管事、丫头、粗使婆子、护院和牛泰,都要跟着搬去头甲巷的四进宅子里。 全家的下人们,一起上阵,叫了三十几辆专门拖货的大车,在巡捕营官兵们的押送下,反复搬了两趟,才把玉柱常用的家什箱笼,都搬去了头甲巷内。 玉柱进了新家,四下转了一整圈,这才发觉,名义上说是四进的小宅。实际上,应该算是五进了。 因为,在后罩房的背后,还有一座精致的江南风格的小花园。 玉柱站在小花园的门口,有些走神。 大管事胡彪见状后,便哈着腰,解释说:“二爷,此地原本是礼部尚书的老宅。因独子败家,赌博输了不少银子,就出典了此宅。咱们太太看中后,便买了下来。” 玉柱点点头,自古以来,赌博和投资,都是败家最快的方式。 还是照着老规矩,玉柱占了三进院内北面的正房及东西耳房,林燕儿则住进了东厢房内。 四个一等大丫头,都住进了西厢房,每人一个单间。 四进院内的后罩房,二等丫头们,两人一间。三等丫头们,一律睡大通铺。 二进院内,东厢房这边,住着管事的仆妇和厨娘,西厢房则是粗使婆子们的大通铺。 至于,垂花门外的一进院内,外罩房的二楼是三间客房。其中的一间客房,归了牛泰。另两间客房,则暂时空着。 外罩房的一楼,两名管事胡彪和刘武,共住一个单间。此外,则是清一色的大通铺,住着男仆、花匠、轿夫、马夫、护院和车夫们。 马厩和车、轿,并不在四合院内,而是在后花园外头的对面。 人多就是力量大。三个时辰之后,整个新家在寒霜的指挥安排之下,变得井井有条了。 玉柱坐在书房里,提笔在手,在空白折子上,写了一行小字:江南道掌印监察御史兼宗室御史,臣玉柱,奏为安亲王玛尔浑纵奴行凶折……” 风宪官,确实可以风闻奏事。但是,玉柱不打算用道听途说的那种不入流的手段。 他要么不出手,一旦出了手,必须是证据确凿的一本弹章,就要参倒安亲王玛尔浑。 现任安亲王玛尔浑,乃是八福晋郭罗络氏的亲爹。玉柱敢在太岁头上动土,拿玛尔浑开刀,康熙还不得龙心大悦么? 一篇上佳的八股文,需要千锤百炼。 实际上,一本可以触动皇帝内心的弹劾奏折,又何尝不需要千锤百炼呢? 说白了,康熙故意把玉柱架到火烤,大大的好处已经先给足了。接下来,就看玉柱怎么去表现了。 皇帝给的好处,岂是那么好拿的?今天给了你,明天恼了,完全可以连本带利的又收了回去。 一个顶流的风宪官,必须要善于审时度势,拿捏住皇帝的真实想法,再适时递上弹章。 说白了,风宪官最基本的素质,便是善于揣摩上意。皇帝真心厌恶谁,风宪官就扑上去咬谁。 从被任命为宗室御史那一刻起,玉柱就一直在琢磨一件事,老八和太子的阵营之中,必须各找一个倒霉蛋出来,成为他往上爬的垫脚石。 玉柱心里很明白,康熙还没有被太子彻底的逼疯,也就一直给太子留有余地。 但是,为了遏制住太子日益膨胀的势力,康熙又在暗中扶持老八,对太子进行必要的掣肘。 如果,玉柱是个没有官场经验的小镇做题家,就很容易掉入天坑之中。 逻辑其实很简单,无论玉柱单独弹劾老八或是太子的人,都会被视为另一方的敌人。 嘿嘿,距离太子的一次被废,还有段时间呢,这么早就同时得罪了太子和老八,智者所不为也。 但是,八爷党和太子党的重要成员,不分别搞掉一个,康熙那里显然是无法蒙混过关的。 老八这边,康熙早就厌恶死了嚣张的八福晋。只是,他还用得着老八,一直隐忍不发罢了。 但是,老八至今无子。只要一直无子下去,康熙就算是再昏了头,也不可能把大位传给他的。 八福晋也够缺心眼的,她自己生不出来也就算了,她不仅不许老八纳妾,还像防贼似的,让老八身边伺候着的,全是貌丑的丫头和仆妇。 嘿嘿,苍蝇不盯无缝的蛋,玉柱还就不信了,老八就算是爱极了八福晋,一直没儿子,怎么接掌大位呢? 所以,拿安亲王玛尔浑开刀,看似风险巨大,其实呢,康熙肯定高兴,老八又何尝不是乐观其成呢? 这便是,里外两面光的险峰摘富贵了! 至于太子这边,找谁出来堵枪眼,玉柱还没完全想好,需要进一步的斟酌斟酌了。 毕竟,就算是康熙再急,也要等玉柱正式上任之后,摸清楚了京里的各派势力状况之后,才能出手吧? 和康熙的蜜月期,大约在三个月左右。时间还很充裕,玉柱完全没必要急着上弹章。 “燕儿,写封信给你爹爹,让他替我准备几名粮行的账房或是掌柜的。”玉柱放下手里的笔,扭头吩咐正在不远处看书的林燕儿。 林燕儿心下暗喜,男人这显然是要重用她们林家了。 “是。爷,这帐房先生或是掌柜的,是不是还需要懂漕运呢?”林燕儿这么一问,玉柱不由笑了。 读过不少书,很有文化的林燕儿,经过雕琢之后,果然比寒霜那个半文盲,提升得更快。 玉柱的书房里,就有好几个版本的《大清会典》。林燕儿陪男人读书的时候,索性闲着也是闲着,倒灌满了一肚子的朝廷规矩。 很显然,林燕儿已经掌握了江南道监察御史的职责范围,知道玉柱还要监管户部的仓场和漕运总督衙门,方有此问。 “懂仓场和漕运的,那就需要聘请师爷了。不过,若有精通粮库查账和盘库的掌柜,自是更好了。” 玉柱在对老八和太子动手之前,肯定要找几个倒霉蛋,试试水,练练杀人不见血的刀法了。 江南道,主要是和江苏省、安徽省、浙江省及户部打交道。 在大清,除了吏部之外,其余四部的重要性,都远不如户部。 历任户部尚书,只要不是犯错误被贬或被革职了,大多数情况下,都顺利的晋升为内阁大学士。 如今的户部管部阿哥,不是旁人,正是老八。 按照规矩,举凡户部的重要举措,都必须提前通知玉柱到场监督。 所以,别看玉柱仅仅是个正五品的小官,他不到场,户部的堂官会议就开不成。 堂官,特指尚书、侍郎、卿和少卿。少卿的最低品级,为正四品,所以一直有四品京卿的说法。 户部尚书,一般别称为,大司徒或是大司农。 但是,六部和理藩院的尚书,不能被称为中堂。 中堂,在清初时期,特指管部的大学士,此所谓真相国也! 不管部的大学士,则无实权,非名至实归的相国也。除非是部下们故意拍马屁,不管部的大学士,一般情况下,也不好意思以中堂自居。 到了雍正朝,中堂的范围,发生了变化。 雍正建立军机处之后,内阁被边缘化了,能被称为中堂的,只能是殿阁大学士兼军机大臣,二者缺一不可。 比如说,兵部尚书兼军机上行走,就不能被称为中堂。 晚清时期,所谓的李中堂,其实是直隶、淮军和北洋的部下们故意拍的马屁罢了。 因为,李合肥到死为止,就没有担任过一天的军机大臣。正经的京官,谁敢乱叫李中堂,一定会被骂作是奸妄小人。 李合肥的死对头,翁常熟就不同了。他是协办大学士、军机大臣兼户部尚书,妥妥的翁中堂。 搬出来住后,玉柱简直是神清气爽了呀! 在隆府,玉柱哪怕再受尊重,毕竟头上还罩着两座大山呢。 到了这边,嘿嘿,玉柱就是下人们唯一的天了,可以为所欲为。 四进带小花园的豪宅,还是在寸土寸金的皇宫边上的头甲巷。 如果隆科多不是个大贪官,李四儿不是个受贿狂,想都别想了。 贪污受贿,只不过是皇帝想整你的借口罢了,从来都不是重臣垮台的主要因素。 当然了,雍正除外。在雍正的手上,你哪怕站到了正确的队伍之中,只要敢伸手捞黑钱,也照砍不误。 朕就是这样的汉子! 得知玉柱搬家了之后,孙承运和赵东河一起来道贺。 “唉,师弟你眨个眼的工夫,官职便与恩师大人平齐了,实在是自古英雄出少年啊。”赵东河感慨万千,他削尖了脑袋,熬了八年,才是个正六品的大兴知县。 玉柱刚点状元,便已经是正五品的江南道掌印监察御史了。 他们的老师汤炳,在官场上熬了二十多年,至今也才是个正五品的左庶子罢了。 而且,这个左庶子,还是因为汤炳作了玉柱的老师,被隆科多保举上来的。 玉柱微微一笑,说:“仰赖皇上的天恩,我不过是占了年轻,又是满洲状元的便宜罢了。” 不管是谁的面前,都不露话柄,方为长期掌权之道也。 孙承运才不在乎玉柱担任什么官职呢,反正吧,玉柱干啥,他都跟着,也就是了。 玉柱领着二人,绕着府中转了一圈,赵东河是个识货之人,真心赞叹道:“此宅,虽五万两银子,不换也!” “师弟,我那宠妾林氏,非要闹着来和妹妹相聚,你看……” 赵东河上次是直接带着林萧儿来的。这一次,玉柱已是五品上官了,赵东河不敢造次,必须先问清楚了玉柱的态度,再做决定。 (ps:9000字加更了,今天晚上24点前到3845票,必有12000字的加更!) 第133章 恩师变门下(赏月票) 玉柱笑了笑,林燕儿最近挺乖的,嗯,确实是伺候得异常之精心。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 只要林燕儿一心一意的扑在玉柱的身上,玉柱完全不介意赏她些脸面的。 “那便派人接了她来吧,整好,让她们姊妹俩团聚一下。” “多谢师弟成全。”赵东河不由大喜,暗下决心,从此后更要多疼林萧儿一些。 玉柱听不太懂昆曲,自然也就不养戏班子了。 以前,他除了读书习字之外,几乎没有别的爱好。 现在,八股文已经被抛到了脑后,总要培养点爱好了。 不然的话,总不至于吃过晚膳,就搂着林燕儿滚床单吧? 孙承运的爱好异常广泛,家里有珍稀的鸟类,时不时的架了笼子出门,满大街闲逛。 赵东河的爱好,就更加广泛了。小时候,他家里很穷,除了读书有条出路之外,别无改变命运的途径。 和玉柱相比,赵东河才是正经小镇做题家式的凤凰男。 只是,赵东河做了武清知县后,在劣绅和豪商们的追捧之下,很快就腐化堕落了。 赵东河的正妻是一位土举人的独女,家里很有钱,嫁妆异常之丰厚,也舍得花在赵东河的身上。只是,她和京城里的顶级校书相比,无论是谈吐见识,还是容貌,就都无法同日而语了。 和赵东河的腐败生活相比,玉柱过的简直就是苦行僧的日子了。 堂堂大清第一外戚豪门的贵公子,史无前例的大四元及第的满洲状元,正五品的掌印风宪官,小日子居然不如凤凰男的一半奢侈,这叫什么事儿嘛? 所以说,嫁人莫嫁凤凰男,也是颇有些道理的。 林萧儿被接来之后,一头扎进了林燕儿的屋子里。 四下里打量了一番,林萧儿长吁了口气,笑道:“单从这屋里的摆设和各种小物件,我就看得出来,你们爷的心里是有你的,待你真的不算薄了。” 林燕儿笑嘻嘻的说:“我们爷可疼我了,每天晚上,不搂着我,就睡不着觉呢。” “小调皮鬼,尽说浑话。”林萧儿抬手捏了捏妹妹精巧的鼻尖,一本正经的提醒说,“可不能恃宠而骄啊。” “姐姐,瞧你说的。我们爷可不是那种听凭女子摆布的爷们儿。他呀,忒喜欢画个圈圈,让我就在这圈圈里自由发挥。若是出了圈的话,嘻嘻,就该吃家法了。”林燕儿不是个笨蛋,自然知道分寸。 “嗯,小机灵鬼,你打小啊,就比我这个老实人,少吃很多亏来着。”林萧儿嘴上这么说,脸上遮掩不住的笑意,却暴露了她焕发第二春的喜悦。 随着林燕儿在玉柱这里的受宠,林萧儿在赵家的待遇,也跟着水涨船高,节节攀升。 如今的林萧儿,已经成了赵家的掌家贵妾,再不是以前那等受尽冷落和打骂的贱婢了。 “燕儿,爹爹派人给我送了信,说是想拜见你们爷,请你帮着吹吹风来着。”林萧儿斟酌再三,最终还是决定把话说了。 林燕儿一下子沉默了,对于卖女求荣的爹爹,她岂能无怨呢? 运气好,跟了个好男人,但这并不能掩盖住一个残酷的事实,林燕儿原本就是个攀附权贵的工具而已。 “以后再说吧。”林燕儿淡淡的给出了答案。 如今的林武,再不是那个令林燕儿异常恐惧的爹爹了! 不客气的说,林燕儿已经有能力,让林武滚下家主之位了。 林萧儿对林武也没啥感情,她不过是尽个义务,帮着递个话罢了。 见林燕儿的情绪一下子低落了,林萧儿便笑道:“不提他了,告诉你个好消息,姐姐我,很可能有了。” “有了什么?”林燕儿起初没有明白过味儿,紧接着,从林萧儿那神秘的笑容之中,她随即看出了蹊跷,不由喜道,“我要当姨母了?” “日子还浅,郎中也把不太准脉,说是须得过两月,才能确认。”林萧儿抚着小腹部,露出开心的笑容。 林燕儿真心替林萧儿感到欢喜,她乐滋滋的说:“皇上已经赐婚于我们爷,等正室少奶奶进了门,生了嫡子,我也可以有自己的孩儿了。” 她们姊妹俩凑在一块儿窃窃私语之时,玉柱忽然接了汤府的消息,汤炳要见他。 恩师大人相招,玉柱自然是要去的。 只是,赵东河不想走,玉柱便请孙承运代为做东,负责款待赵东河。 非上衙坐班的时候,玉柱还是习惯了乘坐马车。 玉柱的马车到汤府门前,汤府的下人们已经拆了门槛,大开中门,由着他的马车,径直驶到了垂花门前。 今日已经不同往日,玉柱虽还是汤炳的学生,却已是同为正五品的地位相等的同僚了。 江湖,永远都是实力论! 此前,玉柱再怎么才华横溢,毕竟没有授官。汤炳即使待他很不错,也不可能开中门迎接他进府。 内书房门前,汤炳就站在台阶下,笑吟吟的望着快步行来的玉柱。 “拜见恩师大人。”玉柱还和以往一般,格外的恭谨。 汤炳一挑眉心,满意的一笑,说:“玔卿已与老夫同朝为官,何须如此多礼?” “一日为师,终身为师,弟子不敢乱了尊卑之道也。”玉柱自然明白汤炳的担忧,他索性打开了天窗说亮话,表明了此生皆尊崇汤炳之意。 汤炳领着玉柱进屋,落座上茶之后,屏退了左右。 玉柱一看这架式,便知道,汤炳必有重要的话说。 果然,汤炳忽然面露凶光,恶狠狠的说:“内务府总管凌普,辱吾过甚,吾恨不得食其肉,寝其皮也!” 尽管汤炳语焉不详,玉柱却是一听就懂了。 汤炳是个扒灰之徒的恶名,就是凌普大肆宣扬出去,闹得满城风雨的。 只是,这凌普可不是好惹的,他是当今皇太子胤礽的奶公。 奶公者,乳娘之夫也。 玉柱兼任了宗室御史之后,有权过问宗人府和内务府之中,与黄带子和红带子相关的一切事务。 汤炳和玉柱,师徒这么久了,他非常了解玉柱是个什么样的人。 所以,真人面前不说假话,明人面前不做暗事,也没必要兜任何的圈子。 真要是兜着圈子,拐弯抹角的说话了,反而是和玉柱闹生分的表现了。 玉柱轻声一叹,道:“恩师不出门,便知天下事,您只怕是已经料定了凌普迟早要出事吧?好,学生一定会想方设法的让恩师大人您如愿以偿的。” 两个都是超级的明白人。 康熙把玉柱摆到宗室御史的位置上,就是要考验他的立场,让他去咬太子或老八的重要羽翼。 反正,玉柱总要从太子的身上下刀的,砍谁不是砍? 找机会砍倒了凌普,康熙满意,汤炳满意,玉柱经受了考验升官发财,唯一不满的只是太子而已。 只要玉柱不去插手干预历史进程,太子必定被废,何所惧哉? 此等一举数得之美事,玉柱何乐而不为呢? “嗯,说句不要脸的话,凌普的宠妾纳兰氏,你务必要给老夫弄来。”汤炳忽然起身,单膝跪地,老泪纵横的恳求玉柱帮忙。 玉柱做梦都没有料到,汤炳竟会出此奇招,要拿凌普的宠妾撒气。一时不防,竟叫老汤跪了个结结实实。 “恩师大人,何至于此?”玉柱慌忙也跪到地上,搀扶住汤炳的胳膊,苦劝他起身。 师徒两人僵持了一阵子,最终汤炳起了身。 重新落座之后,汤炳就把凌普故意造谣,污蔑他扒灰的事情,大致的说了一遍。 末了,玉柱也没有听明白,老汤究竟是扒了灰呢,还是没扒? 不过,真相已经不重要了,不管怎么说,玉柱都会替汤炳出气的。 汤炳今日这一跪,他们师徒二人之间的关系,也就随之发生了惊人的变化。 说白了,从此以后,他们名为师徒,实为主从尔! 汤炳的这一跪,也就算是入玉柱幕府的投名状了! 大家都是顶流的聪明人,玉柱年仅虚十六岁而已,已是五品官了。等他到三十岁之时,岂不是要权倾朝野了么? 汤炳又不傻,跟着宅心仁厚的玉柱混官场,岂不比跟着粗俗的隆科多,强出去一万倍么? 政治上的投资也好,投机也罢,讲究的就是个烧冷灶的雪中送炭,而不是锦上添花。 不出名的时候,你不搭理我。我掌权之后,你是谁?咱们很熟么? 说的就是这么个道理! 如今的玉柱,仕途才刚刚起步,幕府远未成形。汤炳若是始终端着恩师的架子,将来,顶多也就是捞个荣誉性质的安慰奖罢了。 毕竟,按照权力的逻辑,权臣天然不可能重用恩师,而会偏向重用门下。 如今,汤炳舍了脸面,主动投入了玉柱的门下。 一旦玉柱飞黄腾达之后,再怎么说,都要给个卓有实权的高位吧? 用晚膳时,汤炳心里格外的高兴,也就多喝了不少酒,大醉扑入桌子下边。 回去的路上,马车里的玉柱,不由微微一笑。这也就是他了,换成别人,早就中了老汤的招。 怎么说呢,玉柱千算万算,依旧还被老汤同志给算计了,而且算计得心甘情愿,这是何等的高明? 老汤,不仅要报仇,而且要狠狠的入了凌普的宠妾,还预订了玉柱身边首席谋士的位置,便宜占得着实不小。 这且罢了,随着玉柱的节节高升,汤炳更好的日子还在后头呢。 姜,还是老的辣啊! (ps:感谢兄弟们的支持,已经冲进了新书月票前十名了。但是,后边的咬得很紧,差距就几票而已,拜托老少爷们,多赏几张月票,把玉柱顶上去,顶上去,吼吼!) 第134章 稽查宗室(求月票) 已经在吏部报到,领了官凭、腰牌等各种上任所需手续的三日后,玉柱睡到辰时四刻,才被寒霜隔窗叫醒。 洗漱完毕,用罢早膳后,玉柱在林燕儿和寒霜的联手服侍下,换上官服,戴上水晶石顶的暖帽,穿上寒霜熨得异常平整的官服,套上官靴,登轿去了都察院。 今日不同于往时,玉柱的官轿,大模大样的就停在了都察院的门口。 因天色刚刚亮,灯笼还未熄灭,守门的差役隔着老远就已经看清楚了灯笼上的字,是新科满洲状元、江南道掌印监察御史的玉柱到了。 门上的差役不敢怠慢,验过吴江递来的腰牌后,当即放了行。 有汤炳的从旁提点,玉柱知道上衙的规矩。他缓步走到门里靠左的一张小书桌前,提笔在“画到簿”上,签下了他自己的名字。 这便是京官们必备的点卯考勤措施了。 若是缺勤过多,又没有请假,轻则罚俸,重则革职。 按照规矩,司官级别的官员,可以带三名小厮或是随从,入衙门里贴身伺候着。 今天是头一次来报到,玉柱就带了吴江、吴盛和胡彪进衙。 大管事胡彪,跟着隆科多行走于京城多年,熟知各个衙门里的虚实。 玉柱这个官场新嫩,肯定用得着他。 左都御史希福纳,因为担任过会试的监临官,也算是玉柱的半个座师了。 玉柱赶到衙门的时候,希福纳刚从宫里回衙不久。 得知玉柱来报到了,希福纳也没端着架子,故意让他久等,而是很快就接见了他。 “卑职玉柱拜见总宪大人。”玉柱进门后,规规矩矩的行了礼。 希福纳微微一笑,说:“十六龄的五品掌道,前所未闻啊。” 这话就不怎么对味儿了。但是,玉柱只当没有听见似的,默默的等待着希福纳的下文。 和内阁及六部不同,都察院的性质决定了,即使是一把手的满员左都御史,也无绝对的权威可以控制住手下的监察御史,更别说十五道之一的掌印监察御史了。 说白了,玉柱完全有权单独上弹章,重重的弹劾某个不法的官员或是宗室。就算是希福纳坚决反对,也无济于事。 左都御史指挥手下的御史,大多数情况下,要商量着办,晓之以情,动之以理,而不可能是下命令。 官场新嫩嘛,难免会被老鸟们瞧不起的。玉柱以前见得多了,也亲身经历过,老鸟怎么欺负新嫩的全过程。 大衙门里头,只要不公开和上司撕破脸皮,新嫩其实也有手段,出阴招反击的。 玉柱是谁?他可是简在帝心的满洲贵胄,他的前程,岂是希福纳所能掌控的? 所以,玉柱打定了主意,坚决不和希福纳发生正面冲突,不爱听的话,左耳进右耳出了便是。 也许是见玉柱的态度还算是恭顺,希福纳只是小刺了几句,便说了正题。 “前儿个,御门听政之时,主子爷说了,稽查宗室御史衙门和京畿道监察御史衙门一样,要单独成衙,以便更好的替朝廷办差。并且,主子爷还给了你密折奏事之权。”希福纳这么一说,玉柱秒懂了。 康熙这是暗示玉柱,就替朕盯着宗室、内务府和户部即可,旁的事务,尽量少管了。 “仰承主子爷的口谕,具体办差的衙门地点,由你来选,需要哪些人,你也可以自由挑选。”希福纳也是老官僚了,他岂能看不出康熙对玉柱的重视程度。 只是,希福纳并不知道,康熙这是故意不给玉柱推脱的机会,逼着他出手去砍老八和太子的党羽。 说白了,康熙的意思就是,仅仅是把玉柱挂在都察院的名下而已,具体的弹章却是利用密折奏事的途径,单独向皇帝负责。 玉柱可不是官场的新丁了,单独立起一个小衙门,办公地点、办公经费、人员编制和人员经费,找谁要呢? “不知总宪大人,拨多少银子给卑职?”玉柱本着不懂就问的态度,务必要打破砂锅问到底。 “这个嘛,主子爷倒是没有口谕传下来呢。”希福纳这么一说,玉柱就懂了,希福纳这就算是故意刁难他了。 “总宪大人,那卑职岂不是要先回家去办差了?”玉柱才不怕希福纳呢,直接暗顶了回去。 说白了,区区希福纳,又算老几? 都察院又不是六部,属于铁路警察各管一段的范畴,大家平时各自顾各人,彼此的业务范围并无需要配合的交集。 见玉柱阴阴的顶了回来,希福纳反而笑了,抬手屏退左右后,关上门,亮出了康熙的密谕。 “玉柱听旨,稽查宗室御史衙门,设于三甲巷内,拨银两万两。其属,七品笔贴式两名,八品、九品笔贴式共十名……钦此。” 玉柱接了密旨之后,整个的明白了,康熙帮他把铺垫都做好了。就连办公地点,都选在了离他家最近的三甲巷内。 从头甲巷,到三甲巷内,走路过去,顶多也就是两百多步的样子,这简直是太近了。 人、财和物,康熙都拨齐了,玉柱再无任何的推脱理由。 在都察院内办理好报到的手续后,玉柱便登轿去了三甲巷。 到了地方一看,嘿,好家伙,衙门口站满了人,大家都在等候玉柱来上任。 “卑职,七品笔帖式玛纳哈,参见宗宪大人。” “卑职,从七品笔贴式秦贵,参见宗宪大人。” 七品的笔贴式已经算是快熬出头了,他们两个,长揖到地。 “卑职们拜见宗宪大人。”八、九品的笔贴式们,因地位相差太远了,全都打千行礼。 不入流的堂吏、书吏、门吏、知印、火房、架阁吏和狱典,这些胥吏统称经承,必须跪下给玉柱行礼。 都察院里的御史,与六科给事中、翰林院及詹事府的官员们,一起统称翰詹科道,他们都属于清流。 玉柱的本兼各职是,江南道掌印监察御史兼宗室御史,这属于典型的风宪言官。 都察院的言官,尊称里边,大多要带个宪字。比如说,左都御史就是总宪,左副都御史就是左宪。 今天到任的衙门叫稽查宗室衙门,所以,部下们尊称玉柱为宗宪大人。 “都起来吧。”玉柱大致扫了一眼,衙门口至少有近百人之多。 众人簇拥着玉柱,进了衙内的正堂。 玉柱边走边看,嗯,这么短的时间内,准备的倒是挺齐全的。 正堂的两侧,依次竖立着玉柱的官衔牌,从顺天府乙酉科院试案首,江南道掌印监察御史,稽查宗室御史,一直到一甲第一名的进士及第,全都有。 其中,最显眼的那块状元及第的官衔牌,被摆在了所有官衔牌的最前头。可见,有多么的荣耀? 玉柱坐到了中间的书案后,部下们再次集体行礼,正式拜见顶头上司。 从今往后,这座稽查宗室御史衙门,就是玉柱说了算的地盘了。 玉柱简单的说了几句场面套话之后,只把玛纳哈和秦贵留下了,其余的人就都散了。 简单闲聊了半个时辰,玉柱大致了解了两名主要部下的基本情况。 玛纳哈是上三旗包衣,此前一直在内务府当差。秦贵是汉军旗下,从刑部调过来的。 其实呢,在这座衙门里,玉柱和部下们也没啥可聊的。 左砍太子,右砍老八,玉柱的部下们也完全帮不上忙,顶多从事一点文案工作罢了。 言官杀人,靠的不是部下多,而是掐住了皇帝的脉搏,上的经典弹劾奏章,管用。 朝廷各衙官员上衙,分为早衙和晚衙。早衙,辰正前到衙,午正后下衙。晚衙,未正前上衙,申正后下衙。 也就是说,中午有大把时间回家吃饭,下午三点以后,玉柱就可以下班了。 早七晚三,中午休息一个时辰,每天只上三个时辰的班,这就很舒服了。 临近下早衙的时候,负责画到簿的两名书吏,被秦贵找了去。 “宗宪大人吩咐了下来,你二人从晚衙开始,便去负责膳房的采买,画到簿交给宗宪大人身边的管事刘武。”秦贵此话一出口,两个负责画到簿的书吏,不由喜出望外。 膳房的采买,那可是衙门里顶顶好的肥差啊,油水足透了。 秦贵望着沾沾自喜的两名书吏,心头却猛的一凛,好厉害的玉宗宪啊。 新官上任三把火,玉柱的第一把火,就烧到了画到簿的头上。 原因其实也很简单,玉柱是既想迟到,又想早退。画到簿不由自己人接管了,就要留下活证据了。 这座稽查宗室御史衙门里,肯定有康熙的眼线。不过,玉柱才不怕犯小错误呢。 只要在蜜月期内,他用奏章砍了太子或是老八一刀,不仅没有屁事,反而还会加官晋爵,得到丰厚的站队回报。 下了早衙后,玉柱登轿离开了衙门。 没办法,按照制度的要求,文官们抵达或离开衙门,都必须坐轿。 只是,衙门离家里太近了,感觉刚起轿,就落了轿。 玉柱的脚刚落到地上,就见大雪就趴在垂花门外,虎视眈眈的盯着每一个经过的人。 “大雪真乖。”玉柱蹲下身子,轻轻的摸了摸大雪的狼头。 大雪乖顺的摇着狼尾巴,眯起狼眼,惬意的享受着玉柱的顺毛摸。 牛泰说过,大雪最喜欢顺毛摸了,越摸越舒服。 回屋脱下官服,换上便服后,玉柱刚端起茶盏,就听管着门房的吴盛来报。 外面有人自称是浙江按察使府上的大管事,递了名帖,求见玉老爷。 (ps:玉老爷有自己的地盘了,且看如何折腾老八和太子?现在是3835张月票,今天之内,超过了3985张月票,一定有加更!) 第135章 京官有炭敬(加更了,求月票) 玉柱不由微微一笑,他这才刚下衙,浙江按察使的管家,就找上了门,八成是一直派人盯在衙门口了吧? 江南道掌印监察御史,别看仅仅是个五品官罢了,其地位和实权,却相当于浙江、江苏和安徽三省的联合纪检组长。 凡是这三省里的大事小情,玉柱皆可风闻奏事,而不需要承担任何反坐的责任。 这个权力简直是太大了。 “小人蔡五,参见掌道大人。”浙江按察使的大管家蔡五,毕恭毕敬的跪下行了礼。 十五道监察御史,都会被尊称为道宪大人。他们的头,掌印监察御史,一般尊称为掌道大人。 玉柱微微抬手,笑道:“起吧。不知贵上有何公干?” “不瞒大人您说,小人是来送炭敬的。这天寒苦冷的,小人也知道,大人肯定不缺这么点银子。但是,总是鄙上的一分心意,且也是京里的老规矩了。”蔡五从怀中摸出礼单子,哈腰双手奉上。 一旁的吴江,上前接过了礼单子,递到了玉柱的手边。 一般情况下,没谁会当着送礼人的面,看礼单子的。不过,蔡五说的是炭敬,玉柱这就需要掂量一下,能不能收的问题了。 收了再退,和直接拒收,有着本质性的区别。 玉柱打开礼单一看,随即笑了,确实一分心意呢。银霜炭五百斤,白糖二十斤,一百两纹银。 这分礼单子,看似不起眼。 实际上,单单是银霜炭,市面价格便是五百文一斤。白糖,就更值钱了,八百文一斤。 一斤,十六两也! 这个时代的所谓白糖,其实是泛黄的蔗糖,而不是纯正的白砂糖。 按照这个时代奇葩的反腐政策,收银子,肯定算是受贿。但是,收银霜炭和白糖,却不算是受贿,而是朝廷默认的炭敬。 玉柱没打算贪污受贿,但也不想做个清官。顺天府乡试的副主考,有名的大清官王之善,最终又得着了什么好下场? 大家都收的银霜炭和白糖,玉柱也就点头收下了,只是退回了那一百两纹银。 蔡五本就是专门负责打点实权京官的大管家,他见了玉柱的这个做派,心里便有了数,这份人情只送了一半。 实际上,地方官搞出冰敬炭敬的名堂,主要是怕实权京官们,故意在刑民赋税及报销事务上,卡住他们,不给勾销。 历史上,曾国藩剿灭了江南长毛之后,需要到户部办理报销军费的事宜。 谁曾想,堂堂曾剃头,曾大帅,竟然被户部的几个书办胥吏,掐住了报销的脖子。要靠巨额的私下行贿,才能解决问题。 玉柱收了物资,却没收银子。这就是告诉了蔡五,涉及到浙江的刑案,玉柱参与刑部复核的时候,该怎么做还会怎么做,只是不会去故意刁难罢了。 蔡五今天前来送礼,图的也就是个不故意刁难罢了。至于,真的出了纰漏,那就另有送礼消灾的章程了。 地方官花钱买平安,京官才不会故意刁难,这已经是约定俗成的明规则了。 康熙也是早就知道,却默许了的。 玉柱吃罢午膳,搂着林燕儿,美美的睡了个午觉,申时正方醒。 嘿嘿,道宪兼宗宪的玉大人第一天上衙,就翘了班,这还真是典型的佟家人做派呢。 起身后,玉柱洗漱完毕,换了身便服,坐到书房里喝茶。 只是,茶没喝几口,却连见了几拨江苏、浙江和安徽,这三省地方大员家的大管家或是亲戚晚辈。 这些人,无一例外,都是打着炭敬的幌子,过来拜码头的。 林燕儿有些好奇的问玉柱:“爷,您明明不太乐意收这些炭,却怎么都收了呢。” 玉柱微微一笑,抬手拧了下林燕儿的俏鼻,笑道:“大家都收,就我不收,这就属于典型的坏了规矩,迟早会被排挤出整个圈子的。我呢,只收炭,不收银子。毕竟还是拿人的手短,自然也就不会故意去刁难他们了,他们买了个安心,我还没有受贿之嫌,何乐而不为呢?” 隆科多和李四儿捞了这么多的黑心钱,康熙难道不知道么?故作不知罢了。 天色擦黑的时候,宗人府那边递来了公文。一直待在稽查衙门的刘武,把公文带了回来。 玉柱打开公文,原来是,平郡王讷尔苏的额涅,老平王嫡福晋科尔沁博尔济吉特氏,五日后要过五十大寿。 宗人府,请兼任宗室御史的玉柱,到时候过去监场。 所谓监场,就是指,监督黄带子的宗室们有无不法之情事,并当场予以纠弹。 玉柱第一天上衙,为了表现孝心,晚膳回家陪着隆科多和李四儿,一起吃了。 膳罢,喝茶的时候,玉柱就把平郡王家里的事儿说了。 隆科多凝神想了想,忽然一笑,说:“要真说起来呢,这平郡王府,和咱们家也是有远亲的。” 玉柱想听的就是这个,便笑道:“阿玛,您就别卖关子了,快说吧。” “嘿嘿,讷尔苏的曾祖母,就是我的祖姑母。”隆科多笑眯眯的说,“照这么说,讷尔苏其实和你平辈。” 经过隆科多的详细介绍,玉柱终于搞懂了这一层亲戚关系。 平郡王一系,礼亲王代善之后,经洛洛欢、罗科铎、讷尔福,再传到了讷尔苏的头上。 其中,洛洛欢的嫡福晋,乃是佟养性的嫡长女。 佟养性的嫡长女,也就是佟图赖的亲姐姐。 佟图赖,不是旁人,便是隆科多的亲祖父,玉柱的曾祖父。 撇开这层很远的所谓亲戚关系,实际上,平郡王讷尔苏和玉柱,还是连襟关系。 因为,平郡王讷尔苏,即将迎娶江宁织造曹寅的嫡长女曹颐,即大曹佳氏。 而玉柱,也将迎娶曹寅的庶次女曹春,即小曹佳氏。 皇帝已经公开赐了婚,再无任何更改之理。 嘿嘿,这不是连襟,又是什么? 见玉柱和隆科多聊得很起劲,李四儿不乐意了,她拽住玉柱的袖口,笑眯眯的说:“好儿子,今儿个上衙,感觉怎样?” 玉柱知道李四儿想听啥,就笑着说:“都察院把稽查宗室衙门,单独的分了出来,我在衙门里可以说了算。” 李四儿立时喜得直叫,连声道:“这就好,这就好,当官就是要像你阿玛那样,衙门里的事儿,全由自己个,说了算。” 隆科多吃了李四儿这么一捧,不由拈须,得意的一笑:“老夫举手之间,可聚三万兵也。” 玉柱面上不动声色,心里却是一叹,正是这个举手可聚三万兵,要了他们一家三口的小命。 老四是什么人?想骗你效忠的时候,什么肉麻,说什么。 等到你触犯了老四的根本利益,他翻脸比翻书还快,怎么狠毒,怎么来。 历史上的隆科多,被饿了十天没死。结果,被几十层浸湿了的牛皮黄纸,糊住口鼻而亡。 老四的这种搞法,正所谓,爱之啥都肯给,恨之欲挫骨扬灰也! 次日早上,太阳已经照屁股了,玉柱睡着还没醒。 胡彪从衙门里派人送来了刑部的咨文,刑部浙江清吏司邀请玉柱参加下午的三司共审。 刑部、大理寺和都察院,又称三法司。 三司共审,不是三司会审。 三司会审,是需要皇帝下旨,钦定三法司主审堂官参加的特殊程序。 而三司共审,则是刑部、大理寺和都察院这三个部门中,司官一级的官员,碰头处理刑案的一种常规程序。 比如说,涉及到浙江的刑案,照例需要玉柱这个江南道掌印监察御史参加共审。 三司共审的性质,说穿了,就是在最终定案勾销之前的联席会议,以求达成一致性的意见。 免得将来,因为各自有异议,导致闹出大风波来。 前些年,因为刑部秋审处的错漏,导致杀错了犯人。结果,刑部和大理寺里,有一大批人丢了官,还有一些人掉了脑袋。 三司共审的主角,是刑部和大理寺,玉柱是去监督的,防止他们作弊。 但是,玉柱不签字画押并用印,浙江、江苏和安徽三省的刑部案子就无法勾销。 按照大清律例,外省刑案,统由刑部核复。故此,刑部的部权特重,远超都察院和大理寺。 刑部的职权范围包括:复核各省徒罪以上案件、审理京师徒罪以上案件、会同复核各省秋审案件、会同复核京师朝审案件。 刑部下设十八司,比如直隶清吏司,奉天清吏司和浙江清吏司等等。 每一个清吏司的案子,都有主管该司的刑部郎中负责审理,可谓责权分明,条理清晰。 只是,下午就要三司共审了,上午才派人来通知玉柱。嘿嘿,这就明显有些瞧不起人了呀。 也难怪,玉柱虽是国朝有史以来的第一位合榜的满洲状元,毕竟还是太年轻了。 而且,玉柱并没有经过到部观政的过程,被刑部浙江司的郎中所轻视,也就很可以理解了。 但是,玉柱曾是市里某委的一把手,亲自主持过的一委三部门的联席会议,不下百余次之多。 不夸张的说,玉柱亲自参与,并亲自协调过的案件,至少有好几十件了。 刑部就在都察院的墙边。 下午申时正,玉柱坐着官轿,晃晃悠悠的到了刑部。 (ps:说到做到,加更了。写得还算是细腻和地道吧,该赏月票了呀。) 第136章 帮老八的忙(大戏来了,求月票) 玉柱下轿后,就见刑部的门前立了一块大铁牌,上书两行大字:无召不得擅入,非相关人员不得擅入,违者严惩。 刑部的门吏,早就得了里头的吩咐,一看吴江递来的腰牌,马上哈着腰,领着玉柱进了刑部大门。 玉柱并不是一个人来的,他还带了隆科多最信任的刑名师爷,谢师爷。 刑案,不同于别的案子。哪怕你正确了九十九件,只要错一件,就会前功尽弃,身败名裂。 一贯小心谨慎的玉柱,那是多细致的人啊,肯定不可能轻蹈险境。 玉柱进了刑部后,一打眼间,就看见了直隶清吏司的门牌。 一路往里走,玉柱赫然发现,浙江清吏司居然位于最后的一排平房中。 不过,门吏领着玉柱去了专门用于三司共审的西小厅。 玉柱到的时候,刑部浙江清吏司的郎中陈永纳,大理寺少卿王大光,已经到了。 三人互相见礼之后,各自落座。 王大光是四品少卿,他很自然的坐了首座,陈永纳居次,玉柱最末。 让座的时候,陈永纳以地主的名义,十分热情的请玉柱坐次座。 玉柱才不傻,执意不肯乱坐。 陈永纳这个浙江司郎中,和玉柱虽然同为正五品官,但是,陈永纳的资历比玉柱深得多,算是官场前辈了。 岂有晚辈居于前的道理?完全说不过去嘛! 只是,陈永纳准备的卷宗,居然只有一份。等王大光看完之后,玉柱接过来看的时候,陈、王二人已经展开了热烈的讨论。 切,雕虫小技尔! 玉柱丝毫也不生气,不管陈、王二人怎么聊,他一直聚精会神的研究卷宗。 一旁的谢师爷,早就是老油条了。他心想,任你二人再豪横,玉二爷只要不签字画押盖印,案子就无法勾销。 平时,确也没啥事。待到要提拔或是调动之时,陈永纳的手头若有未勾销之刑案,嘿嘿,吏部审核的那一关,肯定过不了的。 最后看谁吃亏? 玉柱仔细的看过卷宗之后,心里也就有底,顺手把卷宗递给了谢师爷。 刑案无小事,一人计短,二人计长,取长补短才是正道理。 “王大人,下官以为,证据已经确凿了,应该可以销案了吧?”陈永纳先问了王大光的意思。 见王大光点了点头,陈永纳这才扭头,问玉柱:“不知玉大人,可有高见?” 玉柱想看看谢师爷的真本事,便笑着说:“等我的师爷看完了卷宗之后,再说吧。” 陈永纳那可是老刑名了,自然没把玉柱放在眼里,他轻声一笑,说:“刑案,和好文章,可是大不相同的啊。” 这就属于典型的办公室名誉谋杀了。 一旦,陈永纳的话传了出去,玉柱其实是个草包的恶名,必定会四处传播了。 俗话说,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 人的第一印象,尤其重要。印象坏了,花多少精力,都难纠正。 既然陈永纳主动送上了门来,玉柱自然不可能和他客气了。 “陈大人,照卷宗里的说法,这杨大暗中潜入张大户的妾室刘氏屋里,与其私通过了许多次。其中,多次提到白日宣银,则杨大的身上必有印记叫那刘氏瞧见过了吧?那么问题来了,卷宗里始终没有类似的记载,证据岂能称作是确凿?”玉柱淡淡的一笑,“本官要提审刘氏。” 一旁的谢师爷,瞪大了两眼,整个的看傻了。 他看了两遍的卷宗,却没有找到这么大的破绽,玉柱仅仅看了一遍卷宗而已,就一目了然了,这是何等了得? 陈永纳当场傻了眼。这刘氏现在羁押于杭州的女牢之中,玉柱要提审她,就等于是,狠狠的将了陈永纳一军。 道理其实很简单的。若是刘氏说不出刘大的身上印记,私通之情状便不攻自破了。紧接着,刘氏指认的,刘大砍伤了张大户的事儿,也就大大的存疑了。 “陈大人,若是本官无法提审刘氏,那么,就无法签押用印销案了。”玉柱轻描淡写的一番话,顶得陈永纳连一句话都说不出了。 王大光,暗出了一身冷汗,若是就这么结了案,万一将来出现了变故,他岂不是也要受到大大的牵连? 从刑部出来后,谢师爷长揖到地,惭愧之极的说:“鄙人有愧于东翁的重托,恐无颜再见东翁了。” 玉柱赶紧搀扶起谢师,笑道:“家父曾经说过,这么多年于刑名上,从没出过大岔子,多亏了谢师爷你从旁相助呢。” 步军统领不是地方官,没有征收赋税的任务,钱粮方面只需要账房即可。但是,因为要抓人关人,刑名师爷却是必备的。 玉柱心里有数,谢师爷不过是失了面子,有些下不来台罢了。 毕竟,谁舍得一年八百两的束脩呢? 八百两,是个啥概念呢?如今的世道,漂亮的黄花大姑娘,二十两就可以买一个了。 不过,整个大清朝,各个衙门里的刑名绍兴师爷,都是拿着极高的束脩,无一例外。 有了玉柱搭的梯子,谢师爷也就顺势下来了。 毕竟,谢师可是隆科多的专用刑名师爷呢,在这四九城里,谁敢不给他面子呢? 这种可以狐假虎威的隐形权力,其实也是收益颇丰的,甚至远远超过了束脩本身的分量。 平郡王讷尔苏的生母过五十大寿这天。 玉柱在衙门里,手捧热茶,悠闲自在的又斟酌了一番,弹劾安亲王玛尔浑的遣词造句。 直到巳时四刻(10点),玉柱这才叫齐了手下的笔贴式们,一起去平郡王府凑个热闹。 以玛哈纳为首的笔贴式们,一个个喜笑颜开,恭维玉柱之声,此起彼伏,不绝于耳。 玉柱不由微微一笑,他们跟着去平郡王府,出的是公差。 这帮家伙,不仅不需要送礼,还有至少二两以上的赏银可得,谁不高兴呢? 要知道,不是每个当官的,都能像隆科多那样,每年可以捞几十万两银子回家的。 隆科多担任一等侍卫的时候,就是康熙在宫外的包打听。他最喜欢干的事儿,就是捏着人家的把柄,然后上门去敲竹杠。 谁不知道,隆科多是皇帝的亲表弟,可以天天面君呀? 权贵们,哪有不违法犯罪的?把柄多的是。 结果呢,这个脏官那里收几千两,那个脏官那里搞几万两,每月都有不小的进帐。 积少成多,这么些年,楞是让隆科多积攒下了偌大的家当。 说句心里话,那个时代的满洲权贵缺钱花了,都和隆科多差不多是一个路数。 就连四阿哥胤禛,也干过不少次这种敲诈勒索,强夺人产的恶事。 按制,七品笔贴式,年俸银不过才40两而已,另有禄米40斛(胡,不读斗)。 十升曰斗,五斗曰斛,十斗曰石,百升曰石。 也就是说,七品笔贴式,一年也就2000升禄米而已。一升为一斤八两。 这里的禄米,并不是上等白米,而是最次一等的粳(精,不读梗)米,甚至是缺德的掺沙米。 通常情况,这么点钱和米,家中若有两个子女以上。在这物价贼贵的四九城里,除了过年外,平时就吃不上肉了。 客观的说,康熙朝的小京官们,日子过得异常清苦! 很多小京官,要靠举债,才能撑得下去,更别提买宅置地了。 到了雍正朝的时候,非常熟悉基层官场的雍正,让京官们食了双俸,这才大大的缓解了他们的窘况。 平郡王府,位于宣武门以西的石附马大街里。从三甲巷的衙门过去,要绕到西长安街,经西单牌楼,报子街和西铁匠营。 说句心里话,坐官轿和坐马车,完全不是一回事儿。 马车再颠簸,也比官轿舒服得多。官轿,一走一晃,颠得午膳都要吐出来了。 但是,没办法,玉柱现在是官老爷了,还是典型的文臣,必须坐轿。 快午时正的时候,玉柱的官轿,落在了平郡王府的门前。 玉柱抬眼一看,五开间的大门口,嵌满大铜钉的正门紧闭着,只开了两扇侧门。 胡彪早就带着玉柱的名帖,提前来通知了平郡王府。 只是,玉柱到的时候,并无王府的重要人物出面,来迎接玉柱。 玉柱微微一笑,轻轻摇了摇手里的折扇,吁了口气。说句心里话,他还就担心平郡王府,贼讲连襟的感情,把他待若上宾,那他反而不好出手打脸了。 嗯哼,如此甚好,不讲亲戚关系,那就公事公办嘛! 所谓的****,不管是亲王还是郡王,有一个算一个,到了康熙朝,大多成了混吃等死的代名词。 电视剧《雍正王朝》里,八王逼宫的戏码,其实是不存在的。 这八个王,手里没有一兵一卒,拿什么逼宫?拿脑袋么? 顺治朝时,安亲王岳乐极为受宠,和顺治形影不离。 顺治驾崩的时候,如果不是孝庄太皇太后控制住了宫禁,把出宫传旨的太监,扔进枯井里淹死了,安亲王岳乐就成了皇帝。 所以,有了这一层忌讳之后,康熙接掌大位之后,极力打压安亲王一脉的子孙。 到目前为止,安亲王的子孙们,连一个掌握实权的都没有。 玉柱摇了摇折扇,心里暗暗叹息不已。老八,八贤王啊,你不敢下决心和安亲王府决裂,那就让本官替你下这个决心好了。 (ps:好戏即将开场了,赏几张月票吧,玉柱跪求了!) 第137章 你逾制了(跪求月票) 历史上的平郡王讷尔苏,也站错了队,他一直紧抱着老十四胤禵的大腿。 结果,雍正登基后,反手就以贪婪的罪名,削了讷尔苏的王爵。 说句心里话,若不是老十三这个北静王,一直护着曹家,曹家早就灰飞烟灭了。 靠讷尔苏帮着曹家消灾,嘿嘿,母猪都会上树了! 讷尔苏和宗人府,都没把玉柱当回事。 玉柱都已经在王府门前,站了有一刻钟了,一直无人来和他联络。 讷尔苏不和玉柱讲连襟的感情,玉柱向来是吃软不吃硬的脾气,自然也不会和他客气。 如果,玉柱是真正的小镇做题家,遇见今天这样的状况,肯定会束手无策的干瞪眼了。 然并卵,他可是精通办公室斗争的老官僚了。 区区小事尔,何足挂齿? “吴盛,去买笔墨纸砚来!”玉柱招手唤来吴盛,命他骑马去买东西回来,至少二十套。 很快,吴盛就回来了,买来了大量的笔墨纸砚。 玉柱背着手,走到他的手下笔帖式的面前,淡淡的吩咐道:“每人都拿着纸笔,记录所有违律的行为。” 笔贴式们,一下子就懵了,他们不知道玉柱要干什么? 玉柱又重复了一遍他的吩咐。这次,笔贴式们听懂了,玉大人这是要对某个倒霉的宗室动手了。 “本官有话说在明处,凡是办差尽心的,都调到我的公事厅里来当差。”玉柱这话其实是对刚入仕不久的从九品笔贴式们说的。 地位越低的官员,油滑的程度也越低,也越渴望获得上司的认可。 因为,傻子都知道,只有获得了上司的认可,才有可能爬得上去。 在场的笔贴式,一共十二名,肯定不可能个个都听玉柱的。 玉柱也不要求个个都听话,但是,玉柱把话撂下了之后,就等于是掺了沙子进去。 12个人中,只要有一个听了玉柱的吩咐,就是胜利。当然了,再多几个,就更好了。 任何一个群体,都不可能是铁板一块的。把朋友搞得多多的,敌人搞得少少的,便是政治。 先掺沙子,再挖墙角,最后打棍子,嘿嘿,玉大人一条龙伺候着呢。 玉柱的地盘里,肯定是顺他者提拔重用,逆他者滚蛋,想骑墙者靠边站,不可能存在第四种选择了。 政治,就是站队,就是赌博,不交投名状,哪来的丰厚回报? 玉柱要交给投名状给康熙,才能坐火箭,飞黄腾达,最终掌握一定程度的兵权。 稽查宗室御史衙门里的这些个笔贴式,如今,也面临同样的抉择。 敷衍塞责,主动靠拢,还是阳奉阴违,悉听尊便。 没让玉柱等多久,一名从九品笔贴式勇敢的站了出来,找吴盛要了纸笔,并主动站到了平郡王府对面墙边,开始虎视眈眈的盯着不断前来的宗室和权贵们。 有一就有二,有二就有三,榜样的力量是无穷的,很快,没有大门路的九品笔贴式们,都站了出来,勇敢的拿着纸笔,盯着过往的权贵,连眼睛都不眨。 玉柱背着手,不动声色的观察着现场的动静。他的手下之中,八品笔贴式,只出来了一个。至于两个七品的笔贴式,都没有站出来。 看看,谁是自己人,谁是不稳定分子,通过并不复杂的站队行动,已经一目了然了。 玉柱才懒得去理两个不想表态的七品笔贴式呢。 人生,从来都是选择大于才华。 这路啊,都是自己选择的,怪不得任何人! 不听话的人,还留在衙门里何用? “宗宪大人,卑职实在是不敢呐……”七品笔贴式秦贵担心将来的秋后算帐,想凑到玉柱的跟前,好好的解释一番。 玉柱压根就没搭理秦贵,他迈开四方步,走到了平郡王府门前左侧的石狮子旁边,依旧背着手,冷冷的监视全场。 嗯哼,该站队的时候,却想赢怕输,岂有此理? 这秦贵既然选择了自保,却又不想付出代价,哪有这么便宜的事儿啊? 这时,胡彪机灵的站到了玉柱的身后,垂手而立,就等着发挥长处的好时机。 很快,露脸的时机,就到了。 这时,三辆马车疾驰而来,稳当的停在了平郡王府门前。 胡彪看清楚马车的形制之后,眼前猛一的亮,正准备小声提醒玉柱之时,忽然就听见有人大喝了一声,“镇国公恩山,逾制使用固山贝子形制的马车,车厢宽了约一尺,车轮高了约半尺。” 玉柱不动声色的看过去,就见,第一个站出来的那名九品笔贴式文德纳,主动站了出来,指着违制的马车,厉声喝道:“公然违制,该当何罪?” 嗯哼,千里马多的是,这小子就差个赏识他的伯乐了,好得很! 胡彪被文德纳抢了风头,心里很不满了,赶紧哈着腰,小声介绍说:“回爷,镇国公恩山,入八分,素与宫里的十四阿哥交好。” 玉柱不由微微一笑,他正惦记着拿老八的人开刀呢,老十四的人,就撞到了枪口上了。 很好,好得很! 本朝的十五道御史,只有上奏章的弹劾权,并无当场抓人的权力。 但是,宗室御史就不同了,可以当场扣押违律的禁物和人员。 玉柱故意扭头问道:“你们都看清楚了?”目标是他手下的所有笔贴式。 “看清楚了,入八分镇国公恩山,擅用固山贝子形制的马车,属于严重逾制。按律,应当场扣押马车,作为罪证。”文德纳主动站出来靠拢了玉柱之后,已经没有了任何退路。 站队这种事情,要么不做,要做就必须做绝。 文德纳把心一横,索性死心踏地的跟着玉柱混了。 “来人,按律扣押入八分镇国公恩山的马车。”玉柱依旧背着手,云淡风轻的吩咐了下来。 玉柱带了几十号人出来,就是预备找碴的。他就在现场,谁听话,谁不听话,一目了然,一清二楚。 “嗻。”文德纳又是第一个站了出来,招手唤来平时和他交好的几名衙差,气势汹汹的扑向了了恩山的马车。 恩山仗着老十四的势,在这四九城里,横行惯了,他明知道是玉柱当面,却也丝毫不怕。 “哼,爷就在这里,看谁敢动爷的马车?”恩山挺身而出,恰好挡住了文德纳他们扑过来的去路。 难怪民间常有传言,旗人大爷就适合提笼架鸟,混吃等死呢。 玉柱微微一笑,恩山果然其蠢如猪,也该他倒霉了。 按律,玉柱这个宗室御史,并无权抓捕恩山。 但是,玉柱有权扣押违制的马车。抓走恩山的仆人。恩山公开阻挡玉柱的手下执行公务,嘿嘿,这个性质就变得极其恶劣了。 原本是文斗的奏章来往,现在,变成了恩山挑衅朝廷律例了。 那,玉柱还怎么可能和他客气呢? “来人,将恩山的马车,连同马夫,一体拿下了。” 玉柱是谁? 他祖父是皇帝的亲舅舅,父亲是皇帝的亲表弟,他是大清第一个大四元及第的状元郎,专门监察宗室的御史。 恩山不过是没有任何实权的闲散宗室而已,还是证据确凿的违了制。 只要稍微有点脑子的人,都知道应该怎么去选择。 结果,稽查宗室衙门的几个九品笔贴式及差役们,一拥而上,揪住恩山的马夫,就拽下了车,直接绑了。 恩山想拦住玉柱的手下,双拳难敌四手,又哪里挡得住? “狗奴才们,你们都死人呐?还不抄家伙,给老子打?”恩山在平郡王府跌了这么大的面子,仗着有老十四撑腰,索性啥球都不管了,招呼他的奴才们,开打! 嘿嘿,蠢得没边儿了! 玉柱淡淡一笑,故意问身边的胡彪:“袭击执行公务的官差,该当何罪?” “按律,格杀勿论!”胡彪能被隆科多信任这么多年,可不是没本事的混子。 “胆敢拒捕者,都拿下,绑了。”玉柱随即高声下了令。 杀人?那就太过了点,智者所不为也! 但是,抓人就不同了。到时候,在皇帝跟前理论的时候,恩山故意抗拒执行公务的人证和物证齐全,岂容狡辩? 恩山是来吃寿宴的,身边就没带几个仆人。玉柱早就打算闹点事情出来,他带了几十号人出来,岂有打不赢之理? 再说了,巷子口已经出现了大批巡捕的身影,嘿嘿,那是他爹的手下呢。 在这四九城里,谁敢和玉柱约架,那纯粹是自己找不自在了。 几乎眨个眼的工夫,恩山身边的随从和仆人,都被摁住绑了。 恩山再烂,毕竟是宗室,无旨不能抓他。 其实呢,玉柱也完全没有必要抓恩山。跑得和尚,跑的了庙么? 砍了老十四一刀,就等于是砍了老八的羽翼一刀,此所谓雏凤初啼也! 不管怎么打官司,康熙只可能鼓励玉柱再接再厉,而不可能拆了玉柱的台面,弱了他继续拿刀砍老八的气势。 这便是揣摩透了上意的厉害之处了! 战略上,玉柱已经摸透了康熙的心思。战术上,恩山再怎么扑腾,也逃不过这一劫。 不过,今天毕竟是老平王福晋的五十大寿,玉柱也不想扩大事态。他见控制住了人证和物证,便直接下令,把恩山的马车、马夫和仆人们,一起带回衙门里去。 嘿嘿,此所谓有理有利有节的斗争也! 恩山确实违制了,哪怕是走到天边去,玉柱也占着理儿! 实际上,告御状的事儿,是一门玄学。符合皇帝的心思,你就算是再没道理,也有歪理可讲。 不顺皇帝的意思,你就算是再有理,也会变成没有道理,甚至还可能成为罪人。 这年头,所谓的朝廷律例,顶得过皇帝的一句话么? 举个最鲜明的例子。西汉周亚夫的儿子,买了一些盔甲,想等周亚夫去世之后,用于陪葬。 结果呢,周亚夫被抓进大牢后,狱吏告诉他,他的罪名是:想去阴间造反。 咳,皇帝要你死,就和饿狼要吃小羊一般,什么样的荒唐理由,都可以拿出来说事。 (ps:不一样的打脸进行时,该赏月票了呀!) 第138章 密谕到(月底,求月票) 等讷尔苏得到消息,从府里赶出来的时候,玉柱已经带着人,走得无影无踪了。 孩子被打了,肯定要找爹告状了。 恩山找到了老十四,一通哭诉后,老十四立时火冒三丈,起身就想追出去找玉柱算帐。 老八皱紧了眉头,厉声喝道:“老十四,你给我站住。” 道理是明摆着的,玉柱既然敢对恩山的人下手,就肯定不怕老十四出头揽事儿。 追上去,打玉柱一顿? 别逗了,殴打言官御史,自从康熙朝以来,还没有那个皇族宗室敢这么做。 康熙亲政后,鉴于满洲的亲王、郡王和贝勒们喜欢拿马鞭子抽人的恶习不改,亲笔下过旨意。 胆敢对朝廷命官动粗者,皇族、宗室和觉罗一律圈禁到死,官员则贬为庶民再交披甲人为奴,草民就是斩立决并株连三族。 前头已经圈死七、八个皇族宗室了,谁敢妄动? 不客气的说,以玉柱雄厚的家世,老十四胆敢动他一根手指头,擎等着被圈禁到死吧! 站在康熙的立场上,傻到敢对玉柱动手的儿子,还有啥不敢干的?实际上,也完全没有卵用了! 这种没脑子的儿子,只能被彻底的放弃掉了! 历史上的九龙夺嫡,不管斗争得多么的白热化,皇子阿哥们,除了十阿哥差点打过人之外,没谁敢对朝廷命官动粗。 玉柱一直等着老十四追过来,可是,直到他的奏折都写完了,也没见老十四的踪影。 嗯哼,老十四怂了! 秉承恶人先告状,告状要趁早的原则,玉柱才懒得理会老十四呢,将写好的密折封入小匣子里,上了锁加了蜡封和纸封后,当即命胡彪和牛泰,递去宫里。 正经的奏折,递进宫里后,首先要经过通政司的登记,到内阁,再到南书房,最后递到皇帝的手上。 密折,一律由西华门递进乾清宫里,直接交到梁九功或魏珠的手上。 康熙曾经吩咐过梁九功和魏珠,凡是加了蜡封和纸封的加急密折,不管何时到的,都必须第一时间摆到他的龙案上,以免耽误事儿。 下午申时四刻,讷尔苏府上的寿宴还没正式散席呢,皇帝的上谕就到了。 来传旨的,不是别人,正是乾清宫副都总管,魏珠。 “内阁奉上谕,入八分镇国公恩山,擅用固山贝子形制之马车,指使贱奴抗拒宗室御史的抓捕,实属狂悖无礼,目无法度,著革去爵位和一切官职,拿交宗人府,从重治罪,钦此!” 魏珠宣了旨意后,把手一挥,侍卫们随即一拥而上,当场拿下了恩山。 违制,又叫逾制,真的很严重。 因为府第形制、瓦的颜色、门钉、仪仗及用具违制行为,导致被革爵的王公贝勒,大有人在。 按制,郡王府为正门5间,正殿、翼楼、后楼各5间,正殿内不设平座,门钉45枚,压脊5种。 门钉,只能是45个,多一个都不行,就是严重违制。 一般情况下,郡王府的东西两路,各有一座五至七进院落,后面或侧面附有花园、马厩和家庙等。 恩山是老十四的人,别人都可以装傻,唯独他不行。 “魏珠,恩山不过是无意犯错罢了,汗阿玛那里是不是有人进了谗言?”老十四气不顺,居然气势汹汹的质问起魏珠了。 老八不禁皱紧了眉头,众目睽睽之下,不喊魏谙达,却直呼其名,老十四这是疯了么? 魏珠啥都明白。如果老十四态度恭敬一些,暗中塞了厚礼,说不得魏珠就要给他漏点口风了。 但是,已经很久没人敢当面喊出魏珠二字了,老十四还是近年来的头一个! “十四爷,乾清宫里的事儿,老奴若是擅自说了,直接就被活活打死,送五道口了。”老十四狂得没了边儿,魏珠直接就用阴刀子,含沙射影的顶了回去。 不等老十四想明白了,魏珠拉下脸,沉声喝道:“都楞着干什么,还不赶紧的,把罪人恩山带走?” 见魏珠发了火,穿着黄马褂的侍卫们,哪敢怠慢,赶紧架了恩山,倒拖着出了平郡王府。 现场,坐满了权贵,老十四的愚蠢表现,一下子就被所有人都看清楚了。 傻蛋老十四,有气冲着玉柱去了,也就算了,何必得罪了魏珠呢? 要知道,梁九功和魏珠,那可是乾清宫里的两大巨头。 连老八见了魏珠,都要客客气气的喊声魏谙达,惟恐得罪了康熙身边的实权大太监。 老十四至今还是个空头阿哥,连个贝子都不是的,他算老几? 玉柱的另一个爹,佟家老八庆泰,稳坐钓鱼台,看得津津有味。 嘿嘿,我儿玉柱厉害了呀! 今儿个,可是平郡王亲妈的五十大寿呢,玉柱玩了一出恶人先告状,康熙耍了一把打铁要趁热。 配合的极其完美! 玉柱为啥要选抓紧时间写密折呢,嘿嘿,就是给康熙找个马上就可以泄愤的由头罢了。 康熙不早不晚,偏偏选在今天寿宴未散之时,派魏珠亲自出马,抓了入八分镇国公恩山,狠狠的落了平郡王讷尔苏和老十四的面子。 嘿嘿,只能说明,康熙苦老八久矣! 平郡王讷尔苏素来与老十四交好,镇国公恩山是老十四的跟班,老十四又伪装成了老八的跟班。 康熙出手打压了恩山,就等于是在警告老八:我儿,你悠着点,别玩得太过火了! 敲打老八的信号,异常之强烈! 魏珠离开了平郡王府后,命侍卫们将恩山押去宗人府,他自己则带着几个随从小太监,乘坐马车,赶到了三甲巷。 谁料,玉柱送出了密折之后,竟然离开了衙门。 魏珠逼迫刘武说出玉柱的去向,刘武一口咬定,玉二爷出门公干去了。 “去哪儿了?” “回魏大人,我家二爷是主子,小的是仆人,岂有主子去哪儿,还要告诉仆人之理?”刘武比胡彪老实多了,魏珠一眼就看穿,他在说谎。 但是,魏珠并不是来找碴儿的,也不好把刘武怎么着了。他眼珠子一转,佟家人都有早退的习惯,玉柱只怕是回府第了吧? 于是,魏珠便追到了头甲巷。 玉柱已经换了便服,坐在书案前,研究弹劾太子奶公凌普的折子。 弹劾的要诀,就是怎么触动皇帝想对凌普动手的心思,文采啥的,真的不是特别重要。 汤炳拜倒在玉柱的脚下,条件便是凌普必须倒,凌普的宠妾要给汤炳。 玉柱若是连凌普都参不倒,还怎么在太子和老八之间,左右逢源,游刃有余呢? 太子其实是一条死鱼,先后两次被废,就被圈禁死了。 得罪死了,也就得罪死了,以玉柱的家世,怕个鬼? 老八,那可是要活蹦乱跳到雍正三年呢,还有十多年啊! 忽然,门房来报,宫里伺候茶水的魏大人来了。 宫里姓魏的太监,还是登门来找他的,不是魏珠,又会是谁呢? 玉柱一面吩咐西花厅奉茶,一边脱下官服,换便装出来。 因为,魏珠不是穿着官服来的,本着对等接待的原则,玉柱也穿着便服去见他。 “哟,魏大人您可是稀客呐。”玉柱进门之后,便率先长揖到地,态度别提多尊重了。 目前的皇帝身边,魏珠是六品副总管太监,他的正式官称是,宫殿监副督领侍。 但是,皇帝身边的一只猫,都比外头的亲王还要金贵,岂能纯粹以品级相交? 魏珠面上一片淡然,心里却是受用的。 毕竟,玉柱不是一般人,他能够如此的知道轻重和厉害,魏珠自然也就不会故意去刁难他了。 魏珠坐在首席客位,照道理,玉柱这个主人,应该坐到左侧的主人位置上去。 然而,玉柱却很随意的坐到了魏珠的下首。尊崇之意,格外的与众不同。 这么一来,魏珠的心里,就更加的满意了。小子哎,忒懂事啊,不是那等骄狂之辈呐。 “玔卿老弟,恐怕你还不知道吧,入八分镇国公恩山,因马车逾制,已经拿交宗人府治罪了。”魏珠来找玉柱,自然不是为了闲聊的。 玉柱一听,不由暗暗叹了口,康熙动手快如闪电,显然是忍老八很久了啊! 魏珠的话,说的很有技巧。他故意点明了,恩山的倒霉,是因为了马车违制。 马车的违制,又是玉柱上的密折。嘿嘿,六月帐,还得贼快。 玉柱才不会入了魏珠的套儿,他故意装傻道:“恩山太过于狂妄了,区区入八分的镇国公而已,竟敢擅用贝子的马车,早该按律治罪了。” 高手之间过招,根本不需要说太多的废话。 魏珠仅听玉柱的回应,便已知晓,面前的是年轻人,是个小狐狸。 高手之间,绕太多的弯子,反而是对高手的不尊重了。 魏珠索性也不卖关子了,霍的站起身子,沉声喝道:“奉万岁爷口谕。” 玉柱赶紧起身,想吩咐下人们,摆上香案,方便接旨。 谁料,魏珠又板着脸,补了一句,“是密谕。” 得,玉柱径直背对着门,面朝魏珠,跪下接旨。 (ps:下一章还会更爽,也该赏月票了!月底了,月票留着生闺女么?) 第139章 御前腰牌(月底了,月票赏赏赏!) “万岁爷口谕,玉柱甚好,著赏小汤山五进温泉宅子一座,银一千两,乾清宫御前腰牌一块。”魏珠带来的自然是大喜讯了。 玉柱听完了康熙的密旨之后,心说,前脚打了老十四和老八的脸,后脚就赏了小汤山的温泉宅子,嘿嘿,这是赏东西呢,还是替他拉仇恨呢? 一般人可能不清楚,小汤山附近,凡是有泉眼的地方,都已经被顺治圈进了皇家温泉的范畴。 说人话就是,你出再多的钱,也买不到那里的一寸温泉宅地。 这年头,皇帝大手一挥,原本属于你的好地方,就成皇家的了,还不需要付一文钱。 乾清宫的御前腰牌,这就更厉害了。 这是一种随时可以进宫面圣的崇高政治待遇,享此待遇的王公大臣,廖廖无几。 从今往后,玉柱在皇宫门前递了御前腰牌,就可以一路畅通无阻的直达乾清宫的抱厦下边。 请注意,乾清宫是康熙的正式寝宫,而不是乾清门。 从乾清门到乾清宫,至少还有几百步的距离。 目前为止,整个老佟家,也就国舅佟国维有这么一块腰牌而已,连隆科多都没有。 “江南道掌印监察御史兼宗室御史,臣玉柱,领旨谢恩。”玉柱才不管那么多呢,只要康熙敢给的,他就敢接。 只是,玉柱接赏之后,借着换茶,重新落座的机会,故意走到门边,伸手打开了房门,并有意无意的瞟了眼门外的吴江。 吴江当即心领神会的下去准备了。 魏珠和玉柱之间,其实是隔着辈份的。因为,魏珠一直和隆科多称兄道弟。 虽说,江湖无大小。但是,魏珠可是康熙身边的第二大红人呢,地位和实力都在那里摆着呢。 以魏珠的滔天权势,自然不需要拍玉柱的马屁了,他饮了口茶,简单的漏了几句康熙想说又不能说出口的心思,便主动告辞了。 临出门的时候,玉柱故意侧身,挡住魏珠贴身小太监的视线。 吴江麻溜的将一张银票,塞进了魏珠的袖口内,神不知,鬼不觉。 为了今天的不耽误大事,吴江拽着吴盛,专门练习了小两年呢。 魏珠是什么人?袖口微微一动,他就知道,财源进门了! 开玩笑,魏珠如果不是每天换几套衣服,袖口早就被磨破了。 魏珠假腥腥的不让送,玉柱偏要送他到了大门口的马车旁。 嗯,孺子可教也! 临分手的时候,玉柱刻意压低了声调,小声说:“在下的姑母大人,贵妃娘娘,还请大人您多多照应一二,拜托了。”再次长揖到地。 “好说,好说。”魏珠还没看见袖内的银票呢,怎么可能说扎实的话呢? 魏珠登车出了头甲巷后,借着买零嘴的由头,支开了车厢内伺候着的小太监。 略微撩起窗帘,魏珠看清楚了玉柱给的银票,竟是一万两。 很多人,都认为梁九功比魏珠厉害。所以,大家给魏珠塞钱办事的行情,就是八千两,给梁九功的却是一万两。 八千,魏珠最恨的就是这个八千了。谁送八千两,事儿只可能平掉八成,还剩下二成,您就自己个兜着吧。 玉柱塞了一万两给魏珠,只为了求魏珠帮着照应着宫里的小佟贵妃。 唉,这份孝心,也是没谁了! 魏珠收过太多的黑心钱了,这还是头一次,因为孝心而收钱。 宫里的规矩,收钱要办事。不然的话,以后谁还会给你塞钱呢? 光靠盘剥宫里的太监和宫女们,那才几两银子? 拿人的手短,魏珠回宫后,在康熙的面前,严厉的批评了玉柱的早退行径。 康熙不是傻子,魏珠如果明着说玉柱的好话,一准儿就被发现了猫腻。 所以,魏珠故意反其道而行,大肆批判玉柱的不守规矩。 康熙听了后,沉吟片刻,忽然一笑,说:“他们佟家人,都一个德性,在衙门里坐不住。” 魏珠心里暗暗得意不已,妥了,以后玉柱再早退,万岁爷也不可能追究了。 啥叫在宫里帮你说好话? 不就是你的缺点,皇帝听麻木了,对你的忍耐度变得更高了么? 此所谓反其道而行的异曲同工之妙也。 隆科多,就是这么干的。 康熙怎么可能不知道他大捞黑心钱呢?只是装作不知道罢了。 啥时候,隆科多不贪了,开始联络重臣了,嘿嘿,擎等着倒霉吧。 送走了魏珠后,玉柱回书房里,接着酝酿弹劾凌普的折子。 一本好折子,其实是有固定套路的。只是,罪名有所不同罢了。 比如说,丧心病狂,骄横无礼,贪赃枉法,纵奴行凶,抢夺民铺,诸如此类的罪名,满四九城里的满洲权贵们,无论套在谁的头上,都是可以的。 傍晚时分,一个令玉柱没有料到的人,突然登了门。 “在下富察·安林,见过妹婿。” 玉柱的正经岳父,富察·常德派独子来送信。一个月后,便是他的四十大寿了,请玉柱过去商量着办。 皇帝已经正式赐了婚,从礼法上说,常德就是玉柱的正经岳父了。 岳父要过生日,哪怕富察氏尚未正式过门,玉柱这个女婿,也要过去帮忙的。 常德是内务府慎刑司郎中,这是个半肥不肥的缺。没有太多钱可捞,又不缺小钱落袋。 毕竟,宫里犯错的宫女或是太监们,接受杖刑以上的惩罚,都不允许宫妃或是首领太监们用私刑,而需要慎刑司动用公杖,打板子。 清宫戏里,动不动就是,某妃厉声喝道,来人,打二十板子的场景,其实是不存在的。 而且,宫里也不允许掌嘴之类的打脸惩罚。把脸打伤了,恶心了皇帝和皇太后,罪过就更大了。 安林是常德的独子,他的亲自到来,说明了常德对玉柱这个女婿的重视程度。 正一品的黑龙江将军萨布素是独子,他仅有常德一个儿子,常德又只有一子一女而已,算得上是三代单传了。 (注:康熙朝的八旗驻防将军,正一品,乾隆朝后俱为从一品。) 这个时代的旗人,结婚普遍偏早。大多数情况下,男子十五、六岁,就已经大婚了。 在安林之前,还有几个哥哥。可惜,因为安林的父母成婚过早,他额涅的身体发育尚未成熟,前头出生的孩子们,都夭折了。 正经的大舅哥来了,玉柱自然不可能怠慢了,不仅亲自到大门口去迎接,还请了安林坐上座。 安林是典型的直人,推脱了几下,见玉柱很坚持,也就不客气的坐了上座。 玉柱不由暗暗点头,直人才好打交道呢。若是那等心有千百窍的大舅哥,反而麻烦了。 皇帝当众赐婚的正室少奶奶,除非是病死了,绝无可能休弃的。 也就是说,如果安林是个混不吝的家伙,玉柱冲老婆的面子,也必须捏着鼻子兜住了。 现在好了,看样子安林是个直肠子,这就好啊,这就好啊! 正经的大舅哥,头次登门拜访,玉柱自然是上等的好茶、上等的瓜果,好生伺候着。 “不瞒妹婿你说,家父的意思是,不想大操大办。但也想有点小小的面儿。”安林确实是个直肠子的家伙,说话完全不带拐弯的,直接就说了常德的真实想法。 玉柱是什么人?他不仅没有任何的不舒服,反而格外的喜欢上安林了。 “不知,舅兄可否明示一二?”和直肠子的家伙打交道,玉柱也懒得耍心眼子了,索性直接就问他。 “听说,妹婿你与理藩院很熟?”安林这么一说,玉柱马上就懂了,敢情是想请五阿哥到场撑门面啊。 而且,玉柱也意识到了,常德想请五阿哥过去撑场子,只怕不仅仅是为了面子问题吧? 果然,没等玉柱发问,安林就说了内幕。 “唉,主要是我的亲舅舅,现为理藩院的八品笔贴式,这都快三十岁了,一直还是个微末小吏。所以,我的意思是,想请妹婿你帮个忙,替他引见一下管着理藩院的五贝勒爷。”安林还真没有和玉柱客气,直接就把求官的想法,赤果果的说了。 玉柱自然不可能拒绝了,他又不是真君子,人情世故,岂能不懂? 安林,这都已经理直气壮的当面提了要求,玉柱若是拒绝了,将来还怎么和正室老婆富察氏搞好关系? 大舅哥,天天在你老婆耳边说你的坏话,那日子别提多难受了。 再说了,这年头,一人得道,鸡犬升天,本就是深入人心的世俗风气。 如果,是要引见四阿哥。玉柱自问,就算是四阿哥给了面子,见了安林的亲舅舅,也不见得会提拔他。 老四,那可是超级实干家,最喜欢的是,有真才实学的能吏,而不喜没本事的庸人。 五阿哥就不同了。 老五和玉柱的关系,好得要穿一条裤子,就差斩鸡首歃血结拜了。 更重要的是,县官不如现管。 老五本就是理藩院的管院阿哥,他想提拔个八品笔贴式到七品笔贴式,也就是一句话的事儿罢了。 不过,哪怕有十成的把握,玉柱也只会说五分话,绝不可能把话说满。 满则易折。把话说满了,万一不成,极易得罪人也! 毕竟,五阿哥无论提拔谁,都需要上折子,请康熙允准的。 “请五贝勒爷,应该问题不大的。不过,若想提拔令舅,可能不是那么容易的事儿了。”玉柱习惯性的把丑话说在前头,免得将来,万一出了纰漏,安林会怪他。 (ps:这块腰牌至关重要,将来畅春园肯定用得着。该赏月票了呀,月票过期作废的呐。) 第140章 聪慧之妻也(月底,求赏月票) 安林拱手笑道:“早就听说妹婿你是个爽快人,今日一见,果然如是。回头啊,我一定告诉我妹妹,妹婿你是个好男人。” 玉柱不由微微一笑,安林还真是个直肠子,这也太赤果果了呀。 安林的意思很明显,玉柱真帮上了忙,他就做玉柱的同盟军,合伙骗他的妹妹。 大舅哥来了,玉柱自然要留他用晚膳了。 安林刚来的时候,吴江就接了玉柱的眼色,出去吩咐胡彪,赶紧骑马去致美楼订一桌上等的席面来。 所谓礼数,便是大舅哥第一次上门,哪怕借钱请客,都要好好的招待一番。 更何况,玉柱压根就不缺钱花。 开席之后,正经的亲戚之间,一边饮酒,一边就很自然的要话家常了。 为了避免将来的麻烦,玉柱花了半个时辰的时间,才让安林大致明白了,他们老佟家的基本情况。 玉柱有两个爹,两个亲伯父,四个亲叔父,堂兄弟二十几个。隔房,还有三个堂伯父,六个堂兄弟。 隔房的那个大堂伯,名叫鄂伦岱,是世间独一无二的那种混不吝。 安林饮了盏酒,笑道:“我知道鄂伦岱。上次,我们衙门里的苑丞,他的宠妾就是叫鄂伦岱给抢走了。唉,那位苑丞,心疼的不得了,整日愁眉苦脸的,头发也白了大半,瞅着怪可怜的。” 作妹婿的,岂能不知大舅兄在哪处衙门里当差? 好在安林是个直人,没等玉柱问他,便主动说了。 “我呢,现在内务府的奉宸院里当差,被上头派到了畅春园,任从七品笔贴式。平日里倒是不忙,就是七日方能回家一趟……” 随着安林的娓娓道来,玉柱也听得津津有味。 嘿嘿,畅春园呢,这不是将来现成的内应么? 玉柱暗暗点头,这可真的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呐! 畅春园,是什么地方?康熙驾崩的地方啊! 历史上的四阿哥,连传位遗诏都没有的情况下,仅凭隆科多的口传遗诏,就登上了皇位。 史载,康熙驾崩后,隆科多带兵封锁了畅春园。老三和老八碰头商量了下,老八就跪下认了输。 以玉柱的丰富斗争阅历,自然是透过了现象看到本质。 说白了,老四的钢刀已经架到了老八的脖子上。跪则还有机会徐图将来,不驯则当场暴毙,并无第三种选择。 内务府的笔贴式,熬到正七品的话,就快熬出头了。下一步,就可以升任各司院的主事或是六品苑丞。 到了主事或是苑丞这一级的官员,手头多少都有点实权了。有了实权,就有了捞钱的野路子,就不会太穷了。 没有实权的笔贴式,就算是到了正七品,也十分的清苦。俸禄,没有几个,还要经常性的受气。 在玉柱的热情款待之下,安林顺理成章的喝多了。 玉柱也就合情合理的派了他自己的豪华马车,命吴江和胡彪一起,送安林回家去。 这么晚了,玉柱不可能亲自送安林回家。第一次上老丈人的家里,居然是因为把大舅兄给灌醉了,这岂不是自己送上门去挨训斥么? 这年头,凡是女婿头一次去老丈人家里,都有一定的礼数。几样点心,几样金银首饰,几样瓜果,几样鼻烟壶,几样肉食,丝毫也不能乱了规矩。 结果,正如玉柱所料。胡彪和吴江,被玉柱的老丈人常德,盘问了许久。 据胡彪说,屏风的后头一直躲着有人。他的猜测是,八成是咱们家的正室少奶奶了。 吴江则说,听见细微的脚步声,屏风后头应该不止少奶奶一人,还有别的女子进进出出的动静。 临出富察家的时候,因外头下了点雨,一名俊俏的大丫头还给胡彪和吴江,拿来了雨伞,免得淋湿了身上。 玉柱满意的点头,笑吟吟的样子,心情显然很不错。 初次和老丈人家里打交道,胡彪和吴江虽然没有见到他的老婆本人,但是,仅仅从送伞的动作来看,她应该是个善解人意的女子。 等胡彪退下后,吴江凑到玉柱的耳旁,小声说:“爷,以小的之见,咱们少奶奶的身边大丫头,比寒雪还要漂亮得多。” 由此可见,咱们少奶奶肯定更漂亮了。 这话,打死吴江也不敢说出口,但他就是这么个意思。 嘿嘿,整好,玉柱想听的就是这个了! 在这个礼教森严的当下,今天和这个格格谈恋爱,明天和那个格格郊游,也就是《还zhu格格》那种电视剧里,才有的戏说。 堂堂王府的格格,公然抛头露面,和诸多男人大谈三角恋爱。嘿嘿,怕是不知道临整个家族蒙羞,暴毙身亡的厉害吧? 真实的婚姻,权贵们由康熙指婚,完全没有自主权。汉人官绅之间,则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外加三媒六礼。 穷鬼们,大多数情况下,都是彼此换婚。也就是说,你的妹妹嫁给张三,张三的姐姐嫁给你。 至于,无法换婚的穷鬼,那就没有办法了。孤苦一生之后,很自然的基因灭失。 以玉柱的家世,都没办法决定娶谁,何况一般的权贵呢? 吴江还真是机灵,说的都是玉柱爱听的。 按照一般的逻辑,少奶奶富察氏如果很丑,绝对不敢在身边搁一个比寒雪还漂亮的大丫头。 嘿嘿,真那么干,岂不是缺心眼么? 玉柱心里明白得很,他的老婆,虽然还没见过面,却已经不动声色的和他有了第一次交流。 这次未见面的交流,让玉柱明白了两件大事,一是老婆善解人意的体贴入微,二是老婆肯定很漂亮。 指婚之下,不可能毁婚、休弃或是和离的。 哪怕富察氏再丑,玉柱也必须捏着鼻子,把她娶进佟家的大门。 没得选的情况下,搂着漂亮老婆,还是搂着无盐魔女,区别可大了! 第二日早上,玉柱依旧睡到了自然醒。 嘿嘿,皇帝都派魏珠来奖赏他了,睡个懒觉罢了,算个啥呢? 再说了,一言堂的自家地盘,自己连个懒觉都不敢睡,有这样的一把手么? 告状?嘿嘿,玉柱还真的不怕咧! 玉柱真的是清廉守法到了无把柄可抓之时,康熙还敢重用他么? 不贪赃,不枉法,不纳贿,不好色,名声堪比圣人,你想干嘛? 想学王莽么? 不急的时候,玉柱习惯性的早上要泡一个热水澡。 由着林燕儿搓了背,又按摩了一番之后,玉柱这才从浴桶里出来。 用青盐刷了牙,寒霜伺候着梳头更衣,吃过了早膳后,玉柱这才登轿去了衙门。 进了衙门之后,玉柱是此间的一把手,部下们的尊敬,他倒没觉察出啥来。 吴江就不同了,他看得很清楚,胥吏们的表情,可比昨天的敷衍了事,要认真得多了。 别的且不说了,这些胥吏们下跪行礼的时候,腰都比昨天哈得更低了! 吴江的心里别提多美了,小样的,一帮子老滑头胥吏,瞧你们还敢得瑟不? 胡彪也看出了,衙门里的气势,与昨儿个,迥然不同了。 单单是,大家看玉柱的眼神,就比昨天敬畏得多了。 眼神里边,确实是可以看出很多东西的。 但是,眼神这玩意,只有江湖老油条才看得懂,且只可意会不可言传。 一言以蔽之,玉老爷的衙门里,和昨天不一样了! 玉柱到衙后的第一件事,就是论功行赏,命胡彪去把昨天挺身而出的九品笔贴式文德纳找来。 胡彪到了笔贴式们的公事厅门口,就见,文德纳正独自坐在屋里的一角,旁边的几个笔贴式,都离他远远的。 胡彪一看屋里的架式便知,文德纳其实是被大家孤立了。 不管是哪朝哪代,办公室里的红眼病患者,都不老少。 昨天,文德纳豁出去了,彻底站到了玉柱的队伍里,大大的露了脸。 今天,大家羡慕嫉妒了,就很自然的孤立了文德纳。 胡彪就是从小人堆里,杀出一条血路,才凑到隆科多身边的老江湖了。 他有啥不明白的? 但是,胡彪就站在公事厅的门口,淡淡的唤道:“文德纳,大老爷唤你过去,随我来吧。” 文德纳早就急切的盼望着改变命运的机会了,听了胡彪唤他,马上起身,走过来,躬身行礼。 “有劳胡爷您的跑一趟。” 胡彪笑了笑,就说:“快点随我来吧,别叫大老爷久等了。” “是。”文德纳赶紧跟着胡彪,就出了公事厅。 路上,文德纳很懂事的快走了两步,暗中将二两银子,塞进了胡彪的袖口。 袖口猛的一沉,胡彪无声的一笑,小文,还真懂事呢。 “卑职文德纳,请大老爷安!”文德纳进入二堂后,一见了玉柱,便屈膝打千行了礼。 玉柱微微一笑,说:“起吧,叫你来,是想问问你,我身边缺了一名八品笔贴式,你可愿意过来?” 文德纳的地位太低了,玉柱也懒得和他兜圈子了,直接告诉他,昨天立了功,今天爷就赏你八品顶戴,还是跟在老爷身边的笔贴式。 大办公室里的秘书,和跟着老板走的秘书,能一样么? “谢大老爷恩典,卑职愿意,太愿意了……”文德纳径直跪下了,重重的连磕了三个响头。 玉柱笑了笑,不管将来用不用文德纳,现在都要奖赏于他。 有功不赏,后面的人还怎么来投靠他呢? 很多掌权的伯乐,队伍里老是出叛徒,核心就是赏罚不明,用人唯亲,令野心家们生了异心。 最明显的例子,就是项羽了。 历史上的项羽,其实比刘邦这个流氓有风度得多。缺点却是致命的,优柔寡断,且唯出身血统论。 大流氓刘邦,却是反其道而行。不论出身血统,有大功必重赏。这么个搞法,他就算是再流氓十倍,照样也有大票的能臣猛将跟着他打江山。 历史,哪来那么多的必然? 项羽若是心更狠一点,更流氓一些,鸿门宴直接剁了刘季,天下就姓项了。 只要宰了刘季,天下还怎么可能必然姓刘呢? (ps:女主聪明吧?不见面,不失礼,就可以和男人交流很多事儿了,嘿嘿,月底了,月票该赏了呀!) 第141章 面圣(月底,求月票) 玉柱刚刚立了功,打了老八的脸,他上折子提拔文德纳,属于十拿九稳的事儿了。 康熙其实是个很大气,也很有忍耐力的君主,还特别的宽仁。对于有功之臣,向来不吝惜重赏。 九品笔贴式提拔为八品笔贴式,康熙连正眼都不可能去看的,怎么可能为难玉柱呢? 康熙还需要玉柱出更大的力呢。 在衙门里待了一个上午,午后下衙时,玉柱叮嘱下午留守的刘武。只要不是宫里来人问,都说是出门公干了,去向不明。 魏珠的逼问下,刘武都敢坚持原则,死活不肯出卖了玉柱,这表现很令人惊艳了。 要知道,很多软骨头的家伙,被魏珠这种老油条拿皇帝的大帽子一吓,连亲妈偷汉子,都招得一清二楚了呢。 回家之后,玉柱用罢午膳,美美的睡了个午觉,起床后,就坐马车去了孙承运那里。 还有半个月的时间,孙承运就要大婚了,玉柱这个铁杆兄弟不去关心一下,就太说不过去了。 见玉柱如约而至,孙承运自然是开心得很,他领着玉柱,进了公主府内。 九公主,不是中宫皇后嫡出的固伦公主,自然只能享受郡王的待遇了。 不过,康熙的偏心,却处处体现在了这座公主府里。 比如说,玉柱眼前的这座湖心亭,栏杆清一色都是宫里的汉白玉。亭内的地面上,大青石板格外的平整。 要知道,在这个时代,可没有打磨机之类的工具,要想磨得如同镜子一般,就必须靠巧匠们的人力了。 整座公主府,占地极广,山水怪石,亭台楼阁,一应俱全。 再过两天,公主府的人,就要全面进驻了。那个时候,别说领着玉柱进来参观了,就算是孙承运这个和硕额附,未奉公主的召唤,也不得擅自入内。 即使,孙承运入了内,想和公主说几句私房话的时候,也只能在滚床单的时候了。 为啥呢?公主接见额附,旁边必定会站着宫里派出来的精奇嬷嬷。 玉柱早就想见识一下公主府了,孙承运也是心领神会的。他特意在大婚之前,趁公主府尚无侍卫看守的时候,领玉柱进来看个热闹。 说实话,故宫里,玉柱早就看腻了。只是,完整的和硕公主府,他这还是头一次进来参观。 只是,计划没有变化快,孙承运和玉柱,正沿着湖边惬意的一边走,一边欣赏着美景, 忽然,手抱拂尘的梁九功,笑眯眯的出现在了前头的路中间。 玉柱和孙承运,机警的彼此对了个眼神。 好家伙,这两个小子,当着梁九功的面,不约而同的转过身子,撒开脚丫子,就往反方向跑。 擅闯和硕公主府,还被皇帝抓了个现行,嘿嘿,这个乐子闹大了呀! 梁九功气乐了,这两货,都被假山上的万岁爷亲眼看见了,跑得了和尚,跑得了庙么? “玉柱,万岁爷都看见你了,快站住。”梁九功也不是凡品,他大喊了一嗓子之后,抬手示意身边的小太监们,一起跟着喊。 动静闹大之后,玉柱和孙承运,只得回来了。他们两个被梁九功带到康熙的跟前,乖乖的请罪。 康熙不动声色看着的跪在脚边的玉柱,忽然一笑,说:“还不到申时吧,玉老爷,这么早就下衙了,这是来休沐游玩了?” 玉柱心里明白,康熙对佟家的亲戚,是真宽仁,而不是假宽仁。 “回万岁爷,臣今儿个睡了懒觉,晚衙没去衙门里当值。”玉柱光棍的很,既然被抓了,就绝对不能当着康熙的面撒谎了。 翘班的这种小过错,满朝的文武大臣,谁没有玩过? 既然被抓了现形,直接承认了,也就是了。 若是,故意撒谎了,那个性质就迥然不同了。 故意欺君,康熙不至于杀你贬你,但是,印象分就丢得一干二净了。 皇帝对你的印象不好了,还怎么可能拿到兵权呢? “哟嗬,玉老爷,你倒是实诚啊,你好象不止犯了这么一个错吧?”康熙笑眯眯的望着玉柱,仿佛戏鼠的灵猫一般,就是想盘他。 玉柱叩了头,小声说:“擅闯公主府,臣有大过也,请万岁爷重重的责罚。” “哦,你还知道有过呀?你倒是说说看,我该样重重的责罚你呢?”康熙的语气,完全听不出喜怒。 玉柱倒不是特别怕,因为他是佟家人。 康熙对鄂伦岱那种敢于当面顶撞的混不吝,都没有下重手惩罚,何况区区的小过错呢? “不如,不如,罚俸吧?”玉柱苦着脸,说,“臣也没几个俸禄,一罚就没酒喝了。” “哈哈,罚俸?亏你想得出来?”康熙扭头问跟着来的内阁侍读学士,“亮工,擅闯公主府,按律应该怎么治罪?” 亮工?这不是年羹尧的表字么? 玉柱垂着头,耳朵却不聋,听得很真切。 “按大清律例,应罚俸后,再革职。玉柱是满洲上三旗之亲贵,可出银子免罪。”年羹尧像是背书一般,把玉柱的罪过,剖析得一清二楚。 “嗯,玉柱,你说说看,该罚多少银子免罪?”康熙端起茶盏,小饮了一口。 原本,康熙是打算要敲打一下玉柱的。这小子,刚入官场,就敢拥美高卧到申时正,连衙门都不去了。 只是,玉柱和孙承运,见了梁九功后,撒腿想溜的动作,却勾起了康熙的慈父胸怀。 被皇帝发现了溜号的行径,一般的臣子,敢当着梁九功的面,想跑路么? 俗话说的好,内外有别! 毕竟是亲表弟的亲儿子呢。 另一个,就更亲了,直接是康熙的女婿,和硕额附。 “万岁爷,臣刚做官不久,就罚半年的俸禄吧?”玉柱故意伸出手指,比了个六的手势。 康熙,那可是学贯中西的大学问家,数理化的水平,至少达到了初中的水准。他当然知道,玉柱比的手势,指的是半年罚俸的意思。 “嘿,你们佟家人,全是厚脸皮。都起喀吧,别跪着了,陪我欣赏一下此地的美景。”康熙刚让魏珠私下里赏了玉柱,也不好意思马上翻脸惩罚他,索性揭过此事,算了。 玉柱和孙承运暗暗松了口气,爬起身子后,乖乖的站到了康熙的身侧,垂手而立。 以前,玉柱从来没和年羹尧站在一块儿,康熙倒没觉得什么。 如今,一个状元,一个进士,还都是满洲的。 这两个人站到了一起,难免就会被比较了。 玉柱是出了名的美男子,清秀俊朗,飘逸出群。 年羹尧则粗犷多了,满脸的络腮胡子,一看就像个武将。其实呢,居然是个正经的满洲进士出身。 偏偏,玉柱的个子,比年羹尧,还要高出半个头了,真的是,奇之怪也! 康熙放下手里的茶盏,数落玉柱:“你瞧瞧你,只长个头,不长心眼,佟家怎么出了你这么个怪胎?” 孙承运一听这话,不由暗暗长松了口气,今天这事儿,算是真正的揭过去了,皇帝不可能再追究了。 梁九功不动声色的瞥了眼玉柱,心说,这小子才十六岁呢,却心有百窍,确实是个难缠的小家伙。 方才,玉柱若是不跑的话,现在只怕是已经被革职了吧? 只有家族晚辈犯了错,被长辈发现后,才会想跑路,以躲过可能的惩罚。 玉柱的小动作,看似极其幼稚,却格外的容易勾人的怜惜。 这就好比,家里的小孩子犯了错误,大人拿着棍子,还没正式开打呢,已经哭得泪流满面了。 那打下去的棍子,可不得轻许多了么? “回万岁爷,臣打小就爱喝牛乳,八岁开始,就天天练骑射,可挽二石弓。臣不敢妄言,马上骑射,十可中一也!”玉柱得了转机之后,马上打蛇顺着杆儿上,捡康熙最爱听的部分,讲给他听。 康熙是什么人?人家玩过燧发枪,亲手发射过红夷大炮,见识过连珠枪的惊人威力。 更出奇的是,康熙的数学功底极佳,会用勾股定理,解几何题。 但是,康熙又是满洲皇帝之中,最重视骑射的一位。他经常挂在嘴巴边上的一句话,便是,我满洲以骑射得天下,岂可忘本乎? 果然,玉柱此话一出口,康熙立即来了兴趣,他当即吩咐了下去,“牵马来,拿箭靶来。” 据康熙所知,佟家人,老佟家的第四代子孙中,已经无人擅于骑射了。 很快,御前侍卫,从公主府的库房里,搬来了箭靶,又给玉柱牵来了一匹骏马。 康熙朝的受宠公主,个个都会骑射,只因皇帝爱骑射也! 玉柱真心不憷骑射,给康熙行过礼后,他走到马旁,在侍卫的协助下,骑上了马背。 当着康熙的面,箭靶被摆在百步外。 玉柱的骑射功夫,练习过好些年,底子还不错,但也谈不上优秀。和拜兴比,他就是一盘菜。 “驾……”玉柱抓弓在手,一边取箭,一边利用右脚狠踹一下马腹。 那马也是受过长期训练的御马,早就熟悉了骑者的肢体指挥语言。 结果,康熙赫然发现,玉柱居然可以手不带马缰,那马却自动转了向,朝着远处驰骋而去。 梁九功眨了眨,皇帝捋须的小动作,从侧面暴露了心里的高兴情绪。 随着承平日久,京营八旗里头,能步射挽一石弓的人,都已经很少了。更何况是,骑射挽二石弓,还能中靶呢? 玉柱将马带到远处后,加速疾驰而来,一边挽弓搭箭,一边测算风速。 拜兴曾经再三强调过,一箭四五星啥的,必须是天才射雕手才敢玩的。 以玉柱这种骑射中人之才,还是老老实实的一箭一星吧! “咻。”玉柱拍马而来,第一箭却脱了靶,有些丢脸了。 但是,玉柱早就有言在先,他的本事,顶多也就是十射中一了。 (ps:大戏继续中,月票有点少啊,帮我冲上74名去,吼吼。) 第142章 简在帝心(求月票) 只是,今天无大风的天气,帮了玉柱大忙,让他十射之中,竟然中了三箭。 三箭皆中靶,不是中了靶心,也已经令康熙喜出望外了。 百步外骑射中靶,嘴巴说起来很简单,其实难得很。不经过勤学苦练,压根就做不到的。 说白了,玉柱除了苦读书苦练字之外,还要苦练骑射,就是指望着今天这样的在康熙面前,露一手呢。 谁叫康熙是出了名的重视骑射呢? 上有所好,下必顺焉。 “好,甚好,居然可以百步骑射中三矢,已经比所谓的巴图鲁,强出甚多了。”康熙以为这就是玉柱的真实本领,却不知道,玉柱是占了微风的大便宜。 如果是狂风大作的话,只怕是十箭皆脱靶也! 梁九功明明知道康熙心里高兴,却故意说:“万岁爷,玉柱擅自不上衙,还胆大包天的擅闯公主府,这就两抵了吧?” 康熙更高兴了,却故意板着脸,说:“梁九功说两抵了,玉柱,你说呢?” 玉柱心想,如果真想两抵,又何必问他呢? 但是,既然康熙问了,玉柱还不能不答。 他便陪着笑脸说:“万岁爷,两抵也可。不过,可否先赏杯茶吃?臣有好几个时辰没喝过水了,口干舌燥,嗓子眼都快冒烟儿了。” 这就很有点胆大包天的二皮脸了。 “滚吧。”康熙气笑了,抬腿就是一脚,踢在玉柱的小腿上,叫他赶紧滚蛋。 玉柱和孙承运,心下大喜,一溜烟的跑掉了。 梁九功望着玉柱的背影,心里暗暗羡慕不已。娘的,真是异数也,皇上踢了谁,谁就彻底的简在帝心了呀。 嘿嘿,玉柱的运气真好,好得要成仙了。 上一个挨了皇帝脚踢的幸运儿,还是二十年前,未薨的裕亲王福全! 裕亲王福全,顺治帝的亲儿子,康熙之异母兄长也! 隆科多,也被皇帝骂过很多次滚,却从未挨过真踢,他挨的是两记耳光。因为,他要打亲爹了,把皇帝差点气疯了。 梁九功暗暗叹息不已,隆科多能当上九门提督,正因为,他被皇帝揍过了。 裕亲王福全,能够一直领兵出外作战,也是因为挨了皇帝的脚踢。 真正的自己人,才会亲自动手去打啊! 康熙真想收拾谁,还需要亲自动手么? 权倾朝野的索额图,康熙仅仅呶了呶嘴唇,他就被饿死在了大牢里。 一直没吱声的魏珠,心里比谁都明白。 就冲玉柱敢出手斩了平郡王、老十四和老八的面子,今天犯的又是夹不上筷子的小错,无论怎么着,都不可能吃大亏的。 这么好用的一把利刃,对康熙而言,还有大用啊! 跑出公主府后,玉柱和孙承运相视一笑,好悬呐! “我说,你的不上衙坐班,从今儿个起,这就算是过了明路了?”孙承运一脸的坏笑。 玉柱嘿嘿一笑,说:“万岁爷都没说啥,谁敢说我?” “这也就是稽查宗室衙门了,换成是户部,你可就没这么的舒坦了。”孙承运斜睨着玉柱,露出诡秘的笑容,“你如此的玉树临风,又是新科状元郎,帮我送大雁的那个啥,就你了哦。” 玉柱微微一笑,按照古礼,尚九公主的额附,迎公主入住公主府时,必须要一双大雁。 孙承运是尚公主,不是娶媳妇。所以,很多迎娶的礼仪都俭省了。 唯独这一双大雁,宫里的娘娘们特别看重,属于不可或缺的尚主礼。 九公主的生母袁贵人,正是得宠之时。九公主,又是康熙最宠的一个女儿。 好家伙,单单是九公主的嫁妆,就足有三百八十八抬,妥妥的二十里红妆。 “我不太方便去送大雁吧?”玉柱瞟了眼孙承运,笑道,“我去送了大雁,你的岳母大人万一看中了我,捉去当了女婿,那可就麻烦了呀。” 孙承运明知是调侃,却恨得牙痒。玉柱太损了,这是憋着坏,说他丑呢。 因明日是休沐日,玉柱吩咐吴江去老丈人家递帖子,提前约定明儿早上过去登门拜访。 吴江回来后,笑嘻嘻的说:“爷,您猜猜看,小的见着谁了?” 玉柱眼眸一闪,笑道:“莫非是你家少奶奶?” 吴江故作神秘的凑到玉柱的耳旁,小声说:“小的见着了咱们家少奶奶身边最得脸的大丫头,名唤杏蕊,哎呀呀,这杏蕊可比林姨娘还要美呢。” 玉柱眨了眨眼,秒懂了。他老婆身边的两个大丫头,一个比一个美,嘿嘿,老婆怎么可能不美呢? 至于另一个老婆曹春,因远在江宁,只可能等曹家人送婚进京的时候,才能让吴江见到她身边的丫头,再从丫头们的容貌反推回去,猜测曹春的长相如何。 第二日早上,玉柱用罢早膳后,乘马车去了老丈人的富察家。 说来也巧,隆府位于顺天府背后的伽蓝闫胡同,同为镶黄旗下的富察家,就住东直门大街和北小街交口附近的草帽胡同里。 但是,从玉柱现在所住的头甲巷过去草帽胡同,嘿嘿,等于是从南到北,竖穿内城了。 巳时正,玉柱登车出门,身边只带了牛泰、吴江和吴盛,还有小机灵鬼寒霜。 玉柱被富察氏撩得有点心里痒痒了,带上寒霜,就是想看看,她有无机会见到富察氏的真容? 这富察氏身边的杏蕊,肯定是故意露面的。 真正的高手之间过招,并不需要见面,便可猜出几分真性情。 富察派丫头送伞,又派杏蕊露面,别人看不出其中的奥妙,玉柱岂能不知? 夫君,我的爷,别怕,妾不丑呢! 身边的两个丫头,都美,当主子的怎么可能丑呢?这便是富察氏明确传过来的暗示。 巳时六刻,玉柱抵达了富察家的门口。 富察家的下人,已经拆了中门的门槛,由着玉柱的马车,一路驶入了垂花门前。 大舅兄安林,笑呵呵的站在垂花门前,见玉柱从车里下来,便主动迎了上来,拱手行礼。 “妹婿大驾光临,愚兄不胜荣幸!”安林很客气的长揖到地。 玉柱赶紧也长揖到地,客气的说:“初次登门,实在冒昧,若有不到之处,还望舅兄多多海涵。” 因都是镶黄旗下,玉柱和安林行了碰肩把臂礼,这才并肩进了富察家的二门。 “奴婢杏蕊,拜见姑爷,姑爷万福。”道旁,一名异常标致的大丫头,蹲身行礼。 “呵呵,这丫头是我妹妹身边最得脸的丫头,一贯的刁蛮成性,嘴巴不饶人。”安林停下脚步,指着蹲下去的杏蕊,笑眯眯的数落杏蕊。 玉柱趁势看向杏蕊,嗬,好一个标致的小丫头啊,居然比林燕儿还要俊俏好几分。 嘿嘿,富察氏真牛,她故意安排杏蕊在玉柱的跟前露面,只怕是想一箭双雕吧? 既让玉柱看见了杏蕊,又让杏蕊看见了玉柱,可谓是皆大欢喜了。 嘿嘿,富察氏这种完全符合礼法规矩,却又不动声色的暗通款曲,勾得玉柱有些心痒了。 富察氏的这种搞法,说明一个问题,此妞必定是贼聪慧。 “寒霜,看赏。”玉柱也是老江湖了,他不方便和杏蕊说啥,寒霜可以啊。 “姐姐,一点小心意,不成敬意。”寒霜凑到杏蕊的身前,一边搀起了她,一边挽住了她的左臂,笑嘻嘻的夸她,“姐姐的皮肤可真白,头发乌黑发亮,配上爷赏的这枝玛瑙簪,真真是俊俏的迷死人呢。” 杏蕊被寒霜拖去了一旁,安林明明知道,却故作不知。 有些事儿,做哥哥的,肯定是知之为不知的难得糊涂。 玉柱很满意,寒霜这小丫头到了关键时刻,没有掉链子啊。 安林在前头领路,带着玉柱进了正院。 玉柱一路走过去,却发现,富察家的这座大宅子,占地极广,中间是五进,左右两侧又各有五进之多。 抗熊英雄萨布素,临死前是正一品的黑龙江将军,可谓是位极人臣了。他的宅子大一点,理所当然。 和只管八旗兵的江宁将军不同,黑龙江将军属于军政一体的实权将军,统管辖区内的一切军政事务,妥妥的土皇帝。 到了上房门口,就见守在门口的大丫头,一边挑门帘,一边喜滋滋的说,“老爷,太太,大爷陪着咱们家姑爷来了。” 这丫头的嗓门着实不小,玉柱的耳朵里,隐有麻感。 安林抬手指着已经挑起了门帘的那丫头,笑道:“这丫头啊,打小就是大嗓门。我额涅便让她站在门边,专门负责通禀了。” 玉柱只是微笑,却不好接话。老丈人家的丫头,他这个做女婿的,怎好品头论足? 进屋之后,迎面就见一个清瘦黝黑的中年男子,和一位盛妆的满洲太太,端坐在主座上。 “小婿玉柱,叩见阿布哈、额布赫。”玉柱规规矩矩的跪到了跪垫上,重重的叩了三个响头。 (注,满语的岳父和岳母,太别扭了,以后改用汉语的称呼,望谅。) 常德见玉柱丝毫也没有满洲第一外戚豪门的骄横之气,心里很满意,便笑眯眯的抬手说:“起吧,咱们是一家人,以后不必如此多礼了。坐下说话吧。” 玉柱毕恭毕敬的说:“礼不可废,二位大人的面前,岂有小婿的座位?” 老丈人的客气话,也就是客气话罢了,玉柱若是当了真,那才是个瓜娃儿。 见玉柱执意不肯坐,玉柱的岳母伊尔根觉罗氏,便朝安林使了个眼色。 在安林的强拉硬拽之下,玉柱拗不过他,这才勉强侧身坐到了锦凳上。 没办法,玉柱不是一般的毛脚女婿,而是佟佳氏的下一代家主,未来的一等公。 伊尔根觉罗氏的亲弟弟,还需要玉柱引见五阿哥,她有求于女婿,岂能一直端着架子? (ps:我最怕的是过年了,过年应酬太多了,完全没有时间码字的,懂的自然懂。催更的太多了,这么着吧,今天如果到了4888张月票,必有加更。) 第143章 大考(已月底,月票该赏了) 常德命人上了茶后,笑眯眯的说:“老夫的四十贱辰,原本不想办的。只是,你岳母说,刚好出了孝期,且老夫已是半条腿入了土,办一次少一次,就还是办了吧。” 玉柱笑道:“四十整寿,大吉大利,正是该办之时。岳父大人,若有用得着小婿的地方,直管吩咐,小婿一定竭尽全力。无论如何,都要把寿宴办得风光了。” 安林请了玉柱来,不就是等着他的这个表态么? 玉柱也是个极通透之人,他的这番话,表明了一个态度:有钱出钱,有力出力,绝不含糊。 “姑爷说的好,我就喜欢你这种直爽的性子。”伊尔根觉罗氏仔细的打量了玉柱的相貌和谈吐之后,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喜欢。 格外俊秀的玉柱,坐在那里侃侃而谈,风度翩翩,温文尔雅,不说伊尔根觉罗氏了,就连常德都有点喜欢他了。 玉柱的今天登门,不是来相亲的,而是来商量着办寿宴的。 皇帝指婚,让双方都必须接受既成事实的姻亲关系。所以,彼此之间的宽容和体谅,也就比男孩子第一次登门拜见老丈人,要宽泛得多了。 再怎么说,已是正经的亲戚了,只有傻子才会故意甩脸子给女婿看。 “姑爷,老夫琢磨着,也就请一下两边的亲戚六眷,还是不要太铺张了。”常德故意想试探一下玉柱的真实想法。 玉柱,那可是大大的明白人,他马上笑道:“到时候啊,我阿玛肯定会来讨杯寿酒吃的。岳父大人,小婿求您了,到时候可千万别灌他酒,他那人,酒量很浅,还特别爱喝几口黄汤。” 隆科多和常德,乃是正经的亲家。常德做寿,隆科多如果不来捧场,那就是大大的瞧不起人了。 玉柱故意没提李四儿,因为,她的名声实在是太臭了,怕富察家里不舒坦。 说句心里话,伊尔根觉罗氏真不想请李四儿来。 可问题是,玉柱是李四儿的亲儿子,富察氏嫁入佟家后,怎么都不可能绕过李四儿。 而且,隆科多的正室夫人赫舍里氏,被佟国维弄进了家庙里的消息,早就传遍了四九城,已经尽人皆知了。 “亲家太太,怎么可以不来吃杯酒呢?”伊尔根觉罗氏暗暗咬了咬牙,终究还是松了口。 为了亲生的姑娘,将来的日子好过一些,她只得主动向玉柱递出了橄榄枝。 玉柱一听就明白了,这是富察家大大的让了步,他不由暗暗松了口气。 亲家过寿,这么大的事,如果不请李四儿的话。 嘿嘿,等富察氏嫁入佟家以后,还可能有好日子过么? 玉柱即使用脚去思考,也知道,李四儿受了辱后,肯定会等富察氏正式进门之后,变着花样的折腾她滴。 退一万步说,李四儿如今再不是无名无分的贱妾了,而是皇帝亲封的五品宜人,身份一下子变得金贵了。 虽然说,五品宜人依旧入不得满洲贵妇们的法眼。但是,连亲家过寿,都不许李四儿登门来吃杯酒,嗨,还想不想好好的相处了? 外人瞧不起李四儿,她完全可以理解的,不来往便是了。自己的亲家,也敢瞧不起她,嘿嘿,阴刀子治人的法子,她懂的不要太多了。 归根到底,富察家的姑娘,高嫁入了老佟家,常德和伊尔根觉罗氏,只要是真心为了自家的姑娘好,难免要多忍让一些了。 李四儿过来出席的大难题摆平了之后,玉柱的心情甚好。他主动提出,干脆连七阿哥和十二阿哥也一起请来算了。 常德早就听说了,玉柱是弘晊和弘曙的师傅,他和五阿哥及七阿哥的关系甚密。 不成想,玉柱一张嘴,连老十二也可以请了来。 嚯,区区内务府郎中的四十大寿,居然可以请来三位皇子阿哥,其中两位还是正儿八经的贝勒爷,这面子可谓是挣足了呀。 常德抑制住心里的欢喜,盘算了又盘算,最终还是理智占了上风。 只要五阿哥来出席了,面子就占足了,何必要请三个阿哥都来呢?那也太招风了,反而不美了。 “还是只请五贝勒爷来吧?”常德下定决心后,主动克制了贪念。 玉柱暗暗点头,老丈人不贪,这个品性就很好了。 说白了,今天是玉柱初次登门见面。双方由陌生到认识,难免彼此都有所试探,不足为奇。 大事谈妥之后,正屋里的气氛,越发的亲热了。 女婿第一次登门,常德肯定要留午膳。 趁玉柱出门更衣之机,回到后院的伊尔根觉罗氏,终究没有沉得住气,悄悄的吩咐知客管事拿来玉柱的礼单子。 伊尔根觉罗氏打开礼单子一看,不由倒吸了一口凉气,脱口而出:“太重了!” 坐在她旁边炕上的富察·秀云,好奇的凑过脑袋,定神一看,也不禁大吃了一惊。 玉柱送来的礼单子上,单单是金、银、玉、玛瑙、珊瑚首饰,就有五套之多,林林种种的令人看花了眼。除此之外,另有纹银一千两。 秀云的嫡亲祖父乃是正一品的将军,她们家是满洲八大姓之一,镶黄旗满洲的富察氏。 不管怎么说,她也算是见过大世面的贵女。 但是,秀云依旧被玉柱的礼单子,给震撼了。 伊尔根觉罗氏叹了口气,说:“这份礼单子,至少八千两银子了。唉,姑爷确实没有慢待咱们家姑娘啊。” “他阿玛,有的是钱。”秀云震惊过后,很快恢复了平常心,随即拿隆科多出来说事儿了。 “你这傻孩子,尽说混话,隆科多是你正经的阿玛哈。”伊尔根觉罗氏抬手狠狠的点在了秀云的额头上,没好气的数落道,“可不能让旁人听见了这种怪话。” “嘻嘻,我才不笨呢,这不是和您在一起么?”秀云笑嘻嘻的想躲闪过去。 “我的傻格格呀,你都快嫁人了,还口无遮拦。在我的跟前,自然无事了,我是你亲额涅,怎么可能计较你呢?若是被李四儿听见了,准没你的好果子吃。”伊尔根觉罗氏却不依不饶的数落着秀云。 “额涅,人家知道了嘛。”秀云也知道,伊尔根觉罗氏是真的恼了她,只得伏低做小的认了错。 “知道错了就好,以后再不许浑说了,明白吧?”伊尔根觉罗氏再三叮嘱过后,话锋一转,“上次选秀后,因你祖父殁了,你阿玛坚持在家里守制,足足守了二十七个月的孝。唉,耽误了我的好格格呀。” 伊尔根觉罗氏一直有个心病,很重的心病。 六年前,秀云满十三岁后,参加了宫里的选秀女。原本,皇帝为了奖赏萨布素的守边战功,打算将秀云指婚给某个阿哥做嫡福晋。 后来,皇帝病了三个月后,居然把这事给忘记了。 萨布素是个大大的忠臣,皇帝不发话,他也不敢去问。 就这么着,秀云既没有被撂了牌子,也没有指婚给阿哥,被晾在了半山腰。 三年前,再次选秀女的时候,萨布素殁了。常德是个大孝子,硬是上了折子,学汉臣的丁忧在家,坚持守制二十七个月。 秀云是孙辈,只需要守一年的孝。但是,常德有三年的孝期在身,康熙还怎么指婚呢? 这么拖下来,秀云都满十九岁了,皇帝居然指婚给了十六岁的玉柱。 虽说女大三抱金砖,可是,秀云已是十九岁的老姑娘了,伊尔根觉罗氏就怕秀云遭了玉柱的嫌弃。 自家的格格,年纪太大了,这已经成了伊尔根觉罗氏的一块心病了。 隆科多就是个鲜明的例子,他的正室太太赫舍里氏,居然被弄进了家庙里,再也出不来了。 据坊间的小道消息,那可是佟国维进宫后,和皇帝商量过了的。 佟家的家庙,已经在皇帝那里过了明路,这也是伊尔根觉罗氏的一大心病。 哦,今天可以送赫舍里氏进去,说不准,明儿个就轮到富察氏了呀。 秀云微微一笑,说:“额涅,怕,就不嫁过去了?他是夫,我是妻,只要多敬着他一些,礼让几分,总要给我这个正室少奶奶几分薄面吧?再说了,您不是替我准备了杏蕊么?到时候啊,叫她帮着我一起固宠,一准儿的迷倒了那人,嘻嘻。” “你这死格格,都火烧眉毛了,还敢耍嘴皮子,看我不打死你。”伊尔根觉罗氏哪里舍得打宝贝小格格呢,手掌高高的举起,却轻轻落下,仅仅是摸了她一下罢了。 话糙理不糙! 秀云的说法,其实是这个时代大贵族之女的传统固宠之招。 满洲的大姑奶奶,嫁人后,分为两种做派。 一种是脾气异常火爆,不怕和夫家闹翻了,成天搅得鸡飞狗跳。 另一种,则是在身边多备漂亮的通房丫头,勾着男人多往她的房里来。 说白了,只有男人常来房里,才有机会生下嫡子。 女人的前半生,靠夫贵妻荣。后半生,则靠子贵母荣。 没有嫡子,再怎么豪横,也要气短不少的。 李四儿就是鲜活的例子,十几年前,她享隆科多的福。如今嘛,就算是隆科多不要她了,她也可以守着玉柱过好日子。 而且,李四儿有玉柱这种强悍的儿子,隆科多就算是嫌弃她年老色衰,想纳美妾了,也必须要掂量掂量,玉柱会不会和他离了心? 伊尔根觉罗氏也是见过大世面的老江湖了。 秀云才九岁的时候,伊尔根觉罗氏就替她物色了两个绝色的陪嫁小丫头,就是备着到时候勾了姑爷来秀云房里的。 打小在一起玩耍的丫头,名为丫头,情同亲姊妹,轻易不会背叛主子。 这就比临嫁之时,再找来外面的绝色女子帮着固宠,至少强了一百倍。 这么做的,都是货真价实的亲妈! (ps:月底了,月票又不能当首付,还是赏给玉柱吧,谢了。) 第144章 两块腰牌(加更,求月票) 玉柱这边,常德和安两林父子二个,轮番的想灌倒他。玉柱醉了,才能套出更多的真话。 结果,玉柱越喝脸越红,越喝汗越多。但是,两眼却也越来越明亮了,丝毫不见醉倒的迹象。 毕竟是初次登门拜访岳父,玉柱一直悠着的,没敢灌常德的酒。 但是,对于安林的主动挑衅,玉柱也是偶露峥嵘,三下五除二的把他灌到了桌子底下。 安林倒下后,常德也不敢再劝酒了。他也看出来了,玉柱那是名副其实的海量。 从富察家出来后,寒霜凑到玉柱的耳旁,小声说:“爷,奴婢没用,一直没有见着咱们家的少奶奶。” 嗯,玉柱一听就懂,他的老婆富察氏只想暗示一些东西,却不想堕了她自己的身份。 毕竟,富察氏可是镶黄旗满洲大贵族之家的大姑奶奶,嫡亲的祖父又是正一品的黑龙江将军,有失高贵身份的事情,她是不可能去做的。 经过没见面的几次交流,富察氏的形象在玉柱心目中,有了个大致的轮廓:绝色,贼聪慧,颇有自尊。 正妻不是妾,自尊自爱是必须的。 今天,和富察家商量了不少事。 常德的四十大寿,富察一族的亲戚肯定是要来的。只是,内阁大学士富察·马齐,即使下帖子请了他,估计也是礼到人不到。 玉柱对马齐的印象,主要有三点,圆滑的老官僚、坚定的八爷党和暗中卖国。 康熙一废太子之后,马上后悔了,想让李光地给外头的群臣们透个风,让大家都听皇帝的招呼,共同推举胤礽,复为太子。 结果,狡猾的李光地居然没有把风声透露出去,满朝重臣们都不知道康熙的真实想法。 但是,康熙提前公开吩咐下来,不许马齐参与选新太子的活动。 偏偏,马齐就是不听康熙的严厉警告,依旧在暗中联络重臣们,一致推举老八出来做太子。 为了支持老八,马齐也是够拼命的了。 除了五阿哥之外,照玉柱的理解,常德还想请佟国维也来出席。只是,没好意思明说罢了。 既然是要请佟国维,玉柱就只能去找隆科多了。 可是,隆科多回老佟家见了佟国维后,佟国维却说,只有玉柱亲自上门去请他,他才肯去赴宴。 得,老头子这是生气了。 小赫舍里氏被撵进家庙之后,玉柱却一直没有登老佟家的门,这就惹来了佟国维的大大不满。 玉柱心里很明白,老头子是想他接下老佟家这个烂摊子。 可是,玉柱才不想接下烫手的烂山芋呢。 老佟家里,乌漆八糟的事儿,实在是太多了。 玉柱若是接了过来,成天也别干正事了,就剩下替叔伯兄弟们擦屁股了。 可问题是,玉柱毕竟姓的是佟佳,将来隆科多的一等公爵位,也是他的。 换句话说,老佟家的那些破事儿,即使再不想接,最终也还是必须接下来的。 在这个宗族观念极强的时代,玉柱若是护不住佟家人,就等于是露出了软肋给政敌。 逻辑很简单的,某位堂兄犯了错,玉柱居然护不住他,圣宠是不是衰了呢? 大家族,讲究的就是,一人得道,鸡犬升天。一损俱损,一荣俱荣。 父族,母族,妻族,都是玉柱逃不掉的责任。 隆科多是自己的亲爹,不可能坏了玉柱的事儿,佟国维就不同了。 佟国维爱的是老佟家,迫于形势才承认的玉柱,他也和玉柱没有多少祖孙之间的感情。 玉柱仔细的琢磨了下,便吩咐胡彪回老佟家一趟,去拜见佟国维,约个见面的时间。 谁料,胡彪回来后,禀报说,老太爷火了,岂有回自己的祖宅,见自己的祖父,还要使人约时间之理? 玉柱微微一笑,佟国维的发怒,自是意料之中的事情。 不发怒,才是咄咄怪事呢。 于是,玉柱换了身衣服,带着胡彪、吴江,乘马车去了同福胡同内的老佟家。 到地方,玉柱下车之后,脚还没站稳,就见老佟家的大管家佟六,毕恭毕敬的跪下行礼。 “老奴佟六,叩见玉二爷。” 佟六毕竟是佟国维的阿哈,玉柱赶紧俯身,将他扶了起来,十分客气的说:“佟叔您太客气了,我实在是不敢当啊。” 一旁的胡彪,心下却暗暗得意。佟六啊,你也有今天呐? 以前,佟六就是胡彪遥不可及的老祖宗,他每月的那点月例银子,还要交四分之一给佟六。 佟六美其名曰,替胡彪存着,免得他瞎花了。 呸,是替佟六自己存着养老了吧? “老太爷已经在上房里候着了,老奴领二爷您进去吧?”佟六哈着腰,恭顺的透了一丝丝底。 没办法,佟国维的身子骨,一年不如一年了,这个府里迟早是隆科多的天下。 隆科多的天下,和玉柱的天下,有何区别? 至于岳兴阿那个嫡长子,因为生母赫舍里氏被佟国维弄进了家庙,他已经很久没有回府了。 老佟家的大门洞开,佟六本想领着玉柱由大门进去,玉柱却偏偏没走大门,却由侧门进了府。 佟六暗暗点头不已,老佟家的老爷和小爷们,如此知礼和守法的主子,玉柱是头一份了。 玉柱才不傻呢,他的脑子抽了风,才会走中门进府。 老佟家可是一等公府,佟国维是领侍卫内大臣兼议政大臣,玉柱才是个正五品官而已,还是孙辈,至于那么的狂妄自大,非要从中门进府么? 满招损,谦受益,低调做人,才是王道! 进了亲亲堂后,佟国维高居于热炕之上,玉柱恭敬的跪下,主动摘帽,磕了三个响头。 “哼,你还知道回府来看我这个玛法啊?”佟国维故意没叫玉柱起身。 玉柱也知道,老太爷的气没消,便笑嘻嘻的拱手道:“不瞒玛法,万岁爷逼得太紧了,孙儿正在琢磨着单劾太子的党羽呢。” 佟国维是典型的封建大家长,妥妥的政治动物,要想转移佟老太爷的视线,唯有政治冒险了。 果然,佟国维被玉柱的话,吸引了注意力。 他沉吟片刻,便道:“坐老夫的边上来,慢慢的说,究竟怎么回事儿?” 佟国维是亲祖父,不是隔了一层的岳父常德。亲祖父让他坐,玉柱自然是敢坐的。 玉柱就把参倒了镇国公恩山,被皇上赏了温泉宅子、银子和御前腰牌的事,完整的和玉柱说了。 佟国维眯起两眼,沉吟了良久,忽然一叹,说:“温泉宅子和银子倒也罢了,这御前腰牌,一共才给出了十块。老裕宪亲王、家兄、老夫、马齐、索额图、明珠……”数了一长串人名。 老裕宪亲王,便是薨逝的皇帝兄长,裕亲王福全。因其谥号为宪,故名裕宪亲王。 “嘿,还真的是异数呢,若是康熙四十年之前,你万无得此腰牌之理。”佟国维的话里有话。 玉柱一听就懂,康熙四十年之前的今上,不敢说是英明神武,至少也不至于像今天这般的好大喜功。 “嗯,也是,老八和太子,谁都不是好惹的,皇上若不护着你,只怕是会给他们的党羽,吞了你。”佟国维故意恐吓玉柱。 玉柱却丝毫也是不怕的,就算是佟国维不出面护着他,有隆科多和庆泰在,也足以撑起大半边天了。 满朝的清流言官,除了玉柱之外,谁敢淌进老八和太子死斗的浑水中去? 不客气的说,一个都没有的! 这年头,谁比谁傻呀? 弹劾太子?弹劾老八? 别逗了,擎等着身败名裂,家破人亡吧。 康熙放眼望去,也只有玉柱敢对老十四动手,变相打了老八的脸。 这么好用的一把刀,康熙怎么舍得丢弃掉呢? 哪个清流言官,有玉柱这么雄厚的家世? 客观的说,玉柱还可以选择混吃等死,按部就班的爬上去。 康熙却已经被他自己的错误政治安排,给坑惨了,陷入到了持续加码的死循环之中。 不客气的说,是康熙更需要玉柱这把锋利的刀,而不是相反。 说句大实话,玉柱如果不是想骗取康熙的信任,拿到一定程度的京城兵权,绝不可能参与这种火中取栗的游戏。 现在的战略局面是,上甚惧太子谋反。等一废太子后,上又甚惧老八联合满洲重臣玩玄武门之变了。 站在康熙的立场上,太子的废而又立,不过是权宜之计罢了。 因为,不复立太子的话,权力场上的所有矛盾,都会集中到康熙的身上。 尤其是二废太子之后,直到康熙六十一年十一月的畅春园惊变,这段时间里的激烈斗争,才是九龙夺嫡最精彩的部分。 老四登基之时,连大行皇帝的遗诏都没有,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的丑闻。 所以,玉柱仅仅是拿下了镇国公恩山罢了,康熙便赏了异常珍贵的御前腰牌。 这就是想鼓励玉柱,再接再厉,帮着康熙睡个好觉。 “腰牌呢?”佟国维把手一伸,找玉柱要腰牌去看。 玉柱自然要满足他的好奇心了,从怀中摸出了那块沉甸甸的腰牌,双手捧到了佟国维的面前。 佟国维接过腰牌后,仔细的抚摸了一阵子,便轻轻的将腰牌搁到了炕桌上。 没等玉柱反应过来,佟国维也从怀中摸出了一块一模一样的金丝楠木材质的腰牌,将两块腰牌,摆了个并排。 凡事,就怕比较。 两块腰牌搁到一起之后,玉柱明显发觉,佟国维的那块腰牌编号为伍,而玉柱这块则为壹拾叁号。 “唉,明珠垮了,没死,已是万幸。索额图和他的儿子们,都死光了呀。”佟国维抬起头,仰望着玻璃外头的院内,眺向远方,好象是在缅怀诸多的故人。 隆科多说过,今上特意下旨内务府造办处琉璃厂,精心烧制了三大块玻璃,赏给了佟国维,并安装在了亲亲堂之中。 以玉柱的眼光,亲亲堂内的玻璃,虽然远不如后世玻璃那么的明亮。但是,也比糊窗户纸的阴暗光线,强出去十八条街了。 据说,康熙还赏了一支单筒铜制望远镜,以及一副老花眼镜给佟国维。 说起来,康熙啥都懂。偏偏,他活着的时候,海禁措施是最严厉的。 (ps:又是提前加更了,留着月票,又不能生崽,该赏了呀!) 第145章 族权给你(月底,赏月票呀!) 雍正上台之后,因为西北总打仗,还在和通泊打了大败仗,京城八旗几乎家家带孝。 西北打仗,就是打钱粮和人口。因总是缺钱花,雍正便开了海禁。 只是,雍正留下了小尾巴,出海的商民,三年内必须回国。久而不归者,再不许归祖籍。 “老夫原本以为,咱们佟家,由你高祖父讳养真公开创的我家基业,到你阿玛这里,也就到了头。谁曾想,居然冒了你这么个怪种出来。嘿嘿,我佟佳氏的富贵,百年内,无忧矣。”佟国维笑眯眯的望着玉柱,满是摺皱的老脸上,忽然露出诡异的笑容,“嘿嘿,好教你知晓,老夫上次拿出的那本小册子,空无一字。你若是接了,哼,你嫡母进家庙的事儿,老夫必不会插手。何苦呢?既得罪了你大哥,又让太子的心里极不痛快了。” 玉柱微微一笑,说:“顺治爷在位的时候,格外宠信安亲王岳乐。到了今上之时,一直压制着岳乐和玛尔浑。” 佟国维频频点头,笑道:“孺子可教也。一朝天子一朝臣,等我死了,你阿玛只怕是要弄死佟六了啊。” 涉及到了亲爹隆科多的事儿,玉柱自然不好接腔了。 不过,佟国维也没打算听玉柱说啥,直接就说:“佟六是我的阿哈,今年也五十多岁了,我身边的事儿,他知道的最多。不如这么着,就让他随着你去头甲巷那边,养养老,讲讲古,听你的差遣,可好?” 玉柱听出来了,曾经不可一世的佟国维,竟然隐有哀求之意。 佟国维没有说清楚,佟六是怎么得罪了隆科多的完整经过。但是,玉柱是什么人? 嘿嘿,八成和李四儿的不能进老佟家有关系了。所以,等佟国维闭了眼后,佟六的那一大家子,活不活得成,就全靠玉柱的周全了。 说白了,除了玉柱之外,谁都挡不住李四儿在隆科多耳边吹的枕边风。 养条狗,养个十几年,主人和老狗也必定会有了深厚的感情呢。 只是,玉柱凭什么要护着佟六的一大家子呢? 就在玉柱犹豫不决之时,佟国维忽然大声喝道:“小六子,还不进来给主子磕头?” 早就等候在门外的佟六,赶紧进了屋子,径直跪到了玉柱的面前,重重的叩了三个响头,颤声道:“请二爷救我全家。老奴不求荣华富贵,只求保住家小的性命。” 玉柱微微一笑,望着佟国维,说:“他们全家老小的身契,都必须给我。不然的话……” 佟六这种豪门老油条,不捏着他全家老小的命脉,怎么可能乖乖的听话效忠呢? 佟国维被气笑了,抬手指点着玉柱的鼻子,沉声道:“你连老夫都要防备啊?” 没等玉柱说啥,佟国维忽然大笑出声,连说了三个好字,“好,好,好,无毒不丈夫,成大事者当如是也。” “自古以来,欲成大业者,必谨守门户。身边人都管不住,迟早要塌楼的。”佟国维指着佟六,沉声道,“小六子,你跟了我小四十年了,今日便随小主子去了吧。多的话,老夫也不想说了,忠字当头,不然的话,谁都救不了你的全家老小了。” 玉柱暗暗点头,他看得出来,佟国维能说出这番话来,的确是为了佟六好。 以佟国维的国舅身份,又是玉柱的亲祖父,如果不是惦记着佟六,又怎可能委屈他自己呢? 佟六那一大家子的卖身契,都给了吴江之后,佟国维长吁了口气,开始埋怨隆科多:“你阿玛若是有你一半的通情达理,又何至于此?” 玉柱自然不可能附和佟国维的话了。隆科多若是不宠着李四儿,玉柱和李四儿早就被小赫舍里氏收拾得骨头渣都不剩下了。 这世间,很多东西都是,你有了,我就无。甚至是,你都拿去了,我要丢命。 隆科多可比玉柱难说话的多,两句话不对,他就要动粗了。 玉柱其实是很讲道理的,大哥岳兴阿不来找他的麻烦,他也不会主动去折腾岳兴阿。 没那个必要! 佟国维一直在暗中观察着玉柱。如今,把佟六给了玉柱,一则可以保住佟六一家子的小命,一则也是对玉柱的为人处事有信心。 玉柱瞥了眼,十分恭顺的佟六,不由高高的翘起了嘴角。 老头子所谓的小册子,赶得上佟六的一只脚么? 说白了,佟国维的阿哈,老佟家的大管家,佟六,才是老佟家里真正的百科全书。 高手之间过招,大家都是超级明白人,少整那些虚的。 实际上,佟六跟了玉柱之后,老佟家的底细,就都掌握到了玉柱的手心里,而不是隆科多那里。 越是大家族,类似佟六这种掌权几十年的大管家,啥不知道?啥不门儿清? 本质上,今天的这次移交,属于越过了隆科多的族权移交。 佟国维是故意的。 玉柱也是有心装傻。 这算是祖孙两个的默契了。 佟六垂手站在玉柱的身旁,心里安稳了许多。 唉,老祖宗的身子骨,越来越不好了。这也就意味着,隆科多承袭一等公的时间,也越来越近了。 隆科多只要接了家主,没有玉柱护着,李四儿不剥了佟六的皮,才是咄咄怪事。 “你岳父的寿辰,老夫必去,放心吧。”临别之际,佟国维才松了口。 玉柱笑了笑,没吱声。老头子去了,属于锦上添花。不去,也无大碍。 因为,五阿哥那边已经回了信,到日子必去无疑。 管院的皇子贝勒爷,亲临道贺五品郎中的寿宴,不管怎么说,常德的面子都已经给足了。 告辞了佟国维之后,玉柱给了佟六几天假,让他好好的收拾一下善后处理事宜。 “老佟叔,别急着搬家,慢慢的收拾妥当了,再多叫几辆大车,运资找我那边的账房支取。”玉柱对佟六依旧很客气,并不因为拿捏了他一家子的命脉,就呼三喝六的颐指气使。 佟六听了吩咐,越发的安心了。 实际上,佟六不想离开佟国维的身边。只是,佟国维硬逼着佟六走的。 这就和电视剧大明王朝里,嘉靖在驾崩之前,逼着吕方走了,也是一样的道理。吕方,看似贬退了,其实是保住了小命。 有真感情了,才会这么安排退路。 不然的话,就和梁九功及魏珠一样,老四在畅春园里刚接位,就弄死了这两个。名目还很美:至忠殉主。 佟六不仅仅是他自己了,他现在是儿孙满堂,近二十口人。总不至于,全家老小,都死在李四儿的手里吧? 第二日,近午时,玉柱到了衙门里。 贴身笔帖式文德纳赶紧凑过来,打了千后,哈着腰禀道:“禀宗宪大人,内务府那边有几笔帐目要勾销,总管凌普派人来问,您何时有空过去?卑职没敢说啥,只说您出门公干去了,命其下午再来。” 玉柱点点头,恩山被折腾垮了之后,他的威名算是初步传播了出去。就连内务府总管凌普,也必须敬着点了。 这些人呐,都是畏威而不怀德的家伙。 玉柱若是个软柿子,凌普仗着太子的势,肯定不可能这么的周到。 这年头,权力是皇帝给的,权威却必须靠自己去挣了。 并不是说,给你个大学士管着部,你就是真宰相了。 孙承运的大婚在即。按照古礼,和硕额附一方,要派人送大雁、羊、美酒等物到午门口,皇帝派礼部满尚书接了,此所谓“纳彩”也! 纳彩的第二日,宫里和男爵府里,都要大摆筵宴,犒劳亲戚六眷。 玉柱想了想,便吩咐文德纳:“内务府的人再来了,你就告诉他们,等我忙过这一阵子,再说吧。” 凌普虽然低了点头,却连个郎中都没派来协商,还是看不起人呢。 官场上,讲究的就是个对等接待和协商。玉柱是正五品,内务府至少要派个正五品的郎中,过来会商。 凌普只是派个差役过来协商罢了,嘿,还是没有用正眼看玉柱呢。 下衙后,玉柱照例回了隆家,去陪李四儿用晚膳。 李四儿好几天没见着儿子了,欢喜的不得了,一个劲的替他夹菜。 隆科多也想儿子了,他端着亲爹的架子,不肯给玉柱夹菜,但是脸上的笑意,却是遮掩不住的。 “好儿子,你怎么瘦了?”李四儿始终觉得玉柱瘦了。 隆科多明明知道李四儿是关心则乱,却一直没有吱声,由着女人东扯西拉。 这段日子,玉烟一直住在庆泰那边,由瓜尔佳氏亲自教她规矩。 这瓜尔佳氏也是个妙人,她请来了四个从宫里出来的精奇嬷嬷,轮番上阵,教玉烟坐行立的姿势,以及学习踩花盆底的正确方法。 李四儿原本很有些舍不得,玉柱说服了她。不管怎么说,玉烟都是佟家的大姑奶奶,基本的礼仪是必备的。 不然的话,隆科多和玉柱都会成为笑柄。 尤其是玉柱,他的亲妹妹居然是个不知礼仪的野丫头,将来还怎么立足于朝? 这是最能打动李四儿的说法,她也就听进去了,坐视玉烟在庆泰那里吃苦。 玉烟也已经九岁了,最迟,十四岁就该议亲了。再不学习基本的礼仪,真的来不及了。 隆科多喜欢听戏,玉烟又是个闺女,闹不着他,自然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了。 不过,甘蔗没有两头甜。 随着玉柱在官场上的冉冉升起,还给李四儿挣了个五品宜人回来,让玉烟低嫁的事儿,跟着搁了浅。 李四儿反悔了! 玉柱也早就适应了李四儿的反复无常,反正,先把玉烟弄出去受受夹磨,吃点苦头,学好了礼仪,将来的选女婿,走一步看一步,到时候再说吧。 用罢晚膳,一家三口,坐一起喝茶聊天的时候,李四儿冷不丁的说:“富察氏嫁进门后,是随你住外头,还是随我们住家里呢?” 玉柱面上不显,心里却明白,躲不过去的一劫,终于临头了。 (ps:李四儿要出妖蛾子了,精彩就在下一章,也该赏月票了呀!) 第146章 摊牌 按照玉柱的想法,自然是把婆媳分开,才是上策。 可问题是,李四儿破落了半生,臭名远扬,简名昭著。 她好不容易,有机会抖一抖婆婆的威风,怎么可能把儿媳妇搁到看不见的地方去呢? 百善孝为先,岂有公婆尚在,儿媳妇却不在跟前服侍之理? 玉柱心里明白,他自己住在何处,李四儿自然是随他心意的。 可是,富察氏将来进门之后,只怕是必须先在隆家住一阵子了。 李四儿对玉柱,那是千依百顺,啥都好商量的。但是,这并不能掩盖她对儿媳妇的小心眼。 如果,富察氏不聪明的话,得罪了李四儿,那就擎等着吃大苦头吧。 这年头,不折腾儿媳妇的婆婆,百万人里没有一个。 俗话说,多年的媳妇熬成婆。如此循环,周而复始,无休无止。 社会风俗便是,婆婆折腾儿媳妇,天经地义,无可挑剔。 玉柱实在是太了解李四儿的脾气了,他现在若是敢替富察氏说半句好话。等富察氏进门后,绝对没有好日子过。 “额涅,您即使不说,儿子也要拜托您呢。儿媳妇进了门,正该您亲自出手,好好的调理一番。不然的话,连自家男人都不会服侍了,这成何体统?比如说,我爱吃什么菜,出门穿啥衣服,这些还真需要您的教导呢。”玉柱丝毫也不敢犹豫,直接就把富察氏卖给了李四儿。 李四儿瞥了眼玉柱,满是狐疑的说:“你打小就是个机灵鬼儿,忒喜欢哄骗糊弄于我。哼,我也不管你说的是真话,还是假话。富察氏,必须交给我亲手调理她。不然的话,我死给你看,绝不含糊。” 嚯,儿媳妇还没进门呢,李四儿就闹开了。 玉柱暗暗庆幸不已,幸好他摸透了李四儿的脾气。否则,那才叫作是真有大麻烦了。 不过呢,事无绝对的坏。 堂堂富察家的满洲大姑奶奶,脾气再温和,总有点刺头儿劲。 到时候,让富察氏被李四儿狠狠的夹磨一番,其实更可突显出玉柱的温柔小意了。 驭妻之道,一味的强横肯定不行。反过来说,一味的温柔小意百依百顺,也不行。 有比较,才知道好歹嘛,嘿嘿! 李四儿的意思,其实很清楚,玉柱听得懂。 玉柱大婚的新房,肯定是在隆家这边了。不然的话,别说李四儿了,就连隆科多都会大大的不满了。 父母在,不分家。 隆科多还没死呢,玉柱就敢在外头成婚,他这个亲爹是白当的? 新婚一个月之后,儿媳妇回娘家住对月的时候,玉柱可以回头甲巷去住,富察氏却必须要回隆府这边伺候公公和婆婆了。 说实话,这个时代的儿媳妇,是真的很辛苦。 丈夫还没起床,正妻就要先起床了。 起身后的事务异常繁多,诸如安排洗漱的热水,命厨下准备早膳,陪丈夫去给公公婆婆请安等等。 公婆和丈夫坐着用膳,正妻还必须拿着筷子在一旁,伺候着夹菜,端汤递水,拿大帕子擦手等等。 等一家人都用完了膳,当妻子的才能坐到隔壁的偏厅里去用早膳。 注意,是偏厅,而不是家里正式的膳厅。 没办法,礼法太过森严了,女子的地位也异常之低下。 别看富察氏在富察家养尊处优,嫁入佟家后,就连用膳,她都没资格上大桌子。 等大家都吃完了,她还要背着人,去角落里吃。 只是,计划没有变化快,佟国维把隆科多叫过去,当面摊了牌。 佟国维斩钉截铁的说:“玉柱的婚事,必须在一等公府这边办,新房也只能设在老佟家里。” 隆科多一挑眉心,硬梆梆的说:“阿玛,我要是不答应呢?” “哼,你答不答应,没什么打紧的,万岁爷自然会吩咐你的。”佟国维没好气的掀了底牌。 佟国维这么一说,隆科多马上明白了。敢情,老头子这是和皇帝商量好了,就等着玉柱赐婚之后,向他发难呢。 “老三,你媳妇儿可以送进家庙里,我也有办法让她再出来,你自己掂量着办吧。” 知子莫若父,佟国维一剑就封了隆科多的喉。 小赫舍里氏,若是被放出了家庙,那个麻烦就大了。 李四儿、玉柱和隆科多本人,从此再不得安生! “老三啊,我已经老了,我死之后,这座公爵府就是你的了。这么大一家子的兄弟子侄,你不照应着,靠谁照应?”佟国维耍了硬的后,又来软的以情动人。 “阿玛,您说这话,可就亏心了啊。当初,我明明喜欢的是章佳氏,您为了讨好太子和索额图,背着我让皇上赐婚了赫舍里氏这个大祸害。怎么,坑了我这个儿子还不够,又想坑您孙子?您打量着我不知道是吧,赐婚富察氏,就是您暗中搞的鬼。”隆科多从来都只吃软,不吃硬,他气不顺了,连亲爹都敢喷。 “富察氏和曹佳氏,真不是我的主意,那是万岁爷早就想好了的。万岁爷也怕我们佟家太过势大,故意弄了个马齐的堂兄之女,做玉柱的正室。另外,万岁爷格外心疼曹寅那个阿哈秧子,居然想让玉柱去帮着曹家巡盐,以填补巨大的亏空,让老夫当场给拒了。”佟国维情绪一激动,就漏了赐婚的底。 “得了吧,阿玛,您这种鬼话,骗别人可以,骗我可不成。”隆科多才不吃老头子的这一套呢,“曹佳氏确实是主子爷硬塞给玉柱的,富察氏那可是您主动找主子爷提的。您不就是怕玉柱的妻族势力太过庞大了,不再需要您的那些子子孙孙们的帮衬了么?” “阿玛,您不说这个,倒也罢了。既然说到了这里,那我就把话挑明了说吧。玉柱的婚房,若是不如我的意,就算是玉柱想帮他的伯父啊,叔父啊,堂兄弟们,我也是不答应的。”隆科多能够崛起,可不是靠的提笼架鸟,他的反击异常之犀利。 以前,李四儿死活惦记着,要带儿女回老佟家,那是为了挣口气,要个面子罢了。 现在,随着玉柱的官场崛起,让李四儿捞了个五品宜人的称号之后,气已经挣足了。 而且,李四儿的死敌,小赫舍里氏,也被送进了家庙里熬日子。 靠着好儿子的加持,完胜之后的李四儿,心气儿高了之后,居然改主意了。 如今,她就想在隆家称王称霸,还不想回老佟家了呢。 隆科多从当一等侍卫开始,就是康熙在宫外的包打听。 这就和戴局长的情况,大致相仿了。 当年,戴局长还不是正式编制的时候,每天守在校长上班的必经之路上,见缝插针的汇报情报。 这么几十年下来,隆科多捞的黑钱,有相当部分,都送进了宫里的各处。 在宫里,只要不是涉及到脑袋和立场的问题,万事皆可用银子去摆平。 不客气的说,宫里的消息,隆科多比佟国维灵通多了。 佟国维目前还占着优势,那是因为,他是皇帝唯一健在的亲舅舅,还是隆科多的亲爹,玉柱的亲爷爷。 隆科多狠狠的反击之后,佟国维颇有些无力之感了。 狮王再厉害,亦有老去后,不堪再战之时! “公爵府怎么办?你的哥哥、弟弟和侄儿,他们又怎么办?”佟国维关心的是这些人,隆科多都成精了,哪还需要他的关心? 隆科多冷冷的一笑,说:“阿玛,都到了这个节骨眼上了,老大和老二每天都凑一块儿,商量着坏我的事儿呢,有这种哥哥么?老四和老五,跟着敲边鼓,出坏主意。老六和老七,时不时的点个鬼火,扇个阴风。嘿嘿,他们有拿我当亲兄弟么?待我都这样,更何况是玉柱呢?” 将军,抽車! 佟国维哑口无言。 隆科多又没有编瞎话,说的都是实情。 其实呢,佟国维也知道,只要他一死,老大叶克书他们几个,肯定会被隆科多以分家的名义,赶出一等公府。 李四儿现在不想回老佟家了,也是等着佟国维升天后,隆科多把兄弟们都清了场子,她再回来称霸。 独自在一等公府里称王称霸,男人是兵权在握的九门提督,儿子是冉冉升起的政坛新星。 那个时候,哪个满洲贵妇人,比李四儿更舒坦? “阿玛,说句掏心窝子的话,这老宅里头的一针一线,您都可以分给老大老二他们,我和老八都不争。但是,我们自己在外头靠自己挣来的东西,他们也想分,门儿都没有。”隆科多自己捏着实权,兜里有几百万的家当,真不惦记着老头子的那么点东西。 再说了,只要隆科多在步军统领的位置上好好的待着,一年怎么着也有几十万两银子的进帐。 在五阿哥的支持之下,庆泰担任过的职务,诸如,户部三库之银库郎中,镶蓝旗满洲副都统兼佐领,江宁副都统,署理江宁将军,吏部满员左侍郎,都是肥得流油的肥缺。 其中,尤其是吏部满员左侍郎,一年的收入,再少也有三十万两。 这世道,只要有实权,必不缺银子使,此乃真理也! 佟国维其实对隆科多心里也是有愧的。当年,佟国维选择了支持老大叶克书,放弃了隆科多和庆泰。 谁曾想,循规蹈矩的叶克书,并不为康熙所喜。反而是,从小调皮捣蛋的隆科多,入了今上的法眼。 如今的庆泰,因早早的搭上了五阿哥的线,步步高升,实权直追隆科多了。 更气人的是,庆泰完全不顾佟国维的反对,硬要让玉柱兼祧佟家的三、八两房。 这么一来,逼着佟国维只能把佟六交给玉柱了。佟六的移交,在形式和实质上,完成了家族权力的转移。 玉柱下一代家主的地位,也就立起来了! 更重要的是,玉柱得了乾清宫的十三号腰牌之后,崛起之势,已经无可阻挡了。 那仅仅是腰牌么? 那是简在帝心啊! (ps:这一段写得非常用心,很细腻,很精彩了。还剩下三天过年了,月票留着又不能当瓜子磕,就赏了吧。) 第147章 烧冷灶 玉柱的密折递上去,把镇国公恩山当成垫脚石,就等于是经受住了初步的考验。 如今的玉柱,那可是货真价实的天子门生呢,又是和皇帝有血缘关系的佟家人。 更重要的是,玉柱还是一把锋利的匕首,敢扎老八和太子的重要党羽。 已经被太子逼得夜不能寐的今上,岂能不喜之? “阿玛,儿孙自有儿孙福,您就甭管那么多了。我和老八,总不至于看着兄弟们栽大跟头吧?”隆科多此话一出口,立时把佟国维气笑了。 这话也能信?那就再无手足相残的惨剧了! 绕了一大圈,佟国维可以信得过的儿孙之中,娘的,还就数玉柱那孩子了。 佟国维和隆科多的摊牌,做了无用功,老头子败。 没办法,主要是老头子要的太多了,不争气的子孙,又太多了,谁都想护,偏偏不可能都护得住的。。 这便是慈父心肠了。 实际上,康熙晚年的政局大动荡,也和权力平衡、慈父心肠,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 凌普见玉柱不吃他那一套,再加上太子有过明确的指示,勿与玉柱为敌,让他去咬老八的人。 所以,凌普捏着鼻子,派来了广储司的郎中,请玉柱过去内务府,会商销帐之事。 玉柱一直惦记着要参倒凌普,为了不打草惊蛇,他摆足了架子后,也就答应了过去会商。 不过,时间却在孙承运的大婚之后。 好哥哥大婚,他这个当弟弟的,岂能不出场? 孙承运望着桌上的两万两银票,楞了好半晌,才搓着手说:“你敢给,我就敢拿。人情还不起了,我拿命抵。” 玉柱微微一笑,历数和孙承运的交往过程,这小子的别看年纪不大,就是个猴儿精。 孙承运只要站了队,就彻底的靠拢过来,绝不三心二意。 很多低级官员,既想站队,又舍不得投资,不肯彻底的选边站,自然也就被官场淘汰掉了。 换位思考一下,你是上级,你的下级有八个,其中的七个都三心二意的有退路,你会提拔谁? 再说了,别人春节送礼二百两,你才送五十两,老头子凭啥提拔你呢? 陪着老头子打马吊,别人都输钱,就你赢了很多,这是怕提拔得太快了么? 武曌要砍关陇贵族和李唐皇族,便有了周兴、来俊臣等酷吏的崛起。 不投资,不卖命,岂有大回报? 玉柱,不帮着康熙去咬老八和太子,不可能这么年轻,就拿到了直抵乾清宫阶下的腰牌。 老板最需要的是啥,你只有投其所好,才可能飞黄腾达! 纳彩的这一日,玉柱早早的起身,用罢早膳后,就乘轿去了男爵府。 今天的男爵府,里里外外,张灯结彩,喜气洋洋! 孙承运迎了玉柱进门,凑到他耳旁,笑嘻嘻的说:“上次,贵妃娘娘吩咐了之后,你猜怎么着,那精奇嬷嬷自己搬了把椅子,坐到门边去了。你哥哥我,神勇异常,半个时辰呐,史无前例的半个时辰。” 玉柱微微一笑,说:“那精奇嬷嬷又不傻,宫里在贵妃娘娘的驾前露了脸,宫外得了你几百两银子的实惠,一举双得呢。” 孙承运贼贼的一笑,说:“我还想求你帮个忙,回头帮我把那个试婚姑姑弄到我府里来,可成?” 玉柱也没多想,就点头笑道:“回头,我让人给魏珠递个话吧,他发句话,比贵妃娘娘那里吩咐下来,还要管用得多。” 孙承运那可是大明白人了,他一听这话,便知道,玉柱已经和魏珠搭上了线。 “嘿嘿,我不要她,她就再也嫁不出去了。”孙承运这话,还真没说错。 试婚姑姑,和额附试过婚后,只能到年满二十七岁后,被放出宫去了。 这么大的岁数了,又被破过身子,就算是商人家的继室,也轮不到她的。 孙承运迎了玉柱进内书房。玉柱刚喝了几口茶,就听门上来报,钦天监的监副到了。 皇家的和硕公主出嫁,叫作出降,或是下嫁,孙承运就是“尚主”,而不是娶妻。 纳彩的吉日吉时,必须由钦天监选定,并由他们确定。 所以,钦天监的监副,怕耽误了事儿,早早的就来了。 午门纳彩,这么正式的场合,玉柱肯定是穿着官服来的。他的小轿,就停在男爵府的门口一侧。 玉柱和孙承运交好的事儿,四九城里的有心人,大多都是知道的。 这么早就到了,还是二人小轿,钦天监的监副刘瞰,就笑着问陪他进门的孙府大管家。 “玉大人已经到了?” “是的,卯时差一刻到的,就等您来了呢。”大管家也没多想,径直说了实话。 “嗯,那便带我去见玉大人吧。”刘瞰此话一出口,大管家可就为难了。 可是,今天的所有时辰,都捏在刘瞰的手心里,稍微错一点,或是迟一点,孙承运就要吃不了兜着走。 钦天监的官僚们,掌握的是门玄学。他们平时很不起眼,也没啥实权。 到了关键时刻,他们又可利用谶讳、鬼神或是星相之说,败你的事儿。 麻烦得要死! 玉柱得知了消息之后,不由微微一笑,说:“既然刘瞰想见我,就领了他来吧,见见又有何妨?” 孙承运也知道,刘瞰这是拿捏住了他的命脉,玉柱才点的头。 “嗨,不说啥了,我心里有数就行了。”孙承运也是个爽快人,索性不说那些虚无缥缈的谢谢了。 从顺治朝,到如今的康熙朝,钦天监的监正,也就是一把手,都是洋人传教士。 清兵入关后,钦天监的第一任监正,便是大名鼎鼎的汤若望,康熙的汤玛法。 现任监正,则是洋人传教士闵明我。 实际上,如今的这个闵明我,是个冒牌货。他是意大利人,真名叫菲利普斯。 菲利普斯到了大清之后,在南怀仁的协助下,顶替的是,西班牙传教士多明哥。 这位多明哥的汉名,就叫闵明我。 刘瞰进来后,长揖到地,恭敬的说:“卑职钦天监监副刘瞰,拜见掌道玉大人。” 钦天监监副是正六品,玉柱是正五品掌印监察御史,刘瞰自然要率先行礼了。 玉柱没有监督钦天监的权力,他又一向很低调,便拱手还礼道:“刘大人太客气了,请上座。” 双方落座后,刘瞰不等玉柱发问,便笑道:“卑职求见大人,主要是有一事相求。卑职的籍贯乃是江南,犬子一直想入九华书院读书,却不得其门而入。卑职冒昧斗胆,想求您给引荐一下书院的师长们。” 玉柱懂了,这就便大清版本的国家级重点书院的借读需求了。 唉,不管是那个时代,只要稍微有点见识的父母,为了子女们读书、做官和就业的前途,可都是操碎了心呐。 以前,玉柱的儿子,中考后,就差了一分,不能被录取进国家级重点高中。 唉,玉柱到处托关系,送人情,求爷爷告奶奶,总算是替儿子搞到了一个自费生的名额。 考进去的学费,只要一万/学期。自费生五万/学期,还要拉关系走后门,交赞助费,求校长签字。 可怜天下父母心呐! 刘瞰的请求,瞬间触发了玉柱的慈父之心,他随即笑着点头,说:“这个好办,我这便修书一封。到时候啊,令郎带去书院,交给查师或秦师即可。” “多谢掌道大人成全。”刘瞰也是被逼得没了办法,行礼的时候,老脸红得不像话了。 刘瞰的儿子院试时,屡试不第。九华书院死活不收,他只能利用孙承运大婚之机,拿捏着把柄,请玉柱帮忙了。 玉柱,已经是全天下闻名的状元了。九华书院就算是再蠢,再有满汉之别,也必然会大肆宣扬,状元公就读之书院,唯我九华也! 孙承运看了眼提笔写信的玉柱,不由长吁了口气,这么好的弟弟,完全没有选错啊。 玉柱是个雷厉风行的性子,既然已经答应了刘瞰,索性当场写了三封亲笔信。 一封给查嗣庭,一封给秦本初,这两封书信是必须的敲门砖。最后一封,则是给胡凤翚(读灰)的,玉柱请他帮着照应刘家的公子。 刘瞰手里拿着三封书信,心里那叫一个感激啊! 难怪有人说,玉柱此子,不仅才华横溢,而且为人处事方面滴水不漏,令人入沐春风,远胜乃父乃祖也! “柱公,刘某虽然官卑职小,但也是知道感恩图报的汉子。往后啊,您但有所命,某愿供驱策。”刘瞰这话一出口,玉柱和孙承运就都明白了。 好家伙,这刘瞰真的是个机灵鬼。他故意借着儿子读书为名,行投靠之实啊! 孙承运仔细一想,也完全可以理解刘瞰的投靠。不说旁人了,连汤炳都要投靠玉柱呢,何况刘瞰耶? 刘瞰都快四十岁了,还是个正六品的监副。如果不烧个冷灶,找个硬靠山,将来只怕是六品致仕了呀。 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良禽择木而栖,此乃人间正道也! (ps:小弟来投靠,也该赏月票了呀!) 第148章 太子的拉拢 刘瞰刚入伙,自然要表现一下水平了,他从袖内拿出了一页纸,上面详细列明了,什么时辰做什么事见什么官,行什么礼。 这个正是孙承运最需要的东西,他不由大喜,拉着刘瞰的袖子,直呼瞰兄。 刘瞰是六品的芝麻官,汤炳也只是五品的小官罢了,玉柱收了也就收了,丝毫也不犯忌讳。 很多人,都在抱怨,伯乐不赏识,不提拔。 咳,那是因为,你没有刘瞰和汤炳的眼光和见识罢了。 多怪自己无眼光,无魄力,少怨怀才不遇,伯乐不提拔你,这才是正道理。 鲜明的例子之一,其实是萧何与刘邦之间的故事。 萧何,可是县吏之中最有实权和地位的主吏掾,而刘邦不过是个流氓成性的区区亭长罢了。。但是,萧何偏偏烧了个大冷灶,认了刘亭长为主。 萧相国,这是何等的远见卓识? 投靠极有潜力的权贵,一定要趁早,更要舍得投资,不怕交投名状。晚了的话,连汤都没得喝了! 另一个鲜明的例子,便是汤和与朱重八之间的传奇故事了。 当年,汤和已是领兵一千五百人的千户了,朱重八还在皇觉寺里当小沙弥呢。 最后,汤和例外的获得了善终的高待遇,还被追封为东瓯王。 烧冷灶的雪中送炭,才能获取最大的个人利益,自古以来莫不如此! 历史上,烧冷灶的巅峰,必属支持老四接位的老十三无疑。 一废太子时,老十三替老四背了大黑锅,帮着把太子拉下了马,从此被康熙彻底的厌弃了。 等老四登基后,老十三也就成了常务副皇帝。 雍正曾说:朕实赖王翼赞升平,王实能佐朕治平天下。咸谓圣王贤臣之相遇数千百载而一见,今且于本支帝胄之间得之。 有了刘瞰的帮忙,纳彩之事,竟然是诸事皆顺。 到了吉时之后,两只古雁打头阵,玉柱骑马紧随其后。再其后,庞大的纳彩队伍,敲锣打鼓,吹拉弹唱,浩浩荡荡的往午门那边去了。 嗨,一表人才,玉树临风的玉柱,格外的吸引人的眼球。 “好俊的后生仔!” “像个俏姑娘。” “唉,这要是我女婿,该多好啊!” “谁家的姑娘,有福了?” 一路上,大家对玉柱指指点点,议论纷纷。 不管是哪个时代,喜欢看热闹的总是很多。 又是公主下嫁,大家难免要围过来,对整个纳彩的队伍,品头论足了。 “常四爷,和五公主出降相比,何如?” “呵呵,送古雁的这位,可比上次那位俊得多啊。而且,这位还是大清唯一的六元及第的状元郎,气派多了。” “我听说,皇上可喜欢即将出降的这位九公主了。” “秦二爷,您没说错,是这么回事儿。不过,五公主那次也不差。毕竟啊,人家的亲额涅,可是德妃娘娘呢。” “那是,德妃娘娘位高权重,位仅次于佟贵妃娘娘呢。” 大家都是明白人,这么喜庆的好日子,只说高兴的话儿,没谁去提五公主死得忒早的晦气事儿。 因路上围观的人很多,纳彩的大队伍走得慢,一个多时辰后,才到了午门外。 午门前,内务府、礼部、鸿胪寺和钦天监的司官们,早早的站成了一排,就等着玉柱他们过来呢。 皇家的公主,是出降于公主府,并不是嫁给额附。 所以,今天的纳彩之后,六礼之中的问名、纳吉和纳征,都被省略掉了,只剩下请期和亲迎。 只是,午门前的队伍最前头,居然多了一个明黄色的身影。 按礼制,除了皇帝和太子之外,谁敢擅用明黄色,即为大逆不道,就砍了谁的脑袋。 玉柱心想,太子居然也来了,这是打的什么主意? 太子胤礽,最近这几年的日子,很不好过。 索额图被饿死后,胤礽的实力大减,声势亦顿挫。 所谓,百足之虫,死而不僵。 破船,尚有几斤钉。 太子毕竟还是名正言顺的储君。想攀附太子,捞取拥立之功的文武大臣,依旧大有人在。 午门前,又是众目睽睽之下,玉柱早早的下了马,快步走向胤礽。 “纳彩吉郎,臣玉柱,恭请皇太子殿下金安。” 胤礽笑眯眯的虚抬右手,马上叫了玉柱起身。 “伊立。” 玉柱起身后,哈腰面对太子,老老实实的说了一大段纳彩的吉利话。 “皇妹出降,今日纳彩,大喜大善也。”太子也按照礼制的要求,说了一段套话。 纳彩之事,礼仪繁琐。送出一对大雁后,就没玉柱什么事儿了。 玉柱压根就不想和太子有任何的瓜葛,他本想趁虚溜走。 然而,怕什么来什么,太子居然命身边的小太监来唤玉柱过去。 太子,是半君,他叫玉柱过去,天经地义。 玉柱只得硬着头皮,走到胤礽的面前,再次跪下行礼。 礼不可废也! 别说玉柱了,就算是大阿哥直郡王胤禔见了太子,也要下跪叩头称臣。 说起来,这主要是康熙对太子的格外偏疼了。 立了胤礽为太子之后,康熙不顾重臣们的反对,按照《明会典》的标准,硬是让胤礽享受到了九成以上的皇帝待遇。 “伊立。”太子没想为难玉柱,直接叫了起。 玉柱起身后,自然不可能主动去问胤礽,殿下何事唤臣? 胤礽笑着说:“宗室做恶,影响极坏,确实应该好好的整治一番了。你恪尽职守,不畏权贵,很好。” 哦,玉柱一听就懂了。他整趴下了镇国公恩山,扫了老十四和老八的颜面,太子爷心里很高兴。 “回太子殿下,恪尽职守,乃人臣之本分。臣不过是做了该做的事儿罢了,当不得殿下如此夸奖。” 午门前的人很多,大家也都看见了,是太子让小太监来叫的玉柱,而不是玉柱凑过去献媚。 玉柱的心里无鬼,自然是不怕啥的。 若是私下里见面,那玉柱反而需要担心流言蜚语了。 此前,太子很需要索额图的大力支持,索额图又异常之霸道。太子身边的大小事务,几乎都是索额图说了算。 正因为太子对索额图的言听计从,令康熙极为痛恨,也甚为恐惧,必须要下杀手才能安心。 换位思考一下,你疼了几十年的亲儿子,却只听叔祖的话,背着你大肆拉拢朝廷重臣,想掏空你的权势基础,你会是个啥滋味? 就算是没读过史书里的细节,玉柱依旧认为,太子胤礽是个典型的政治白痴。 一国,如一家,如一企! 董事长的身体好得很,一顿可食三大碗白米饭,夜夜当新郎。 常务副董事长兼总经理,却背着董事长,大肆拉拢董事及副总们。 咳,你想干嘛? 爱新觉罗家,专出政治白痴。 道光的儿子,六阿哥奕訢,也是个没脑子的家伙。 老皇帝快不行的时候,召了他去,问:朕死以后,你想怎么做? 这鬼子六丝毫也不顾忌,老皇帝将死却异常怕死的感受,居然一路滔滔不绝的大谈他的施政方针,治国理念,明摆着要改了道光的诸多基本国策。 尼玛,老皇帝还没死呢,你就要改他定下的国策,嘿,大位岂能传于你? 骑马摔瘸了腿的四阿哥奕詝,就被老师杜受田教得极为精明。 他见了躺在龙榻上的道光,啥也不说,当场跪下,抱住老皇帝的腿,嚎啕大哭,儿子不要皇位,只要亲爹。 道光一看,此子纯孝也,皇位就传给他吧。 不过,道光也很没脑子,他的亲笔传位遗诏,居然先封鬼子六为恭亲王,再册奕詝为皇太子。 这是惟恐兄弟之间,不骨肉相残么? 咸丰若是手毒一点,找理由砍了鬼子六这个皇权大威胁,都完全有可能。 当今皇太子胤礽,其实呢,他只要躺平了,啥都不做,才会笑到最后。 不争,才是最大的争! 然而,权势迷人眼,胤礽的大肆扩张势力,逼着康熙扶持老八与之抗衡。 结果,成了三输的局面,倒便宜了老四这个渔翁。 玉柱心里明白,太子叫他来,是想拉拢他。 问题是,当着这么多官员的面,在大庭广众之下的拉拢,他的小心肝只怕是受不住啊。 “董其昌的字,还在练么?”太子问出了这话,连身边最心腹的哈哈珠子,瞬间傻透了。 哈哈珠子心想,太子爷这是真心想拉拢玉柱呢。 玉柱恭敬的说:“回太子殿下,臣一直在练习着呢。上次,蒙殿下您的指点,臣回去后也在腕上悬了两只玉球。手腕有了力气之后,字也大有了长进。” 胤礽频频点头,笑道:“孤对董其昌的字,还算是有点心得吧,你得闲的时候,可来毓庆宫里寻我,多交流一下,绝无坏处。” 玉柱能说拒绝么?不能。 能去毓庆宫找太子么?绝不可能。 玉柱又不是东宫官,他私下里去找太子,哪怕是为了练字,亦是黄泥巴掉进了裤裆里,再也说不清楚了。 更何况,玉柱整趴下了镇国公恩山后,老八还搁那瞪着他呢,想看清楚他的下一步动作。 (ps:月底三天了,月票就赏了吧。) 第149章 十阿哥的挑衅 恩山,毕竟不是老八的心腹,只是老十四的跟班罢了,属于比较边缘化的小角色了。 玉柱拿恩山开刀,老八就算是冲着佟国维公开支持他的面子,也不会和玉柱较真的。 但是,太子这边就不同了。玉柱一旦出手,扳倒了内务府总管凌普,太子岂有不恨他之理? 不过,玉柱也留了后手,干倒凌普的同时,还要拉阿灵阿下来。 阿灵阿,满洲镶黄旗的大贵族,德妃的妹夫,四阿哥胤禛的姨父,铁杆的八爷党,现任领侍卫内大臣兼议政大臣, 说白了,玉柱只要对凌普动了手,太子肯定火冒三丈的要反击。 所以,玉柱决定走钢丝,同时对阿灵阿下手。 和镇国公恩山不同,阿灵阿肯定算是八爷党的骨干核心成员了,参倒了他,真的是剪除了老八的羽翼。 玉柱盘算过,如果老八和太子联起手干他,他肯定招架不住的。。 如果,单独进攻老八或是太子的某一方,又会成为康熙的挡箭头牌,吸收怒火的箭靶子。 左咬老八,右啃太子,看似疯狂之极,反而是最安全的方式。 逻辑其实很简单,玉柱再怎么折腾,也不可能当皇帝。而老八,却是想把太子拱下台去。 太子拼命的想保住储君之位,这才是他最大的利益所在。 两边都砍,太子或老八痛过之后,很容易形成一种错觉,利用玉柱继续砍对方的重要羽翼。 当然了,风险也是巨大的。一旦太子和老八愿意放下成见,一致对付玉柱,康熙也不见得乐意死保他。 但是,玉柱也是心里有底的,风险其实并不大。康熙实在顶不住压力的时候,玉柱顶多也就是贬个官,或是革个职罢了。 这个时候,隆科多和庆泰的意义,就体现出来了。 有这两个爹帮忙顶着,不管是老八和还是太子,都要掂量一下,一个大问题。 把隆科多和庆泰得罪死了,逼入对方的阵营,后果会怎样? 另外,玉柱和掌握一旗兵权的五阿哥,关系没得说,已经是公认的铁杆了。掌握半旗兵权的七阿哥,和玉柱的关系,也是格外的亲密。 另外,玉柱还和十二阿哥,也交往甚密。 把这么一大股中立的势力,硬逼进对方的阵营之中,真的合适么? 老八和太子,都是典型的政治动物,玉柱正是看懂了康熙、老八和太子之间的微妙平衡,才敢站在战略高度上走钢丝,骗取康熙的信任。 想想看,左砍老八,右剁太子,肯定是只忠于皇帝的纯臣嘛! 一般情况下,没有雄厚家世的所谓纯臣,被皇帝利用过之后,极有可能被推出去当替罪羊。 比如说,武曌利用了周兴和来俊臣之后,像扔臭袜子一般,把他们送给了关陇军事贵族们出气。 问题是,玉柱是隆科多最疼的亲儿子,老佟家的未来家主,这就意味着,他不可能成为康熙随意丢弃的替罪羊。 更重要的是,二废太子之后,老八不仅没有收敛,反而假借支持老十四为名,带着异常庞大的八爷党,力挺老十四当太子,矛头直接对准了康熙。 嘿嘿,玉柱这么好用的刀,直到康熙六十一年十一月山陵崩前,皇帝也都是需要的。 玉柱想要骗取皇帝的信任,拿到部分兵权。同时呢,皇帝也很需要玉柱。 这就可以长期合作了! 孙承运到了后,见太子和玉柱站在了一块儿,压根就不需要玉柱使眼色,便跑了过来。 给太子行过大礼之后,孙承运马上就说:“太子爷,玉柱是送雁吉郎,等会子纳彩的典礼,用得着他,臣还指望着他给臣下撑面子呢。” 孙承运说的确实是正经事,太子胤礽只得放玉柱走了。 离开了胤礽身边之后,玉柱暗暗松了口气,又觉得胤礽其实挺可怜的。 胤礽刚出生,母后就崩逝了,他是货真价实的由康熙既当爹又当妈,亲手拉扯的儿子。 小时候,康熙也是真的心疼胤礽,啥好东西,都由着胤礽先选。 但是,溺爱出逆子,这句差不多算是真理的话,康熙忘了。 以前,那么的宠爱胤礽,如今却像是防贼一样的防着他,康熙也怪不得旁人,只能怪他自己没教育好太子。 养不教,父之过也! 在礼部官员的引导下,玉柱送了大雁进午门后,就成了旁边的看客。 孙承运就倒霉了,变成了磕头机器。他走几步路,行个古礼,跪下磕三个响头。再走几步,再磕头,周而复始。 专制皇朝时期,礼法森严且繁琐,孙承运的纳彩礼,足足折腾了一个半时辰,才算是结束了。 回去的路上,孙承运瘫在了玉柱的马车,哼哼道:“三天后的请期,又要磕无数个响头。” 玉柱吃吃一笑,说:“谁叫你尚了皇家的公主呢。你看我,等富察家的岳父过了四十大寿,一准的派人过来商量三媒六礼的成亲了。” 虽然还没和富察氏互换庚帖,但是,以隆科多在宫里和宫外的深厚根基,轻而易举的就搞到了富察氏的生辰八字。 森严的礼法之下,女性的生辰八字,属于机密中的机密,非至亲或是手帕交,轻易不能告知的。 孙承运不是娶妻,而是尚主。所以,换庚帖变成了皇帝赐庚帖,要去乾清宫跪接。 请期,就是确定大婚的好日子,这个也需要孙承运递牌子进宫,到皇帝那里去跪接。 玉柱想想就觉得可怕,幸好,他是佟家人,和康熙的血缘关系太近了。不然的话,要是指婚尚了主,就要老命了啊! 到了请期这天,孙承运去宫里领旨了,玉柱就在男爵府里,帮着他招待贵客。 六年前,甘肃提督孙思克死后,孙家就失去了顶梁柱,子孙们竟无一人掌握实权。 没办法,玉柱不帮他撑着门面,谁帮他呢? 孙家的亲戚六眷及一般的官员来了,玉柱自然是应付得游刃有余。只是,贝子以下的宗室们,畏惧于玉柱手握弹劾大权,都不怎么敢往他的身边凑。 本是热闹喜庆的日子,闹成了不敢说话,那就没啥意思了。 原本,玉柱请了五阿哥和七阿哥来镇场子,免得皇族宗室们喝多了酒闹事。 玉柱虽然是宗室御史,但他也不好得罪太多的皇族宗室。 事儿闹大了再去收拾,和压根就没敢闹,有着本质性的区别。 只是,五阿哥临时被皇帝召进了宫,七阿哥被派去巡视三海了,都必须晚来一步。 就在这个时候,十二阿哥胤祹却不请而至。 此前,玉柱也想过请不请老十二的问题,孙承运对老十二有些看法,就没请他来。 结果,厚脸皮的老十二,不请自来。 “你知道的,爷是个穷鬼,兜里没有几两银子。老孙的请期礼,爷只送得起二百两银子,千万别嫌少,爷已经尽力了。” 玉柱自然很清楚,老十二还没开府封爵,可谓是穷得叮当响,能送二百两银子,已经很给面子了。 有老十二和玉柱联合坐镇,来的宗室们,没谁敢闹场子,都乖乖的喝茶,聊天,磕瓜子。 就在接近午时的时候,外面忽然来报,十阿哥闯进来了。 玉柱心知不好,草包十阿哥只怕是听了谁的挑唆,故意闯进来挑事了。 “十二爷,您请稍坐片刻,我去去就来。”如果是五阿哥在座,玉柱就请他出面抵挡十阿哥了,至于老十二嘛,玉柱和他还没有那么深的交情。 谁曾想,老十二笑着起身,说:“十哥来了?走,我陪你会会他去。” 嗨,玉柱身边的所有人,不禁都对老十二刮目相看了。 玉柱虽然挂着宗室御史的头衔,那也是针对有理智的皇子阿哥。 类似草包老十这种混不吝,啥头衔都不好使的。 既然老十二乐意相助,玉柱也就不和他假客气了,拱手道:“多谢十二爷了。” 玉柱和老十二出来一看,好家伙,老十的左手提着马鞭,横冲直撞了进来。 老十二跨前一步,把玉柱挡到了身后,淡淡的说:“我们兄弟之间的事儿,你就甭插手了。” 唉,玉柱的心里那叫一个感动呢,老十二的意思很明显,他今天就是要和草包老十硬杠了。 神仙打架,小鬼遭殃。 玉柱不可能怕老十,但老十毕竟是康熙的亲儿子。一旦玉柱和他闹大了,闹到要动手的地步,就很有些麻烦了。 但是,老十二出面硬扛着了,就不同了。 皇子对皇子,康熙就算是偏袒老十,也必定十分有限,更可能是各打五十大板。 在玉柱此前的印象之中,老十二是个颇有城府的野心家,还特别喜欢低成本的用人。 今天,老十二居然为了玉柱,挺身而出,敢于直接和老十硬杠了,这就难免要刷新对他的观感了。 得罪了老十,就意味着站到了老八的对立面上,老十二好样的! “啪……”老十挥舞着手里的马鞭,麻溜的东抽一下,西甩一下,所过之处,桌椅板凳倒了一片,碟盏摔了一地。 玉柱看得很清楚,老十看似很鲁莽,他手里的鞭子却只抽物件,没抽人。 仗着皇子的身份,把特权用到最大,事后一清算,一个人都没伤着。 嘿,老十,你真行啊! (ps:下章是令人意想不到的更精彩,求赏月票,已经掉出了70名了。) 第150章 硬怼老十 老十二抱胸而立,恰好挡了老十的去路。 “老十二,你让开,我要找那小子算帐。”老十指着老十二护在身后的玉柱,怒气冲冲的挥了挥手里的马鞭。 “十哥,今儿个可是和硕额附的请期礼,咱们的九妹即将出宫下嫁,汗阿玛若是知道了你来闹事,肯定会不高兴的。”老十二抱着胸,淡淡的说,“打小啊,一起玩布库,你就不是我的对手。” 老十做梦都没有料到,一贯胆子很小的老十二,竟然会主动挡在了玉柱的身前。 而且,从来不敢轻易得罪人的老十二,居然敢提布库的事儿,可把老十气坏了。 只是,令老十更没有想到的是,玉柱当场下了令。。 “跟着十阿哥一起闯进来的下人,若有不法行径,一体拿下。胆敢拒捕者,格杀勿论!”玉柱说话的语言很平静,实际上,已经起了杀机。 草包老十太可恨了,明知道他玉柱和孙承运的交情,却偏偏硬闯了进来。 不狠狠的杀了老十的威风,他玉柱这两字,倒着写。 “嗻。”稽查宗室衙门的笔贴式及差役们,一起哈腰应喏,纷纷拔刀在手。 玉柱早就防备着有人来闹事了,故意带着稽查宗室御史衙门的人过来。 孙府的下人,不好对老十的人动手。但是,玉柱衙门里的人,却是名正言顺的执行朝廷律例。 “老十二,你让开,我要活劈这小子。”老十快气疯了,还没人敢这样要挟他呢。 玉柱的脾气是,没有事情不惹事,有了事情,绝不怕事。 本质上说,今天老十二可以护他一时,但护不了一世。 “十爷,你若是现在就退出去了,下官可以既往不咎,不会上折子弹劾你擅闯官宅,大闹请期礼。若是您一定要耍横的话,那下官就只能奉陪到底了。”玉柱不顾老十二的反对,主动从他的身后,走了出来,站到老十的跟前,“下官不仅是朝廷命官,更是监督宗室的御史,您若是非要无礼,那说不得就要捉了您去乾清宫,当着皇上的面儿,好好的理论理论了。下官以为,关在府里苦读几年,恐怕对您更为有益。” 老十二瞪着玉柱,好家伙,这小子真像佟家人,平时看着温文尔雅,弱不禁风。关键时刻,居然比隆科多还要混不吝! 玉柱的话,有理有利有节,威胁的也很到位。 说白了,老十若敢动粗,玉柱就敢捉了他去见皇帝。 且不论玉柱会受何等惩罚,老十至少也要被圈在家里不许出来了。圈的时间长短,就全看皇帝的心情。 敢不敢赌? 玉柱梭哈了,就看老十怕不怕圈禁在家了! 老十二发觉老十犹豫了,不由暗暗冷笑不已,今天这事,老十完全不占理。 擅闯妹婿的家,搅活的是妹妹的请期礼,还要打宗室御史,这么多烂事叠加到了一块。 再加上,老十是老八的死党之一,天知道康熙在盛怒之下,会怎么惩罚老十? 也许,康熙会饶了老十,但概率并不大。也许,康熙会拿玉柱出气,但是,那个概率就更低了! “十哥,十哥,一定是奸人知道你性子急,故意挑唆你来瞎胡闹,那人却在一旁看热闹。”老十二本就是人精子,一见老十迟疑了,他当即上前,一把抱住老十的肩膀,来推带搡的把他拖出了院内。 玉柱暗暗松了口气,刚才,他必须站出来,舍得一身剐的豁出去了。 不然的话,压不倒老十的嚣张的气焰。 试问,躲得过初一,还能躲得过十五么? 迟早要硬碰硬的,选日子不如撞日子。 今天的这事,不管康熙的真实想法如何,老十都完全不占理。 玉柱豁出去不做官了,也要扳倒老十。 哪怕,玉柱只是让老十被关在家里,闭门读书三个月,对于老八的声望打击,也是巨大的。 玉柱才十六岁而已,就算是被康熙牵怒,丢了官,甚至是迫令闭门思过,也不过是耽误了两年的前程罢了。 两年后,他也才十八岁而已。 到了康熙四十七年一废太子的时候,十八岁的玉柱,只要站稳了正确的立场,嘿嘿,瞬间就可以翻身,甚至会跃起得更高更远。 太子被废之后,老八的势力膨胀到康熙不可忍的地步,玉柱那个时候再出狠手敲打老十,老十恐怕就不仅仅是闭门读书了吧? 天家岂有真父子? 夫战,庙算胜者,得算多也! 知道历史真相的玉柱,压根就不怕老十动粗! 结果呢,老十二主动出手,化为下台阶的梯子,硬拖着老十走了。 明眼人谁不知道,老十气势汹汹的闯进来,却铩羽而归,分明是不敢和玉柱对赌了嘛! 玉柱的赌注是正五品官帽,以及被圈禁在家里,闭门思过。 老十的赌注是,被关在家里,不能出门活动了。 现场的明眼人,都看得很清楚。 金枝玉叶,安于享乐的老十,受不了被圈在家里的难熬苦日子,不敢赌,先怂了。 也是,老十那可是龙子凤孙,被圈在家里读书,哪里坐得住?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如果玉柱是穷书生的出身,还真招架不住老十的耍横。 等老十二回来后,玉柱笑眯眯的请他喝茶,磕瓜子,却啥也没说。 老十二心里暗暗得意,玉柱越是不说谢谢,就说明已经记住了他不怕和八爷党翻脸,也要护住玉柱的情分。 情分,这玩意,看似虚无缥缈,却又实实在在的存在。 都说刘邦杀功臣,可是,他杀的都是跳反的异姓王。连韩信这么个反骨仔,刘邦都一直隐忍着没亲手杀了他。 当然了,吕后对韩信的动手,和刘邦亲自动手杀韩信,本质上也没啥区别了。 怎么看出来的呢? 很简单的逻辑,谁敢妄杀大臣,挑衅的是至高无上的皇权! 事后,刘邦若是严厉的惩罚了擅杀大臣的吕后,就说明他并不想杀韩信。但是,并没有。 等孙承运从宫里请期回府,听说了老十闯来闹事的经过,不禁抹了把冷汗。 “弟弟,你下次可别这样了。我反正就是个混吃等死的烂人,在老十的跟前失点面子,并无大碍的。”孙承运明明感激得要死,却咬紧牙关,死活不肯说出半个谢字。 玉柱,挺身而出,当众逼退了盛气凌人的十阿哥,现场有不少人看见了。 好家伙,好事不出门,丑闻传万里! 几乎是在眨个眼的工夫,玉柱就出了大名! 玉柱,原本就是京城里的焦点人物。俊逸出尘,又是金贵的满洲状元,还是佟家人,想不惹来关注,都是不成的。 嚯,这么大的八卦,瞬间就传了出去。 流言,从来都是怎么夸大,怎么来的。 传来传去,传到最后,竟然成了,玉柱把十阿哥暴打了一顿。 十阿哥都被吓退了,更何况普通的宗室呢? 有玉柱的亲自坐镇,谁敢来闹事? 就这么着,孙承运的请期礼,风平浪静的过去了。 只是,玉柱和十阿哥之间,闹出了这么大的风波,康熙怎么可能不知道呢? 问题是,康熙左等右等,即使是到了公主出降的这一天,始终也没等来玉柱弹劾老十的密折。 玉柱才不傻呢,老十既然被老十二劝退了,他就不能继续穷追到底了。 否则,老十的颜面荡然无存,后头肯定还要闹出大事的。 权力场上的斗争,很多人只知道横冲直撞的进车吃卒,却不知道,过犹不及的道理。 九公主下嫁这一日,玉柱带着稽查宗室衙门里所有的人,把男爵府围得水泄不通。 玉柱下了死命令,不管是哪家的下人,谁敢闹事,一律拿下! 至于公主府那边,玉柱才懒得管呢,因为,没人去敢去那边闹事。 这一天,从卯初开始,孙家的亲戚六眷,就络绎不绝的登门到贺。 孙家的势力,主要是在甘肃。孙思克回四九城定居,属于是康熙的调虎离山之计。 所以,孙家的亲戚之中,少有实权之辈。上门的很多长辈,也就真的只是年纪大,辈份大罢了。 玉柱就坐在内书房里磕瓜子,赵东河和刘瞰,一左一右的陪着他说话。 四九城里的权爵之家,类似孙家这种状况,才是常态。 公侯伯子男,这五等民爵之家,个个都是人口众多,家业却不见得庞大。 说白了,家族里边,若是无人掌握着实权,那小日子其实也难熬得很。 孙承运比较务实,为了贴补家用,他主动放弃男爵的架子,跟在大兴知县赵东河的屁股后头,捞点银子和外水。 当初,通过赵东河认识玉柱之后,孙承运觉得这是个千载难逢的良机,便打定了主意,要和玉柱以心换心了。 心换心的成果,异常之丰硕。 如今的孙承运,有玉柱死死的护着他,嘿嘿,小日子别提多滋味了。 前几日的请期礼之时,玉柱为了不让孙承运丢脸,居然敢和十阿哥当场翻脸,这是何等的护犊子? 钦天监监副刘瞰已入玉柱的门下,他自然是很佩服他自己的眼光,跟着玉柱这么护犊子的世家子,肯定会有出息的。 (ps:给兄弟姐妹们,提前拜个早年了,祝大家平安喜乐。) 第151章 弹劾的技巧 大兴知县赵东河,本质上,也算是玉柱阵营里的人,只是比较边缘化罢了。 赵东河的优势是,他和玉柱是同门师兄弟,再加上脸皮厚,不怕被冷落,倒也在玉柱的身边有了一席之地。 只是,赵东河并不知道,恩师汤炳已经拜入了玉柱的门下。 哪怕是公主的出降,也是黄昏时分才能出宫。 但是,孙承运这个和硕额附,下午申时七刻,就赶到了乾清门外,等着皇帝的召见。 只是,皇帝一直没有召见他,来来往往的大臣们,却是络绎不绝。 五阿哥从乾清门里出来的时候,见孙承运就在门边的月台下,便走了过去,笑眯眯的说:“汗阿玛已经允了我,由我充当传旨兼送婚的钦差。我先去西华门外,检视公主出降的仪仗,回头你府上再见。。” 孙承运心里明白得很,在五、七和十二,这三个阿哥之中,五阿哥是最傲气的一个。 五阿哥这是冲着玉柱的面子,才对他高看了好几眼。否则,连眼皮子都不会夹他一下。 “贝勒爷,今儿个,是卑爵的大喜之日,您能赏光,蓬壁必生辉。到时候啊,您和玉柱,凑上卑爵,咱们三个,来个一醉方休。”孙承运一如既往的谦逊有礼,径直扎千行礼,并不敢以五阿哥的妹婿自居。 五阿哥微笑着点点头,说:“我先给你透个风儿,老七和老十二,到时候也要去捧场的。” 今天上午,宫里正式下了旨意,孙承运已经是正儿八经的和硕额附了,位比奉恩镇国公。 奉恩镇国公,在的皇族宗室十二爵等之中,属于第五等的爵位,入八分。 皇族宗室十二爵等的前四等,依次为:和硕亲王、多罗郡王、多罗贝勒和固山贝子。 孙承运这个和硕额附,位列固山贝子之下,同与奉恩镇国公,高于奉恩辅国公。这两个国公,皆入八分。 所谓入八分,“八分”就是八份。清朝入关之前,每战有所虏获,均分为八份,每个旗的有资格的贵族按各自等级参与战利品的分配。后来,这些人的身份逐渐固定下来,成为贵族的一种等级,称“入八分”。 入八分,特许使用八样特殊的物件,包括:朱轮、紫缰、背壶、紫垫、宝石、双眼、皮条、太监。 五阿哥走后不久,老七从乾清宫里出来了。 见了孙承运,老七就走过去,笑眯眯的拍了拍他的肩膀,说:“九妹婿,咱们以后就是一家人了。” 孙承运哈着腰,说:“七爷,您还是唤卑爵为承运吧,妹婿这二字,可不敢当啊。” “哈哈,有何不敢当的?就算是到了乾清宫里,你也是我的妹婿呢。”七阿哥和九公主的关系甚好,这是冲着玉柱和九公主的双重面子,很乐意抬举孙承运。 “汗阿玛正在召见大臣,你且稍待片刻,我先去你府上找玉柱了。那小子,自从做了官,就不见了人影子,欠揍呢。”老七摆了摆手,没等孙承运行完礼,便潇洒的走了。 老十二,晚了差不多半个时辰,才从里头出来。 见到孙承运后,老十二就说:“我是个穷阿哥,送不起太重的礼,承运你多担待着些。” 孙承运心想,若不是看在玉柱的面子上,有名的抠货老十二会给他送贺礼?嘿,门都没有。 几个阿哥都走了后,康熙召见了孙承运。 只是,康熙并没有细问大婚的准备情况,而是问了老十那天是怎么闹事的? 老话说的好,疏不间亲! 皇帝再不喜欢老十那个草包,老十也是他的亲儿子。 更何况,皇帝最不喜欢的是儿子,并不是老十,而是市侩气极浓的毒蛇老九。 孙承运才不傻呢,老十再不好,也不应该从他的嘴巴里,说出具体的不好来。 “回万岁爷,奴才当日并未在府上。只是事后才听说,十爷发了点小脾气,手里提着马鞭子,抽倒了几件家什罢了,也没啥大事。” 孙承运的禀报,让一旁的梁九功差点听笑了,这小子太擅长避重就轻了。 梁九功哪能不明白呢? 皇帝关心的是,玉柱和老十发生正面冲突的实情。孙承运这小子,却完全不提玉柱的事儿,只说了老十无礼的部分实情。 偏偏,孙承运确实没有撒谎,说的全是实话,这就很气人了。 “嗨,瞧你不出啊,近墨者黑呢。”皇帝的脸上看不出喜怒,话却很不中听了。 近墨者黑,谁是墨? 玉柱也! 孙承运连磕了几个谢罪的响头,心里却并不害怕皇帝生气。 他手无实权,就守着个和硕额附的虚衔混日子。和硕额附,是不可能被削的。 削了和硕额附的话,九公主岂不尴尬得要死? 哪怕一等男爵被削了,咳,只要玉柱不倒,还怕日子过不下去么? 别的不说了,单单是林家的大生意,只要多分孙承运二成纯利润的分红,应付孙府的日常开销,已是绰绰有余也。 孙承运明明很清楚,皇帝想知道啥,他偏偏就是不肯说出玉柱二字。 这骨头已是极硬了! 康熙不是雍正,如果是雍正的话,孙承运已经倒霉了。 “跪安吧。”康熙顺了顺气,忍了,没有发火。 今天是皇九女出降的好日子,不好发作收拾人,便赶了孙承运滚蛋。 等孙承运走了后,梁九功不等皇帝召唤,便主动凑过来,小声禀道:“回万岁爷,不如召玉柱来?” 一旁的魏珠,眼眸微微一闪,梁九功这老货只怕是收了谁的银子,故意想坑玉柱了吧? 宫外的权贵们,出银子打点宫里的大太监们,帮着出气,或是阴人,乃是司空见惯之事也! “魏珠。”康熙没有马上召见玉柱,而是扭头看向了魏珠。 作为掌权多年的皇帝,他的身边,不可能独宠梁九功,另有魏珠从旁制衡。 君王的身侧,异论相搅,方为正道。 魏珠心里明白的很,皇帝这不是气恨玉柱,而是想收拾九阿哥了。 草包十阿哥,成天跟着老八胡混,经常被老九当了枪使。 康熙不喜欢老九,除了老九格外的贪财之外,更重要的是,老九自己不出手,却专门唆使老十这个草包出来干坏事。 老九从来不在明面上犯错误,却最被康熙所不喜,根子就在于:老九太阴了! 老八用于拉拢重臣的钱,全是老九提供的。老十干的鲁莽坏事,几乎全是老九出的馊点子。 康熙怎么可能不厌恶老九呢? 二废太子之后,老九出了n多的坏主意,帮着老八和老四争位。 四阿哥登基之后,第一个整死的兄弟就是老九。可见,老四也是恨极了他。 魏珠心如明镜,皇帝一直等着玉柱上折子,弹劾老十。 只要玉柱上了折子,皇帝就可以名正言顺的敲打一下老十,顺势收拾了老九。 然而,玉柱太狡猾了,偏偏不肯往死里得罪老八。 这才是皇帝心气不顺的根源! 玉柱才不傻,皇帝现在对太子依旧存有奢望,并未完全死心。 战略格局是:太子不倒,老八也不可能倒! “万岁爷……”魏珠收了玉柱的大贿赂,正想狠狠的骂玉柱几句,帮着玉柱缓个颊。 却见,梁九功的一个心腹太监,抱着一只密折匣子,快步跑了进来。 “禀万岁爷,宗室御史玉柱,上了密折。” 魏珠看得很清楚,康熙竟然楞了一下,显然是没有料到,玉柱在这个节骨眼,递上了密折。 魏珠帮着拆了折匣之后,双手捧着玉柱的密折,递到康熙的手边。 康熙犹豫了一下,终究还是打开了密折,就见熟悉的字体跃然眼前:江南道掌印监察御史兼宗室御史,臣玉柱,奏为领侍卫内大臣兼议政大臣阿灵阿,卖官鬻爵,纵奴行凶,不法之二三事……” 嗯,阿灵阿,也算是老八的骨干心腹了。 玉柱弹劾了阿灵阿,显然是不怕得罪了老八。 一时间,康熙的疑虑尽消,却骂道:“这个混不吝,谁都敢弹劾,简直是胆大包天了。” 魏珠隔得近,不需要探头,便看清楚了阿灵阿三个字。 他的眼珠子略微一转,便觉得,玉柱实在是个妙人。 老十犯了浑,玉柱不去弹劾,却偏偏拿了德妃娘娘的妹夫开了刀。 不细想,简直是不知道其中之妙啊! 老十再草包,也是今上的亲儿子。 若是玉柱弹劾了老十的无礼,让老十被惩罚了,岂不是告诉了天下人,老十就是个草包。 嘿,老十是个草包不假。问题是,养不教,谁之过也? 玉柱的搞法,就和徐阶要杀严世藩,必须扣上通倭的帽子,有着异曲同工之妙! 严世藩干的坏事,除了他自己享乐的部分之外,大多是为了嘉靖背的黑锅。 徐阶若是历数严世藩的罪状,岂不等于是在骂嘉靖是个混球么? 那样的话,非但杀不了严世藩,徐阶自己反倒要栽进去,死无葬身之地了。 为尊者讳,是历朝历代聪明人必备的官场生存技巧。 凡是不替君父的名誉做打算的所谓清官,都栽了。比如说,海瑞,海青天,大骂嘉靖:家家皆尽也。 以嘉靖的脾气,没杀海瑞,实乃奇迹也! 玉柱玩的这一招,就叫作:指桑骂槐也! 明明是老十的无礼,玉柱却把屎盆子,扣到了阿灵阿的头上。 唉,明白事儿的魏珠,心里那叫一个佩服啊。 康熙起初的生气,主要是怀疑玉柱,惧怕老八,不是正经的纯臣。 现在,玉柱既然对老八的骨干成员阿灵阿动了手,他身上的嫌疑,自是瞬间烟消云散矣。 以康熙的睿智,只要他消了气,自然看得明白,玉柱的投鼠忌器,以及替君父的声望,做打算的良苦用心了。 今天是九公主大喜的日子,自然不是康熙对阿灵阿动手的好时机了。 不过,既然有了玉柱递上来的密折,康熙想什么时候对阿灵阿动手,随时随地都可以发作。 玉柱递不递密折,属于纯臣的立场问题。康熙什么时候拿阿灵阿开刀,属于审时度势的问题。 这二者,绝对不能混为一谈。 第152章 彼此试探 孙承运大婚之后,玉柱岳父富察·常德的四十大寿,就很近了。 大舅兄安林要去畅春园当差,脱不开身操办大事,玉柱这个相当于半子的女婿,很自然的也就挑起了大梁。 此前,安林已经派人,给富察家的亲戚六眷下过了帖子。但是,大户人家做寿,仅仅是下一遍帖子,肯定是不够的,那也太不尊重了。 满洲人的礼,特别多。 按照约定俗成的规矩,旗下的豪门大户人家做寿,要至少提前一个月通知各位亲朋好友。 待到临近寿辰的前三天,还要派人再下一遍帖子,免得亲朋好友们遗忘了,或是有事耽搁了,闹出不必要的误解。 请客喝酒,最重要的是如下几件事:是请酒楼代办席面,还是自己家的厨子亲手动手?席开多少桌?是流水席,还是固定席?备用席,需要准备多少桌?哪些人喜欢酒后闹事? 其中,最麻烦的是,请来的贵宾们,怎么排座次? 在大清朝,贵宾的座次若是排错了,绝对是一件把人得罪死的祸事。。 比如说,要请玉柱来喝寿酒,他是该坐皇子阿哥们的这一席呢,还是坐佟家孙辈这一席,或是以姑爷的身份,坐到富察家的亲戚这一席呢? 嘿嘿,其中的学问和讲究,简直是一门博大精深的世俗礼仪之学。 由于,入关的时间,也有几十年了,旗人又不许做生意或是种地。 很多顶着爵位无实权的宗室、爵爷或是旗人太太,专门替权贵家当参谋出主意,甚至是亲自操办红白喜事的请客送礼。 养狗处统领,奉恩辅国公马佳·汉远,除了替皇家养狗之外,还专门从事婚丧嫁娶等红白喜事的大操大办。 常德和玉柱坐在圆桌旁,津津有味的听汉远讲办寿席的老典故。 就听,汉远笑道:“咱们旗下人家做寿,不做兴固定席,而偏爱流水席。为啥呢?因为,临时上门道贺的客人,咱们根本没办法去预估。若是客人来了,上了礼单子,却无席可入,主家那可就丢脸了呀。” 常德频频点头,叹息道:“还是汉公爷您想得周到。” 汉远摆了摆手说:“常爷,咱们既然坐到了一处,还是以兄弟相称为好,图个自在轻松,是吧?鄙人这个所谓的国公,一年才五百两银子,五百斛禄米而已,哪里够一大家子的嚼裹?唉,银米不够,怎么办呢?只能靠着常爷和玉爷,您二位赏口饭吃了。” “您二位赏了饭吃,便是汉某的衣食父母,岂有衣食父母管鄙人叫爷之理?还是以兄弟相称为好啊。”汉远的姿态放得极低,话也说的很中听,颇能打动人心。 玉柱不由微微一笑,这位汉远老兄,为了赚银子,居然舍得放下国公爷的架子,倒也是个妙人。 这汉远的国公俸禄,一年五百两,看似很多。实际上,一个月才四十几两而已。 另外,养狗处统领,年俸也就是三百两而已。 两下凑一块儿,汉远家每月的开销,充其量也就是不到七十两而已。 汉远的家里,妻妾子女,人口众多。在外面,他还必须住维护国公的派头,家里养着轿夫班子、车夫班子等等,开销可谓巨大,这日子就很难熬了。 说白了,如果不是想捞点外水,汉远又何苦放下国公的架子,抛头露面的操持红白喜事呢? 常德原本只想出一千两银子做寿。毕竟,萨布素殁后,常德又守了三年的孝,目前处于亏空巨大的状态。 玉柱何等知趣儿,他主动添了一千两的开销,这便是两千两的大场面了。 按照十抽一的惯例,汉远至少可以拿到二百两银子,这就顶得上三个月的全家嚼裹了。 汉远做的又不是独门生意,旗下人家从事这一行的大有人在,竞争也异常之激烈。 常德选了汉远,主要是汉远在这一行里的口碑甚好。大家都说,汉远拿钱就实心办事,绝不偷奸耍滑,中饱私囊。 众所周知,在这个礼教盛行的时代,操办红白喜事的主家,最怕的就是出了钱,还因为一时的疏漏而落下骂名。 那可就是大大的得不偿失了。 玉柱的观点,一向是钱能解决的问题,都不是问题。他也很舍得花钱替老丈人做寿。 不管怎么说,正妻的至亲们,都属于是玉柱必须照应的正经亲戚。 听说五阿哥到时候会亲临道贺,汉远不由拱手道:“常爷啊,有五贝勒爷来捧场,您这寿宴啊,一定是大大的有面儿。” 玉柱主动添了一倍的钱,还负责请来了五阿哥撑面子,常德深切感受到了女婿对他的尊重,自是满意之极。 实际上,玉柱也不懂怎么操办寿宴。他的原则就是,只出钱,不出声,一切以常德的意思为准。 只要老丈人心里舒坦了,玉柱也就满意了。 汉远其实很想和玉柱搭上线。因为,九门提督隆科多管着三万多兵马,手下的八旗参领、佐领,还有绿营那边一大堆的总兵、副将和参将。 这些人可都是手握实权,不缺钱花的真土豪呢。 说白了,只要玉柱乐意帮着介绍,汉远的生意,还需要发愁么? 只是,玉柱闭紧了嘴巴,几乎不说话。 汉远这么机灵的人儿,都找不到和他搭上线的由头,唉,太难了啊。 汉远暗暗咬牙不已,他也算是见多识广了,却没见过玉柱这种异常低调的作派。 满四九城里,包括皇子阿哥在内,哪个十多岁的少年新贵,不是飞扬跋扈,颐指气使? 偏偏,玉柱坐拥一系列的耀眼头衔和雄厚的实力,却异常沉得住气。 无论常德怎么说,玉柱都是只笑不说话,这是要逼疯汉远的节奏啊。 “玉爷,您觉得呢?”汉远忍了又忍,忍无可忍的去问玉柱。 玉柱笑了笑,说:“我啥都不懂,全听岳父大人的吩咐便是。”表了态,又闭紧了嘴巴。 汉远恨的牙痒,却又无可奈何。类似玉柱这种怪胎少年新贵,他这还是头一次遇见。 常德见玉柱如此的乖顺,心里反而不忍了,含笑道:“姑爷,五阿哥来了,肯定要上座,到时候啊,还得你陪着他吃好喝好喽。” 这人呐,基本上都是,你敬我一尺,我敬一丈。 玉柱不肯出头装六个指头,常德自然是十分满意的。 原本,常德以为,以玉柱的家世和身份,肯定会指手画脚一番。 谁曾想,玉柱秉承着,出钱他来,说话常德来的原则,楞是干坐了半天,死活不肯插嘴。 这就很令人满意了! “来人,去沏了姑爷爱喝的碧箩春来。” “嗻。” 很快,茶就换成了玉柱爱喝的碧螺春。 玉柱品了口茶,心说,一千两银子的赞助,加上低调做人的作风,换来了老丈人对他的认可,超值! 老话说,万言万当,不如一默,绝对是有道理的。 长辈在,不多嘴,难得糊涂,也是真理! 常德做寿,不过是个幌子罢了。 玉柱心里明白,富察家的人,一个个都是猴儿精。 利用替常德做寿之机,观察一下玉柱的为人处事,才是富察家的真实目的。 刚刚指了婚的两家人,必然需要磨合的。 做寿之时,就近的仔细观察玉柱的作风,方便富察氏根据初步认识,作出必要的调整。 没办法,这个时代的森严礼法,对女子们,太过无情,也太过残酷了! 做寿是大事情,方方面面都必须到位。 常德和汉远商量了两个时辰,这才算是把正事谈妥了。 玉柱也是牛人,干坐了这么久,脸上始终带着笑,屁股像是生了根似的,一直粘在了椅子上。 汉远一直苦于没有机会和玉柱搭上讪,脑袋足有八个大。 常德的心里满意之极,女婿出了钱,出了大力,还肯陪着坐了这么久,实乃难得的佳婿也! 等玉柱走后,常德当着伊尔根觉罗氏和秀云的面,对玉柱大加赞赏。 伊尔根觉罗氏,也觉得捡到了宝了。她原本以为,以玉柱的家底和学识,无论怎么说,都应该是个天上知一半地上全知的,口若悬河之辈。 谁曾想,玉柱的行为作风,竟是如此的低调。 “爷,银子,咱们家其实是不缺的。我原本打算,给咱们秀云准备三万两压箱钱。如今看来,再放三万两到明处,如何?”伊尔根觉罗氏原本是个藏拙的心思,包子有肉,绝不露在面儿上。 常德笑道:“仰赖阿玛他老人家的鸿福,你藏着的三百年长白老山参,也搁几根到咱们姑娘的嫁妆里头去吧?” 夫妻两个相视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之中。 想想看嘛,萨布素担任黑龙江将军,长达十八年之久,私囊岂能不丰? 真不吹牛,常德家的库房里,老山参、熊皮、紫貂皮、虎皮等等,多的快放烂了。 黑龙江的皮货,天下闻名,那可都是,拿着钱都难买到的好东西。 以萨布素在黑龙江的崇高威望,他嫡亲的孙女儿要大婚了,嘿嘿,他提拔过的老部下们及索伦部的各个长老们,岂有不送厚礼之理? 如今,既然玉柱舍得掏钱给老丈人撑面子,还很尊重老丈人。 常德夫妇两个,投桃报李,也就不藏着掖着了,大大方方的把陪嫁的银子和宝贝们,往明处搁。 秀云已经严重的超龄了,常德自然是想,越早成婚,越好。 只是,伊尔根觉罗氏的心眼子比较多,非要试探一下玉柱的脾气秉性,这才有了做寿之举。 第153章 乾清宫觐见 从萨布素,到安林,富察家三代单传。 不过,安林倒是个争气的,这才成婚五年,便已有了一嫡三庶,四个儿子。 一直悬在常德心尖上的绝嗣之忧,就此烟消云散矣! 孙承运大婚后,内务府总管凌普,几次三番派人来请玉柱,一次比一次态度更好。 玉柱端足了架子,折腾够了凌普,也就答应了三日后,去内务府会商销帐事宜。 内务府,自有稽查的御史衙门,管着皇帝和阿哥们的帐目核销。 玉柱,主要是去查核宗室和王公们的帐目和人员,彼此的分工很明确,并未混淆不清。 大清的内务府,真的是个庞然大物,光是属官属吏,就有三千多人。 汉远担任统领的养狗处,又称内养狗处,由养狗处大臣管辖,是专门服务于皇帝的服务性机构,位于东华门内。。 在内务府里,另有外养狗处,专门服务于宗室和王公,位于东华门外南长街的西头。 这天,玉柱又翘衙了,早上睡到太阳晒屁股了才起床。 玉柱用罢早膳,正喝茶的时候,门房来禀,外面来了位国公爷,说是叫马佳·汉远。 嘿嘿,这个汉远,还是真的是牛皮糖呢。 上次,在常德那里,玉柱死活没搭理他。没想到,这位国公爷,竟然追到了他家里来了。 汉远,毕竟姓马佳,又是奉恩镇国公。 这马佳氏,也是满洲八大姓之一呢,汉远即使是冒昧登门,玉柱也不好不见他。 毕竟,常德的寿宴,还需要汉远精心的操持着。 于是,玉柱吩咐了下去,东花厅待客。 谁料,汉远竟然抱了只幼犬进来,那只小犬的全身上下均为黑色条状纹,细而不连成片。 汉远一见了玉柱,便自来熟的说:“我琢磨着玉爷您应该喜欢‘斑锦彪’来着,整好,内养狗处的一只母犬生了一大窝小崽儿,我就给这只报了个病死。这不,就给您抱来了。” 玉柱多少有点哭笑不得,好家伙,这汉远也是胆儿贼肥,直接把皇帝的狗,弄了个小崽儿出来,这属于是典型的以权谋私了。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这位汉远老哥,丝毫也不摆镇国公的宗室架子,倒是极好相处之人。 堂堂国公爷,为了一大家子的日常开销,可谓是操碎了心啊。 旗人里边,既有隆科多这种超级大贪官,也有汉远这种为了增加收入而乐当红白事总管的普通宗室,更多的则是吃不起肉的普通人。 隆科多和李四儿已经捞了太多的贿赂,敲诈了太多的黑心钱,贪字已经写在他们的脑门子上了。 不管玉柱贪不贪,隆帅之贪,连皇帝都是门儿清的。 所以,玉柱即使不花隆科多的一个大子儿,也完全不可能撇清干系。 “汉公爷,明人面前不说暗话,既然您把它送了来,我就买下来吧。”玉柱不是贪小便宜之人,他和汉远仅仅是一面之识而已,远远谈不上有任何的交情。 汉远也没有料到,玉柱竟然不稀罕异常珍稀的“斑锦彪”。 斑锦彪,又叫虎斑犬,产于江西省的珍稀犬种,异常之罕见。 汉远乃是颇有眼力之人,见玉柱的态度异常之坚决,他便轻声一叹,说:“既然您想出钱买下,那我还是抱回去吧。” 拿狗崽儿送人,属于近水楼台先得月的福利,是被上头默许的。 然而,拿皇帝的狗,出来卖钱,那可就是大不敬了。 玉柱其实不认识斑锦彪,但是,他心里明白,汉远私下里抱来送他的狗,肯定不会是凡品。 这汉远,乃是眉精目企之辈。他心里明白,类似玉柱这种身份的世家子,不可能毕其功于一役的搭上线,必定要细水长流。 为了不讨人嫌,汉远坐下吃了一盏茶,和玉柱聊了些老典闲篇,就真的又抱着狗,告辞走了。 上密折弹劾了阿灵阿之后,玉柱的目标,就放到了凌普的身上。 凌普,既是太子胤礽的心腹,又是其奶公,还是内务府总管。 动凌普的时机,特别重要。早了,皇帝不肯动手。晚了,皇帝又不满意了,分寸的拿捏上,显得尤为重要了。 但是,弹劾凌普的事儿,又不能拖太久了。 因为,只要皇帝掀开了盖子,暴露了玉柱弹劾阿灵阿的事儿,老八就算是再温和,也要准备对玉柱动手了。 所以,赶在老八动手之前,向太子的奶公砍出恶狠狠的一刀,就显得至关重要了。 到了约定的这一日,玉柱登上二人官轿,晃晃悠悠的朝着内务府那边去了。 内务府,位于武英殿的北边,右翼门的西边。从东华门过去的话,要横穿整座皇宫,那就要走得脚疼了。 玉柱不是一般人,他的怀里有康熙所赐的乾清宫腰牌,这就可以直接从西华门递牌子进宫了。 西华门,照例是内务府的官员们,进去的宫门。 玉柱的小轿停到宫门前时,守门的侍卫们,都异常惊诧的望着小小的二人官轿。 这谁呀?胆子上,长绿毛了,居然敢往西华门这边来? 玉柱下轿之后,略微整理了下衣冠,便迈步朝着侍卫们走了过去。 为首的二等侍卫,其实不认识玉柱。 但是,玉柱官帽上的水晶顶子,胸前补服的獬豸,岂有不认识之理? 哟,五品官,毛都没长齐,还是御史,这三样标志凑一块儿,嗨,必须是玉柱啊! 侍卫们,你瞅着我,我看看你,大家彼此用眼神互相交流:敢于硬扛十阿哥的玉小老爷来了呀! 玉柱递出金丝楠木的乾清宫腰牌之后,为首的二等侍卫仔细的验看之后,情不自禁的哈下腰,毕恭毕敬的说:“玉大人,得罪了,照宫里的规矩,要搜身的。” “搜吧。”玉柱是来会商的,又不是来闯宫的,自然不可能为难守门的侍卫。 搜过身后,那二等侍卫随即派了名三等侍卫,领着玉柱去内务府那边。 三等侍卫,又称三等虾,和玉柱的品级相同,都是正五品。 但是,玉柱的胆子上长了毛,居然敢和十阿哥当面叫板。据说,还差点揍了老十。 陪着玉柱去内务府的三等侍卫,简直佩服得要死。 “我叫哈德新,镶黄旗满洲包衣出身,隶属于令祖佟老中堂管辖。”哈德新一张嘴,就是马屁如潮。 佟国维虽然地位尊崇,却从未当过内阁大学士,更没有管过部。 他被哈德新吹捧为佟中堂,不过是好听的阿谀奉承罢了,完全当不得真。 领侍卫内大臣,共有六名,上三旗各两名。佟国维正好是镶黄旗的两人之一,算是哈德新的顶头上司了。 不过,宫里的侍卫,其实分为了两类,一类归领侍卫内大臣管辖,即一、二、三等及蓝翎侍卫。 另一类侍卫,比如说御前侍卫和乾清门侍卫,则归御前大臣管辖。 说白了,也就是外围的侍卫和贴身侍卫的不同。 御前侍卫,又称乾清宫侍卫,他们之中的带刀侍卫,全都是皇帝心腹中的心腹。 像哈德新这样的三等虾,只配守宫门,别说靠近皇帝了,连佟国维的身边都拢不了。 进了内务府的大门后,迎面就见一位五品官员,正等在门内。 “哟,巴大人,您怎么在这里呀?”哈德新热情的和那人打招呼。 “我奉凌总管之命,在此地等候玉大人。”那人回应了之后,哈德新便笑着给玉柱做了介绍,“玉大人,这位便是内务府营造司郎中,巴奇纳,巴大人。” 哦,原来他就是李四儿的闺蜜,大阿哥胤禔府里侍妾吴雅氏的亲爹巴奇纳啊! 玉柱一直管吴雅氏叫姨母,自然不可能慢待了巴奇纳。 “晚辈玉柱,拜见巴公。”玉柱长揖到地,执礼甚恭。 李四儿和他女儿吴雅氏的亲密关系,巴奇纳自然是知道的。 没想到,敢当面硬怼十阿哥的玉柱,竟然对他执礼甚恭。 巴奇纳心里,自然是无比的受用,他赶紧弯腰,拱手行礼,笑眯眯的说:“玉大人和老夫同品,何须如此多礼?” 玉柱恭敬的说:“巴公乃是吴雅姨母之父,晚辈自当礼敬。” 哎,巴奇纳就更满意了,玉柱当着外人的面,公开承认吴雅氏是他的姨母,这个面子给的着实不小啊。 要知道,吴雅氏不过是大阿哥府里的一名侍妾罢了,压根就上不得台面。 须知,巴奇纳此生最大恨事,便是他的独女,居然成了大阿哥的侍妾。 “玉大人太客气了,老夫如何敢当?”巴奇纳嘴巴上说得很客气,心里却觉得格外的温暖。 真乃赤诚之子也! 有了巴奇纳的相迎,哈德新便走了。 巴奇纳陪着玉柱,朝着内务府大堂那边走去。 路上,巴奇纳忽然扭头朝着玉柱挤了挤眼,玉柱马上竖起耳朵,仔细的倾听。 巴奇纳小声说:“凌总管说,要给你点颜色瞧瞧,多多当心。” 玉柱很领情的笑了,也小声说:“巴公您放心,我今天只查帐,别的啥都不说。” 巴奇纳点点头,再不说什么了。官场上,只要管住了嘴巴,想惹祸都难! 进了内务府大堂后,凌普居然没在,说是去乾清宫面圣了。 玉柱一听就知道,凌普这才故意耍官威,想给他难堪。 若是一般的年轻人,受了这种气之后,多半是拂袖而去。 玉柱却不是一般人,他故意站到内务府的大堂门口,足足站了一刻钟。 等来来往往官员和差役们,见了十几个后,玉柱这才掉头就走。 官场斗争,不能意气用事,必须占着理儿! 只有没有阅历的二楞子,才会当场负气而去,成年人都必须考虑好后果。 只是,令玉柱没有想到的是,出西华门的时候,却被一名御前带刀侍卫拦住了去路。 “皇上口谕,召玉柱乾清宫觐见。” 第154章 康熙的和绅 “臣玉柱领旨。” 玉柱心里有些奇怪,他小小的一个五品御史进宫办差,皇帝是怎么知道的? 去乾清宫的路上,玉柱想明白了,一定是他递进西华门里的十三号腰牌,出了问题。 唉,下次进宫,绝不递皇帝所赐的腰牌了。 玉柱到了乾清宫阶下之后,足足等了半个时辰,皇帝才在东暖阁召见了他。 “江南道掌印监察御史,臣玉柱,恭请圣安。”玉柱老老实实的按照礼制,行了礼。 “伊立!” 玉柱被晾了半个时辰,在乾清宫的台阶下,吹透了风,脑子也应该更清醒了。 皇帝倒也没有再为难他了,直接叫了起。。 “为何避实就虚?” 室内就皇帝、魏珠和玉柱,康熙也懒得绕圈子了,直接质问玉柱。 皇帝说的含糊不清,玉柱心里却很清楚,康熙问的是,为何不直接弹劾老十呢? 原本属于君臣之间的默契,如今,却被康熙主动打破了,玉柱不得不多想了几层。 “回皇上的话,臣以为,十爷虽然鲁莽了一点,倒也算是真性情。反而是躲在他身后,出主意使坏的那位,尤为可恨。”玉柱心里明白的很,老十的母族势力极为雄厚,就算是康熙也不能不由所顾忌。 康熙一听就懂,玉柱指的是,一直躲在老十背后出坏主意的老九。 明白人之间,勿须多言。 玉柱的一番解释,顺理成章的勾起了康熙对老九的怨恨。 老九出主意,让老十上门挑衅,差点搅了孙承运的大喜事。 玉柱的小黑本里,很自然的记了老九一笔。 不弹劾老九,不代表玉柱会放过老九。今天既然皇帝亲自问了,如果不在皇帝的心里扎根刺进去,他就不叫玉柱了。 “你做的很好。”康熙冷静的时候,可谓是睿智无比,啥都明白。 玉柱故意不提十阿哥,其实是想给君父留下颜面,免得养不教父之过,暴露于外人的眼前。 “方才,朕已下旨,命老十替朕去黑龙江祭山了。” 康熙生气的是,老十太没脑子了,叫人一唆使就忘了规矩,简直不像是他的儿子。 玉柱在心里笑了,康熙就是这种脾气,你越是站在他的立场上替他打算,他才越会替你打算。 都说伴君如伴虎。 虎亦有情,全看缘分。 不管是八爷党,还是太子党,玉柱谁都不怕,唯独有点忌讳喜欢动粗的草包老十。 动粗这种事情,即使玉柱梭哈了,也几乎不可能取胜,只能是两败俱伤。 老十虽然没有圈在家里读书,去黑龙江祭山,却是一件异常辛苦的差事。 在没有火车飞机的年代,真的是在家千日好,出门万事难。 尤其是走陆路的跋涉几千里以上,没有硬化的道路又颠簸难行,格外的辛苦。 大清的祭山,只要没有指明,必是长白山。 皇帝的意思,其实很清楚了,等于是变相惩罚了老十。鼓励玉柱继续当刀,左砍老八,右砍太子。 只是,令玉柱没有料到的是,皇帝忽然话锋一转,问他:“两淮盐政收银日少,汝可有良策?” 玉柱一听就知道,康熙这是想让他帮着曹寅脱困了。 曹寅欠了太多的钱,已经还不清了。 可问题是,康熙待曹寅真的是很不错了,让他和苏州织造李煦,轮流担任两淮巡盐御史,以弥补南巡欠下的亏空。 不料,当了巡盐御史后,曹寅闹的亏空,不仅没有减少,反而增加了三成。 “回皇上,臣还真琢磨过这个问题。臣有三策,上策,销盐区两年一换,面向全国的盐商,不分地域的招标,谁出钱多,就把某个销盐区给谁。中策,前十大盐商的销盐区,每两年通过招标轮换。下策,抄几家盐商,一半的收入归朝廷,一半的收入拿去还清户部的欠帐。” 玉柱的思路很清楚,有竞争才有进步。 现有的销盐体制,弊端丛生,肥了盐商和盐官们,朝廷却没有得到多少好处。 “招标?哦,朕明白了。”康熙那可是大学问家,虽然招标这个词很陌生,仔细一琢磨也就懂了。 康熙晚年,一直想打准噶尔汗国。可是,朝廷的国库银子却很有限,根本就支撑不起长期的战争。 招标,顾名思义,价高者得! 大清的盐弊,主要是,盐商的领域,完全是个封闭的垄断领域。非两淮盐商,哪怕再有钱,也无法涉足销盐的领域。 玉柱的意思,就很清楚了,不管是不是传统意义上的盐商,只要有钱,都允许参与招标。 完全不需要担心他们会不会亏本,因为,用自己的钱投资,肯定会用心去做。 拿别人的钱搞投资,永远都是损公肥私,裙带沾光。钱亏光了,方丈却富得流油。 “各地督抚,不甚用心,何解也?”康熙这一问,就很深了。 各地的督抚,有的狠狠打击私盐,有的却坐视私盐泛滥。归根到底,不过是个无利不起早罢了。 雍正登基后,一面强行把火耗归公,一面发养廉银,就是看穿了做官的本质。 十年寒窗苦读,一朝金榜题名,千里外去做官,就为了当个吃不起肉的大清官? 别逗了! 玉柱知道康熙的担忧,便笑道:“臣有一策,可使各地督抚狠抓私盐。” “哦,快快讲来。”康熙太缺钱花了,竟然有些迫不及待了。 刺激下边官员冲政绩的法子,玉柱知道的不要太多了。 他微微一笑,说:“回皇上,臣有一极其市侩之策。若是广东省内销官盐甚多,则奖赏该巡抚一定比例之银。同理,若该知府或该知县完成了包销的盐银,均予重赏,则国库之虚,可缓解矣。” 以德治天下,从皇帝到臣下,个个都羞于言利。 但是,无利谁会卖命去干呢? 这就形成了一个悖论,满嘴道德文章,骨子里却是无官不贪。 玉柱的身份太低了,若不是机缘巧合,难有单独召对之机。 机会难得,玉柱自然要在皇帝的心目中,奠定他会搞钱的深刻印象了。 皇帝的身边,压根就不缺马屁精,缺的是擅长搞钱的能吏。 雍正为啥那么的宠信田文镜?归根到底,不就是田文镜不怕得罪官绅,不惜采取暴力的方式,强力推行摊丁入亩和官绅一体纳粮,大大的搞来了钱么? 乾隆想花多少钱,和绅就能弄来多少钱,还没有惹出太大的麻烦来。 满朝几万官员,就数和绅最能搞钱来花,晚年的乾隆岂能不倚赖之? 嘿嘿,康熙之和绅,玉柱之所愿也! 康熙仔细的琢磨了一番,越琢磨,就越觉得玉柱所言,甚为有理。 只是,此策确实极为市侩,很容易惹来翰詹科道的清流们的非议。 康熙,那可是打仗的老行家了。平三藩,收台湾,三征准噶尔,北击罗刹国,差不多打了半辈子仗了,战争经验异常之丰富。 他缺的只是钱而已! “魏珠,搬个锦凳来,上茶,让这小子慢慢的说。”康熙想搞钱的时候,待人格外的宽仁。 玉柱谢恩之后,心安理得的坐到了锦凳之上,不慌不忙的拿着茶盏,润了润唇,却没喝。 喝多了茶水,急着要上官房,那就麻烦大了。 “除此之外,尚有何策?”康熙这一问,早在玉柱的意料之中。 晚年的康熙,属于又当又立的范畴,既想搞到钱去打准噶尔,又不想落下盘剥百姓的骂名。 “回皇上,臣有一策,可解燃眉之急。江苏和浙江,这二省,可谓是鱼米之乡,膏腴之地,可试行摊丁入亩也。” 摊丁入亩之策,并不复杂。难的是,全面铺开之后,官绅皆怨。 玉柱的这个建议,就包藏了自己的小心思了。 抽富省之钱,补贴朝廷之用,此所谓财政转移也。 这个倒没啥! 主要是,这两省官绅的靠山,皆为汉臣。在朝廷之中,真正掌权的都是满臣。 说白了,江浙两省的官绅得罪了,也就得罪了。不至于对玉柱这个满洲豪门子弟,带来太大的风险。 “民怨必沸腾,何解也?”康熙当了四十五年的皇帝了,政治经验异常之丰富,他很快就抓住了核心问题。 玉柱心里明白,康熙没说出口的话,其实是,若激起民变,何以治之? “回皇上,浙省之民,皆喜从商。以微臣之见,可令宁波府开埠,允许与洋商做生意。则必可解民怨之忧也。”玉柱的意思,说的很清楚。 摊丁入亩之后,等于是朝廷挖了江浙两省官绅们的肉。 本着拆了东墙补西墙的原则,朝廷凭空多收了钱走,如果不作出弥补的话,民变就难免了。 经济之论,也就是怎样搞钱的法子,无论怎么去探讨,都是皇帝最关心的问题。 玉柱在乾清宫里,这一坐,便是一个半时辰。 末了,康熙又问玉柱:“为何不在直隶推行?” 嘿,这话就很有点诛心了。 直隶是什么地方? 黄带子和红带子遍地爬的地界啊。 清兵入关后,八旗贵族们大肆圈地,整个顺天府及直隶,最好的上等良田,全被旗人占了个精光。 权贵们的庄子,全在四九城附近呢。 玉柱若是建议在直隶搞摊丁入亩,嘿嘿,也别惦记着山陵崩之时占便宜了,全体满洲贵族们的唾沫星子,足以淹死他。 说白了,玉柱敢挖满洲权贵们的肉,他们就敢要了玉柱的小命。 “回皇上,如此重大的国策,自然需要试行的,切不可操之过急。令人人皆受损,导致阻力过大,绝非善策也。” 玉柱的回答滴水不漏,令皇帝很满意,便赏了一顿丰盛的午膳。 (ps:感谢老少爷们的支持,让本书的成绩远超预料,玉柱给大家拜年了。) 第155章 和绅,弱爆了 一般情况下,为了养生,康熙一日两膳,过午少食。晚间,若是肚子饿了,则以点心、小食或瓜果等物代替。 玉柱坐到偏殿的小桌子上,夹起一块鹿肉,放进嘴里。嗨,冷透了,咬不动啊! 偏偏,康熙怕玉柱没有吃好,赏的全是大荤之菜肴,无一素菜。 四月间的四九城里,因为小冰河时期尚未结束,天气依旧很冷。 一桌子的冷菜,也就罢了,连汤都是冰凉的。 这哪叫赏膳呢?明明是受罪嘛。 魏珠明明知道,玉柱几乎没吃东西,却装作看不见的样子。。 在皇帝的眼皮子底下,魏珠哪敢公然照顾玉柱呢?不要脑袋了么? 膳罢,玉柱肚子还饿着,想走了。 偏偏,康熙拉着他话家常,问了一大堆佟国维的身体状况。 幸好,玉柱最近和佟国维有几次见面,还详谈了一次,能够对答如流。 康熙满意了,末了,不经意的说:“魏珠,赏他五斤碧螺春。” “嗻。” 等魏珠拿来了碧螺春,康熙又说:“赏你的腰牌,其实是可以直入乾清门的,隆科多没告诉你么?” “回皇上,臣忘记问臣父了,实在是该打。”子不言父过,玉柱只可能把责任揽到他自己的身上。 玉柱心里明白,皇帝这是让他时常进宫来打小报告。 只是,玉柱给他自己的定位,不是包打听,而是会捞钱会治国会掌军的盖世能臣。 和绅,与章佳·阿桂的复合体! 康熙晚年,需要花钱的地方,海了去了。 继续南巡,游五台山,奉皇太后去盛京游玩,大修各种园林,包括,畅春园,圆明园、长春园和绮春园等等。 另外,毛熊持续性的东侵,准噶尔汗国的居心叵测,都非常刺激康熙的雄主之心。 打仗,花的银子,更是海了去了呀! 玉柱心里有数,他今天说的搞钱大法,不过是雏音初啼罢了,康熙不可能马上照办。 但是,随着花钱日多,财用日益不足之时,康熙迟早会想起玉柱的。 这就和乾隆一样,明知道和绅喜欢耍两面派,还捞钱无数,偏偏就离不开和绅了。 皇帝的身边,马屁精多如牛毛,真正能够增加国库和私库收入的能臣,几乎没有。 原因很简单,小农社会里,重农抑商的氛围之下,能出一个善于经商的和绅,那才是奇迹呢。 不客气的说,与玉柱相比,和绅简直弱爆了。 和绅会的那些捞钱手段,玉柱都会。打死和绅也不会的,玉柱还是会,这就厉害了。 玉柱告退的时候,康熙忽然丢下一句话,“你大婚之时,朕必有恩赏。” “臣叩谢皇上的恩典。”玉柱赶紧跪下谢了恩。 玉柱从乾清门里出来后,迎面就见巴奇纳正眼巴巴的等着他。 “巴公,您就说我生气了,拂袖而去。”玉柱心里清楚,巴奇纳一定是被凌普逼着来的,目的是想请他去会商。 会商?会商个鸡毛! 玉柱正愁没有口食收拾了凌普,凌普居然主动把借口递到了他的手边,岂能轻易的放过? 出宫之后,玉柱就回隆府,去找隆科多了。 “阿玛,皇上催婚了,咱们和富察家的三媒六礼,也要筹备起来了。”玉柱和隆科多是亲父子,啥不能直说? 隆科多瞥了眼竖起耳朵的李四儿,笑眯眯的说:“还用你说么?聘礼,我和你额涅,早就准备好了。只是,大媒就有些头疼了,地位低的,怕富察家瞧不上。地位高的,就只能你自己去找了。”意有所指。 玉柱一听就懂,隆科多这是指的五、七和十二,这三个阿哥。 这么些年,隆科多虽然被李四儿折腾得没规没矩了。但是,他骨子里依旧是满洲第一外戚家的嫡三子,未来的一等公。 旗下人家,宁可没饭吃了,也要把面子兜住了,这个恶习一直流传到大清亡了。 李四儿见玉柱看向了她,不由微微一笑,说:“哼,我李四儿的独子大婚,岂能寒酸了?纳征礼,早就替你备好了。宛平县里,一万五千亩良田。外城,五开门的旺铺,十间。各种金珠首饰,二十套。银子,十万两。” 贵族娶妻,三媒六礼不可少也,少了就是对女方的不尊重! 纳征礼,又称为大定礼。大定之时,由男方抬着所有的聘礼,吹吹打打的送去女方家里。 在大定之前,还有个小定。小定之礼,丰俭由人,并无一定之规,全看家底厚不厚了。 按照旗下人家的习俗,男方送的聘礼,女方出嫁的时候,大部分都要作为嫁妆的一部分,带进婆家。 只是,聘礼变成了嫁妆之后,就成了女方的合法私有财产了,受大清律例的保护。 嫁妆清单上列的东西,均由女方的嫡子继承,和庶子们没有半毛钱的关系。 旗人爱讲面子,尤其是体现在嫁女儿的事情上。 家里女儿多的旗下人家,别说吃肉了,吃饱饭都成问题。 因为,嫁女致贫的旗人,不在少数。 李四儿给的聘礼多,玉柱自然是满意的。老婆的嫁妆多了,万一他手紧了,还不是羊毛出在羊身上么? 按照旗人讲面子的习俗,输人不输阵,给女儿的嫁妆,不能少于聘礼的八成。 也就是说,玉柱的聘礼价值三十万两的话,常德给女儿的嫁妆,也不能少于二十四万两。 少了,就是跌了份,在亲家的面前再也抬不起头。 但是,玉柱仔细一想,又有些担心,富察家按照对等原则出的嫁妆,会不会太多了点? 担心归担心,玉柱笑得合不拢嘴,一连声的夸赞李四儿。 “额涅待儿子,岂有半句话说?儿子一定好好教导您的儿媳妇,要她好好的孝顺您老人家。” 李四儿正在兴头上,这个时候,玉柱胆敢替富察家说半句话,肯定惹得她不痛快了。 让李四儿心里不痛快了,她对玉柱不会说啥,肯定是变着花样的折腾儿媳妇了。 “哼,你的嘴呀,哄死个人。我才不信你的花言巧语呢,我的儿媳妇啊,我自会管教,不许你多嘴。” 李四儿在别的事情上,都十分的通情达理。唯独在儿媳妇的身上,她是打定了主意,一定要好好的立立规矩。 以前,玉柱吃过类似的大亏。他老娘硬要挑儿媳妇的刺,玉柱也就是帮着老婆,说了两句实话而已。结果,他说的真话,反而成了婆媳之间斗争白热化的催化剂。 这一遭,玉柱才不傻呢,哪怕李四儿狠夸儿媳妇,玉柱也绝不会附和。 结了婚的男人,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属于必备的技能。 玉柱不敢替富察家说话,隆科多倒是觉得不甚妥当了,他皱着眉头,说:“四儿啊,这聘礼是不是太多了点?万一,富察家出不起八成的嫁妆,岂不是徒惹人家不痛快了?” 李四儿得意的一笑,说:“我呀,就是要让她们家知道知道,比权势,常德赶不上我男人的一只脚。比财力,伊尔根觉罗氏赶不上我拔的一根寒毛,嘻嘻。” 玉柱不由一阵恶寒,这还未成婚呢,李四儿就要处处压过富察家一头,将来还怎么和亲家处好关系呢? 家族内部的矛盾,往往就是从这些细微之处,开始萌芽的。 不过,隆科多起了个头后,玉柱就好说话了。 玉柱笑道:“额涅,咱们啊,不如做两手准备。等大媒过去协商聘礼和嫁妆时候,若是富察家没意见,那就说明她们家也颇有些家底子,不怕陪嫁太多。若是,她们家拿不出这么多陪嫁,自然不敢硬撑着。她们若是服了软,低了头,那我们还是将就一下算了,按照她们家的陪嫁,来定聘礼。额涅,您看可好?” 隆科多暗暗点头,孺子可教也。 玉柱的话里话外,格外顾全李四儿的面子问题,把她捧起老高,并暗贬了富察家一通。 李四儿其实就图个心里舒坦,既然儿子站在她这一边了,也不会太过于深究了,便点头笑道:“她们家若是拿不出那么多的嫁妆,以后啊,气势自然要矮不少的。” 玉柱已经有了经验,亲娘疼儿子肯定没话说。但是,亲娘最担心的是:娶个儿媳妇,卖了个儿。 不用问,李四儿肯定也有这种担心,只是她故意不说出来罢了。 玉柱心里明白得很,别说婆媳之间了,就算是亲爹娘和亲儿子之间,相处的时间过长了,也是相看两相厌。 所以,先稳住李四儿,不让她把富察氏折腾得太狠了,伤了夫妻的情分。再利用外任的机会,把富察氏带离李四儿的身边,这才是玉柱的真实想法。 远香近臭,就算是亲生的父母,亦如是也! 常德寿辰这日,玉柱起了个大早床,早早的用罢早膳,赶去富察家帮忙。 玉柱到的时候,今天的总提调汉远,已经到了场,他正在指挥着富察家的下人们,张灯结彩,披红挂绿。 这个时代的做寿,都讲究个合适的时辰,太早张灯结彩,反而不吉利了。 和汉远见过礼之后,玉柱笼着手说:“今日就全仰仗您的提调了,我就是个听用的。” 汉远见玉柱这么好说话,不由暗暗松了口气。办这种大型的红白喜事,最怕的是,人人都有发言权,个个都可以瞎招呼。 结果,必定是乱七八糟,漏洞百出,名誉扫地。 玉柱不争权的表态,赢得了汉远极大的好感。 (ps:给老少爷们拜年了,求赏月票的支持,月票多,今天咬牙二更,甚至是三更。) 第156章 老八的橄榄枝 “玉爷,我又寻了只西洋种的小京巴,回头给您抱去?”汉远这就属于典型的以权谋私了,揩皇帝的油,结自己的私交。 玉柱摇了摇头,说:“我不耐烦养狗,只要养了,天天要溜弯儿,麻烦死了。” 汉远点点头,嘴上说:“您说的是,这狗啊,确实是一天不溜弯,就闹得慌。”他心里明白,玉柱其实是不想占他的小便宜,免得落下话柄。 话说,汉远用皇帝的名狗种,私下打开了不小的局面,却在玉柱这里碰了壁。 玉柱去拜见了岳父和岳母后,就被汉远安排了个门前迎客的差事。 还真别说,汉远的安排确实很合理。 常德是五品,玉柱这个女婿也是五品。。豪门女婿当门而立,替老丈人迎接各路贵客,既体面,又显出了主人家的诚意。 于是,玉柱就坐到了富察家的门房里。只要来了贵客,富察家的大管事,便来请他过去,见礼迎客。 所谓寿宴,迎客的细节实在是太多了,算是最难的一关。 来的客人们,肯定不能只按照品级来决定,是否需要玉柱亲自迎进上房。 比如说,伊尔根觉罗氏的亲妹妹,嫁的是个七品笔帖式,她夫妻两个带着儿子一起来了。 这个时候,玉柱就必须亲自陪同着她们一大家子,一起去上房落座奉茶了。 毕竟,这一家子,属于是秀云的亲姨母、亲姨父和亲表弟了。 原本,伊尔根觉罗氏认为,玉柱太年轻了,肯定在门房里坐不住的。 谁曾想,大管家却说,没有贵客临门的时候,姑爷就坐在门房里喝茶,稳如泰山。 伊尔根觉罗氏心里很满意了,却故意问她的妹妹:“你觉得我姑爷怎么样?” 小伊尔根觉罗氏,吃吃一笑,说:“姐姐,您就偷着乐吧,这么贴心踏实的姑爷,上哪里去寻啊?” 一旁的富察·秀云,听得出来,小伊尔根觉罗氏的话里,带着股子若隐若现的酸味儿。 唉,这年头,那怕是亲姨母,也不见得希望两家的悬殊太过巨大了。 秀云的姨父,才是个七品笔帖式而已。 可是,秀云的未婚夫,不仅是满洲状元,还是十六岁的正五品掌印御史,怎么比? 唉,简直没办法相提并论啊。 大伊尔根觉罗氏是长姐,下边有一弟一妹,她们三个都是一个额涅生出来的嫡亲同胞。 两姊妹之间,伊尔根觉罗氏嫁得最好。当年,萨布素还是宁古塔副都统的时候,她就被指婚给了常德。 小伊尔根觉罗氏,比姐姐漂亮得多,运气却差多了。临指婚的时候,她居然生了病,耽误了嫁给奉恩辅国公的好姻缘。 有了这一层瓜葛之后,亲姐妹之间,居然就有了若有若无的隔阂。 这里头的故事,秀云自然是全知道的,却故意装糊涂。 亲妈和亲姨母之间的瓜葛,做晚辈的,绝对不能掺合进去的。 等富察家的亲戚都到齐了之后,一个意想不到的贵客临了门。 首席满洲大学士兼户部尚书,富察·马齐,居然来了。 玉柱得了消息后,赶紧命人去通知常德出来,迎接贵客。 马齐下了轿后,一眼就看见了站在人前的俊美少年郎。嘿,这小子真的是胆子肥,居然敢硬扛老十。 说句心里话,马齐其实不怎么待见玉柱。 为啥呢?少年新贵,骤晋过速,实在是太碍眼了。 马齐的升官,已经算是极为迅速了。他以荫生入国子监学习,二十一岁时,考入工部任员外郎。 但是,直到马齐三十一岁的时候,才升迁为正五品的工部郎中,足足熬了十年之久。 可是,玉柱呢,才十六岁而已,就已经是正五品的掌印御史了。马齐的胸怀再是宽广,心里难免也会对玉柱有所成见。 这种成见,并不就是敌意,纯粹就是觉得少年骤贵的看不顺眼罢了。 今儿个,马齐本不打算来的。他可是首席满洲大学士兼户部尚书,出席一个五品郎中的寿宴,纯属跌分儿,掉价儿的行为。 但是,玉柱和十阿哥之间,差点闹出大事,惊动了老八。 老八便私下里拜托马齐,找个好时机,开导一下玉柱,让他别干蠢事,免得便宜了太子胤礽。 马齐也知道,八爷党的当务之急,并不是收拾玉柱,而是想方设法的把太子胤礽,拉下储君之位。 等老八当了皇帝,老十想怎么收拾玉柱,还不是一句话的事儿么? 啥是大局?先拱下太子,才是最大的事儿,别的都是旁枝末节。 “卑职拜见马中堂。”玉柱长揖到地,很有礼貌的恭迎马齐的到来。 “罢了。”马齐冲着佟国维的面子,也不想让玉柱太难堪。 毕竟,他可以不见玉柱,却没办法不和佟国维坐一起,商议拥立老八的大计。 马齐心里有数,佟家人,比直肠子的赫舍里氏,狡猾得多。 佟国维的子孙们,各有大靠山,并不都是八爷党。 偏偏,佟国维领着鄂伦岱这个侄儿,并不是假装支持老八,而是真出力。 这就不怎么好对玉柱下手了呀! 玉柱并非喜欢夸夸其谈之辈,他笑吟吟的陪着马齐往里走。马齐不问话,他就只是笑。马齐问啥,他就答啥,绝不多嘴多舌的鸹噪。 很快,常德父子和孙承运,一起跑出来迎接马齐。玉柱的岳父过寿,铁杆兄弟孙承运肯定是要来帮忙的。 玉柱守在门房里等着迎接贵客,孙承运在西暖阁这边,帮着招待贵宾,两不耽误。 “拜见马中堂。” 常德父子和孙承运,与马齐见过礼后,大家一起簇拥着马齐,往上房那边而去。 马齐这个管部的正一品满洲大学士,乃是实质上的首相,地位太过崇高。 宾主落座的时候,马齐被请到了炕上的首座。从常德以下,包括玉柱在内,都围站在炕边,陪着马齐说话。 在富察氏一族,富察·马齐属于嫡枝的堂兄,富察·常德算是旁枝的堂弟。 这层亲戚关系淡的很,很可能已经出了五服,属于可认可不认的范畴。 既然马齐来了,就说明他还是认可这一层关系的。 毕竟,马齐的亲爹米思翰,曾经和萨布素一起,合并过家谱。 照旗人的规矩,合并过了家谱,就是联了宗。即使,真实的血缘关系,已出了五服,也算是正经的亲戚。 没办法,整个社会,最讲究的是实力,而不是血缘关系。 萨布素,靠自己的真本事,混成了黑龙江将军,就完全值得米思翰的尊重。 到了论亲戚的时候儿,常德很自然的给马齐打千,行了家礼。 玉柱是常德的女婿,常德都打了千,他自然也得跟着打千行礼。 马齐含笑摆手道:“自家兄弟,礼数太多,反而显得外道了。” 一旁的孙承运,看得很清楚。马齐嘴上说的很客气,却连屁股都没抬一下,显然是没把常德真当一回事儿。 也是,马齐是首席满洲大学士,常德才是个五品的郎中,地位相差太过于悬殊了。 到了晚清时期,官场上的奴颜婢膝之风大盛,类似这么大的悬殊,都是要跪见的。 玉柱一看就明白了,马齐给常德贺寿是虚,八成是为他而来。 道理很简单,马齐的心里若真把常德当堂弟看,就该起身,行碰臂把肩礼。然而,并没有。 只是,马齐来晚了。玉柱已经把投名状交给了康熙,弹劾的正是八爷党的核心骨干,阿灵阿。 勿庸置疑,玉柱的弹章被康熙公开之日,便是他和八爷党正式决裂之时。 马齐的独女,嫁给了老十二。但是,他不支持女婿,却坚决拥立老八,显见是个不顾亲情的政治动物。 当然了,老十二的母族,是真的不行。老十二的郭罗玛法,拖尔弼,仅仅是个五品郎中。他舅舅桑秦,也是个夹不上筷子的小官。 这马齐连亲家的甲子寿都不去参加,却跑来了远房堂弟常德这里来贺寿,若说其中没有缘故,打死玉柱也不信。 寒暄客套已毕,玉柱顺势提出还是去门房待着,替常德接待贵客。 马齐也是老油条了,他一看玉柱的作派,就知道,今天白来了这一趟。 高手之间,很多话并不需要说透,通过肢体语言的暗示,便知道真实的心意。 但是,老八真的很看重玉柱。若是玉柱也投入了八爷党,那个号召力,实在是不得了啊! 马齐放下手里的茶盏,笑眯眯的望着玉柱,说:“老夫有几句话,要私下里问你。” 此话一出口,大家就都明白了,以常德为首的众人,纷纷告退,出了上房。 等屋里只剩下两个人的时候,马齐笑道:“老夫临来之时,八爷吩咐过了,请你方便的时候,过府游个园子,听个戏。” 以马齐的身份,能说出这种话来,足以证明,老八对玉柱的重视程度了。 历史上的老八,也是对隆科多极尽拉拢之能事。但是,好处给得再多,都不抵老四不离嘴边的舅舅二字。 皇帝的舅舅,和皇帝的臣子,能一样么? 玉柱也不知道康熙何时会出手收拾阿灵阿,也许是就这几天,也许是要到一废太子之时。 “多谢八爷的抬爱,卑职有空的时候,一定登门拜访,向八爷讨教一下怎么养昆曲的戏班子。” 只要康熙不和老八摊牌,玉柱就不可能得罪死老八。 所谓纯臣,就是皇帝和谁决裂,玉柱就和谁决裂。 太子和老八斗了这么多年,谁能玩得过康熙? 康熙掌握的权力资源,实在是太多了,随便从指头缝里漏一点兵权出来,就足够玉柱乐半天的了。 (ps:大年初一啊,玉柱硬是挤出时间,码出了二更,今天若是超过了570张月票,吐血加更!) 第157章 闹家务 马齐的分量很是足够了,他亲口把老八的亲近之意带给了玉柱,此行的目的就算是达成了。 闲聊了几句,喝了一盏茶,马齐连席都没上,便告辞离开了。 以马齐的身份,他亲自来了,就是大大的给了常德体面。至于,入不入席喝酒,真不重要。 马齐刚走不久,五阿哥到了。 玉柱赶紧迎了五阿哥进上房,五阿哥依旧说一口流利的蒙语,玉柱在一旁帮着译转。 到了散席的时候,客人差不多走光了。整个寿宴过程,皆平安无事,也就算是圆满办成了。。 五阿哥饮了口茶,随口问玉柱:“你的大婚,什么时候办事儿?” 玉柱哪敢乱说话呀,他只得笑着说:“这要看我岳父和岳母的意思了。”回的蒙语,常德他们都听不懂。 见常德他们都在憨憨的傻笑,玉柱又把五阿哥的疑问,用汉语转达给了大家。 常德早就和伊尔根觉罗氏商量过了,就笑着说:“五爷,卑职是这么想的,不如就这个月里,先把六礼中的前三礼,给办了吧?新房那边的尺寸,也先量了,卑职也好找内务府的工匠,提前打好家什,可成?” 秀云都满十九岁了,已是满洲老姑娘,常德的心里比谁都急,巴不得早点把她嫁出去算了,也少一桩心事。 五阿哥是真关心玉柱,他很认真的说:“咱们满洲人家的姑奶奶,打出生那日起,就应该早早的准备三木,可曾备好?若有短少不凑手的木料,可使人来我的府上,搬一些过去便是。等你们事后寻摸了,再补给我。” 所谓三木,便是紫檀、黄花梨和红酸枝。 常德一听,秒懂了,五阿哥是真不拿玉柱当外人看的,连他这个岳父,都被高看了好几眼。 “回五爷,卑职就算是再穷,也不缺这些木料和嫁妆银子的。”常德说的底气十足,完全不像个五品小官。 五阿哥仔细一琢磨,明白了。嗯,常德的亲爹萨布素,独揽黑龙江的军政大权,长达十八年之久,家底子肯定不薄。 黑龙江那冰天雪地里,珍稀的木料、人参、兽皮和各种山里的宝贝,多的是。最大的缺点,反而是人口太少了。 马佳·汉远,虽然没啥实权,姿态也放得很低,毕竟是入八分的奉恩辅国公,他有资格在座。 他原本是等着拿主家的谢银,一听大家谈及了玉柱的大婚之事,不由眼前猛的一亮。 嘿嘿,这一票若是接下来,很可能是开张吃五年啊。 玉柱可不是一般人,他有着一系列的耀眼光环,随便拿一个头衔出来,都可以唬人。 五阿哥起了个头,原本就急着嫁女的常德,岂能不顺着杆子往上爬? 于是,常德吩咐玉柱,赶紧和隆科多商量一下,婚事该怎么办? 隆科多嘴巴上不鸟佟国维,心里多少还是有些发寒的。毕竟,佟国维是皇帝的亲舅舅,还是他的亲爹。 佟国维也许成事不足,败事却绰绰有余。 隆科多去找佟国维商量这事,佟国维的态度,依旧很坚决,玉柱的婚事,必须在公爵府里办一场。 这么多年的父子了,隆科多一听就懂,他老爹已经退了一步。 在公爵里办一场,意思是说,隆府那边办不办,佟国维就不管了。 隆科多又马不停蹄的回去,和李四儿商量了一夜。 李四儿的心里有些不太乐意。他的好儿子,从出生那天起,就不许进老佟家的大门半步。现在,眼看着玉柱有大出息了,就都来抢了,都是些个什么玩意儿嘛? 这李四儿心里不舒坦了,自然要刁难一下佟国维了。 “爷,您告诉老爷子,玉柱是我的亲儿子,在咱们这边办喜事的开销,我自然是全出了。公爵府里,另办一场,富察家难道要再打一整套家什不成?那么多的珍稀木料,一时之间,拿着银子,也是买不齐的。再说了,在公爵府那边的开销,算谁的?”李四儿没读多少书,眼里只认银子。 得,隆科多又跑去找佟国维。 佟国维轻蔑的一笑,冷冷的说:“她算什么?小门小户的小妇尔。安知我大清第一豪门的底蕴?你明白告诉她,柱儿的新房,老夫早早的就准备好了,就是老夫正院旁边的贤昌院。另外,你实话告诉她,打制家什的三木,要多少有多少。实在不够用了,老夫舍了面皮,进宫找皇帝外甥要去。” 老头子的意思,说的异常清楚。如果不是李四儿生了个异常争气的玉柱,就不可能说得这么的客气了。 小妇和贱妇,一字之差,意思却有高低,深浅之分。 如果不是玉柱太争气了,说句心里话,佟国维连李四儿的名字,都懒得提。 隆科多彻底的懂了,老头子把啥都算计好了,就等着他找过来商议了。 只是,隆科多竟然有些吃味了,他不满的嘟囔道:“阿玛,当初我成婚的时候,你不给贤昌院,也就罢了。毕竟,你连最疼的大哥和二哥都没给,我也认了。现在,直接给了玉柱,这不太好吧?” 佟国维听出隆科多的话里带着刺,不由拈须一笑,说:“儿孙太多了,也不见得全是好事儿。若不趁老夫还活着,把很多事儿定下来,迟早要闹出家务丑闻来。” 这话就很是意有所指了。 隆科多都四十多岁了,岂有听不明白之理? “阿玛,您当年若是直接把贤昌院给了我,又何来家务丑闻?”隆科多气的直哼哼。 佟国维冷冷一笑,说:“你若是有柱儿一半沉得住气,早就给了你。可惜的是,你得志就猖狂。区区九门提督而已,你看看你,出个门的排场,比那八个世袭罔替的王爷,犹胜八分。” “咱们佟家,若不是出了个格外争气的柱儿,迟早给你整得一蹶不振。”佟国维的眼睛,还真的是一片雪亮,一眼就看穿了隆科多的无法长久得势。 “明珠和索额图,哪个不比你阿玛我的功劳大,地位更高?如今呢?”佟国维越说越生气,猛一拍桌子,“若敢不如老夫的意,那就皇上面前,见真章!” 隆科多也不是被吓大的,他呛声道:“见真章,就见真章。皇上早就知道了,阿玛您以前一直不许玉柱,进这座公爵府的大门呢。” 清官难断家务事。 佟国维占着嫡亲长辈的优势,但是,劣势也很明显。因为不许进门的缘故,玉柱完全和他没感情。 隆科多,有圣宠,有实权,缺点是,他是佟国维的嫡三子,输了辈份。 父子两个都是混不吝,还真都不怕去皇帝跟前闹家务。 佟国维的亲哥哥,佟国纲还活着的时候,跑到宫里,哭着要皇帝帮他杀了不孝子鄂伦岱。 结果呢,佟国纲都死了这么多年了,鄂伦岱依旧活蹦乱跳的异常活跃。 毕竟是亲父子,总不能打一架定输赢吧? 末了,佟国维和隆科多,很有默契的各让一步。 玉柱的大婚之事,公爵府这边办一场,佟国维负责出全套的紫檀木料,五万两婚礼费用,五万两给玉柱的赏银。 隆科多耍了个心眼,没说实话,他顺着老头子的意思,说是也出十万两银子。 佟国维心里明白得很,隆科多捞的银子,都在李四儿的手上。 李四儿那个贱妇,怎么可能委屈了亲儿子玉柱呢? 十万两?三个十万两,恐怕都不止啊! 全都商量妥当之后,佟国维望着隆科多的背影,不由微微一笑,老三,你生了个好儿子啊。 只要玉柱的婚事,是在公爵府这边办的第一场,老佟家的这么多子子孙孙,玉柱哪怕再不想管,也要管了。 这一阵,佟国维出了钱,出了珍稀木料,出了赫赫有名的“贤昌院”,输了面子,却得了里子。 贤昌院,从佟国维的祖父佟养真开始,就是佟家下一代家主的住处,具有非凡的明示意义。 佟养真还活着的时候,住贤昌院的就是佟图赖。佟图赖没死的时候,佟国纲住在贤昌院里。 等佟国维接任家主之后,原本打算让嫡长子叶克书,住进贤昌院的。 只是,计划没有变化快。 佟国维精心培养的接班人,叶克书,竟然不为皇帝所喜。反而是,混不吝的隆科多,得了皇帝的青睐,掌握了四九城里的兵权。 但凡是大家族内部,家主所掌握的实力,若是远不如弟弟。那么,手足相残的大内讧,几乎不可避免。 所以,佟国维没敢让叶克书住进贤昌院里,那座院子一直空置至今。 现在,佟国维把贤昌院直接给了玉柱,这就等于是明确告诉他的子孙们,玉柱是他选定的下下一代家主。 封建礼法之下,名正才能言顺。 将来,即使叔伯兄弟们,闹了家务,官司打到皇帝那里,玉柱也完全占着理儿。 隆科多和佟国维谈妥之后,玉柱只得去找常德商量了。 由于,玉柱在寿宴之时的表现甚好,赢得了富察家的基本信任。 婚宴办两次的事,常德和伊尔根觉罗氏并未刁难他,直接就点头同意了。 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丈,大多数情况下,皆如是也。 (ps:大过年的,吐血三更,月票该赏了!) 第158章 大拿出马 商量提亲大媒的时候,常德没有对五阿哥没意见。伊尔根觉罗氏,则有些嫌弃五阿哥脸上有伤,不怎么体面。 按照这个时代的迷信思想,脸上有伤的破相之人,身上天然带有晦气,不应出席婚礼的正式场合。 玉柱也很理解伊尔根觉罗氏的忌讳,便改为提出由老十二来上门提亲。 上次,孙承运的请期礼,老十二的表现棒极了,玉柱也就接纳了他。 老十二虽然是个空头阿哥,却是货真价实的皇子阿哥,身份也异常尊贵,伊尔根觉罗氏便含笑点了头。 接下来的各项协商,常德和伊尔根觉罗氏,均没有为难玉柱。 往往是玉柱把难处一说,常德和伊尔根觉罗氏,就都站在体谅的立场上,当即点头答应了。。 末了,玉柱笑着说:“不瞒岳父和岳母大人,家父明日便进宫去,将小婿和令媛的婚姻大事,禀明贵妃娘娘,请娘娘赐下几样宫里的希罕物件,撑撑场面。” 常德摸着胡子,频频点头,送聘礼的时候,若有贵妃娘娘的赐物打头阵,那就再风光也不过了。 临告退之后,玉柱故意把厚厚的聘礼单子,“遗落”在了锦凳的下边。 怎么说呢,如果不是玉柱劝住了李四儿,她真敢把聘礼搞到五十万两的程度。 现在,就算是减下来的聘礼,也足有二十万两银子的规模。 玉柱故意落下聘礼单子,就是担心常德两口子为难,提前漏个风,留下协商的余地。 万一,富察家拿不出八成的嫁妆。到时候,当着大媒的面,就太丢人了。 巧合的是,聘礼单子,竟被秀云身边的大丫头杏蕊捡到了。 秀云打开聘礼单子,看着洋洋洒洒的各种名目,不由微微一笑,这个男人啊,狡猾大大的。 伊尔根觉罗氏,看了礼单子后,不由倒吸了口凉气,多少有些肉痛的说:“爷,咱们家可没有这么多现银啊。” 女人嘛,毕竟还是有些眼皮子浅,又有严重的重男轻女思想,舍不得花太多钱给女儿。 常德是真心喜欢秀云,便笑道:“银子是不够,但是,山货和皮货,库里都堆得放不下了,不如多拿一些出来,卖了换银子,给咱们家姑娘撑撑门面?” 这个时代,上百年的长白山参,老虎皮,熊皮,紫貂皮,松花石,都属于世面上异常抢手的热门畅销货,几乎等同于硬通货了。 不夸张的说,只要常德肯拿出去卖了,马上就可以换来大把的银子。 其中,由于时代的认识问题,超过二百年的老山参,更是拿着银子都买不到的好东西。 安林回来后,听伊尔根觉罗氏说了妹妹嫁妆超标的事儿,便笑道:“额涅,我就秀云一个妹妹,她嫁得越风光,我也越有面子嘛。外人一看,哟,我这个亲哥哥还真舍得呐,是不是这么个理儿?” 常德就一子一女,女儿出嫁,多拿一分家当走,属于安林的东西就少一分,就是这么的现实。 儿子是用来养老送终的顶门柱,女儿属于泼出去的水,嫁出去了就成别人家的人了。 内外,终究还是有别的。 家家都有一本难念的经,清官也难断家务事。 既然安林没意见,伊尔根觉罗氏也就不再说啥了。 玉柱等了好几天,没见安林来说聘礼的事儿。他当即就明白了,富察家还真的是特别看重女儿。 看不看重,检验的标准很简单,就是看嫁妆的厚薄。嫁妆越厚,对女儿的感情越深。 父母嘴巴上说的再疼爱,家有十万两的财富,却只乐意拿出千两当嫁妆,也肯定不是那么的看重了。 再比如说,你的铁杆好兄弟结婚,你嘴巴上说得很好,送的礼金却只有五百元的随大流。 嘿嘿,那好兄弟,肯定不可能再和你铁杆下去的。 人情世故,就是你对亲戚朋友,在感情或金钱上的投资力度。其中,用钱说话,最直观,也最骗不了人。 很多酒肉朋友,平时称兄道弟,显得异常亲热,等你找他们借钱的时候,就彻底显出了原形。 三媒六礼,只是通俗的说法罢了。豪门娶正妻,真正执行的其实是,三媒三书六礼。 三媒者,女方大媒,男方大媒,中间的保媒也。 三书,即聘书、礼书和迎亲书也。其中,聘书包含了男女双方必须互换的庚贴。 庚帖,又称龙凤帖、婚帖或八字帖,帖上各自写清楚,联姻双方的姓名、生辰八字、籍贯、祖宗三代等。 六礼,不赘述。 富察家找不到皇子阿哥当大媒,那就只能是由十二阿哥,作为中间的保媒了。 然后,玉柱按照富察家请来的大媒身份,再定自己这边的大媒。这么做,是避免女方尴尬的好办法。 岂有大媒的身份,差距太过悬殊之理? 实际上,玉柱娶秀云,因是皇帝指婚的关系,所谓的三媒六礼,不过是个形式罢了。 双方走走过场,彼此都有些体面,显出喜庆和热闹来,也就足够了。 这个时代的大婚,联姻的双方,最关心依旧是房子和票子,这两大问题。 偏偏,佟家和富察家,都是豪门,都不缺银子,最大的障碍,也就没有了。 隆科多进宫禀明了皇帝,说是想亲自拜见贵妃娘娘,求几件宫里的稀罕物件,给玉柱的婚事壮壮声势。 往日里,因为避讳的关系,隆科多即使是佟贵妃的哥哥,也很难和妹妹见上一面。 如今,因为商量大事的缘故,皇帝也很理解,就命魏珠陪着隆科多,去见小佟佳氏。 小佟佳氏知道玉柱要成婚的消息后,显得非常之高兴,当即赏了两只掐丝珐琅如意给玉柱。 掐丝珐琅如意,花多少钱都买不到,也没人敢私造。只能由皇家赏赐下来,也就显得格外的金贵。 孙承运带着聘礼去了富察家,拿回来了女方初拟的嫁妆单子。 李四儿捏着嫁妆单子,仔细的研究了三遍,最终啥也没说。 玉柱暗暗松了口气,李四儿不说话,就说明,富察氏的嫁妆,异常之丰厚,令她无法挑剔。 因秀云的年纪很大了,再拖下去就超过二十岁的嫁女上限了,双方下定走礼的日程,也就定得异常之紧凑。 量两处新房的尺寸,打造日用家什的活计,由女方全权负责。 常德本就是内务府的慎刑司郎中,他请来的工匠总师傅,不是别人,正是内务府营造所的长班,雷金玉。 玉柱不是神仙,他没有听说过雷金玉的名字。 但是,雍正登基之后,大名鼎鼎的圆明园样式房掌案(总师傅),便是这位雷长班。 内务府营造所里,有几千名能工巧匠,雷金玉能够当上长班(工匠的头),肯定颇有几把刷子。 不然的话,出了技术问题,身为长班却镇不住场子,那可是要掉脑袋的。 孙承运倒是知道雷金玉,他笑眯眯的介绍说:“你有所不知,满四九城里的亲王府、郡王府或是贝勒府,举凡嫁格格或是娶媳妇的新房布置及木器家什,都是由雷家班接的活。说白了,这也就是你岳父管着内务府的慎刑司,手里握着实权。不然的话,一般的四品京卿之家,即使出高价请老雷,还请不到呢。” 哦,经过孙承运这么一解释,玉柱也就明白了,这位雷长班,还真是一位工匠大拿啊。 木器家什这些物件,都是富察家的活计。 雷金玉带人在两边的新房里,量好了各种尺寸后,来找伊尔根觉罗氏。 伊尔根觉罗氏觉得,有必要让秀云旁听,便让秀云坐到屏风的后头,一起参与商量。 “小人叩见太太,太太万福。”雷金玉进门之后,就跪下行礼。 雷金玉虽是卑贱的工匠,却是四九城里闻名的大拿,伊尔根觉罗氏便客气的让了座,又命人上了茶。 等雷金玉坐定之后,伊尔根觉罗氏笑着问他:“雷师傅,伽蓝闫胡同这边的新房,需多少紫檀木料?” “不瞒太太您说,据小人亲自测算,约为十五间,所需紫檀木料不能少于一百根。”雷金玉起身拱手答了。 这个时代,宫里的工匠师傅们各有绝活。但是,木材的用料单位,却是五花八门,并无统一的标准。 关于木料的单位,有人用放,有人用料,有人用间,雷金玉则习惯了用间和根来计算木材的用量。 一个师傅一个法,叫法各不相同,怎么习惯怎么来,全凭师傅的经验而定。 所谓间,就是一间房里,全部的木料需要量,都计算在内了。 这个木料用量,主要是根据伊尔根觉罗氏,开列出来的物件清单。 比如说,主婚房里的床、梳妆台、椅子和各种摆件等物,需要用料多少,全都装在了雷金玉的脑子里。 雷金玉仅仅是识得几个字而已,可以说得很清楚,却写不出来。 一言以蔽之,仅凭一张嘴和建筑的样式模型,便可指挥工匠们,完成圆明园一期工程的雷金玉,绝对是工匠里边的顶级工匠。 伊尔根觉罗氏默默的细算了一下,笑道:“将将好,库里的紫檀木,恰好有一百五十根,应该够用了。” 雷金玉拱手笑道:“太太,只需要一百根,多一根都是浪费。”满满的自信。 如果玉柱在场的话,肯定是大为感叹,连标准都没有统一的情况,雷金玉却很有底气的下了结论,这是何等的了得? 要知道,工匠替权贵们办事,居然砸了锅,可不仅仅是赔钱这么简单,还要吃板子,坐牢,甚至是掉脑袋的。 (ps:真没存稿,盟主“风凉问月”硬逼着我吐血加更,豁出去12000字加更了,月票都哗哗的赏来吧,跪求了!) 第159章 啥叫顶流豪门? 这个时代的嫁女儿,主要是各种木器,需要按照新房的尺寸,提前打制出来。 别的物件,花银子去买,也就是了。 雷金玉也没要纸和笔,伊尔根觉罗氏说一个物件,他就用脑子记一个物件。 等伊尔根觉罗氏再问的时候,雷金玉可以张嘴说出相应的物件位置、尺寸大小和用料情况,实在是令人佩服之极。 “太太,有些漆器,味道比较刺鼻,需要门窗全开,敞开通风四个月以上,味道才会变淡。”雷金玉的一番话,倒是提醒了伊尔根觉罗氏。 伊尔根觉罗氏想了想,吩咐说:“雷师傅,那就尽量少用味道重的油漆,最好是别用。” 她无法说出口的是,秀云的年纪太大了,多等四个月,距离满二十岁,就很近了呀。。 雷金玉笑道:“太太放心,您家有这么多根紫檀木,压根就不需要油漆,清一色的样式,反而显出了格外的体面和气派。” 想想看,连洗脸盆、官房都是用紫檀木打造的,这该有多奢侈? 按照事先的约定,隆科多这边的新房,由富察家出木料包办,负责到底。 老佟家的公爵府那边,贤昌院里的新房,一应摆设和物件,则是佟国维的事儿了。 当雷金玉站到老佟家的木料库房里时,简直是看呆了。 好家伙,硕大的库房里,堆满了紫檀木、黄花梨和红酸枝,甚至还有十几根金丝楠木。 见雷金玉瞪着金丝楠木出神,佟国维不由拈须,得意的笑道:“皇上疼我这个亲舅舅,赐了十根金丝楠木,予我做寿材之用。” 寿材,即棺材的文雅说法也。 别人不清楚,雷金玉岂能不知?金丝楠木的寿材,只能皇帝用,连世袭罔替的亲王都没资格用。 用了,就是严重的逾制。按律,哪怕是已经埋了的死者,也要挖出来,毁棺。活着的后代,谁做的主,谁掉脑袋。 不成想,皇上居然赐了佟国维十根之多。雷金玉暗暗咋舌不已,皇上待佟家那是真心疼爱啊。 “老夫这里的宝贝多,雷师傅你只管拿去用,要多少有多少。实在不够,老夫再厚着脸皮,去找皇上讨赏。”佟国维的话,虽然说的很平和,骨子里却是傲气十足。 这才是国舅兼国丈的风范啊! 雷金玉已经亲自带人量过了贤昌院的尺寸,一共二十间,用料肯定就多了。 一般情况下,没人敢全部都用紫檀木打造家什。因为,紫檀木太贵了,用不起。 但是,雷金玉看了老佟家的几座木料库房后,老老实实的闭了嘴。 以老佟家的库存量来看,别说二十间了,就算是一百间的用料,也是绰绰有余。 因为是两处新房需要打造家什,雷金玉回去之后,把他手底下的木匠师傅,分为了两拨。一拨去隆家干活,另一拨则到老佟家的公爵府这边。 凡事,就怕比较。 李四儿再有一百个不好,再小心眼,对玉柱却是掏心窝子的好。 雷家班的工匠们,进场的第一日,李四儿便十分大方的每人赏了五两银子。 李四儿当众撂下话来,若是质量上乘,另有重赏。 谁都不傻,真金白银的赏下来,可比空口白牙的许诺,强出去太多了。 这些工匠们,都属于贱籍,祖祖辈辈都必须是贱匠。 客观的说,大太监梁九功还可以做到四品督领侍呢,大小是个官儿。 这些贱匠的身份,比太监还低得多,他们图的不就是个荷包里有银子么? 因为工匠们整日里进进出出的,李四儿担心出现匠婢私通的丑闻,便命刘嬷嬷找人搭起了几重帐幔,将玉柱的新房院子,和整个内院都隔开了。 刘嬷嬷和雷金玉说的很清楚,胆敢翻过几重帐幔者,不管是谁,一律打死后,丢进五道口喂野犬。 咳,隆科多的府上,打死几个居心叵测的工匠,简直不叫个事儿。 三重帐幔的阻隔之下,绝无走错路的可能性,必是起了贼心歹念。 帐幔的后边,其实也就是大雪这一匹狼,以及天上盘旋着的大猛而已。 大猛,乃牛泰所养之金雕也! 玉柱新房的院子,实在是太大了,派太多的护院,还要分两班倒,人力成本太大,并不现实。 原本,秀云以为,玉柱会对新房的摆设和布置,指手画脚。 但是,玉柱从头到尾,始终都是一声不吭,全凭秀云做主。 伊尔根觉罗氏,对玉柱这个女婿,简直是满意的不得了。 “小格格,嫁过去后,对咱姑爷多温柔小意一些。你毕竟比他大了三岁,凡是多忍让几分,没有坏处的。”伊尔根觉罗氏以过来人的身份,语重心长的谆谆教诲秀云。 “额涅,我知道呢,阿玛生气的时候,你绝不硬扛。等阿玛心情甚好之时,您再和他算总帐。”秀云笑嘻嘻的说着俏皮话。 “死格格,长能耐了啊?连阿玛和额涅的闲话,也敢胡沁沁了?”伊尔根觉罗氏抬手戳在秀云的额上,嘴上数落女儿,脸上却笑意甚浓。 “咱们满洲的姑奶奶们嫁人后,若想过好日子,就必须把男人牢牢的抓在手心里。”伊尔根觉罗氏压低声音传授驯夫的经验。 伊尔根觉罗氏,出身于小门小户的旗下人家。因运气好,她被皇帝指婚,高嫁入富察家。 客观的说,伊尔根觉罗氏被婆婆夹磨了很多年,吃了很多明亏,却始终立于不败之地,关键就是笼住了常德的心。 “李四儿,那可是满四九城里,最有名的破破户了。这么些年了,她一直进不了佟家的公爵府大门,难免心里有些怨气了。”伊尔根觉罗氏笑眯眯的说,“当年,我嫁你给阿玛,唉,你玛嬷那真的是横挑鼻子竖挑眼呐,天天要我在她的跟前立规矩。” “不就是立规矩嘛?乖乖的立了便是。当着你男人的面,和你男人的亲额涅对着干,一准儿的没有好下场的。”伊尔根觉罗氏忽然露出神秘的笑意,“立了两个月的规矩后,有一天啊,你额涅我实在是累狠了,唉,居然在帮你阿玛洗脚的时候,倒在了地上。” 秀云不由张大了樱桃小嘴,呆呆的望着伊尔根觉罗氏,呀,这也太厉害了吧? “嘿嘿,你阿玛知道了我的苦后,打那以后,便想方设法的帮我打掩护。嘻嘻,这日子便好过多了呀。”伊尔根觉罗氏惬意往后靠了靠,继续传授绝招,“若想笼住你男人的心,就必须站在他的立场上,多替他着想。但是呢,你吃的苦,要吃在明处,不能自己个儿偷偷的忍气吞声,男人还傻傻的以为你在享福,那岂不是白吃了苦头么?” “咱们姑爷呢,少年满洲状元,家世显赫,父祖叔伯,皆为二品以上的高官,哪怕他性子平和,骨子里多少有些傲气的。这种男人,你千万不能和他耍心眼子,有话就直接说,尤其不能老是因为咱们家的事儿,让他多出力帮忙。”伊尔根觉罗氏露出得意的笑容,“我最后的这一句话,你必须记住了,打死也不能忘记。你只要成天围着他转,处处替他打算,尽心尽力的把他伺候舒坦了。嘿,到那个时候,你越是不提要求,你阿玛和我,你亲哥哥,甚至是你亲舅舅,都会被他照顾得好好儿的,明白吧?” 见秀云似懂非懂的望着她,伊尔根觉罗氏拉过女儿的小手,轻轻的拍了拍,柔声说:“我刚嫁进来的时候,你郭罗玛法仅仅是个不入流的八品笔帖式而已。现在呢,在你玛法的大力提携之下,你郭罗玛法已经是从五品的员外郎了。唉,我就从来没有求过你玛法,请他出力找关系提拔我阿玛。我的傻格格呀,再懂了吧?” “不争,就是最大的争!”伊尔根觉罗氏最后下了定论,“你越是花大力气去争,越会适得其反。切记了,男人厌弃你,除了他本性好色之外,也是你亲手赶走的一份功劳!” 真正有底蕴的豪门,绝不仅仅是钱多势大和人脉广。 类似伊尔根觉罗氏的这种大见识,小镇做题家或是县城之花的父母,有几人懂之? 这个时代的所谓油漆,都是用桐油为主,加热熬制之后,里面再放上一些配料。需要黄色的就放石黄,需要青色、绿色就放石青或石绿。 宫里大柱上的朱红色,就是将桐油熬好,兑上名贵的朱砂做成的颜料。 桐油配颜料,并不是添加了大量苯系列的化学漆,即使有甲醛,也几乎可以忽略不计了。 但是,不含甲醛,也有刺鼻的气味。 富察家急着把家里的老格格嫁出去,其结果是,两处新房里的所有家什,都是纯天然的本色,没有上一点点漆。 在雷金玉的主持下,即使是略显老旧的梁柱,顶多也就是多刷了几遍桐油罢了。 桐油,也有点刺激性的味道。但是,比油漆颜料的气味,淡得多。 雷金玉的水平,真不是吹出来的,仅仅一个月的时间,便打制了全副家什。 夜禁之后,打制好的家什,装上几十辆大车,神不知鬼不觉的拖回了富察家。 这个时代的姑娘出嫁,嫁妆队伍越长,越是风光。 一般的官宦之家,讲究的是二里红妆,豪门是十里红妆。此前,九公主出降公主府,足有二十里红妆。 伊尔根觉罗氏,那可是有大智慧的人,她只搞了一百二十八抬嫁妆。 (ps:爆了这么多更,再不多赏月票,说不过去了吧?劲头可鼓,不可泄也。) 第160章 恩旨到 太过于风光的嫁女,面子上固然很好看,却也容易惹人眼红。 但是,富察家的嫁妆,箱笼全是特大号的样式,里面塞得满满当当,且压实到无法再添一物的地步。 大定,也就是纳征这一日。孙承运亲自出马,押送着极其豪华的聘礼,从隆府出来,一路浩浩荡荡的送往富察家。 “哟,我在这四九城里待了小三十年了,竟然不认识了,这打头的,是何物?” “嘿,常四爷,那是宫里贵妃娘娘赐下的掐丝珐琅如意呢。金贵得很,宫里如意坊里,至今只造出了十余件成品罢了。” “嗨,秦二爷,还是您老见识渊博,我远不如也。” “哪里,哪里,我不过是泡在茶馆里,喜欢听些个新鲜事儿罢了。。” 请期过后,到了正式迎亲的前三日,玉柱递上了弹劾内务府总管凌普的密折。 只因,凌普干了一件大蠢事。这家伙仗着太子胤礽的势,竟然逼间了一个漂亮的良家少妇。 谁料,那妇人性子极烈,被侮辱之后,竟然趁夜悬梁自尽了。 那妇人的家人,报了官。可是,从宛平县,到顺天府,都不敢接这个状纸。 消息异常灵通的隆科多,父子闲聊的时候,顺嘴把事儿告诉了玉柱。 玉柱自然不可能和凌普客气,连夜写好了密折,第二天就递进了乾清宫里。 到此为止,玉柱的投名状,算是交得异常之彻底了。 玉柱左砍阿灵阿,右剁了凌普,完美无缺的纯臣姿态,已经跃然于皇帝的面前矣。 凌普做的事,实在是太恶了,晚年的康熙就算是再宽仁,又岂能容得下如此的肆意妄为? 结果,玉柱的密折刚递上去,康熙便下令抄了凌普的家,并交由三法司严审。 和抄家皇帝雍正不同,康熙惩罚大臣,几乎不用抄家的手段。 但是,康熙偏偏就下旨,抄了凌普的家,这就颇有些耐人寻味了。 结果,在凌普的内书房里,抄出了几封来不及销毁的密信,事涉太子胤礽。 这个时候的康熙,对太子胤礽并未完全死心。他左思右想,终究忍住了,没对太子动手,那就只能拿凌普撒气了。 等三法司定罪之后,皇帝盛怒之下,除了把凌普发交披甲人为奴之外,还下旨发卖了凌普家里的妾婢和奴仆。 于是,凌普最宠爱的那位妾室,被悄悄的送到了汤炳的别院之中,成了汤师傅的玩物。 玉柱上密折的火候,拿捏的异常精准。再晚一步,老八的人,就要对隆科多下手了。 原因其实很简单,玉柱刚做官不久,除了喜欢翘衙之外,作风极其正派,压根就没有大漏洞可抓。 但是,隆科多就不同了,他身上的小辫子,一抓一大把,还都查有实据。 可问题是,老八到死都没有明白。和隆科多的贪婪相比,老八聚集起的庞大八爷党,才是令皇帝坐卧不安的心腹之患。 得知了玉柱对太子动了手之后,老八选择了观望的态度。毕竟,他还不知道,玉柱先弹劾的阿灵阿,皇帝一直引而不发,没有去动他。 迎亲这一天,玉柱一马当先的领着孙承运等兄弟,带着花轿,浩浩荡荡的杀奔富察家。 富察家,原本准备了很多堵门的手段,故意想看玉柱出丑。 谁料,孙承运乃是四九城里有名的混混爵爷,他出主意,玩了一手声东击西的好戏。 玉柱明着去了富察家的正门,装作被为难死的样子。孙承运则领着一大帮子手下的小混混们,扛了十几架梯子,轻而易举的就打开了富察家的后门,涌了进去。 等安林发现不对劲之后,富察秀云待出嫁的闺房,已经被近百号人,围得水泄不通了。 闺房里的秀云,正由全福太太帮着开脸。 开脸者,女子出嫁时,由全福太太用细线,把脸和脖子上的汗毛,全都绞干净,并修齐鬓角也! 孙承运是个地道的明白人,他带着人,只是在闺房外,故意大喊大叫,却绝无人敢硬闯进去。 整个富察家,从主子到仆婢,加在一块儿,也不过才三十多人而已。 孙承运故意带了近百号小弟来,明摆着就是想趁虚而入,让富察家的所有布置,全部化为泡影。 哪怕是一对一的攀扯,三对一的情况,还闹不过么? 这一招声东击西,搞得异常成功,图的就是个气势磅礴,彻底压倒富察家想搞事的气焰。 古人迷信,总是觉得,气势上胜一筹,新娶的媳妇儿就不敢炸刺。 实际上,婚礼上再得颜面,有些嚣张的满洲姑奶奶,该怎么闹,照样怎么闹,丝毫也不含糊。 自家姑娘都被包围,正门那里,还能闹出什么花样来? 玉柱神采飞扬的被请进了富察家,拜了岳父和岳母后,便牵着红绸带,领着红盖头下的富察秀云,出了娘家的门。 一般的新嫁娘,离开娘家的时候,应该哭出声才对。 可是,红盖头下的秀云,一声没吭,只是默默的跟着玉柱往外走。 秀云登上花轿后,迎亲的队伍,吹吹打打的往公爵府那边去了。 老佟家的公爵府里,坐满了整个四九城里的权贵,单单是皇子阿哥,就到场了五位之多。 除了必到的老四、老五、老七和老十二之外,令人意外的是,老八居然亲自来了。 玉柱接了新娘子进门之后,正准备拜堂,忽然门房来报,魏珠带着皇帝的恩旨,已经到了公爵府门外。 老佟家接惯了圣旨,香案等物也是常备的。 很快准备妥当之后,以佟国维为首的佟家人,一起迎了魏珠进门。 “玉柱接旨。” 玉柱被点名之后,赶紧跪到了众人之前。 “钦奉上谕,江南道掌印监察御史玉柱,实心办差,勤劳王事,著迁为翰林院侍讲学士,直南书房,充日讲起居注官,侍经筵,钦此。” “臣玉柱,领旨谢恩。”玉柱一边叩头谢恩,一边心想,投名状交得太值了。 翰林院侍讲学士,从四品翰苑词臣。 加了经筵官头衔的翰林院侍讲学士,常为庶常馆的师傅,负责教导新科庶吉士们,显得格外的清贵。 至于,直南书房,这就等于是混入了帝国的权力中枢。 南书房的性质,类似于雍正之后的军机处,属于皇帝集权的大工具。 张廷玉,张衡臣,入直南书房之后,一直被人私下里尊称为“小相国”。 这就类似于军机章京,被人称为“小军机”一样,影响力很是不小。 直南书房,属于兼职的范畴,其品级不高,俸禄也不加,经手的机密却颇多,知道的信息也比一般的重臣早得多。 到目前为止,直南书房,或是南书房行走(大臣),一直是汉臣们的特权。 令人异常惊讶的是,玉柱这个镶黄旗下的满臣,居然混入了汉臣们扎堆的南书房里。 更重要的是,日讲起居注官,看似不起眼,只要入值宫中,就会待在皇帝的身边。 凡皇帝御门听政、朝会宴享、大祭祀、大典礼、每年勾决重囚及常朝,皆以日讲起居注官侍班。 只要皇帝谒陵、郊猎或是出巡,日讲起居注官都必须随侍扈从。 当然了,并不是每个起居注官,都可以随侍于皇帝左右,必须要加“日讲”的头衔。 因为,要写起居注,总不能凭空幻想吧,这就需要跟在皇帝的身边,才能记录今上的一言一行了。 只是,恩旨还没完,魏珠又宣了一道旨意,诰封富察·秀云,为四品恭人。 这就属于锦上添花,夫贵妻荣的加恩概念了。 接下来,还有一道恩旨,赏银两千两,朝珠十挂,玉如意两柄,木碗一只,这个便是奖赏玉柱彻底站队的实惠了。 值得一提的是,木碗的材质为扎卜扎雅,属于西藏独有且最珍贵的贡物。 等玉柱接完了旨意后,魏珠凑过来,率先恭喜佟国维。 “老国舅,金孙大婚,四喜临门,可欢喜啊?” 佟国维的心情异常之复杂,不知道该笑,还是该沮丧? 玉柱以翰林词臣的身份,入直南书房后,崛起之势,再也不可阻挡也! 怎么说呢,站在祖父的立场上,玉柱爬得越高,佟国维肯定越高兴。 然而,站在家主的立场上,玉柱的地位越高,佟国维越担心其余的六房子孙们,被压制得喘不过气来。 纠结得很啊! 老四冷眼旁观良久,不由暗暗叹息不已。他许诺给玉柱的,不过是个从五品的员外郎罢了。 谁曾想,康熙一出手,就是从四品的翰林院侍读学士。 十六岁的满洲状元郎,不仅是从四品翰林词臣,还是响当当的“小相国”,简直是旷古少有啊! 明眼人都知道,玉柱那日在乾清宫里,独对了一个半时辰,皇帝还赐了午膳,显然是甚合帝心。 独对者,皇帝单独召见也。 老四暗暗摇头不已,他门下的年羹尧,中进士刚满五年,就爬到了从四品内阁侍读学士的位置上,他原本以为,已经算是极得圣宠了。 没想到,玉柱上任不足两个月,已经和年羹尧并驾齐驱了。 嗨,和玉柱相比,年羹尧的升官速度,简直是慢如蜗牛啊。 唉,玉柱的官运之亨通,用奇迹二字,都无法形容了。 此宠臣也! 哼,佞臣当道! 幸进之徒,必无好下场! 羡慕嫉妒恨的红眼病患者,竟然占了绝大多数,很多人都在私下里都等着看玉柱的笑话,何时塌楼耶? 魏珠颁了旨意后,并没有马上走,而是站在一旁观礼。 老八的眼眸闪了闪,魏珠的在场观礼,显然是皇帝私下里的吩咐。 臣下大婚,皇帝派了大太监现场观礼,可想而知的看重啊! (ps:大过年的,更新了这么多,该赏月票了啊!) 第161章 入洞房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佟国维坐在首座上,拈须微笑,接受了玉柱夫妻二人的跪拜。 他的心里,却远不如表面上这么高兴。唉,他确实老了,不中用了。 皇帝虽是佟国维的亲外甥,却更看重有长期利用价值的隆科多和玉柱,而不是年老体迈的亲舅舅了。 不过,皇帝待亲舅舅,已经算是很不错了。上次过寿时,皇帝居然赐了三眼花翎给佟国维,也算是极为荣耀了。 凡事就怕比较。 唐高宗李治,待他的亲舅舅长孙无忌,不仅是过河拆桥,而且异常之残忍。。 李四儿很有自知之明,她今天没来。 不过,即使李四儿今天来了,也不可能坐到父母之席,接受亲儿子夫妇的跪拜。 哪怕李四儿已经是诰封的五品宜人了,依旧无法在老佟家这边,登上台面。 按照森严的礼法,玉柱的嫡母,小赫舍里氏,若不是被关进了家庙之中,她今天本应坐到隆科多的身旁。 可惜了,大势所趋之下,佟国维不让这一步,玉柱不可能回来正式认祖。 到了今时今日,就算是傻子也肯定看明白了,隆科多之后的一等承恩公,必是玉柱无疑。 不认祖归宗,玉柱也就是难堪一时罢了,迟早要掌握老佟家的大权。 隆科多异常坦然的受了儿子和新妇的大礼。他就算是再混不吝,也完全对得住玉柱,真正的做到了问心无愧。 玉柱改了性子,喜欢读书之后,隆科多可谓是费尽心血的培养他。 别的且不说了,单单是在康熙那里,隆科多暗中做下的铺垫,就数不清楚了。 家族的传承,隆老三同样看重。 只是,和佟国维不同,隆科多要的没有那么多。 嫡长子岳兴阿,和隆科多赌气,不肯回家。 隆科多依旧出钱出力,暗中帮衬着岳兴阿,过着衣食无忧的好日子。 若说隆科多最喜欢玉柱的地方,其实并不是他的才学和本事,而是他善待岳兴阿的真性情。 本质上说,岳兴阿对玉柱的威胁,其实比小赫舍里氏,还要大得多。 但是,玉柱哪怕有了实力,也没有主动对岳兴阿下过手。 本性良善也! “老夫的身体尚可,替我好生的伺候着玛法即可。”隆科多拈须叮嘱富察·秀云。 “妾身谨遵阿玛哈的吩咐。”依旧藏在红盖头里的秀云,蹲身领了命。 这还是玉柱头一次听自家的老婆说话。 嗨,声若黄鹂,仿如玉珠落盘一般,好听之极。 拜堂礼毕,玉柱牵着红绸带,将秀云领进了贤昌院内的洞房。 入关前,旗人皆有喜欢闹洞房的习俗。入关后,旗人迅速汉化,更是吸收了汉文化中,关于闹洞房的糟粕。 入洞房,最重要的仪式,其实是结发与合卺。 按照大清律例,男人的结发之妻,只能有一个。 不管,男人后面续弦了多少个老婆,其地位都低于结发之妻。 不过,玉柱的情况比较特殊,他兼祧了佟家的三、八两房。等小曹佳氏将来进门之后,便是八房的正室嫡妻,和秀云平起平坐,不分高低。 秀云坐到婚床上后,就察觉到屁股底下有东西,还不止一个,硌得慌。 但是,洞房里挤满了看热闹的人,在众目睽睽之下,秀云又不可能伸手去捞屁股底下的东西。 陪嫁的大丫头杏蕊,早就看见了床上洒满了大枣、花生、桂圆和莲子。 伊尔根觉罗氏交代过杏蕊,机灵点,务必帮着姑娘度过难关。 方才,秀云坐床的时候,并无人清理床上的杂物。 杏蕊略微一想,便明白了,姑娘一定坐了东西。 但是,杏蕊压根就没机会帮着秀云捞出屁股底下的东西来,只能干着急。 全福太太说了一大堆吉利的话后,将一支镶金的玉杆,递给了玉柱。 玉柱一看就懂,这是让他挑起新娘子的盖头来。 洞房里的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随着玉柱挑起盖头的动作,一张宜嗔宜喜的芙蓉玉面,呈现在了众人的面前。 “哇,真美啊。”有人脱口叫出了声。 “滋……”洞房里,到处都是抽冷气的声音。 说实话,玉柱明知道秀云很美,却也完全没有料到,她竟然是这么的美。 此时此刻,秀云的脸上,尽管涂抹了好几层脂粉,却依旧遮掩不住,她那令人砰然心动的美艳无双。 玉柱那可是老江湖了,什么样的国色天香没有见过? 但是,见了秀云绝美的姿容后,玉柱居然可耻的鹰了。幸好,穿的是宽松的大红新郎袍,若是紧身的牛仔裤,必定要出丑了。 怎么说呢,捡到宝了呀! 玉柱笑得异常真诚,笑得异常之贼,满意的不能再满意了! 嘿嘿,神仙姐姐留一菲,够有仙气吧? 玉柱很想仰天长啸,大声吼道:我老婆比留一菲,更胜数筹! 这是何等的艳福? 男人的眼神,火辣辣的一片,炙热如烈焰。 秀云被瞪得有些不好意思了,赶紧低下了螓首,芳心之中却多少有些得意。 嘻嘻,小男人,他失态了! 一旁的杏蕊,已经瞧清楚了玉柱的失态,她不由暗暗替姑娘窃喜不已。 只要秀云能把姑爷笼在身边,也不需要太久,有个一年左右,就差不多该怀上嫡子了吧? 嫡子落了地,秀云在老佟家里的地位,才算是真正的稳固了。 这时,全福太太接过一把小剪子,走到玉柱的跟前,笑眯眯的说:“新郎官,该结发了。” 全福太太亲自动手,分别从玉柱和秀云的头上,截了一小撮头发,紧紧的系在一起,装入了大红的锦匣之中。 合卺酒端上来后,方才被秀云那祸国殃民之美色,震慑住的看客们,开始闹场子了。 “不成,必须先亲几口,再喝。” “合卺,合卺,抱紧点再喝嘛!” “新娘子,你离太远了,靠拢一点嘛。” 一旁看热闹的孙承运,看得很非常清楚,这种调戏之语,已经算是极其文雅了。 说白了,这也就是佟国维、隆科多和玉柱,这祖孙三代都是牛人,镇得住场子。 不然的话,闹洞房不怕事儿大的看客们,只怕会一拥而上,大肆骚扰美得令人心跳的新娘子了吧? 合卺酒,就是交杯酒。 秀云羞得粉颊滚烫,闭紧双眸,不敢看男人。 玉柱却是老油条了,他轻轻的勾住老婆的玉颈,故意磨蹭着不肯一口饮尽杯中酒。 时间一长,秀云哪能不明白,男人这是故意想占她的小便宜? 当众出丑,男人不怕啥,秀云却是怕的。 秀云把心一横,一口饮尽了合卺酒,微微一挣,便脱离了男人的相拥。 玉柱再好色,也不可能当众搂着老婆不放,那样的话,丢脸的绝不仅仅是秀云一人而已。 嘿,夜甚长,玉柱还怕没机会抱老婆么? 这时,有人端来一小碗煮饽饽(北方水饺),全福太太拿调羹舀了一只饽饽,喂秀云吃。 等秀云咽下饽饽后,全福太太贼笑着问她:“生不生?” 玉柱原本以为,秀云会羞涩的小声说,生。 然而,不曾想,秀云居然略带羞涩的说:“最少生三个,两儿一女,就挺合适的。” “哇……”整个洞房里,立时都轰动了。 如此大方的新娘子,前所未见啊! “新娘子,你打算和谁生儿子啊?” “哎,我想替新郎帮你生。”这就是故意使坏,嘴巴上占玉柱的便宜了。 大喜的日子,听几句怪话,不是挺正常的么?玉柱只是笑,压根就不生气。 吃完了子孙饽饽后,原本要闹一下隆科多这个公公的。可是,大家你看着我,我看着你,居然没人敢去拖了隆科多来。 隆科多,那可是四九城里著名的混不吝了,又位高权重,谁敢去招惹他呀? 这时,孙承运找来了老十二。 老十二进了洞房之后,笑眯眯的说:“诸位,闹得很尽兴吧?爷来了酒瘾,各位都陪爷喝酒去吧?” 得,老十二出面镇场子,地位不够的,不敢再闹了。地位够的,也不会来闹洞房了。 于是,很快就清了场子,洞房里就剩下了四个人,玉柱、孙承运、秀云和杏蕊。 玉柱当然不可能马上搂着老婆行乐了,外头还有好多桌子贵宾,等着他去敬酒呢。 “杏蕊是吧?伺候你家奶奶更了衣吧,这身行头实在是太重,也太累赘了。我已经吩咐了下去,煮饽饽等吃食应有尽有,你家奶奶若是饿了,尽管命人取来吃食,免得饿得胃疼。”玉柱这一连串的吩咐下来,杏蕊欢喜异常,一边蹲身行礼,一边点头不已。 等玉柱走了后,杏蕊伺候着秀云换下了大红的新嫁衣,净了面,洗掉了厚厚的脂粉,露出了秀绝人寰的仙子娇颜。 “姑娘……哦,错了,二奶奶,饿了吧?”杏蕊小声问秀云。 方才,玉柱的吩咐,秀云全都听见了。男人如此的体贴入微,她的心里,自然是很满意的。 伊尔根觉罗氏说过,两口子过日子,越是自然相处,越容易产生感情。 若是,秀云始终端着正室夫人的架子,凡事都讲究那些无意义的规矩。 时间一长,那岂不是赶了男人,去小妖精们那里么? 智者所不为也! (ps:大过年都勤快更新的玉柱,需要月票的支持,下章是很精彩的,且都未见过的洞房之夜。) 第162章 云和蕊 所以,秀云从善如流的换了一身居家的便服。 鬓上的钗簪等物件,死沉死沉的,也大多取了下来。 等秀云坐定之后,杏蕊叫人端了吃食上来,满满当当的摆了一炕桌。 “姑娘,哦,二奶奶,奴婢带着糖果、银角子和铜钱,出门转了一圈,倒也打听到了不少的事儿。”大丫头杏娇回来了,笑嘻嘻的禀报了她获取的情报,“咱们这座贤昌院里的丫头和仆妇,都是从伽蓝闫胡同那边带过来的,竟无一人是公爵府里的家生子。” “另外,咱们爷于成婚之前,竟然没有在这座院子里住过一天。”杏娇贼兮兮的一笑,说,“咱们姑爷倒是一直洁身自好,身边就一个名唤林燕儿的通房伺候着,除此之外,再无别的女人了。” 秀云的眼眸微微一闪,这个消息倒是令她特别的意外了。。 不说旁人,就算是秀云的亲哥哥安林吧,他大婚之前,身边足有五个通房大丫头。 不成想,玉柱的身边仅有一个通房而已。按照这个时代的标准,真的算是异常之洁身自好了。 秀云瞥了眼杏蕊,杏蕊会意,就问杏娇:“可曾有庶子之类的传言?” 妾室或是通房,哪怕再多,都不足为虑。 真正值得担心的是,玉柱有无庶长子? 若有庶长子,那就真的很麻烦了! 杏娇很认真的说:“二奶奶,奴婢就担心这个问题呢。先后问了十几个人,连守小厨房的厨娘,奴婢都塞了半两银子,全打听清楚了,咱们姑爷没有庶子。” 秀云满意之极,有通房,却没有庶子,玉柱显然是个很有章法的男人。 说白了,如果玉柱在大婚之前就有了庶子,就等于是对秀云极大的不尊重。而且,庶长子比嫡子大好几岁的情况之下,闹家务几乎是不可避免的。 闹家务,本质上,威胁的是嫡妻和嫡子的根本利益。 说句较真的话,玉柱若是已经有了庶长子,秀云绝对不可能再和他以心换心的相处了。 现在,既然男人很尊重她的正室权益和尊严,秀云情不自禁的长吁了口气,那就以心换心吧。 “二奶奶,奴婢还打听到了,咱们姑爷最要好的朋友,便是孙额附。除此之外,再没听说特别要好的了。”杏娇颇具有包打听的潜力,她第一天来这座院子里,便打听到了这么多有用的信息,着实不得了啊。 “那边府里呢?”杏蕊问出了秀云不方便问的大事儿。 杏娇刻意压低了调门,小声说:“据说李太太特别好面子,比较难说话。李太太身边最得势的是两个人,一个叫刘嬷嬷,一个叫红梅……” 且不说秀云这边的摸底行动,玉柱刚刚在酒宴上露了面,就被众人给拦住了。 酒,一盏盏的喝下,酒量浅的人,一个个倒下。 玉柱却像没事人一般,来者不拒,酒倒杯干,毫不含糊。 酒桌子上,你越是不敢喝酒,显得很怂,人家就越会想方设法的灌倒你。 相反,你若是一口扪下一大碗酒,就没几个人敢惹你了。 魂穿之后,玉柱惊讶的发现,他居然对酒精免疫了。喝再多酒,都和喝凉白开一样的毫无压力。 一直跟在玉柱身旁,随时随地准备替他挡酒的孙承运,彻底的看傻了眼。 喝趴下了一桌子人后,没人再敢挑衅玉柱了。大家也都很规矩的,举杯碰一下,满饮下去,意思到了位,也就是了。 等玉柱回到洞房之时,寒霜居然就在房中。 玉柱一看就知道,多半是富察氏,想知道他的生活习惯,特意找来寒霜问话。 贤昌院,属于是玉柱的院子。玉柱用惯了的身边人,都是从隆府那边带了过来。 正室老婆,想问清楚男人的生活习惯,乃是人之常情也。 明亮的灯火之下,卸了妆的秀云,我的个小乖乖,更像天仙了。 “爷,醒酒汤已经备好了。”秀云见男人回来了,赶忙从炕上起来,一边蹲身行礼,一边温柔的作了提醒。 “醒酒汤就不必了。”玉柱压根就没喝多,只是肚子很有点涨罢了。 “你们奶奶可曾用过吃食?”玉柱坐定之后,望向娇美如花的杏蕊。 杏蕊赶紧蹲身禀道:“回爷,咱们奶奶用了一小碗煮饽饽,及几样开胃的小菜。” 嗯,玉柱点点头,富察氏不拘泥于新婚的各种陋规,主动填饱了肚子,这就令人满意了。 夫妻之间的关系,肯定是需要磨合的。 和秀云不同,玉柱早就是油腻大叔了。别说娶老婆了,就算是子女,也已各有一个。 玉柱又问杏蕊:“你们奶奶爱吃什么菜,用什么点心,想必,你都是一清二楚的吧?” “回爷,咱们奶奶爱吃辣,不喜欢吃甜食,陪嫁过来的厨娘,都是知道的。”杏蕊的话不多,却都说到了点子上。 玉柱点了点头,又说:“跟着我过来的仆妇和丫头们,若是寒霜和林燕儿犯了错,该罚便罚,只是要动家法打板子嘛,还是等我回来了再说,可好?” 秀云听了玉柱的话,不仅不生气,反而倍觉欣慰。 男人若是让秀云看着办的随意处置下人,秀云难免要思量斟酌很久,颇有投鼠忌器之忧。 现在好了,玉柱等于是公开给秀云划了个管辖范围。意思很清楚,除了寒霜和林燕儿之外,院里的下人们,秀云可以随意处置。 当家的主母,手里若是无权,岂能指挥得动家里的刁奴? “寒霜,明日把你管着的那个锦匣拿来,移交给你们奶奶。”玉柱的私房钱,已经一分为二,这一半就全部交给秀云去管了,另一半是给小曹佳氏留着的。 对于老婆的心思,玉柱已经有了丰富的经验。 女人嘛,由于天然不具备安全感的问题,首先就要管钱,其次就是要管家。最后,也是最重要的,便要早生嫡子。 男女之间的矛盾,很多都是由于沟通不畅造成的。 玉柱觉得,既然秀云是个聪慧的女子,不如索性在上床欢好之前,把钱移交了,把管人的权力也给了秀云。 亲兄弟明算帐,夫妻之间也必须把丑话都说在了前头,后头的麻烦事儿,反而会少了许多。 很多夫妻,都是混淆不清的过日子,结果,因为女方偷着拿钱补贴娘家了,而大闹特闹。 这又是何苦呢? 玉柱是要干大事的人,岂能整日操心于后宅之中,那些鸡毛蒜皮的琐碎之事? 秀云的美眸之中,频现精光。她做梦都没有料到,男人竟然如此的通透,还没正式占有她的身子,便把家务事全都说清楚了。 爷,您既然这么尊重我,我也很愿意赌一把以心换心了,秀云如是想。 “咱们在这座院子里,要住三天,然后就回伽蓝闫胡同那边。嗯,那边的下人也好,管事也罢,都是使惯了的老人。”玉柱望着秀云,笑道,“你我已是夫妻,若有任何不清楚之事,径直问我便是,不必由他人居中传话。” 这个就属于经验之谈了。 夫妻之间的互相猜疑,往往都是从小事开始的。 玉柱这么吩咐秀云,就属于未雨绸缪的把祸患掐灭于萌芽状态了。 娘子,不懂就来问,千万别闷在心里生蛆,可好? 在家从父,出嫁从夫。 秀云笑盈盈的蹲身行礼,乖顺的说:“妾身一定谨遵爷的吩咐,凡有不懂的事儿,都来问您。” 玉柱满意的点了点头,饮了口茶说:“来人,伺候着沐浴,安置吧。” 原本还很镇定的秀云,一听安置二字,禁不住的心慌意乱了。 豪门的净房,也就是洗漱、沐浴之所,里边热气腾腾。 玉柱和秀云,隔着一扇门,分别泡进大浴桶里,由着婢女们伺候着沐浴搓背按摩。 等玉柱从净房出来的时候,秀云已经躲进了被中。 嘿嘿,老婆的头一遭嘛,肯定是害羞了。 这个时代的礼法,对女子异常的严苛。 就连晚上睡觉,女子都必须睡在外侧,方便更好的服侍男人。 玉柱那可是老油条了,面对缩成乌龟一般的秀云,他的办法和花样不要太多。 这一夜,玉柱彻底的拥有了仙女一般的老婆,简直是美得直冒泡。 只是,玉柱万万没有料到,等秀云躲到净房不敢出来的时候,杏蕊居然爬上了床。 也怪玉柱大意了。但是,木已成舟,为时已晚。 玉柱肯定不是坐怀不乱的假正经,他只是眼界比较高罢了,轻易不想碰一般的女子。 按照旗人豪门的婚嫁风俗,主母身边的陪嫁大丫头,在名分上都属于玉柱的通房丫头。 说白了,玉柱可以名正言顺的享用杏蕊和杏娇,而不会惹来秀云的不满。 《红楼梦》里,王熙凤嫁给贾链后,陪嫁的平儿,就是贾链的人了。只不过,王熙凤看得很紧,不许贾链轻易去碰平儿罢了。 杏蕊的姿色,只比秀云略逊一筹而已。玉柱还有啥客气的,彻底的尽了兴。 美中不足的是,杏蕊硬是挣脱了玉柱的怀抱,自己爬下大床,睡到了值夜的小榻上。 由于,昨天大婚之时,宫里颁了恩旨。 今天早上,玉柱和秀云,都必须递牌子进宫谢恩。 (ps:平时也只能保持两更,大过年还是坚持两更,甚至爆更了一把,每天只睡三个小时呢,也该赏月票了呀。) 第163章 召对 昨夜的秀云,实在是累坏了,玉柱体贴的没有马上叫醒她,他自己先下了床。 玉柱的脚刚落地,就见杏蕊已经衣裙整齐的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在杏蕊的服侍下,玉柱进入净房里,开始洗漱。 等玉柱收拾妥当,回到房中时,秀云也已经起了身,在杏娇的服侍下,正在更衣。 女人,和入过的女人,肯定是不同的。 玉柱坐在一旁喝茶,笑吟吟的欣赏着老婆更衣的别样风姿,嘿嘿,倒也蛮有趣的。 秀云明明没有看向玉柱,她的雪颊上,却泛起可疑的红潮,且越来越红。 玉柱不由微微一笑,老婆显然知道他的视线,一直盯在她的身上,这是害羞了。。 这时,寒霜进来了,她走到床边,赫然见到两块染血的白绸帕,不由有些吃惊的侧头看了眼杏蕊。 刘嬷嬷没有跟来,收元帕的事,就成了寒霜的任务。 杏蕊就站在秀云的身旁,寒霜的诧异神色,她自然是看见了。 怎么说呢,玉柱的身边,总是要有通房或是妾室的。 即使,秀云再不乐意给玉柱添女人。到了婆婆李四儿忍无可忍的时候,肯定会赏通房或是赏妾过来的。 等李四儿赏了女人过来,秀云就不好管了。打不得,骂不得,大大的投鼠忌器。 森严的礼法之下,就算是李四儿身边的一只猫,秀云这个儿媳妇都得敬着,不敢稍有怠慢。 《红楼梦》里,王夫人的心腹陪房,周瑞家的,比赵姨娘更有体面。 不说旁人了,就连掌握管家实权的王熙凤,都要给周瑞家的几分薄面。 趁玉柱的身边,就林燕儿一个女人的时候,杏蕊抢先占住了位置,李四儿就不好插手儿子房里的事了。 而且,杏蕊占了先之后,哪怕玉柱再好色,短期内也不好意思再纳通房或妾室了。 这便是伊尔根觉罗氏,传授给秀云的经验之谈。 这种经验,对女人很不公平。但是,世道就是如此,当秀云无法反抗之时,只能顺从之下的变通了。 说白了,杏蕊成了玉柱的女人之后,寒霜暂时就没希望了。 只要,秀云和杏蕊齐心协力的将玉柱笼在身边,早生嫡子的希望,就大大的增加了。 时间,其实也不需要太久,两年足矣。若是到时候,秀云还生不出嫡子,那就只能怪命不好了。 这便是后宅之中的卡位战,不见血,却充满了生存的智慧。 秀云快满二十岁了,杏蕊也过了十八岁,身体已经完全发育成熟。 嘿嘿,这就大大的便宜了玉柱呀。 收拾妥当之后,玉柱领着秀云出门,去拜见府里的老祖宗佟国维。 佟国维见了仙姿绰约的秀云,也不禁大吃了一惊,下意识的看向玉柱。 玉柱早就修炼出了喜怒不形于色的深厚功力,面上始终平静如水,让佟国维完全看不出他心里的得意。 拜别了佟国维后,玉柱和秀云,分乘车轿,晃晃悠悠的往宫里去了。 如果是平时,玉柱就走东华门进宫了。昨晚,秀云被折腾狠了,显然不良于行。 于是,玉柱干脆耍一回特权,径直由西华门递牌子进了宫。 若是在东华门外递出乾清宫的御前腰牌,那就太扎眼了,没那个必要。 玉柱领着秀云,直接进了乾清门,站到了乾清宫的月台之下。 选秀女的时候,秀云就学习过一整套的礼仪,她自然知道,直抵乾清宫之外,意味着什么? 玉柱比秀云想象中的最高境界,还要受宠许多,这是她万万没有料到的事儿。 有魏珠的暗中相助,康熙第一时间,就知道玉柱夫妇来了。 皇帝身边有人,就是好办事,这个是铁律。 玉柱暗中塞给魏珠的一万两银子,起了大作用。当初的大手笔,如今,收获了丰硕的果实。 康熙也没让他们久等,大约一刻钟后,便召了他们进去。 “翰林院侍讲学士,臣玉柱,恭请圣安。” “四品恭人,臣妾富察氏,恭请圣安。” “伊立。” 魏珠看得很清楚,原本嘴角噙着笑意的皇帝,在看清楚了秀云的容貌之后,脸上的笑容居然凝固了。 嗨,如此绝代仙姿的女子,竟然在选秀女的时候被漏掉了,白白便宜了玉柱啊! 魏珠啥都明白,却只能暗暗叹气,一声不敢吭。 “可曾读过书?”康熙撇开玉柱,直接问了秀云。 因要进宫谢恩的缘故,秀云穿着五吋高的花盆底。她蹲身福礼的时候,却如行云流水一般,丝毫也不见滞碍。 “回皇上的话,臣妾读过女诫和女论语。其中,最有心得的,要算是女诫了。”秀云很聪明的突出了女诫,表明的是恭顺之意。 “嗯,旗下的姑奶奶,居然读了这么多的汉书,甚好。魏珠,赏她。” 随着康熙的一声吩咐,魏珠异常机灵的捧来了一组五只的镶嵌着各种宝石的戒指。 “臣妾叩谢皇上的重赏。”秀云跪下重重的叩了三个响头,礼仪相当到位。 “玉柱,朕的赐婚,满意否?”康熙扭头问玉柱。 玉柱陪着笑脸,说:“满意之极,万岁爷真的心疼臣呢。” “嗯,知道感恩便好。” 就在玉柱以为召见即将结束之时,谁曾想,康熙竟然拿来一封奏折,命魏珠递到玉柱的手上。 “看看吧。”康熙吩咐过后,便端起了茶盏,等着玉柱看完后发表意见。 玉柱打开奏折一看,竟然是曹寅上的密折。嘿,洋洋洒洒两千多字,说的都是一件事,江宁织造又有了严重的亏损。 按照玉柱的理解,非竞争性的垄断官办企业,亏损,才是常态。不亏损,反而是奇迹了! 实际上,只要康熙还活着,曹寅亏再多钱,重感情的康熙都会替他周全的。 只是,康熙既然把曹寅的亏损问题,摆到了玉柱的跟前,玉柱就必须有办法解决之。 不然的话,抓经济靠玉柱的固有印象,就无法在康熙的脑海中形成条件发射。 “皇上,曹寅虽乃臣之岳父,但是,臣依旧要说实话,他并不适合续任江宁织造。夫织造者,若要物美价廉,替内务府省下开销,就必然要引入民间的织厂……”玉柱才不管康熙对商人们有何偏见呢,详细分析了用民间商人的好处。 “皇上,若有三家以上的民间商号参与进来,则臣敢保证,开支至少要减八成以上。”玉柱在江宁的将军府里待过一段时间,与曹家近在咫尺,他的话颇有说服力。 “让民间商人参与进来,宫廷织术和禁物,岂不是要被扩散出去?”康熙一贯的不相信贱商,认为他们都是唯利是图之辈,人品也异常之卑劣。 玉柱微微一笑,说:“不瞒皇上,织术的扩散,是迟早的事儿。但是,只要有竞争,人无我有,人有我新,人新我高,何所惧哉?” “再说了,只要准许与西洋商人往来,上等佳品供应宫中,残次品卖去西洋,每年至少也有几十万两银子的收益。与此同时,江宁织造衙门,只需要把关验收的环节即可。衙门里的数千冗员,皆可裁撤下来,每年至少又可省下几十万两银子。这一进一出,便为百万两银子也。”玉柱论经济的水平,有理有据,令康熙完全无法反驳。 见康熙只点头,却不做声,显然陷入到了沉思之中。 玉柱垂头一笑,他要的就是这个效果,康熙朝的和绅,他当定了。 “嗯,此事不急,容朕细细思量。”康熙一时间也下不了决断,选择了拖下去。 玉柱早就料到了是这个结果,他丝毫也不急,反正康熙晚年花钱的地方太多了,总会缺钱花的。 “跪安吧。” “嗻。” “哦,对了,富察氏以后还是少进宫来,免得宫嫔们看了嫉妒她。皇额涅那里不要怕,朕自会私下里分说清楚的。”等玉柱领着老婆快退到殿门边上时,康熙突然做了古怪的吩咐。 玉柱暗暗长松了口气,康熙的这个吩咐,看似不近人情,实际上,可谓是非常的爱护他了。 仙子一般的秀云,总往宫里来,万一哪天勾动了皇帝的歪心思,那就麻烦了呀。 尼玛,老婆太漂亮了,红颜祸水也! “谢皇上的恩典,臣一定誓死报效皇恩。”玉柱跪得异常之真诚,真心感谢康熙的克制和高抬贵手。 当然了,这也和康熙特别需要玉柱这把刀,需要他帮着捞钱,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 说白了,玉柱若是混吃等死的岳兴阿,指不定就保不住仙子老婆了。 出宫登轿的时候,玉柱深深的看了眼巍峨的紫禁城,心里暗暗下了一个决心。 表字玔卿,一定不会白叫的。总有一天,他会名正言顺的进入此地。 不说别的,就算是为了保护好自己的女人,也必须玔卿了。 回了贤昌院后,玉柱刚坐下喝了口热茶,就听寒霜来禀,裁缝师傅领着十几个针线娘子来了。 两个月内,玉柱做了三个系列的官服,也算是异数了。 从六品,正五品,再到如今的四品京卿,得来全不费工夫。 (ps:坚持码字更新,实在是辛苦,月票赏几张吧?) 第164章 佟家的秘密 由于皇帝下了恩旨,需要进宫谢恩。新嫁娘进门后,原本需要在今天上午安排的入宗祠及认亲仪式,改在了明日的早上。 用午膳之前,秀云吩咐了下去,她身边有头有脸的丫头、婆子和管事们,都来拜见玉柱。 “奴婢杏娇,叩见爷,爷万福。” 玉柱点点头,秀云提过这个杏娇,她和杏蕊都是富察家陪嫁来的大丫头。 只是,玉柱对女人的姿色,很有些挑剔,并不打算收了杏娇罢了。 昨天晚上,若不是杏蕊胆大包天的钻了被窝,让玉柱入错了,他也不会主动去碰她的。 据杏娇的暗中打听,玉柱和身边的大丫头们,全都是清清白白的主婢关系,并无乱七八糟的多吃多占。。 男人没有沾花惹草,秀云真的很满意了。 说句心里话,秀云最想见的,其实是林燕儿。 只可惜,因为一场婚礼,要办两次的缘故,林燕儿没有跟来贤昌院。 按照规矩,林燕儿若想被抬为妾室,必须要给秀云敬茶。 征得秀云的同意后,老佟家的宗谱上,才会在玉柱的名下,添上这么一笔:妾林氏。 因小赫舍里氏死活不点头,李四儿至今都没有在老佟家的宗谱上留下名字,她还是属于外室贱妇的范畴。 说来也是尴尬,玉柱点状元之前,其实也算是外室野种,宗谱上压根就无名。 这人呐,最重要的,还是自身的实力过硬。 到了玉柱今天的地位,老佟家对他的实际意义,其实已经不大了。 豪门子弟,五品以前靠家族出身,五品以上靠圣宠。隆科多就是鲜明的例子。 佟国维原本看中的是老大叶克书。谁料,善于打小报告的三等侍卫隆科多,却获得了皇帝的青睐,这就逼着佟国维只能选隆科多为下一代家主。 玉柱现任的从四品翰林院侍讲学士,已经算是入了四品京卿的行列,前程一片光明。 若是升迁为外官,可任知府,亦可任道员,还可任顺天或奉天府丞,出路可谓是很宽了。 康熙朝的知府,乃是正四品外官。尴尬的是,管着知府的道员,也是正四品。 到了乾隆十八年时,为了突显出道员的权威,特意将知府降为从四品,此后成为定制。 当晚,安置之时,秀云因为被整怕了,承了欢后,躲进了净房之中,死活不肯出来了。 玉柱是何许人也?他自然是从善如流,顺势享用了杏蕊。 个中滋味,美得冒泡,不足为外人道也! 只是,事毕之后,杏蕊依旧谨守本分,不肯酣睡于主子的大床上,又爬回了她的值夜小榻。 第二日清晨,外头天色尚黑,杏蕊便凑过来,悄悄的叫醒了秀云。此时的玉柱,尚在酣睡中。 等秀云都快收拾妥当了,杏蕊才来唤醒了玉柱。 见秀云已经梳洗完毕,正坐在梳妆铜镜前,由着杏蕊化妆抹粉。 玉柱陡起调戏之心,便信手拿起一只螺子黛眉笔,主动替秀云画眉。 地中海地区,有一种稀有的海螺里头,藏着名贵的紫色染料“泰雅紫”。 泰雅紫通过丝绸之路传到东方,添加到画眉墨里,便叫“螺子黛”。 螺子黛,异常之昂贵,一截小拇指长,便值五百两纹银。一般的人家,哪里用得起? 更重要的是,螺子黛属于皇家的贡品,拿钱都买不到的好宝贝。 宫里的小佟贵妃,年纪大了,又无圣宠,也懒得化妆了,每年都把分给她的螺子黛,一股脑的赏给了玉柱。 洞房画眉,自然是其乐无穷也! 秀云丝毫也没端着正室夫人的架子,由着男人在她的脸上胡乱描画,始终闭紧美眸,半声也不吭。 伊尔觉罗氏教过秀云,若是处处端着正室的架子,时间一长,让男人失去了兴趣,绝对是得不偿失的事。 人前若贵妇,榻上似银妇,才能笼得住男人的心。 实际上,秀云的害怕床上挨整,也是装出来的。 亲热之事,哪有那么的疼? 玉柱迟早要纳妾的,与其再纳旁人,不如索性直接把杏蕊给了他。 再说了,有杏娇在洞房外把门,房内之事也不可能传得出去。 若是传出去了,直接打死杏娇,送去五道口便是。 一切收拾妥当,玉柱领着秀云,朝着佟家宗祠而去。 玉柱夫妇到的时候,佟国维已经到了。 “随我入内。”佟国维满意的看了眼玉柱,淡淡的吩咐了下来。 “是。” 玉柱跟着佟国维,一路走进了宗祠。 秀云就算是玉柱的正妻,也不能入佟家的宗祠。她很守规矩的走到祠门前的跪垫处,便主动的停下了脚步。 佟国维领着玉柱,跪拜了列祖列宗之后,指着佟养正的牌位,缅怀道:“你曾祖讳养正公,国朝之柱石也。然,不幸为毛贼文龙所俘,明国居然称之为镇江大捷,实在是气煞老夫也。唉,养正公被刽子手活剐了上千刀,实在是惨不忍睹呐。” 佟养正,那可是有名的辽东汉奸了。 时任辽东练兵游击的毛文龙,仅仅带了两百多兵马,靠着内应的协助,成功偷袭了后金的镇江城,将佟养正捉回了京城。 当时,正是天启元年,魏忠贤还不是九千岁。在魏公公的极力主张之下,天启帝下旨活剐了佟养正,以震慑辽东的汉奸们。 等雍正继位之后,因为避讳的缘故,佟养正才被改名为佟养真。 玉柱的身子姓佟佳,心却不可能真正的姓佟佳。皇帝赐下表字玔卿,简直是妙不可言也! 佟国维说了一大段佟养正的光辉事迹,接着,又说起了玉柱的曾祖父佟图赖。 玉柱其实很喜欢听佟国维讲这些老典故,他一声不吭,听得津津有味。 佟国维暗暗点头,此子如此沉得住气,将来必成大器也。 在佟家,老大叶克书和老二德克新,在得势的时候,装着爱听这些老典。 等佟国维换了下一代家主之后,这两个家伙,就不耐烦听老头子唠叨了。 “嘿,当初,太皇太后为啥会选今上即位呢?一则今上年幼且出过天花,二则家祖讳图赖公,掌握着正蓝三旗的兵权,可以帮着太皇太后稳定住朝局。” 玉柱一听就懂。谁当皇帝,上三旗就支持谁,这个是皇帝的基本盘。 正蓝旗,分为满洲、蒙古和汉军,佟图赖当时是管着正蓝三旗事的都统,官职不是顶流,兵权却不小。 顺治的诸皇子之中,只有出过天花的康熙,才能获得佟图赖全力支持的巨大优势。 总共才八旗,康熙就占了四旗,这优势就很明显了。 另外,扶持八岁的小皇帝登基,玉柱用脚去思考也知道,必是太皇太后想掌权。 所以,等康熙亲政之后,一边表面上感激太皇太后,一边暗中清除科尔沁蒙古女人在宫里的影响力。 天家岂有真祖孙? “你大伯父,也就是家兄国纲公,故意和你大堂兄鄂伦岱,闹得不可开交,喊打喊杀,其实是怕今上忌讳咱们家。”佟国维叹了口气,又说,“看看索额图的那一大家子,是何等的凄惨下场?便知之矣。” 玉柱差点笑出了声,隆科多差点打亲爹,其实也是故意演的戏吧? 大清第一豪门外戚,家族内部居然是铁板一块,试问,哪个皇帝不忌讳? 现在,就挺好的,各吹各的调,各拉各的弦,皇帝丝毫也不忌讳。 玉柱呢,一门心思的装纯臣,以骗取兵权为首要目标。 佟国维忽然微微一笑,说:“汝父性子过于急躁,喜听顺耳话,此大忌也。所以,老夫的遗折,必禀明皇上,由你直接继承老夫留下的一等公爵位。” 嗨,老祖宗,您这是想干嘛呢?挑拨我们父子离心么? “玛法,我阿玛为整个家族辛劳多年,由他来继承爵位,才是天经地义之事。孙儿不才,若想要爵位,靠自己的真本事去挣便是。只有没出息的子孙,才会成天惦记着祖宗留下来的那么点东西。”玉柱丝毫也不犹豫,斩钉截铁的意气风发,志气壮得要爆棚。 “好,不愧是我隆科多的好儿子!” 令人意想不到的是,隆科多居然从帐幔后头,大笑着走了出来。 “好儿子,你玛法惯是多疑的性子,喜欢故弄玄虚,咱们别理他。” 玉柱,向来都是大事拎得清的家伙。 佟国维已经日薄西山了。 畅春园山陵崩之夜,玉柱最需要的是,隆科多的鼎力支持。 若是因为不值几个钱的所谓公爵头衔,导致玉柱和隆科多的亲密父子关系破裂了,那才是脑子进水的得不偿失呢。 等玉柱掌握了最雄厚的兵权,把政敌们都折腾垮了,别说封公爵了,就算是公然加九锡,也没谁敢多嘴多舌的。 皇帝,兵强马壮者也! 天下万权,兵权方为至要。 鞑清的灭亡,根本性因素就一个,北洋六镇,不足八万新军的兵权,旁落于袁氏之手矣! 摄政王载沣,曾经狂妄的叫嚣:不怕,大清有兵在。 结果呢,兵不在了,大清也就亡了! 近代之后,随着燧发枪以及火炮的普及,尤其是马克沁机枪发明出来之后,迫使草原上的弓马民族,学会了载歌载舞的热情好客。 谨慎,大局感强,再次帮了玉柱的大忙,让他获得了隆科多更大的信任。 (ps:大年初四了,连续四天坚持正常的更新,很不容易了,月票该赏几张了吧?) 第165章 穷鬼侠王 祖父孙三人,在宗祠里,待了一个多时辰。 秀云在祠外行了三跪九叩的大礼之后,一直默默的站在门边的台阶下,静静的等着玉柱出来。 男人在宗祠里头祭祖宗,商量家族大事,女人帮不上忙,也不能添乱。 隆科多,是被佟国维叫来参加认亲仪式的。老奸巨滑的佟国维,故意设下了圈套,想拉玉柱下水,让玉柱更需要老佟家的支持。 结果,玉柱不仅没有掉坑里,反而更是获得了隆科多极大的信任,这个就让佟国维的心里,不由百味杂陈了。 隆科多,太清楚叶克书、德克新这些兄弟们的尿性了,他担心认亲会出妖蛾子,特意来给玉柱镇场子的。 结果,随着隆科多的露面,原本想给玉柱难堪的叶克书等人,立即偃旗息鼓,不敢挑事儿了。。 没办法,隆科多掌握的权势,实在是太大了。家里的兄弟们,除了庆泰之外,有一个算一个,谁不怕他翻旧帐?以后还找不找他帮忙平事儿了? “妾富察氏,拜见大伯父。”秀云行过礼后,给叶克书献上了她亲手做的荷包。 叶克书只是鼻子里哼了哼,只说了个赏字。 秀云双手接过叶克书的赏,定神一看,差点笑出了声,居然是十两银票。 这是连基本的亲情也不讲了? 老二德克新,比叶克书强一点,但也有限。他赏给秀云的是一只金钗。 现场的长辈,玉柱大多只有一面之缘。但是,他的记性好,全都记得住。 因为,玉柱是兼祧三、八两房,为了避免隆科多的尴尬,老八庆泰故意缺了席。 认亲完毕后,玉柱领着秀云回了贤昌院。 按照事先的约定,玉柱和新妇只在贤昌院住三天,再回隆府办一场婚礼。 夜间,秀云和杏蕊,分别把玉柱伺候得爽歪歪。 美中不足的是,秀云害羞,死活不肯和杏蕊一起。 到了第三日,玉柱领着秀云,打道回了府。 这一场婚礼,就远没有公爵府那边气派了。 没办法,李四儿虽然是五品宜人,骨子里却是个上不得台面的贱妾。 皇子阿哥们,哪怕是和玉柱关系最好的老五,今天也没来露面。 婚礼正在进行之时,外面忽然闯进来一个灰头土脸的汉子。 那汉子刚进门,就大声嚷道:“好弟弟,我来晚了,等会自己罚酒九碗。” 玉柱定神一看,好家伙,居然是老十三来了。 也是不凑巧,玉柱在公爵府成婚的前几天,老十三被皇帝派去察看位于东陵的万年吉壤了。 按照规矩,自从康熙亲政之后,他就选定了万年吉壤,并开始慢慢的修了。 皇帝的陵寝,一般而言,应从登基那天开始,就要筹备选址修陵,一直到驾崩后,由新皇帝护送大行皇帝的梓宫,奉安入陵为止。 大行皇帝,皇帝驾崩后,直到梓宫入陵之前的称呼。 大行皇帝的灵柩,称为梓宫。谁敢说棺材,便是大不敬。 老皇帝的梓宫入陵之后,不得再称之为大行皇帝,而是以庙号、谥号或年号代替。 比如说,对于已经安葬入陵的顺治帝,臣子们可以称之为:我世祖章皇帝或是顺治爷。 在极其正式的汉族文人众多的场合下,也可称之为“世庙”。 但是,康熙称呼顺治,则只能是皇考,而不可能是某些里的所谓先帝爷。 谁料,原本好好的万年吉壤,竟然挖到了地下水道,整个地宫里面,被水淹没了。 康熙派了老十三过去严查,这就耽搁了参加玉柱的婚礼。 玉柱望着身上满是尘土,帽子也歪了,脸上被汗迹刷成了花色的老十三,那叫一个感动啊。 激动之下,玉柱死死的抱紧了老十三的腰,用力的摇晃了好几下。 再次举行的婚礼,气势上要远弱于老佟家的公爵府那边。因为,老十三风尘仆仆的赶来,而增光了不少。 “二拜高堂……” 在老十三的见证之下,玉柱和秀云并肩跪到了隆科多和李四儿的跟前,重重的磕了三个响头。 隆科多已经享受过了一次,他倒没啥,李四儿就不同了。 儿媳妇秀云,没有丝毫犹豫的跪到了李四儿的跟前,毕恭毕敬的唤道:“儿媳富察氏,拜见额莫克,额莫克万福。” 额莫克,满语之婆婆也。 李四儿满意得要死,咧嘴傻乐。原本打算整人的各路阴招,也都暂时收了回去,就剩下了合不拢嘴的笑。 “好好好。”李四儿居然带着哭腔,连说了三个好,显见是高兴得过了头。 隆科多见李四儿居然哭了,不由皱紧眉头,轻声斥道:“咱儿子大喜之日,哭啥呢? 李四儿一边抽出帕子抹泪,一边笑道:“爷,我这是太高兴了。” 照礼法而言,秀云是指婚的正室,完全可以不搭理李四儿这个贱妾。 但是,秀云跪了,跪得还很自然,这就没让玉柱有丝毫的为难了。 对于秀云不端正室的架子,玉柱简直是满意之极。 毕竟,婆媳公然大闹,真正为难的只能是儿子。 礼毕,玉柱把秀云送入了洞房后,出来陪老十三喝酒。 这时,老十三已经换了一身干爽的衣帽,精神异常之抖擞。 “娘的,原本以为可以存几两银子的。结果,全叫丰台大营里的那帮子土鳖,拿去换了酒喝。”老十三不满的嘟囔了一番。 穷鬼老十三,只送了一百两的贺礼,他很不好意思的解释了一大通。 玉柱自然不会和侠王计较这些细枝末节的事儿,他微微一笑,大声吩咐道:“来人,取大碗和烧酒来。” 一时间,老十三喜得直搓手,连声道:“好弟弟,真懂哥哥我的心思,好样的,哈哈。” 玉柱有心交好老十三,自然是豪爽之极,碗倒酒干,来者不拒。 老十三喝的那叫一个尽兴啊,大呼小叫的举碗就干,干了再倒酒。 结果,老十三被灌得酩酊大醉,被扶去了客房,躺下了。 玉柱心里有数得很。 老四能登基,隆科多尤其重要。不过,老十三控制了丰台大营,则是另一个关键性的因素。 老十三能够掌握丰台大营,主要是他完全没有皇子阿哥的架子,经常和大营里的中低级军官们,搅在一起吃喝螵赌。 康熙朝的丰台大营,乃是全国的八旗兵之中,除了索伦铁骑之外,最具有战斗力的一支野战部队了。 老四即位的时候,若是丰台大营不答应,那就麻烦大了。 隆科多的兵马,虽然有三万多人,也确实可以控制住城墙以内的京城。 若是,隆科多带着这三万人的治安部队出城作战的话,就肯定不是丰台大营的对手了。 丰台大营里,人人有重甲,个个都是三马的基本配备,重炮足有一百多门。 两军的装备差太远,战斗力也完全无法相提并论。 轻装备的治安部队,怎么可能打得过武装到了牙齿的重甲野战部队呢? 就算是隆科多避而不战,丰台大营的兵马,还可以直接切断通州到四九城的漕运粮道。 粮道被截,不战自乱。 这么个布置,就看出了康熙的高明之处。城内城外的兵马,互相牵制,谁都不敢乱来。 但是,康熙千算万算,偏偏没有算到,老四不动声色的搞定了隆科多。 而老十三在控制了丰台大营之后,又去说服了西山营的一千五百多名索伦铁骑。 这就齐活了,四九城内外的兵权,尽归于老四之手。 所以,康熙驾崩后,识时务的老三,只是略微一劝,老八就顺从的跪了老四。 大势已去,老八当时不跪老四,就纯粹是找死了。 以老四手毒的程度,直接给老八扣上个悲伤过度,以身殉父的名目,也不是绝对不可能的事儿。 玉柱掌握了历史大势,到时候,哪怕他只是利用萨布素的老关系,带着常德和牛泰去控制住了索伦铁骑,也是大有可为的。 丰台大营在促不及防之下,被一千五百多索伦铁骑偷袭了。嘿嘿,全军覆没,乃是可想而知的事情。 到时候,隆科多在城内,玉柱驻兵于城外,无论拥立谁当皇帝,也就是佟家的家务事了。 玉柱回了新房之后,先拥着秀云快活了一番。 等秀云躲到了净房里不敢出来后,玉柱又抱着杏蕊,彻底的尽了兴。 秀云甚为美艳,毫不夸张的说,属于亿里挑一的那种红颜祸水。 杏蕊也极有特点,她不仅姿色只比秀云略逊一筹罢了,居然天生擅绞也。 这么一来,柱公便乐不思蜀矣! 唉,温柔乡,实乃英雄冢也! 这是玉柱拥美沉睡之前,最后的一个念头。 第二日早上,秀云早早的就被杏娇叫醒,洗漱,梳妆,打扮,足足花了一个多时辰,才算是收拾妥当。 等玉柱醒来之时,秀云已经收拾得差不多了。 玉柱起身时,不由微微一笑,秀云这是惟恐李四儿挑刺,特意起得很早。 正常情况下,李四儿还是很讲道理的女人。昨儿个,秀云乖巧的喊了额莫克,承认了李四儿是她的婆婆,这就很对李四儿的胃口了。 这一步,至关重要。若是秀云不承认李四儿的婆婆身份,那就擎等着闹翻天了吧。 现在,秀云的第一步走对了,后边的事儿,就都好办了。 再怎么说,李四儿碍着玉柱的面子,哪怕是想整秀云,也要找个说得过去的理由,不可能无中生有的瞎闹。 夫妻两个收拾妥当后,玉柱领着秀云去正院上房请安。 (ps:侠王老十三,老远赶来参加玉柱的大婚,够义气了,也该赏月票了呀!) 第166章 南书房上班 上房里,隆科多和李四儿早就起了身,就等着新妇来给他们请安了。 “儿子,叩见阿玛,额涅。” “儿媳,叩见阿玛哈,额莫克。” “伊立。”隆科多满意的拈须微笑,佳儿年方十六龄,已是四品京卿了,岂能不喜? 秀云再次喊了额莫克,李四儿十分满意,也就没有故意刁难她了。 照规矩,新妇拜见公婆,要敬茶。 李四儿没有丝毫的刁难,很顺利的接了秀云敬的茶,并赏了很贵重的一整套玛瑙镶金首饰。 用早膳的时候,隆科多、李四儿、玉柱和玉烟,各自坐在餐桌前。。 秀云就站在李四儿身旁,丫头们递来的早膳碟盘,均由秀云亲手摆上餐桌。 李四儿没看秀云,却一直盯着玉柱。不客气的说,只要玉柱敢替秀云说半句话,李四儿就敢折腾秀云。 可是,玉柱像是没有看见似的,一直埋头用早膳,压根就没看一直站在桌边,服侍大家的秀云。 玉柱喜欢广式早茶,时间一长,李四儿也爱上了虾饺。 秀云手里拿着筷子,见红梅夹了三次虾饺到李四儿面前的碟子里,她便心里有了数,婆婆爱吃虾饺。 等李四儿将碟子里的无骨凤爪塞进嘴里后,秀云很机灵的夹了一只虾饺,搁到了李四儿面前的食碟内。 李四儿有些诧异的看了眼秀云,紧接着,她又瞅向玉柱。 玉柱以前吃过大亏的,如今再掉进婆媳大战的坑里,那便是脑子进水了。 只见,玉柱埋头用早膳,连眼皮子都没夹秀云一下。 今天是第一次立规矩,鉴于秀云的表现良好,算是顺利的过了关。 玉柱喜欢吃啥,寒霜和红梅全知道,她们夹啥,他就吃啥,滋润得很,没有丝毫的不适。 膳罢,丫头和婆子们收拾碗碟的时候,秀云已经亲手端了漱口的温水杯过来。 李四儿惬意的拿起一只漱口杯,慢条斯理的漱了口。 只是,李四儿无意中,将漱口水吐歪了点,漱口水竟然溅了秀云一手。 秀云像是没事人一般,依旧稳稳的捧着托盘,仿佛湿手的是别人。 李四儿不动声色的瞅了眼秀云,嗯,倒是个沉得住气的儿媳妇,难缠得很呢。 等李四儿漱完口后,秀云又接过丫头手里的托盘,恭顺的将托盘递到了李四儿的手边。 李四儿拿起托盘里的大棉帕子,轻轻的擦拭了几下唇角,心里对秀云的评价,不禁又高了几分。 说句大实话,李四儿完全不怕秀云炸刺。秀云胆敢炸刺,李四儿多的是手段和阴招收拾了她。 现在的问题是,秀云不仅态度异常之恭顺,而且,伺候得异常周到。 即使,秀云的托盘略微抬高了点,不符合李四儿日常的习惯,也属于夹不上筷子的小事儿。 李四儿根本不可能,因为区区小事,就当着玉柱的面发作出来。 实际上,李四儿也很有些投鼠忌器。 李四儿是玉柱的亲妈,她折腾秀云,礼法上站不住脚,玉柱的感情上却完全站得住脚。 但是,既折腾了秀云,又不能让玉柱和李四儿离了心,这就大有难度了。 李四儿能够端上婆婆的架子,完全是靠着玉柱的真本事。 折腾秀云,只不过是个下马威的风俗罢了,并不是终极目的。 若是因此让玉柱不爽了,反而偏心于秀云,那就大大的得不偿失了。 玉柱的表现甚好,明知道秀云被李四儿夹磨了,却仿佛没有看见一般,始终一声不吭。 李四儿原本担心的是,如此美艳的秀云,勾走了玉柱的魂,反而把她这个亲娘搁到了一边去。 现在,玉柱由着李四儿耍婆婆的威风,嘿,显然还是亲娘排第一呢。 李四儿心里满意了,也就高抬贵手,轻轻的放过了秀云。 婆媳斗争,总要儿媳妇激烈的反击了,才会激起婆婆更大的斗争动力。 秀云不吵不闹,沉着冷静的态度,反倒让李四儿失去了斗争的对象。 此所谓,以柔克刚也! “下去用膳吧。”李四儿吩咐的是秀云,眼睛盯着的却是玉柱。 玉柱若是傻乎乎的当面说,是啊,贤妻,你饿坏了吧,赶紧去用早膳吧。 嘿嘿,明儿个,李四儿就该加码折腾秀云了。 然而,玉柱始终低头喝茶,像个聋子似的,一声不吭。 婆媳之间的斗法,在所难免。若是儿子冒失的掺合了进去,这种斗争必定是逐渐加码,日趋白热化。 玉柱聪明的选择了闭嘴,李四儿哪怕再挑剔,也要顾忌到他的感受,不可能乱来的。 鉴于玉柱头天的表现过了关,临告辞的时候,李四儿也没有故意留下秀云,而是放她跟着玉柱回去了。 回房之后,玉柱撵了丫头们出门,用了点蛮力,强行把秀云搂到了贵妃榻上。 室内无人,玉柱稍微耍了点横,秀云挣扎了几下,也就依了他。 伊尔根觉罗氏,教过秀云。在外人的面前,正室的派头,必须要端着,不端便是跌分了。 但是,私下里和男人相处,若是处处都端着正室的架子,男人还敢和你亲热么? 玉柱是老江湖了,他用左臂牢牢的固定住秀云的螓首,迅雷不及眼耳的对准了秀云的樱红菱唇,狠吻了一通。 亲够了之后,玉柱这才松了嘴,小声说:“秀儿,辛苦你了。我额涅一直无法进佟家的门,受过大刺激,你多担待些。” 泥菩萨还有些土性呢,何况是秀云乎? 但是,男人的亲热和体贴,却让秀云的心里舒坦了许多。 男人知道她吃的苦,并温柔小意的抚慰她,她也就知足了。 “我要吃王致和的臭豆腐。”秀云很自然的和玉柱提了个小小的要求。 玉柱自然是满口答应了,他笑眯眯的说:“等你住够了半个月,我悄悄的带你出去吃,可好?” 秀云不由两眼放亮,情不自禁的搂住玉柱的脖子,喜道:“真的?” 按照旗下的风俗,新房,一个月内不许离人。 秀云若想出门,只能等回娘家住了对月,再回来的时候,才有可能。 现在,玉柱主动答应秀云,领着她偷偷的出去闲逛玩耍,秀云岂能不感动? 以心换心,就是,秀云替男人吃了苦,受了折腾,男人心里要有数,并适当的予以弥补。 新婚的生活,既甜蜜,又舒适。 一连十几天,不管李四儿怎么变着花样的折腾秀云,玉柱一律视若无睹,始终不吭声。 秀云呢,也异常之聪彗。李四儿吩咐啥,她就做啥,乖顺异常。 一个巴掌,其实是拍不响的。 时间一长,新鲜劲儿过去了,李四儿也懒得再折腾秀云了。 伊尔根觉罗氏,教过秀云,绝对不能把李四儿当作是亲妈看,而应看作是上司。 上司刁难下属,下属想方设法的讨好上司,这个心态才是正确的。 过了半个月,玉柱真的领着秀云,悄悄的出门,美美的吃了顿王致和的臭豆腐。 以前,玉柱的身边,李四儿的眼线密布。 现在,有了秀云带来的几十号人的帮忙,借着歇晌的机会,夫妻二人避开眼线出门,也就完全有条件做到了。 再说了,以玉柱如今的地位,他院子里的丫头和下人们,谁再敢私下里通风报信。 嘿嘿,那真的是自己找死,不可活也。 下人们,也都很现实。谁势大,就听谁的。西瓜偎大边,才是常态。 康熙四十七年,当了三十四年太子的胤礽,被康熙耍着无赖的给废了。 逻辑其实很简单,康熙掌握了最大的权力资源,谁不听他的,谁倒霉。 以前,玉柱仅仅是李四儿的儿子罢了,无权无势,大家都必须看李四儿的眼色行事。 如今,十六岁的满洲状元,已是四品京卿。 等玉柱销了婚假后,天天都要待在皇帝的身边,被人私下尊称为小相国,这是何等明确的崛起之势? 脑子进水的下人,才会舍了西瓜,去捡芝麻,继续抱着李四儿的大腿不放。 再说了,李四儿也是三十多岁了,眼角已有鱼尾纹。 形势已经倒转,现在的李四儿,确实需要依靠玉柱的鼎力支持,才能让隆科多不敢起纳妾之心呢。 很快,新婚满月,玉柱把秀云送回娘家,让她回去住对月。 对月者,新婚一个月后,回娘家休息一个月也。说白了,也就是怕新娘子被姑爷在榻上折腾得太狠了,回去歇一阵子罢了。 第二日凌晨,玉柱洗漱完毕,用罢早膳,直接就出了门。 吴江昂首挺胸的跟在玉柱的身后,乐滋滋的往外走。 今天的玉柱,身穿四品的云雀文官补服,凉帽上缀着青晶石顶子。青晶石顶子,又称暗蓝顶。 三品大员们的顶子,都是蓝宝石,又称亮蓝顶。 若是二品以上的大员,那便是红顶子了。 大太监李莲英,就是整个鞑清时代,唯一的红顶二品太监。 大清朝,最有名的红顶商人,除了依附于左公季高的胡雪岩之外,便是李鸿章的钱袋子盛宣怀了。 玉柱的品级,未到三品,所以,他在京的时候,依旧只能坐二人官轿。官轿的形制,锡顶、皂盖和皂帏。 二门外,几名下人的手里,分别提着一只大灯笼。 异常醒目的“从四品”大灯笼,在官轿的前后,各一只。 这个是在黑灯瞎火的时候,便于前后的官员们,识别及避让,免得出现失礼的行径。 (ps:玉柱进了核心权力中枢上班,会遇见不少有趣的办公室政治。大过年的,一天没断过更,真心不容易了呀,跪求赏月票。) 第167章 整人于无形 其余的几只灯笼,依次为,翰林院侍讲学士侍经筵,直南书房及日讲起居注官。 怎么说呢,诸多的官衔叠加到一块儿,那简直是清贵之极,前程无量! 原本,制作灯笼的时候,玉柱不想太过显摆,不乐意加上侍经筵这三字。 但是,隆科多是个大内行,他非要制灯笼的工匠,在翰林院侍讲学士之后,加上了侍经筵这三字。 有无这三个字,清贵的程度,迥然不同。 有,便极有可能被任命为庶常馆的师傅,教导新科庶吉士们读书,乃是响当当的红翰林。 无,则无此资格,便是随大流的黑翰林。通俗的说,也就是路人甲一般的穷翰林。 尊师重道的风俗之下,玉柱只要教过新科庶吉士们读书,哪怕只有一天的时间,那也是他们的恩师大人。。 天地君亲师,嘿,辈份迥然不同了啊! 从玉柱现在所住的伽蓝闫胡同,到东华门外,其实非常之近,而且,还不需要走拥挤的大路。 按照大清会典的规定,只有从四品及以上官员,上朝时,才有资格贴着皇宫外的街道行走。 乘官轿,出大佛寺,过东直门大街,沿着北锣鼓巷,走中锣鼓巷,再紧贴着皇宫外边,一路往南走,只需要三刻钟,便可抵达东华门外。 玉柱坐在官轿里,身子晃悠着,心里却在暗暗叹息。 升官固然是好事,可是,起得太早了呀。 皇帝的御门听政,春夏时,卯正必到。 玉柱这个直南书房的日讲起居注官,最晚也要在卯时二刻进入南书房。 康熙朝的南书房和内阁,除了个别满臣,比如说马齐之外,几乎就属于一套人马两块牌子的状况。 在南书房诸位大臣之中,以保和殿大学士吴琠为首,武英殿大学士李光地居次。 偏偏,这两位汉人重臣,分为玉柱的乡试及会试的座师。 弟子如此的争气,座师再不近人情,也要派人来提点一下南书房里头的潜规则。 巧合的是,吴琠派来的外甥刚走不久,李光地的亲侄儿就来了。 有了两位座师的详细指点,玉柱对于今天的日程安排,就有了很直观的认识。 这么早出门的官员,几乎都是参加乾清门听政的,人数也并不多,充其量也就是二十余人而已。 玉柱的官轿,落到东华门前时,首席汉员大学士吴琠刚好下轿。 见了座师却不拜,那是不可能的事情,玉柱赶紧往吴琠那边走去。 天色尚黑,吴江和吴盛担心玉柱跌跤,一人接过一只灯笼,分左右替玉柱照路。 吴琠身边的家人和护卫,看清楚是玉柱的灯笼,纷纷让了道。 “门生玉柱,拜见座师大人。”玉柱毕恭毕敬的长揖到地。 吴琠望着规规矩矩行礼的玉柱,不由得意的拈须一笑,点了玉柱为会元的这笔买卖,超值也! 十六龄的满洲状元郎,出于吴氏的门下。单单是这一项,很可能就会护佑整个老吴家几十年的平安了。 官场的事,从来都是伪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前明的首辅徐阶,被继任的高拱,利用海瑞这把刀,给折腾的灰头土脸。 巨贪徐阁老,打掉了牙齿和血吞下去,被迫将捞来的万顷良田,又吐了很大一部分出来,这才勉强保住了晚节。 “今有大学士高拱专权擅政,把朝廷威福都强夺自专,通不许皇帝主专。不知他要何为?我母子三人惊惧不宁。高拱著回籍闲住,不许停留!” 几年后,当太监王榛当众宣旨罢相之时,忍了许久的徐阶,终于报了仇。 至此,徐阶出谋划策,张居正执行的联冯逐拱之策,终于奏效。 吴琠的年事已高,去日无多。他最惧怕的,便是李光地接任之后,对他及对吴家人的彻底清算。 官场之上,人走茶凉,人亡政息,乃是常态。 在这个吃人的社会里,后任者清算前任,司空见惯也! 老谋深算的吴琠,为了保住吴家人的性命和财产,就必须扶持有力的门生。 于是,吴琠选中了玉柱这个潜力股。 “罢了。”吴琠是老江湖了,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他肯定不可能和玉柱太过于亲近,表现得就比较疏离了。 玉柱的心里,自然是门儿清的。他和吴琠本就是座师门生的亲密关系,公开场合之下,就必须疏远,免遭皇帝的忌讳。 吴琠一言不发的进了宫,玉柱故意等了一会。 直到吴琠的身影,消失在了东华门内,他才举步朝着宫门那边走去。 进宫之后,玉柱熟门熟路的就到了乾清宫门前。 南书房,就在乾清门的西侧,而上书房则在东侧。 无论康熙是想看读书的儿子们,还是想和大臣们商议军国大事,从乾清门里出来,走几步就到了。 可谓是异常之便利。 南书房的正门前,站了一排穿着黄马褂的带刀御前侍卫。 玉柱到了门前,他们验过腰牌后,便放了行,没有丝毫的为难。 实际上,他们虽然不认识玉柱,但是隔着老远,就认出了他。 暗蓝顶子,云雀补服,年轻的不像话,必是玉柱也! 南书房的正门前,立了一块醒目的硕大铁牌,上书几个刺目的朱字:非奉诏而擅入者,斩! 实际上,南书房并不大,就几间房而已。 玉柱进去之后,径直去拜见了今日轮值的吴琠。 吴琠也没多说什么,直接叫来了张廷玉,让张廷玉教导玉柱各种军政事务处理流程。 吴阁老的话不多,说得却异常清楚,年轻人必须勤快多劳。 直南书房的职权范围,也就是率先拆读了非机密性质的奏折后,迅速写出节略和建议并上呈给南书房行走(大臣)。 说白了,玉柱现在的地位,也就是南书房大办公室里的秘书。 按照吴琠冠冕堂皇的说法,玉柱必须迅速的成长起来,尽快可以独自在南书房里值宿。 玉柱的心里却很清楚,若想单独值宿,如果没有特殊的机缘,至少是三年后的事情了。 随便吴琠怎么凭空画大饼,玉柱都是不可能吱声的。 反正吧,他初来乍到,新嫩一枚,尽量做好本职工作,不出明显的漏洞,才是正道理。 玉柱和张廷玉虽然同为直南书房,但是,张廷玉的本官,仅为从七品翰林院检讨。 这就比玉柱这个从四品的翰林院侍讲学士,差出去了十八条街,可能还不止。 但是,因为其父张英的缘故,张廷玉本人又颇有才华,康熙特赐四品顶戴官服的耀眼待遇。 也就是说,张廷玉这个从七品小官,可以公然穿着四品顶戴官服,来南书房上衙。 不和玉柱比,这就是极为体面的光彩之事。 和玉柱一比,张廷玉的所谓特殊待遇,瞬间就弱爆了。 赏穿四品顶戴官服,和正经就能穿四品顶戴官服,能一样么? 更令人感到可悲的是,张廷玉已过而立,乃是三十四岁的油腻大叔了。 玉柱呢? 咳,满朝的文武大臣们,谁不知道,他是国朝史无前例的十六岁满洲状元郎?响当当的四品翰苑词臣? 这么一看,就暴露出吴琠的蔫儿坏了。 吴阁老,故意让年龄大了一轮多的张廷玉,领着地位更高,年纪更轻的玉柱,熟悉政军事务。 嗨,吴阁老,这是有多恨张廷玉呢? 按照玉柱的理解,八成是张英在的时候,狠狠的得罪过吴琠。 顶头上司要整人,就是这么的豪横,整得光明正大,令张廷玉有苦说不出,有怨不敢发。 玉柱才不会搭理吴琠的歪心思,他不仅没有摆出上官的架子,反而一口一个张兄,叫得异常之亲热。 没办法,谁叫玉柱和张廷玉的三弟张廷璐,是九华书院的同窗呢? 不管玉柱的心里是怎么想的,对同窗的亲二哥摆谱,好名声还要不要了? 张廷玉的地位太低了,他办公的书案,就在门边。 也不知道是巧合,还是故意,玉柱的书案和张廷玉的书案,摆了个并排。 区别只在于,张廷玉背靠门边。而玉柱一抬头,就可以越过张廷玉的肩膀,看见从门外进来的人。 张廷玉正打算给玉柱讲解一下,南书房内的办事流程。 有个小太监从门外进来,低声喝道:“诸位大人,请快些就位,圣驾将临。” 不用问,皇帝即将出乾清宫,开始御门听政了。 “抱歉。”张廷玉只来得及说出这两个字,便跟着吴琠和李光地他们,快速的出了门。 整个南书房里,就剩下了玉柱一人而已,形单影孤矣。 作为大院老咸鱼的玉柱,他心里非常清楚,类似南书房这种军国机密众多的重地,绝对不允许轻举妄动。 也就是说,只要上头不安排任务下来,他宁可傻坐着,也绝不可能乱碰别人的东西。 不做不错,多做多错! 乱拿别人的东西,更是犯大忌讳的蠢事。 所以,玉柱就坐在自己的书案前,提笔在手,继续酝酿他未彻底完工的平藏策。 只是,直到中午时分,张廷玉一直都没有回南书房。 吴琠原本以为,闲着没事做的玉柱,会来找他布置差事。 谁曾想,玉柱一直稳稳的坐在他自己的位置上,始终埋头在写着什么。 (ps:不吹牛,又到了俺最擅长的领域了,精彩就在后边。兄弟们,距离历史类月票前四,就差几十票了,大家一起加油,帮着玉柱冲上去。) 第168章 写节略 南书房,乃是军国重地,由乾清宫的膳房负责管饭。 午膳送来的时候,因膳房的太监,无法进入南书房内,玉柱要自己出门去拿膳食。 膳房的太监们,提来的是一只好几层的红漆食盒。 玉柱报了名字后,一名小太监验过了他的腰牌,这才将一只三层的红漆食盒,递给了玉柱。 “玉大人,您用过了膳后,半个时辰内,将这只食盒,还搁到此地来。”小太监对玉柱的态度,不远也不近。 玉柱一听就懂了,用午膳的时间,为期半个时辰,过时不候。 只是,提着红漆食盒的玉柱,在南书房门前,被御前带刀侍卫抬手拦住了。。 “玉大人,任何杂物皆不得入内。” 玉柱四下一看,见南书房里的同僚们,都不见了人影,显然是去了某个地方用膳了。 “这位大人,下官初来乍到,敢问您,可在何处用膳?”玉柱的姿态摆得极低,话也说得很中听。 那侍卫笑了笑说:“你玛法,贵为领侍卫内大臣,竟然没有教过你?” 玉柱心说,佟国维确实说了很多南书房的事,唯独没有说,怎么吃饭的事儿。 麻烦的是,玉柱也确实疏忽了。在他看来,宫里有那么多的膳房,他的用膳问题,应该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谁曾想,送膳的太监啥也没说,侍卫还有点故意刁难的味道。 好在,玉柱早有准备,他的怀里,揣了两个不大不小的白面馒头,就是备着应急的。 反正吧,茶房里的茶水,确实是管够的。 因为,南书房里的人都走光了,就剩下玉柱一个值班的,他也无人可问。 玉柱索性又把红漆食盒,放回了小太监的面前。 想刁难小爷是吧? 嘿,小爷这一顿午膳,就着热茶,先啃两个白馒头,这总可以了吧? 在南书房里,主要是案头工作,坐着不动,运动量极小,脑水耗费极多。 客观的说,少吃一点,对玉柱而言,并不是坏事。 下午,张廷玉回来了,并没说他去了哪里。 玉柱知道此间的厉害,不该问的事儿,绝对不能问。问了,就是犯了忌讳。 这就好比,国家召集专家们集中精力搞黑弹,即使老婆问了,也不敢说出基地的详细地址和联系方式。 不管是哪朝哪代,嘴巴不严,不能保守机密,擎等着倒霉吧。 张廷玉手头的事务,异常之多,他只能利用工作的间隙,告诉玉柱,节略怎么写?档案怎么整理? 张廷玉说,别的都算是小事,当日的紧急奏折来了,必须第一时间处理完毕,递进乾清宫里。 若是耽误了紧急军国大事,惹得皇帝盛怒了,十颗脑袋都不够砍的。 由于玉柱是大名鼎鼎的满洲状元郎,张廷玉就试着分了几本普通奏折给他,让他写出节略来看。 节略,便是针对奏折,作出超级浓缩且意思很清楚的简单描述。 据张廷玉说,皇帝喜欢看的节略,顶多不超过二十个字。超过了,皇帝就不太乐意看了。 以玉柱的水平,找出奏折里的重点,提炼个中心思想,简直是易如反掌。 不过,玉柱并不是一般人。他明明可以马上就写出节略,却故意拖了一刻钟,才列出来。 混过大机关的人,都肯定知道的,文字工作浩瀚无边,绝大部分都是无用功。 玉柱当过大秘,他比谁都清楚,普通的文字工作,你就算是搞出了上千万字,累得要吐血,也无卵用。 真正容易出彩的东西,其实是,重要的军政奏折。 张廷玉,那可是极其谨慎之人,不仅嘴巴紧,而且性子缜密,他先给玉柱写节略的,全是请安折。 这个时代的所谓奏折,说的也不外乎是些小农社会里,相对固定的事情罢了,焉能与后世的产业发展报告相提并论? 不过,玉柱的到来,倒也极大的减轻了张廷玉的负担。 张廷玉看了几份玉柱写的节略后,算是认可了他提炼中心思想的基本文字功底,便把他手头积压的请安折,一股脑的给了玉柱。 玉柱不慌不忙的写节略,大约维持在一刻钟处理一本的样子,速度不快也不算太慢。 反正吧,到下衙前,玉柱肯定可以完成今天的工作。 原本,按照玉柱的想法,他是很乐意,仔细的查看各种存档资料的。 问题是,他初来乍到,纯粹的新手一个,南书房内的档案,岂能随便给他看了? 南书房里,采取的是轮值制。 为了不耽误军国大事,按照规矩,南书房里,每四个时辰换班一次。 而且,据张廷玉说,南书房里,有条铁律,谁接的奏折,都不能假手于人,只能自己独立完成写节略,或是上奏的工作,免得出了毛病后,不知道该砍谁的脑袋? 到了未正时分,玉柱三下五除二的处理了手头的请安折,并全部递给了张廷玉。 张廷玉已经看了十几份玉柱的节略,对他的归纳水平,也有了一定的认识。 见玉柱完成了手头的工作,张廷玉忽然笑了笑,说:“想下衙了?” 玉柱明白张廷玉其实是在笑他,新婚燕尔,惦记着回家陪媳妇了。 只不过,张廷玉属于那种异常谨慎的文人,就连开个玩笑,都异常之艰涩难懂。 “衡臣兄,若无旁事,那小弟便下衙了?” 玉柱从没有把张廷玉当成竞争对手,只不过,张廷玉的身上,倒是隐约透着一股怪异的味道。 玉柱是满臣,他只要好好努力,确实有机会骗取一定的兵权。 张廷玉是典型的汉臣,就算是他想破了脑壳,康熙也绝不可能给他兵权。 这么一来,玉柱和张廷玉之间,就没有本质性的冲突了。 同僚之间,没有本质性的利益冲突,自然是敷衍好面子情的和光同尘,最佳了。 下衙前,玉柱觑了个空档,去禀了吴琠,说明手头的事务忙完了,问,可否下衙? 这便是玉柱的聪明之处了。 公务是忙不完的。玉柱要下衙,除了通知张廷玉之外,还禀了吴琠。 这么一来,就算是有紧急的奏折被耽误了,也坑不到玉柱的头上。 因为,玉柱已经看清楚了,南书房虽无明面上的签到制度,守门的御前带刀侍卫的跟前,可是有纸笔的。 这显然是用于记录,南书房里的臣子们,啥时辰来的,又是啥时辰走的。 免得到时候要追究责任了,竟然找不到被砍脑袋的人。 玉柱不过是个新嫩而已,也没谁会指望他帮着处理军国大事,所以,吴琠便点头放他下了衙。 往宫外走的时候,玉柱心说,卯正上衙,未正下衙。嘿嘿,典型的早6晚2啊! 撇开午膳的半个时辰,玉柱如今的上衙当差时间,大致为三个半时辰,也就是7个小时左右。 玉柱出宫之后,并没有马上回家,而是直接去了汤炳的府上。 三个皇孙,都在汤炳的府上读书。 这段时间,玉柱忙于新婚,确实没有时间管他们。今天腾出手来,肯定要抽查一下他们的功课了。 弘晊的功课,大有进步,不仅书背得很快,而且理解能力,有了显著的进步,很好。 弘曙就不行了,不仅背得磕磕巴巴,而且,理解的也是乱七八糟。 没啥可说的,玉柱叫来弘曙的哈哈珠子,拿戒尺狠狠的打了二十下手板。 望着哈哈珠子想哭又不敢哭的心酸样子,玉柱却没啥不忍心的。 路,都是自己选择的,既然想享受哈哈珠子的好处,就得承受坏处。 打完手板后,玉柱勒令弘曙,将《大学》背一百二十遍,再抄一百二十遍。 和皮糙肉厚的弘曙不同,说话就喘气的弘昀,格外的令人揪心。 玉柱也问过太医,可是,原本口若悬河的王太医,听说要去说服四贝勒,当场不干了。 任由玉柱把口水说干了,王太医也不肯陪着他,一起去找老四。 按照太医们的行规,不求有功,但求无过也。 但凡给皇族瞧病,太医们宁可中正平和,也绝不冒进。虎狼之方,无人敢开。 没有太医的帮忙,玉柱只能自己担着风险,让弘昀一边读书,一边增加运动量了。 如今,汤炳的府上,和玉柱的家,已经没啥区别了。 随着玉柱一声令下,在汤炳的内书房里,立时铺上了厚厚的地毯,又端来了十几个火盆。 门窗紧闭之后,玉柱领着弘昀,一边走,一边背书。 弘昀的毛病,属于胎里带出去的。他是七个月的早产儿,先天性不足,后天很难补,走路都喘气。 不过,玉柱有了上次的经验,便领着弘昀,走半刻钟,便歇息一刻钟。 弘昀的哈哈珠子们,一个个紧张的要死,惟恐他摔倒了。 可是,别看弘昀走路的姿势摇摇晃晃,却始终没有倒过下过一次。 玉柱是有经验的,弘昀的先天性不足,确定无疑。 可是,他身边的下人们,就像是那位王太医一样,都是不求有功,但求无过的心态。 谁不怕闹得出了格,万一弘昀有个闪失,事后追究责任,脑袋要搬家。 玉柱虽然担着风险,他的锻炼方法,却很科学,并不是蛮来的死走。 弘昀走半刻钟,就歇息一刻钟,这都可以出问题,玉柱也认了。 (ps:今天的月票超过了1800张,必有加更!) 第169章 康熙的考验 坐下歇息的时候,弘昀忽然仰起小脑袋,极其认真的说:“恩师大人,您绝对是真心为了弟子好。弟子不敢言谢,必定牢记于心。” 玉柱笑了笑,说:“只要你的身体好,一生顺遂平安,为师也就知足了。 弘昀虽仅六岁,天家的子孙个个都早熟,他已经明白了不少事儿。 “恩师大人,您能不能和我阿玛说说,让我搬到外院去住?唉,我额娘关心太过了,多走半步路,都是不许的。”小弘昀真懂事,一下子就说到了节骨眼上。 弘昀的生母,李氏,知府李文烨之女也。她是礼部册封过的侧福晋。。 在年氏进府之前,李氏在九年之内,替老四生了三子一女。由此可见,异常之得宠也。 玉柱点点头,抬手摸了摸小弘昀的脑袋,笑着说:“好,我回头就去和四贝勒爷商量这事儿。你独自住到外院之后,走路背书的时候,地上务必铺厚点,千万别摔伤了自己。” 客观的说,玉柱并没有乱来。 小弘昀走累了,就坐下歇息,喝水。 服侍他的嬷嬷和丫头们,就在温暖如春的室内,替他擦拭干净身子,并换下沾满虚汗的湿衣。 皇孙就是舒坦。 丫头们有的敲背,有的捶腿,有的帮小弘昀按摩手臂,伺候的可谓是无微不至了。 只是,有个嬷嬷,隔两个时辰,就拿来一碗黑乎乎的汤碗,喂小弘昀喝下。 玉柱不禁皱紧了眉头,先天不足,重在食补的营养均衡,而不是药补。 但是,这必定是太医开的药方,并叮嘱过的服药方法,玉柱不可能擅自去打断。 成年人,不可能去做风险太大而又吃力不讨好的事儿,此所谓君子不立于危墙下也。 过了半个时辰,汤炳回来了,玉柱便命小弘昀继续走着背书。 师徒二人,另外辟室密谈。 “南书房上值,感觉如何?”汤炳属于典型的政治动物,他直接就问玉柱进宫里当差的情况。 玉柱微微一笑,便把第一天上衙的情况,详细的说了。 汤炳眯起两眼,拈须一笑,说:“你是南书房新人嘛,肯定还是观察期内。不过,你做的很对,不安排给你的差事,坚决不能去碰。要知道,南书房里的机密,那可是多如牛毛啊。” 玉柱心里很明白,他在南书房里的一举一动,肯定会有人禀报给康熙。 而且,张廷玉的突然消失了那么长时间,显得极为可疑。 “老夫帮你打听了下,进入南书房的小相国之中,就数你最特殊了。人家是一进去南书房,就可以帮着写重要节略的,你倒好,忙了一整天的请安折。”汤炳抚须一笑,“此必今上故意所为也。” “嗨,玉不琢不成器也。”汤炳越发敢确定,只要玉柱通过了皇帝的特殊考验,必被重用。 汤炳很有上进的野心,不然的话,也不会以恩师之尊,居然主动投入弟子的门下。 师徒二人,低声交换拉一下意见,很快达成了一致,一动不如一净,以不变应万变,方为上上之策也。 接下来的半个月里,玉柱每日过着两点一线的上衙生活,成天处理那些陈谷子烂麦子的请安折。 令张廷玉感到意外的是,玉柱每天干着无意义的差事,却从无怨言。 在南书房的时间一长,一直沉默寡言,埋头当差的玉柱,慢慢的也就摸到了门道。 和别的衙门都不同,南书房里的官员,不仅有专门的膳房,而且随时随地都可以去吃点东西。 这是由南书房的工作性质决定的。 朝廷的各衙之中,全年无休,更不封印的衙门,首当其冲的便是南书房了。 道理很简单,南书房若敢关门休息,紧急军情就敢耽误大事! 外面递来的重要奏折或是密折,皇帝拿不定主意的时候,经常会来叫南书房的重臣进乾清宫商议。 玉柱已经坐衙快二十天了,他发觉,康熙叫的最多的重臣,其实是李光地。 因南书房时刻不能离人,每日的御门听政之后,吴琠、李光地、陈廷敬和张玉书,这四位重臣,分时辰轮值。 通俗的说,每四个时辰,换一位重臣当值于南书房也。 多出的那一位,用于替补休沐或是请假的南书房大臣。 必须要说,康熙这么安排下来,其实挺合理的。这就确保了,每一位他信得过的汉人重臣,都可以在轮值的时候,针对同一件事情,发表不同的看法。 此所谓集思广益,兼收并蓄也。 此前,所有人都以为,玉柱肯定坐不住的。然而,现实异常打脸,玉柱不仅坐住了,而且坐得很稳当。 说白了,张廷玉是个啥样子,玉柱就是个啥样子。 玉柱和张廷玉都是四品顶戴官服,仅从背影上看,很容易令人看混淆了。 一般人都不重视的请安折,玉柱却从诸多的请安马屁之中,看到了各地的不少实情。 比如说,两江总督阿山,在请安折中,就带了句,织匠醉于市。 嘿,因为纸张非常值钱的缘故,古文言文,向来都是字少,意思多,浓缩的精华。 织匠醉于市,区区五个字而已,玉柱看到的却是,织造府的差役当街喝多酒,闹事。 按照不成文的官官相护的逻辑,若是阿山和曹寅的关系甚好,必不可能在奏折里添上这么一句。 这一句看似不相关的话,反证了,阿山和曹寅之间的矛盾,大有激化的趋势。 康雍乾这三帝,坐于宫中,便可指挥官员们,作出较为正确的决策。根子就在于,他们三个,都看得懂里臣子的奏折里,藏着的小名堂。 嘉道咸,这三帝,就大大的不行了。其中,最差火的就属读书不精的道光了。 道光看不懂奏折里头的意思也就罢了,总是喜欢吹毛求疵的在奏折里乱挑小毛病,无厘头的将臣下贬官罢职。 时间一长,就算道光帝是真心节俭,下边的臣子,谁敢和他和真话。 奇葩皇帝之下,才会出现奇葩官员。 仅道光一朝,因种种小问题,而被罢黜革职、坐牢、流放充军和被杀的官员就有300多人。 倡导多磕头少说话的无能之辈,曹振镛,生为首席军机,死了居然谥文正。 皇帝如此识人不明,大清焉能不挨锤? 身处机枢之所的玉柱,简直就像是张廷玉的年轻化翻版。 在南书房里,是不可能记笔记的。玉柱忙完了手头的请安折后,就利用考试的老功底,把相应的要点,默默的背诵到了心里。 处处留心皆学问也! 一般人,只要不受重用,自己先就懈怠并懒散了。 玉柱呢,反正闲着也是闲着,他故意利用拖慢的节奏,一边写节略,一边总结归纳各地的实情。 功夫从来在诗外也! 在南书房里待了快一个月的时候,玉柱已经看出来了,他和张廷玉两个最年轻的直南书房,其实都属于被老人们排挤的对象。 而且,年轻的不像话的玉柱,更受排挤。 张廷玉的应对方法,也很简单,埋头办差,轻易不说半句话。 玉柱呢,除了不说话外,他还埋头研究各地的督抚关系及风土人情,并记在了心里。 机会,永远是给有准备的人预备的。 和绅获得乾隆赏识的那日,乾隆就问了句:虎兕出于柙,龟玉毁于椟中,是谁之过与? 侍卫们都被难住了,惟独和绅挺身而出,朗声答道:典守者之责也。 乾隆一看,好漂亮的小伙子啊,还这么有才华,便记住了他的名字。 机会说来就来,这一日,康熙驾临南书房。 玉柱和张廷玉等人,都退到了南书房外面,站到了门前的台阶下。 这时,从雪区递来了一封紧急奏折,已经被废的仓央嘉措,圆寂于途中。和硕特汗国的拉藏汗,递的奏折到京。 奏折共两份,一份汉文,一份藏文。 照道理说,康熙的藏文造诣并不低。只是他今天身体不适,脑袋很疼,就想找人来读藏文奏折。 不成想,先后找来了三个人,都读不通顺。 康熙很生气,在南书房里,大发雷霆。 台阶下的玉柱,和张廷玉站了个并排。他们两人,都是非常沉得住气之辈,谁都不可能主动说话,或是东张西望。 玉柱才不傻呢,垂着脑袋,站得笔直,纹丝不动。 皇帝发脾气的时候,他哪怕只是犯了小错,也很容易被迁怒之下,陪着倒大霉。 康熙名为圣君,他骂人的时候,那叫一个恶毒,让你恨不得马上人间蒸发。 从理藩院被叫来的五阿哥,被皇帝骂得狗血喷头,体面无存。一时急了眼,他就想起了玉柱。 玉柱懂藏文啊! “汗阿玛,您先消消气儿。儿臣以为,不若叫了玉柱进来,看他能不能念通顺了?”五阿哥也是看准了,皇帝的气大部分已经发泄了出来,玉柱这个时候进来,只要念通顺了,必有厚赏。 就这么着,在南书房里,一直被边缘化的玉柱,被单独叫了进去。 不夸张的说,玉柱早就做足了准备。 (ps:距离历史类月票第4名,就差几十票了,拜托赏月票的支持!) 第170章 陪皇帝下棋 康熙晚年,准噶尔汗策妄阿拉布坦,不仅占据了青海,还趁乱占领了雪域。 雪域者,印度以北的高原也。 作为一代雄主,康熙怎么可能忍受呢? 在老十四被拜为抚远大将军之前,清军组织的第一次反击,惨败,全军覆没。 嗨,荆州驻防八旗,家家户户带孝。 客观的说,老十四的领兵平藏,对玉柱而言,乃是天赐抓兵权的良机也。 他怎么可能不预作准备呢? 点了状元之后,玉柱就把八股文丢进了废纸堆,再也不想去摸了。 如今的玉柱,每天都要抽空说蒙语和藏语,写蒙文和藏文,等的就是脱颖而出的机会。 在无数双眼睛的注视下,玉柱被召进了南书房里。。 “玉柱,朕听老五说,你擅藏语?”康熙心里有数,老五这是故意替玉柱搭了个露脸的梯子。 只是,老五自己也知道,他早就彻底和皇位无缘了。 玉柱又已经交了投名状,康熙倒也完全不忌讳,他和老五的交好。 “回皇上,臣略识得几个藏字罢了,不敢言擅也。”玉柱一如既往的谦逊。 康熙抬手点了点案上的奏折,命玉柱当场念来。 玉柱拿起奏折,定神一看,明白了。仓央嘉措暴死后,和硕特汗国的拉藏汗心里有鬼,故意在奏折里,整了好些个艰涩难懂的土藏话。 松赞干布时期,为了便于管理,他将吐蕃本土划分为五个“茹”,每个“茹”下面设置了若干个“东岱”。 茹者,万户也。东岱者,千户也。 藏地五茹中,前藏(拉萨)两茹,后藏(日喀则)两茹,阿里单独设置一茹。 以往,拉藏汗给朝廷上奏折,用的都是前藏语系。这一次,却故意用了日喀则一带的土藏语。 这就难怪,理藩院的通事们,要挨骂了。 原本,藏地就属于羁縻之国的概念,日常军政事务也大多不归朝廷管辖。 试问,哪个通事,会闲得无聊的去学习后藏土语呀? 玉柱就不同了,他心里明白得很,后藏以南的广大平原地区,那可是大英帝国皇冠上的明珠。 所以,玉柱拿起了奏折后,十分流畅的念了出来。 康熙眯起两眼,仔细的听完之后,当即就明白了,拉藏汗这是担心他追究仓央嘉措死于途中的责任。 毕竟,仓央嘉措是前任的六世,即使被废了,依然极具影响力。 玉柱是被叫进来当翻译的,不是找他来商议国事的。所以,他念完了奏折之后,就垂手肃立,再不言语了。 “老五,你怎么看?”康熙的心里已经有了主意,却故意问五阿哥。 仓央嘉措的被废,五阿哥本就是具体的执行者之一,他能说啥? “回汗阿玛,拉藏汗掌握的军力,似不足以稳定和硕特汗国,儿臣只担心雪域有变。”五阿哥一张嘴,就说到了节骨眼上。 康熙瞥了眼垂首而立,显得很乖顺的玉柱,联想到此前的《平罗刹策》,不由心里猛的一动。 “玉柱,你熟悉雪域,有何高见?”康熙故意盯上了玉柱。 说句心里话,玉柱等这一问,已经等了很久。 “回皇上,臣以为,拉藏汗倒有能力控制得雪域。只不过,他却没有能力抵挡准噶尔汗国的进攻。”玉柱侃侃而谈,把神棍的气质,发挥得淋漓尽致。 康熙现在信不信,玉柱并不在意。 因为,历史的真实进程,便是策妄阿拉布坦派兵消灭了和硕特汗国,杀死了拉藏汗。 玉柱又没有去改变雪域的历史。所以,他今天只要把神预言撂下了,康熙迟早会将他视为平定雪域的重要智囊。 客观的说,鞑清再烂,康雍乾这祖孙三代,先后投入了大量的兵力、天量的白银和海量的辎重物资,为雪域和准部的最终归于天朝版图,确实立下了赫赫的拓土之功。 “何以见得?”康熙明显来了兴趣,便追问玉柱。 玉柱轻叹一声,指着书案上的奏折,沉声道:“拉藏汗废了仓央嘉措,尽失雪域人心矣。” 事实也是如此。 策妄阿拉布坦的大将策零,带兵进入雪域,迅速的击败并杀死了拉藏汗。就是雪域的贵族及和尚们,引狼入室的结果。 康熙不高兴了,冷冷的训斥道:“你懂什么?切不可胡言乱语。” “臣有罪,请皇上责罚。”玉柱挨了训斥,只得摘了顶戴,跪下请罪了。 康熙做这事太不地道了,既要问玉柱的看法,又不想听真话,这是要干嘛? “汗阿玛……”一旁的五阿哥,看不顺眼的想说话,却被康熙摆手制止了。 “罚?嗯,罚你陪朕下盘棋,可乐意啊?”康熙的高明之处就在于此了。 发过了脾气,又觉得过了,康熙会主动作出修正。 于是,魏珠捧来了象棋。康熙坐着,玉柱站着,开始对垒。 陪皇帝下棋,肯定不能赢。但是,又不能输得太明显了,玉柱这就很为难了。 康熙的治国和打仗,在小农社会的背景之下,确实有一套,老被吹捧为千年不遇之圣君。 但是,康熙下棋的棋品,可就不怎么样了。 别的不说,单单是悔棋,就足有十几次之多。 玉柱能说啥?只能是忍了。 说实话,玉柱的象棋水平,顶多也就是个高于二级棋士,低于一级棋士的水平。因为,他参过市里的象棋个人赛,拿过第三名。 在象棋这个领域,特级大师们,可谓是群星荟萃。二级棋士,简直不值一提。 但是,以玉柱的烂水平,想虐康熙,还是手到擒来的。 问题是,他哪敢虐啊? 水平高出太多的玉柱,为难的是,怎么样才能输得惊心动魄? “哈,将军!”康熙在老五的暗示下,终于下出了致胜的妙招。 玉柱暗松了口气,好家伙,总算是输得很激烈了。 “你的象棋下得很不错,比吴琠强得多。嗯,以后啊,每日午膳后,进里头陪朕下棋。”康熙嘴皮子一张,就给玉柱加了一项陪玩的任务。 玉柱心里明白,康熙嘴里的进里头,指的是进乾清宫内。 整好,玉柱的怀里,还有一块康熙赏的乾清宫腰牌,可以长驱直入乾清门。 “嗻。”玉柱也没有料到,他说的正经事,挨了训斥。陪着下棋,却获得了康熙的好感。 世事实在是难料啊! 皇帝也是人,不可能一天十二个时辰,都在处理政务,看折子。他也需要适当的娱乐活动,放松一下身心。 等康熙走后,李光地起身往回走的时候,深深的看了眼玉柱,却啥也没有说。 一旁的张廷玉,却暗暗叫苦不迭。这段时日,他一直让玉柱处理请安折,原本是想使阴招,搓磨一下小年轻。 没想到,鸿运当头,楞是砸到了玉柱的头上。 张廷玉心里很明白,吴琠最早就是陪着康熙下棋,慢慢的赢得了圣宠。 这年头,大家都讲究个虚无缥缈的所谓棋如其人,字如其人。 实际上,大奸臣秦桧的字,真的很棒。大昏君宋徽宗,甚至独创了瘦金体。 康熙让吴琠陪着下棋,也是想就近观察一下,此人可用否? 如今,才十六岁的玉柱,居然站到了吴琠的起跑线上了。 唉,整个南书房里的红眼病们,个个嫉妒得要死。 人比人,气死人,全都是命啊! 午膳时,玉柱去提食盒的时候,以前喜欢给冷眼的小太监小叶子,哈着腰,谄媚的说:“柱公,小的师傅,特意给您做了一道烩羊肉片,还加了各种大料。” 玉柱微微一笑,宫里这帮子没蛋的家伙,惯会趋炎附势,跟红顶白。 不过,既然小叶子主动示了好,玉柱自然不可能傻到去得罪了他,便笑着说:“替我多谢你师傅了。” 在这南书房里,直南书房和南书房行走的各种待遇,都有如天壤之别。 比如说,李光地吧,他就享受的是,膳房点餐的特殊待遇。六菜一汤,随便点。 玉柱和张廷玉,就只能吃定餐了。也就是,小叶子提来的食盒里,装着啥菜,就只能吃啥。 小叶子提及的那道烩羊肉片,玉柱来了快一个月了,从未吃到过。 和菜品的丰富程度相比,冷菜冷饭,更令人头疼。 玉柱是刚来,张廷玉已经来了几年了,他一直都是用茶房里的开水,泡了饭菜,将水滤干后,再吃。 这就十分类似老上海人,喜欢早上吃泡饭的习惯了。 膳房里的大师傅,做了大锅菜出来后,搁到桌子上。等时辰到了,小叶子才能装进红漆食盒之中,提到南书房门外的铁牌外面来。 天气热,还好说,饭菜凉了也能吃。天冷的时候,唉呀呀,食盒里的饭菜,全都凉透了,怎么吃得下去? 这是在宫里,太监们也各有山头。玉柱的家底再厚,时间太短了,不好暗中使劲。 再说了,玉柱若想真正的立起来,不能再靠隆科多的扶持,而必须自己搭起宫里的人脉。 如今,小叶子主动放低了姿态,玉柱抓住了难得的机遇,在还回去的红漆食盒里,塞了一锭二两的散碎银子。 给送餐的小太监塞钱,压根就不需要说啥,他们心里有数得很。 第二日,午膳时,小叶子送来的就是热饭和热菜了。 (ps:如此精彩的故事,还没完,岂能不赏月票?今天之前,超过了1950张月票,必有加更。) 第171章 敢叫老爷子 宫里的太监们,整人的阴招,可谓是多如牛毛。 玉柱刚进来的时候,即使塞钱给了小叶子,小叶子也还是会故意刁难他的。 不刁难的狠点,让玉柱饿着肚子当差,他肯出大钱,换热菜、热汤和热饭么? 宫里的太监们,就指望着外臣们,私下里塞的银子,才能发家致富了。 现在就不同了,玉柱每天要陪着皇帝下棋了。 常伴君侧的威力,简直堪比黑弹。 真把玉柱惹毛了,趁康熙发火的时候,故意来个落井下石。 嘿嘿,小叶子和他的师傅,哪怕冤死了,也是白死的。 梁九功和魏珠,都是利用常伴皇帝身边的优势,大肆捞黑钱的。。 当年,汉武帝的宠臣江充,把太子刘据折腾得惨不忍睹,必须起兵谋反。 想想看,常伴于君侧,威力多大? 宫里,小道消息,从来都是传得贼快。 几乎是眨个眼的工夫,玉柱每天要陪皇帝下棋的消息,就像是断了线的风筝一般,传遍了整个深宫大内。 用罢午膳后,玉柱洗了手,擦了嘴,递牌子进了乾清门,站到了乾清宫门前的台阶下。 今天,康熙用膳的时间有点晚,玉柱等了半个时辰,才被召了进去。 梁九功领着玉柱,进了静心斋。 玉柱驻过京,他知道,康熙朝的静心斋,便是乾隆朝的三希堂。 康熙就盘腿坐在榻上,棋盘已经摆好了。梁九功手抱拂尘,面无表情的伺候在一旁。 “臣玉柱,恭请圣安。”如此私密的地方,越随意越好,玉柱很机灵的没有报官衔全称, “起吧。”康熙也不说伊立了,直接叫了起。 臣子不能和皇帝和对坐,玉柱起身后,站到了榻旁,侧对着厮杀的两方棋子。 这么一来,康熙看他的时候,必须向左扭头,这就多少有些尴尬了。 “没外人,坐到朕的对面吧。”康熙年纪大了,喜欢看漂亮的小伙子,却老要扭头,很不方便。 从老四的养母孝懿皇后这边算起,康熙是玉柱嫡亲的姨父。 从隆科多这边看关系,康熙又是玉柱的表叔。 这两样关系叠加到一块儿,康熙肯定是玉柱的正经长辈。 玉柱也没和康熙假客气,皇帝让坐,他便侧着身子,只坐了半边屁股。 康熙看不见,梁九功却看得很清楚,玉柱的左手,悄悄撑在榻上。 这就避免了下棋的时候,玉柱的身子乱晃,惹来君前失仪的嫌疑。 盘腿坐于榻上的康熙,见了玉柱的谨慎有礼,不禁暗暗点头。 佟家人,一个比一个混球,曾经公开闹出过不少的笑话。 偏偏,玉柱的作派,与其祖,其父,其大堂伯,都迥然不同,令康熙颇有种新鲜之感。 康熙执红先行,玉柱执黑后手。 说句心里话,康熙真的是个臭棋篓子,还特别喜欢悔棋。 掌握了康熙爱悔棋的特点之后,反正又不是比赛,玉柱装作长考的样子,每次都是等皇帝悔了棋之后,他才慢慢的落子。 虽说伴君如伴虎,但是,君也是人,亦有七情六欲。 人和人相处,亲近的感觉,看似虚无缥缈,其实彼此都是有感觉的。 没外人的时候,和绅,和中堂,总是亲腻的唤乾隆为老祖儿。 奇怪的是,乾隆不仅不生气,反而倍觉亲切。 也是,皇帝成天听腻了各种呆板的正式称呼,突然来了个喊他老祖儿的漂亮小伙,这就极大的满足了对私人关系的渴望。 皇帝无私情。但是,人都是纠结的,缺啥就喜欢啥。 这就和官二代的纠结心态一样。 明明是靠爹的权势,才爬上草民们仰望的高位,却偏偏要公开说:我不靠爹。 有些拧巴,但就是这么个理儿。 和绅,并不是乾隆的正经亲戚,玉柱却是康熙的正经晚辈啊。 “老爷子,您这一招将军抽车,可太厉害了,完全想不出破解的法子啊。”玉柱好一阵抓耳挠腮之后,重重的一叹,冷不丁的就学了和绅的套路,连臣也省略了。 大胆,竟敢君前失仪? 梁九功的这句厉声喝斥,在喉间滚来滚去,滚了十来圈,最终又咽回了肚内。 因为,康熙惊诧的望着玉柱,脸色变幻了好几种后,竟然咧嘴笑了,骂道:“真瞧你不出啊,你个小猴儿崽子,比你阿玛还要混蛋得多。嗯,老爷子,以后没人的时候,就这么叫,我爱听。”也不称朕了。 皇帝开心,很有眼力的梁九功,自然不可能出来扫兴了。 以前,康熙找人下棋的时候,也是总赢。 但是,由于重臣们的棋力不足,装输的手段太嫩了,被皇帝看得一清二楚。 玉柱的棋力,远远高于康熙,他又会做戏,每到为难之时,便长吁短叹,抓耳摸脸,上不得台面的小动作,简直是多如牛毛。 这么一来,就很新鲜了。 “嘿,老爷子,您没想到这一招吧?”玉柱故意磨了半天的洋工,把戏做足了,才轻轻的落了子。 康熙一看,必杀之局,竟然被玉柱给解了,当场就悔了棋。 等康熙重新落子之后,玉柱装模作样的考虑了很久,抚额叹气之类的小动作,接连不断。 梁九功看得太清楚了,不由心头猛的一凛。 佟家人,又如此的机灵,还这么的年轻,将来还得了? 是役,康熙酣畅淋漓的连赢了三局,三局都很惊险,差一点就要输。 “象棋不过瘾,明儿个,改下围棋。”康熙端起着茶盏,饮了一大口,心情甚好的望着玉柱。 玉柱的围棋水平,其实也有业余5段的水准,他自然是不可能反对的。 在围棋的领域,职业棋手,都用一段、二段、五段、九段来表示。 业余的呢,则为业余1段、2段、5段和6段,以区别于职业棋手。 一般情况下,业余6段中的极强者,和长期不参加比赛的职业棋手对局之时,确实有赢的机会。 在围棋的各种国际和国内比赛中,职业初段,连续战胜多名职业九段,早就不是新闻了。 客观的说,职业棋手的段位,并不能代表真实的水准。 一旁的梁九功暗暗称奇,真的是异数也! 康熙的围棋水平,实际上,比象棋高得多。但是,康熙找人下棋的时候,每次都是下的象棋。 如果,梁九功颇有文化的话,一定会用孤芳自赏来形容康熙的这种行为。 从不与人下围棋的康熙,居然主动提出了换围棋,这就很能说明一些问题了。 局终,玉柱告退后,梁九功望着他的背影,心下暗暗感叹不已。 此子只是插科打诨的下棋,陪着皇帝开心而已,绝不多嘴多舌的妄议国事,唉,实在是沉得住气啊。 皇帝找人来下棋,图的就是个轻松自在,又何必说那些沉重的事情呢? 梁九功在心里琢磨了一圈,如果硬要找人来和玉柱作比较,张廷玉倒是算一个。 只是,张廷玉的棋力很有限,每次都输得比较生硬,让皇帝看得出来罢了。 玉柱回到南书房后,照例要去找当值的李光地,禀明去向。 毕竟,他已经消失了一个多时辰之久,不向上司报个备,容易落下把柄。 李光地是何许人也? 他早就知道了,玉柱一直在乾清宫里陪着皇帝下棋。 只是,李光地也没有料到,玉柱竟然在里头待了如此之久? 里头者,南书房诸臣子,对乾清宫内的俗称也。 实际上,在私下里,南书房的人,也经常用“里头”,来代称康熙。 众人做梦都没有料到,玉柱竟然有胆子喊皇帝为老爷子。 皇帝不仅不怒,反而很开心,怪哉也。 晚年的康熙,被成年了的九个皇子折腾的很惨,也就格外的渴望亲情了。 这个关键点,臣子们普遍看不见,却被玉柱看透了。 年幼的老十八,得急病夭折后,康熙为啥对太子胤礽不依不饶的喊打喊杀,就是觉得胤礽太没有手足之情了,令他这个父亲格外的心寒。 “衡臣,玔卿应该已经学会了看请安折了吧?” 李光地是玉柱的乡试座师,自然不会不提携他。只是,一直苦于没有正经的名目罢了。 现在,玉柱在里头待了一个多时辰,明显获得了皇帝的欢心,李光地正好借机拉玉柱一把。 张廷玉心下暗叹,都怪他想左了,满洲状元郎的运道,岂是他能够阻挡的? “李相国所言甚是,从明儿个起,卑职便领着玔卿学习处理政军事务的折子。” 政军事务折,和纯粹的请安折,大不相同。 张廷玉只是指点着玉柱,从内奏事处的太监手里,签收了奏折,而不敢替他代签。 落下字据之后,万一出了大事,张廷玉要陪着倒大霉的。 实际上,南书房处理的奏折,都是内奏事处转来的。 除了密折之外,正常的奏折流程是这样的:某尚书的奏折,先递进通政司,转外奏事处,登记后再交内奏事处,直接递给皇帝。 皇帝觉得有必要拿给南书房大臣们商议,内奏事处再转给南书房的大臣们处置。 南书房的人,拟出旨意的初稿,皇帝若是同意了,就直接颁旨。若是皇帝不同意,再退回南书房,继续修改。 直南书房的官员们,一贯以被皇帝退回多少本节略,作为考核的主要依据。 (ps:虽然票数没到,老少爷们都尽力在支持,居然顶上了历史类的前四名,太给力了。加更了,玉柱是讲人情的,后面还有正常的精彩一更。) 第172章 圣眷正隆也 比如说,本月递进一百本节略,被皇帝退回了二十本,这就肯定不能算是胜任了。 考核的时候,就要给予很不好的评价,然后奏请皇帝,将该官调离南书房。 张廷玉原本有点想看玉柱笑话的意思,谁曾想,玉柱亲手处理的奏折,竟无一份节略被退回重拟。 照例,轮值的南书房大臣,并不会轻易的驳回玉柱拟定的节略。 道理很简单,清朝的皇帝,集权太厉害了,臣子们递上来的奏折,也实在是太多了。 撇开无意义的大量请安折,每天至少还有二百到五百本奏折,需要及时的处理。另外,皇帝还有大量的密折,需要单独花时间去看。 别说皇帝了,就连轮值的臣子们,都忙不过来啊! 所以,玉柱从内奏事处的太监那里签收的奏折,基本上,都归他独自从头到尾的处理完毕。。 当然了,若是写的节略惹恼了皇帝,责任也由他独自承担了。 差事办得好,南书房大臣们,自然是领导有方的头功。若是办砸了,罪过全由玉柱自己承担。 这就看出了办公室政治的厉害了。 南书房大臣,忙不过来的想偷懒,又不想承担责任,就故意放纵直南书房的官员们,独自处理奏折。 这就和,以前的硕导,指导硕士写论文,仅仅只挂个通讯作者的名头,其性质大致相仿。 说白了,硕导想方设法的抓项目搞钱,都愁精力不够,哪有时间监督学生的实验过程? 但是,一旦学生的论文抄袭出了问题,又和硕导没啥瓜葛。 这就属于典型的只享受好处,不承担责任了。 康熙是什么人?他自然明白其中的猫腻,却始终不发一言。因为,奏折实在是太多了,所谓的层层把关,不如责任到人。 谁拟的节略,谁承担责任,公平合理,童叟无欺也! 当年,玉柱跟着大靠山,由市里平调为集团公司办公室主任之后,被所有人视为大老板的头号心腹。 整个集团公司,十几万人,年营收近几千亿。客观的说,多少大事,多少钱,过玉柱的手? 不客气的说,就南书房里的这么点事儿,在玉柱的面前,也就是小菜一碟罢了。 皇帝用罢午膳,玉柱来陪着下围棋了。 和象棋一样,围棋也有胜、负、和,三种结局。 和皇帝下围棋,赢是不可能赢的,这辈子都不可能赢。只有,负与和,这两种结果。 令玉柱没有想到的是,康熙的围棋水准极高。第一局,不需要让,玉柱算漏了一招,真的输了。 第二局,玉柱打点起十二分的精神,陪着康熙鏖战了一个时辰,才败了北。 嗯,这局,是玉柱故意让的。但是,让得不显山,不露水。 康熙赢得异常艰难,差一点就输了。 玉柱陪在皇帝身边的时间尚短,看不出康熙的情绪。 一旁的梁九功却看得很清楚,万岁爷左手的佛珠,不停的转动着,这显然是高兴之极的下意识反应。 “你玛法,我的舅舅说,要把他的一等公爵位,直接传给你。”康熙喝茶的时候,冷不丁的抛出了一颗大黑弹。 因说的是家务事,又是极其私密的静心斋之中,玉柱也没装模作样的跪下回话了。 玉柱肃手而立,小声说:“回皇上,功名但在马上取。臣愿凭真本事,立下军功之后,名正言顺的获取爵位。再说了,越过阿玛,隔代传下爵位,很容易闹出更大的家务,还有碍圣君之明。” 话不多,志气却不小! 玉柱的想法,其实很简单,所谓的空头爵位,不过是个幌子罢了。 想立军功,就必须带兵。 只有带了兵,才有机会仿效小站旧事矣。 “你?立军功?”康熙还真不信,毛都没长齐的玉柱,居然会带兵打仗。 “主子爷,不管是去黑龙江打罗刹贼匪,还是西北有事,奴才愿领一支小股兵马,为大军先锋。”玉柱顺势跪下,表明了心迹,“我满洲八旗,以骑射威震天下。奴才之高祖讳养真公,以身殉国,奴才愿效之。”居然哭出了声。 为了骗取兵权,更为了打动康熙,玉柱故意没称臣,而以满洲之奴才自称。 目的就一个:令康熙彻底放下戒备之心。 玉柱既然提及了佟养真,康熙眯起两眼,情不自禁想起了那件旧事。 佟养真被毛文龙捉到四九城之后,被千刀万剐,血流尽了,才砍的脑袋。 从康熙的生母,孝康章皇后这边算起,佟图赖是康熙嫡亲的郭罗玛法,而佟养真就是外老祖了。 佟家,替大清付出了血的代价,这是勿庸置疑的事实。 不然的话,康熙岂能安心让隆科科掌握了四九城内的兵权? 另外,被玉柱这么一提醒,康熙又想起了一件事儿。殿试时,玉柱点状元的那篇经典策问,正是平罗刹策。 “朕知道了,跪安吧。”康熙啥也没有说,直接赶了玉柱走人。 “嗻。” 一旁的梁九功,瞥了眼倒退到门边的玉柱,他心想,佟国维的孙辈之中,几乎都快烂光了。 不料,居然是歹竹出了棵好笋啊。 “梁九功,去把那份折子拿来。”康熙微微闭上双眼,吩咐梁九功去拿折子。 康熙明明没说是哪一份折子,偏偏,梁九功拿来的正是他想看的,这就太厉害了呀。 打开折子,第一行字,随即映入康熙的眼帘:黑龙江将军,奴才博定,奏为罗刹贼兵屡屡犯境,杀辱无数百姓事。 梁九功心里有数,博定的这份折子,皇帝已经看过无数次了,奏折的边缘都被磨出了毛边。 但是,康熙始终没有下决心,狠狠的反击贪婪成性的罗刹国。 原因只有一个,雄霸西北的准噶尔汗国,才是大清的心腹之患。 若是,把罗刹国打急了,逼着罗刹国和准噶尔汗国同流合污了,那就麻烦大了。 然而,现在的问题是,罗刹国小规模的东侵,袭扰,屠杀,几乎天天都有。 玉柱能点满洲状元,除了六元及第的祥瑞马屁之外,他所写的平罗刹策,确实深深的打动了康熙。 其中最打动康熙的是:师夷长技以制夷,罗刹贼以小股来,我以三倍兵马击之,既不过于糜费钱粮,又无虞罗刹国大举来犯。 说白了,玉柱的意思就是,罗刹国出三百匪兵,大清就出九百精兵,用罗刹贼兵的战法进行反制,将之彻底的歼灭于黑龙江。 康熙打过雅克萨之战,大清的难题,主要是攻城战。 毛子兵,利用坚固的据点,易守难攻。 冰天雪地的时候,重炮根本就无法运上去。 但是,玉柱创造性的提出了,用雪撬车和傻狗,运兵、运粮和运炮之后,这个难题迎刃而解。 面上一直不动声色,康熙私下里却命梁九功,在封冻的三海之上,用雪撬车,运万斤粮食和重炮。 三海者,中海、南海及北海也,原名“西苑”。 结果,非常令人满意,大获成功。 四九城的三海都可以用雪撬,更何况,冷得多的黑龙江呢? “唉,还是太年轻了呀,再等等看吧。”康熙的喃喃自语,梁九功明明听得真切,却只当没有听见似的。 一连半个月,玉柱天天去静心斋,陪着皇帝下棋。 这一下子,整个南书房的人,全都看清楚了。玉柱,圣眷正隆也。 玉柱陪着皇帝下棋,时间一长,在康熙的试探之下,便逐渐有了一些超越棋道的话题了。 只是,玉柱的嘴巴,闭得死紧。就算是隆科多问他,也是点到为止的暗示而已,绝不把话挑明了说。 更别提,南书房里的这些所谓的同僚了。他们即使大着胆子的问了,也不可能撬开玉柱的嘴巴。 玉柱心里明白得很,在皇帝的身边当差,嘴巴不紧,纯粹是自己作死! 大名鼎鼎的纪晓岚,得知他的亲家卢见曾犯了事,便派人把一点食盐和茶叶封在一个空信封里,里外未写一字,星夜送往卢家。 卢见曾苦思良久,终于猜出了是盐案亏空查封,赶紧提前把亏空的帐给抹平了。 事泄之后,盛怒之下的乾隆,把纪晓岚,流放去迪化,喝西北风去了。 迪化,乌鲁木齐也! 就在要接秀云回府的前两天,玉柱正在南书房里写节略,梁九功忽然来传旨,“皇上口谕,著玉柱,御门侍驾。” 明白人都知道,对于直南书房的日讲起居注官而言,所谓御门侍驾,就是参加“御门听政”,记录起居注的代名词。 张廷玉面上不动声色,心里却嫉妒的要死,他已经来南书房好几年了,今年才获得了御门侍驾起居注的资格。 毛都没长齐的玉柱,来了不到一个月,居然就获得了每日参加“御门听政”的大好机会。 这年头,参会的人数越少,商量的越是大事。 所谓御门听政,就是皇帝拿不定主意的事务,召集心腹重臣们商议的场合。 至于,以前很有实权的议政王大臣会议,早就被边缘化了。 第二日凌晨,玉柱和往常一样,被值夜的寒霜叫醒了。 玉柱刚一动,就惊醒了枕边的杏蕊。 秀云虽然回娘家去住对月了,可是,杏蕊却留了下来。 玉柱自然明白秀云的心思,这是让杏蕊替她侍奉枕席,免得便宜了林燕儿。 反正吧,杏蕊已经是玉柱的女人了,她不仅很漂亮,而且擅绞,玉柱自然乐得享受生活了。 洗漱完毕,玉柱陪着隆科多和李四儿一起,吃罢了早膳。 玉柱登轿出门后,在东华门附近,居然遇见了文渊阁大学士陈廷敬的上朝队伍。 没办法,官大一级都压死人,何况陈廷敬比玉柱高了何止一级? 玉柱的队伍,主动退让到了道旁,想等陈廷敬过去了,再接着启程。 谁曾想,陈廷敬的官轿,居然停了下来。 “玉大人,我家相国请您过去一趟。”陈府的大管家,居然亲自来请玉柱过去。 (ps:若是今天到了2200票,肯定有加更!) 第173章 机会来了 玉柱不是神仙,不可能知道陈廷敬的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不过,陈廷敬既然叫他过去,肯定是有事儿了。 “卑职玉柱,拜见陈相国。”玉柱走到四抬大轿旁,毕恭毕敬的行了礼。 “玔卿啊,今日要议和硕特汗国的事,你可有主张啊?”陈廷敬昨日被张玉书挤兑得没了招,路上看见玉柱了,就想拉他帮腔。 玉柱心想,他今天还是第一次参加御门听政,怎么可能主动插话呢? 若是张廷玉问了,玉柱肯定要装傻,随便找个借口,就蒙混了过去。 但是,陈廷敬是文渊阁大学士,玉柱被他顶着了肺气管,就不太好敷衍了。 “回陈老相国,卑职只是略通一点藏文罢了,安敢在君前胡言乱语?”玉柱说的是大实话,并未成心推托。。 陈廷敬笑了笑,说:“若是皇上问你,你便照实说即可,算老夫欠了你一个人情,可好?” 玉柱的耳朵,马上竖了起来,心里也拉响了警报。 好家伙,照实说,就可以让陈廷敬欠个人情? 嘿嘿,越是看起来很美的事儿,坑越大。 “不瞒陈老相国,卑职乃区区下僚罢了,皇上怎么可能问卑职的看法呢?”玉柱只能选择继续装傻。 官场之上,往往是,你说了真话,反而得罪了大人物。 这些大人物,要的不是真相,而是皇帝的信重。 众所周知,只要简在帝心,就不愁升官发财。 “玔卿啊,老夫给你透个底吧,皇上昨日个,很是夸了你一番,说你很懂雪域的风土人情。皇上还说,好多朝廷重臣,居然连前藏和后藏都分不清楚,更别提阿里了。”陈廷敬把话说到了这个份上,玉柱继续装傻下去,就是拿陈廷敬当蠢蛋了。 “不瞒老相国,若是皇上问了卑职,且不涉吴师和李师,卑职便说实话。”玉柱很快计算清楚了其中的利弊得失,果断作出了选择。 陈廷敬一听就懂,玉柱的意思是,他不可能参与对吴琠和李光地的政治进攻,那是他的两位座师呢。 乱咬座师,嗨,会做人的好名声,还要不要了? “就依你。”陈廷敬满意的点了点头,径直起轿走了。 从头到尾,陈廷敬就没提张玉书这三个字。但是,玉柱心如明镜,必是陈廷敬和张玉书,又在皇帝的跟前掰了手腕。 玉柱在南书房里待了快一个月,吴琠和李光地,张玉书和陈廷敬,这两个大学士之间的争论,几乎天天都有。 如今的玉柱,在南书房里的地位,比较超然,也十分的微妙。 玉柱的地位,比相国们低很多,却比其余的直南书房的官员们,又要高出了许多。 直南书房的官员们,分为了四拨,轮值于南书房里,从事基础性的奏折处理工作。 除了玉柱外,他们之中,官职最高的一位,也不过是个正六品的翰林院侍讲罢了。 在南书房里,论资历,玉柱自然是浅得不值得一提。论实权,他和张廷玉没啥区别,可谓是泯然众人矣, 但是,皇帝每天午膳后,都要召玉柱进里头,下几盘围棋或象棋。 这个潜在的影响力,绝对不容低估。 梁九功和魏珠,这两个阉货,一个是四品太监,一个是六品太监,却可以收钱办大事,其中的逻辑也勿须多言了。 不客气的说,整个外廷的官员之中,包括首席满洲大学士马齐在内,都没有玉柱和康熙待在一起的时间长。 说白了,玉柱成心想坑谁,只需要在皇帝盛怒之时,翻一翻那人的旧帐即可。 在这个吃人的社会,土农民们其实并不怕县太爷,而畏惧于三班衙役。 县官不如现管。 就怕衙役挑唆着县太爷,挑你的毛病,抄你的家,灭你的门。劣绅举人老爷们,几乎每天都干这种缺德的事情。 说句大实话,如果不是玉柱每天陪着皇帝下棋,陈廷敬才懒得理他呢。 区区一个四品小官罢了,也配给当朝相国提鞋么? 进宫之后,玉柱刚在南书房里露了面,就跟着今天当值的陈廷敬,一起去了乾清门。 御门听政,就在乾清门内。 现场,已经到了十几个高官,为首的是马齐和五阿哥。 玉柱看清楚了现场的布置之后,心想,不管是南书房里,还是乾清宫里,多的是地方商议国家大事。 康熙偏偏就选了乾清门里,这又是何苦呢? 只要,刮风、下雨或是下雪,就没办法御门听政了。 不过,玉柱仔细的一想,康熙也许是希望以身作则的忆苦思甜,告诫旗人们,入关难,守业更难吧? 卯正时分,康熙准时出现在了乾清门里。 “臣等恭请圣安。”以马齐和五阿哥为首的重臣们,一起行了大礼。 “伊立。” 玉柱是今日轮值的日讲起居注官,既然皇帝已经来了,他便按照礼仪,往后退了两步,站到人群背后的小书案旁边。 等皇帝坐定之后,玉柱在原地行了礼后,也坐到了小书案前,准备记录皇帝和诸位大臣的发言。 趁马齐正在奏事,皇帝还没说话之时,玉柱提笔舔墨,在稿纸上写下一行字:上御乾清门,大学士马齐奏曰,户部三库存银仅为一千一百万两,不足以征准噶尔也。 记录的间隙,玉柱注意到,康熙处置朝政的速度,其实很快。基本上,大臣们刚奏完,康熙就作出了决定,要么交部议,要么让在场的人提出看法。 也是,康熙都做了四十五年皇帝了,各种政军事务,早就烂熟于胸了。 大约一个时辰后,理藩院的管部阿哥,老五胤祺出班禀奏。被废的仓央嘉措圆寂后,和硕特汗国的拉藏汗,请求朝廷许其另选六世,以顶替仓央嘉措。 玉柱一听就明白了,拉藏汗的如意算盘是,只要朝廷同意再选一个六世,就确立了他废除仓央嘉措的合法性。 不过,事情远没有这么简单。雪域的各路实力派们,除了拉藏汗这一派之外,都一致认为,应该找到仓央嘉措的转世灵童,立为七世。 正因为此事的巨大争议,最终导致,雪域的权贵们,集体引狼入室,请准噶尔汗策妄阿拉布坦派兵入雪域,主持所谓的公道。 由此,爆发了康熙晚年最大的两场战役,即两次平雪域之战。 第一次大战,康熙调荆州八旗兵,经四川的雅州进雪域,结果是全军覆没。 清军的第二次出击,变聪明了,改为从青海进雪域。因老十四,大将军王胤禵指挥得当,顺利的将准噶尔军赶出了雪域。 只是,雍正登基之后,为了削弱老十四的影响力,作出了从雪域撤兵的错误决策,导致西北地区连年大战不止。 等五阿哥奏完了之后,康熙并没有马上作出决策,而是问计于重臣们。 这时,就见张玉书出列,大声说:“皇上,雪域乃是蛮荒之地,向来不服王化,应继续羁縻之。” 玉柱听懂了,张玉书的意思是,就依拉藏汗所请,另立六世和尚,以取代仓央嘉措。 陈廷敬毫不示弱的出来,说:“臣以为,应新立七世和尚。毕竟,六世乃是朝廷允可的,不容轻改。” 玉柱的心里,明白得很,重立六世,彻底的激怒了雪域的既得利益集团。 因为啥呢?重立六世,破坏了雪域约定俗成的大和尚继承传统,必然遭到抵制。 雪域的既得利益集团,不惜引狼入室,也要干掉拉藏汗。客观的说,主要是所谓的教权威严,面临颠覆性的崩塌危险。 在场的重臣之中,包括马齐在内,大多不知道拉萨在何方,更别提日喀则了。 康熙呢,很熟悉雪域的地理位置,他主要是担心,准噶尔汗国吞了雪域。 逻辑其实也很简单,准噶尔汗国多吞一国,实力必然又壮大了。 等准噶尔汗国彻底的消化掉了雪域的实力,同时从西南、西北和蒙古高原,这三个方向进攻大清,谁受得了这个? 雪域,更是居高临下的,直接威胁到了大清腹地之四川粮仓,乃是战略性的必争之地也! 康熙、雍正和乾隆,还是颇有些战略眼光的。 这三帝,先后花费了70多年的时间,耗费无数的兵马和钱粮,最终征服了准噶尔汗国。 驻藏大臣和伊犁将军的分别设置,标志着大清朝彻底的将雪域和准部,收入华夏的版图。 站在大一统的立场之上,此举善莫大焉! 康熙的心里也很明白,张玉书知道日喀则在哪儿么?另外,陈廷敬也肯定不清楚,阿里在哪个旮耷了。 他们不过是彼此不和,而互相攻讦罢了,康熙心如明镜。 “玉柱,你告诉朕,甘丹颇章之下,谁掌大权?” 就在玉柱凝神倾听之际,康熙冷不丁的点了他的名儿。 嘿,这话若是问别人,一准儿的傻了眼,想破脑壳都想不出来的大难题。 但是,说句大实话,机会永远是给有准备之人留着的,玉柱等的就是这一问。 就怕皇帝不问他,只要问了,就是他的机会来了! (ps:距离历史类的前三名,只差一丢丢月票了,老少爷们帮我冲上去,吼吼吼!努力码字,准备加更中。) 第174章 又被皇帝罚了 玉柱不慌不忙的出列,毕恭毕敬的行了礼后,淡定的解释说:“回皇上,甘丹颇章之下,由‘第巴’辅政,其下另有森本、却本、索本,这三大堪布。除此之外,尚有卓尼(知宾)、仲译(秘书)、代本(军事)、审判官、孜本、雪尼、信使、库吏、拉萨市民监等等……” 嘿,该显摆渊博知识的时候,不去显摆,那才是大蠢蛋呢。 玉柱一路滔滔不绝的,把整个雪域内部的职官情况,剖析得一清二楚,翻了个底儿掉。 甘丹颇章,意为兜率宫。从二世大和尚,一直到七世大和尚,都居住于此。 所以,雪域地方政权,此前一直被称为甘丹颇章政权。 第巴者,甘丹颇章之宰也。 康熙丝毫也不嫌弃玉柱的啰嗦,他笑眯眯的听完之后,又问玉柱:“以你之见,应新立,还是取立?” 玉柱一听就懂,新立,就是立七世,取立便是找到转世灵童之后,仍旧立为六世。。 “回皇上,臣乃微末小吏,安敢妄议国家大政?”上次被皇帝训斥的教训,玉柱一直记着呢。 “让你议,你便议,只管说真话。” 康熙也知道,今天来参与听政的十几名重臣之中,除了老五之外,问谁都不如问玉柱。 “回皇上,臣以为,应新立七世。”玉柱比谁都清楚,拉藏汗就是个软蛋,被准噶尔的少量兵马,轻轻一推,就倒了。 可是,历史上的康熙,却大大的低估了准噶尔汗国的战斗力,高估了拉藏汗所部兵马的战斗力。 这才有了第一次平藏之战时,清军的两路大军,皆全军覆没的大惨败。 玉柱其实心里很清楚,康熙本人是倾向于取立六世的。因为,康熙高估了拉藏汗的实力,想拉拢他,帮着抵御准噶尔汗国。 问题是,只要玉柱说了真话,就是稳胜之局。他有啥必要,为了暂时的迎合讨好康熙,而说假话呢? 康熙有点不高兴了,正欲说话。 老五见势不妙,赶紧出列,厉声喝斥玉柱:“蕞尔小吏,竟敢妄言国事,还不速速退下?” 康熙被儿子的超级护短行径,惹得气笑了,他狠狠的瞪了眼老五,骂道:“你和玉柱都是混蛋,一起滚进里头去,等会子伺候着朕用早膳。” 哗,这叫什么惩罚?明明是奖赏亲近朕躬嘛! 陈廷敬抚须微笑,心下暗暗有些得意。 嘿嘿,他就知道,有老五在场,不管玉柱说啥,都有人帮着缓颊,不至于闹出大乱子。 老官僚之奸滑,莫过于此也! 马齐神色复杂的看着玉柱,心下暗暗一叹,此子如此幸进,非国朝之福也。 张玉书被玉柱的真话,驳了面子,心里多少有些不爽。 不过,玉柱是满臣,还是佟家人。 张玉书在给他上眼药之前,肯定要顾虑佟国维、隆科多和庆泰,这三个老家伙的疯狂反扑。 更重要的是,老五当着皇帝的面,都敢如此的护短,还有啥不敢做的? 五阿哥和玉柱,暂时失去了参与听政的资格,一起被赶进了乾清宫里。 他们两个难兄难弟,是被皇帝惩罚进来的,自然是无座、无茶、无点心的罚站了。 梁九功在外头伺候着,魏珠领着他们两个,站到了静心斋里的门边。 大约半个时辰后,听政结束,康熙回来了。 “著胤祺和玉柱,东暖阁侍膳。”梁九功来传皇帝的口谕。 五阿哥和玉柱,相视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皇帝的习惯向来是罚而不打,既然真叫他们去侍膳,这就说明警报已经解除了。 乍暖还寒的时候,康熙喜欢在东暖阁里用膳。 老五已经司空见惯了,玉柱这还是头一次看见皇帝是怎么吃饭的。 好家伙,东暖阁内,康熙的面前,摆了一张小膳桌,阁内的中央,则是四张大长条桌,一字排开,几乎占了阁内三分之一的空间。 膳房的太监们,排着长队,捧着手里的山珍海味,川流不息的进来,放下菜肴之后,再低头出去。 玉柱和五阿哥,被领到了康熙的小膳桌前,梁九功给他们一人发了一双银筷子。 “芙蓉丸子。”康熙望着玉柱,玉柱赶紧拿着银筷子和小玉碟,满桌子去寻找芙蓉丸子。 这种时候,就在皇帝的眼皮子底下,梁九功又在一旁虎视眈眈的盯着。 就算是魏珠收了玉柱的大额贿赂,他也绝不敢吭出半声。 说句心里话,今天的玉柱,要格外的感谢隆科多和李四儿的奢侈无度。 在隆府,玉柱的早膳喜欢广式早茶,以清淡样多量少为主。 隆科多呢,他本是世家嫡子,特别喜欢摆出大排场的显示富贵。他的早膳,一般情况下,都是七八十道菜。 这么多年熏陶下来,玉柱跟着认识了不少宫廷菜肴。 不过,玉柱明明拿着筷子,走过了那道芙蓉丸子,却像是没有看似的,东张西望的到处寻找。 老五不懂其中的奥妙,梁九功和魏珠,却不约而同的心头陡然一凛。 皇帝真想吃舒服了,又何必叫玉柱来夹菜呢?那不是找不自在么? 说白了,皇帝就是想看玉柱出丑,逗个乐子。 玉柱呢,他反正是晚辈,丝毫也不怕出丑的配合着演戏。道理其实很清楚的,只要把康熙逗乐了,别的惩罚,肯定也就没有了。 想做高官者,身段不柔软,怎么可能爬得上去呢? 李成梁没被罢免辽东总兵之前,老虏努尔哈赤,那个奴颜婢膝,简直令人看不下去了。 玉柱的做官策略是,身怀硬本事,还要擅长拍马屁,逗得笑皇帝。 身段该硬则硬,该软就软,软硬兼施的目的就一个:让皇帝再也离不开他了。 见玉柱绕着那碟子芙蓉丸子,来回找了几圈,康熙也急了,忍不住的骂道:“小混蛋,眼睛长哪儿了?就在你的左手边。” 被骂了之后,玉柱又装模作样的找了一下,这才夹了一颗芙蓉丸子,搁入碟内,捧到了康熙的面前。 康熙轻咬了一口丸子,含糊不清的骂玉柱:“蠢货,连丸子都找不到,要你何用?”忍不住的笑了。 见皇帝笑了,玉柱胆子也肥了,便涎着脸说:“天家气派太大了,臣彻底的看花了眼,唉,找不到菜啊。” 结果,这一蹲早膳,玉柱被康熙指使的团团乱转,一会子夹虾仁,一会子又去夹挂炉烤鸭,简直快要忙不过来了。 五阿哥在一旁彻底的看傻了眼,好家伙,汗阿玛真的让玉柱侍膳啊? 桌子上的菜太多了,压根就吃不完。 实际上,除了天香鲍鱼被点了三次之外,别的菜,康熙并未多点。 玉柱其实已经注意到了,康熙就着咸菜,用了两小碗熬出油的小米粥。 年纪大的人,习惯于吃软和的食物,而不是大荤大油之物。 说白了,玉柱忙得团团乱转,后头夹来的菜品,康熙连一筷子都没沾过。 夹不夹,是玉柱的事儿。吃不吃,是康熙的自由。 虽然有玉柱的掺和,但是,整个东暖阁内,在梁九功的指挥下,有条不紊的按照日常的用膳流程进行着。 膳罢,康熙去看折子了,五阿哥和玉柱被赶出了乾清宫。 玉柱心里始终有个疑问,不是说,皇帝用膳,都有试膳太监在场么? 听了玉柱的疑惑后,五阿哥笑了,解释说:“这些菜品,早就在御膳房里试过了。不然的话,怎么可能都是冷的呢?嘿,就是等试菜的结果,等凉的呗。” 玉柱仔细的一想,也就明白了。 菜都先试过后,太监们也早被仔细的搜过了身。只要防备着路上被掉换了,就不会出事。 事后,也证明了玉柱猜的很对。 按照宫里的规矩,三个太监,送一道菜,一个端两个盯。 若是那道菜有问题,这三人一起掉脑袋,抄家,灭族。 五阿哥出宫,回理藩院了,玉柱还回南书房当差。 到了用午膳的时候,小叶子提来了一只五层的红漆食盒。 “柱公,您有口福了,万岁爷赏的午膳,四菜一汤。”小叶子的腰,哈得更低了,态度也别提多恭敬了。 哪还有当初对玉柱,那副爱搭不理的傲劲儿? 玉柱微微一笑,臣下侍膳,他应该算是大清的第一人了吧? 说白了,康熙贵为天下至尊,照样有老小的脾性。年纪越大的人,越喜欢玩童趣的那一套。 别的且不说了,玉柱那位七十多岁的亲爹,动不动就爱发个莫名其妙的脾气,很难伺候。 玉柱正在开会,他亲爹一直打手机找他。就算是他挂断了,还一直打,催他赶紧回去。 结果,玉柱回去一看,竟然是给鱼缸换水的破事。可是,家里有保姆呢。 有了被亲爹折腾的经验,玉柱应付康熙的各种古怪行径,很自然的游刃有余,从容不迫。 南书房诸臣用膳的位置,叫小膳房,就在养心殿内。 小膳房内,摆了十几张餐桌,却壁垒分明。 五张大桌,一字排开。其余的十张小餐桌,和这一排大桌之间,隔了大约二丈的距离。 区区小膳房里,却把大清固有的森严等级制度,诠释的淋漓尽致。 玉柱提着红漆食盒,进了小膳房,随便找了个小餐桌,坐了下来。 玉柱打开食盒一看,果然是四菜一汤,一道烩羊肉片,一道燕窝挂炉鸭子,一道牡丹鱼片,一道珐琅盒鹿肉白菜,汤是猪肉海带汤。 菜品,其实并不多,关键是热的。主食,是两碗尚温的老米饭。 老米饭,皇帝所食之饭也。 (ps:兄弟们的支持太给力了,加更了,距离第三名也就一丢丢月票了,帮我冲上去,嗷嗷嗷!) 第175章 替康熙办事 玉柱用膳的时候,张廷玉进来了。原本,张廷玉碍着同僚的面子,想和玉柱坐到一块儿。 等看清楚了玉柱桌子上的饭菜后,他果断转身,坐得远远的了。 这人呐,就怕比较。张廷玉的食盒里,不需要看,肯定只有两道凉透了的荤菜,外加一小碗掺了沙子的粳米饭。 没办法,张廷玉是有名的清官,既不送礼,也不收礼。 宫里的提膳太监们,从张廷玉这里长期得不着好处,自然要狠狠的刁难他了。 别说张廷玉了,就算是首席满洲大学士马齐,提膳太监们都敢暗中下绊子,整得他有苦难言。。 在宫里用膳,岂容臣下挑肥拣瘦,说三道四? 玉柱的姨母是小佟贵妃,这确实不假。 但是,她就算是权摄六宫的贵妃,也不敢管乾清宫里的一只猫。 御前的一切事务,小佟贵妃都无权过问。过问了,就属于僭越。 美美的用了膳后,玉柱照例在红漆食盒里,塞了二两散碎银子。 这人呐,不能过河就拆桥,重诺的好名声,在宫里还是很重要的。 就算是玉柱的圣眷正隆,也不影响他继续和小叶子,暗中处好关系。 小叶子也很有默契,提着玉柱送回来的食盒,拐过墙角,便迅速的揭开食盒的盖子,将静静躺在最上面的银子,揣进了怀中。 没办法,小叶子的月银仅为二两,还要每月拿出五百文,孝敬给他的干爹。 这就没几个钱了。 宫里的大太监们,个个心黑,就连小叶子身上穿着的太监服,都要他自己掏银子去做。 现在,玉柱每天给小叶子二两碎银子,他就都可以存起来。等将来,小叶子有机会出宫办差了,再悄悄的将银子带出去,以贴补家用。 玉柱曾经看过一本书,上面说,布眼线最高明的手段,其实是提前很久,在重要的地界里,布下看似无用的闲子。 小叶子不过是最低等级的提膳太监罢了,玉柱现在就和他交好了,回头再托小佟贵妃,暗中提拔他起来。 将来,很可能就有大用了。 人脉这玩意,必须提前布局。可以平时不用,但不能在宫里没有可靠的自己人。 用罢膳后,玉柱回到南书房里,刚坐下不久,就接了粤海关监督发来的一份折子。 粤海关监督,名义上隶属于户部管辖。实际上,由皇帝亲自在内务府的包衣之中,选出信得过的能吏,派过去替皇家收钱。 玉柱打开一看,原来,粤海关监督上报了去年的总关税收入。 嗨,玉柱看了三遍,才看敢相信,折子上的数字没有写错。 偌大的粤海关,一年才收税十八万两,谁敢相信? 玉柱快要气笑了。不过,这并不关他的卵事,他只是写了个简短的节略:粤海关去岁税银十八万余两。 客观的说,玉柱非常善于抓住中心思想,并作出言简意赅的描述。 结果,中午下棋的时候,康熙冷不丁的问他:“怎么,你觉得粤海关收的税银过少了?” 只要不涉及到太子的事儿,康熙在冷静的状态之下,轻而易举的就从节略上,看出了玉柱未明说的不满。 “不瞒老爷子您说,若是换我去当粤海关监督,至少可以每年收回八十万两银子。” 玉柱虽然很年轻,性子却异常沉稳,轻易不表态,只要表态了,就肯定会兑现。 他的情绪丝毫也不激动,意思却很清楚,内务府派去粤海关的包衣奴才,实在是太过于贪婪了。 这些日子,下棋的时候,康熙故意问了许多盐、茶、铁、织造和海关亏空的事。 玉柱从来没有被难倒过,永远都是对答如流,连个磕巴都没有。 内务府的贪婪成性,康熙其实是非常清楚的。 别的且不说了,顺天府尹的密折里,照例就有四九城里,市面物价水平的详细情况。 但是,内务府的人啥时候不贪钱了,康熙就该担心有人勾结皇子阿哥,暗中下毒手要命的事儿了。 岂有防贼千日的道理? 皇帝,富有四海,他缺钱花了,找由头去弄,也就是了。何必为了一点银子,把自己暴露于危险之中呢? 不仅仅是大清,就算是秦汉的掖庭官员们,个个也都是巨贪,皇帝们却始终视若不见。 一个皇帝被坑了钱,尚有可说之处。历代的皇帝,个个被坑钱,这就很能说明问题了。 “嗯。”康熙一如既往的没有当场表态,玉柱很知趣的便不再提了。 时间还长得很,玉柱丝毫也不着急。他现在要做的是,持续性给老皇帝灌输各种新颖的捞钱手段,做的是滴水穿石的基础工作。 康熙虽然不是吹嘘的圣君,却也是极其成熟的老政客了。 到目前为止,他在位长达四十几年,除了太子和老八的争斗之外,大大小小的政务全都驾轻就熟。 赵括,一直是反面教材。但是,赵括为啥会接替廉颇,成为赵军主帅呢? 至少,他的嘴皮子很利索,军事理论上,说起来头头是道。 客观的说,玉柱暂时没有可以实践证明自己能力的机会,这就被迫先当赵括了。 连说都说不清楚,还怎么让皇帝相信,玉柱擅长打仗和捞钱? 三局围棋输得酣畅淋漓之后,玉柱想走了。 康熙却似笑非笑的望着他,骂道:“你小子,就是个混蛋。你瞧瞧南书房里,谁敢未正就下衙?你倒好,到了时辰就敢出宫回府,丝毫也不耽搁啊。太闲了,不太好吧?我给你个差事吧。” 得,玉柱能说啥,只得乖乖的领了差事。 从宫里出来之后,玉柱登轿前,吩咐了下去,去刑部。 刑部就在都察院的边上,吴江和吴盛,都知道怎么走近道过去。 玉柱的官轿停在刑部门口之时,刑部满尚书安布禄的堂郎中讷章,已经等在了大门口。 “卑职讷章,拜见玉大人。” 见玉柱下了官轿,讷章赶紧过来,长揖到地,状极恭敬。 “讷大人,您太客气了。”玉柱是从四品,讷章是正五品,玉柱只须拱手还礼即可。 “玉大人乃是南书房重臣,卑职安敢失礼?”讷章满面堆笑的陪着玉柱,进了刑部衙门。 上次,玉柱来的时候,刑部的人可没这么客气。别说见讷章了,就连浙江司的郎中,都拽得不行。 与一般的郎中不同,讷章这个堂郎中,是专门伺候刑部一把手的大秘。 品级还是正五品,但是,影响力就完全不可同日而语了。 不夸张的说,在刑部,少有讷章摆不平的事儿。 但是,玉柱不仅是奉旨钦差,更是每天陪着皇帝下棋的少年新贵,讷章还敢端着大秘的架子,那就是自己个,找不自在了。 玉柱奉的是密旨,他又一向是低调做人的作派,故意没叫安布禄出大门来迎接。 安布禄的公事厅里,香案已经摆好。 跟着玉柱一起出宫的,四名跟着一起来的御前带刀侍卫,分列厅门的两旁,隔绝了内外。 玉柱面朝大门,背对香案,沉声喝道:“皇上口谕。” “奴才安布禄,恭聆圣谕。”安布禄赶紧跪下接旨。 “著玉柱,密审戴梓,刑部安布禄协之,钦此。” 安布禄一听是戴梓的事儿,不由暗暗松了口气。 从奉天抓回戴梓,乃是皇帝下的密旨,刑部不过是执行旨意罢了。 所以,戴梓被抓回来之后,一直被单独关押在钦犯的牢内,和任何人都无法接触。 有意思的是,抓人的是安布禄,提审的却成了玉柱。 以安布禄的从政经验,他虽然不敢问,却猜得到,这里头的事儿,小不了。 在安布禄的亲自陪同下,玉柱进了戒备森严的刑部大牢。 一路经过了十几道关卡,最终来到了一间单独的小牢房的栅栏外。 只是,石壁上只插了一只火把,光线太暗了,玉柱也看太不清楚小牢房内的情况。 “掌灯。”随着安布禄的一声令下,不大的工夫,四周的墙壁上,先后亮起了十几只火把。 这一下子,玉柱看清楚了。就见,一个头发花白的中年男子,正呆坐在铺满了草席的地面上。 戴梓始终垂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居高临下的玉柱,因为视线的角度问题,也看不清楚他的相貌。 玉柱扭头看着安布禄,却没吱声。 安布禄被提拔为刑部尚书之前,乃是都察院的左都御史。 三法司的头头脑脑们,都是办老了案子的人精。 即使玉柱啥都不说,安布禄哪能不明白呢? 随着安布禄的吩咐,跟来的官员们和差役们,在讷章的率领下,都退出了牢里。 清场之后,牢里就剩下了安布禄、玉柱及四名穿着黄马褂的御前带刀侍卫。 小牢的旁边,就是专用的审讯室。 玉柱是奉旨钦差,他坐了书案的正中,而安布禄则坐到了侧面。 两名御前带刀侍卫,将戴梓架了进去后,玉柱这才看清楚戴梓的面容。 怎么说呢,戴梓的头发花白,形容憔悴也就罢了,居然天生就是鹰勾鼻,这确实十分影响观瞻。 按照这个时代,普遍迷信的相面说法,鹰勾鼻被认为是阴谋家、野心家以及小人的面部特征。 嗯,面相不好,难怪戴梓会被南怀仁那个洋鬼子,给坑惨了。 别人不太清楚,玉柱的心里是有数的,南怀仁故意要陷害戴梓,其实是因为巨大的利益。 当戴梓仿制出佛郎机炮,并实验成功之后,南怀仁就想杀了戴梓这个武器天才,以永除后患。 包藏着祸心的南怀仁,捏造了“沟通东洋”的罪名,故意诬陷戴梓。 只是,因为康熙毕竟还是爱惜人才的皇帝,并没有杀掉戴梓,而仅仅是将他流放去了奉天。 (ps:后面追得很紧,拜托月票的支持,帮玉柱站稳前三,多谢了。) 第176章 康熙的大考 逻辑其实很简单,让戴梓继续深入的研究枪炮技术,迟早有一天,大清朝就不买南怀仁关系户的红夷大炮了。 那个时候,大清朝每买一门红夷大炮,南怀仁都有不菲的提成。 南怀仁死后,意大利传教士菲利普斯以多明哥的名义,继任为钦天监的监正,其汉名为闵明我。 闵明我,继承了南怀仁的遗志,始终都想找机会整死戴梓。 工夫不负有心人。 戴梓流放于奉天之时,居然还在研究火药。因一时不慎,导致火药爆炸,炸伤了人,戴梓就被官府捉了去。 闵明我得知消息后,大喜过望,连忙利用星相之学,污蔑戴梓是想炸塌大清的龙脉。。 康熙其实也很迷信,但毕竟还是爱才的君主,没有冒然杀了戴梓,而是将他逮入京城,关进了刑部大牢。 “啪。”玉柱抓过案上的惊堂木,用力一拍,戴梓的身子猛的一抖,抬起了头。 这一下子,玉柱借着通明的火把光,彻底看清楚了戴梓的相貌。 唉,除了鹰勾鼻之外,长相也是歪瓜劣枣,难怪轻而易举的就被南怀仁和闵明我给坑了。 这个十分迷信的时代,面相不好的人,很容易被人联系上“鹰视狼顾”的司马懿。 不夸张的说,仅看面相,戴梓活像是电视剧《地下交通站》里的侦缉队长贾六。 但是,老话说的好,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 谁能料想得到,眼前的这个戴梓,竟然是整个大清难得一见的武器天才呢? 前明也有个武器天才,名叫孙元化,他跟着徐光启学习火器技术,造诣甚深。 然而,因为孔有德发动的“吴桥兵变”,并带人投奔了后金。时任登莱巡抚的孙元化被败家子崇祯,斩于菜市口。 实在是太可惜了啊! “戴梓,本官奉上谕问你话,须明白回奏。” “是,臣领旨。”戴梓被抓了之后,路上和刑部大牢,分别吃了些苦头,已经三天没吃饭了,难免有气无力了。 “皇上问你,为何要炸塌我大清的龙脉?” 提及康熙的时候,玉柱果断起身,向左侧抱拳拱手,以示尊崇之意。 “回皇上的话,臣安敢炸塌龙脉,炸塌的不过是流放的茅舍罢了。” 戴梓苦笑一声,欲加之罪,何患无词? 玉柱提笔在手,舔墨后,写下了一行字:罪臣戴梓奏曰:炸塌的乃是流放之茅舍尔,并非龙脉。 “皇上问你,为何不安分守己?”玉柱心里明白,康熙明明啥都会,却故意借着南怀仁的诬陷,把戴梓流放去了奉天。 “回皇上,西洋之火药,威力越来越大,臣惟恐我大清之火药之配方,远不如西洋,将来,迟早会生变故。”戴梓说得异常之中肯,历史恰好被他料中了。 玉柱一边问,一边做记录,刑部尚书安布禄就坐在一旁。 可是,安布禄始终听不明白,玉柱究竟是个什么样的倾向? 安布禄,那可是长期办案的老手了,他比谁都清楚,若是审问者,想开脱罪臣,问话的时候必然会有所暗示。 可是,玉柱的问话,中正平和,不偏不倚。 安布禄完全听不出来,玉柱是想保戴梓呢,还是想杀了戴梓? 玉柱也是成熟的老官僚了,他这才是第一次替康熙办差而已,态度必须要中正平和,不带任何的倾向性。 康熙是什么人? 他可是当了四十五年皇帝的老政客了,下头的那些个猫腻,他大多数情况下,都是知道的。只不过,故意装聋作哑罢了。 对于老政客而言,只要玉柱的奏报来了偏向性,很容易就看得出来的。 玉柱的心里,其实很清楚的。 历史上的戴梓,哪怕先后被南怀仁和闵明我这两个洋人传教士陷害了,康熙依旧因为爱惜人才,并没有杀他。 既然,戴梓没有生命危险,玉柱又何必横插一杠子的画蛇添足呢? 康熙考验了隆科多二十几年,才信任了他。 类似康熙这么老练的老政客,怎么可能一下子,就把兵权给了玉柱呢? 各种考验肯定是源源不断的,玉柱必须要经得起考验,才有机会仿效小站旧事。 当年,汉武帝还活着的时候,霍光一直谨小慎微,居然没有做错过一件差事。 但是,等汉昭帝驾崩之后,霍光就敢擅作废立之事,将昌邑王刘贺赶下了皇帝的宝座。 这人呐,有多大的实力,才能办多大的事儿! 其实呢,戴梓的事儿很清楚,也没啥秘密可审。唯一的秘密,也就是,戴梓实验用的火药配方而已。 对别人而言,也许那个配方很值钱,到了玉柱这里,却是一文不值。 黑火药的配方那点事,各种早就写烂了,也就是硫磺10%,木炭15%,硝石75%。。 实际上,同样是黑火药,因为配方、储存和性状的不同,爆炸威力要相差数倍。 大清朝的那种黑火药,只是简单的将木炭、硫磺和硝混合,配比五花八门,是一种松散的混合物,很不耐储存和运输,而且易受潮、杂质多,威力小。 鸦片战争时,英军在虎门炮台,缴获了几万斤清军没来得及销毁的黑火药,最后都直接倒进海里了。 因为,这些劣质的黑火药,对英军并无卵用! 别的且不说了,单单是一个蒸汽压紧、机械制粒和磨光工艺,落后于时代的大清,就完全搞不出来。 技术落后并不可怕,先学习,后赶超,甚至干脆就是换了赛道即可。 比如说,锂电池和新能源车就是换了赛道之后,有些技术甚至是领先于西方了。 可怕的是,落后了还要嘴巴硬:都是我们祖上玩剩下的东西! 康熙派玉柱来密审戴梓肯定是有目的的,玉柱又是第一次办差,所以,问得格外的仔细。 戴梓一直待在奉天的流放地,经历也十分简单,没啥特别值得一说的事儿。 按照玉柱的理解,康熙之所以抓了戴梓回来,多半是因为迷信的缘故,真的害怕大清的祖龙之脉,叫戴梓给炸塌了。 “家里尚有何人?”玉柱本着办差须尽心的原则,既然来了,就要问个底儿掉,而不能马虎大意的只问黑火药的事儿。 “回大人,罪臣家中尚有四子,曰戴京、戴亮、戴亨和戴高,皆在奉天。” 玉柱点点头,又问戴梓:“除了喊冤外,还有何话禀于皇上?” “请上差替罪臣禀明皇上,罪臣死不足惜,唯四子无辜,望赦之。”戴梓倒是没有替他自己求饶,而是替四个儿子求了情。 舔犊之情,乃是人之常情。 审问进行了一个多时辰后,戴梓被押送了牢房。 玉柱也和安布禄拱手道别,离开了刑部,坐轿回乾清宫,向康熙缴旨。 康熙看了玉柱所做的笔录,忽然问他:“你觉得呢?” 这话问得没头无尾,但是,玉柱心里却明白,康熙指的是龙脉会不会被炸塌的事儿。 “皇上,臣不能妄议国家大事。”玉柱才不傻呢,龙脉之事,可大可小,他才没必要掺合进去呢。 反正吧,只要玉柱不插手改变历史轨迹,康熙也不会杀了戴梓。 “人才难得啊。”康熙叹了口气,说,“放他回奉天,不太好。赦了,更不好。这么着吧,就把他关到你的府上,只要不死,随便你怎么处置。” 玉柱才不想掺合进去呢,他摇着头说:“臣还想多点时间,早生嫡子呢,哪有工夫看着他啊?” 原本,康熙只是信口这么一说罢了,见玉柱毫不犹豫的拒绝了,他反而下定了决心。 “就这么定了。只是有一条,不许他和南边的汉人有任何接触。”康熙一锤定了音,玉柱只得乖乖的接受了这个莫名其妙的安排。 玉柱想走了,康熙又说:“贵妃病了,你是她的嫡亲侄儿,去看看她吧。别急着马上出宫,陪着她好好儿的说说话。” 就在玉柱倒退着出门的时候,康熙忽然叫住了他,问:“朕年纪大了,贵妃的生辰好象是下个月初四?” 玉柱的心头猛的一凛,好厉害的康麻子啊,这是搞的突然袭击啊。 幸好,玉柱的记性好,且每年都托隆科多带生辰礼进宫,献给小佟贵妃。不然的话,还真被康熙给问住了。 “回皇上,贵妃娘娘,她老人家生于康熙七年戊申七月十四日,属猴。”玉柱回答得滴水不漏。 康熙也就没说啥了,摆了摆手,让他走了。 一旁的魏珠,暗暗替玉柱捏了把冷汗,万岁爷能这么问,显然是即将大用玉柱了。 但是,玉柱若是连宫里亲姑爸爸的生辰都不知道,万岁爷还会不会重用他,真的就很难说了啊。 宫里,自古以来都是最薄情之所在。 偏偏,康熙又格外的重视孝道。他若是龙体欠安,必要儿子们到病榻前,侍奉汤药,嘘寒问暖。 “魏珠,你陪着他过去,叫他多陪着贵妃说说话。若是晚了时辰,就让玉柱在景仁宫里歇下吧,亲姑爸爸和亲侄儿之间,就不需要那么多的避讳了。”康熙不知道想起了什么,又吩咐了魏珠。 魏珠啥都明白,却是一个字都不敢漏给玉柱。 (sp:想去第二名待着了,就差几十票而已,老少爷们,帮帮我,跪求了!) 第177章 拟旨 宫里的规矩,妃嫔年过三十之后,便彻底的停了绿头牌,不再侍寝了。 小佟贵妃,今年已经是四十岁高龄了,年老色衰,还无宠,除了天天奏折往来之外,她一年难得见着皇帝几面。。 照魏珠的理解,皇帝的意思应该是,让玉柱今晚别出宫里,就陪着生病的小佟贵妃,好好的说说话。 但是,男女大防森严,康熙又不可能把话挑明了说。 康熙派魏珠跟过来,就是想借他的嘴巴,私下里把意思透给玉柱。 玉柱明明听懂了,却故意装了傻。 开什么玩笑? 正经的外臣,谁会留宿于宫中?谁敢留宿于宫中? 玉柱敢保证,他今晚敢留宿于宫中。明天,翰詹科道那些言官清流们,口诛笔伐的弹劾折子,肯定会将他彻底的淹没掉。 宫里的规矩,就是规矩,不可逾越也! 玉柱若真的是个没有经历过风浪的小年轻,很可能就按照魏珠的暗示去做了。 然并卵,玉柱却是沉浮于宦海二十多年的老油条了,怎么可能落下这么大的把柄呢? 康熙,明摆着是挖了坑,等玉柱傻乎乎的跳进去之后,名声彻底搞臭了,最后再拉他一把。 咳,玉柱,有真本事,有雄厚的家世,何苦自己往坑里跳呢? 说白了,就算是康熙现在不重用他,玉柱还真的是半点都不担心呢。 到了一废太子,老八的势力膨胀得异常吓人之时,巨大的政治旋涡席卷整个朝堂,那时候,康熙就必定会想起玉柱这把锋利的尖刀。 反过来说,按照玉柱的理解,这也是康熙在重用他之前,对他心智是否真正成熟的一次大考。 玉柱过关了,顺利的提拔重用。没过关,康熙就会把他当作是一把纯粹砍人的刀了,用过即扔的那种破刀。 到了景仁宫后,小佟贵妃听说玉柱奉旨来看望她,不由大喜欲狂。 见小佟贵妃撑着要起身,魏珠赶紧俯身劝道:“贵主儿,万岁爷说了,您是玉柱的亲姑爸爸呢。”这话余味无穷,令人不得不深思。 谁曾想,小佟贵妃却说:“哪怕是至亲,初次见面,本宫就蓬头垢面的,成何体统? “来人,伺候本宫更衣。” 小佟贵妃根本就不甩魏珠的暗中威胁,我行我素的梳妆打扮好了,盛装在正殿就座。 魏珠很是理解的摇了摇头,哑然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小佟贵妃都四十岁了,无宠、无子、无欢爱,顶多也就是个位分很高的活寡妇罢了。 说白了,就算是得罪了皇帝,又能把她怎么样呢? 不看僧面看佛面。 就算是冲着佟国维、隆科多、庆泰和玉柱,这四个佟家人的面子,皇帝都不可能把小佟贵妃怎么着的。 “臣玉柱,恭请贵妃娘娘万福金安。” 礼不可废也! 就算是在私下场合,小佟贵妃是君,玉柱是臣,不可越礼也! “伊立。”碍着魏珠在场,小佟贵妃该端着的架子,还必须端着。 “谢娘娘。”玉柱行礼如仪,不敢稍有懈怠。 “来人,赐座,上茶。” 正式见礼之后,小佟贵妃笑眯眯招手唤道,“小猴儿,来,坐到姑爸爸身边来,让姑爸爸好好儿的瞅瞅你。” 玉柱无视于魏珠的惊诧眼神,乖顺的坐到了小佟贵妃侧面的锦凳上,故意仰起俊秀的脸庞,由着小佟贵妃看个够。 “啧啧,真想不到啊,我的小侄儿,竟然如此的俊美。嘻嘻,白白便宜了富察氏那个老姑奶奶了。”小佟贵妃这么一逗趣儿,玉柱马上笑了。 “姑爸爸,那富察氏甚美,侄儿颇有些艳福不浅呢。”玉柱很理解小佟贵妃的苦楚之处,既然坐到了一起,干脆说点高兴的事儿。 骨肉至亲见了面,和没见过面,性质迥然不同的。 小佟贵妃一直盯着玉柱,看他笑,看他逗趣儿,怎么都看不够。 此前,魏珠突然就对小佟贵妃,变得友好了很多。 小佟贵妃也是绝顶的聪明人,她仔细的一琢磨,便猜到了真相,一定是玉柱打点过了魏珠。 在玉柱未中状元之前,隆科多虽然也时常照应着小佟贵妃。但是,不管是梁九功,还是魏珠,对她都仅仅是敷衍个面子情罢了。 和魏珠打交道这么些年了,他是不是真心的照应,小佟贵妃还能不知道么? 在宫里熬着的人,心思不够深,压根就活不长的。 玉柱这孩子,真是个有心人,知道心疼姑爸爸的不容易,小佟贵妃很自然的就要提点他一下了。 “你平日里,在家中,玩耍些甚?”小佟贵妃问的很细,啥都想知道。 玉柱就捡了些有趣之事,一一说给小佟贵妃听。 “姑爸爸,侄儿以前要考状元,每日里,除了读书,就是习字,再不就是学习蒙语和藏语,哪有时间玩耍?现在呢,侄儿喜欢逛街,先尝王致和的臭豆腐,再来串冰糖葫芦,走累了,就坐到茶楼的二楼,看街上的漂亮姑娘和小媳妇儿。”玉柱的一番俏皮话,把小佟贵妃逗得前仰后合。 “哼,你这小猢狲,打量着我不知道富察氏的美貌,还是怎的?”小佟贵妃每三年主持一回宫里的选秀女,富察秀云长得格外的俊俏,她岂能不知? 玉柱笑嘻嘻的说:“姑爸爸,侄儿也是运气上佳,若不是她的郭罗玛法病殁了,耽误了前程,又岂能便宜了我呢?” “你身边使唤的丫头们,都有谁,可精心?”小佟贵妃完全是一副拉家常的模样,一旁的魏珠暗暗一叹,这是太闷了呀。 魏珠毕竟收过玉柱的大好处,他在一旁站了一阵子,故意找了个借口,暂时去了敬事房那边。 等魏珠一走,四下没外人之后,小佟贵妃忽然眼圈一红,伸出双手,哽噎的唤道:“我的儿,来,让姑爸爸抱抱你。” 玉柱见了小佟贵妃的真情流露,他的心里也很感动,便顺从的凑过去,故意矮着身子,让她抱了个结实。 小佟贵妃一手抱住玉柱,一手抚摸着他那张俊秀的脸庞,低声泣道:“我的儿,若是你表哥平安的落了地,将将好,比你年长八岁。” 这话乍一听,没啥。仔细的一品,却藏着无比血腥而又残酷的内幕。 玉柱猛的一凛,等悟透了之后,却又觉得格外的酸楚。 在康熙的后院里,蒙古女人们都无生育。 而且,老四的养母孝懿皇后,和她的庶妹小佟贵妃,两个都没有生育,这事本身就透着极大的古怪。 佟半朝,成就了佟家第一外戚的权势和体面。但是,相应的,两个进宫的佟家女儿,却过着凄惨的生活。 说白了,如果孝懿皇后生下了儿子,对太子胤礽的危险,就太大了。 小佟贵妃,也是同理。宫外的佟家,越是势大,她就越不能有生育。 天家岂有真情? 玉柱能够说啥呢?他只得用力的抱紧了小佟贵妃,低声说:“姑爸爸,有我在呢,不怕。您想哭,就痛痛快快的哭出来吧。” 小佟贵妃狠狠的搂了把玉柱的腰,心里的欢喜,简直难以用语言去形容。 若是佟国维的话,只会干巴巴的劝她安分守己的伺候好皇上。 隆科多则会私下里给她塞钱塞物,帮她打点宫外需要办的事儿。 唯独玉柱这孩子,却鼓励她大声的哭出来! 好,很好,她没有看错他,真是个贴心懂事的好孩子啊。 小佟贵妃悲不自禁的死抱着玉柱,放声大哭,哭得天昏地暗,哭得异常之凄惨。 玉柱也忍不住的落了泪,姑侄两个抱头痛哭。 小佟贵妃足足哭了一刻钟,这才收了泪。她洗了脸,补了妆后,笑吟吟的和玉柱凑一块儿,闲话家常。 隆科多的事儿,李四儿几乎都知道。 据李四儿说,小佟贵妃当年死活不肯进宫,是佟国维利用她的生母做要挟,这才被迫进了吃人的皇宫。 “姑爸爸,侄儿现在也有点权势了,若有需要照应的人家,您只管吩咐,侄儿一定尽全力的照应着。” 玉柱的这番话,别有所指,意味深长。 小佟贵妃在宫里待了这么些年,就算是个傻子,也修炼成了精。 “嗯,这也就是你问了,旁人我可不说的。”小佟贵妃咬着玉柱的耳朵,声若蚊呐的说了个名字。 玉柱牢牢的记下了那个名字,随即笑道,“姑爸爸,您放心,侄儿办事靠谱的很。” 这是个绝对不能公开说的名字,事关重大。天知,地知,只有姑侄两个知也。 若不是小佟贵妃年事已高,身体又很不好,去日无多,肯定会烂在了肚子里。 但是,玉柱的心里却很清楚。别看小佟贵妃总是生病,寿数却很长。到乾隆登基之后,她还活了十几年。 这人呐,越是病病歪歪的每天吃药,反而活得很长,实乃咄咄怪事也。 玉柱是外臣,面见小佟贵妃的机会,以后不能说完全没有,却异常之渺茫。 难办的是,秀云虽是四品外命妇,却被康熙善意的剥夺了进宫觐见皇太后和贵妃的权力。 那就只能等玉柱把小曹佳氏娶进了门,让她时常递牌子进宫,看望小佟贵妃了。 正因为知道再难见面了,直到宫门快要“下千两”之时,小佟贵妃才放了玉柱出宫。 下千两者,锁宫门也,后被讹传为“下钱粮”。 魏珠回去乾清宫,禀了玉柱的去向后,康熙点点头,随口道:“倒是个知礼的小猴儿,叫张廷玉进来拟旨吧。” “嗻。” 小猴儿,魏珠一听这三个字,便明白了,玉柱真正的走进了万岁爷的心里。 魏珠心想,若是玉柱真的留宿于宫中,嘿嘿,那也太不懂事了。 眼看到了手边的好前程,肯定会不翼而飞了。 现在就不同了,万岁爷叫了张廷玉来拟旨,玉柱只怕是要被重用了呀。 (ps:我想一直待在第二名,今天超过了3000票,必有加更!) 第178章 玉柱接旨 康熙做了四十几年的皇帝,经历了多少大风恶浪? 说白了,除了太子和老八这两个亲儿子,牵扯到了杀子的名声臭大街的问题,令他格外的头疼之外,谁不敢杀? 康熙擒鳌拜,索额图冒着巨大的生命危险,立下了首功,结果又如何呢? 玉柱才不傻呢,私下里下棋,他敢喊老爷子。 该讲究的规矩,却丝毫也不能马虎。。 登轿之前,玉柱望着巍峨的紫禁城,不由微微一笑。 今天面见了小佟贵妃的收获,可谓是异常之巨大。 最起码,小佟贵妃私下里说的,那两个绝对信得过的太监,就异常的有帮助了。 小佟贵妃再不受宠,毕竟担任权摄六宫的贵妃十多年了。她在私下里,培养几个信得过的死党太监和女官,自在情理之中。 别且不说了,这两个有机会出宫的死党太监,让玉柱有办法越过隆科多和康熙,可以单独和小佟贵妃,取得秘密的联系。 第二日午膳后,康熙酣畅淋漓的连赢了三盘围棋,信口问玉柱:“等会子,又是准点下衙?” 一旁的梁九功,暗觉好笑,玉柱真是个恋家的怪胎也! 南书房里的所有臣子之中,除了玉柱之外,谁敢未正就下衙? 看看人家张廷玉,那次不是申末之后,才敢下衙出宫? 玉柱一听康熙这么问了,就知道不妙,他赶紧陪着笑脸,说:“老爷子,今儿个,我要去阿布哈的家里,接了住对月的少奶奶回府呢。” 玉柱没有明说,意思却很明显,他宁愿去陪着家里的小美人快活,也不乐意额外去当差。 四九城里的旗下大爷们,大多都是安于享乐的,宁可提笼架鸟泡茶馆的闲晃,也不乐意去学习骑射。 梁九功不禁哑然一笑,玉柱确实有大才,却太过于懒散了。 当初,还在宗室御史的任上,玉柱就敢天天睡到天光大亮才起床。 而且,每天只去衙门里打个照面,玉柱就又溜了,这可是典型的旗下大爷的作派了。 “嗯,这个理由倒是很正当呐。跪安吧,朕回头有旨意予你。” “嗻。” 康熙称朕的时候,说的就都是正经事了,玉柱很自然的跪安了。 从宫里出来,玉柱乘官轿,去了富察家。 按照这个时代旗人的规矩,新媳妇儿回娘家住对月,以及住满回府,都需要玉柱这个姑爷亲自接送。 伊尔根觉罗氏听说玉柱来了,下意识的瞅眼西洋座钟,略微计算了一下时辰,便知道了,玉柱是刚刚下衙就来了。 “姑娘,咱们姑爷还算是知道疼你。”伊尔觉罗氏笑眯眯的打趣秀云。 秀云早就看清楚了额涅算时间的小动作,她不由吃吃的一笑,说:“额涅,我舅舅高升为从七品笔贴式之后,还没有摆大酒,宴大客吧?” “哼,你这个死格格,连你亲舅舅的闲话也敢攀扯,看我不撕烂了你的嘴?”伊尔根觉罗氏一边骂,一边笑,暗暗得意不已。 安林不过是帮着伊尔根觉罗氏,给玉柱带了个话而已。不曾想,玉柱办事的态度,极为认真,可谓神速。 三天前,伊尔根觉罗氏的亲弟弟新盛,带着厚礼,亲自登门向她这个亲姐姐道谢。 半个月前,五阿哥上的保举折子,宫里批下来了,擢升新盛为理藩院的从七品笔贴式。 单单是升了品级,倒没啥值得多说的。问题是,新盛被调到了管院阿哥直属的堂郎中手下当差,这个就厉害了。 众所周知,理藩院的太上皇,便是五阿哥胤祺。老五身边的堂郎中,便是他的哈哈珠子,名叫丰明。 说白了,新盛从此就算是五哥的直接部下了。只要他尽心办差,还愁前程么? 八品,到七品,可谓是质的飞跃。 八品笔贴式,再有能耐,也只能成天从事案头的文字工作。 七品笔贴式,就可以在堂郎中的指派之下,负责某个方面的差事了。 实际上,这仅仅是伊尔根觉罗氏当初为了试探玉柱的一种方法而已,想看看玉柱,对两家联姻的真实态度。 玉柱的表现,自然是令人很满意的。 所以,等玉柱进来之后,行了礼。伊尔根觉罗氏,便命人搬来了锦凳,请他就坐在了炕边。 嗯,有段时间没见了,秀云的脸色红里透白,白里透嫩,显然是被养得很滋润。 秀云被男人盯着看得不好意思了,粉面一红,扭过了头去。 伊尔根觉罗氏,那可是老江湖了,她装作没看见似的,亲切的从佟国维的身体状况,一直问候到了李四儿的气色。 玉柱都一一详细答了,然后很有礼貌的也问候了常德的健康,以及伊尔根觉罗氏的饮食。 旗下人家,就是讲究礼多人不怪,等客套完毕了,半个时辰过去了。 这个时候,常德和安林,前后脚的回来了。 常德一进屋子,就笑着对玉柱说:“姑爷,我听说,你今儿个蒙皇上的恩典,觐见了景仁宫娘娘?” 宫里的规矩,旗人和宫里的妃嫔们,称呼皇后只能是主子娘娘。皇后娘娘,那是汉臣和汉臣之外命妇的叫法。 包括贵妃在内的宫妃们,住哪个宫殿,内务府的人,就习惯以该宫的名字来代称。 比如说,德妃住在永和宫,大家就在私下里称之为永和宫娘娘,一般不称德妃娘娘。 又比如说,李光地是福建泉州安溪人。官场上的人,闲聊的时候,大多会称其为:李安溪。 常德是内务府的慎刑司郎中,宫里的消息,他知道的自然是极快的。 玉柱笑了笑,解释说:“不瞒您说,小婿替皇上办了件差事,办得还行吧,皇上心里一高兴,便让小婿去了景仁宫。” “唉,景仁宫娘娘,全摄六宫,看似位高权重,实则,唉……”臣子不好言宫中之隐私,常德也只能唉的一声,令人回味无穷了。 玉柱知道了那个见不得光的名字之后,已经是啥都明白了,却半个字也不敢和任何人说。 “死老头子,怎么和咱姑爷说话的呢?搁外头喝多了吧?”伊尔根觉罗氏担心惹了玉柱不痛快,赶紧埋怨了常德。 玉柱见常德脸色都变了,怕他误会,赶忙陪着笑脸说:“阿布哈,小婿很有些馋酒喝了,等会陪您痛饮几杯?” 常德已经知道了,玉柱是个望不见底的海量,他连连摆着手说:“姑爷,你喝你的,甭管我。我喝酒慢,喜欢撮几粒儿花生米,慢慢儿的滋溜着喝。” 大舅兄安林见玉柱朝他看过来,也吓得连连摆手,说:“我可不敢和你拼酒,一桌子的八个人,都被你给灌趴下了,我算是哪个牌面的?” 嘿嘿,玉柱大婚的那天,酒倒碗干,硬是干倒了一桌子的人,喝出了赫赫威名。 在富察家用罢了晚膳后,玉柱接了秀云,登上了马车,径直回府。 当晚,玉柱本想趁着秀云迷糊之际,把杏蕊也拖上大床。结果,秀云爬下床,果着身子,就躲进了净房里,再也不肯出来了。 “小蹄子,你缠那么紧干嘛?” 方才,玉柱想去追秀云,却被杏蕊缠得死紧,硬是没让他的齐人妄念得逞。 第二日,参加了御门听政之后,玉柱坐回到位置上,伏案写节略。 说句心里话,南书房里的差事,虽然枯燥乏味。但是,各种核心的机密信息量,实在是太大了。 自从平了三藩之后,本朝的汉臣大学士,无一例外,都是从南书房里爬起来的。 随着康熙在位日久,南书房的重要性,日益突出。 而内阁和议政王大臣会议,则逐渐被边缘化了。 临近午膳的时候,梁九功突然满面春风的来了。 “玉柱接旨。” “臣玉柱,恭聆圣谕。” “奉上谕,著玉柱,钦差监督崇文门,本兼各职如旧,钦此。” “臣玉柱领旨谢恩。”玉柱一边接过上谕,一边暗觉好笑,世事实在是难料啊。 钦差者,四品及以下,皆为钦差官员也。三品及以上的钦差,方为钦差大臣。 不管是钦差大臣,还是钦差官员,皆不归任何部门管辖,直接隶属于皇帝。 和绅,和中堂,他真正开始发迹的地方,便是崇文门监督。 客观的说,和绅之前的崇文门监督,也算是肥缺。但是,远不到天下第一肥缺的地步。 这主要是,事多且杂,管理混乱,且向达官贵人们收税,难于上青天。 和绅担任崇文门监督之后,收到的税银,当年就从几万两银子,跃升到三十几万两的程度。 乾隆得了大笔的银子,自然是龙心大悦了,屡屡破格提拔和绅。 必须要承认,和中堂虽然贪婪无度,却是个很擅长搞钱的高手。 玉柱送梁九功出门的时候,想暗中塞张银票过去。只是,玉柱不是吴江,他压根就没有专门练习过,如何顺利的塞银票。 结果,玉柱递过去的银票,竟然径直塞进了梁九功的手心里。 玉柱如此的懂事儿,梁九功心里很满意,也就没有故意刁难他。 梁九功脸上带着淡笑,手心轻快的一翻一缩,银票便自动卷入了袖内,再也不见了踪影。 (ps:有兄弟说,先加更,后赏月票,一定帮我待在第二。好,我信了,加更了!) 第179章 皇帝耍无赖 等玉柱回来的时候,南书房里所有的同僚,除了大学士们要端着架子之外,包括张廷玉在内,都纷纷来向玉柱道贺。 玉柱的脸上,堆满了假笑,配合着大家说些个客套话,敷衍个面子情罢了。。 路,都是自己选择的,怪不得任何人! 玉柱的目标,其实很简单,擅带兵打仗、擅捞钱的纯臣也。 纯臣二字,便足以说明一切问题。大白话就是,玉柱完全没有必要和同僚,有太深的交情。 南书房,就在老皇帝的眼皮子底下。那些所谓好人缘的臣子,无一例外,都被赶了出去。 说白了,在南书房里的人缘太好,不仅不是情商高,反而是官场大白痴的具体体现。 最核心的,也是最集权的中枢衙门里头,你和同僚们的私交甚密,嘿,想干嘛? 类似李光地和吴琠,陈廷敬和张玉书,这样水火不相容的争斗关系,才是令老皇帝最安心的状态。 所以,玉柱进了南书房后,和谁都是敷衍性质的面子情。 未正就下衙后,玉柱宁可回府调戏一番杏蕊,也不想和南书房的同僚们,结下深厚的私交。 在玉柱之前的崇文门监督,虽然都由内务府的包衣出任,却并未挂上钦差的头衔。 皇帝、户部和内务府总管,都可以随意插手崇文门监督的差事,责权异常之混乱。 如今,康熙给玉柱加了个钦差的头衔后,户部和内务府就只能对他干瞪眼了。 崇文门监督,属于是兼职的差事,而不是职官。就和直南书房一样的性质,属于差遣中的一种,本身并无品级之分。 因为,直南书房的差事,并未被免。 所以,玉柱抱着站好最后一班岗的认真态度,一直伏案写节略。 直到用罢了午膳,玉柱这才拜别了轮值的李光地,进乾清宫找老皇帝下棋去了。 “老爷子,我才进南书房刚满一个月呢,太早了点吧?” 在私下里,玉柱显得很随意,家里怎么对佟国维的,如今就怎么对康熙。 偏偏,康熙还挺稀罕他的这一套,不仅不管他,反而还经常性的有所配合。 魏珠这个阉货,在一旁,彻底的看傻了眼。 “唉,我一直想拔了策妄阿拉布坦这颗毒牙,只是苦于国库没银子啊。”康熙叹了口气,说,“你答应过我,你来当崇文门监督,至少可以拿回三十万银子的。” 玉柱差点气笑了,这不是耍无赖嘛? 他只是给康熙详细的算过一笔帐,只要按照他的手段来搞,三十万两每年的税银,便可轻松落袋。 结果,到了康熙的嘴里,就成了他的承诺了。 老皇帝耍无赖,玉柱找谁说理去?只能硬着头皮认了。 “你之前的监督,可都没有钦差二字呀。”康熙有些小得意的往后靠了靠,换了个更舒适的坐姿。 呃,玉柱想了想,康熙确实说的很有些道理。 有钦差二字,和没这两个字,待遇有如天壤之别! 钦命监督崇文门,钦差的身份,见官大一级。 那怕是世袭罔替的亲王,或是皇子阿哥当面,玉柱也只须拱手行礼即可。 说句大白话,康熙实在是穷怕了。老皇帝自己不擅长搞钱,手下也是一大堆不会搞钱的嘴炮大臣,被迫之下,只能试探着重用玉柱这个毛头小子了。 历史总在雷同。 这就和乾隆试探和绅的真本事一样的性质,康熙就是想看看,是骡子,还是骏马也? “老爷子,我要整个税关的大权,章程我定,委员我派,差役我命。您若是答应了我,别说是三十万两银子,就算是五十万两银子,我也可以按年上缴。” 玉柱才不傻呢。皇帝缺钱花的时候,不趁机讨价还价的要权力,更待何时? 说句心里话,如果不是满朝的文武大臣,都不擅长捞钱,康熙又何必要重用玉柱呢? 所谓的书中自有黄金屋,其实变不出黄金来。 不客气的说,满嘴仁义道德的儒臣们,连夸夸其谈的赵括都不如。他们只会劝说皇帝,尽量节衣缩食,勒紧裤腰带的过苦日子。 问题是,准噶尔汗国和罗刹国,已经步步紧逼了上来。没钱打仗,麻烦就大了呀。 雪域,距离准噶尔汗国,可谓是近在咫尺。万一生变,要打大仗了,银子从何而来呢? 不管是谁,只要当了家,就必然要计较柴米油盐酱醋茶的开销。 “六十万两,一两都不能少。”康熙半像逗趣儿,半是认真的下了定论之后,玉柱知趣儿的闭上了嘴巴。 皇帝不可能明说,但是,态度很明显,默许了玉柱去搞钱。 六十万两,搞来了,一俊遮百丑,升官发财! 搞不来,老皇帝就要新帐老帐,搁一起的清算玉柱了。 哦也! 玉柱的奸计得逞也! 崇文门监督衙门,不是步军统领衙门,更不是丰台大营,不过是个收税的小衙门罢了。 只要不涉及到兵权的敏感之事,玉柱自然敢和老皇帝打商量了。 出宫回府的路上,坐在官轿里晃悠的玉柱,不由微微一笑。 康熙非常的好面子,他明明知道摊丁入亩和官绅一提当差纳粮的好处,却不敢去做。只因,怕落下骂名,影响了仁君的气派。 不敢从根子上解决税收的问题,那只能局部性质的裱糊了。 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的官本位之下,善于经商搞钱的九阿哥,是老皇帝最不喜欢的一个亲儿子。 儒家学说的体系,从根子上说,希望整个社会永远固定的不流动,并天然排斥贱商。 实际上,治乱循环的周期率,根源就在于,社会阶层超级固化之后,上下层彻底失去了流动性。 底层的野心家们,看不见和平上位的希望了,随即揭杆而起。 李闯,洪秀全,孙大炮,皆如是也! 无农不稳,无工不强,无商不富,这三者不可偏废也! 只是,快到伽蓝闫胡同的时候,巡捕营的副将罗兴阿,主动拦下了玉柱的官轿。 “禀二爷,您的府上正门前,站满了人,全是崇文门下的官吏和大富商们。唉,标下也不太方便赶他们走。”罗兴阿搓着手,很为难的禀报了这个比较麻烦的消息。 玉柱一听就懂,他即将就任崇文门监督的消息传出去之后,那些捞饱了的下属们,担心丢了已经到手的聚宝盆,特意提前来拜码头了。 罗兴阿真正担心的是,赶走了来送钱的人,会惹得玉柱不快。 崇文门监督,并不是只管区区一个崇文门的税收,而是四九城各门的税务,均归其管辖。 按照职权范围而言,相当于整个四九城内的税务局局长。 只是,税务局长是没有带刀税警的,玉柱手下却有。 在这个吃人的社会,比如说,你敢在城门口偷税,玉柱就有权派兵去查封了你在城里城外的所有铺面及田产,还可以抓了你全家进大牢。 玉柱的这个监督,加了钦差二字之后,嗨,就更是牛气冲天了。 除了皇帝之外,谁都管不着他这个钦差了。 奉旨捞钱,牛不牛? 还没上任,就赶部下们走人,好名声还要不要了? 玉柱谢过了罗兴阿后,改走侧门,回了隆府。 他刚进门,还没坐稳,李四儿就派人来找他过去。 得,玉柱索性连官服都没换,径直去见李四儿。 刚一见面,就见李四儿异常得意的问他:“好儿子,你又升官了?门口围满了人,我登上梯子爬墙头一看,好家伙,乌压压的一大片,把整个胡同都塞得满满当当的。” 玉柱打千行了礼后,就把就任崇文门监督的事儿,简单的告诉了李四儿。 李四儿一听,马上喜笑颜开的说:“那以后,岂不是豪商们,都要来给我送银子了?” 玉柱正好要和李四儿说这事呢,就笑着说:“额涅,以后就由我收了他们的银子,送给您即可。您想啊,这么多人来送钱给您,哪些该收,哪些不该收,很麻烦的。” 这天底下,什么样的生意最赚钱? 自然是垄断的生意啊! 以如今玉柱的权势,他想利用林家这个白手套,垄断某个行业的生意,简直是易如反掌。 不夸张的说,玉柱的嘴皮子一动,也就成了。 富商们兜里的钱再多,玉柱不允许他们的货物进四九城,他们就必然会彻底的丢失掉几百万人扎堆的大生意。 说白了,玉柱是手里掌握着合法伤害权的活祖宗。 再厉害的大商人,到了他的跟前,都得跪下喊爷爷。 “成。你刚刚上任,还是少捞点。等你都熟悉了,再捞不迟。”李四儿只要能收钱,哪管是谁给的? 捞钱?肯定是要捞的。 只是,玉柱才不屑于受贿呢。 不客气的说,受贿,才能捞得到几个钱? 和绅,和中堂的偌大家当,除了巧取豪夺和贪污受贿之外,主要还是善于经营的结果。 李四儿还是很通情达理的,有隆科多每年捞回来的几十万两银子垫着底,她主要是怕儿子不懂捞钱的行情,吃了黑心官吏们的闷亏。 隆科多的上升之路,一靠包打听的才能,二靠贪污受贿的保护色。 玉柱也仔细的琢磨过这么个问题,他不去捞钱,康熙反而会对他不放心了。 (ps:已经加更了,月票很有点少啊。我要稳定的待在第二名,帮帮我,跪求了!) 第180章 万岁爷等急了 但是,受贿又太伤害名声了,玉柱并不想那么干。 所以,利用林家做白手套,通过经商聚集大量的财富,还都摆到康熙的眼皮子底下去,就会皆大欢喜了。。 事实上,和中堂就是这么干的。只是,他掌权的时间长达二十年之久,财富越滚越多,最终成了超级大肥羊,白白便宜了嘉庆帝那个庸人罢了。 自古以来的权臣,只有两个结果,死或篡,无一例外。 死,分两种,皇帝赐死,自己老死。但是,两种都是家族不保。 霍光和张居正,刚死不久,全族都被皇帝清算了。 教训异常之深刻也! 孙承运带着林武来的时候,整个伽蓝闫胡同里,几乎全是人。 “嘿,老林啊,怎么这么多人?”孙承运扭头问林武。 孙承运是穿着便服来的,又没坐额附的马车,只能下了车,徒步往里走。 林武是林燕儿的亲爹,现任林家的家主,他哈着腰,陪着笑脸说:“不瞒您说,小人已经认出了十好几个很熟悉的老东家了。小人这么跟您说吧,玉老爷看这些人里头的谁不顺眼了,他的生意立马少掉八成以上,那就全完了。” 还真别说,林武的人品不怎么样,做生意的眼光,却还是颇有道行的。 一语道破了天机! 人,聚集的越多,生意越大,乃是亘古不变的经济规律。 比如说,整个东京都地区,人口才三千万而已,gdp却占了整个倭国的一半以上。 也就是说,剩下那一亿人口所创造的gdp,不仅不如这三千万人,差距还越拉越大。 如今的四九城内外,聚集了一百多万人口,乃是整个全球的第一大城市。 按照官方的统计,整个四九城的内城和外城,仅有七十几万人。 嘿,玉柱仅用脚去思考,也知道,怎么可能这么少呢? 别的且不说了,单单是,内城的旗人,就有三十几万了。 再一个,以这个时代异常落后的人口统计手段,又没有实行摊丁入亩,海量的隐匿流动人口,压根就是无法统计的一笔烂帐。 所以,玉柱的保守估计,城里的居民,大约八十多万。算上城外的居民和流动人口,至少超过了一百二十万。 嘿嘿,守着这么大的聚宝盆,一年才收几万两银子的税,崇文门监督衙门里的这帮孙子们,该有多贪婪? 在众目睽睽之下,林武跟在孙承运的身后,堂而皇之的进了隆府。 吴江正往外头走呢,猛然瞧见了孙承运,便笑嘻嘻的凑过去,打千行了礼。 “小的请额附爷大安。” 隆科多收了孙承运为干儿子后,孙承运在隆府的待遇,直线上升,可以径直穿堂入室,直达玉柱的内书房。 这且罢了,就在隆府的外院里,还有专门留给孙承运的客房。喝多了,只管往那边一躺,简直是舒服之极也。 “你这是要去哪?”孙承运见吴江走得很匆忙,便好奇的问他。 吴江哈着腰,毕恭毕敬的说:“咱们二爷发了话,今儿个不见外客,命小的去叫外头的那些人,都散了。” 孙承运重重的点了点头,说:“确实,那么多人聚集在一起,把整个胡同都堵死了。传出去,事儿闹大了,要吃弹章的。不过,你出去说的时候儿,语气尽量要婉转一些,别叫人家有借口说嘴。” “是。”孙承运在玉柱心目中的地位很重,他的吩咐,就算是吴江也得乖乖的听着。 听说孙承运来了,刚从李四儿那边回院子的玉柱,就在秀云和杏蕊的一起侍奉下,换了身便服,过去见客。 林武就站在内书房的台阶下,见玉柱来了,他赶紧跪下了,重重的叩头,毕恭毕敬的说:“小人林武叩见玉大老爷。” 玉柱点点头,淡淡的说:“罢了。”扬长而去,没理会林武。 林武起身后,只得乖乖的仍旧站在台阶下,等候玉柱的召唤。 此前,玉柱没见过林武。不过,孙承运方才叫人来禀的时候,玉柱也知道了,林武被他领了进来的事儿。 不用问,必是孙承运,收了林武的重金贿赂。不然的话,以老孙的性子,才不可能白白的替他人作嫁衣呢。 果然,孙承运一见了玉柱,便笑眯眯的说:“老林给了这个数,你哥哥我哪里受得了这个啊?便领了他进来。嗯,你怎么处置他,全凭你的心意,我只负责领了他进来便是。”伸出了一根手指头。 玉柱微微一笑,一根指头,代表了一千两也。 孙承运和玉柱之间,从不藏着掖着,他收了钱办事,都一律会提前说得一清二楚。 玉柱能说啥呢? “寒霜,你去唤林燕儿来,让她接待一下林武。”玉柱想了想,索性让林燕儿父女见见面,看看林武有何想法? 寒霜出去后,孙承运还没说话,门房来报,大兴知县赵东河在门口请见。 “嘿嘿,赵东河八成是闻到了肉味,赶过来拜你这尊大金佛。”孙承运叹了口气,小声说,“你这差事,很容易得罪了王公贵族,可想好了怎么应对?” 玉柱微微一笑,说:“山人自有妙计,勿须过于担心。”故意卖了个关子。 很快,赵东河到了,刚一见面,他便满面堆笑的说:“恭喜师弟,成了四九城里最大的财神爷。” 赵东河的人品很一般,眼力却很精准。 玉柱如今的差事,看似不起眼,实际上,整个四九城内外的商人,不管多么的豪横,都必须仰他的鼻息过日子。 当年,和绅担任了此职之后,迅速的暴富了,就是因为掌握了垄断城门的绝对权力。 玉柱笑了笑,说:“是个苦差事,收税的压力很大。” 赵东河一听就懂了,他笑道:“别人可能不清楚,我是明白的,老崇文门上的这帮家伙,实在是太贪了,雁过要拔毛。” 几个人刚落座不久,外面又来报,钦天监监副刘瞰求见。 因刘瞰已经拜入了玉柱的门下,见面后,刘瞰毕恭毕敬的行礼唤道:“门下恭贺柱公,掌握了四九城的财运。” 这话就说得很有些意思了,可见,明白人还真是不少。 玉柱首次独当一面之后,凡是和他有点关系的人,都各有小心思了。 赵东河,任大兴知县已经满三年了,他四处钻营之后,前途却一片渺茫。 说实话,正六品升为从五品的出路,确实很窄。 要么,升任各部院的员外郎。要么,出任散州的知州,或是盐运副使。 知州,分两种。下面管着县的知州,由各省布政司或两京府直管,为正五品直隶州知州,品秩略低于知府,职权相同。 不管县的知州,则为散州知州,秩与县同,通称州县。 各个部院的员外郎,除了户部之外,都属于那种事多钱少权小的范畴。 赵东河担任过肥得流油的大兴知县之后,就不肯再屈就了。 按照赵东河的本意,瞄准的是,通州知州的宝座 目前,通州,下管三河、武清和宝坻三县,属于顺天府的直隶州。 到雍正朝的时候,这三县收归顺天府直辖,通州的地位跟着一落千丈,变成了县一级的散州。 众所周知,天下漕运,聚于通州。 和大兴知县相比,通州知州的油水,肯定是更胜数筹。 但是,通州知州为正五品,赵东河不够资格。他只能退而求其次,打算先署理,再正式就任。 刘瞰和玉柱的渊源不深,又是刚投入门下不久,他是盯上了崇文门副监督的缺。 不管多牛的人,手底下总要有人,帮着摇旗呐喊。 刘瞰看得很长远,他想当副监督,并不是去捞钱的。刘瞰很想离开钦天监那个鬼地方,同时,扎扎实实的替玉柱出力,尽心竭力的办实事。 玉柱身上的优势和光环,实在是太多了,完全不需要赘述。 到现在还看不明白大趋势的,就纯属于不适合混官场的傻蛋了。 只是,等刘瞰说出了他的心思之后,赵东河顿悟了,通州知州岂能与副监督相提并论呢? 凡事就怕比较。通州的油水再足,焉能与天天和玉柱在一起,相提并论? 孙承运看着彼此相争的刘瞰和赵东河,不由微微一笑,这两个家伙倒是颇有些眼力啊。 实际上,孙承运此来,也是看上了副监督的宝座。 他和玉柱,比亲兄弟还要亲,他不帮玉柱出死力,谁来帮? 玉柱见三个人争得面红耳赤,不由笑了,便说:“俗话说,打虎亲兄弟,上阵父子兵。我初次独当一面,还真的需要哥哥们的拔刀相助。要不这么着吧,晌午,我进宫陪万岁爷下棋的时候,就保举你们三个,皆任副监督或委员,可好?” 这话一出口,三个人立时皆不言语了。 玉柱虽然不是每日去南书房当值了,可是,他每天中午还是要进宫,陪皇帝下棋。 天天陪皇帝下棋,意味着啥? 谁不懂,谁就是货真价实的蠢蛋,就应该被官场淘汰掉了。 午膳后,玉柱出门进宫,孙承运代替主人家的角色,替他陪着刘瞰和赵东河继续饮宴。 进了乾清门后,玉柱隔着老远,就见梁九功在台阶上,转圈圈。 “哎,等你老半天了,你再不来,我就要派人去找你了。”梁九功望见玉柱来了,快步跑下台阶,一把拉住了他的袖口,“快,快进去吧,万岁爷已经等急了。” 第181章 反坑了梁九功 玉柱才不是楞头青呢,哦,你一拉我就进去了? 万一是个天坑呢? “梁大人,我都来了,又何必急在一时呢。您有话儿,慢慢的说。”玉柱不慌不忙的问梁九功。 梁九功见玉柱不上当,心头猛的一惊,这小子行啊,宠辱不惊,很难坑到他呢。 “是这么回事儿,你大堂兄鄂伦岱那个混不吝,居然当面顶撞了万岁爷,惹得万岁爷大发雷霆,摔了不少的宝贝。” 梁九功这么一说,玉柱立即明白了,姓梁的就是个喂不熟的白眼狼。 玉柱才给梁九功塞了两千两银票,他转手就想坑人,呸,什么玩意儿? 梁九功这么一解释,玉柱越发不乐意进去了。。现在进去,岂不是自投罗网的找骂么? 说白了,梁九功这孙子,是担心被康熙牵怒了,他也跟着倒霉罢了。 问题是,梁九功不想倒霉,却想把玉柱推进去垫背,这就忒他nnd不地道了啊! “咣。”这时,从静心斋那边,又传出了砸东西的剧烈动静。 一直缩在宫门边的魏珠,眼睁睁的看着梁九功想坑玉柱,玉柱却没有上当,他不由暗暗松了口气。 魏珠心里也很明白,如果是往常,梁九功必然不会这么做的。 只是,康熙这一次的发脾气,隐含着浓浓的杀机,谁不怕无辜的掉脑袋? 死道友,不死贫道,乃是宫里的大太监们,惯用的伎俩了。 玉柱比谁都清楚,康熙虽然也是个手毒的家伙,但他毕竟不是六亲不认的老四。 鄂伦岱,那也是康熙正经的表弟呢,康熙发发脾气怕啥? 等老爷子的气性过了,玉柱再进去陪着逗个趣儿,也没啥大事的。 到时候,各回各家,各找各妈,该干嘛,还干嘛。 于是,玉柱的脚后跟,就定在了乾清宫月台下的地面上了。 梁九功又来叫了他一次,玉柱依旧不动如山,死活不肯进宫半步。 越是这种时候,越不能怕梁九功的催促,越要沉得住气! 玉柱的心里其实很明白,梁九功第二次来叫他,其实就是康熙的意思。 但是,进去陪着鄂伦岱,一起罚跪挨骂的破事,玉柱才不乐意呢。 魏珠在一旁,简直是看傻了眼,还有人敢在乾清宫里,这样干? 从没见过呀! 实际上,这就是个熟悉了脾气之后的心理战了! 说白了,和老皇帝处的时间长了,玉柱也摸到了他的脾气。 只要康熙还乐意开骂,那就没事的。关起门,骂了,摔了东西,门开之时,准没事儿的。 若是玉柱冒失的进去了,鄂伦岱肯定没大事的,玉柱很可能就有事儿了。 要不,玉柱觉得梁九功是条白眼狼呢,他岂能不知道老皇帝的这个特性? 玉柱越来越得圣宠了,只怕是让梁九功这个没有蛋的家伙,羡慕嫉妒恨了吧? 果然不出所料,康熙又砸了些东西后,直接赶了鄂伦岱滚蛋。 鄂伦岱出来的时候,瞧见了玉柱,不由眼前一亮,快步凑过去,小声说:“大侄子,我正好找你帮忙呢,回头去我的府上,咱哥俩好好的整几盅。” 玉柱简直是无语了,哥俩?他们是哥俩么? 鄂伦岱走了,玉柱又等了半刻钟,这才不动声色的进了静心斋。 “哟,玉老爷,您还舍得进来啊?”康熙出言不善。 玉柱涎着脸说:“老爷子,我要是进来了,您哪来的机会,骂人砸东西呀?” “大胆,竟敢口出狂言。”梁九功总算是逮着机会了,狠狠的想阴了玉柱。 却不成想,康熙浑不在意的摆了摆手,说:“我们爷儿俩说说闲话,你个没卵子的玩意儿,插什么嘴?” 得,梁九功当场吓跪了,趴地上,一个劲的磕头,却不敢求饶。 “滚吧,少在跟前现眼了。”康熙冷冷的把额头已经发青的梁九功,赶了出去。 一直守在门边的魏珠,望着梁九功灰溜溜的背影,不由暗暗冷笑不已。 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 万岁爷大大的缺钱花,正指望着玉柱大展拳脚的搞钱呢,梁九功居然在这个时候给玉柱上眼药,简直是昏了头啊! 陪着康熙下过棋的人,其实不算少了。 问题是,没一个像玉柱这般,即使是输了,也输得惊心动魄,令老皇帝始终揪着心。 连赢了三局之后,老皇帝品了口茶,笑眯眯的望着玉柱,说:“曹家的大妞,已经启程进京了。等曹寅来了后,肯定要和你阿玛商量婚事的。嗯,到时候啊,你们都到我这里来吵架,可好?” 皇帝问可好,玉柱哪有选择余地,只得硬着头皮认了。 “平郡王讷尔苏,长得还行,也有点本事,不是那种提笼架鸟的旗下大爷。”康熙话锋一转,问玉柱,“我听说,你们连襟之间,关系不和睦?” 讷尔苏,一向和老十四交好,老十四又一直装成老八的死党。 除非是脑子进了水,玉柱才会去亲近讷尔苏。 俗话说,人老话多,树老根多。 康熙这纯粹就是起了八卦之心,想听个乐子。 玉柱没急着回答老皇帝的八卦,而是厚着脸皮,说:“老爷子,口渴的冒烟,赏盏茶吃吧?” 康熙狠狠的盯了眼玉柱,骂道:“就没见过你这种不怕掉脑袋的二癞子。”却还是叫魏珠沏了茶来。 玉柱啜了口茶汤,润了嗓子后,这才说了实话。 “人家贵为世袭罔替的郡王,哪里瞧得上我这种穷连襟?” 康熙听得出,玉柱的话里带着股子酸味,他不由笑了,说:“你个小混球,你都算是穷连襟了,这讷尔苏的架子也太大了点吧?” “曹寅想给曹颙谋个好前程。嗯,等曹颙入了侍卫处,你倒是可以和他多多的亲近一下。”康熙这么一说,玉柱就明白了,老皇帝对曹家,那是真心关爱,而不是敷衍性质的面子情。 所谓的多多亲近一下,其实就是,就近照应的意思。 不管怎么说,曹颙都是玉柱正儿八经的妻弟,也叫内弟。 即使是康熙不发话,玉柱也会照应他的。 下棋,不过是个形式罢了。 彻底放松身心,天南海北的拉家常,无拘无束的说八卦,才是康熙喜欢玉柱的原因之一。 玉柱也很理解康熙的唠叨和啰嗦。只因,康熙那些成年的儿子们,个个不省心。 未成年的皇子们,又太嫩了,只能逗着玩儿,却不可能真正的聊到一块儿去。 唯独玉柱这个怪种,知识面格外的渊博,无论康熙想聊啥,他都可以搭得上话。 哪怕仅仅是知道个皮毛而已,也可以陪着康熙聊得尽兴。 自古以来的佞臣们,弄臣们,和宠臣们,能够讨得皇帝们的欢心。 实际上,投其所好,属于必备的技能。 “嗯,你方才怎么不进来,替鄂伦岱那个混不吝说情啊?”康熙很随意的问玉柱。 玉柱却心里很清楚,这才是老皇帝最想知道的。此前,康熙故意说的那些,全是迷惑玉柱的烟雾弹罢了。 “老爷子,我大堂伯做错了事,就该骂挨罚。我是个小辈,我若是掺合了进来,您只会罚得更重。而且,我大堂伯他也更没面子了。”玉柱叹了口气说,“家家都有难念的经啊。就说我吧,大伯父就很不喜欢我。哼,我大婚认亲的时候儿,您猜怎么着,我大伯父居然就赏了我媳妇儿十两银票,这也太那个啥了吧?” “再说了,我大堂伯那人……嘿嘿……也不是一年两年了。当年,我大伯祖尚在的时候儿,也是闹到了老爷子您的跟前,喊打喊杀的,唉,难啊。”玉柱的一番家务经,令康熙频频点头,他不由自主的想起了太子和老八的各种忤逆行径了。 晚辈不能言长辈之过也,嘿嘿二字,将玉柱的未尽之意,表达得淋漓尽致,康熙自然是秒懂了。 “你真不怕我杀了鄂伦岱?”康熙没有被玉柱完全糊弄过去,盯着又问。 “老爷子,岂有杀亲表弟的千古圣君?”玉柱故意笑嘻嘻的说,“我倒是有个主意,下次我大堂伯再犯混,您就罚他去倒官房,或是刷马,让他好好的静静心。” “哈哈,你个小混球,可比鄂伦岱坏多了啊。嘿,你这只怕是惦记着,等你犯了错,也这么的轻饶了吧?”康熙一语道破了,玉柱藏在官袍下的小心思。 “唉,啥都瞒不过您的神目,我就是这么琢磨的呢。”玉柱说的理直气壮,十分之坦然。 皇帝和玉柱,你一言我一语,有说有笑,有商有量,彼此打趣儿。 一旁的魏珠,不由暗暗一叹,长江后浪推前浪,后生可畏啊! 梁九功是什么人?宫斗,从没败过。 连他都在玉柱的手上,吃了个大闷亏。可想而知,玉柱有多厉害? 君臣之间的奇遇,完全是讲缘分的。 偏偏,康熙还是玉柱正儿八经的姑父兼表叔。 私下里,玉柱故意耍个小赖皮,稍微有些无礼的举止。 站在正经长辈的角度,都是些个无伤大雅的小儿辈玩劣之行罢了,压根就不值一提。 太子和老八,拼命的壮大实力,搞不好就要再出一场玄武门之变。 那个才是真要命呢! “老爷子,我先私下里给您报个备,若是崇文门现有的官吏们不合格,我很可能要立威呢。”玉柱故意重重的一叹,“毕竟啊,我太年轻了。外头都在传,我毛都没长齐呢,就身居于高位。” 魏珠听了这番话,不由暗挑大拇指,这眼药,上得实在是高明啊。 是谁拔擢的玉柱呢?当今圣上啊。 顺着玉柱的话意,只要略微一琢磨,嘿嘿,看不起玉柱,岂不是等于是指责,皇帝用人不明,是个昏君么? 娘的,高家庄的高啊,魏珠佩服得要死。 (ps:写得很用心了,删了改好几次,自己也觉得精彩了,才发上来的。赏几张月票,鼓励一下吧!) 第182章 终于得逞了 康熙稍微犹豫了一下,还是点头默许了。 玉柱说的,完全在道理嘛。 再说了,从一年只收几万两银子,到收六十万两银子回来,肯定要下重手的。 康熙不是长于深宫妇人之手的晋惠帝,他其实心里也很清楚。偌大的四九城,竟然只几万两银子的税收,显然绝大部分都被贪了。 晚年的康熙,为政宽仁,轻易不肯下重手惩罚臣子们。 但是,玉柱提醒了康熙,雪域那边万一有变,需要的银子就数不清楚了。。 一国之君,必然要未雨绸缪的谋划国事。 离开乾清宫之后,玉柱提的要求,全部得到了满足。 权力集于一身,如果搞不到钱,那就是玉柱自己无能了,怪不得任何人。 孙承运,任崇文门副监督兼总办委员。刘瞰和赵东河,分任帮办委员。 帮办委员的任免权限,掌握在玉柱的手上。但是,刘瞰和赵东河皆有官职在身,这就必须要康熙点头调任了。 至于,原本应该另设的崇文门右翼监督,则空置不设了。 玉柱走得正,行得端,他又不是替个人谋私利,而是为了充盈康熙的私库。 陪着康熙下棋的这段日子,玉柱从没替他个人,提过任何要求。 这人呐,你越是不争了,有些东西得到的反而就更容易了。 因秀云刚好来了葵水,且林武白天找来的事儿,当晚,玉柱便歇在了林燕儿的屋里。 如今的林燕儿,已经被秀云抬为了佟家妾。 只是,抬妾的时候,秀云却没有拉上杏蕊。导致杏蕊,至今还是个通房大丫头。 玉柱是看着李四儿怎么得势的,他自然很清楚,其中的猫腻了。 大户人家的妾室侍寝,其实是需要主母排定日子的。 通房大丫头,就不同了。杏蕊天天在秀云的房里值夜,只要玉柱想要了,她随时随地都可以爬上床来。 说白了,秀云啥也没做,只是按照家规办事,就让林燕儿侍寝的机会,变成了每月仅为三次。 嘿,高明得很呢! 完全不让林燕儿侍寝,肯定是说不过去的,李四儿就不可能答应。每月三次,谁都挑不出秀云的理儿来。 玉柱呢,才十六岁而已,尚无嫡子,慌什么呢? 再说了,林燕儿抬了妾之后,就可以出头露面的帮着玉柱处理很多林家的事儿了。 缠绵过后,林燕儿去漱了口后,像乖猫儿似的窝进玉柱的怀中。 玉柱惦记了很久的愿望,终于达成了,他不由心下大乐。 林燕儿本是贱妾,把男人伺候舒服了,就是她的本职工作。 说白了,只要玉柱喜欢,让她做啥都可以。 “爷,妾要多谢您赏的天大体面呢。”林燕儿只要一想起,林武跪着叩头的样子,芳心之中就美得不行。 以前,林武就是林燕儿的天,他叫林燕儿做啥,就必须做啥,不敢有丝毫违拗。 也是林燕儿的运气好,被转送给了玉柱。若是,被送给赵东河那种渣男,甚至是转卖入了那种脏地方,那就倒霉透了顶。 现在呢,彻底翻了天! 身为佟家妾的林燕儿,只需要轻轻的跺下脚,林武就怕得要死。 哎呀呀,林燕儿实在是太享受这种上人人的滋味儿了,欢喜的不行。 玉柱将脑袋枕在林燕儿胸前,翘起二郎腿,微微一笑,说:“过几日,爷陪你回林府一趟,帮你撑撑场面。” 林燕儿欢喜的要死,抱住玉柱就是一通狠亲,一个劲的往男人的怀里钻。 位高权重的男人,亲自陪她回家省亲,嘿,那面子大得没了边。 以前,玉柱仅仅是佟家子,林家怕他,不过是担心隆科多的报复罢了。 嘿嘿,现在的话,玉柱只要发句话,也不需要威胁抓人啥的,林家的生意就完犊子了。 不夸张的说,如今的玉柱,已经是令整个林家战战兢兢,丝毫也不敢怠慢的活祖宗了。 夫贵妾荣! 玉柱更牛了,林燕儿的地位,也跟着水涨船高,成了可以决定林家生死的太上皇。 早上起床后,玉柱和秀云,去给隆科多和李四儿请安。 用早膳的时候,因玉柱一直表现良好,从没当着李四儿的面,替秀云说半句话。 李四儿也不想坏了母子情分,等秀云夹了三次菜后,便命她去偏厅用膳了。 秀云暗暗松了口气,最难熬的进门关,总算是过去了。 这个时代的大户人家之中,家家户户的婆婆,都是要折腾儿媳妇的。 秀云住了对月回来,李四儿便高抬贵手的放了她一马,已经算是很通情达理了。 有些儿媳妇,比如说李光地的正室夫人,早就是堂堂一品诰命夫人呢,至今还要每晚伺候婆婆洗脚就寝呢。 不过,玉柱却心里有数,李四儿虽然不折腾了,肯定还有后招。 果然,等膳罢告辞,玉柱和秀云已经出了门,李四儿忽然叫住了秀云。 玉柱若是回去帮秀云撑场子,嗨,那以后的日子,肯定没法过了,必定会闹得鸡飞狗跳家宅不宁。 没办法,玉柱只得先走了。 李四儿望着貌似怪顺的秀云,端起茶盏,小饮了一口,淡淡的说:“照咱们旗下人家的老规矩,你进门满月之后,我应该赏个人给你们爷们,这规矩可不能坏了啊。” 秀云的面上装得很乖,袖内的大拇指,却狠狠的掐了下食指,因用力过猛,险些掐破了皮。 没办法,满洲旗下人家,婆婆最少也要赏一个房里人给玉柱的,这个是老规矩。 秀云若敢违拗,理儿上,就站不住脚。 “全听额莫克的吩咐,儿媳遵命便是。”秀云丝毫也没敢犹豫,答应得很痛快。 不说旁人了,就算是秀云的亲爹常德和亲哥哥安林,各有五房妾室。 满洲旗下的大豪门之中,哪个爷们儿,不是妾婢成群? 说句大实话,秀云嫁进门的时候,玉柱的身边仅有一个林燕儿,已经算是异常的洁身自好,很给秀云脸面了。 “红梅,出来吧。”见秀云没胆子反抗,李四儿不由露出了得意的笑容,随即唤出了红梅。 “从今儿个起,便跟着你们二奶奶去了,一定要好好儿的侍奉你们二爷和二奶奶。” 随着李四儿的一声吩咐,已经收拾齐全,臂间挽了个小包袱的红梅,便被秀云领回了院子。 望着红梅远去的背影,一直站在李四儿的身边,一声不敢吭的刘嬷嬷,心里别提是个啥滋味了。 早在几年前,刘嬷嬷就看出来了,红梅这个小浪蹄子,一直惦记着成为玉柱的人。 只是,红梅异常之聪明罢了,藏得很深,一直没在李四儿的跟前,暴露出真实的心思。 那个时候,刘嬷嬷还私下里暗示过红梅,她的年纪太大了,就不要痴心妄想的白日做梦了。 结果呢,年过二十的红梅,竟然真的得逞了。现实就在眼前,刘嬷嬷的脸被打得啪啪直响。 这个家迟早是玉柱的。 照旗下的规矩,婆婆赏的人,哪怕出身再低,也迟早要被抬为妾。 没办法,森严的封建礼法之下,孝,绝不是说着玩的,真的可以压死人。 当玉柱看见红梅来给他行礼的时候,真的惊到了,大张了嘴巴,两眼瞪得溜圆。 秀云见了玉柱的惊诧表情,芳心之中,也跟着舒服了很多。 成婚已经两月有余,玉柱并不是个好色之徒,秀云也是明白的。 即使秀云回娘家去住对月了,玉柱每日里也仅仅是搂着杏蕊酣睡罢了,没去碰过林燕儿。 一次都没有! 这就是对秀云当家少奶奶的极大尊重了。 说白了,正经的夫妻之间,女人原本就处于弱势地位。若是得不到男人的尊重,哪怕是再金贵的正妻,也会变得一文不值。 嫡妻又如何? 惨痛的例子就在眼前呢。 隆科多狠狠的宠着李四儿,他的嫡妻小赫舍里氏,居然被佟国维禀明了皇帝,径直送进了家庙,已是永世不得翻身了。 得嘞,木已成舟,玉柱再不乐意,也只能捏着鼻子认了。 若是不认,李四儿肯定不会答应的,那么一来,清静的日子就没办法过下去了。 李四儿赏了红梅过来,秀云既然亲自领着红梅回来了,不管怎么说,在名分上,红梅就已经算是玉柱的女人了。 李四儿赏下的红梅,在玉柱的院子里,天然要比别的妾室,高出好几个头,这是合于礼法的勿庸质疑! “爷,选日子不如撞日子,不如今晚就把红梅收了房吧?”秀云强忍着心里的酸楚,亲手把她的男人,分给了别的女人。 玉柱那可是经历过婆媳激烈大战的老油条了,他哪能就这么答应了下来呢? “正院有正院的规矩,我的院子里,也有我的规矩。杏娇……”玉柱冷不丁的点了杏娇的名儿。 “奴婢在。”原本死盯着红梅,气得胸闷的杏娇,赶紧蹲到了玉柱的跟前。 “红梅就交给你了,先学三个月的规矩再说。”玉柱又扭头看着红梅,冷冷的嘱咐道,“若敢张狂行事,不听你们奶奶的吩咐,就算你是我额涅的身边人,我也要把你远远的发卖了,明白么?” “谨遵二爷之命,奴婢绝不敢张狂。”红梅乖乖的蹲身领了命。 她的脸上,略有点喜色,却无抑制不住的骄狂之喜。 秀云不由自主的倒吸了口凉气,这是个劲敌啊! 玉柱刚回到内书房,就听门房来报,四贝勒爷派人来请他过去。 (ps:红梅终于得逞了,厉害吧?你们和她斗,谁活得过三集?嘿,今天到3600张月票,必有加更。) 第183章 迷惑老四 玉柱的马车,停到老四的贝勒府门前时,门房管事跑过来,恭敬的说,四贝勒已经吩咐了下来,内书房待客。 果然不出所料,玉柱到内书房的时候,老十三也在。 老四和老十三,那可真的是形影不离的好兄弟呢。 见玉柱来了,老四摆了摆手,说:“不必多礼了。” 玉柱才不吃老四的那套迷魂汤呢,规规矩矩的长揖,行了礼。 “你这是做甚?”老四皱紧了眉头,不悦的瞪着玉柱。 玉柱全了礼数后,便异常放松的说:“也就是刚进门,见个礼罢了。。”也不等老四招呼,自己就坐到了老十三的旁边,扭头问老四的心腹长随狗儿,“今儿个嘴淡,沏俨茶来。” 狗儿知道玉柱在四爷和四福晋心目中的的分量,不等老四发话,便响亮的说,“嗻。” 老十三乐得直笑,抬手指着玉柱,对老四说:“四哥,汗阿玛都骂这小子,是个二癞子。” “弘昀的身体好多了,多亏了你的出手指点。”老四很严肃的抱拳拱手,向玉柱表达了谢意。 也是,老四都快三十岁了,膝下仅有弘昀和弘时两个儿子。弘昀是个早产儿,先天性不在足,弘时还在吃奶。 玉柱心里非常清楚,他每次指点着弘昀多走路的情况,肯定会被保姆等人,禀于老四。 “表哥,弘昀那孩子,其实应该多运动。”玉柱就把运动,和寿命的关系,捡最重要的部分,简明扼要的说了。 此前,玉柱一直没和老四当面谈这事,就是想用事实说话。 老四这人是个超级务实的家伙,不看见了证据,就算是玉柱提出了建议,他也不可能真正的听得进去。 现在,弘昀住到了外院后,由于坚持走路锻炼,每日已经可走千步不瘫了。 要知道,弘昀以前的状态,可是走个几十步,就要喘得上气不接下气的哦。 事实俱在,老四是个大明白人,所以,一见玉柱就表示了深深的感谢之意。 “表哥,弘昀是我的入室弟子,我哪怕冒着风险,也是要替他打算的。”玉柱这是打心眼里,希望弘昀能够改变早夭的命运,多活几年。 老十三笑道:“玉柱重情,换作是我的话,面对弘昀这孩子,也是不敢轻举妄动的。” 毕竟是皇孙,若是弘昀因为多走路,出了什么茬子,玉柱多少会吃一些瓜落。 老四点点头,他虽然心思深沉,好歹却是明白的。 今天请了玉柱来,主要就是商量弘昀多走路,多锻炼的事儿。 玉柱说了一大堆的注意事项,老四亲自提笔在手,一一做了记录。 用晚膳的时候,四福晋还和上次一样,很自然的坐到了老四的身旁。 显然又是一次妥妥的家宴。 紫檀的餐桌上,摆满了玉柱爱吃的菜。 切的薄如纸的羊肉片,在锅里涮十下,再蘸上卤虾油和酱料,入嘴即化,美得很! 这可是玉柱最喜欢的吃法了,老四已经掌握得很清楚了。 还是老规矩,老四和四福晋喝的是状元红,玉柱和老十三则是拿着大碗,喝烧刀子。 酒过三巡,菜过八味。 “来,玉叔叔,我先干为敬。”四福晋举起酒杯,笑吟吟的邀饮。 玉柱笑眯眯的陪着四福晋,干了一杯碗酒。 老四和老十三都笑而不语,玉柱也就大致明白了,八成是四福晋有话要说。 果然不出所料,四福晋笑着说:“我三哥富存,一直闲在家中,无所事事。听说叔叔你领了个肥差事,我这个嫂嫂便厚着脸皮,求你一回,帮我三哥谋个差事可好?” 玉柱心里明白得很,这还没有一废太子呢,老四便开始布局于城门口了,真的是深谋远虑呢。 “不瞒嫂嫂,我的衙门里,正好还缺个副总办委员,若是嫂嫂的三哥不嫌屈就的话……”玉柱故意顿了顿,给四福晋留下了思考的余地。 副总办委员,相当于崇文门税关的办公室副主任,可以通盘掌握税关的实情,肯定是十分核心的职位了。 玉柱没有丝毫犹豫的表态,令四福晋非常之满意。 她索性起身,走了过来,陪着玉柱连干了三杯酒,还亲自替玉柱夹了菜,这才罢休。 玉柱毫不迟疑的接纳了富存,令老四非常之满意。 老十三则没有管那么多,一个劲的和玉柱拼酒。 上次,玉柱新婚的时候,老十三从万年吉壤赶回来,结果给灌得烂醉如泥。 这一次,老十三依旧不敌。因有四福晋在场,喝到八成醉意,也就停了杯。 回去马车上,玉柱心想,太子和老八都是争在明面上,让老皇帝异常之忌讳。 而老四呢,则是典型的鸭子划水。面上不显,实际上,走的都是狠招和妙招。 以前,玉柱只知道,隆科多和老十三掌握了京城内外的兵权,帮着老四登上的大宝。 如今,身临其境之后,玉柱敏感的意识到,老四在城门,宫门,甚至是皇宫里,都只怕是早就有了布局吧? 清晨时分,玉柱被杏蕊叫醒,洗漱更衣,陪着李四儿用罢早膳后,才朝着垂花门那边走去。 垂花门,也就是二门外,因是钦差的缘故,玉柱的出行队伍,明显壮大了许多。 照大清会典的规定,钦差大臣或是官员,必须维持住皇威。所以,玉柱的出行队伍,有了惊人的变化。 首先就是,官轿由二人抬,变成了四人抬。不过,官轿的形制,依旧是锡顶,皂盖和皂帷。 由于玉柱说得很委屈的缘故,康熙被触动了护短的情绪,特赐了一整套的钦差仪仗。 计有:黄龙旗两面,钦差官衔牌两面,王命旗牌八件,题衔大乌扇一柄,黄罗伞盖一柄,旌一个,金节一个。 值得一提的是,王命旗牌的定制为:旗与牌各4件,旗用蓝缯制作,牌用椴木涂以金漆。 大清没有尚方宝剑的名目,钦差、总督或巡抚,只要授予了王命旗牌,就有便宜行事的特权。 通俗的说,就是紧急情况下,必须马上予以处置,玉柱可以请出王命旗牌,杀人! 只是,玉柱才不傻呢,他区区一个从四品的芝麻官,公然在四九城里摆开全副钦差仪仗,那叫找不自在。 所以,玉柱今天出行的仪仗,也就是钦差的官衔牌打头,以前就有的四品仪仗及官轿,紧随其后而已。 至于,旗牌伞扇之类的御赐物,玉柱一件都没用。 明亮的光线下,玉柱走到两块官衔牌前,就见左边写着:钦差监督崇文门,右边则为:奉旨管理巡税营。 巡税营者,崇文门监督所节制的税兵也。 这个巡税营,参照的是绿营建制,为首的是个千总,手下大约有五百余名税兵。 正因为有这些税兵们的存在,不夸张的说,玉柱勉强算是摸到了兵权的边。 只不过,这些税兵们手里的装备,异常之简陋。无甲无弩,仅有刀枪,连弓都没有。 不过,就算是装备再简陋,再不能参加野战,这也是十六岁的玉柱,掌握的第一支准军事力量。 所以,牛泰和拜兴,今天都背弓带刀的跟来了。 因玉柱另有打算,心腹的管事和小厮,如吴江、吴盛、胡彪和刘武等人,也都准备带去衙门。 总之吧,一人得道,鸡犬跟着升天矣! 拜兴一直想回丰台大营,但是,现在和一起不同了。玉柱不可能在康熙的眼皮子底下,把心腹安插进丰台大营。 听说可以继续带兵,而且,还可以继续领厚禄,拜兴就算是再蠢,也知道该怎么选择了。 至于牛泰,玉柱别有一番安排,暂时不足为外人道也。 一切收拾停当之后,玉柱登上了四人抬的钦差官轿,带着不大不小的队伍,去崇文门外大街,上任了。 按照会典的规矩,就算是再怎么精简,初次上衙的钦差官衔牌是不可能被减掉的。 如果,在路上碰见了李光地或是吴琠,他们也都要给玉柱让道,以维护皇权至高无上的威严。 嘿,真出现了这种场面,就实在是太尴尬了,会被骂作不懂事的。 所以,玉柱故意错开了官员们上衙的高峰期,等到天光大亮了,才带着队伍出行。 玉柱抵达衙门口的时候,孙承运、刘瞰和赵东河三人,早就到了。他们领着全衙门的官吏,一起站到大门外,恭迎钦差监督的到来。 在孙承运等人的簇拥下,玉柱迈着四方步,走进了监督衙门的大堂。 等玉柱站到大堂正中间的书案前,以孙承运为首,黑压压的人群,一路从大堂里头,跪到了大门。 “副监督兼总办委员,臣孙承运,恭请圣安。” 玉柱站得笔直,抱拳拱手,向左高高的一举,朗声说:“圣躬安。” 这一刻,皇权的至高无上,威风凛凛也! 说句心里话,接上谕,玉柱已经有多次经历了。但是,当钦差,这还是头一遭呢,玉柱自己也觉得格外的新鲜。 玉柱在正堂中央就座之后,孙承运等人,分班次落座。 这时,另一位副监督德永,随即跃入玉柱的眼帘。 第184章 敢和我斗? 赵东河,已经任大兴知县三年之久,四九城里的大小官员们,很多都和他打过交道。 据赵东河所言,副监督德永,内务府正黄旗包衣出身,已经在衙门里,待了五年之久。 众所周知,崇文门的监督和副监督,除非有特旨,一般都是任职一年后,就要调走。 这位德永老兄,却有本事一连干了五年之久,可想而知的靠山很硬。 赵东河的地位太低了,不知道德永的底细。孙承运也没和崇文们打过交道,号称百事通的他,也是两眼一抹黑。 但是,玉柱的亲爹,四九城里真正的百晓生,隆科多,却对德永的情况,了如指掌。。 按照隆科多的说法,德永是老九的人,他在暗中敲诈勒索了很多的商户,帮着老九捞了不少的黑钱。 老十,只有一个绰号:草包。 老九,却有好几个绰号,毒蛇老九,屠钱老九,黑心老九。他还有几个绰号,就不一一细数了。 整个崇文门监督衙门里,有品级的官员,其实并不多。 监督、副监督、总办委员、副总办委员和帮办委员,以及巡税营的千总和把总,这少数十几个人才是官。 其余的人,不是吏就是役,不入流也。 方才,行的是拜见钦差的国礼。 等玉柱就座以后,众人各按品级和地位,依次上前,正式堂参。 堂参者,参拜堂官或主官也。 “卑职巡税营千总周保清,叩见钦差玉大人。” 帮办委员以上的文官们,拜见玉柱,都是拱手长揖。 鞑清特别讲究文贵武贱,尤其是,玉柱是状元出身的钦差监督,清贵无比。 周保清这个正六品的小武官,他就要双膝跪地,行大礼的堂参了。 大礼者,双膝跪地,磕头也! “罢了。”玉柱淡淡的叫了起,周保清顺势站起身子,玉柱便看清楚了他的长相。 这周保清,国字脸,络腮胡,穿着胸前绣彪的武官补服,搭配上砗磲顶子,看上去倒也有几分粗犷的英气。 等官员们都堂参完毕,纷纷落座之后,监督衙门里的吏役们,就都是跪见玉柱了。 繁文缛节,忙了一通下来,半个时辰也就过去了。 监督衙门里,副监督和委员们,大多是新上任的官员,玉柱很自然的望向了副监督德永。 “德大人,可否绍介一下,衙门里的情况?”玉柱不动声色的问德永。 因背靠着老九的缘故,德永倒是不怕玉柱,他起身拱手,详细的介绍了一番衙门里的情况。 主官到任,照例要听佐贰官们,说一说衙门里的情况,这个属于固有的上任流程。。 实际上,有隆科多的帮忙,整个监督衙门里的人事情况,玉柱的手里已有详细的清单。 等德永把话说完了,玉柱礼貌性质的点了点头,让他回去坐下了。 到此,固定的到任流程,彻底走完了,玉柱正式上任掌权。 只是,令德永万万没有料到的是,玉柱发布的第一个政令,竟是各个税关的税目,来了个大换防。 玉柱略微扫视了全场一周,淡淡的说:“税收乃是朝廷大事,久处一地,弊端丛生。本官决定,各处税目,必须进行轮换。” 是决定,不是商量。 孙承运、刘瞰和赵东河,他们几个都是玉柱的人,自然不可能出来反对。 这一下,德永肯定就坐不住了。 因为,税关之中,最肥的卢沟桥、东坝及海甸,他都收了重贿,把缺给卖了。 收了钱,却办不成事儿,送银子的人,肯定不可能善罢甘休的。而且,太伤声誉了。 刚送钱,就被调离了肥缺,以后谁还敢给德永送钱呢? “玉大人,各个税关上的税目,都是熟悉税关事务的老人了,貌似不可轻易擅动啊。” 德永也不想第一天就和玉柱顶牛,奈何他已经收了的银子,不可能再吐出来吧? 更重要的是,老九就站在德永的身后呢,他还真不怕玉柱翻脸。 “德大人,本官奉皇命全权监关,汝可知之乎?”玉柱平静如水的望着德永,并没有丝毫的生气迹象。 调换各关的税目,乃是玉柱正经的职权范围,德永有何理由反对? 并且,玉柱仅仅是各关轮换税目罢了,又不是大面积的免职罢差,拿什么反对呢? 德永也知道,玉柱已经很不耐烦的发出了严厉的警告。 但是,德永对老九这个大靠山,信心十足。 因为,他的亲妹妹,就是老九最疼宠的美妾。和李四儿在隆科多心目中的特殊地位,极为类似。 开什么玩笑,德永能够稳坐于副监督的宝座之上,长达五年之久,全是老九力挺的结果。 并且,九阿哥的背后是八阿哥,八阿哥的身边聚集了多少朝廷重臣? 就算玉柱是佟国维的金孙,隆科多的亲儿子,德永还真的不怕他! “玉大人,卑职以为,应该慎重从事,从长计议。”德永硬梆梆的顶了上来。 玉柱是什么人,没谁比孙承运更清楚了。 孙承运笑眯眯的望着德永,他才懒得出面帮腔呢,坐着看德永的笑话,不好么? 赵东河摇了摇手里的折扇,心想,德永仗着老九的势,实在是太猖狂了呀。 刘瞰摸了摸下巴,心说,这位德副监督,只怕是忘记了一件大事吧。 嘿嘿,等会子午膳后,玉柱还要进宫陪着皇帝下棋呢。 “来人,摘了德永的顶戴。”玉柱淡淡的吩咐了下去。 牛泰随即上前,一把掐住了德永的脖子,顺手摘了他脑袋上的官帽子。 玉柱第一天上任,就被德永顶到了肺气管,不办了他,将来还怎么指挥部下? “你……你竟敢如此僭越?” 德永简直是惊呆了,他并不是未入流的吏役,而是内务府奏报的副监督,是正经的从六品朝廷命官。 “来人,带德永下去,让他好好儿的醒醒神。”玉柱冷冷又吩咐了下去。 哇,在场的官员和吏役们,全都看傻了眼。 国朝肇基以来,还从未见过,税关监督直接拿下副监督的情况呢。 就算是德永出言不逊,顶撞了上司,按照正经的罢官流程,玉柱必须先写奏折弹劾德永,等皇帝下旨批准了,才能摘了德永的顶戴。 玉柱倒好,径直就拿掉了德永的顶戴,这就很有些不合规矩了呀。 这是闹的那一出呀?所有人都看不懂了。 孙承运依旧没有出来帮腔,嘿嘿,区区小事尔,玉柱轻而易举的便可摆平。 不知底细的赵东河,有些担忧的望着玉柱,如此张扬行事,难道不怕皇上震怒么? 但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赵东河又不敢主动站出来,提醒玉柱。 毕竟,玉柱有资格不怕老九,他赵东河算哪根葱,怎敢得罪了老九那尊大菩萨? “玉柱,你好大的狗胆。我乃朝廷命官也,汝个小小的监督,安敢违制?”德永醒过神后,也火了,指着玉柱的鼻子,开始破口大骂。 既然已经撕破了脸皮,德永也没啥可以顾忌的了,径直给玉柱扣上了违制的大帽子。 这个时候,赵东河实在是坐不住了,赶紧起身出列,拱手道:“大人,下官有话说,可否移驾?” 这就和红楼梦里,贾雨村正要下令抓薛蟠之时,小沙弥及时的拦阻了,一样的性质。 赵东河确实没有恶意,但是,他胆怯了,怕惹火烧身。 玉柱没有搭理已经怯了的赵东河,他缓缓起身,冷冷的说:“有上谕!” 皇权大于天! 随着玉柱的一声轻喝,堂里堂外的所有人,除了彻底傻掉了的德永之外,都跪了! 玉柱才懒得提醒德永呢,他从袖内摸出了略带体温的上谕,轻轻的展开,朗声念道:“特谕,著玉柱,副监督以下诸官,俱可先罢后奏,钦此。” 先罢后奏,先摘了顶戴,再奏报皇帝正式下旨意罢官也。 嘿嘿,这是玉柱委屈的不行之时,老皇帝心一软,特意给他的特权。 毛都没长齐呢,岂能不受刁官们的欺负? 这个时代,脑袋上的帽子,至关重要。 德永被摘了顶戴后,当场就失去了官员的身份,成了待查的罪臣。 “楞着干什么?还不将德永带下去?”玉柱不动声色的看着周保清,等待着他的抉择。 周保清心里很清楚,德永的后台大靠山,乃是九阿哥胤禟。 九阿哥又是八阿哥的死党,这就很麻烦了呀。 见周保清犹豫不决的不肯出来站队,玉柱心下一片了然,随即冲拜兴呶了呶嘴。 拜兴当即一挥大手,带着他的人,二话不说的就架住了德永的胳膊,倒拖着往外走。 “玉柱,你等着好了,爷和你没完。”德永是真不怕玉柱,到了这个份上,他还敢口出狂言的要挟玉柱。 玉柱呢,原本只是要借轮换之机,玩个调虎离山,立个威而已。 率先站出来挑衅的德永,被免了官职,如果老实了,玉柱也就算了,并不打算把他往死里整。 现在不同了,德永的口出狂言,导致整个事件彻底的变了性质。 心慈手软的坏毛病,乃是官场大忌,玉柱是不可能有的。 玉柱冷冷的一笑,吩咐牛泰:“带人看住门户,不许任何人出去通风报信。” “我这就带着德永,进宫面圣。”玉柱此言一出,孙承运随即微微一笑,德永要倒大霉了。 (ps:今天超过了3700张月票,必有加更!) 第185章 朕替你撑场子 康熙刚用罢午膳,正在品茶,就听梁九功来报,玉柱到了乾清宫外。 “哦,今儿个第一天上任,事儿不多嘛。”康熙还没意识到,出事了,信口笑了笑。 “万岁爷,奴才好象觉得玉柱的气色不怎么对劲。”梁九功上次吃了个大闷亏,自然要想办法扳回来。 “哦,气色不对啊?”康熙忽然沉下了脸,冷冷的说,“不省心的太多了。” 一旁的魏珠,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梁九功给玉柱上眼药,却没有丝毫插手的意思。。 在皇帝的跟前,稍微露出和玉柱有瓜葛的迹象,就只有一条路可走了,魏珠才不傻呢。 更何况,皇帝的那句不省心,恐怕是已经猜到了什么吧? 玉柱进了静心斋后,行礼起身,一如往常的陪着老皇帝下棋,只字未提被押在皇宫门口的德永。 三局围棋下完,玉柱再次输得惊心动魄,老皇帝心里很美,就信口问他:“听梁九功说,你的气色不太好?” 玉柱把头一低,眼圈也猛的一红,却忍住了没哭,一副十分委屈的样子。 康熙的好心情,随即到此为止了,他沉声问玉柱:“出了何事?” “老爷子,我不过就是想替国库多收点银子罢了,有人就敢仗势欺人,第一天就顶撞得让我下不来台了。”玉柱死死的咬住了仗势欺人这四个字。 守在门边的魏珠,暗暗点头不已,类似玉柱的这种告状手段,才叫作是真正的高明。 有些傻蛋,连刁状都不会告。专门拿着贪污受贿这些破事儿,咬着不放,还以为占着了大道理。 这都是蠢蛋! 玉柱压根就不提贪污受贿的破事儿,而是,直戳老皇帝最敏感的软肋。 国库需要大量的银子,有人第一天就敢当众顶撞,去帮老皇帝搞钱的玉柱,这不是仗势欺人又是什么? 再细想下去,仗着谁的势呢? 左太子,右八爷,肯定离不开这两个不省心的儿子啊! 奶公凌普被拿下后,太子胤礽最近消停多了。 魏珠人不出宫,就猜得到,必是老八的人气焰大涨,得罪死了玉柱。 此所谓,大太监不出门,便知天下事也。 “你既是钦差,又有王命旗牌,怕什么?” 康熙脸上显得很平静,但是,梁九功却心里有数,这显然是暴风雨前的短暂宁静。 “回万岁爷,臣摘了他的顶戴,也带来了,就在东华门外。”玉柱忍了一个多时辰,这才说了真相。 门口的魏珠,暗暗点头不已,玉柱的告状手段,实在是高家庄的高啊! 玉柱明明受了大委屈,却丝毫不露痕迹的先陪着万岁爷下棋,让万岁爷享受到了午膳后,难得的悠闲时光,这是大大的有孝心啊。 很多傻瓜,自以为占了道理,也不管是否败坏了君父的好心情,径直就来告状。 那就属于典型的,只考虑自己的事,而不管皇帝的死活了。 你都不把皇帝的好心情当一回事儿,皇帝能把你的事儿,搁在心上么? 别做梦了! “梁九功,去把红匣子里最上头的第一份奏折拿来。”康熙完全没有生气的迹象,一脸的平静如水。 但是,魏珠恨不得把脑袋哈进裤腰带里去,当个透明人算了。最好是,肋下生出双翅,迅速的飞离,这间令人快要窒息的静心斋。 梁九功去把奏折拿来后,康熙提起朱笔,毫不迟疑的在奏折上,批了一行刺目的红字:著七阿哥胤佑,将阿灵阿拿交刑部,从重议罪,钦此。 老七其实很早就被叫来了,被皇帝赏了顿丰盛的午膳,并一直等在乾清宫旁的西暖阁内吃茶呢。 魏珠过来传了皇帝的口谕,老七打开上谕一看,不由大吃了一惊。 从时间上看,玉柱递上弹章的时候,距离转任崇文门监督的现在,这中间至少隔了两个多月。 皇上一直忍到了现在才对阿灵阿动手,很显然,忍无可忍的要敲打老八了。 老七没在静心斋里,自然还不清楚,皇帝这是把对老九的怨气,迁怒到了阿灵阿的头上。 实际上,也就是撒到了老八的身上。 别人不清楚,魏珠心里明白的很。玉柱是去替万岁爷搞钱的,老九却天天都在掏空朝廷的财源基础,竭尽全力的替老八搞钱。 老九搞来的钱,都被老八拿去收买大臣了,万岁爷又不是昏君,怎么可能无动于衷呢? 魏珠回去交旨后,老皇帝看着站得笔直的玉柱,忽然笑道:“我原本以为,你会闹脾气,不干了呢。” 玉柱红着眼圈说:“微臣是替皇上当差,受了委屈,来诉过之后,就算过去了。该回去接着替您当差,还必须照旧,岂能轻易就闹脾气,撂挑子呢?” 门边的魏珠,大感佩服。如此的忍辱负重,以万岁爷的仁厚性子,岂能不赏? “撂挑子?”康熙没听过这个词,不过,以他的渊博学识,仔细一琢磨,也就明白了。 “很好,国之栋梁,当如是也。”康熙史无前例的拉着玉柱的手,问清楚了德永的种种不堪表现后,当即吩咐了下去。 “梁九功,去叫吴琠进来。” 康熙把梁九功支走后,又让玉柱去洗把脸,收拾下仪容,顺便整理下衣冠。 等玉柱也出去了后,皇帝拉下脸,表情阴森的吩咐魏珠,“去,查一下,他最近都和谁联系过了?” 老皇帝没有明说查谁,魏珠却心领神会的打千行礼,“嗻。”出去找人查梁九功了。 吴琠来了后,康熙吩咐道:“拟旨,授玉柱,三等阿达哈哈番,赏穿黄马褂。” 三等阿达哈哈番,即三等轻车都尉也。 一等阿达哈哈番,正三品。二、三等阿达哈哈番,从三品也。 和绅,和中堂,在发迹之前,就是世袭的这个爵位。 “是。”吴琠也是老江湖了,他啥都没问,跪到了一侧的小案几前,提笔在手,很快就拟了一份上谕的草稿。 康熙接过来一看,不由微微一笑,提起朱笔,批曰:可。 吴琠乃是玉柱的会试座师也,既是恩赏的上谕,吴大学士焉能不替玉柱多有美辞耶? 这算是玉柱始终替皇帝着想的福利之一了! 紧接着,吴琠又拟了一道惩罚德永的上谕:除旗籍,阖家发交披甲人为奴。 说句大实话,除旗籍,比杀了德永,还要严重一百倍以上。 在旗,不在旗,待遇有如天壤之别! 按照满洲的规矩,即使杀了德永,他的家人们,依旧属于自己人行列的旗人。 但是,旗籍一除,德永的子女们,就再也不是旗下的自己人了。 嗨,吴琠拟旨的时候,自己都觉得惩罚过重了。但是,为人臣子者,还就必须这么拟。 只因,恩出自上,臣下莫敢擅自施恩也。既然不想当王莽,竟敢施恩,请问,居心何在? 这其实是约定俗成的惯例了。 比如说,三法司的集体议罪,永远都很重,不是斩立决,便是绞立决。 议成重罪的奏折,递到了御前,才方便皇帝的法外施恩。 若是,罪名议得过轻了,皇帝还怎么有余地,法外施仁呢? 然而,出乎意料之外,康熙看了惩罚的草稿后,竟然提笔就批了个血红的可字。 吴琠当即明白了,老皇帝真的被激怒了。 晚年的康熙,确实手很软。除了索额图和他的儿子们外,老皇帝甚少杀人,更别提,除旗籍这种异常狠辣的手段了。 等玉柱洗了脸,整理了冠服回来之后,康熙的谕旨已经发了出去。 “你听好了,六十万两,我等你的好消息。”康熙的态度和蔼可亲,很像是在和玉柱开玩笑,拉家常。 但是,玉柱却感受到了凛然刺骨的寒意,嗨,果然是伴虎啊! 康熙看似赏了玉柱爵位。实际上,也把玉柱推上了风口浪尖,让他和老九之间,再无转寰的余地。 联系到此前玉柱干倒凌普的事,这就等于是,逼着玉柱再无选择余地,只能死心踏地的投靠老皇帝了。 往深处一想,玉柱左砍老八,右剁太子,除了老皇帝之外,谁还能护得住他? 康熙,肯定不算是圣君,却是异常成熟的老政客了。 若是被所谓仁君的表象给欺骗了,将来,肯定要吃大亏的。 太子势大,康熙扶持了老八。老八也势大难制之后,康熙明显要扶持玉柱了。 说白了,一般人,只配做皇帝的鹰犬。这种普通鹰犬,帮着咬了人后,很快就会变成皇帝扔出去的鹰肉或狗肉。 然而,不管是雄厚的家世,还是自身的能力,玉柱都有长期做刀的资格。 锋利的钢刀,不是鹰犬,不可能被皇帝轻易的丢弃,这是佟家带给玉柱最大的好处! 走出东华门后,玉柱恰好碰见了传旨完毕的魏珠。 魏珠没敢和玉柱说话,只是笑了笑,就带着侍卫们,抓走了瘫软如泥的德永。 德永衣服下拖出来的那道湿痕,格外的醒目,想不惹人注目都不可能! 玉柱不由暗暗一叹,德永还是太浅薄了,满招损、谦受益的道理,不能不懂啊! 等玉柱坐轿回到崇文门监督衙门之后,他人还没在二堂内坐稳,就听门上来报,“禀大老爷,宫里的梁大总管来传旨了。” 门房也不是傻蛋,不称监督大人,而改称大老爷了。 玉柱不禁微微一笑,他将心比心的替老皇帝做了打算,先陪下棋后告状。 老皇帝确实是头吃人不吐骨头的猛虎,但也是讲人情的老虎,这不,当天就派了梁九功来给玉柱撑场子了。 (ps:先加更,后求月票,诚意怎么样?) 第186章 猛龙过江 皇帝来了旨意,玉柱便把衙门里的所有人,都召集到了正堂内外。 梁九功板着脸,背对香案,朗声宣读:“内阁奉上谕,授玉柱,三等阿达哈哈番,赏穿黄马褂,钦此。” “钦差监督崇文门,臣玉柱,领旨谢恩。” 玉柱接了旨意后,梁九功命人拿来了皇帝特赐的黄马褂,满面堆笑的说:“这是云锦所制,此前只赏给宗室或觉罗,万岁爷特意赏给了你,可要好生的当差。” 玉柱微微一笑,拱手道:“劳烦梁大人,代微臣奏于皇上,臣玉柱一定不负皇恩。” 孙承运暗暗点头不已,皇帝和玉柱,在这一赏一接之间,达成了一致性的默契。 这个默契就是,一俊遮百丑,只要玉柱能够按时搞来大钱,他就是监督衙门里的土皇帝,朝廷不遥制也。。 一言堂的滋味,不管是谁,直言是尝过了,肯定因着迷,而无法自拔。 玉柱也是老官僚了,当官就要一言堂,绝对不是一句空话! 一言堂,可以干坏事,同时,对于有真本事的人而言,却少了很多改革的阻力! 凡事,有利必有弊! 先赏了玉柱后,梁九功又板着脸,按照老皇帝的吩咐,把严惩德永的上谕,当众又念了一遍。 “上谕,崇文门副监督德永,辜恩枉上,狂悖无礼……著革去旗籍,阖家发披甲人为奴。” “滋……”上谕宣布之后,整个崇文门监督衙门里,到处都是抽冷气的声响。 这个惩罚,对于没有犯死罪的旗人而言,仿如泰山压顶一般的沉重,后世子孙也永世不得翻身矣! 老皇帝公然替玉柱撑了腰,一时间,整个衙门的官吏们,再看玉柱的眼神,就都乖顺得多了! 背靠老九的德永,都栽得这么惨,谁还敢再拿鸡蛋去碰石头? 于是,税目们的大轮调,当即得到了无异议的执行。 玉柱是新官上任,各个城们的税目,他和谁都不认识,更没有一个心腹。 所以,大轮调就采取了最公平,也是最懒汉的一种手段:抓阄。 崇文门监督衙门,所属的二十几个税关,全都用纸写下名字,揉成一团,扔进一只空的花钵里。 玉柱那可是老油条了,故意把花钵搁到了一只八仙桌上,再把桌子摆到了大堂外面的空地上。 “诸位,每次只许抓一阄,并当场展开。抓到啥,就是啥,不许反悔。” 玉柱当宣布了游戏的规则后,当场就赢得了很大一部分的人心。 道理很简单的,天朝的事儿,向来都是不患寡,只患不均! 肥得流油的税关,实际上,也就是那么三五个罢了。 以前,这些肥缺,都要花大钱去买。 现在,玉柱上任后,一个大子都不需要花了,就有机会去占住那个肥缺,省了多少买官的银子啊? “大老爷,小人姚贵,虽然没读过什么书,却佩服您的学识,愿意替您卖命。” 就在大家摩拳擦掌的准备抓阄之时,有个精瘦的汉子,主动站了出来,单膝跪到了玉柱的跟前。 孙承运见了此情此景,不由轻摇折扇,露出会心的笑容,嘿,这才是真正的明白人呐! 好样的! 有人累死累活了一辈子,临老了,还是衙门里的一条老咸鱼。说白了,就是情商太低了。 人在官场,却说躺平了,不想往上爬的话,全是吃不到葡萄却说葡萄发酸的假话。 谁不想搞一言堂? 问题是,机会来了,你老是犹豫不决的不肯站队,或是不敢投资,或是不敢赌博,那就只能被边缘化了。 当众跪下的这条精瘦汉子,没给玉柱送一文钱,更不是玉柱的亲戚。 但是,孙承运敢断言,在如此关键的时刻,主动投靠过来的此人,将来只要不犯站队的大错误,肯定会跟着青云直上的。 站队,不仅仅是和塞钱有关系,更看重的是,投资的时机问题。 时机对了,四两拨千斤! 时机不对,一年才百两银子的收入,你就算是送五百两银子给上司,也是白搭。 你蠢,别人明白,就活该被别人指挥。 现实很残酷,逻辑却是通顺的。 绝大部分官场上的底层,其实是自以为聪明的人,以为缺的就是机遇罢了。 问题是,机遇来了,为啥被别人抓住了呢? 真的都聪明了,那官场上,就全是玉柱了。这可能么? 千金市马骨的故事,早就被传烂了,玉柱岂能不知? “孙大人,衙门里哪些地方还缺人呐?”玉柱故意扭头问孙承运。 孙承运拱手笑道:“回大老爷,下官的身边,还缺个委署帮办委员。” “好,这个位置,便给了姚贵。” “是。”孙承运拱手长揖,领了玉柱的吩咐。 在公开的场合,孙承运完全是一本正经的模样。他秉承着公事公办的原则,该行礼便行礼,该禀报就禀报,哪有半点和硕额附的派头? 哇,现场的人,全都羡慕的望着姚贵,这个家伙真的是好运气啊。 我要是姚贵,肯定就不是委署帮办委员,而是帮办委员了。 尼玛,不入流的姚贵,家里并不富裕,连银子都送不起,居然一屁股坐到了那么高的位置,何德何能? 唉,我怎么就没有想到这一招呢? 红眼病患者,哪里都有,压根就不足为奇。 但是,不管羡慕也好,嫉妒也罢,木已成舟。 从此以后,姚贵已经不是任人欺辱的小角色,而是登堂入了室的吏目之首了。 抓阄的时候,为了确保公平,玉柱故意背着手,就站在了八仙桌边。 凡是来抓阄的人,都必须第一时间,把手里的纸团展开,亮给所有人都看清楚。 很快,就抓阄完毕了,肯定是几家欢喜,几家愁了。 那些砸了重金,好不容易才买到肥缺的人,欠的巨债,就只能自己想办法去偿还了。 由于绝对的公平性,抽到了穷缺的人,也只会唉声叹气,而不可能去埋怨玉柱。 至于,不花一文钱,就轮调去了卢沟桥或是海甸等超级大肥缺的人,或多或少,都会感恩于玉柱。 这些人,谈不上心腹,但是,作为换代之后的既得利益者,天然只能靠拢玉柱。 玉柱,玉大老爷,没费吹灰之力,便收获了一大批拥护者。 刘瞰暗暗欣喜不已,嘿嘿,他舍弃掉了钦天监副的那个鸡肋,果断的选择上了玉柱的船,简直是妙不可言啊。 解决了税目大轮调的大事之后,玉柱遣散了众人,只把巡税营千总周保清留了下来。 说白了,即使周保清选择了站队玉柱这一边,玉柱迟早也要是换换掉他的。 没办法,巡税营的绝对控制权,玉柱志在必得,不以任何人的意志为转移。 既然周保清站错了队,玉柱也就毫不客气的告诉他,他被开缺了! 开缺者,免职也! 大清的官员,能上也能下。立功可以高升,犯错则要被革职开缺。 最著名的例子,便马齐了。一废太子后,皇帝假惺惺的让大臣公选新太子,却公开不许马齐参加。 结果,马齐也是胆子贼肥,偏不听皇帝的话,硬要私下里搞串联,被罢了相。 但是,没过几年,马齐就由官复原职,权势更甚于以往了。 背靠老九的德永,其实并没有被抓住任何把柄,却被整得那么惨。 周保清区区一个六品的小武官而已,安敢和皇帝亲自撑腰的玉柱对着干? 于是,周保清乖乖的走了。他走的时候,连公开的骂几声玉柱,都不敢。 这便是权势的厉害之处了! 不怕家破人亡,就来骂玉柱好了! 赶走了周保清后,玉柱当即任命孙承运兼任巡税营的千总,牛泰和拜兴分任把总。 这么一来,巡税营的兵权,就轻而易举的落入了玉大老爷的囊中。 在绝对的权势面前,一切阴谋诡计,都是纸老虎。 官大一级,就已经是压死人了,更何况,玉柱的背后站着老皇帝呢? 不客气的说,如今这眼目下,谁敢挡了玉柱的道,玉柱就敢整得他妻离子散。 税目们被轮换之后,下面的税丁油子们,就不可能听新任税目的摆布了。 做大官之道,说白了,就是如下的原则:勿使彼辈,合而谋本官也! 委员,全是玉柱的人,巡税营也被控制了,税目还被大轮调了。 咳,衙门里的一切权力,尽在柱公的掌控之中矣。 这一系列的骚操作之后,不管别人是怎么想的,刘瞰那可是欢喜异常,很想引亢高呼:柱公,威武也! 自己人聚集于二堂之时,就在孙承运以为,玉柱要找他们商议怎样多收税之时,玉柱却拿出了一份详细的清单。 清单是隆科多暗中给的,上面密密麻麻的记录了京城排名前两百名的大商户名单。 玉柱指点着桌上的清单,笑眯眯的说:“诸位各自分配一下,务必通知这些人,三日后,到衙门里来议事。” 哈哈,利用权势和地位,假作请商人们议事,实际上是想擂肥么? 孙承运是这么想的,刘瞰也是这么想的,包括心里有鬼一直坐立不安的赵东河,也是这么想的。 但是,不客气的说,他们都想错了,玉柱另有收税的高招也! 老皇帝都这么的支持了,玉柱肯定要拿出亮眼的政绩出来,让老皇帝的眼前猛的一亮了。 (ps:猜猜看,玉柱怎样不费吹灰之力的,收上了重税?月票有点少啊,该赏了呀!) 第187章 大智慧 二百份请柬,由孙承运、刘瞰和赵东河,分别找人书写,并送到各个商户的家里去。 每个人分到了七十户左右的请柬,还要负责送到位,时间确实有点紧了。 于是,三个委员,就都下去忙了。 玉柱喝了几口茶,吩咐下去,把身边的管事、随从、护卫和小厮们,都叫了来。 “你们都跟了我不短的时间。现在,机会来了,能不能抓得住,就全看你们自己的真本事了。”玉柱望着他的心腹们,微微一笑,接着说,“你们各自带上纸笔,去四九城里的各个集市也好,商户也罢,务必要把各个货品的零售价都弄清楚,详细的记在纸上。。” 见大家有些发懵,玉柱笑着解释说:“不认识字,不打紧的,我给你们每人十两的经费,可以拿去请人帮你们代写。” “十天为期,过时再交,就不算数了。到时候啊,可别说我这个当主子的,不给机会提拔你们的屁话了。”玉柱把话已经说白了,他们再听不懂,那就只能继续当人下人了。 在这个一人得道,鸡犬升天的社会,玉柱立下大功后,趁机保举身边人做官或是为吏,乃是公认的明规则。 实际上,王公贵族们,大家都是这么干的。 家奴做官的路径,其实也有固定的套路。 玉柱找关系,帮他们先除奴籍,再出钱帮他们捐官,获取做官的资格。 等立下大功,趁皇帝高兴的时候,玉柱在奏折里附上夹片,予以保举。 汉臣的奴仆们,哪怕是本人脱了奴籍,因三代内不许入科举和入仕,到其重孙辈才有资格做官。 所以呢,红楼梦里,赖嬷嬷的孙子赖尚荣,刚脱离了奴籍,就可以捐官,其中隐含着曹家是汉军旗下享有的特权。 曹家都可以,玉柱那可是满洲镶黄旗下的大贵族,自然拥有保举自家奴仆做官的特权。 没办法,旗人太少了,帝国又太大了。旗人自己的家奴,总比南边的汉人,要可靠得多吧? 整个内城的旗人,顶多也就是三十万而已,却要管理偌大的帝国,以及上亿的汉人,他们的奴仆也就必然要高人一等了。 以旗制汉,以旗制蒙,以旗制四夷,旗民不通婚,乃是鞑清的基本国策。 旗人的奴仆,就是和汉人的奴仆,待遇迥然不同,这个是基本的现实。 玉柱给了身边机会,抓不抓得住,就全看他们自己的本事了。 一时间,胡彪、吴江等人,个个喜笑颜开,摩拳擦掌的准备大干一番了。 这年头,岂有无缘无故的忠诚? 当主子的,若是没有银子和前程的加持,指望下人们的忠诚,那只怕是喝多了,说醉话吧? 索额图父子皆亡之后,原本依附于赫舍里家的众多党羽,早就如鸟兽散,各奔前程去了。 霍去病,从不和将士们共苦。他喝美酒,**羊肉,睡豪华大帐。将士们喝浑水,啃干粮,挤小帐。 但是,霍去病的人马,却敢深入敌境数千里,屡屡打胜仗,还不出叛徒。 说白了,就是一个核心要点,跟着霍去病卖命,大家都有升官发财的大希望。 玉柱见大家都明白了,就摆了摆手,示意都可以下去准备了。 等别人都走了,吴盛却留下了。 玉柱端起手里的茶盏,略饮了两小口,信口问他:“怎么还不去准备呀?” 吴盛哈着腰,小声说:“都走光了,谁来伺候二爷您呢?小的情愿不要前程,也要待在您的身边。” 玉柱的哑然一笑,看看,看看吧,机会永远留给有准备的人。 吴盛没有说半句漂亮话,更不可能给玉柱送钱,却是真正的聪明人。 说白了,吴盛宁可放弃掉眼前看得见的前程,也要留下来伺候玉柱。 他的选择,就和玉柱真心替康熙做打算,大致差不多的性质了。 你看见好处就跑远了,却不考虑老板的感受,还要埋怨老板有眼无珠,提拔太慢了。 嘿,老板傻,还是你傻? “去吧,我身边多的是人伺候着,不缺你一个。十天后,再回我的身边。”玉柱再三劝解,吴盛这才勉强走了。 望着吴盛远去的背影,玉柱不禁轻叹了一声,这人呐,路都是自己选的,怪不得任何人。 吴江,在面儿上显得很机灵,也很会办事。可是呢,一到关键节点,他却不如吴盛这么的厚道和忠诚啊! 这个时候,玉柱忽然有所悟,很是理解了康熙的感受。 太子胤礽,天天谋划着,要提前接班。老八,日日惦记着夺取太子之位。 谁考虑过康熙的感受? 康熙呢,只因有李渊和李隆基这两个太上皇的凄凉先例,他绝对是不死不肯交权的。 乾隆,假惺惺的让位给了嘉庆,却利用和绅,直到驾崩前一刻,始终掌握着大权。 归根到底,哪怕是亲儿子,也必须要考虑亲爹的真实想法和感受啊! 三等阿达哈哈番(轻车都尉),从三品的爵位,玉柱已经是钦差大臣了。 按照大清会典的规定,从三品以上的臣工,在京城的时候,才被允许乘坐四人官轿。 重臣们的官轿形制,银顶,皂盖,皂帏。 照规矩,玉柱这个钦差大臣,可乘八抬大轿。 问题是,只要不出京,就连首席满洲大学士马齐,也只能乘坐四人官轿。 玉柱才不傻呢,在京城里的时候,自然不会去坐八抬大轿。 十六岁的从四品官,还是三品的爵位,再来个惹人注目的八抬大轿。 朝堂上掌权的老头子,会怎么看玉柱? 回家之后,玉柱换了衣服,有事去见李四儿。 杏娇则在正房里,把红梅的种种表现,一一禀报给了秀云。 “奶奶,红梅那小蹄子,异常之狡猾。奴婢无论安排她做什么差事,她都乖乖的听话去做了,而且做的还几乎没有可挑剔之处。” 杏娇和秀云,也是一起长大的。她们两个,名为主婢,实为小姊妹。 所以,杏娇的话,很是可信。 秀云没有吱声,杏蕊便问杏娇:“你不让她出院子闲逛,她就真的不出半步?” 杏娇叹了口气,说:“是的,看上去乖得很,也从不乱打听院子里的事儿。” 杏蕊不由倒吸了口凉气,转头望着秀云,小声说:“奶奶,红梅如此的狡诈,咱们不可不防啊。” 秀云淡淡的一笑,说:“怎么防?永远不许她靠近你们爷么?不可能的事情啊。” 有李四儿在呢,即使秀云想办法赶走了红梅,也还会赏来别的女人。 若是那等专门以勾男人为职业的扬州瘦马,那就更麻烦了。 “你们呀,就少操这些闲心了。红梅再厉害,不过是抬为妾室罢了,能翻得上天么?”秀云忽然幽幽一叹,“那边还没有进门的小曹佳氏,才是咱们的大敌呢。” “听我阿玛说,皇上待曹家格外的不同,曹家又有的是钱。若是,那小曹佳氏,有杏蕊这般的美貌,只怕是……”秀云忽然收住了话头。 但是,她的未尽之意,杏娇和杏蕊却都是心里有数的。 小曹佳氏,也是玉柱的正妻,而且还背靠着有钱有势的曹家。 实际上,她对秀云的威胁,可比红梅大得多了。 更麻烦的是,秀云被皇帝剥夺了进宫觐见的资格,这就有很大的短板了。 在嫡子没有长大成人,立得起门户之前,女人是靠着男人过日子的。 客观的说,玉柱捞到手的各种资源,总是有限的。多给了小曹佳氏一份,秀云就少拿一份。 秀云少拿了一份,她未来的嫡子,也跟着少得一份。 “奶奶,那可怎么办呀?”杏蕊是个急性子,也没多想,就问出了口。 秀云轻抚发鬓,微微一笑,异常淡定的说:“整天睡在我身旁的男人,是个野心勃勃的爷们。若要真正的走进他的心坎里去,只有在大事上帮得上大忙,才有可能。” 嘿,秀云很有眼力,可谓是一语中的也。 “杏娇,你说说看,我阿玛和哥哥那边,和曹家相比,有何底蕴?”秀云故意想考较一下杏娇的见识。 杏娇皱紧了秀眉,凝神思索了片刻,很认真的说:“咱们家的百年人参多,老太爷的忠诚老部下多,老爷在内务府里的老关系多。别的且不提了,咱们爷若是想立军功得高爵,咱们家肯定出得上大力。” 秀云很是欣慰的瞥了眼杏娇。别看,杏娇的姿色比杏蕊逊色了一点点,可是,杏娇显然更具有大智慧。 并且,秀云已经注意到了,杏娇提及富察家的时候,说的是咱们家。 这就属于典型的,把富察家,当成是自己的家了。 客观的说,吃里扒外的人,就算是在新主子那里,也不可能获得真正的信任。 “杏娇,你说,咱们现在的当务之急是什么?”秀云来了兴致,就想看看杏娇的大智慧,到了何等程度? “嘻嘻,我的好奶奶呀,那还用问嘛?当然是早生嫡子了。”杏娇露出俏皮的娇笑,“您今儿个不是要做玫瑰饼么?我呀,就去花园子里采了一些回来,不成想,倒是听了一耳朵不该听的壁角。咱们隔院的那户人家,当家的少奶奶至今无嫡子,庶子却足有七八个之多,唉,她快要被贱妾们欺负死了,偷偷的躲着哭呢。” 秀云点了点头,世道不好,对女人太过于苛刻了。 长远的看,膝下无嫡子,才是秀云最大的远忧。 “杏蕊,你花了很多的心思,奋力帮我笼住了你们爷,我就不说谢了。将来啊,你的亲儿,娶媳妇的时候,你就知道了,我是怎么疼你的。”秀云很是欣慰,小姊妹之间的感情是真的很深。 饮水思源,秀云如今格外的感激伊尔根觉罗氏。 只有亲妈,才可能从那么早开始,就全心全意的替秀云做打算了。 第188章 纷纷来求 手里掌握了大权之后,隆家的府门口,车水马龙,访客络绎不绝。 这个时代的大商人们,虽然地位低贱,绝对算得上脑子灵活的精英。 玉柱不见客,隆科多心太黑,不过,不要紧。 京城里,排前面的大豪商们,纷纷让家里的正室太太,带着厚礼来求见李四儿。 有厚礼做敲门砖,李四儿自然是乐得赏面子的。 等吴雅氏到的时候,李四儿的屋子里,坐满了整个京城内外,有头有脸的豪商太太们。 李四儿,最好面子,最讲究虚荣。。 她怕吴雅氏尴尬了,就介绍说,吴雅氏是大阿哥府上的庶福晋。 商人和官员,是最势利眼的两个群体。 吴雅氏坐定之后,很快就察觉到了商人太太们,对她的敷衍了事。 没办法,大阿哥喜欢带兵,却手无兵权。他白白扛着个郡王的头衔,却没有正经的差事。 老五,虽然只是多罗贝勒,却是正经的理藩院管院阿哥,说了算的太上皇。 再怎么说,理藩院一系的官员们,都必须给老五面子。 吴雅氏一直淡笑着喝茶,丝毫不怕受了冷落的尴尬。 等这些豪商太太们告辞了之后,吴雅氏才和李四儿凑到一起,小声的说体己话。 原来,大阿哥府里,因为经商的几个大管事无能,闹了很大的亏空。 原本就亏空了,结果,玉柱新官上了任,成了四九城里内外豪商们的活祖宗。 大阿哥就让吴雅氏过来,私下里疏通一下,看看能不能免了城门税? 实际上,大阿哥是想贩卖私盐了,那个利润极高,也很好卖。这年头,只要私盐能够进城,压根就不愁销路。 唯一的难点是,城门那边查得紧,这就必须要玉柱点头通融了。 玉柱的优势太大了,隆科多管着城门的治安,他管着城门的税收。只要他点了头,隆科多那边也不会故意为难。 大阿哥之所以没找隆科多,主要是,隆科多故意疏远了他。 因为,康熙敲打过了隆科多,暗示说,老大暗中小动作不断。 这人呐,若要混成重臣,还一直屹立不倒,就必须擅长听话听音,拥有分辨潜台词的深厚功底。 隆科多避而不见大阿哥,大阿哥就把主意打到了吴雅氏的身上。 吴雅氏被大福晋暗中陷害的落了几次胎,再也无法怀孕了。 大阿哥却一直装聋作哑的不给个交代,吴雅氏怎么可能甘心的替大阿哥搞钱呢? 李四儿和吴雅氏,那可是多年的老交情了,就连玉柱都要唤吴雅氏为姨母呢。 等玉柱被李四儿找来后,吴雅氏轻描淡写的把事儿一说,他也就明白了,她不过是敷衍个嘴皮子罢了。 若是吴雅氏真心想帮大阿哥,无论如何,都会说几句扎实的承诺。 这年头,求人帮了大忙,岂有不承诺分润好处的道理? 问题是,大阿哥就是个一根筋的莽夫,他既想贩卖私盐的暴利,还不想给好处。 嘿嘿,这个世界上,哪有这么便宜的事儿? 收不收,是玉柱的事儿。送不送,是大阿哥必须要给的心意。 此二者,绝对不可混淆也! 李四儿经常挂在嘴巴边上的话,下次不要这么的破费了,空手来即可。 真要是空手来了,实话实说,就狠狠的得罪了李四儿。 玉柱是去帮康熙捞钱的,不是给自己添麻烦的,更不是去反腐倡廉的。 所以,哪怕吴雅氏没提分红的事儿,玉柱也主动给了一个私盐进城的额度。 不多不少,每月顶多只能送一次,一次五百升。而且,进城的路径,由玉柱临时通知吴雅氏。 “姨母,这也是您老人家张了嘴,侄儿再为难,也得给您这个面子不是?不过,只能是五百升了,再多,也就没有了。”玉柱此话一出口,吴雅氏心里怎能不感动呢? 玉柱的话,已经说的很白了,这是冲着吴雅氏的面子,才松的口子。 按照食盐的市价,一升八百文。五百升的口子,也就是,每年白白送给大阿哥,至少是三千两银子的大好处了。 要知道,大阿哥一年的俸银,也才五千两呢。 吴雅氏的亲爹,营造司郎中巴奇纳,是内务府有名的首富。她是独女,又从小就耳濡目染各种捞钱的手段,自然是个明白人了。 玉柱大婚的时候,吴雅氏私下里添了三万两银子的聘礼。就冲这个,既然吴雅氏张了嘴,玉柱就要给面子。 常言说得好,礼轻情义重。这种情况,少得可怜,属于特例。 真正通行于社会的逻辑,其实是,礼重,情义才重。 君子之交淡如水,就是一碗毒鸡汤! 无利,只有穷朋友才会理你。他们能出几个钱,能出多大的力,支持你上位? 想明白了这个逻辑,才有可能进步。 等玉柱从李四儿那边回来,却见红梅就在秀云的身旁。 玉柱一看见了红梅,心里对秀云的评价,很自然的又高了几分。 嗯,他的老婆,是个有大智慧的女人。 红梅被李四儿硬塞过来的时候,玉柱故意把她交给杏娇管束,那是尊重秀云正室少奶奶的尊严。 现在,秀云并没有肆无忌惮的去折腾红梅,而是大大方方的让她出现了正房里。 必须要承认,秀云身上的正室气派,遮都遮不住。 真正聪明的正室,谁会拉低了身段,主动去和一个通房丫头斗心眼子啊? 说白了,红梅长得确实很媚,眼神很勾人。但是,只要秀云舍得花大价钱,还愁买不来国色女子? 更何况,就算是杏娇的姿色,都比红梅,至少要高出两筹。 “爷,红梅毕竟是太太身边得力的人儿,规矩什么的都很齐整了。不如,就选个好日子,抬了妾?”秀云一本正经的这么说,玉柱被逗笑了。 玉柱向来是吃软不吃硬的性子,既然秀云如此的贤惠,他自然是要给面子的。 再说了,玉柱又不是身边缺了美人陪的急色鬼,慌什么呢? “要不,先让红梅跟着寒霜一起,在书房里伺候笔墨吧?”玉柱含笑和秀云打商量。 “就依爷的。”秀云不由芳心一甜,若是玉柱直接把红梅收了房,她再怎么贤惠,心里也是不太舒坦的。 现在,玉柱很给面子的搭了个梯子,有了个过渡之后,秀云的心里就好过多了。 社会对女人很残酷,主动把丈夫分给别的女人,谁受得了? 可问题是,礼法规矩大于天。 秀云再有大智慧,也无力反抗,整个大环境对女人的全面性压制。 玉柱刚坐下,端起茶盏,就听门房来报,外面来了位十三公子。 嗨,老十三居然不请自来,玉柱不由微微一笑,肯定也是和大阿哥差不多的要开后门的事儿。 玉柱在内书房里接待了老十三,老十三没等上茶,就直接说:“四哥和我暗中有些生意,需要你照顾一二呢。” 在这个吃人的社会,从来就没有真正的秉公办事的说法。有的只是仗势欺人,以大吃小。 就算是锐意进取的老四,他和黑心老九的区别,也就是,老九一个月吃八次黑心钱,老四半年夺人田产一次。 干坏事的程度,略有不同,侵占民产的名声,却是一样的臭。 洪洞县里,哪来真正的好人? 玉柱笑着说:“你和四爷的生意,还需要说么,该怎么照顾,您直接说个章程吧。” 客观的说,除了太子和老八之外,玉柱早就给各个皇子阿哥们,留下了有些甜头,却又不可能彻底吃饱的避税份额。 原本中立或是装作中立的皇子阿哥们,都说玉柱的坏话。 玉柱再得宠,时间一长,滴水穿石,众口烁金,积毁销骨也! “好,真痛快,我就喜欢你这种爽直的个性。不多,也就是三千升私盐罢了。”老十三笑眯眯的竖起三根手指,在玉柱的眼前晃了晃。 玉柱没有丝毫的迟疑,当场就点了头,并补充说:“树大太招风,货物进城的时间和地点,必须由我来定,可好?” “我说兄弟啊,你考虑的忒他大爷的周到啊,然也。” 老十三这种一点就透的悟性,令玉柱不禁对他刮目相看。 实际上,老十三比老四还要精明得多。他和老十二一样,因为母族不行,没有实力争夺大位。 居于人下者,必须要适当的藏拙,不能太过于精明外露了。 此诚长期自保之道也! 最鲜明的例子,便是支持曹植的杨修了。 往日里,杨修耍点小聪明,逗个乐子,曹阿瞒冲着儿子的面子,也都算了。 问题是,曹丕已经被立为魏王世子了。类似杨修这种绝顶的聪明人,如果继续待在曹植的身边出谋划策,就问曹阿瞒怕不怕,坏人挑动手足相残呢? 于是,自作聪明的鸡肋二字,弄丢了杨修的项上人头! 在玉柱的眼里,老十三才是真正的聪明人。 以老四那么肉麻的性子,老十三始终都能够保持冷静,一直低调做人,高调做事。 老十三活着的时候,是掌握大权的常务副皇帝,而且,奇迹般的获得了善终。 他的儿子们之中,既有世袭亲王,也有降袭的郡王。 更离谱的是,老十三所有夭折了的儿子,都被封为了贝勒。 君臣之奇遇,天家之真手足,莫过于此也! 第189章 印钞机 隆科多和李四儿,其实都不是特别在意规矩之人。 真讲规矩的话,李四儿压根就不可能受宠十几年之久。 老皇帝也是讲人情的,赏了玉柱三等阿达哈哈番之后,顺手就加恩于李四儿,让她摇身一变,成了三品淑人。 外室贱妾,荣登三品淑人者,本朝唯有李四儿也,可谓是荣光无限了。 李四儿得了面子之后,待玉柱更是千依百顺了。 玉柱说喜欢睡懒觉,李四儿也就发了话,免了他和秀云的晨省,只留下了昏省。 昏省不免,主要是李四儿想让儿子陪着一起用晚膳。。 养了十几年的争气儿子,每天不见一面,李四儿总感觉少了点什么,睡得也不踏实。 第二日,玉柱还是睡到了自然醒。没办法,为了不被联想成王莽或是霍光,玉柱必须犯一些有损名誉,老皇帝却又不太在意的小错误。 翘衙,已经成了玉柱的保留节目了。老皇帝早就知道他的懒散,已经见怪不怪了。 用罢早膳后,秀云吩咐人拿来了官服和顶戴。 玉柱一看,竟是蓝宝石的顶戴和绣了孔雀的补服。这显然是秀云得知了玉柱封爵的消息后,第一时间找了裁缝来,连夜赶制出来的行头。 嗯,家有贤妻,无价之宝也。 反正房里除了杏蕊之外,就是杏娇了,也没外人。玉柱便强行搂住秀云,狠亲了好几口。 仙姿绰约的秀云,并不端着正室的架子。她由着男人轻薄了一阵子,实在是粉颊烫得厉害了,才用力挣脱了玉柱的怀抱。 今天,玉柱出门的排场,和昨日略有不同,特意少了两面钦差的官衔牌。 在京城里头,举着钦差的官衔牌,招摇过世,肯定会惹来老家伙们的非议。 官轿落在衙门前,玉柱下轿后,就见一位老熟人凑了过来,扎下千去,嗓音响亮的见礼。 “卑职文德纳,请玉老爷大安。” 玉柱微微一笑,抬手道:“罢了。” 他离开了稽查宗室衙门之后,文德纳在新任上司的手下,日子很不好过,就私下里联系上了胡彪。 胡彪递了话后,玉柱丝毫也没有犹豫,直接给吏部去了一份咨文,调文德纳来监督衙门,就任三堂笔贴式。 吏部那边有庆泰的亲自坐镇。玉柱的咨文,从递进衙门,到走完整个调任的流程,前后只花了不到一个时辰。 此所谓,朝里有人好做官也。 监督衙门,共分为三堂,正堂审大案,二堂审小案,三堂便是玉柱正经的公事厅了。 三堂笔贴式,专门服务于玉大老爷的专职笔贴式也。 走投无路的文德纳,主动来投靠,玉柱把他安置得很好。 时间一长,玉柱格外爱护老部下的好名声,很自然的就会传了出去。 大家跟着玉柱混,除了希望被提拔重用之外,还隐含着将来犯错误的时候,被玉柱罩着保护的期盼。 千里马很多,伯乐甚少,这是实情。 但是,很多伯乐,最终都被千里马背叛了。这其中的根源,主要有二,一是分苹果不公,惹出怨恨;二是伯乐不敢出头当千里马的保护伞。 千里马,犯了错误,伯乐不管不问,任其倒霉,这叫作没有担当。 客观的说,大家都是将心比心的相处。利益上的事,大家都算得很清楚的。 千里马们也不是傻子,对于没有担当的伯乐,该出卖的时候,丝毫也不会手软。 水可载舟,亦可覆舟,端看伯乐的驾驭能力了。 玉柱进入三堂,刚刚坐定,文德纳便亲手端来了沏好的碧螺春,轻轻的搁到了他的案头。 嗯,玉柱很满意。很显然,文德纳很早就来报到了。 因咨文里的调任职位是确定无疑的,孙承运也知道文德纳的底细,也没二话,当即安排他进了三堂伺候着。 文德纳这么快,就进入了服务大老爷的角色之中,适应能力之强,可见一斑。 职务是老爷给的,修行就只能看个人的本事和缘法了。 大约一刻钟后,坐镇衙门里的孙承运,琢磨着玉柱也歇得差不多了,就捧着一大叠文牍,来找他了。 孙承运这个副监督兼总办委员,类似于监督衙门里的常务副职兼秘书长,其重要性是不言而喻的。 因没有外人,孙承运也就很随意的坐到了玉柱的身旁,笑眯眯的说:“我派人早上刚送出去的请柬,就已经有人回了信,后日必到。嘿嘿,我也没有想到,崇文门监督的威风,着实不小呢。” 玉柱放下手里的茶盏,微微一笑,这年头,哪有不偷漏税的大豪商呢? 县官不如现管。 就算是很多豪商的背后,站着皇子阿哥们,他们也要仔细的掂量掂量,当出头鸟的代价,付得起么? 老皇帝杀鸡给猴儿看,敲山震虎的拿下了阿灵阿,给玉柱大大的撑了腰,就是在警告权贵们:国库里缺钱花了,谁敢挡了玉柱的道,朕就收拾谁。 天子抚四民,士农工商。其中,士最高,商最贱。 但是,商人虽然地位低下,商税却低得令人发指,仅为二十税一。 很多大富商,短时间内,就积累了巨额的财富,过着纸醉金迷的奢侈生活。 目前,大清的税务体系,其实破绽百出,导致偷税漏税的情况,异常之严重。 玉柱今天到衙来,不为别的,就是想看看征税的档案记录。 小农社会里,适合长途运输的货物,其实并不多,也就那么百余种而已。 粮食,盐,铁,棉布、麻布、各种食用干货和丝绸,属于最主要的长途运输的大宗货物。 和现代不同,如今的王公大贵族们,在京郊都有田庄。 他们家里吃的粮食、菜和肉,基本都是自产自销了,这就在无形之中,省了很大一笔生活成本。 通俗的说,这些人对于促进京城的普通消费力,几乎没啥帮助。 但是,金字塔尖的人物,毕竟是极少数。剩下的一百多万人,都要通过市场交换的行为,来满足穿衣吃饭的基本需求。 自古以来,只要是利用垄断优势,控制了生活必需品的刚需,就等于是拥有了印钞机,躺着就可以数钱了。 托电视剧《乔家大院》的福,晋商票号是怎么发家的,玉柱可谓是一清二楚。 真正的暴利行业,必然是控制了金融领域。 只可惜,鞑清的朝廷上下,包括康熙在内,都对于控制了金融的厉害之处,丝毫也没有察觉。 直到晚清之时,朝廷竟一直都没有要自己办银行的概念,更别提中央银行了。 这就导致了一个极其严重的后果,原本属于国库收入的金融红利,全部流入了晋商、浙商的票号东家们的囊中。 山西平遥的乔家,只有区区十万两银子,就敢办票号,汇通天下了,何况玉柱呢? 嘿嘿,李四儿的手里,有的是银子。隆科多和玉柱的手里,有的是权。 不客气的说,如今的玉柱,就属于臭名昭著的大官僚、大贵族和大地主,这三者合一的超级怪胎。 按照现代的语境,玉柱这种超级寄生虫,乃是国之大蠹也,必须坚决的予以铲除。 玉柱翻了几本征税的档案记录后,心里大致有了数,便拿出炭笔,命文德纳找来作画的宣纸和裁缝尺,开始画表格。 表格其实也非常简单,左侧为货品名称,右侧为数量和备注。在表格之外,玉柱留下填写时间、日期和具体商号的空地。 玉柱的想法,其实并不复杂,只是改变了传统的征税手段罢了。 说大白话就是,由此前的挨个检查制,改为商家主动的报税制。 也就是说,第二天要进城的货物,商家必须事先列好货物清单,报告到玉柱的手上来。 玉柱拿到了货物清单和底价之后,就可以安排人手,采取抽查后,狠罚的策略了。 玉柱掌握了垄断城门的大权,谁敢不报告货物清单,嘿嘿,甭想再赚京城里的钱了。 没办法,在绝对的实力面前,商家们所有的不乖行径,都属于螳臂挡车尔! 每批清单上的货物,车车都查,人力成本太高了,效率也异常之低下。 而且,玉柱自己也深受其苦。城门口堵着待查的货物,严重影响了进出城的速度,慢得令人心焦。 玉柱只要把丑话说在前头,偷一罚百,剩下的事,就可以交给巡税营去办了。 这么一来,不仅威慑力十足,而且,省力,省时,还省心。 这就相当于,金税四期之下,老板们的银行帐号流水,税务局都一清二楚。 平时,玉柱完全可以装聋作哑,故作不知的放水养鱼。 等康熙缺钱花的时候,玉柱再收网捞鱼,名正言顺的大票罚款,瞬间流入国库之中,政绩妥妥的。 高不高明?厉不厉害? 反正,玉柱自己的心里是满意的。 在帮老皇帝捞了钱花的同时,玉柱自己也可以拿着李四儿的几百万两银子,开票号发财了。 不夸张的说,几百万两银子本金的票号,已经算是大清实力最雄厚的票号了。 金融领域里的私人票号,藏了多大的利益,包括康熙在内的所有满汉重臣们,全都懵懂无知也! 玉柱越想越美,干劲也越发的十足了。 第190章 邀康熙出宫 玉柱画出了统一格式的报税单之后,命文德纳拿去给孙承运,安排人抓紧制版,并连夜印刷一千份出来。 这种很简单的报税单,看似没啥,实际上,隐含着统一度量衡及数量关系的奥妙。 传统汉语中的数字,用于银票上面,确实是必须的。因为,绝对不能出错。 但是,日常使用的时候,汉语中的数字,就极为不方便了。最大的弊端,是占位置太多。 比如说,12345两银子,汉语就要写成壹萬贰仟叁佰肆拾伍两整,长了三倍不止。。 太不方便了! 另外,现在的大商家们,基本上,都是一辆大车之上,拉着各种各样的货物。既不方便检查,又不利于长途运输,还拖慢了进城的效率。 众所周知,海运之中,集装箱运输,其实是最集约,也是最省成本的。 所以,玉柱打算利用手头掌握的权势,强行要求大商户们,运输的货物必须事先归类,以便于核查。 白天,四九城的各门,进出城的人、车和马,实在是太多了。但是,城里又不能不进货,城门口那里,天天堵死。 所以,玉柱已经和老皇帝商量好了,白天禁止大宗货物进城,而改在夜禁之后,才能送货进城。 一个半时辰之内,城外的货物,必须全部运进城中。 这就和超市之中,只能在晚上打烊之后,才能大规模补货,其实是一个道理。 各种货品,统一了名称之后,为了避免泄露机密,报税单上只列明数量,而不需要标明价格。 进货价和零售价,肯定是必须单独提交给玉柱的。不然的话,怎么核定征税的金额呢? 等玉柱忙完了手头的事儿,时近中午了,他草草的用罢了午膳,赶紧坐轿进宫。 每天要陪老皇帝下棋,这可是头等大事,绝对不可能耽误的。 下棋的时候,康熙笑眯眯的端起茶盏,这一局显然又要赢了。 然而,玉柱毫不客气的一个扳断,盘面上的局势,顿时又变得混沌不清了。 “你个小混不吝,花样忒多了点吧?”康熙皱紧了眉头,没好气的数落玉柱。 玉柱笑嘻嘻的说:“老爷子,您就看好戏吧。” 康熙听出了玉柱的一语双关,便笑着说:“是啊,我一直等着看好戏呢。” 嗯,玉柱就担心康熙不接这一句话,于是,他便端出了一个馊主意。 “老爷子,要不,到时候,您换了便装,也去凑个热闹?” 一旁的魏珠,心如明镜,玉柱在这里等着万岁爷呢。 随着年纪越大,康熙也越爱玩乐,越不喜欢处理政务。 实际上,据隆科多所言,康熙经常私自出宫。皇帝在四九城里,这里走走,那里逛逛,听个戏,泡个茶馆,颇为逍遥自在。 “此议甚善,就依你。”玉柱恰好挠到了康熙的痒处,他当即就点了头。 康熙拿下了阿灵阿之后,确实起到了敲山震虎的良好效果。老八的府上,原本每日都有的饮宴和聚会,也都取消了。 此皆玉柱弹劾之功也,老皇帝的心情焉能不好? 父甚慈,子不孝,这是康熙心里最真实的想法。 一旁伺候着魏珠,暗暗钦佩不已。 皇帝的行踪,向来都是最高机密,不可能告之于臣子的。 但是,玉柱的邀请,康熙毫不犹豫的就答应了。这就说明,在皇帝的心目中,玉柱是十分可信的自己人。 第一盘棋,玉柱输得很艰难,老皇帝赢的不容易。 “嗯,有人弹劾了你。”老皇帝心情甚好,便将身边的一份奏折,轻轻的搁到了玉柱的手边,“看看吧?” 玉柱并没有去看奏折,他摇了摇头,说:“有啥可看的?我替朝廷实心办差,那些人替谁办差?” 康熙不由哑然一笑,这小子,倒是个很有分寸的二癞子呢。 玉柱向来都是大事不糊涂的明白人,御前未批之奏折,臣子绝对不可碰也。 一旁的魏珠,暗暗点头不已,玉柱所言甚是啊。 玉柱替万岁爷背着黑锅去收税,那些人找御史来弹劾玉柱,这不是成心给万岁爷添堵么? 嘿,给万岁爷添堵的家伙,岂有好下场? “我听说,你没坐八抬大轿?”康熙落了子后,信口问玉柱。 玉柱点点头,说:“不瞒您说,多少朝廷重臣,都只能坐四抬小轿。我的毛还没长齐呢,就坐了八抬大轿,不合适呀。” “你都大婚了,谁还敢说你毛都没长齐?”老皇帝不乐意了,劈头盖脸的数落玉柱。 皇帝和玉柱斗嘴,魏珠的脑袋垂得很低,半声不敢吭,大气不敢出。但是,他心里却很清楚,玉柱又过了一关。 魏珠伺候康熙多年了,他当然很清楚老皇帝的脾气了。 老皇帝很难真正的信任一个人,不经意的就要试探一下,这个习惯已经不可能改了。 至今为止,玉柱一直应对得很好,大事绝不插嘴,小事就插科打浑的不说正经话。 偏偏,老皇帝听腻了呆板的君臣奏对,反而觉得玉柱的别样应对,异常之活泼有趣,也很新鲜。 “你邀了我出宫,打算请我吃啥?”老皇帝有心逗着玉柱玩儿。 玉柱频频摇头,一脸不乐意的说:“您的膳食,我可不敢管,也不该我管。”态度异常之鲜明和坚决。 魏珠听了这话,不由豁然开朗了,他终于找到了万岁爷疼玉柱的原因了。 玉柱如此的得宠,撇开家世和才华之外,更重要的是,他始终谨守着君臣之间的真正底线,绝不越过雷池半步。 皇帝的饮食,岂是臣子所能参预的么? 只是,让魏珠没有料到的是,老皇帝来了脾气,生气的说:“那你邀我出宫干嘛?肚子饿了,不用膳么?” 玉柱也来气了,呛声道:“您的御膳,我坚决不掺合。”贼胆包天的硬顶了回去。 “滚,滚,滚。”老皇帝的鼻子都气歪了,恨不得抬手扇他几个大耳刮子,竟然连骂了三个滚。 玉柱灰溜溜的滚了,魏珠却瞧见万岁爷的嘴边噙着一丝笑意,一闪即逝。 如果不是贴身人,根本就看不出来,皇帝不仅没有生气,反而心情甚佳。 玉柱出宫之后,史无前例的又回了监督衙门,他还有好几个表格,需要事先画出来。 掌握了城门,就掌握了物流,这是勿须多言的巨大优势。 然而,隐藏在物流之中,比物流还重要十倍的,其实是大额的钱流。 在这个根本没有普及汇通天下的时代,大豪商们无论是进货,还是回款的银子,都必须靠人力运输进京。 玉柱卡住了城门后,大豪商的银子流向,也就无法隐匿了。 通俗的说,只要管住了物流和钱流这双重流向,大豪商们再想偷税漏税的难度,就呈几何倍数的增高了。 由于商税低得令人发指,说句心里话,别看李四儿捞了十几年,也捞了几百万两银子。但是,和真正的大豪商相比,还是有段距离的。 只不过,由于商人没啥身份地位,富商中真正的巨富,全都遵循财不露白的原则,故意藏拙罢了。 怎么找到真正的豪商,玉柱已是老油条了,多的是妙招。 以玉柱的经验,兜里没几个大钱的所谓富豪,才喜欢在人前炫耀钱多。 真正的顶级有钱人,都惟恐被当成肥猪给宰了,藏钱都来不及呢,怎敢露富? 此所谓,半瓶水才喜欢晃荡,而整瓶水都喜欢装穷也! 大约一个时辰后,玉柱画完了所需的表格,叫来文德纳,命他都拿给孙承运。 等文德纳捧着表格出去了之后,玉柱端起茶盏,惬意的品了一口。 嗯,文德纳毕竟是旗下人,家里再穷,他也有点底蕴。 别的不说,文德纳沏的碧螺春,就比吴江的手艺,强得多了。 临近晚膳之时,玉柱和孙承运,各自登轿,去赴五阿哥的晚宴。 玉柱担任了崇文门监督之后,五阿哥那边暗中经营的生意,肯定需要玉柱帮着照应了。 还是致美楼二楼的雅间,五阿哥依旧提前到了。 玉柱进门后,五阿哥便拉着他的手,让他坐到了身侧,孙承运则顺其自然的坐到了玉柱的下首。 在场的全是自己人,五阿哥也懒得虚张声势的绕弯子了,直接就说:“我的铺子里,有些见不得光的买卖,需要弟弟你帮着照应一二。” 五阿哥待玉柱,那可是真心不薄了,比待亲兄弟还要亲呢,玉柱当即满口应承了下来。 见玉柱丝毫也没有犹豫,直接就答应了,老五自然是满意之极,随即嚷嚷着,今天要来他个一醉方休。 开席之后,饮了几巡酒,玉柱笑眯眯的问老五:“五爷,您的手头有多少可以挪动的现银?” 换个人肯定不敢这么问,即使问了,也是找抽。 不过,既然是玉柱问了,老五便说了实话。 “不瞒弟弟你说,这些年呢,我管着理藩院,也弄了点小家底。这么说吧,除开一年的全部开销,尚有三十万两现银可以动用。”老五忽然叹息出了声,“唉,理藩院还是太穷了,完全比不得你阿玛啊。” “五爷,不瞒您说,我打算开一家票号,您就出三十万两给我去折腾。赚了,咱们就按照出资的比例分红。如果赔了的话,那三十万两银子,我原封不动的还给您,可好?” 老五楞了一下,忽然沉下脸,训斥了玉柱。 “咱爷们一起合伙做生意,肯定是有赚有赔,愿赌服输。赚了,咱们就一起分银子。赔了,爷总有办法搞得到银子的,谁要你的臭钱?”老五瞪圆了双眼,骂道,“爷信得过你的人品。以后啊,再不许说这种伤情分的屁话了,懂么?” 第191章 太伤自尊了 老五是真心拿玉柱当亲弟弟看的,丝毫也没有和玉柱客气,劈头盖脸的将他骂得狗血喷头。 玉柱挨了骂,还要陪着笑脸的说好话,让老五尽快的消气。 这一顿酒,喝得异常之痛快,尽兴而散。 玉柱回府之后,秀云见他一身的酒气,赶紧忙前跑后的,又是叫醒酒汤,又是命杏蕊替他捶腿。 实际上,玉柱压根就没醉,只是喝多了酒,肚子里涨得难受。 既然秀云乐意伺候着,玉柱也就随她去了。 杏蕊捶腿,杏娇捏肩,秀云陪着说话,嗨,玉柱的心里别提多美了。。 万恶的吃人社会,简直就是男人的天堂呐! 若是在现代,老婆只会埋怨玉柱,叫你少喝点,非不听,伤肝伤身,活该! 玉柱喝了一大口浓茶,整个人舒服多了,便笑着问秀云:“你们家有没有善于经商的人才?” 秀云一听就明白了,男人这是想提携她的娘家,一起发财。 送到嘴边的钱,若是林燕儿的话,肯定是要吃下肚内的。 秀云却说:“爷给的聘礼,娘家给我的嫁妆,田庄、铺子和压箱底的银子,算一块儿,也有好几十万两了。不瞒您说,妾只要把嫁妆都守好了,不亏本儿。您在外头不管怎么折腾,回家来了,总有条退路不是?” 玉柱深深的看了眼秀云,他也没有想到,老婆竟然如此的深明大义。 秀云说得很隐晦,玉柱却是一听就懂。 说白了,若是玉柱倒了霉,秀云的嫁妆因是她的私产,又和玉柱的事毫无瓜葛,大概率不会被没收。 到那个时候,有这么几十万两银子的家底做后盾,只要不是被砍了脑袋的滔天重罪,哪怕玉柱被贬为庶民,照样也有东山再起的本钱。 人无远虑,必有近忧! 何谓大妇思维?秀云这种便是了。 正室夫人,整天和妾室们斗心眼子,那不叫精明,那叫小家子气! 类似秀云这种未雨绸缪的作派,才是真正有远见的正室气度也! 当晚,抵死亲热,酣畅淋漓矣! 第二日早上,玉柱依旧睡到自然醒。等他睁开眼睛的时候,扭头看见窝在怀中的仙姿秀云,又看了看另一侧,不由露出惬意的笑容。 酒壮男儿胆也! 起身之后,玉柱在杏蕊的伺候下,洗漱更衣,由秀云陪着一起用早膳。 膳罢,玉柱正在喝茶,就接了平郡王府的帖子,讷尔苏请他过王府议事。 嗯,皇帝曾经透过口风,曹寅亲自送大曹佳氏,进京来完婚。 想必是曹寅那边有了消息吧? 玉柱再不想和讷尔苏亲近,毕竟是连襟的关系,碍着小曹佳氏的面子,玉柱也要去一趟平郡王府。 于是,玉柱登轿去了平郡王府。 说实话,玉柱坐惯了官轿之后,减震不行、颠簸得很厉害的马车,基本上就弃而不用了。 几班轿夫轮班换的情况下,又是在车水马龙的内城里,坐着官轿出行,不仅不比马车慢,甚至还要快一些。 到了平郡王府门前,门房见玉柱来了,赶紧哈着腰说:“我家王爷早就吩咐了下来,您若是来了,径直请进西花厅里奉茶。” 嘿嘿,上次来此地,玉柱受尽了冷落,最终借题发挥的拿下了恩山,给老皇帝交了投名状。 这次再来,平郡王的前倨后恭,让玉柱意识到了一件事儿,礼下于人,必有所求。 玉柱仅用脚趾头去思考,也猜得到,平郡王府肯定也有一些见不得光的买卖,需要他的高抬贵手。 世袭罔替的郡王又如何? 得罪了玉柱,每年额外落袋的那些黑银子,就只能是看得见,却再也摸不着了。 哪怕是讷尔苏对玉柱,有再大的怨气,为了每年至少几千两银子,甚至是上万两银子的外水,也必须要低头忍着。 所谓偏见,或是看法,都不过是利益覆盖不住情绪的表象罢了。 真有所求,谁敢胡乱得罪人? 作为老油条的玉柱,始终认为,建立在巨大利益基础上的友好关系,才是真正牢固的友好关系,比亲朋好友,还要靠谱得多。 比如说,老五、老七和老十二,乐意和此前的玉柱的交好。除了真的投缘之外,实际上有两个最基础的条件:玉柱不仅是佟家人,还是隆科多最疼的亲儿子。 庙堂上的感情,都建立于实力的基础之上。 离了这两个基础条件,玉柱是谁?爷认识他么? 郡王府的大管家,领着玉柱,先去拜见了完颜氏。 完颜氏,是老平郡王讷尔福的嫡福晋,尚书完颜·马尔汉之女,讷尔苏的生母。 这个时代,凡是上门走亲访友,都必须先拜见亲友家的长辈,这个是约定俗成的规矩。 不按照规矩来,就会被鄙视为不懂事儿的臭蛮子。 和完颜氏客套了一番之后,玉柱被领到了西花厅。 讷尔苏毕竟是堂堂郡王,玉柱吃了半盏茶,他才珊珊来迟。 论身份和爵位,讷尔苏自然要高得多了。但是,玉柱是正经的钦差,见官大一级,完全有资格和讷尔苏平礼相见。 见面之后,讷尔苏倒是没摆郡王的臭架子,很客气的和玉柱,执手相见。 旗人之间的平辈相见,都是行的执手礼! 执手礼,即,旗下平辈的双方,各自伸出右手相执,虚拢但不握紧。 宾主双方落了座之后,讷尔苏举盏让了茶,玉柱也举盏回敬了茶。 旗下的豪门,礼数特别多。 一番繁文缛节的折腾之后,半刻钟,已经过去了。 既然是名正言顺的连襟,岂能不叙年齿? 两人互道了生辰,玉柱生于康熙二十九年,而讷尔苏则生于康熙三十年,居然是玉柱年长了好几个月。 不过,玉柱和讷尔苏之间,虽然有点很远的血缘关系,却还是从大小曹佳氏那边,论起的关系。 照理儿,讷尔苏毕竟位尊,且娶的是大曹佳氏,玉柱应该唤其为兄。 “讷兄,不知阿布哈(岳父)大人到了何处?”玉柱也没在乎兄还是弟的事儿,便拱手问了曹寅的行踪。 讷尔苏暗暗松了口气,若是玉柱坚持不肯尊他为兄,那就麻烦了。 现在,既然玉柱礼让在先,讷尔苏赶紧介绍说:“阿布哈,已经过了德州,不日将至通州。” 玉柱点点头,心里却明白了,曹寅显然和讷尔苏更亲近一些。 魔鬼永远藏在细节之中! 讷尔苏知道曹寅的详细行程,玉柱却一无所知,这就很能说明问题了。 嘿嘿,玉柱在江宁的时候,故意找借口,敲诈了曹寅很大一笔银子,曹寅不可能对玉柱没有看法。 但是呢,讷尔苏只说了阿布哈,却没加大人的后缀,这就暴露了他瞧不起曹家的汉军包衣出身。 康熙赐婚于大曹佳氏的时候,格外施恩,将她单独抬旗为正白旗满洲。 然而,整个曹家,依旧还是正白旗汉军包衣。 说句心里话,康熙待曹家,真心的很不错了。 小曹佳氏赐婚于玉柱的时候,她也被抬了旗,和大曹佳氏一样,都是正白旗满洲。 从这个意义上说,康熙在善待曹家的同时,也确实没有亏待了玉柱。 正白旗满洲,正儿八经的上三旗满洲呢。 在康熙朝,上三旗满洲,就是高人一等,令下五旗羡慕嫉妒不已。 既然曹寅不拿玉柱当自己人看待,玉柱也就紧闭了嘴巴,等着讷尔苏拿章程出来。 可是,姓爱新觉罗的讷尔苏,是真心的瞧不起曹家,他也想看看玉柱对曹家的态度。 这么一来,两个人就绕着弯子的,打起了太极拳。 在老油条的玉柱跟前,讷尔苏才是真正的毛都没有长齐。他先得的信,又有求于玉柱,只得主动退让了一步。 “要不这么着,等阿布哈来了准信,说清楚了何时到通州,我再通知你?到时候儿,咱们一起去码头迎接,可好?”讷尔苏主动提出了建议。 玉柱才不会傻到去反驳呢,当即便点头答应了下来。 他笑着说:“那就劳烦讷兄到时候通知小弟了。”故意没尊称王爷。 讷尔苏心里被隔应得很不舒坦,无奈何,他还要求玉柱办事呢,哪敢发脾气使性子? 人在屋檐下,若想不低头,就要折财。 只能二选一,不可能鱼和熊掌兼得。 别看讷尔苏是世袭的郡王,爱新觉罗家的亲戚多如牛毛,家里奴仆成群,迎来送往的开销,可谓是异常之巨大。 虽然说,郊外的田庄,可以出产粮食,养鸡养鸭养猪。因粮食不太值钱,五文钱就可以买一升最次的粳你,也很难变得出太多的银子来。 至于,郡王的禄米,就别提了,提起来就令人泪流满面。 宗人府和内务府那帮孙子,谁的便宜都敢占。他们不敢短缺了讷尔苏的俸银,可是,禄米就全都掺了沙子或石头,只能拿去给下人们吃了。 人是英雄,钱是胆!一文钱,便可难倒英雄汉。 说的就是讷尔苏,如今的尴尬处境。 明明,以前被玉柱在王府门前,当众扫了颜面,讷尔苏还不敢发作出来,岂能不难受? 讷尔苏绕来绕去的,就那么点求他办事的意思,玉柱明知道其中的猫腻,却故意装着糊涂的看他的笑话。 这就很伤自尊了,讷尔苏窘得难受,耳根子都被臊红了。 第192章 乖乖的低了头 既想求人办事,又不想主动说出口,讷尔苏太装了。 除了老五、老七和老十三之外,就算是老四和老十二想找玉柱帮忙,都必须主动说出口。 啥也不说,就想玉柱高抬贵手,嘿,哪有那么便宜的事儿? 茶都喝了四盏,玉柱依旧不动如山,装傻装得很地道,令人无懈可击。 讷尔苏忍了又忍,实在架不住私下生意的大利,被迫主动低下高贵的郡王之首,陪着笑脸说:“贤弟,你也是知道的,我这王府看着很尊贵,其实呢,开销大得离谱。不瞒你说,我私下里也有点小买卖……” 玉柱不动声色的只听不插话,等讷尔苏把所谓的小买卖说完之后,玉柱不由微微一笑,果然又是贩卖私盐的勾当。 没办法,自从汉朝以降,盐铁一直都是朝廷专营。官府垄断的后果,便是官盐和私盐的价格,相差悬殊。。 十几倍的价格差,谁不眼红其中的暴利? 老大、老四、老五,很可能还包括了老七和老十二,只怕是个个都在暗中贩卖私盐吧? 皇帝采取敲山震虎的策略,公然替玉柱撑腰之后,大家都嗅到了不妙的气味。 若是玉柱不给面子,讷尔苏私下里的每年几千两银子的纯利润,就只能是割爱了。 和一般的崇文门监督不同,玉柱的亲爹是隆科多。这父子俩,一个监税,一个查人,彻底垄断了城门。 私盐若想长期顺利的进入京里,就算讷尔苏绕到天边去,还是要从城门外运进来。 这也就意味着,他的命脉,永远都不可能绕出玉柱的魔爪。 玉柱和讷尔苏,毕竟是连襟。而且,讷尔苏并不是老八的心腹,他是纯正的十四爷党。 在八爷党之中,老八最信任的是老九,其次是马齐,再次是草包老十,最后才是野心勃勃的老十四。 所以呢,讷尔苏在皇帝那里的敏感性,就比老九弱得多了。 说白了,只要皇帝不怎么忌讳,在玉柱的字典里,都属于小事的范畴。 “每月八百升,不能再多。进城的时间和地点,我会私下里派人来通知你,可好?” 连襟之间,抬头不见低头见。而且,大小曹佳氏将来都住在京里,总不能,闹得姐妹两个老死不相往来了吧? 既然讷尔苏主动放下郡王的架子,开口相求,玉柱也不想把他得罪的太狠了,便高抬了贵手。 每月八百升,一年下来,怎么着也有五千两银子的灰色收入了。 虽然不算特别满意,但也可以接受了,讷尔苏也就没有多说什么了。 只是讷尔苏还嫩得很,很不会做人,居然没和玉柱提及过手的好处费。 玉柱其实也很理解讷尔苏的心态,他是高高在上的世袭平郡王,又是姓的爱新觉罗。 说句大实话,讷尔苏放下身段,主动张嘴求玉柱抬手,已经是看在钱的面子上,大大的跌份了。 原本就没几个钱,再分一部分给玉柱,那算怎么回事呢? 玉柱不想和讷尔苏闹得太僵了,主要是怕小曹佳氏夹在姐姐和男人之间,将来难做人。 初生牛犊不怕虎,啥都敢干,其实是很不成熟的表现。 楞头青的年轻人,做事不考虑后果。到最后,也都需要父兄的权势或金钱,帮着擦屁股。 真正成熟的大男人,难免顾虑颇多,考虑问题也必定会谨慎且周全得多。 谈妥了之后,讷尔苏假惺惺的想留玉柱喝酒。玉柱和他有啥可聊的呢,便随便找了个借口,告辞离开了。 讷尔苏毕竟欠了玉柱的大人情,便主动放下郡王的架子,破天荒的亲自送玉柱出了二门。 等讷尔苏回来之后,就见老十四,大模大样的坐在室内。 “唉,爷今儿个算是彻底的看明白了,什么皇子阿哥,亲王郡王,归根到底,还是手里要有权啊。”老十四刚才就躲在后头,讷尔苏和玉柱之间的过招情况,他听得十分真切。 “唉,十四爷,他管着城门呢,有啥办法呢?”讷尔苏心里异常憋闷,低头求人的滋味,真不好受。 “那小子天天进宫陪着汗阿玛下棋,每次都是至少一个时辰,别说你了,就算是我,也只能暂时忍一忍了。” 说句心里话,玉柱的所谓钦差身份,只能吓唬一般人而已,老十四还真没放在眼里。 老十四真正忌惮的是,玉柱每天都可以见到皇帝,时间还不短。 每天陪皇帝下棋,这个超乎寻常的待遇,隐含着巨大的威慑力。 这就和李莲英,天天陪在慈禧的身边,其实是一样的逻辑。 谁敢说,不怕李莲英告刁状,必是真正的二傻子! 老十四比讷尔苏,还要狂妄得多。但是,迫于残酷的现实,也被迫暂时忍了。 从平郡王府出来后,玉柱登轿回了监督衙门。 新官上任,加上衙门里的档案,五花八门,看着就觉得头疼,玉柱肯定是需要整理一番。 奏折,都有固定的格式,皇帝一看就懂。 衙门里的征税档案,就不同了,根本没有一个标准化的格式。想怎么写,就怎么写,全看官吏们的心情。 笔贴式们的汉语水平,也是参差不齐。 汉臣们,倒还是很有章法,很少写错人名。 但是,满臣的汉名,因谐音字太多了,经常莫名其妙的出错。比如说,讷尔苏的讷字,就算是宫里下的旨意上头,也经常是讷和纳,混着一起用。 好在,旨意上涉及到讷尔苏的事,都会加上平郡王的爵位,倒不至于耽误了大事。 玉柱既然坐到了这个位置上,为了让自己看档案的时候,不至于太别扭了,自然要作出一些规范化的改变了。 就在玉柱聚精会神的画表格的时候,孙承运鬼鬼祟祟的进来了。 玉柱偶然抬头,瞧见孙承运欲言又止的样子,便知道,必定有事儿。 “说吧,什么事?”玉柱正好有些累了,便放下手头的事情,拿起茶盏,笑眯眯的问孙承运。 孙承运叹了口气,说:“唉,不瞒弟弟你说,公主府的教引精奇嬷嬷,忒不是个玩意儿了。说句丑话,我搂着公主亲热的时候,只要到了时辰,那个老婆子就要在窗外一声比一声大的乱叫唤。娘的,老子杀了她的心都有。” 玉柱一听就懂,老孙的意思是,要想办法整走那个教引精奇嬷嬷。 可问题是,前门驱虎,后门进狼的事儿,可谓是防不胜防呢。 大清的公主,可比大唐的公主们,惨得多了! 大清的皇帝们,对公主们的约束极严。哪怕是九公主再受宠,她下降于公主府的时候,康熙也赏了一名教引精奇嬷嬷过去。 所谓教引精奇嬷嬷,实际上,代表的是至高无上的皇权,约束的是公主们的日常行为。 免得出现,公主与和尚,公主与野男人,公主杀人了等等,不得不说的八卦故事。 一言以蔽之,教引精奇嬷嬷才是公主府里,真正的主人。 看似高贵无比的公主呢,却在实质上,成了受气还不敢声张的小媳妇儿。 孙承运也是被逼得没了办法,才找玉柱帮着想办法。不然的话,这种丑事,谁乐意自己曝光出来? 玉柱是什么人? 他仔细的琢磨了一番,忽然微微一笑,孙承运其实是被皇权给吓住了。 玉柱呢,却是现代人的灵魂,对于所谓的皇权,肯定不是那么的敬畏了。 “我说老孙啊,那个教引精奇嬷嬷再厉害,她总有子女和家人吧?我给你出个主意,你呢,暂时不动声色观察着,看看那个教引精奇嬷嬷最在乎的人,都有哪些?等查清楚了,我再教你,怎么既收拾了她,又让她乖乖的听话了。”玉柱这话一出口,孙承运秒懂了。 “弟弟,你所言甚是,是我魔障了,没有想到从她的身边亲近之人下手。”孙承运羞惭的摸了摸下巴,叹息道,“我此前进入一个误区,总觉得,就算是收拾了那个教引精奇嬷嬷,惹恼了宫里,会有更大的麻烦。” 玉柱点点头,笑道:“她再厉害,总有破绽可寻的。咱们只需要先静观其变,暂时忍耐一下,等着她露出了短处,对症下药的将她治得服服贴贴的,再也不敢炸刺了。到那个时候儿,你随便和九公主亲热多久,都无人多嘴多舌了。” 望着稳如泰山的玉柱,孙承运忽然把头一低,忍不住的笑了。 孙承运一没显赫的家世,二无雄厚的钱财,三没太厉害的本事。但是,他当初下定了决心,选择跟着玉柱混了。 嘿嘿,最早烧冷灶的红利,已经是越来越大了,眼看着就要大得数不清了呀! “弟弟,有人给我送了一个小美人儿,我只看了一眼,就喜欢上了,于是……”孙承运还是老习惯,无论收了多少好处,都要当着玉柱的面,把话掰扯清楚了,绝不藏着掖着。 玉柱能说啥呢? 收都收了,难道还能说,把那个已经入过了的小美人,再退回去么? 一般人,不都是惟恐玉柱知道了,担心印象不好,都要遮遮掩掩的么? 孙承运理直气壮的收了好处,再明明白白的告诉玉柱。 唉,从骨头缝里,透出了大智慧呢! (ps:今天到4300张月票,必有加更!) 第193章 既往不咎 辰正刚过,监督衙门前的胡同里,人山人海,车水马龙,挤满了来参会的富商们。 接了玉柱的请柬后,今天谁敢不来,那就属于自己作死了。 那就意味着,从此以后,在京城里再也无法立足了。 今天到会的豪商们,可都不是一般人,他们全都是四九城里,最顶流的二百位大商人。 通俗的说,他们这二百个东家,就属于大清朝的规模以上的商号了。 监督衙门口,摆了五张书案,案后各坐了一名笔贴式。 凡是到场了的富商,都必须先签到,再凭玉柱发出的请柬,才能进入监督衙门里边。。 今天卯正时分,孙承运就到了。 按照玉柱的吩咐,大堂前边的空地上,摆满了借来的四方桌子和椅子。 孙承运死活无法理解,不就是一群有钱的贱商么,何必在桌子上,摆满瓜子、茶水和点心呢? 但是,既然是玉柱吩咐下来的事,就算是再不理解,孙承运也要去执行。 孙承运进门之后,却见,文德纳已经到了。他正在指挥差役们,往桌子上搁纸条子。 这是要干啥呢? 孙承运有些好奇的走过去,就见,第一排的一张八仙桌上,都搁着写了名字的硬宣纸,每个方位两张,共八张。 仔细的看了这些名字之后,孙承运若有所觉,这些人都是到目前为止的纳税大户。 除了这张桌子上,搁了纸条之外,其余的二十几张八仙桌上,就只有茶盏、瓜果和点心了。 “孙大人吉祥。”文德纳发现孙承运来了,赶紧过来见礼。 孙承运摆了摆手说:“罢了。咦,怎么还有女子的名字?” 就在孙承运的眼皮子底下,一张白色纸条上,居然写着昌隆号东家甄氏。 孙承运以为他看错了,赶紧揉了揉双眼,再仔细一看,果然是昌隆号的东家甄氏。 这个时代,女子的名字,是不可以随意让外人知道的。所以,只有甄氏的姓,而无名字。 孙承运摸着下巴,仔细的研究了一下,这一桌来宾的名字。嗯,纳税前八名的大户们,基本都在这一桌了。 比如说,运祥升的东家戴充,孙承运就和他打过多次交道,那是个滑不溜手的老狐狸。 辰时一刻,正式开始进场,已经来了的富豪们,鱼贯走进衙门里。 衙门口,巡捕营的副将罗兴阿,亲自坐镇指挥,维持现场的秩序。 怎么说呢,衙门口的场景,就和机场出租车排队上客和下客的样子,大致差不多。 富商们抵达了衙门口后,他们的轿子和马车,就在差役们的引领下,转道去了兵营里的操练场。 绿营的操练场,异常之大。别说容纳两百辆马车了,就算是五百辆,也毫无问题。 由于事先安排得当,监督衙门前,一片秩序井然,没有丝毫的混乱。 昌隆号的东家甄氏,下了马车后,走到签到处的桌子前。 签到处的笔贴式们,也有些傻眼,怎么还有女性东家来参会呢? 甄氏早就习惯了各种诧异的眼神,她只当没事人一般,提笔在簿子上,签下了五个字:昌隆号甄氏。 进门之后,沿途总有老熟人和甄氏打招呼,甄氏也都抿唇一笑,点点头,也就算是打过招呼了。 没办法,昌隆号可是京城里排前三名的超级大商号,生意范围覆盖了盐、茶、布匹、丝绸和皮革等所有赚钱的领域。 因习惯了低调行事,甄氏特意找了张最靠边的八仙桌,坐了下来。 甄氏刚坐稳,就有差役过来了,很客气的问她:“这位东家,不知喝惯了什么茶?” 进了官衙,居然还可以点茶喝,甄氏此前还从未见过呢。 她不由微微一楞,紧接着,笑着说:“若无碧螺春的话,麻烦给妾身来一杯白水吧?” 很快,碧螺春就沏好了,端到了甄氏的面前。 甄氏略微品了一小口,嗯,颇有回甘,茶汤也碧绿一片,确实是宫里的贡品。 崇文门监督亲自下请柬请客,满四九城里的东家们,无人敢于怠慢,大家都按时的赶了过来。 等玉柱到的时候,文德纳主动上前禀道:“回老爷,人都到齐了,不多不少,恰好二百位东家。” 玉柱点点头,心想,这些人能够把生意做大起来,肯定都不是傻蛋。 今天都敢不来的东家,嘿嘿,以后就算是想来,也不能来了呀。 玉柱刚要迈步进衙门,从胡同口忽然驶来了一辆很普通的马车,稳稳的停在了玉柱的身旁。 从马车里,钻出了一位老者。玉柱一看,赶紧凑了过去,陪着笑脸说:“黄老爷,您来了?” 黄老爷微微一笑,淡淡的说:“你在头前领路吧?” 玉柱也没犹豫,就走在了前头,领着黄老爷进了衙门。 原本,玉柱打算把黄老爷领进三堂里歇息一下。可是,黄老爷见了密密麻麻的东家们,却不想进去了。 “你去忙你的,我随便找个座儿,瞅瞅热闹便可。”黄老爷暗中摆了摆手,把身穿官服的玉柱赶走了。 玉柱也担心露了黄老爷的底细,恐怕不好收场,便真的走了。 等玉柱走后,黄老爷随便找了个位置,径直坐了下来。 只是,黄老爷进了衙门之后,有人领着大队人马过来,把罗兴阿的手下们,都赶去了外围。 巳时初刻,身穿三品官服的玉柱,从后堂走了出来,公开出现在了众人的面前。 商人见官,是必须跪下行礼的。 玉柱却抢先摆着手说:“今天是茶叙会,就免了俗礼,大家都坐着别动了。” 可是,这些东家们,谁敢呀,大家都纷纷跪下了。 整个大堂前边,除了甄氏是蹲身行礼之外,就只有黄老爷坐在了最后一排,不动如山。 好在,玉柱事先发了话,他身边的人,才没有厉声喝斥不懂礼数的黄老爷。 等大家纷乱的重新落座之后,玉柱和他身边的孙承运,都分明看见了,黄老爷四周的墙边,站了一排虎背熊腰的彪形大汉,换下了原本衙门里的差役。 见玉柱没吱声,孙承运当即就明白了,他一定是早就知情了。于是,孙承运也就默不吭声的站在原地没动。 玉柱今天的请客,在场的东家们,也都有了出血的心理准备。 毕竟,新官上任,召集了他们来茶叙,不出血显然是不可能的事情。 出血是肯定的,问题是,出多少合适呢?每位东家的心里,也都有一杆秤。 “诸位东家,本官奉皇命监督崇文门……”玉柱照例说了一段套话作为开场白后,随即进入了主题。 只见,玉柱指着第一排空着的那张八仙桌,高声问道:“请问哪一位是昌隆号的东家?” 由于玉柱吐词异常清晰,甄氏已经听清楚了,她赶紧站起身子,蹲身行礼道:“妾身甄氏,拜见玉老爷。” “有请京城纳税第一大户的甄东家,坐到这边来。”玉柱指着前排的那张空桌子,请甄氏坐过来。 只是,等甄氏走到跟前,向玉柱行礼的时候,玉柱微微一楞,随即笑道:“快领甄东家入座。” 随着玉柱的一声吩咐,文德纳马上领着甄氏,坐到了第一排属于她的位置上。 很快,京城里,纳税前八位的大东家,都坐到了第一排的八仙桌上。 站在黄老爷身旁的面白无须的蓝衣胖子,偷眼瞅着黄老爷。 见黄老爷看得津津有味,蓝衣胖子便放了心,玉柱搞出的新花样,令黄老爷的兴致不低。 等大家都坐好之后,玉柱把手一挥,文德纳随即领着差役们,拿出了昨天才印刷出来的几百本小册子,挨个发给在场的东家们。 黄老爷的面前也发了一本小册子,他拿起一看,就见封面上写着几个大字:纳税光荣,偷税可耻! 嗨,玉柱这小子,黄老爷当即被逗笑了,心里暗骂玉柱是个促狭鬼。 玉柱心里很明白,来的东家们,就没有不识字的文盲。 所以,他亲手编了本小册子,把纳税的新规、偷税的惩罚,以及报税表,都整合到了一起,发给大家去学习和研究。 册子发下去后,玉柱便坐回了他的位置上,该说的规矩,册子上都有详细的解释。 再看不懂,就不是没文化的问题了,而是故意挑衅的问题了。 黄老爷一页接着一页的翻看小册子,当他看见令人诧异的某条规定后,不由抚须笑了。 玉柱是这么写的:以前若有偷税之事,此次只须补缴五千两,便从此一笔勾消,再不会追究。 黄老爷的数学功力很深,他几乎在眨个眼的时间里,便算清楚了补缴的银子,总数正好是一百万两。 在场有二百位东家,每人五千两,可不就是一百万两么? 只是,这么大一笔银子,谁乐意补交呢? 黄老爷兴致盎然的等着看下文,那位蓝衣胖子则哈着腰,大气也不敢喘半口。 就在这时,衙门口那边,忽然传来了嘈杂的哄闹声。 “滚开,你也敢挡爷的道儿?” 听见这十分熟悉的声音,黄老爷不禁沉下脸,皱紧了眉头。 (ps:掉下了历史类月票第二名,好惨,求支持,求安慰!) 第194章 好大的口气? 蓝衣胖子,乃是魏珠,他一听见衙门口传来的叫嚷声,不由暗暗叫苦不迭。 这个公鸭般的尖嗓音,实在是太有特点了,不是毒蛇老九又是谁呢? 唉,万岁爷的兴致正高呢,老九跑来闹场子,这不是给万岁爷添堵么? 不大的工夫,腰间系着黄带子的老九,闯了进来。 玉柱早就看见老九了,却故意拖延了一下时间,没有在第一时间过去迎接他。 尼玛,这个专门捞黑心钱的抠货,一看就是来砸场子的。 哼,如果不挖坑活埋了他,玉柱就不配姓佟佳了。 老九进入会场之后,也没往玉柱的跟前去,而是随意挑了一张桌子,赶了一个商人起身,大咧咧的坐了上去。 和老十不同,老九的手里既没有拿马鞭子,更不会到处抽打东西。。 说句心里话,老九只动嘴不动手,以他是康熙亲儿子的身份,就算是砸了场子,玉柱还真不好把他怎么着了。 只是,老九显然忘记了,玉柱如今是钦差大臣呢。 正式场合之下,真要按照规矩来办,应该是老九先过来给玉柱行礼,恭请圣安。然后,玉柱再行拜见皇子之礼。 可是,老九故意没过来行礼,玉柱也肯定不可能主动过去了。 只是,原本被玉柱强行压制住的会场气氛,就有些蠢蠢欲动的不良倾向了。 方才,根本不敢窃窃私语的商人们。现在,咬着耳朵说悄悄话的,明显增多了。 老九坐定之后,当即就有一名大商人,屁颠屁颠的跑过来见礼。 “九爷吉祥。” 此话一出口,在场的大商人们,哪怕有不认识老九的,也都知道了,皇九子来砸场子了! “哟,是赖七啊。你看见没有,爷都搁这坐半天了,有人可是异常之狂妄啊,既没有过来见礼,又无人上茶,这是安的哪门子心呐?” 赖七是依附于老九的大商人,他自然要捧老九的臭脚了。 “九爷,我看啊,那叫仗势欺人,连九爷您都敢不放在眼里了。” “不急,爷不是来闹场子的,而是来吃茶,磕瓜子的。” 玉柱召集了整个四九城最有钱的大商人来开会,专门捞黑心钱的老九,心里明白的很,他若是不亲自出面护着大家,依附于他的大商人们,肯定都要折大财了。 实话说,到场的大商人之中,有不少人,其实是老九的白手套。 老九料定了,就算是每人出一千两银子,也是一笔不小的开销了。 所以,格外爱财的老九,史无前例的来了。 可惜的是,老十被皇帝打发去了黑龙江,不然的话,老九就不会来了。 老九是个超级明白人,只要搅黄了场子,让玉柱堕了气势,就算是巨大的胜利。 如果,他拿着马鞭闯进来,性质就不同了,那是动粗。到康熙跟前打官司的时候,就很有些说不过去了。 老十胤?的身份地位,比老九高太多了。 胤?的生母是温僖贵妃钮祜禄氏,姨母是已崩的孝昭皇后,郭罗玛法是一等公遏必隆,亲舅舅是刚刚被玉柱整垮了的阿灵阿。 只是,康熙三十七年大封儿子们的时候,老九和老十连个贝子都没有捞到,至今都是无爵的空头皇子阿哥罢了。 这就给了玉柱钻空子的机会了! 无爵的皇子阿哥,不先来拜见钦差,恭请圣安,规矩上就肯定说不过去的。 玉柱懒得理会来闹场子的老九,故意大声说:“诸位,本钦差已经奏明了圣上,若是以往有偷漏税之情状,只须补缴了五千两银子,便可既往不咎。” 老九一听这话,暗暗庆幸不已,他来的可真及时啊。 每家商户五千两,二十几家白手套,又是多少银子? 草包老十的数学水平很烂,根本就不值一提。 老九却是学贯中西的大才,他不仅精通数学,还会搞发明,英语甚是流利。甚至,老九还可以用拉丁语写信,可谓是厉害之极。 然而,所有的皇子阿哥之中,康熙最讨厌的就是颇有才学的老九了。 玉柱既然开出了方子,老九很自然的要站出来反驳了。 “岂有此理?说咱们偷税漏税,证据何在?”老九此言一出,顿时获得了商人们的共鸣。 是啊,玉柱太欺负人了,仗着控制城门的绝对优势,居然在无证据的情况下,逼迫大家献上巨资。 五千两银子,是个啥概念呢?已经可以在人满为患的外城之中,买一座五进的四合院了。 四九城的内城和外城,房子的价值,实际上相差甚远。 道理其实很简单的,二环的房子和五环的房子,能一样么? 善财难舍,人同此心。 不是被逼无奈之下,谁乐意把已经落了袋的银子,再交出去呢? 于是,原本异常平稳的现场气氛,立即变得浮躁了起来。 魏珠看得很清楚,原本不敢说话的几个同桌人,居然都敢小声表达不满了。 “有证据么?没证据,就敢罚这么多银子?忒霸道了吧?” “幸好有九爷来出了头,不然的话,咱们谁敢当这个出头鸟啊?” 魏珠听了这话后,下意识去看黄老爷。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黄老爷的脸色,整个的黑了。 要出大事了! 魏珠比谁都清楚,玉柱不是替他自己捞钱,而是替万岁爷的内库搞钱。 毒蛇老九砸了玉柱的场子,就等于是扫了万岁爷的颜面和利益啊。 嗨,老九捞了海量的黑心钱,却一个大子都没给万岁爷,全让老八拿去收买重臣了。 唉,这不就是养不熟的白眼狼崽子么? 当魏珠瞥见,黄老爷手心里的佛珠,转得贼溜快之时,他的心都快吓出了嗓子眼,唬得忘记了呼吸。 几个不知道死活的商人,一直在黄老爷的耳边鸹噪。 “九爷真是好样的,他这一闹,银子只怕是罚不下去了吧?” “那是自然,九爷是谁?他老人家可是整个四九城里的大财神爷,轻轻跺跺脚,地皮就得抖三抖呢。” “这个玉柱,如此的年轻,又长得如此的俊美,嘿嘿……”此人笑得异常鸡贼,格外的意味深长。 “让你这么一提醒,还真是这么回事儿啊……” 接话的显然是个明白人,一听就懂,玉柱只怕是和老皇帝有那么一腿吧? 魏珠吓得两腿直发抖,心肝儿颤动的几乎停止了跳动,歹命鬼,简直是不知道死活啊! 可是,黄老爷不发话,借魏珠八百个胆子,他也不敢提醒这几个胡言乱语的商人。 这时,老九见全场的商人们,都开始心浮气躁了,不由得意洋洋的说:“诸位东家,可不能由着毛没长齐的楞头青,肆无忌惮的乱来啊。若有冤屈,只管来告诉爷,爷自会到汗阿玛那里,替你们伸张正义。” 自从黄老爷来了后,因与众不同的没有来拜见玉柱,孙承运就盯上了黄老爷。 孙承运这辈子,只见过两次皇帝,第一次是进宫请期的时候,被皇帝召见了。 但是,由于乾清宫的光线比较暗,孙承运又不敢抬头去看龙颜,还真没看清楚黄老爷的相貌。 第二次,孙承运领着玉柱溜进公主府里赏景,被黄老爷抓了正着,他才算是真正的看清楚了龙颜。 孙承运越瞧,越觉得黄老爷,像极了万岁爷。 因为啥呢,万岁爷得过天花,脸上麻麻坑坑的很明显。 玉柱盘算着,黄老爷至今没有发作,显然是气氛烘托得还差了口气。 “九爷,您不请自来,煽动闹事。却可曾知晓,坏的是朝廷的大事儿么?”玉柱故意刺激了老九一下,让他尽情的表演。 老九做梦都没有料,黄老爷就坐在他身后的不远处,他把脸一板,厉声道:“啥叫朝廷的大事,爷管得着么?爷就知道,你小子胆子长了毛,敢从爷的兜里往外掏银子,活腻味了吧?” 玉柱心里暗暗好笑,站在他的角度,看不清楚一直低着头的黄老爷的脸色,却看得见魏珠的腰,哈下去快要和桌子平齐了。 “九爷,您真的要为了个人的私利,不顾朝廷的大计?”玉柱说的其实很诚恳,处处显露出不想扩大事端的态度。 黄老爷可不是一般人,只要不是老八和太子的事儿,啥猫腻看不清楚? 把黄老爷当傻子耍,嘿嘿,那才是真的傻。 换句话说,玉柱是真心想劝退了老九,免得父子反目的闹开了,非常影响老皇帝的声誉。 玉柱想息事宁人,可是,老九却不想放过眼前的大好时机。 道理是明摆着的,今天如果不打掉玉柱的嚣张气焰,老九以后的损失,就大得承受不起了。 今天来参会的两百位大富商之中,至少有超过二十几个,和老九暗中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老九明知道,会往死里得罪了玉柱,但是,他如果不出这个头,堕了气势,以后就没办法指挥手下的白手套了。 此所谓,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也! “玉柱,别以为你每天陪着老头子下棋,爷就会怕你了。哼,你也不想想看,有那么一天,你的脑袋保得住么?”老九还算是有点理智,说得也十分隐晦。 但是,那一日意味着啥,黄老爷岂能听不懂么? “胤禟,你好大的口气呀?” 玉柱被老九堵得没话说之时,忽然有人赤果果的叫了老九的名字。 老九火冒三丈的扭头一看,却是情不自禁的张大了嘴巴,惊叫出了声,“呀……” (ps:诚意满满的先加更了,后求月票。老少爷们,后头咬得很紧了,帮帮我,甩开距离,让我继续站稳第二,哭着跪求了!) 第195章 朕宰了你 那一日是个啥意思?只有傻子才不懂呢。 康熙真的气昏了,不,是气疯了! 他一直想长命百岁,并永远掌握大权。却不成想,亲儿子竟然盼着他早点驾崩。 “朕宰了你这个不孝的逆子!” 怒不可遏的康熙,在发出怒吼的同时,反手从身后侍卫的腰间,“刷!”拔出了长刀。 捏紧刀柄的右臂下垂,刀尖拖在地面上,吱吱吱……”发出刺耳的异响声。 “汗阿玛……”老九看见皇帝居然拖着长刀,大踏步的向他冲来,当场吓懵了,两腿不由自主的软了,瘫倒在了地上,再也动弹不得。 玉柱一看,不好,真要是让康熙宰了老九,等老皇帝回过神来,绝对会后悔的! 老皇帝一旦后悔了,就该轮到玉柱倒霉了呀! 玉柱,那可是地道的明白人。。 “老孙,快来帮忙。”他头也不回的喊了孙承运后,就像是脱兔一般,撒开两腿,狂奔到老九的跟前。 正在发傻的孙承运,见玉柱叫了他,也没想明白啥,盲目的就跟了过去。 “快,帮我架住他,往后门拖。” 危急时刻,玉柱异常简短的喊孙承运帮忙,根本就没时间多解释了。 孙承运也没多想,下意识的就听了玉柱的安排。 他和玉柱两个人,分别架起老九的一条胳膊,拖着他就往后边逃。 这时,文德纳已经有点醒过神了,赶紧跑过来帮忙。 很快,三个人就拖着腿已软的老九,逃进了正堂之中。 慌乱之中,老九脚上的黑色靴子,竟然脱落到了正堂前的地面上。 这都啥时候了,谁还顾得上这个? “站住,朕要宰了那个孽障。”康熙毕竟年纪大了,又是盛怒之下,看着气势汹汹,杀气腾腾,冲过来的速度,其实并不快。 魏珠吓得小心肝一阵狂颤,惟恐老皇帝跌了跤。 他张开了双臂,像护崽的老母鸡似的,异常紧张的盯着老皇帝喘着粗气的身影。 御前头等带刀侍卫诺罗布,这时也明白过味了。他几个健步就窜到了康熙的身侧,大大张开双臂,恰好和魏珠形成了犄角之势,以防止脚下虚浮的康熙,随时可能的跌倒。 康熙也是气糊涂了,竟然忘记了叫侍卫们拦阻玉柱他们几个,只是一味的提刀猛追。 一边狂追,康熙一边念念有词,“我宰了你个白眼狼……” “只当没你这个儿子的……” 康熙一边追,一边骂,追着骂着,到后头,竟然泪流满面的哭了。 一直守护在老皇帝身侧的魏珠,不由心下一片透凉。 哀莫大于心死,万岁爷竟然落了泪,可想而知的心有多痛? 唉,老九真的是做孽啊! 魏珠才懒得管老九的死活呢,他和诺罗布颇有默契的护在老皇帝的身旁。 一向自诩仁君的康熙,史无前例的拔了刀,要杀亲儿子。 魏珠和诺罗布都心里透亮,肯定劝不住的。强行要劝的话,他们两个必定死于刀下。 玉柱带着孙承运和文德纳,三个人齐心协力的拖着老九,一路狂奔到了衙署的后门前。 只是,情理之中,预料之外的事情发生了。 衙署的后门,十几名御前带刀侍卫,站成了一排,恰好挡住了玉柱他们的去路。 怎么办? 玉柱急得浑身直冒热汗,情急之下,急中生智的说:“快闪开,九爷突发急病,我们送他去求医。” 为首的一等侍卫,满是狐疑的看了看玉柱,又蹲下身子,看清楚了确实是老九。 但是,他并没有放玉柱他们出去,而是板着脸说:“未奉上司的令,谁都不许离开衙门半步。” 得,玉柱心里非常清楚,侍卫不放他们走,也是完全可以理解的职责所在。 康熙提刀就追在后头,玉柱也完全没时间和那侍卫掰扯。 于是,玉柱又领着孙承运和文德纳,拖着老九,转道奔向衙门后头的花园。 康熙毕竟年事已高,越跑越没劲儿了,他望着玉柱他们几个狼狈逃窜的背影,心知,不可能再追得上了。 “呼呼呼……”康熙索性停了下脚步,以长刀拄地,长喘了几口气,略微调匀了呼吸之后,便吩咐诺罗布,“去,只带玉柱回来。” “嗻。”诺罗布答应得很爽快,却没有马上就去追玉柱。 等大队的带刀侍卫们,都赶来之后,诺罗布才带了几名心腹侍卫,撒开两腿,朝着玉柱他们的方向,狂追了下去。 诺罗布可是大内第一巴图鲁,妥妥的练家子,他很快就撵上了玉柱他们。 “皇上口谕,命玉柱单独过去觐见。” 诺罗布宣布了皇帝的决定后,玉柱长吁了一口气,原本硬挺的那口气,顿时泄了大半。 玉柱脚下发软,也顾不得堂堂钦差大臣的体面了,一屁股坐到了地面上,狂喘粗气。 诺罗布从头到尾,都看得很清楚了。他的嘴巴上,啥也不敢说,心里却异常感激玉柱。 若是,真的由着皇帝一刀劈死了老九。嘿嘿,今天在场的侍卫们,以诺罗布为首,有一个算一个,都不可能有好下场的。 不夸张的说,正是由于玉柱的敢做敢当,大智大勇,把侍卫们都拉出了悲剧性的深渊。 也正因为如此,诺罗布和他手下的几个侍卫,都故意别过头去,装没看见玉柱狼狈不堪的窘样。 等玉柱喘够了粗气,重新站起身子后,诺罗布发现他的三品官袍的后摆上,沾满了灰尘。 “面君必须仪容齐整,玉大人,不可不察。” 没等玉柱反应过来,诺罗布已经顺手替他拍干净了臀上的灰尘。 玉柱刚站直了身子,文德纳已经机灵的凑了过来,搭着手的帮他整理清楚了衣冠。 由于每天进乾清宫里陪着老皇帝下棋的缘故,玉柱虽然没问过诺罗布的姓名,却对他的相貌很是熟悉了。 去见康熙的路上,玉柱故意放慢了脚步,没走很快。 诺罗布明明心里有数,皇帝越冷静,对玉柱越有利。但是,他却并没有催促玉柱。 如果不是玉柱的大智大勇,皇帝于盛怒之下,宰了亲儿子,明天找借口杀几个侍卫,算个啥呀? 玉柱对侍卫们有救命的再造之恩,诺罗布等人也都心甘情愿的暗中大开方便之门。 等再见了康熙之时,老皇帝已经坐在了一把椅子上,虽然没再喘粗气了,两眼通红,明显留下了哭过的痕迹。 玉柱也不禁有些心酸,为了至高无上的那把龙椅,父不像父,子不是子,何其的凉薄? “罪臣玉柱,恭请圣安。”玉柱走到了老皇帝的脚边,乖乖的跪下请罪,“请万岁爷狠狠的责罚。” 老皇帝斜睨着玉柱,阴森的质问道:“汝竟敢护着那个逆子,是何居心?” 玉柱叩了首,解释说:“不瞒万岁爷,罪臣其实护持的是您老人家的圣君之名。但是,罪臣毕竟冒犯了万岁爷的龙威,甘愿受罚。” “笑话,护持朕的圣君之名?”康熙死死的盯着玉柱的双眼,凛冽的眼神,杀机四溢。 “这天底下,岂有杀子之圣君?不瞒万岁爷您说,哪怕是再来一次,罪臣依旧还是要带着九爷逃走的。”玉柱忽然挺直了腰杆,大声说,“臣有罪,但是,臣的一片忠君之心,天日可鉴。” 见玉柱竟敢当面如此的不逊,康熙气得嘴唇直哆嗦,霍地的站起身子,抬起右腿,狠狠的一脚踢在了玉柱的背上。 “小混球,官服都湿透了,竟然不知道?万一着凉了,那就麻烦大了。”康熙厉声喝斥玉柱,“还不滚去换了官服,再来见我?” “嗻。”玉柱一边叩首,一边暗暗长松了口气,爬起身子就去后衙换衣服了。 一旁魏珠,暗暗感慨不已,玉柱果断出手,避免了骇人听闻的父子相残,万岁爷肯定是牢牢的记在了心上啊。 简在帝心的玉柱,前途莫可限量也! 路上,玉柱望见明媚的春光,欢快的洒在一棵槐树上,不由微微一笑。 老九只要不死,老八就不可能缺钱花,也不会缺少出谋划策之人。 老十死了,其实无足轻重,压根就不影响大局。 但是,若是老九死了,老八的势力肯定会大为减弱的。 老八势弱之后,很可能就无法把太子拉下马了。 当前的局势,牵一发而动全身。 老八、老九、老十和老十四,继续紧密的抱团,看似势大难制。实际上,这种局势,既符合历史的进程,也符合玉柱的根本利益。 说白了,最不希望改变历史的人,其实是玉柱。 等玉柱换好了官服,再次去见老皇帝的时候,老皇帝已经坐到了正堂的主座之上。 老九跪在堂下的最前排,在他的身后,两百名富商们,仿佛待宰的羔羊一般,战战兢兢的跪满了一地。 玉柱行了陛见大礼后,老皇帝温和的吩咐道:“赐座。魏珠,给这个小混球,上盏茶。” 见老皇帝有心情给他赐座上茶,玉柱的心里便明白了,老皇帝已经彻底的冷静了。 不夸张的说,康熙只要冷静了下来,玉柱拖着老九就逃的事儿,还有啥想不明白的呢? 父杀子,岂是仁君所为? 真要是提刀宰了老九,康熙在史书上,肯定会落下恶臭难闻的骂名。 玉柱冒着被砍死的风险,带着老九就逃的行为,无论怎么看,都是完全替君父的圣名,做打算的至忠也! 至忠之臣,就应该赐座儿,上茶! 等玉柱象征性的端起茶盏,润了润嘴唇后,康熙冷不丁的说:“这些人,绝不可轻易的放过,该灭族就灭族,绝不可心慈手软。” 哼,有些该砍脑袋的贱胚子,竟敢说玉柱是康熙的男宠,皇帝简直是孰不可忍也! 玉柱赶紧放下茶盏,毕恭毕敬的领了老皇帝的口谕。 “如何惩治老九,朕现在就想听你的看法。” 令玉柱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康熙竟然会问他,如何惩处老九? (ps:删改了三、四次,自认为写得很精彩了,也该赏月票了呀。追兵就在身后不远处呢,帮帮我,多拉开点距离,跪求老少爷们了!) 第196章 柱公为刀俎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老皇帝气昏了头,拔刀要杀亲儿子。 换位思考一下,老皇帝现在最需要的是什么? 把现场的所有人都杀光么? 不可能的事情! 晚年的老皇帝,极其的好名,追求的是仁君的气度。 很显然,老皇帝如今最需要的就是二个字:台阶。 给老皇帝搭梯子下台阶,还要下的漂亮,下的没有后患,可谓难于上青天! 凡事有利必有弊,有危才有机。 越是难办,就越能显示出玉柱的真本事。 “回皇上,若是按照臣的本意,对九爷确实是有些看法的。”玉柱也不藏着掖着,把对老九的憎恨之情,表露给了老皇帝。。 老皇帝点点头,他肯定听得出来,这是玉柱含蓄的真心话。 “皇上贵为天子,天子教训不成器的儿子,实乃家事也,外臣安敢置喙?”玉柱站稳了立场,表明了态度。 老皇帝摆了摆手,显露出有气无力的样子,给人一种心力交瘁的疲态之感。 “汝乃家中晚辈,身份不同于他人,但讲无妨。”康熙明显听出了玉柱的意思,顺势下了坡,却还是没有放过玉柱。 父亲气疯了,拿家伙事儿吓唬儿子,妥妥的家务事呢! 既然是家务事,臣子们就不应该多嘴多舌的瞎掺合。 照玉柱这么解释,康熙的盛怒抽刀,就不是君要杀臣,而是父吓子也! 哪家的父亲,很生气的时候,不说几句过头话,不做几件过头事呢? 这就说得通了! 歪理也是理,核心是老皇帝可以自圆其说,心里的坎,也过得去。 老皇帝是玉柱的姑父兼表叔,把玉柱视为家中晚辈,于公于私,确实都说得过去。 “长辈生气之时,若是真孝,理应大杖走也!否则,便是陷长辈于不义。”玉柱心里明白,老皇帝心里的那道坎,远没跨过去。 玉柱站稳了孝道,顺带着把他自己也彻底的摘了出去。 “哼,你个小猴儿,故意绕那么远,做甚?”老皇帝嫌弃玉柱的说话很绕,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 “晚辈方才听您提及过,我世祖章皇帝托梦于您,思念九表兄了。不如就派他独自去孝陵,吃斋抄经,清心寡欲的尽了孝道?” 玉柱这话一出口,一旁的魏珠,暗暗挑起大拇指,妙哉,实在是高明之极也! 皇祖托梦想孙儿了,这个借口,实在是妙不可言! 康熙心里窝着火,有个坎始终过不去。 照玉柱的理解,老皇帝既要狠狠的惩罚了老九,又不想惹来闲言碎语,还要合情合理。 老皇帝想要的东西,实在是太多了。 也就是玉柱有急智,异常机灵的找到了极为合适的台阶,让老皇帝只要一伸脚,便可顺利的出了胸口憋着的闷气。 “那些人怎么办?”康熙没提怎么惩罚老九的事,却把矛头指向了跪满一地的豪商们。 玉柱心里有数,皇帝已经默认了他的提议。让老九去守陵,实乃一箭三雕之计也! 既暂时让老八失去了得力的狗头军师,又帮着康熙出了口恶气,还可以借此平息负面舆论带来的被动局面。 如果,老九去守陵了,老皇帝显然要清静许多了! “以臣之见,将他们全部记下名字,实行连坐。一人乱说话,所有人都跟着重罚一百万两银子。”玉柱的狠辣手段,立时把老皇帝逗笑了。 “还是要宽仁为本。唉,实在是家门不幸,才会叫外人看了笑话。”康熙这么一说,玉柱秒懂了。 若只是一两个人知情了,康熙只怕是会采取杀人灭口的手段了。 死人,是不可能说话的,那就永除了后患! 问题是,现场有二百名豪商,还有大批的差役和侍卫。 大家都看见了康熙拔刀追子的丑闻。客观的说,即使想灭口,已经完全不可能了。 总不能把这些人,都杀光了吧? 玉柱提的主意,恰好挠到了老皇帝严重缺钱花的痒处之上,甚合圣心也! 只要消息传了出去,老皇帝就可以名正言顺的抄几家富商,用他们的钱,去打罗刹国。 “嗯,你是税监,正经管着贱商们,他们就都交给你去处置了。”康熙不缺钱花了,他一直憋着的那口恶气,总算是泄掉了大半。 “不过,有些人就必须重重的治罪了。”老皇帝嘴里的有些人,这三个字咬得比较重。 玉柱一听就明白了,这是要严办那些替老九,也就是替老八捞银子的豪商了。 “臣领旨。”玉柱一边跪下领了口谕,一边心想,老皇帝真的是厉害之极。 老皇帝不动声色的推了一把玉柱,让他彻底站到了对抗老八和太子的最前线。 玉柱挖断了老八的财源,老八就算是少有的贤王,又岂能和玉柱善罢甘休? 老八若要折腾玉柱,太子胤礽就很可能会出手帮玉柱了。 这么一来,原本聚集在老皇帝身上的巨大斗争旋涡,就暂时性的转移到了玉柱这个挡箭牌的身上了。 玉柱,原本就是坚定的纯臣派。对康熙越有利用价值,他才会爬得越高,才有机会拿到兵权。 老皇帝走了,老九也被带刀侍卫们架走了,污蔑玉柱是皇帝男宠的那几个嘴巴欠的家伙,也被带走了。 宫里的大队人马,还没有撤完,隆科多就带兵来了。 “嘿嘿,皇上说了,你说抓谁,我就派兵去抓谁。”隆科多笑眯眯的说。 玉柱微微一笑,说:“阿玛,该抓谁,还需要儿子多嘴多舌么?” 隆科多哈哈一笑,随即下令:“来人,将老九的人都抓了。” 按照隆科多给的名单,老九在明面上的白手套们,一一就擒。 老皇帝恨极了老九,他的吩咐玉柱肯定是要听的。 于是,玉柱走到战战兢兢的豪商们跟前,提高了声调,说:“你们之中,还有谁是胤禟的党羽,只要招了,就有活命,甚至是保住家产的可能性。” 有康熙的旨意做后盾,跪满一地的富商们的生死或荣辱,皆在玉柱的一念之间。 柱公为刀俎,富商为鱼肉,安敢不从耶? 别人的招供倒也罢了,赖七的招供,却令玉柱大吃了一惊。 昌隆号甄氏的父兄,竟然都是老九的人。 “来人,带上赖七,去抄了甄家。” “嗻。” 牛泰打千领了命,调动了他手下的税丁们,倾巢出动,直扑甄家。 “大人,民女冤枉啊,民女的父兄和九爷从无瓜葛,定是赖七血口喷人,故意诬陷我家。”已经被擒下的甄氏,倒也不笨,一猜就中。 甄家已是砧板上的肉,随便玉柱怎么去切了,他才懒得理会甄氏的喊冤呢。 老皇帝呕了这么大的气,不抄个几百万两银子出来,显然是不可能真正消气的。 既然赖七咬上了甄家,那就活该甄家倒霉了。 这年头,贱商们再有钱,也只能匍匐于皇权和官权之下,成为待宰的羔羊。 真相? 别逗了,真相压根就不值一提! 康熙要的是钱,玉柱要完美的交差,他们都不需要真相。 玉柱转身就走,他乃是堂堂钦差税监,岂能和一个女流之辈纠缠不清? “大人,民女有要事禀报,乃是通天的大事。”甄氏急眼了,若是玉柱走了,整个甄家就彻底完蛋了。 “通天的大事?”玉柱眼眸一闪,心说,莫非是和老八有关? 玉柱刚得罪了老九,若是甄氏手里有老八的秘密,那就很美妙了。 “带她去内书房候着。”玉柱吩咐过文德纳后,就去陪着隆科多说话了。 隆科多问清楚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后,不由抚额叹道:“我儿果有大智慧也。” 以隆科多的政治智慧,他自然很清楚了,若是老九真的死于康熙的刀下,玉柱也肯定活不成了。 隆科多喝了好几盏茶,才算是压了惊。 父子两个协商妥当之后,当即派兵把老九手下的白手套们,全都抄了家。 隆科多和玉柱,心里都很清楚,皇帝已经被老八和太子的激烈争斗,折腾得夜不能寐了。 趁这个机会,剪了老九的羽翼,挖断了老九的财源,八爷党肯定要消停一段时间了。 这是隆科多的想法。 玉柱就想得更深了,老九和他的人都被收拾了后,老八就失去了收买重臣的本钱。 只要老八的攻势减弱了,太子肯定要加紧行动,以获取彻底压倒老八的绝对优势。 可问题是,太子一旦再起,康熙肯定还会扶持老八起来。那个时候,守陵的老九,又会被放回到老八的身边。 形势就是这么的奇妙。 客观的说,在老八、太子和康熙之间,已经形成了不可化解的死循环。 嘿嘿,当纯臣,替皇帝排忧解难,左砍老八,右剁太子,乃是玉柱青云直上的根本也! 该抄家的都派兵去抄了,玉柱再次出现在富商们的跟前,当众宣布:“每家补缴三万两的税银,一两都不能少,限三日里缴齐。不缴者,一切后果自负。” 在绝对的实力面前,富商们再舍不得钱,为了保住性命,也只得乖乖的接受了。 只是,等玉柱去见甄氏的时候,又是另一个传奇故事了。 (ps:开会拖晚了,抱歉哈。下一章,更值得期待,月票赏的多,写得越精彩!) 第197章 玉柱怎么还没来? 京城的富豪,实际上,也是严重的两极分化。 大多数的富豪,都属于利用特权搞垄断的寄生虫阶层。 这些人,对于玉柱而言,毫无用处。 所以,三万两银子的买命钱,他们是一文都不许少的。 在两百家顶级富豪之中,凡是和民生有关的东家们,只要来找玉柱诉了苦,玉柱也都会高抬贵手。 先凑齐三万两,交了之后,玉柱再返还两万五千两给他们。 之所以要绕一圈,主要是明面上要一碗水端平,免得折了财的权贵们心里不舒服。。 但是,丝绸商,票号商人,钱庄商人,盐商,铁商等寄生性豪商,玉柱丝毫也没有手软,该罚多少,就收多少。 说白了,这些银子,与其让他们挥霍了,还不如给玉柱拿去充作开票号的本金呢。 票号的本金越大,就越是赚钱。 孙承运原本以为,每人三万两银子的罚款,有很多人拿不出来。 谁曾想,这些人放出去之后,仅仅是一个下午的时间,就有五十几个豪商,派人用马车送来了罚银。 “弟弟,这是为何?”孙承运很有些看不懂了,就十分好奇的问玉柱。 玉柱端起茶盏,小饮了两口,笑道:“财不露白也。他们收的银子太多了,又花不光,怎么办呢?挖地窖藏起来了。只是,他们藏的银子太多了,导致市面上的银子,就不够用了。” “哦,原来如此啊。”孙承运恍然大悟,摸着下巴,冷笑道,“这一次,老九惹怒了皇上,也该他们这些吸血鬼们,大大的出出血了。” 是的,玉柱奉旨罚款,豪商们交的其实是买命钱。 谁若是敢不交的话,擎等着抄家,掉脑袋吧? 按照玉柱的原计划,二百人,每人收五千两,正好是一百万两银子。 其中的六十万两,属于康熙的私房钱,必须交给内务府广储司。 剩下的四十万两银子,整好给玉柱用于调控京城里的物价。 税的重和轻,其实都是相对而言的。 比如说,挑着两只菜担子进城的小贩们。他们还没有开始赚钱,就要在城门口,交二百文钱的城门税,这就属于是重税了。 正因为,城门税的存在,极大的抑制了菜农进城的积极性,导致京城里的菜价,高得离谱。 京城里的小门小户之家,常年累月的以腌萝卜条佐餐,就是因为菜太贵了,吃不起。 另外,菜价贵,也和各个街坊都有地痞街霸,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 菜贩子,在街上搁两只菜筐,好家伙,又要交二百文。 针对这种情况,玉柱打算成立一家官办民营的菜行,专营蔬菜瓜果之类的农产品。 与此同时,玉柱还打算办一家连锁性质的平价米行,只卖次等米,不卖好米,平价销售给老百姓。 老百姓,可以十年买一次布,却必须每天都要吃饭咽菜。 玉柱之所以要搞两家官督民办的商号,主要是防备着权贵们,很可能对他展开的反攻倒算。 比如说,米商们联手涨价,逼着老百姓吃不起饭了,再造谣说是玉柱干的。 嘿嘿,一旦声势造起来之后,这口黑锅,玉柱基本就背定了。 到那个时候,哪怕皇帝再喜欢玉柱,也会因为民怨沸腾,被迫换人监税了。 玉柱是什么人? 他怎么可能留下这么大的破绽,给权贵们和奸商们去利用呢? 管住了米和白萝卜,老老实实的顺民们,没有被逼急了,谁敢炸刺儿? 只要有口饭吃,有便宜的大白萝卜佐餐,顺民们也就满足了。 敢炸刺的,肯定不是好人,或抓或杀。隆科多手里掌握的治安兵马,绝对不是吃素的。 玉柱怎么可能和刁民们客气呢? 凡是来交了罚款的富商,都接到了笔贴式们的口头通知,商税涨为十税一,明日起执行。 虽然心里很不舒服,但是,商税是可以转嫁出去的,所以,大家也都捏着鼻子认了。 孙承运又有些懵圈了,就来问玉柱:“涨了一倍的商税,这些豪商们怎么不强烈的反对呢?” 玉柱很想点支烟,一边吐着烟圈,一边告诉孙承运,羊毛出在羊身上也! 百余万人的大市场里,有消费力的人家,怎么着也有三十万左右了。 比如说,内城里就有近三十万旗人,领的还是每月都有的铁杆庄稼。 旗人,就算是再穷,顶多也就是不能天天吃肉罢了,算是收入异常稳定的中产阶级了。 这些人,其实是后世的银行卡部,最喜欢的信用卡优质用户,他们的坏帐比例极低。 外城,也有各地来的精英人士,少说也有十万有钱人吧? 这些有钱人,不仅自己要消费,而且,身边的奴仆妾婢们,领着远高于草民的月例银子,都是妥妥的中产阶级呢。 守着偌大的消费市场,不夸张的说,一年一百万两税银,分分钟落袋。 玉柱见银子已经兑现了不少,便笑着对孙承运说:“弟兄们也都辛苦了,每人赏银五两。” 孙承运有些担忧的说:“刚收了银子,就发钱,不太妥当吧?” 玉柱笑了笑,说:“皇上答应过我,每年上交给宫里六十万两银子,剩余的部分,随我怎么支配。又不是全都瓜分干净了,怕个啥?” 听玉柱这么说,孙承运也就放心了。 结果,消息传开后,整个监督衙门里,欢声一片,人人都喜笑颜开。 直到玉柱把手头上的公务都处理完毕了,文德纳觑准了空隙,这才凑过来禀报:“回老爷,昌隆号的甄氏,还在呢书房里等着您呢。” 玉柱哑然一笑,他太忙了,居然把甄氏给忘在了脑后。 昌隆号,最大的业务,并不是盐铁和粮食,而是票号。 玉柱要开票号,肯定不可能以李四儿的名义,那也太显眼了,将来万一出事了,连个回旋的余地都没有了。 至于,隆科多和玉柱都是朝廷命官,实在不方便出面办票号。 这就需要合适的白手套了! 正好,昌隆号甄家,落到了玉柱的手上。 心急吃了不热豆腐,现在,急红了眼的是甄氏,而不是玉柱。 玉柱想了想,就吩咐文德纳:“你去告诉她,三日后,去我在汤山的温泉别墅里详谈。另外,和她说清楚了,过时不候。” 撂下了话后,玉柱就乘轿离开了监督衙门,去了汤炳那里。 汤炳听了完整版的故事后,捋须微笑,道:“你一年就赚来了十年的银子,嘿嘿,善于理财的好印象,算是在皇上那里彻底的立住了脚。” 玉柱也笑了,说:“皇上一直想再次亲征准噶尔,只可惜,户部三库没银子,只能想,却不能去做,实在是遗憾得很呐。” 汤炳点着头说:“九阿哥若去守陵了,八爷只怕是要消停一段时间了。嗯,太子爷那里,恐怕会有动作了吧?” 玉柱暗暗点头,汤炳的人品确实不怎么样,但是眼力却是异常之精准,属于难得的明白人。 “我才虚十七岁而已,已经是三品爵四品官了,就算是立功再大,暂时也不可能升官了,只可能提爵。”玉柱的这个看法,汤炳深表赞同。 他笑着说:“我听说,年羹尧在私下里发过牢骚,说你是稚龄幸臣。” 玉柱微微一笑,这人呐,就是不知足。 不和玉柱比,年羹尧在别人的眼里,其实也是少年新贵的幸臣。 且不说别人了,就说汤炳吧,沉沦于下僚,都多少年了? 年羹尧,未及而立,已经是四品京卿了,惹来多少人的羡慕嫉妒恨? 汤炳叹了口说:“年亮工太过自傲了,远远不如你这么的低调。吾默察之,此子迟早要出大事。” 玉柱笑而不语,心里却暗暗佩服汤炳的眼力毒辣,一语中的。 时人,常喜欢扣道德帽子,把人分为君子和小人。 实际上,玉柱活了两世,就从未见过真正的君子。 曹孟德能够雄霸中原,主要便是唯才是举,不追求虚无缥缈的道德。 到了曹丕登基后,搞的九品中正制,看似无比正确的唯德是举。实际上,奠定了司马氏篡魏的政治基础。 玉柱不是一般人,他是有着丰富基层政务工作经验的老官僚了。 他的用人原则,其实就一条:赏罚分明,控制使用。 忠诚这玩意,其实是和实力,有着密不可分的联系。 柴荣活着的时候,拼命的防范张永德等人。然而,柴荣刚死不久,他最信任的赵匡胤,便上演了黄袍加身的好戏。 玉柱的身边,既有孙承运这种可靠的心腹,也有赵东河这种典型的小人,还有汤炳这种有缺陷的老官僚。 海纳百川,有容乃大也! 第二日中午,玉柱用罢午膳后,进宫陪皇帝下棋。 原本,玉柱以为老皇帝的心情不佳,可能有一段时间,不会找他下棋了。 谁曾想,康熙仿佛猜到了玉柱的心思一般,居然专门派了个小太监出宫。小太监告诉玉柱,中午进宫下棋的活动,一如往常。 玉柱在乾清门前验腰牌搜身的时候,就见四周的御前带刀侍卫们,态度都很和善,迥然不同于往日的冷硬。 彼此之间,都不好交谈或是说话,但是,双方相视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之中矣! 玉柱刚走到静心斋的门前,就听见了皇帝的询问声,“玉柱怎么还没来?去看看去。” (ps:汤山的温泉别墅的故事,待续。月票赏得多,大家会满意的。) 第198章 皇帝要钱花 门口的梁九功通禀之后,玉柱就听见皇帝的笑声:“叫他快点滚进来吧。” 玉柱真的有些纳闷了,昨天还激动的拔刀要杀老九,今天的心情怎么这么好? 进去之后,玉柱赫然看见,棋盘上,搁了一座塔形建筑物的样式。 玉柱正打算行礼,就听老皇帝笑着说,“罢了。” 罢了? 怎么可能罢了呢?那叫目无君父! 小事很随意,大事不逾越,一向是玉柱伺候着康熙的基本准则,任何时候都不会忘记。 玉柱硬是跪下行了礼,恭请了圣安,这才凑到近前,仔细观察那建筑物的样式。 “你这个小混球,不该多礼的时候儿,偏要多礼。”康熙显然说的是真心话,不想叫玉柱太过拘束了。。 但是,这是老皇帝心情很好的时候。若是盛怒之时,想起了玉柱的僭越无礼,那就有大麻烦了。 礼者,敬也。 私下里和老皇帝相处的时候,不能太多礼了,却也不可以没有。 哟,这不是杭州的雷峰塔么? “怎么样?雷金玉‘烫样’的杰作。”老皇帝笑眯眯的问玉柱。 玉柱心里清楚得很,老皇帝表面上问的是烫样,实际上,这是伸手要钱的隐晦说法罢了。 一次性搞到了十几年的税款,老皇帝的心思活泛了,想折腾了。 不客气的说,从康熙开始大兴土木的圆明三园,简直就是一只吞金怪兽。 晚年的康熙,耽于享乐。没钱去打罗刹土匪和准噶尔,却堆钱修园子,算哪门子的圣君呢? 圣祖?圣祖个毛线! 不过,康熙将来的庙号和谥号之类的称呼,和玉柱岂有半毛钱的关系? 玉柱装作欣赏烫样的模样,心里却在盘算着,出钱之前,应该和老皇帝提哪些条件呢? 老皇帝想要钱花,玉柱想干大事,正好一拍即合。 几乎眨个眼的工夫,玉柱便想妥了对策。但是,他却不慌不忙的继续“研究”雷峰塔的美景。 直到老皇帝轻咳了一声,玉柱这才猛然惊醒,脱口而出:“此景甚妙也!我好象是在梦里见过一般?” 老皇帝被逗乐了,笑吟吟的说:“尽说混话,你又没有去过杭州,上哪里去见?” 听话听音儿,玉柱秒懂了,老皇帝这是既想修园子,又惦记着第六次下江南了。 不管是修园子,还是下江南,最大的问题,钱从哪里来? 嘿嘿,满朝文武,谁能搞来这么多的银子? 唯有和绅,不,玉柱也! “老爷子,这么美的景,恐怕要不少的银子吧?” 玉柱故意这么问,就是想让康熙形成一种固有的观念。只要是找玉柱要钱花,就该谈谈条件了。 “瞧你那副财迷样儿,我还没有说话呢,就被你堵了嘴。” 老皇帝何等精明? 玉柱才一张嘴,他就知道,这小子恐怕已经猜到了,税监衙门剩下的那四十万两银子,多半保不住了。 “此景儿,甚美。”康熙含蓄的进逼了一下,明白无误的告诉玉柱:修定了,你的银子,拿来吧! 聪明人之间,有必要把话儿,都说透么? “老爷子,您也是知道的,这次看似收了这么多的银子。实际上,仅仅是一锤子买卖罢了,再无第二回了。” 到了玉柱的强项之中,他自然是要叫苦不迭的哭穷了。 老皇帝自然明白,罚没或是抄家得来的银子,属于杀鸡取卵的范畴,不可能天天都用。 但是,老皇帝已经相信了一件事,玉柱必定有法子,替他搞来银子。 “老爷子,我一直琢磨着,开几家商号。到时候,您给题几幅匾额,可好?”玉柱故意没提太大的条件,只是讨要了两幅亲书御笔。 不花一个大子,只是费点笔墨而已,康熙岂有不允之理? “可也!”康熙点了头之后,玉柱兜里还没有捂热的三十万两银子,就成了老皇帝的囊中之物。 “老爷子,我琢磨着,不能既想马儿跑得快,又不叫马儿吃黑豆吧?”玉柱顺势提出了发福利的想法,“我想的话,监督衙门里,也该发点银子了。” “嗯,以后啊,类似的事情,不必细禀了,你看着办吧。”康熙拿了大头,心情甚好,自然是异常的好说话了。 “老爷子,您还是赐道手谕吧。免得言官清流们,到时候眼红我这里发钱多,死盯着咬我,烦。” 魏珠心想,满朝文武,包括最混球的鄂伦岱在内,也就玉柱敢这么和万岁爷说话了。 自古一物降一物,玉柱有本事搞来大钱,康熙还真就吃了他一套。 为了笼络玉柱帮着多搞钱,康熙居然写了亲笔手谕,用玺之后,递给了玉柱。 “这下子,满意了吧?”康熙这么说,其实是在问,那四十万两银子,啥时候转到内务府广储司的银库里来? 玉柱却说:“老爷子,我想姑爸爸了。” 康熙也明白,玉柱这是来了小性儿了。 也是,玉柱刚刚弄来的银子,就都被榨干了,换谁也会不舒服的。 “哈哈,去吧去吧,明天再来陪我下棋。”康熙心情很舒畅的时候,格外的通情达理。 这一次,康熙没让梁九功陪着了,玉柱直接出了乾清宫,就去了景仁宫。 小佟贵妃听说玉柱居然又来了,她马上就明白了,她的小侄儿甚得圣宠。 这么多年来,还没听说过,谁家的小侄儿,可以频繁进宫见姑爸爸的。 姑侄见面后,小佟贵妃拉着玉柱的手,从用膳,问到穿衣,再又问到了秀云的肚子问题。 只是,从头到尾,小佟贵妃就没有提及过佟国维。 趁小佟贵妃故意支开了宫女之机,玉柱刻意压低声音,说:“我去看过了,身体尚好,只是一直未曾娶妻。” 小佟贵妃的脸色立时一黯,那个混蛋竟敢这么的混,这不是虐她的心么? “他……”小佟贵妃忽然觉得有些茫然,不知道该从何问起。 好在玉柱很机灵,他小声说:“官运倒是不错,现在是副都统了。” 小佟贵妃还想继续追问,只是,宫女恰好端着托盘回来了,只得作罢了。 因不知道下次又是何时能见面了,小佟贵妃便留了玉柱一起用晚膳。 膳罢,坐着喝茶的时候,玉柱就把九公主府上教引精奇嬷嬷的事儿,告诉了小佟贵妃。 小佟贵妃点点头,说:“原本呢,小九的事儿,我是懒得插手去管的。毕竟,她的额涅还活着呢,是吧?既然,你这个小猴儿替她说了话,那我就心里有数了,再换人的时候,就指个脾性温顺一些的便是。” 玉柱一听这话,就知道了,下次再派过去的教引精奇嬷嬷,多半就是小佟贵妃的人了。 又是快到“下千两”的时候,小佟贵妃才放了玉柱出宫。 这一次,因为梁九功没在旁边监视着,玉柱的收获,就比上次大得太多了。 很多上次不太好说的话,这次也都和小佟贵妃说清楚了。 回府后,玉柱刚换下了官服,就听门房来报,“回二爷,南边的曹家派人来传信儿了。” 玉柱心想,曹寅终于想起他来了,只怕是快到通州了吧? 果然,曹家驻京里的大管家说,曹寅明天早上到通州码头。 等那管家走后,玉柱随即吩咐人,备好马车,他要出门去找庆泰。 由于玉柱是兼祧两房的缘故,庆泰才是曹寅的正经亲家翁。 正经的亲家来了,照道理,庆泰应该亲自去通州码头迎接才是。 庆泰得知消息后,不由拈须一笑,说:“可见,上次你在江宁之时,把你的阿布哈,得罪得太狠了!” 玉柱微微一笑,准确的说,是他仗着庆泰的势,黑了曹寅的很大一笔银子。 说句心里话,曹寅也太小气了。上次,讷尔苏知道的行程,玉柱却一无所知,这就很能说明问题了。 庆泰自然不会让玉柱为难,他当即点了头,明天一大清早,就陪着玉柱一起去通州码头,迎接曹寅的到来。 当晚,玉柱就歇在了庆泰留给他的院子里。 大管家赵山,忙前跑后的伺候着,惟恐怠慢了玉柱。 玉柱知道赵山的心思,也就随便他去了。下人们,你若是不让他找点事情做,反而会心里发毛的睡不着觉了。 第二天,天不亮的时候,玉柱和庆泰同车出城去通州。 从朝阳门出内城,到通州码头,大约五十里地的样子。 坐马车到通州,大约需要二个时辰左右。原因其实也很简单,驮马不是汽车,不可能连续跑那么久的路程,中途必须要歇息一阵子,喝点水,吃点草料和黑豆。 卯初出发,直到巳初之时,庆泰和玉柱赶到了通州码头。 原本,玉柱以为讷尔苏肯定是早就到了,结果,仅有平郡王府的一名大管家守在官船码头上而已。 庆泰见了此情此景,不由轻声一叹,说:“亲家重视的女婿,没来。不重视的女婿,却来了,这叫什么事儿嘛?” 玉柱听出庆泰不爽的情绪,便陪着笑脸说:“阿玛,回头啊,致美楼的雅间,我帮您弄一间来?” 庆泰见玉柱如此的孝顺且知趣儿,也就不再追究曹寅的有眼无珠了,由玉柱陪着坐进了码头上的茶馆二楼。 (ps:温泉的事,投月票支持的不多啊,暂时待续。没办法,老丈人要先接待啊。月票赏得多,才敢继续写温泉里的事儿。) 第199章 惊掉了下巴 巳时末,曹寅的官船顺利的靠了岸。 庆泰心里再不爽,为了玉柱不为难,他还是站到了跳板旁边,含笑迎接亲家的到来。 曹寅下船后,却只见了庆泰和玉柱,没见讷尔苏的踪影,嗨,他的心态立时就不平衡了。 原本,以曹家的包衣出身,大曹佳氏能够指婚给讷尔苏,绝对是康熙对曹家的偏疼。 现在,曹寅亲自送大曹佳氏进京,与讷尔苏正式完婚。谁曾想,讷尔苏竟然端着郡王的架子,连面都没露,这实在是太打脸了。 方才,曹寅东张西望的样子,早就被玉柱看得一清二楚。。 玉柱心里明白得很,曹寅这是在找好女婿讷尔苏呢。 嘿嘿,好女婿没露面,坏女婿和坏亲家却亲自来迎接了。 这事儿怎么看,怎么别扭。 实际上,曹寅也不是傻子。 在太子和老八之间,曹家人的策略是两面下注。 太子来要钱,要多少,曹家就给多少,毫不含糊。 老八没儿子,苏州织造李煦就出重金买下几个江南的绝色女子,暗中送给了老八。 而且,曹家也背着太子,偷偷的给了老八几十万两银子。 讷尔苏是老十四的人,老十四又是铁杆的八爷党,笼络好了讷尔苏,曹家从此无忧也! 至于玉柱,虽然也是女婿,但是,他仅仅是庶女之婿也。玉柱的重要性,天然比讷尔苏这个世袭罔替的郡王差不少,这是其一。 其二,远在江南的曹寅,也已经听说了,玉柱的脑子进水了,居然同时得罪了太子和老八。 这简直是寿星公上吊,活腻歪了呀! 所以,曹寅才会刻意的和玉柱保持了距离,免得被太子或是老八,将他错认为玉柱的后盾。 庆泰和曹寅假客气了一番之后,故意问曹寅:“若是曹兄未安排好下榻之处,小弟府上倒也宽敞。” 曹家在京城里,是有老宅子的,占地还不小,足有三十几间屋子。 曹寅进京之前,早就吩咐人进京,把老宅子收拾了一番。曹家的老宅,虽然远没有江宁的气派奢华,倒也勉强可以住人了。 “庆兄太客气了,愚弟已经安排妥当,就不麻烦您了。”曹寅的推托,令庆泰很满意。 庆泰不过是碍于亲家的颜面罢了,哪是真心邀请曹寅上庆府去住? 随着曹寅的一声吩咐,曹家的人,依次下船。 大曹佳氏乃是玉柱的妻姐,又是待嫁的状态。本着非礼勿视的原则,玉柱故意把头一低,看向了地面。 直到,大曹佳氏从他的跟前走过之后,玉柱才抬起头,看见的只是她的窈窕背影罢了。 只是,令玉柱没有想到的是,大曹佳氏已经在船上看清楚了他的相貌。 回城之后,庆泰先告辞回府了。 玉柱这个女婿却是无法脱身的,他陪着曹家人,回了老宅子。 曹家的老宅子,位于内城正白旗地界上的烧酒胡同。 玉柱把曹寅送到了二门后,曹寅装作疲惫的样子,说:“贤婿辛苦了,只是,老夫毕竟年纪大了,有些乏了。” 曹寅的这个借口,正中玉柱的下怀,他马上顺水推舟的说:“那就请阿布哈早点歇着吧,小婿改日再来给您老接风洗尘。” 岳婿两人又假客套了几句,玉柱便告辞离开了曹家老宅。 第二日,陪康熙下棋的时候,老皇帝忽然问玉柱:“曹寅昨日到了吧?” 康熙这么一问,玉柱心里也就明白了,曹寅脚踩三条船的事儿,尚未暴露。 “臣的阿玛和臣一起去接的,阿布哈还住在烧酒胡同的老宅里。”玉柱知道康熙想听啥,就详细的解释了去通州码头接曹寅的全过程。 康熙听说讷尔苏根本没去通州,不由沉下脸,冷冷的说:“曹家大妞配得上他。如果不是曹寅要监管江南织造,早就是朝廷重臣了。” 玉柱明白的很,曹寅搞皇家织造的能力,简直是弱爆了。 康熙真正看重曹寅的地方,一是发小,感情深。二是曹寅是老皇帝监视江南的眼睛。 玉柱心里有数,康熙对曹寅是真有感情,讷尔苏公然慢待了曹寅,显然是对赐婚包衣之女,大为不满。 也是,讷尔苏可是姓的爱新觉罗,居然娶了包衣之女,面子上确实有点那个啥了。 上次,讷尔苏为了钱,主动向玉柱低了头,玉柱毕竟和他是连襟,也就没有趁机落井下石了。 康熙也知道,玉柱和讷尔苏虽是连襟,却极为不和。 玉柱没有趁机说讷尔苏的坏话,落到康熙的眼里,就成了做人厚道的典范了。 两个人正下着棋,魏珠进来禀道,曹寅递牌请见。 “叫他进来吧。”康熙没有丝毫的犹豫,随口吩咐了魏珠。 很快,曹寅被领了进来。 当曹寅看清楚陪着皇帝下棋之人,居然是玉柱,“啊……”立时惊得呆若木鸡。 “玉柱,替你的阿布哈搬个凳子来。”康熙对曹寅格外的优容,明知道曹寅在君前失了态,却故作不知的岔开了。 玉柱走出去,从小太监那里,接过了一只锦凳,搬到了曹寅的身边。 曹寅已经见过了礼,正红着眼圈,陪着康熙说体己话。 “主子爷,好几年没见了,您的鬓角也白了。” 这话,也就皇帝的发小敢说。连玉柱都不敢主动提醒皇帝,您老了呀! 康熙轻声一叹,说:“唉,一晃眼间,朕已经不是当年的那个小小少年了。子清啊,你也老多了呀。” 玉柱竖着耳朵,听康熙和曹寅拉家常话,却不料,老皇帝冷不丁的训斥了他,“像个呆头鹅似的,该你落子了呀。” 嘿,玉柱故意紧锁着眉头,嘴里小声的念念有词。 “唉,老爷子,您这一手,厉害了呀!”玉柱故意拍老皇帝的马屁。 康熙捋须轻声笑道:“咄,你个小猴儿,逃得出大佛的手心么?” “嗨,大佛的五指山里,躺得很舒服,逃啥呀?”玉柱说的俏皮话,立时把康熙给逗笑了。 “好了,滚吧,明儿个再来陪我下棋。”康熙有私密话和曹寅说,便摆了摆手,赶走了玉柱。 曹寅全程观摩了,玉柱和皇帝没大没小的交流,心下难以抑制的震撼。 说句心里话,曹寅做梦都没有料到,玉柱竟然和老皇帝亲密到了这个地步。 以曹寅对康熙的了解,他能对玉柱说出滚字,必定是拿玉柱当正经的晚辈看待了。 玉柱从宫里出来后,直接去了巡税营。 如今的巡税营,孙承运兼的千总,不过是挂个名罢了,真正带兵的是牛泰和拜兴。 玉柱进营的时候,门口居然连个把门的都没有,他差点气笑了。 进去一看,拜兴正在带兵搞训练。他独自光着上身,在队伍前边,奋力的挥舞着大刀,劈砍的十分有力。 头上包着蓝布条的税兵们,不仅个头参差不齐,而且,号褂的颜色也是五花八门。 同一排的税兵,有人手里拿着刀,有人拿着长枪,还有人拿着铁锁链,不一而足。 隔着老远,玉柱就发现了,拜兴的手下之中,居然还有好几个四十多岁的干瘦大叔。 咳,一看就知道,那是来营里混日子的。 见玉柱来了,拜兴赶紧过来见礼。 玉柱问拜兴:“这是在训练么?” 拜兴点点头,大声说:“回大人,标下正在训练所部税兵。” 玉柱略微一想,秒懂了,拜兴的所谓练兵,就是他光着膀子,在人前挥舞大刀,教这些税兵们怎么砍人。 落一叶而知秋,由拜兴的不入流表现,可知丰台大营里的八旗兵们的训练状态,应该也是毫无章法的乱来。 要知道,拜兴以前可是丰台大营里的佐领呢。 精锐部队的佐领,都是这个鸟样,更何况,普通的八旗兵呢? “嗯,继续训练吧。”玉柱想看清楚税丁营里的真实情况,便没有打搅拜兴的训练。 等拜兴回去接着训练后,玉柱命人搬来了一把椅子,就坐在队伍的后边,默默的观察着队伍的情况。 怎么说呢,这些税兵们,既不是作战部队,也不是编制内的治安部队。 改善装备的事儿,完全不能提。 所以,税兵们的基本装备,也就只能是刀枪了。 一支军队,不管是治安部队也好,还是朝廷的正规官军也罢,能不能打仗且放一边,首先,要做到令行禁止。 令行禁止的关键,又必须有精干的基层军官。 最典型的例子,其实是元首上台之前的魏玛德国,仅仅有十万国防军而已。 但是,这十万人,个个都是按照军官的标准,接受的系统性训练。 所以,等元首上台扩军之后,就是靠着这十万军官,把国防军扩编到了八百万人的恐怖规模。 兵在精,不在多也! 税兵营里用晚膳的时候,玉柱故意走了过去。 唉,玉柱一路走,一边暗暗摇头不已。 税兵们的碗里,全是颜色发黄,甚至有些发黑的糙米。佐餐的菜肴,就一个,腌白萝卜条。 离开税兵营后,玉柱的脑子里,始终转着一个念头,兵不可用,务必推倒重来也! 与其百鸟在望,不如一鸟在手。 玉柱只能因地制宜的,作出最合理的练兵选择。 (ps:嘿嘿,宫保之小站,柱公之税兵也。兵权的滋味,香得很,该赏月票了呀!) 第200章 税丁操典 税监衙门里,通过罚银的手段,捞了一百万两银子。 其中的九十万两,交给了内务府的广储司。剩下的十万两,属于玉柱自由支配的衙门红利。 不过,抄了老九的那十几家白手套后,玉柱的手里又有了五百万两银子,以及大量的田产、商铺和仆婢。 玉柱心里有数,这五百万两银子里的绝大部分,他是保不住的。康熙肯定会找各种理由,拿到宫里去。 但是,再怎么说,养五百名税丁的钱,肯定是足够了。。 康熙要钱的花样很多,今天修个假山,明天修个亭子,后天要给丰台大营补欠饷,很快就从玉柱的手里,弄去了四百万两。 眨个眼的工夫,康熙修圆明三园部分景点和南巡的钱,就都凑齐了。 让康熙满意了,玉柱想办的很多事,也跟着得到了比较满意的答复。 比如说,京郊的菜农们把菜送到城门口,由玉柱派人收购了,再转卖进城的事,康熙就答应得很痛快。 为啥不直接免了菜农们的城门税,让他们进城来卖菜呢? 原因其实很简单,京里内外城的各个街道,皆有地痞街霸。 单独的菜农,压根就斗不过这些地痞流氓。 放菜农们直接进城卖菜,最终,玉柱免的城门税,又会以占位费涨价的形式,流入二流子们的囊中。 但是,玉柱成立的官督民营的平价菜行,性质就不同了。 哪个地痞流氓敢来敲诈勒索玉柱手下的官营菜贩子,那就属于是寿星公上吊,活腻了! 玉柱手底下的菜贩子,得来也全不费工夫,都是抄家抓来的掌柜及伙计们。 原本,按照朝廷抄家后的惯例,这些掌柜的和伙计们,将被转卖为奴。 现在,玉柱给了他们一条可以自由生活的出路,岂能不卖命的图表现? 按照一千米,安排一个菜贩子的标准,玉柱的平价菜行,很快就铺满了整个京城的内外城。 这么一来,郊外的菜农少交了税钱,只要把菜送到城门口,就可以拿钱走人了。 不夸张的说,十里八乡的菜农们,得知消息后,个个喜笑颜开,欢喜不禁。 玉柱呢,垄断了京城内外的菜市场,采取的又是微利多销的策略,无论如何都要小赚一笔的。 上午的菜,新鲜,贵一些,适合有钱人去消费。下午申时以后的菜,因为无法久存,品相也差了,就卖的格外便宜。 区区十余天而已,内城和外城的菜价水平,至少降低了五倍以上。 菜便宜了,老百姓们才吃得起。 随之而来的变化是,老百姓的菜篮子里,除了白萝卜之外,还有各个便宜的品种了。 这么一来,也就形成了一个很良性的循环,菜农,玉柱,菜贩子和城里人,四方都获益匪浅。 这一炮打响之后,玉柱的平价米行,也悄无声息的铺开了。 米铺子,都是抄来的商铺,玉柱没花一个大子。米铺的掌柜和伙计们,也都是抓来的,属于免费的奴工。 卖的粮食,其实是旗人们的每月禄米。这种禄米,掺了太多的沙子和石头,连下人都不肯吃,只能拿出来卖了。 玉柱收购来后,派人制作了选米的筛子。这种筛子,就和翻沙工的那种筛网,一模一样。 铁锹铲了米,往筛网上一洒,米过去了,大石头筛了出来。 在大清的皇帝之中,康熙是最重视民生的一个。京城的物价水平,每天都有密折,报进宫里。 玉柱没费多大的劲儿,就稳定了京城里的菜价和米价。 大清的统治基础又稳固了几分,康熙很自然的又高看了玉柱好几眼。 下棋的时候,康熙笑眯眯的说:“你干得很不错,以后啊,通州京仓淘换下来的漕米,就都归你了。” 玉柱微微一笑,康熙现在还没看出来,他其实已经掌握了京城里最大的现金流之一。 这年头,做什么生意最赚钱? 既不是丝绸,也不是棉布,而是盐、米和菜。 盐、菜和米,老百姓们天天都要吃的。 尤其是米和菜,看似钱不多,细水长流之下的现金流,其实是异常可观的。 盐的事儿,玉柱并不打算插手去管。那里头的水太深了,只要动了,就必定会得罪一大片权贵。 “老爷子,有些奸商很不地道,经常性的偷税漏税,实在是不能忍。但是,巡税营里的税丁们,很不得力,我打算好好的整顿一番,留强汰弱的遣散了他们,重新招募一批税丁。” 自古以来,凡是涉及到兵权的事,都绝对不能急,必须慢慢儿的来。 玉柱并没有蛮干,而是铺垫了很久。 直到康熙看到了巨大的政绩,瞧明白了稳定米和菜,对于维护旗人统治基础的重要意义后,玉柱才漫不经心的说了他真正想干的事。 区区税丁营而已,既无火炮,又无鸟铳,还无盔甲,连弓都没有,而且才几百人而已。 更重要的是,玉柱不是汉人,而是正儿八经的旗下大贵族,妥妥的自己人呢。 康熙,再怎么老辣精明,受限于大时代的环境束缚,他的见识怎么可能和玉柱相提并论呢? 这一次,康熙是真的大意了,完全没有意识到宝塔山下那所军政大学的深远意义,很轻率的就答应了玉柱的全部要求。 玉柱出宫之后,就派了孙承运亲自去办,重新招募税丁的事儿。 玉柱的要求,其实也很简单,城里人一个都不要。只要穷山村的雇农家里,养不活的三崽或是四崽。 不管是哪个时代,城里人都要比乡巴佬狡猾许多。 心眼多,见识广,还有点家底的城里人,天然就不适合跟着玉柱干大事。 这个并不是阶级血统的问题,而是利益相关的问题。 有恒产者,普遍不具备干大事的基础。 毕竟,玉柱要做的事儿,风险极大。一旦出了问题,全家都要死光光的。 只用了十天,孙承运便带回来了五十几个面有菜色,却孔武有力的少年郎。 这些少年郎们,站成了三排。队形虽不整齐,精神头尚足。 “诸位,都脱下左脚的草鞋。”玉柱第一次下令,就遇见了尴尬的事儿,大家都没有听懂他说的是啥。 少年郎们,你看着我,我看着你,一脸的懵懂,颇有些不知所措。 玉柱仔细一想,不由一阵汗然,是他错了。前后左右的方向感,现代人早就习以为常,但是古人不知道啊。 “我来示范一下,脱了这只脚上的鞋。”玉柱蹲下身子,脱了左脚的官靴。 “好,大家照我的示范,一起脱了这只脚上的鞋。”玉柱指着只穿了白色布袜的左脚,让大家一起脱鞋。 然而,有人脱了左鞋,有人却脱的是右鞋,看上去怪怪的。 玉柱明白了,他面对着众人,大家又都没有前后左右的方向感,自然很容易搞错了。 “吴盛,你站过来。”玉柱向来是不怕困难的,他把吴盛叫来,让他背对着众人,站到了大家的最前头。 玉柱蹲下身子,脱了吴盛左脚上的布鞋,让他光着左脚。然后,玉柱再教大家脱鞋的时候,错的人就很少了。 经过几次反复的纠正之后,少年郎们,都和吴盛一样的光着了左脚。 “光脚的这边,是左。穿鞋的这只边,是右。”玉柱不厌其烦的反复教导大家左和右的区别。 没办法,由于他们都属于文盲的范畴,玉柱足足花了两个多时辰,才教会了他们认清左和右。 所谓万事开头难,玉柱在教育大家的同时,自己也在不断的总结经验教训。 让大家知道了左右后,玉柱开始训练大家,学会几个简单的军事训练口令。 “我说全体都有的时候,大家就这样做。”玉柱快速的并拢双腿,做了个立正的动作。 然而,仅仅是立正这么一个动作,就足足练习了一个多时辰,依然还有不少人错漏百出,频出洋相。 虽然现场的人不多,但是,玉柱要挨个纠正五十几个人的错误动作,他不仅身累,而且心累。 中途休息的时候,玉柱觉得,他有点像纸上谈兵的赵括。嘴上可以夸夸其谈,说的头头是道,到了实际训练的时候,还是遇上了诸多从未见过的问题。 比如说,现代军训的很多口令,并不能直接照搬照抄,需要作出适合大家状况的改进。 好记性不如烂笔头,玉柱索性提笔在手,开始撰写属于他自己的第一本兵书《税丁操典》。 全体都有,显然是不合适的,玉柱琢磨了一下,索性改为:全体注意。 立正,不需要改。向右看齐,没必要改。跨列,和立正差不多的意思,对于这些文盲来说,还是太繁琐了,删了。 玉柱写操典的时候,少年郎们围坐成一团,旁若无人的大声说笑着。 嗯,还需要执行军纪的专人,玉柱心中微微一动,提笔添上了这一条。 训练文盲,和训练小知识分子们,方法肯定不可能一样。 进入新世纪之后,现代军队里,已经不招收初中生了。但是,玉柱手下的这些人,几乎全是文盲。 打军棍的念头,一旦浮上了玉柱的脑海之中,就再也挥之不去了。 另外,军队属于等级森严的地方,军官和士兵的待遇,怎么可能一样呢? 再次集合队伍之后,玉柱大声喊道:“牛泰,你过来。” 牛泰迈开大步,走到玉柱的跟前,哈着腰说:“请主子吩咐。” “喏,这个给你。”玉柱将提在手里的粗木棍,塞进了牛泰的手里,吩咐说,“下午的操练,凡是练错了的,一律在屁股上打三棍子,这事就交给你了。” (ps:柱公教导队,开始操练了,月票没啥动静啊,该赏了呀。) 第201章 不一样的练兵 表现好的,赏肉吃。表现差的,饿晚饭。 到了用晚膳的时候,今天表现特别好的五个人,每人端着满满一大碗肉,就蹲在众人的身旁,津津有味的大嚼特嚼。 嗨,可把那些要饿着肚子睡觉的家伙们,馋得直流口水。 文盲们,懂啥大道理? 这人呐,就怕比较。只要一比,争强好胜,羡慕嫉妒之心,必定大盛。 听话,就吃肉。。不听话,就饿着。 简单和粗暴,却异常之管用。 昨日,玉柱教大家认清了左右,排队的时候,知道谁在自己的两边。 今日,玉柱按照备课的教案顺序,教大家听懂简单的口令。 “我说,全体注意,大家都要并拢双腿,两眼看着我。” “我说,向右看齐,大家的身子都不动,像我这样的,只动头,向右边看向旁边人的鼻尖……” 玉柱一遍又一遍,不厌其烦的示范着动作,教大家学会最基本的军姿。 操间休息的时候,裁缝们来了,他们拿着尺子,给大家量了身高腰围等等。 以往,税丁们并没有统一的服饰,玉柱觉得继续这样下去,是不行的。 反正有大量的公款,玉柱索性派人去叫了裁缝过来,打算替大家做几套制式的税兵服饰。 无顶子的官帽,显著的突出了税兵们高人一等的身份。 黑色的短衫,黑色的长裤,灰色的布腰带,灰色的绑腿。 原本,每人脚下都穿着的草鞋,也都要换成布鞋。 除了颜色和款式要统一之外,清一色的长裤配短衫,衣摆扎进裤腰带内,裤腿上必须打绑腿。 税兵,不可能配备马匹,要想具备机动力,只能靠两条腿了。 至于,盔甲、火炮和火铳,玉柱连想都不敢想。 裁缝们量了体之后,并没有马上离开,而是按照玉柱的要求,现场赶制灰色的绑腿。 等裁缝们走后,玉柱召集大家列队,现场做示范,教他们怎样打绑腿。 区区两条绑腿而已,玉柱足足教了一个半时辰,依然有人不会打。 “牛泰,把他拖下去,打三棍。”玉柱气得直冒火,直接下令打屁股。 一味的棍棒教育,肯定不行。但是,针对文盲来说,没有棍棒的教育,促进不了学习的进步。 “啪啪啪!”牛泰是个利索人,捉了人去,麻溜的就是三棍下去,打得那个傻汉子,哼哼着叫疼。 今日的午膳,是玉柱亲自安排的。 蒸的白米饭管饱,佐餐的菜肴有四个:腌萝卜条、小咸鱼、猪肉烧白菘,还有一大铁锅肉骨头汤。 玉柱的身份不同,他不可能学卫青的亲民搞法,而只能选择霍去病的模式。 只见吃饭的人群之中,有个黑脸汉子,满碗都是大肉,他吃得酣畅淋漓,满嘴冒油。 玉柱见大家都羡慕的看着黑脸汉子,不由微微一笑,对于这些苦汉子来说,有机会吃上这么大一碗肉,那还不可劲的狠造? 据玉柱所知,在北方农村的佃户们,一天也只能吃两顿拌了野菜的稀饭。至于干饭嘛,只能是农忙的时候才有机会吃到。 佐餐的菜,佃户们大多是以腌萝卜条为主,一年到头都难见荤腥。 训练达标的,吃一大碗肉,正是玉柱有针对性的措施。现在看来,效果异常显著,埋头吃肉的黑脸汉子,非常的招人恨。 嘿嘿,这就对了嘛! 巡税营里的原有税兵们,玉柱是带不走的。 但是,孙承运单独招募来的这五十几个穷孩子,自然是玉柱去哪里都可以带上的。 五十几个训练有素的基层军官,就跟在身边,不管是玉柱将来升任什么官,随时随地都可以拉起一支队伍来。 用罢午膳后,玉柱带着吴盛,在军营里随意闲逛。 忽然,一股子熏死人的臭味,扑鼻直入,玉柱顺着气味的来源看过去,却见,地面上,到处都是屎尿,绿头苍蝇们在秽物堆里,嗡嗡嗡的飞来飞去。 玉柱马上意识到,他又当了一次赵括。这么多人聚集在一起,排泄问题不解决好,肯定会污染水源,从而导致瘟疫的发生。 而且,饮用水的防疫问题,也被他疏忽了。 “该打,该打!”玉柱暗暗自责不已,当即找来了孙承运。 “大家到处便溺,营内搞得臭气熏天,此非长久之计。孩儿觉得,应该单独修建几座茅房了。”玉柱想了想,又补充说,“咱们的饮水,必须用井水,静置一个时辰后,然后铁锅加盖,彻底煮沸半刻钟后才能喝。咱们若是染上了瘟疫,我娘不吓死,也会哭死的。” 孙承运一直在冷眼旁观,他发觉,玉柱的练兵方法,处处透着古怪,格外的与众不同。 但是,昨日还连队列都站不齐的穷孩子们,现在站成一排之后,勉强成了一条直线,进步是非常明显的。 “我没啥本事,管一下辎重之事,还是可以的。你说怎么办,咱们就怎么办。”孙承运颇有自知之明,既然玉柱想折腾,就随他去折腾了。 二十天后,玉柱手下的这五十几个军官种子,在队列方面,已经初具规模。 “全体注意。”伴随着玉柱一声令下,排成两列的军官种子们,“啪!”一齐并拢双腿,仿佛标枪一般,站得笔直。 磨刀不误砍柴功。 玉柱始终坚信,他只要把面前的军官种子们操练纯熟了,扩军不过是顺理成章的水到渠成罢了。 如今,玉柱的部下们,已经熟练的掌握了方向感,在棍棒的加持之下,也培养出了初步的服从性。 接下来,按照训练进度的考量,玉柱就要开始长枪阵的小配合训练了。 所谓长枪阵,就是排成数排,挺枪朝前突进也! 税兵们的手里,只能配备刀枪。当然了,长远的看,肯定是每人一支燧发枪了。 这不是,条件暂时不允许么? 近代化军队的武器装备,除了燧发枪,就是火炮了。这两样,玉柱目前都不可能拿到。 但是,活人还能被尿给憋死了? 现在的长枪阵训练好了,将来,换成带刺刀的燧发枪,简直是易如反掌也! 线列步兵,最重要的东西,除了燧发枪外,就是拼命的勇气了。 如今的巡税营里,装备固然简陋。但是,新式税兵们,只要敢于冲锋突刺,就已经比渐渐丧失了白刃肉搏胆气的八旗兵,强得多了! 前进者,吃肉赏钱,升官发财。 后退者,打三十军棍,饿三天,直接遣散回老家吃糠去吧! 兵营,不是游乐场。能不能打仗,且放一边,当前必须做到令行禁止。 随着练兵进度的持续深入,各种突发状况,也是层出不穷,让玉柱必须想办法予以补救。 玉柱觉得,他刚开始练兵的状态,像极了纸上谈兵的键盘侠。自以为一切尽在掌握之中,谁曾想,计划始终没有变化快,需要时不时的修正措施。 “第一排,上前三步走,刺!”随着玉柱的一声令下。 第一排的税兵们,排着整齐的队列,向前走三步。 “杀。”他们齐声呐喊,一齐出枪突刺。 无人可杀,但是,突击的气势已经非常唬人了。 玉柱摸了摸下巴,不由微微一笑,大肉,大钱,加军棍,对付这些文盲们,果然好使啊。 白天训练,晚上识字,这是玉柱定下的规矩。 负责教导大家识字的老师,是特意请来的一名秀才,姓高。 在这个白纸极贵的时代,这么多人每天用白纸写字,成本太高了。 玉柱琢磨了两天,命人找来木匠和油漆匠,做了一大块刷了白漆的白木板,斜着摆在课堂最前头的木桌上。 高秀才教大家识字的时候,就提笔在手,只沾一点点黑墨,在白板上写下大大的字,方便大家识别。 黑墨,即使渗进了白漆之中,也是不怕的,用刀子刮去后,再刷一遍白漆,也就是了。 哪怕是黑墨干透了,拿湿棉帕擦了,再用干棉帕吸干水,正好合适。 这位高秀才虽然是个老实人,却也不是不知道变通的书呆子。 既然,玉柱只是要求看得懂军令而已,四书五经之中,除了论语之外,都被高秀才彻底的放弃了。他暂时只教启蒙的那些书籍,尤其是《百家姓》和《千字文》。 老师的东西都准备好了,学生跟着练字的器物,就更简单了。玉柱命人找来木匠,订做了很多的长方形的敞口大木匣子。 这种木匣子,非常简单,也就是几块木板,榫卯拼接而成。 匣内装沙,学生们手拿树枝,就可以跟着高愈练字了。 又过了两个月,队列、军姿和突刺训练,基本完成。 每天早上,税兵们都要在牛泰的带领下,全副武装的绕营跑步十里。 没马的情况下,脚下功夫不行,那还打个屁的机动战呀? 按照绿营的兵制,守兵升步兵,步兵升马兵,马兵升额外外委。 额外外委,就是最低级的军官了,地位相当于排长。 另外,绿营的作战编制之中,以营为基本作战单位,人员无定数。 在营的下边为汛,汛是最基层的组织单位,相当于连级单位。 比较大的问题是,朝廷的规矩里边,对于营和汛的编制人员,完全没有规定,可大可小。 这就给了玉柱钻空子的好机会了。 五十四人,正好凑足一汛,这就相当于是一个加强排了。 汛下设什长,也就是班长,管着十名士兵。 一共五个什,四个战兵什,一个亲兵什。 战兵什,包括什长在内,共十一人。亲兵什,十人。 战阵初成之后,当然要检验一下训练的成果了。 随着玉柱的一声令下,让各个什长,拉出自己的队伍来,他要当面进行考核。 第202章 我的队伍 只见,玉柱骑在高头大马之上,腰间挂着佟家祖传的腰刀,绕着税兵们排列的方阵,完整的转了一圈。 忽然,玉柱冷不丁的发令,“甲什全体注意,听我口令,立正。” “啪。”甲什的税兵们注意力非常集中,玉柱刚刚传下命令,他们马上并拢了双腿,仿佛标枪一般的站得笔直。 玉柱暗暗点头,有竞争的训练,才会达成最佳的效果。 他已经有言在先,今天的考核,不合格的什长,将会被免职,换新什长上来。 此前,穷山沟里的泥腿子们,谁都没有当过官。。 经过这么长时间的耳濡目染之后,已经尝过当官滋味的那四名什长,谁还舍得放弃已经到了手的权势? “丁什全体注意,听我口令,向右转!”玉柱提高声调,大声下令。 “啪,啪。”两声,整个丁什的十一个人,几乎在同一时间,完成了全体向右转的动作。 玉柱注意到,丁什之中,没有人转错了方向。要知道,这些税兵在几个月之前,都是自由散漫惯了的家伙呢。 见了此情此景,玉柱不由微微一笑,大碗吃肉,大把银子的赏赐,和打屁股的惩罚,显然起到了良好的效果。 若想把纯粹的文盲,训练成一切行动听指挥的军人,光靠嘴巴上的说教,其实是不可能的事。 没办法,教育这些完全不识字的税兵,打军棍的威慑力,比说破嘴巴的说教,要管用的多。 什长们经常找理由体罚他们的手下,玉柱明明知道,却故意装聋作哑,睁一眼闭一眼。 “丙什全体注意,听我口令,向前一步走。”玉柱变着花样的折腾部下们,目的就是为了找出训练中的不足。 也许是站久了,有个税兵有些走神,动作慢了半拍。 负责执行军法的牛泰,没等玉柱下令,便领着他的手下们,恶虎扑羊一般,将那人架了出去。 “执行规定动作不到位。照军规,应打三棍。”牛泰指挥手下,将那名税兵,按到长条木凳上,挥起军棍,就狠狠的打了三下屁股。 打完军棍之后,挨打的那个倒霉蛋,被牛泰领着,一瘸一拐的归了队,他还要接着参加校阅行动。 “乙什全体注意,听我口令,向前十步走。”玉柱的这个命令,就颇有些难度了。 连什长在内,一个什有11个人,这11个人并排向前走十步,这就非常考验平日的训练水平了。 原本,玉柱以为,乙什里头,肯定会有人出丑的。 然而,现实却令人大跌眼镜,那11个人排列整齐的并肩走了十步之后,竟无一人出错。 玉柱暗暗点头不已,在心里记下了为首的什长吕武。 类似吕武这种好苗子,怎么可以不提拔重用呢? 一个时辰之后,整个校阅行动结束。 玉柱秉承赏罚分明,且公平公开的基本原则,当场免了训练成绩最差的那名什长。 被免职的什长,哪怕心里再不服气,却也无话可说。 玉柱有言在先,提拔晋升以现场考核成果为准,他是这么说的,也是这么做的。 考核的结果,事实俱在,所有人都看见了,谁都无法睁眼说瞎话! 队列和军姿训练基本结束后,旗鼓号等指挥作战的必备物件,也正式提上了日程。 现代战争,有电话,电报,甚至是利用卫星发短信的作战手段。 这个时代,两军交战之时,各种军旗、铜锣和军鼓,代表着各自不同的意义,辨别不清楚就没办法打仗了。 玉柱想得很清楚,他率领的毕竟是税兵,如果搞出太大的动作,很容易被政敌抓住明显的把柄,智者所不取也。 所以,玉柱的帅旗,也就是一块白布的中间,用红线绣出一个玉字。 帅旗,轻易不能动。 若是,帅旗指向何方,就是向何方全力进攻的信号。 有了基本队列基础之后,部下们练习长枪阵的进度,比刚开始要快得多。 长枪阵,基本要领是,第一排的战士,不能后退半步,听口令一齐出枪,刺杀敌人。 说白了,长枪阵讲究的就是整体性的配合,极其类似于拼刺刀的集体白刃战,而不是单打独斗的你刺我不刺。 自从玉柱开始练兵之后,隆科多就有些担心他不懂军事的瞎搞一气。 所以,这天下午,隆科多来巡税营里找玉柱了。 谁曾想,隆科多快到营门口的时候,却见一队头戴无顶官帽,身穿窄袖黑衣黑裤,胸前绣着硕大的“税”字,腿上缠着灰布条的队伍,排着整齐的队列,快步从营内跑了出来。 这支队伍不足百人,每个人的肩膀上都扛着一杆长枪,腰带的左边挂着战刀,右边则是水葫芦。 陡然之间,眼前来了这么一支兵马,立时勾起了隆科多的极大兴趣。 隆科多眯起两眼,仔细的观察了一番,表情立时严肃了许多。 正因为潜心钻研过兵书,隆科多比谁都明白。 几十人的队伍跑步前进,若想排列整齐,纹丝不乱,简直是难于上青天。 且不说别人了,隆科多手下的八旗步军营,就算是走路行军,都是东一撮西一堆的稀稀落落,几乎没有队形可言。 “立定!”突然,在跑步前进的队伍之中,传出清脆的口令声。 原本匀速跑步前进的队伍,突然停下,并自觉的两两对齐。 站在隆科多的角度,无论是左看还是右看,横看还是竖看,整个队伍都是一条直线。 “滋。”隆科多乃是知兵之人,他不由自主的倒吸了口凉气,心里暗暗叹道,此精兵也! 这时,隆科多忽然发现,玉柱骑着一匹枣红马,从整个队伍的后边,赶了上来。 “全体注意,听我口令,向左转。”玉柱发出了指令后,隆科多惊讶的发现,原本侧对着他的大队伍,突然一齐转向,变成了面朝玉柱。 “向右看齐。”玉柱再次下令之后,原本均匀相距一人的队伍,开始向一侧聚拢,变成了两列整齐的直线。 “报数。” “一,二,三……五……十……五十四……” 泥腿子们居然会报数了,隆科多惊得目瞪口呆。 “禀玉大人,我汛应到五十四人,实到五十四人,全员已到齐,请您指示。”今日的总值星官乙什什长吕武,大踏步的跑到玉柱的马前,并拢了双腿,一边捶胸敬礼,一边大声禀报了人员到勤的情况。 面对此情此景,隆科多已经彻底的看傻了眼,精锐之军,他喃喃的念叨着这四个字。 远胜八旗劲旅多矣! 隆科多本就聪明绝顶,又钻研过诸多的兵书,手下管着三万兵马,他对于八旗兵和绿营兵的状况,可谓是了如指掌。 眼前整齐划一,如臂使指的税兵,只需要有一万人,对上隆科多手下的三万兵,谁胜谁负,还用问么? 隆科多走神了,呆立了半晌。等他回过神来,玉柱已经领着几十名部下,跑出去很远了。 全副武装的越野十里,乃是玉柱每天必抓的常规项目。 没有马,脚下功夫还稀烂,机动力何在? 一支丧失了机动能力的军队,还没开战,就已经输了一大半。 玉柱带着税兵跑远了,隆科多便想到军营里去看看。 谁曾想,隆科多刚刚靠近军营,守门的一名税兵挥动着手里的长枪,指着地上画的白线,厉声喝道:“未奉军令,胆敢越过白线者,格杀勿论。” 隆科多微微一楞,在这座四九城里,除了紫禁城之外,还没谁敢拦他呢。 “你知道我是谁么?”隆科多来了兴致,就想逗一逗守门的税兵。。 谁料,那税兵高高的昂着头,冷冷的说:“我管你是谁?没有玉大人的军令,就算是天皇老子来了,也不能擅入军营。” 好,隆科多暗挑大拇指,佩服玉柱的治军有方! 自古以来,敢战善战之军,无一例外,军纪都异常之森严! 隆科多非常的好奇,虚十七岁的玉柱,究竟是从哪里学来的练兵良方呢? 全副武装的越野十里,玉柱的要求是,两刻钟内完成,就算是合格。 不过,全程跑下来,最后一个回来的税兵踏入营门之时,还剩下大约七分之一的时间。 “柱儿……”就在玉柱准备拨转马头,回营之时,忽然听见有人唤他。 玉柱四下里张望了一下,却见,一身宝蓝色儒衫的隆科多,正在营门外,笑眯眯的冲他招手。 “哟,阿玛,您怎么在这儿?”玉柱赶紧翻身下马,快步走到隆科多的面前,打千行礼。 隆科多看出了玉柱是真心的尊敬他,不由微微一笑,说:“我来此地已经很久了,不请我进去喝盏茶?” 玉柱是何许人也,他一听就明白了,隆科多恐怕是在营门口受了挫吧? 如果是一般人,玉柱也就拿军营不进闲人,就可以搪塞了过去。 隆科多不同,他是知兵之人,如果玉柱拿这种理由出来,只会惹人笑话。 “该打,实在是该打,都怪我,不知道阿玛大驾光临,叫您受委屈了。”玉柱一语双关,既点破了隆科多吃瘪的现实,又赔礼道了歉。 隆科多何等精明,他现在只想进军营里,去见更大的世面。因为直觉告诉他,军营里一定隐藏着很多很多的东西。 第203章 强军 沿途之上,遇见了经过的税兵,他们无一例外,都没有向玉柱行跪礼,而是并拢了双腿,捶胸行礼。 隆科多看得有趣,就问玉柱:“为何是敲胸为礼?” 玉柱笑着解释说:“我不过是个小小的税监而已,天天叫人跪着行礼,那不是招惹祸事么?” 隆科多心里明白,小坏蛋肯定没有说实话。但是,他并没有点破这些,暂时不动声色的略过了。 来到玉柱的屋子前,隆科多惊讶的发现,屋子的四方各站了一名持枪挎刀的战士。 隆科多眯起两眼仔细的观察了一阵子,他惊讶的发现,这四个人所站的角度,恰好锁死了所有靠近的方向,没有任何的死角。 嗯,玉柱这个小混蛋,藏得还挺深的,必须慢慢儿的深挖,隆科多暗暗打定了主意。 隆科多进屋之后,便被屋子中正间的,一具硕大的木制军用沙盘,给彻底的吸引住了目光。。 京城,那可是隆科多的出生之地。隆科多又掌握着京城内外的兵权,他闭着眼睛都知道,京城内外的山川河流的走向。 然而,沙盘显示出来的东西,远比隆科多知道的情况,还要细致几倍以上。 见隆科多的眼睛,一眨不眨的盯在军用沙盘上,玉柱暗暗点头,毕竟是知兵之人,是个识货的家伙。 实际上,如今的军用沙盘,还十分的粗略,只有一个大概的外形而已,并不十分准确。 因为啥呢?玉柱手下的税兵们,固然知道山川与河流的走势,但是,他们都是大字不识一个的文盲,一时半会的哪里能学得会‘等高线’的概念? 但是,就算是完成度不到十分之一的这种军用沙盘,也已经是大清朝最顶级的存在。 “此物唤何名?”隆科多仿佛看稀世珍宝一般,欣赏了足有一刻钟之久,这才扭头询问玉柱。 玉柱轻声道:“此物名为军用沙盘,是根据地图的显示,还原的是京城附近之山川河流桥梁道路等情势,只不过缩小了比例而已。” “嗯,此乃神物也!”隆科多指着军用沙盘,兴奋的说,“此物若是献出朝廷,封伯都是轻看了。” 和明白人说话,不需要说太多东西,仅仅是神物二字,就让玉柱知道了,隆科多已经看懂了军用沙盘的实战意义。 “好儿子,快告诉我,你怎么练出这么一支精锐之军的?”隆科多忍了又忍,实在忍不住了,终究还是问出了口。 “阿玛,您且四处走一走,看一看,不管看不看得懂,我都会给出合理的解释。”玉柱故意卖了个关子,开始摆起了架子。 “我哪儿都不去,就和你在一起。”隆科多又不是笨蛋,跟在玉柱的身旁,还有啥看不到的? “阿玛,我还有些文书需要处理,您看……”玉柱想把他打发走。 隆科多微笑着说:“你忙你的,我就看看这个。”拿手指着军用沙盘。 玉柱开始处理军务文书,隆科多也不骚扰他,独自守在军用沙盘旁边,聚精会神的研究着什么。 “滴滴滴……”忽然一阵竹哨声,打破了室内的宁静,隆科多下意识的抬眼去看玉柱。 玉柱却连眼皮子都没抬,一直提笔处理军务文书,异常之专著。 隆科多听见屋外传来杂乱的脚步声,紧接着,就听见了响亮的口令声,“全体注意,听我口令,立正!” “向右看齐。” “向前看。” “甲什出列,布长枪阵。” 隆科多见玉柱一直不动如山,他实在耐不住性子,凑到了门边,朝外面一看,当场傻了眼。 大约四十几人的一队税兵,分为四队。他们持盾挺枪,正在进行进攻操练。 隆科多哪怕读烂了兵书,也没见过这么有气势的长枪刺杀,他下意识的走出了屋门,站到空地上,津津有味的研究起来。 其中的一队十一名税兵,站在最前排的是,二个手持盾牌的彪形大汉。在他们的后边,则是六名长枪兵。 长枪兵的身后,则是左手持小盾,右手提刀的两名战士。 这是什么阵式?隆科多想了又想,哪怕是绞尽脑汁了,也是一点印象都没有。 “杀!”队列中的军官,厉声大喝,接着挥刀指向前。 就见,大盾手高高的举起了厚盾,他们身后的长枪兵,则猫下身子,从大盾的缝隙之中,狠狠的刺了出去。 最后的刀盾兵,则左手舞动着小盾,右手挥刀猛劈! 这一下,隆科多算是大致看明白了,眼前的一切,告诉了他一个铁的事实:这是冲击敌阵的完美阵形。 美中不足的是,若是面对火炮和火铳的敌人,这种阵式就不行了。 隆科多不是一般人,他是熟读兵书的半个内行。他自然看得出来,此阵一出,敌军只有靠火器才能取胜了。 巨盾兵以及刀盾兵,在近代化的火器时代,其实已经落伍了。 但是,玉柱留下了这个大破绽,是故意用来迷惑人的。 康熙的手头,掌握着一支火器部队,名叫八旗火器营,就驻扎在紫禁城的附近。 八旗火器营内,编有鸟枪护军和炮甲,主要的装备是鸟枪和仿造的佛朗机炮,大约有几千人。 税兵们再厉害,也要被火器营一轰就垮了。 这么一来,玉柱的这几十个人,康熙也就完全不屑一顾了。 午膳时,五个伙夫的面前,摆了几口大缸和小缸,大缸里盛满了白米饭,小缸里则佐餐的菜肴。 隆科多好奇的伸头看去,却见,腌萝卜条、冒着油花子的肥肉煮白菘、大头菜拌胡萝卜丝和一大缸肉骨头汤,以及插筷子不倒的白米饭。 别看仅仅是三菜一汤而已,知兵的隆科多却知道,这对于税兵们来说,已经是极其丰盛的午膳了。 要知道,隆科多手下的八旗兵们,平时也就是腌萝卜条佐餐而已,根本就见不到肉星子。 只看这种伙食,隆科多就知道,玉柱非常舍得给税兵们吃饱吃好,压根就没有贪污军费。 轮到玉柱取饭食的时候,隆科多注意到,玉柱走到冒着腾腾热气的铁锅前,用长长的木筷子,夹起了锅里的大号粗瓷碗,并捞出了一双竹筷子。 “这是为何?”隆科多也算是见过大世面的高级武将了,却从未见识过这种搞法,不禁十分好奇的问玉柱。 “军中人畜混杂一起,最怕染上疫病。用滚开沸水煮过的碗筷,就不容易染病。”玉柱的解释,令隆科多百思不得其解。 这是个什么道理? 宫里的知名太医,隆科多也认识不少了,却从未听他们说起过呀? 玉柱已经开始打饭菜了,隆科多却在捞碗的时候,一不小心被烫得丢了手里的碗。 滚水烫碗,真可以防疫? 隆科多当场丢了人,脸色难免有些发红,心里却在琢磨着滚水煮碗的缘由。 玉柱已经打了饭菜,却没去搭理有些发呆的隆科多,很多看不懂的事情,就先由着他自己去瞎琢磨吧。 反正,以隆科多酷爱兵事的毛病,最终,肯定会打破砂锅问到底的。 好不容易,隆科多打好了饭菜后,却见玉柱蹲在了粗鄙军汉们的人堆里。 隆科多走向玉柱的时候,忽然发现,有几个人捧着一整碗肥瘦相间的肉,正在狼吞虎咽。 他敏感的注意到了,这附近,很多碗里没肉的军汉们,都盯着这几个大口吃肉的家伙,羡慕得直咽口水。 这可是真的是稀罕了,这么大一碗肉,就算是普通旗下人家的主人们,也不是每天都可以吃得到的。 隆科多学玉柱的样子,也蹲到了他的身旁,满是疑惑的问:“那么大一碗肉,为何?” 玉柱扒了一口饭,解释说:“上午训练的优胜者,午膳可食肉。同理,下午的优胜者,晚膳也可食肉。” “哦!”隆科多明白了,敢情是常规性质的赏肉吃啊。 别的且不提了,单单是这一大碗肉,至少是一斤的分量。 京城的肉铺里,一斤五花肉,至少是一百文钱。 对于玉柱的舍得下血本,敞开来给税兵们吃饱吃好,隆科多立时有了一个崭新的认识。 头一次蹲着吃饭,隆科多觉得格外的新鲜,此前,他哪里会这么的粗鄙无状? 正因为蹲下了身子,隆科多又发现了一件稀罕事,军汉们的脚上竟然不是草鞋,而是黑色的土布鞋。 要知道,京城绿营的正规官军士兵,至今穿的都是草鞋呀。 隆科多很有种时空错乱的感觉,此间的土税兵,待遇竟然比朝廷的官军,还要好得多! 谁才是真正的官军? 从巡税营出来后,隆科多就不担心玉柱了。 他隆科多的爱子,文可取状元,武会练兵马。将来,玉柱还真有可能,靠着军功自己挣个伯爵回家。 有子如此,夫复何求? 大清的民爵之中,以正一品的子爵作为分水岭。子爵之上的公爵、侯爵和伯爵,皆分为一、二、三等,全为超品的爵位。 清初时期,异姓民爵之中的超品爵位,控制得极严。真正做到了,无军功不得授。 最明显的例子,就是富察·马齐了。他身为满洲首席大学士兼户部尚书,可谓是位高权重了。 但是,因无军功的缘故,马齐在康熙和雍正两朝,始终无爵。 到了乾隆朝,因为亲侄女富察皇后的缘故,马齐沾了外戚的光,才因推恩而被封为伯爵。 (ps:先加更,后求月票,诚意足吧?) 第204章 康熙赏了大脸 这段时间,玉柱的小日子,过得颇有规律。 上午拥美睡懒觉,午膳后,进宫去陪着老皇帝下棋。 下午出宫后,玉柱就窝在巡税营里,操练他的军官种子们。 玉柱的生活过得异常之紧凑,大曹佳氏和讷尔苏大婚之事,也在紧锣密鼓的进行之中。 曹寅本是内务府包衣出身的织造郎中,又管着两淮盐政院,曹家就算是闹出了再大的亏空,大曹佳氏的嫁妆,也是早就准备妥当了。 大曹佳氏嫁的是世袭郡王,嫁妆不敢说二十里红妆,至少也要十里红妆吧? 银子,倒不是问题。 问题是,康熙的兜里有了银子之后,正式下旨,动工修畅春园里的部分景点。。 原本早就商量好的雷家班,以及内务府所属的各个御用木匠班底,都被抽进了畅春园里,替皇帝赶工去了。 这么一来,郡王府里,正院新房中的家什等物,就没办法按时打制了。 照规矩,新房里的家具等杂物,都归女方打制。 现在,婚期都定了,新房里的家具等物,却找不到合适的顶级木匠赶制了。 如果是一般人家里修园子,不管是曹寅出面,还是讷尔苏出面,都有可商量的余地。 不外乎,请来出面的人地位足够,再多出些银子补偿补偿罢了。 问题是,老皇帝自己的颐养工程,谁敢擅自停工?不要脑袋了么? 随着婚期一天天的临近,曹寅临时请的草台木匠班底,几乎天天出错。 这些不入流的木匠,浪费了大量的珍稀紫檀木料。他们打出来的家具,质量糟透了,简直看不下去。 曹寅异常的着急上火,嘴上燎泡,心火甚旺,再加上晚上受了点凉,又急又气之下居然病倒了。 得了曹府的通知之后,玉柱这个做女婿的,不管怎么说,都要带着厚礼,登门去看望曹寅。 下午,从宫里出来后,玉柱径直坐轿去了烧酒胡同的曹府老宅。 到了曹府门前后,曹家的大管家赖大,已经眼巴巴的等在了大门外。 玉柱刚从官轿里出来,赖大便快步跑过来,毕恭毕敬的打千行了礼。 “小的赖大,请姑爷大安。” 玉柱点点头,摆了摆手,说:“罢了。” 赖大起身后,便哈着腰,陪着玉柱往里走。 路上,玉柱信口问赖大:“讷王爷应该早就来过了吧?” 赖大的脸色一紧,心里发苦,本不想说这种丢人的事儿。但是,讷尔苏压根就没来看望曹寅的事儿,肯定是瞒不过人的。 “回姑爷,兴许是婚礼的大事太多了,讷王爷一直忙得脱不开身吧。”赖大的说词,破绽百出,连鬼都骗不了。 玉柱一听就懂,讷尔苏这个铁帽子的郡王,压根就没把曹寅这个老丈人,放在眼里呢。 嘿嘿,老丈人病倒了,玉柱来了,讷尔苏却一直没有露面,这已经很能说明问题了。 只不过,曹寅带着大曹佳氏进京之后,几乎不联系玉柱,玉柱也乐得装糊涂罢了。 进了正房之后,玉柱装模作样的问候了曹寅一番。从请太医,到按时吃药,再到盖好被子,全都照顾到了。 女婿的义务尽到了,也就足够了。 曹寅不乐意亲近玉柱,玉柱还不想背上曹家这个亏空巨大的拖油瓶呢。 病榻上的曹寅,脸色蜡黄,形容憔悴,看着就挺可怜的。 玉柱把客套话都说完了,曹寅却不想放他走,又不说有啥事。 最后,一旁的赖大,接了曹寅的眼色,把缺好木匠班底,打制家什的事儿,硬着头皮的告诉了玉柱。 玉柱才不想惹麻烦上身呢,直接就问赖大:“讷王爷可曾去求过皇上?” 是啊,当事人都不急,何况玉柱这个外人呢? 赖大哪里知道这些呀,他只得扭过头去,眼巴巴的望着靠在榻上的曹寅。 曹寅有些害臊,装模作样的咳嗽了一阵子,喝了温水之后,才说:“讷王爷最近领了差事,比较忙。” 玉柱秒懂了,讷尔苏这是害怕老皇帝不卖帐,没敢进宫去求。 曹寅的意思,玉柱很明白。但是,曹寅这么拐弯抹角的态度,玉柱很是看不顺眼,就故意装了傻。 开什么玩笑,讷尔苏和玉柱很熟么? 再说了,曹家和玉柱也甚为不亲近,玉柱又不是圣母表,岂有主动揽事儿上身的道理。 曹寅见了玉柱躲躲闪闪的态度,也就知道了,玉柱不肯帮这个忙。 说白了,曹寅也就是让赖大这么一说罢了,并不真信,玉柱竟有让老皇帝借出工匠的本事。 于是,客套了几句后,玉柱便辞了曹寅。 谁曾想,玉柱刚出门不久,就听见身后有人唤他,“妹婿请留步,妾身有话说。” 玉柱听出是个好听的女声,又叫的是妹婿二字,便知道了,身后必是大曹佳氏唤他。 转过身子后,玉柱依旧秉承非礼勿视的原则,两眼看地,长揖行礼,十分客气的说:“小弟玉柱拜见长姐。” 大曹佳氏赶紧侧身避开了,并蹲身回了礼,诚恳的说:“妾身知道妹婿你受了冷落,心里对曹家有看法,不乐意出手相帮。” 玉柱就是这个意思,却不可能公开承认罢了,他赶忙拱手道:“阿布哈待小弟甚亲……” 谁料,也许是玉柱敷衍的太过潦草了,话还没说完,竟然逗笑了大曹佳氏,“噗哧。” “妹婿,妾身本不该逾越的。只是,新房内的家什,若是打制不妥,妾身必定会被人看笑话的。”大曹佳氏也是迫于无奈,只得再次蹲身行礼,姿态放得极低的恳求玉柱帮忙,“家父和我们家,都只能是干瞪眼了。妾身知道妹婿有能力帮忙,只是心里有些隔应罢了。” 玉柱这人,向来是吃软不吃硬的性子。而且,他也知道,新房内的家什杂物,若有不妥和男方无甚关系。真出了岔子,大家只会责怪女方,也就是大曹佳氏和曹家。 “不瞒长姐,皇上要修畅春园,事关重大。小弟,也完全没有把握可以帮到长姐您呢。”玉柱就算是答应了帮忙,也不可能把话说死。 大曹佳氏听出了转机,赶紧又蹲下身子,行礼道谢,“多谢妹婿乐意出大力帮忙,大恩不言谢,妾身牢记于心便是。” 玉柱并不是登徒子,他从头到尾都低着头说话,并没有看清楚大曹佳氏的容貌。 只是,玉柱并不知道,早在通州码头上,大曹佳氏已经看清楚了他的长相。 第二日午膳后,玉柱进乾清宫陪着老皇帝下棋。 老皇帝凭空得了五百万两银子的零花钱,正是看重玉柱的时候儿,说话间,也就透着格外的亲热了。 如果,仅仅是一锤子买卖也就罢了。 问题是,玉柱掌管了崇文门之后,通过控制米行和菜行,每天都可以收上纯利润八千多两银子了。 绝对垄断的生意,到了玉柱的手上,楞是玩出了新高度,简直是太好收钱了。 京城里的大几十万穷人,每天要吃便宜菜和便宜米。小几十万有钱人,要吃新鲜菜,要替下人买便宜米和便宜菜。 这种垄断的生意,看似每笔的交易金额不大,这么多人累计起来,就不是个小数目了。 嘿嘿,一天八千多两银子,一年就是近三百万两的零花钱了。 这么多钱到手,康熙每年都可以轻而易举的下旨动工,修畅春园内的诸多景点了。 老皇帝不缺钱花了,他看玉柱,自然是越看越顺眼了。 畅春园和圆明三园,可不是一天修成的,花的银子海了去了。 其中,尤其是圆明园,年年都要拨款去修,一共修了一百五十余年。 直到英法联军打进四九城,一把大火烧了圆明园之时为止。 等光绪帝亲政前,慈禧老太后要修养老的地方之时,大清已经没钱重修圆明园,只能修了颐和园。 “嘿嘿,瞧你东张西望的样儿,说吧,碰上何等麻烦事儿了?” 玉柱故意作出的抓耳挠腮的样子,早就被老皇帝看见了。 老皇帝一直不动声色的看着,直到三盘棋赢下来之后,喝茶的时候,才问了玉柱。 玉柱就等着这么一问呢,他就把曹家头疼没有好木匠的事儿,添油加醋的和老皇帝说了。 “老爷子,您赐婚于曹家,本是极大的恩宠。若是因为新房的家什打制得不好,跌了份儿,叫曹家被人看了笑话,难免会有闲话传出来的。” 如今的讷尔苏,空挂着世袭郡王的头衔,手无实权,玉柱也完全没有必要上他的眼药。 但是,不把话说清楚了,又不可能惹出老皇帝的同情心。 两害相权取其轻,玉柱很利索的就把讷尔苏给卖了。 老皇帝想了想,并没有马上作出决定,而是派人去把雷金玉叫了来。 等雷金玉说清楚了具体的动工流程和时间之后,康熙这才点了头,答应赏玉柱一个天大的面子,暂时把雷家班的木匠们,借给曹家一个月。 但是,老皇帝担心误了修园子的大事,也把话说死了。只借一个月,多半天都不行。 辞别了皇帝,玉柱刚出乾清宫门,就见雷金玉凑过来打千行礼,毕恭毕敬的说:“替柱公您办事,小人就不收工钱了。” 玉柱不由哑然一笑,御用木匠的工钱,又不是他掏银子,自然是该怎么收曹家的钱,就怎么收钱了呀。 咳,雷金玉的这个马屁,确实是拍错了地方。 (ps:老皇帝赏了金面,老少爷们该赏月票了呀!) 第205章 老十三突然失宠 这个时代的票号或是钱庄,客户存银子的时候,不但没有利息收入,还要给手续费。 玉柱的宇宙行票号,并没有大张旗鼓的开业。 但是,区区几个月而已,不算李四儿砸进来的三百万两银子,已经有了五百万两的存银。 这就是八百万两的准备金了。 实力如此雄厚的票号,肯定是大清的第一号了。 宇宙行票号的大掌柜,不是别人,而是昌隆号的甄氏。 玉柱让甄氏去温泉山庄见面,甄氏却送来了五十万两银子给他,目的就一个:求放过! 甄氏如此的自强,玉柱自然也就起了怜惜之心,不仅没收她的银子,反而聘了她为宇宙行票号的大掌柜。。 至于整个甄家,牵连到老九的事,玉柱也知道,那纯粹是诬陷,便高抬贵手的放过整个甄家。 有了这一层天恩的渊源,甄氏也就心甘情愿的替玉柱卖命了。 这个时代的一般票号,就是绝对的吸血鬼。 借一万两银子,年息至少是三成以上,还是利滚利。 这是何等的暴利? 宇宙行票号贷款,必须有抵押物。抵押物,也只有一种,那就是京郊的良田。 在这个没有股市,没有期货,更没有国债的时代,大商人们赚了钱后,唯一的乐趣,就是买商铺和买良田。 说白了,京城附近的良田,绝对算得上是最优质的资产。只要肯卖,绝对有买家接盘。 就怕你不想卖京郊的良田! 这就极其类似于魔都一环里,老租界内的独院洋房,只要愿意出手,就会有人砸大钱接盘。 因为,这是绝对的稀缺资源。卖一栋,就少一栋! 既然开办了宇宙行票号,汇通天下肯定是未来的目标了。 但是,现阶段,由于得力掌柜和伙计们的人手不足,汇通扬州、广州、江宁等少数几个豪商云集的大城,才是比较合适的目标。 贷款的利率,在有抵押物的情况下,暂定为年息三成,只是没有利滚利罢了。 玉柱没敢定的太低,那就太遭人恨了,迟早要闹出大事。 众所周知,不管是在哪个时代,凡是敢放高利贷的阶层,都是普通人绝对惹不起的顶级权贵阶层。 别的且不说了,老四的管家,利用放高利贷的机会,就侵吞了几十万亩京郊的上等良田。 玉柱若是把贷款利息定得过低了,包括老四在内的皇子阿哥们及满洲权贵们,个个都会成为玉柱的死敌。 如此险恶的局势,智者所不为也! 不搞利滚利,说白了,单单是这一条,就让宇宙行获得了各大商人们的青睐。 历史上的和绅,也开了票号。只要和中堂不倒,有他的亲自背书,票号就一直非常赚钱。 票号或是钱庄这玩意,天然就需要权势的背书,才能取信于人。 左公季高活着的时候,就没人敢挤兑胡雪岩的“阜康”钱庄。 李合肥没死的时候,盛宣怀就可以风光无限。 同理,只要佟家和玉柱父子不倒,除了老皇帝之外,宇宙行和甄氏就没人敢碰! 老皇帝突然答应了借出雷家班,给曹家打制家什。 曹寅还在惊疑不定的乱猜之时,大曹佳氏却已经明白了。这只可能是皇上看在玉柱的面子上,赏的人情。 银子、珠宝、首饰和衣料等等,大曹佳氏真的是一样都不缺,就缺少御用的木匠。 这个吃人的社会里,有很多的东西,是花多少钱,都买不到的。 到了大曹佳氏大婚的这一日,玉柱作为女方的亲戚,早早的就来了烧酒胡同的曹家老宅。 大管家赖大,再次看见玉柱的时候,腰哈得更低了。 因为嫡亲的姐姐即将出嫁了,曹颙已经从江宁赶到了京城。 “小弟曹颙拜见姐夫。”曹颙一直在大门口处迎接玉柱,见了面后,他当即打千行了礼,态度既恭敬又亲热。 玉柱抬手扶起曹颙,笑眯眯的说:“你我兄弟之间,何须如此多礼?” 谁曾想,曹颙很老实的说:“长姐吩咐过了,命小弟我见了姐夫您,一定要替她好好的道个谢。” 玉柱摆了摆手说:“区区小事尔,不足挂齿也。” 曹颙领着玉柱进了西花厅,并陪着他一边吃茶,一边闲聊。 过了一会儿,老十三来了。 老十三这人重义,在江宁的时候,他和曹颙一见投缘。虽然,更深的交情被玉柱中途截了胡,比历史上淡得多了,却也说得过去。 “唉,我是个穷阿哥,只能送五十两了。”老十三一见了曹颙,就很是自责的道了歉。 玉柱不由微微一笑,他大婚的时候,老十三送的是二百两银子。 大曹佳氏成婚之日,老十三能亲自过来,已经是很给面子了。 曹寅先后在江南,接待过康熙多次。曹家的下人们,也早就有了办大席的经验,所以,也没啥需要玉柱帮忙的。 最近一段时间,玉柱忙得连轴转,和老十三倒是有些日子没见面了。 这两家伙,凑到了一块,有着说不完的话。倒把插不上话的曹颙,给晾在了一边。 “我说兄弟,等我分封出了宫,咱们好好的大喝一顿。”老十三憧憬着未来的美好生活。 玉柱心里暗暗一叹,康熙活着的时候,老十三都不可能被分封了。 但是,玉柱自然不可能主动去打破老十三的梦想,配合着笑道:“那是自然,住在宫里的阿哥所,哪有自己的府第里那么的自由自在?” 玉柱的话,恰好挠到了老十三的痒处,他叹息道:“就看汗阿玛何时开恩了呀。” 这个时代的皇子阿哥,只要分封出了宫,享受的待遇,就是不同。 至少十万两的开府银子,大片的皇庄,以及内衣府的包衣和阿哈,还有太监伺候着。 说起来,老十三还真的是怪可怜的。他出宫之后,哪怕是喝多了,也只能落脚于老四的贝勒府里。 以前,不管是看史书,还是看电视剧,玉柱死活想不明白,老十三突然从极为受宠,变成如今的倍受冷落。 现在,随着每天和康熙一起下棋的经历增多,玉柱对康熙的脾气,也有了较深的了解。 敏妃得宠的那段时间,完全没有受过挫折的老十三,性子还远未成熟。 只怕是,老十三在那个时候,暴露出了和老八一样的心思吧? 晚年的康熙,最忌讳的就是两件大事:太子想搞玄武门,老八要学唐肃宗。 但是,在敏妃薨逝之前,康麻子对太子胤礽,依旧是信任大于猜忌的。 若是,老十三因为年轻,暴露了见不得光的小心思,就难免会被康熙所厌弃了。 除此之外,玉柱完全找不到,老十三突然失宠的原因。 康熙三十七年,皇帝大封诸子之时,老十三啥都没有捞着,尚情有可原。他毕竟还年幼嘛,老九、老十和老十四也没封呢。 但是,到了废而复立太子的康熙四十八年,老皇帝第二次大封诸子的时候,草包老十居然封了郡王,就连老九、老十二和老十四也是贝子了。 偏偏,老十三依旧还是个空头阿哥,这就极其不正常了呀。 电视剧《雍正王朝》,编的故事是,老十三被圈禁了十年。 实际上,老十三并未被圈禁这么久,很快就放出来了。 但是,从那以后,不管是圣祖实录,还是起居注里,老十三就像是人间蒸发了一般,再无他的任何消息了。 这种状况,一直持续到畅春园之夜,康熙驾崩之时。 距离畅春园之夜,为时尚早。 没脑子的老大,必然被废的老二,太早暴露了野心的老八,这三个是肯定出局了。 老三、老四、老五、老七、老十二和老十三,谁最有人君之相,玉柱完全没有必要,马上就作出抉择。 玉柱和老十三,聊得太投机了,各自喝茶润喉。 曹颙犹豫了半天,忽然问玉柱:“姐夫,五弟曹頫托我问下您,晴雯她……” 玉柱暗暗好笑,曹頫那小子,还真是个多情种子呢。 “你告诉他,晴雯现在过得很好,她跟着塾师读了不少书,也会打算盘看帐本了。”玉柱也懒得解释太多了。 毕竟,曹家把晴雯送给了玉柱之后,就不应该再问晴雯的任何事情了。 换句话说,晴雯早已经是佟家婢了,玉柱想收房、纳妾或是放嫁,都有全权。 这个时候,曹頫再问晴雯的事,已经属于是逾越了规矩。 曹颙是玉柱的正经妻弟,玉柱自然不好说啥。 老十三却看不顺眼了,当着玉柱的面,数落曹颙:“你的岁数也不小了,曹頫不懂事,你也能这么的不懂事儿?岂有当面问你姐夫身边女子的道理?” 曹颙也意识到了不妥,当即臊得满面通红,赶紧起身给玉柱陪了不是。 “姐夫,确实是小弟鲁莽了,思虑不周,还请见谅则个。”曹颙倒也直爽,是个知错就改的好孩子呢。 曹颙问晴雯近况的事儿,玉柱其实也没在意,便拉住他的胳膊,硬是坐了并排。 “你入侍卫处当差的事儿,都办妥了么?”玉柱不想曹颙太过尴尬了,便主动岔开了话题。 (ps:各位老少爷们,都月底了,月票又不能生崽,该赏了吧。) 第206章 求荣反辱的曹寅 这一次,曹家人大举进京,一是为了嫡长女曹颐的婚事,一个是协商曹家二妞和玉柱的婚事,最后一个则是曹颙的差事了。 曹家属于正白旗汉军的包衣,也就是上三旗的包衣,属于皇帝的私人。。。 曹寅是正三品通政使衔的内务府织造郎中,照惯例,他的独子曹颙可以进入侍卫处,充当蓝翎侍卫。 蓝翎侍卫,正六品,一共只有九十人的规模。 宫里人数最多的侍卫,其实是三等侍卫。 上三旗满洲出身的三等侍卫,各有九十人,共二百七十人。 但是,上三旗汉军出身的三等侍卫,约有六百多人。 不夸张的说,整个三等侍卫的群体,一直保持在千人左右。 只要在旗,不管是不是纯正的满洲,都是大清的自己人。 从这个意义上说,属于满族一脉的索伦部野女真,并不是旗人,也就不是大清的自己人了。 为了防范索伦部在龙兴之地的壮大,只要有大战,清朝的皇帝就会狠命的抽调索伦部铁骑出战。 这就导致了一个严重的后果,索伦部的壮丁,越打越少。到了晚清之时,索伦部已经抽不出千人以上的队伍了。 利用战争削弱索伦部的人丁,和削弱喀尔喀蒙古诸部,本质上说,其实是一样的。 这属于是大清的基本国策,被历代皇帝执行的很彻底。 曹颙进京之前,念旧的康熙已经发了话,命他直接充任蓝翎侍卫。 玉柱这个做姐夫的,自然要关心一下小舅子的前程了。 曹颙答道:“等长姐大婚之后,我就要去侍卫处报到了。” 老十三想了想说:“我和正白旗的三等侍卫纳章顺颇为交好,回头我给他打个招呼,让他照应着你。” 曹颙赶紧起身,打千行礼,谢过了老十三的一番美意。 佟家属于是镶黄旗满洲,佟国维这个领侍卫内大臣,管不到曹颙的头上。 老佟家确实帮不上忙。 但是,玉柱的会试同年瓜尔佳·塞楞额的亲大哥色累,却是正白旗的散秩大臣。 从二品的散秩大臣,在清初之时,并不是闲散大臣的代名词,而是协助内大臣管理侍卫们的实权副职。 玉柱笑着叮嘱曹颙:“你去侍卫处报到之后,就去找本旗的散秩大臣瓜尔佳·色累,他会用心照顾你的。” 以玉柱的豪横实力,色累正愁找不到搭上线的机会呢。 玉柱每天中午要陪着老皇帝下棋,这是个啥概念? 色累是从二品的散秩大臣,他又不是瞎子,自然是心里有数的明白人。 这不,玉柱托了同年塞楞额帮着递话之后,色累没有丝毫的迟疑,满口就答应了下来。说是请玉柱放心,他一定会帮着照应曹颙。 老十三叹息道:“你的交游比我这个皇子阿哥,还要高得多啊。” 玉柱笑而不语,老十三的酸话,他怎么都是不好接的。 曹家在京城里,倒也有不少的旁支亲戚。很快,整个老宅里就热闹了起来。 曹颐大婚,本和玉柱没啥相关,他只需要陪好老十三即可。 黄昏时分,正在喝酒闲聊的玉柱和老十三,被请进了主院正厅观礼。 只是,本应该登门亲迎新娘子的讷尔苏,居然没有来。 来的这位,是讷尔苏的弟弟,三等辅国将军讷尔德。 在皇族宗室九等爵之中,三等辅国将军,从二品,位次于镇国将军,高于奉国将军,属于倒数第三的爵位。 嘿嘿,这一下子,曹寅的脸面被打得啪啪作响了。 站在人群里的玉柱,看得异常清楚,曹寅的脸色白里透红,红中带紫,气得浑身直哆嗦。 “唉,简直是岂有此理啊!”老十三喜欢的只是曹颙而已,他自然不可能替曹寅出头了。 玉柱呢,更不可能替曹寅出头讨公道了! 路是曹寅自己选的,怨不得任何人! 曹寅是成年人了,他乐意亲近讷尔苏,想拍老八的马屁,玉柱这个女婿怎么可能管得住呢? 见玉柱只是低着头,却一声不吭,老十三也想到了什么,不由长叹了一声。 所谓旁观者清,老十三心里明白得很,如今的玉柱,已经是康熙身边不可或缺的大人物了。 人物大不大,不在官职,而在于和皇帝关系的远近。 不客气的说,包括皇太子胤礽在内的所有皇子阿哥们,谁敢小瞧了仅为六品的魏珠呢? 曹寅敢怒不敢言,玉柱故意不吭声,老十三和曹家没有那么深的交情,现场无人出头。 这就仿佛是西伯利亚大寒潮,陡然降临一般,正厅里的喜庆气氛,瞬间一扫而空。 老十三一直等着曹寅拍案而起,大吼一声,欺人太甚。 只要曹寅翻了脸,老十三就敢硬拉着玉柱一起替他出头,讨回这个公道。 然而,从头到尾,曹寅都只敢生闷气,而不敢掀了桌子。 就这么着,在曹家人的忍气吞声之中,蒙着红盖头的曹颐,被讷尔德迎上了花轿,走了。 气氛都被败坏光了,老十三也没了留下喝酒的兴致。 等花轿一走,老十三就硬拉着玉柱,也撤了。 老十三的心里憋了一口气,硬拽着玉柱去了四贝勒府。 老四依旧在工部里奋战,不可能这么早就回家的。 四福晋乌拉那拉氏,早就熟悉了老十三的率性而为。 随着她的一声吩咐下去,厨下便置办了一桌子上等席面。其中,玉柱最爱吃的涮羊肉火锅,自然是少不了的。 “我说,你阿布哈的胆子也太小了点吧?换作是我的话,去tnnd的世袭郡王,早就掀桌子了。”老十三扪下一碗酒,骂骂咧咧的愤愤不平。 玉柱陪着老十三满饮了一碗烧酒,他学着老十三样子,抬手抹了把唇角的酒渍,微微一笑,说:“他怕得罪了你的十四弟,间接得罪了你八哥,哪敢造次?” 一语中的! 老十三眨了眨眼,竟然无话可以反驳,心下发闷,又干了一碗烧酒。 别看老十三就是个空头阿哥,手无半点实权,他的消息灵通得很。 因为啥呢?老十三贼喜欢和八旗步军营的中下级军官们厮混在一起。 这些中下级军官,他们自己的地位,确实不高,实权也不大。但是,他们的父兄,可都是旗下的高官呢。 旗下人家的家族之中,类似佟半朝这种顶流外戚,只能算是特例罢了。 一般情况下,旗下人家的家族之中,因家族资源有限的缘故,无论有多少子弟,只可能捧一到两个最出色的子弟出头。 其余的子弟,就只能随大流的谋个官职,混日子罢了。 老十三成天和这些人一起吃酒赌博玩姑娘,他的消息来源,可想而知的广泛。 大家都说,曹寅有眼无珠,放着红透了半边天的玉柱不去笼络着,偏要去巴结讷尔苏那个空架子郡王,简直是白活了这么大一把年纪。 以前,老十三始终认为,曹寅不是傻蛋。 今天这一遭之后,曹寅的懦弱表现,彻底的颠覆了老十三的固有印象。 傻子都知道,只要玉柱肯替曹家出这个头,把事情闹到了老皇帝的跟前,狗屁平郡王府肯定要倒大霉的! 从宗室恩山开始,到太子的奶公凌普和重臣阿灵阿,再到不可一世的老十和老九,都被玉柱整得灰头土脸,大倒其霉了! 老十被弄去了长白山,至今还在路上吃土呢。 老九就更惨了,在皇帝的勒令之下,他的身边只带了个老太监,就孤零零的去守孝陵了。 今天这事,就连不擅长整人的老十三,都轻而易举的想到了借口:藐视圣躬! 怂包曹!鼠目曹! 玉柱毕竟是曹寅的正经女婿,碍着玉柱的面子,老十三只敢在心里这么骂了。 嘿嘿,玉柱早就看出了老十三的腹诽。只是,他只当没有看见一般。 说句掏心窝子的话,曹寅和曹家的事,玉柱的心态就一句话:避之惟恐不及也! 历史上的曹家之败,根源就两点,不知俭省的奢侈无度,以及先后站错了两次队! 康熙故意指婚曹家二妞的心思,玉柱早就看明白了。 萨布素的心腹老部下们,遍及整个黑龙江,康熙岂能不知? 富察家有兵,配上曹家这个包衣出身的欠债大户,正好拖住玉柱的后腿,免得佟家的权势太过于膨胀了。 另外,康熙也是一片好意,想让玉柱提携着曹家,帮着曹寅慢慢的还清了欠债。 玉柱的脑子又没有进水,曹家还不起欠债,和他有半毛钱的关系么? 上次,曹颐不顾礼教大防的亲自相求,也确实是被逼急了。 假如说,小曹佳氏仅仅是妾室而已,玉柱肯定是懒得搭理大曹佳氏的求助。 碍着曹氏姐妹之间,将来好见面的缘故,玉柱这才找了老皇帝说情,帮着要了雷家班出来打制家什。 等老四回府的时候,席面上已是杯盘狼藉,酒液洒得满桌子都是的状态了。 “今儿个怎么回事?我在工部都听说了,曹家的婚礼,闹出了大笑话?”老四问的是老十三,瞄着的却是玉柱。 玉柱心里有数,老四和曹家没有任何瓜葛,他便不偏不倚的把事情的经过描述了一遍。 老四冷笑道:“求荣不成,反受其辱,该!” (ps:这一更删改了两次,自认为写得比较精彩了,月票太少了,求赏!) 第207章 敢和康熙顶牛 老四做梦都想把玉柱笼进他的袖内,只是,一直没有得逞罢了。 曹寅那个蠢货,放着红透半边天的厉害女婿不拉拢,却把脸面送给讷尔苏去踩,这就不是一般的愚蠢了! “搭理那个蠢货做甚?来,我正好馋酒喝了,咱哥儿三个,整几盅,不对,整几碗。。。” 老四顺势就坐到了玉柱的身旁,由着四福晋斟满了一碗酒,和玉柱碰碗而干。 对于老四家的厨子,玉柱最满意的就是切出超薄羊肉片的刀工了。 碟内的羊肉片,每一片都切得薄如纸。 如果不是怕有寄生虫,玉柱很可能只烫五下,就要卷了酱料,塞进嘴里了。 畅春园那边开始动工后,老四明显比以前更忙了。 比较麻烦的是,工部只管动工,银子和设计方案,都被攥在内务府的手心里。 为了工程上的事,爱较真的老四,几乎天天和内务府的人吵架。 可是,人家内务府的人,底气十足,压根就不鸟老四这个工部的太上皇。 现任内务府总管,名叫赫奕,正黄旗满洲,出身于赫舍里氏的旁支。 赫奕的父亲帅颜保,乃是赫舍里·索尼的堂弟。 如今的赫奕,已经算是整个赫舍里氏家族,实权最重的一个了。 索额图父子皆被杀,同族的赫奕却丝毫也没有受到影响,一直稳居于内务府总管的宝座之上。 必须承认,赫奕是个颇有些真本事的家伙。并且,此人尤为擅画也。 玉柱心里明白,老四这是想他去老皇帝的跟前,帮着敲敲边鼓了。 问题是,老皇帝可不是任由玉柱摆布的昏君。 无缘无故的插手内务府的事儿,太敏感了,纯属犯忌讳的事儿,玉柱才不可能去做呢。 见玉柱故意装了傻,老四只得悻悻的举起酒碗,狠狠的和玉柱碰了碗,然后一口扪下了肚内。 老四的酒量,其实浅得很。别说和玉柱拼酒了,就算是老十三,他一个人足以灌倒三个老四,也是毫无压力的事儿。 “表弟,你真不打算帮我?”老四有些不甘心的问玉柱。 玉柱笑了笑,说:“表哥,我若是贸然插手内务府和工部的事儿,皇上会怎么想?” 这个世界上,除了玉柱之外,就数老四最了解康熙的性子了。 玉柱的反问,令老四哑口无言,没办法继续说下去了。 这天,陪老皇帝下棋的时候,老皇帝忽然问玉柱:“最近,事儿不多吧?” 一般人看来,皇帝都这么问了,就算是再忙,也不能说忙啊。 可是,玉柱不是一般人,他涎着脸说:“老爷子,我都十七岁了,尚无嫡子呢。另外,监督衙门里的杂事儿太多了,哪里忙得过来呀?” 康熙只要看见玉柱这种惫懒的样子,心里就来气,他冷冷的一哼,数落道:“小小的年纪,就如此的贪图安逸享乐,怎能成得大事?” 玉柱知道老皇帝并没有真的生气,便笑嘻嘻的说:“老爷子,不孝有三,无后为大,我还打算加把劲儿呢。” 原本,若是玉柱很有企图上进心,康熙倒不见得要用他了。 现在,玉柱拼命的躲闪着,不想多办差事。康熙反而觉得,他是上佳的人选了! “嗯,今年是正经的乡试年,江南乡试还缺个正主考。朕原本觉得,你太年轻了,不怎么合适。现在仔细的一想,你倒是最佳的人选了。”康熙越说越有精神,炯炯有神的盯在玉柱的脸上。 江南乡试的贡院门口,哪一次乡试张榜之后,没有穷酸秀才们聚众闹事? 玉柱才不想掺合进江南士子们的烂泥中去呢,他连连摆着手说:“老爷子,我才几岁呀?读书人会非议朝廷,我大清难道无人乎?不合适,太不合适了。” “嗯,江南士子们一直口服心不服,你还是太年轻了点。嗯,那就去广东吧。“康熙明显看出玉柱不乐意离开京城的安乐窝,却装作没看见的样子,摆出和蔼可亲的模样,小声安慰玉柱,“很快的,几个月就回来了,耽误不了你生嫡子。” 得了,康熙一锤定音,派了玉柱出典广东乡试。 出任广东乡试的正主考,玉柱肯定是够资格的。 按照朝廷的惯例,出典乡试的主考官,可以是七品官,也可以二品官,这个没啥限制。 但是,乡试主考官和副主考,都必须是进士出身的翰詹科道官。 前科状元,现任翰林院侍读学士,直南书房,日讲起居注官,侍经筵。 嗨,这一系列耀眼的翰苑头衔,让玉柱压根就没有理由拒绝康熙的要求。 玉柱前脚刚刚到家,魏珠后脚就追来了。 摆好香案后,魏珠宣了旨意。 “内阁奉上谕,翰林院侍读学士玉柱,著钦差出典广东乡试,授正主考,钦此!” “臣玉柱领旨谢恩。” 玉柱接了旨意后,不露痕迹的冲着吴江使了个眼色,吴江随即出了门。 “有劳魏大人了。”玉柱请魏珠坐了上座,他打横坐着相陪。 这时,吴江哈着腰,捧着茶盘进来了。借着上茶收托盘的机会,吴江将一张两千两的银票,顺手塞进了魏珠的马蹄袖内。 塞银子的力量是无穷滴! 魏珠摸了把银票,就知道,两千两到手了。 “下官不能坐太久了,免得耽误了去张衡臣的府上传旨。” 魏珠这么一说,玉柱马上就明白了,本次广东乡试的副主考便是张廷玉了。 张廷玉在南书房里待了好几年,现在被老皇帝派了学差。很显然,表现不错,获得了皇帝的青睐,眼看要大用了。 在大清,出典乡试的学差,都属于油水很足的优差,令穷翰林官们羡慕眼热不已。 比如说,汤炳,他此前官运不佳,一直原地踏步。 但是,因为出过好几次学差,有不少门生逢年过节的孝敬着,汤家其实并不穷。 翰林,有红和黑之分,有无入直过南书房,以及出没出过学差,便是其中的最大分水岭。 通俗的说,只要出过几次学差,哪怕官运再不济,有京里的门生照应着,也可以过得比较滋润。 玉柱的家底异常之殷实,他并不在乎门生们的银钱礼敬。 但是,十七岁的正主考,桂榜公布之日,好几百广东的举子,便成了他的门生。 现在还看不出啥来,等十多年后,玉柱身居高位,掌握一定的大权之后,那就了不得了。 到那时,柱公登高一呼,门生们只要不傻,必会追随于他的麾下。 张廷玉出过很多次学差,等他成为和鄂尔泰鼎立的军机大臣之后,门生故吏遍及朝野,势大难制矣。 乾隆登基之初,对张党和鄂党,都异常之头疼。 忍了十几年,直到张衡臣因年老致仕之前,乾隆才敢找了个异常蹩脚的借口,恶狠狠的对他下手了。 按照惯例,各省的乡试正副主考接旨的第二天上午,都要去午门外,接正式的大诏。 国家抡才大典,不容儿戏,必须要有庄重的仪式感。 只是,玉柱的心里有事,等不到第二天上午了,便坐轿出门,递牌子进了乾清宫。 康熙肯定是猜到了玉柱想说啥,就故意把他晾在了宫门外。 等玉柱在乾清宫的台阶下,站足了一个时辰之后,老皇帝才勉强召见了他。 “老爷子……”玉柱刚想套近乎,康熙便闷哼道,“君臣奏对,休得造次。” 在正式的君臣奏对之时,挨了皇帝训斥,玉柱赶紧摘了顶戴,叩首请罪。 “臣有罪,请皇上重重的责罚。” 一旁的魏珠,急得直冒冷汗,恨不得没在现场。 瞧着玉柱平时挺机灵的,今儿个这是脑子进水了么?万岁爷故意不见他,他却偏要和万岁爷顶牛? 魏珠看得很清楚,万岁爷语气不善,玉柱就应该磕头之后,赶紧的退下了呀。 可是,今天的玉柱,脑袋仿佛被驴踢了一般,不仅不走,还偏要请哪门子的罪呀? “你长能耐了呀,竟敢逼朕破例?”康熙的语气并不重,但是,整个殿内的温暖,陡然降低了八十度以上。 魏珠冷得瑟瑟发抖,吓得两腿发软,换个人只怕是已经瘫到了地上。 玉柱再次叩了首,苦丧着脸说:“回皇上,臣的那点小毛病,您也是知道的。没办法,臣每日无女不欢呀。若是臣独自南下,肯定是忍不住的要去螵姬。” 魏珠的小心脏,仿佛被人拿着大铁锤,狠狠的砸了一锤,瞬间停止了跳动。 我的小乖乖呀,谁敢当着万岁爷的面,公然说要去螵姬? “哼,那你去陪着老九守陵吧。”康熙没打算惯着玉柱,直接下了狠手。 谁曾想,玉柱磕头谢恩了后,起身倒退着往外走了。 呀,竟然是接了守陵的口谕! 魏珠看得目瞪口呆,却暗挑大拇指,异常钦佩玉柱的色心和色胆。 照例,乡试的主考官,是不允许携妻妾同行的。 玉柱这小子,宁可去守陵,也要带着女人南下。 “混帐。”康熙真的火了,脱下手腕上的佛珠,恶狠狠的砸向玉柱。 “啪。”佛珠掉落到地上,发出清脆的碎裂声。 就在魏珠以为玉柱要倒大霉的时候,万岁爷忽然冷冷的说:“只许携一婢。滚吧,再敢惹我生气,就拧下你的脑袋当马子。” (ps:这一更,写得比较深了,但是余味无穷。某些细节看不懂的,可以书评区留言问我,也可以等着下一更看我的解释。但是,如此精彩的桥段,月票岂能不赏呢?) ------题外话------ 解释一下: 1、领侍卫内大臣,上三旗,每旗各两名,共六名。其权限范围是:只能管本旗下的蓝翎及一二三等侍卫、内大臣和散秩大臣,不得插手他旗下的侍卫之事。 2、御前侍卫,特指守卫乾清门和乾清宫内外的侍卫,分为带刀和不带刀,各有一二三等之分。不归领侍卫大臣管辖,单独由御前大臣率领。 3、马子,夜壶也! 第208章 皇太后的抬举 玉柱没滚,而是蹲下身子,捡起了地上未碎的佛珠,捧在手心里,凑到康熙的跟前,一本正经的说:“老爷子,赏给我了吧?我路上想您的时候,我就看着这些珠子。” 康熙冷哼一声,骂道:“亏你说的出口,看着残珠想我?魏珠,去取了枕头下的那串佛珠来,赏他。。。” 魏珠拿来的那串佛珠,玉柱再熟悉也不过了,就是康熙每日带着上朝的那串小叶紫檀佛珠。 在康熙的诸多佛珠之中,这一串的材质是最差的。但是,这一串也是最老旧的一串,明黄色的丝线已经发暗了。 皇帝富有四海,啥没有? 却偏偏每日把玩这一串佛珠,定有不同寻常的意义。 果然,老皇帝看着玉柱手里的佛珠,重重的一叹,说:“当年,擒鳌拜之时,我便是戴的这串。” 玉柱一听这话,赶紧跪下了,叩首道:“侄儿叩谢玛玛的恩赏。” 康熙有些奇怪的望着玉柱,问他:“为何唤我玛玛?” 玉柱朗声答道:“生我者,阿玛也。真疼我者,玛玛也。” 玛玛,老东北大山沟里的满人,因为姑爸爸普遍比较疼侄儿的缘故,都唤姑父为玛玛。 在一些老东北地区,玛玛,也会用于称呼父亲。 这主要是满语的词汇,太过于贫瘠了,有很多重复的地方,容易混淆不清。 私下里,玉柱唤康熙为玛玛,自是以父事之的格外亲热了。 康熙沉吟了半晌,忽然笑了,指着玉柱的鼻子骂道:“差点让你个小猢狲给骗了。哼,别说叫玛玛了,就算是叫达玛法,你也只许携一婢南下。” 达玛法者,老祖宗也! 闹过之后,康熙反而来了兴致,便领着玉柱去觐见皇太后。 康熙登上了肩舆之后,梁九功在左,魏珠在右,殷勤的伺候着。 在肩舆的右后侧,魏珠的身后两步,玉柱给自己找了个合适的位置,。 这个位置,既不影响魏珠的忙活,也不耽误玉柱听清楚老皇帝的说话声。 老皇帝说话的时候,有个右倾的习惯,玉柱站到他的右侧,方便有事随时招呼。 魔鬼,永远都藏在细节之中。 当今皇太后,是孝庄太皇太后的侄孙女。据说,顺治爷在世的时候,压根就没有碰过她的身子。 当然了,传闻也仅仅是传闻罢了,难道还有可能验证不成? 为了显示出纯孝之君的气象,皇太后活着的时候,康熙每日的晨昏定省,可谓是风雨无阻,从未间断过。 肩舆的大队伍,浩浩荡荡的出了乾清门,向右一拐,朝着隆宗门而去。 隆宗门位于乾清门前广场西侧,与东侧景运门相对而立,形制相同。面阔5间,黄琉璃瓦单檐歇山顶,单昂三踩斗拱,彻上明造,梁枋绘墨线大点金旋子彩画。 明间及两次间辟为门道,设有礓磋(读江搓)慢道,以便车舆出入。 台阶不用一步一级的踏跺,而用砖或石砌成的锯齿形斜面的上下坡道,叫礓磋。 除台阶外,上下城墙的马道,亦采用礓磋,这种形式非常便于车马上下。 路上,老皇帝忽然想起了什么,吃吃一笑,逗着玉柱说:“玛玛我料事如神吧?” 玉柱一听就懂,涎着脸说:“确实。我在乾清宫外头,站了一个多时辰,喝饱了东南风呢。” “哼,小猴儿,你一递牌子进来,我就知道你舍不得你家女人了。”康熙得意的一笑,扭头看向玉柱,“你额娘出身不好,也没啥见识。但是,你阿玛倒是真的心疼你,也把你养得太过于娇惯了。嘿嘿,也不能让你白叫了玛玛,我就替你阿玛,教导你真正的长大成人,将来,做我大清的栋梁之臣。” 梁九功悄悄的瞥了眼玉柱,他心想,万岁爷若是年轻个二十岁的话,玉柱娶的嫡妻富察氏只怕是保不住的。 万岁爷年轻的时候,必须夜御三女以上,那方面的能力特别的强,所以子女也众多。 只可惜,皇子们有一多半没有保住。 梁九功心里明白得很,如今的万岁爷,最喜欢的是,年幼的十八爷。 但是呢,十八爷只能纯粹的逗着玩儿,散散心罢了。他既不可能替万岁爷办差,又不可能陪着万岁爷下棋,更不可能替万岁爷赚来大把的银子。 方才在静心斋里的风波,梁九功在外头忙活着,并不知情。 魏珠却是从头看到了尾,嘿嘿,有人上了密折,专门参劾玉柱的翘衙行径。 万岁爷见过富察秀云,自然也就猜测得到,玉柱经常性的上午不去衙门,八成是陷入了美人儿的温柔乡之中了。 当然了,万岁爷不可能说啥,魏珠纯粹都是猜测。 皇太后很会享福,夏季的时候,只要不去畅春园,就会待在慈宁宫花园里的咸若馆内。 慈宁宫花园入口的揽胜门设在东墙,为一朴素的随墙门。 进门北望,主殿为咸若馆,面阔5间,前出抱厦,黄琉璃瓦顶。 馆前有花坛一座,东西两侧有宝相楼和吉云楼,馆后正北为慈荫楼。 三座楼形制相近,皆为两层,覆绿琉璃瓦黄剪边卷棚歇山顶,成“凵”形环抱着咸若馆。 老皇帝到的时候,皇太后的身旁,坐满了内命妇和满洲外命妇。 “奴才佟佳氏,恭请皇上圣安。”以贵妃小佟佳氏为首的内命妇,纷纷屈膝,甩帕子行礼。 满洲旗下的外命妇们,则都避到了大屏风的后头,一边甩帕子屈膝行礼,一边娇声叫道,“奴才恭请主子爷圣安。” “伊立。” 康熙摆了摆手,大步走到了皇太后座前,拍开马蹄袖口,左膝前弯,右膝略低于左膝,右臂下垂,打了个标准的请安千。 “儿子请皇太后额涅圣安。” “皇帝来了?坐吧,本宫正好找你有事儿呢。”皇太后说的一口流利的蒙语。 “儿子谢皇太后额涅。”康熙再次扎千行了礼,这才隔着小几子,坐到了皇太后的右侧。 老皇帝都规规矩矩的扎千行礼了,何况玉柱乎? 等康熙坐定之后,玉柱赶紧趋前几步,跪到了皇太后的座前,三叩首后,朗声道:“翰林院侍读学士,臣玉柱,恭请皇太后圣安。”很讨巧的也是一口极其流利的蒙语。 “哟,这年头,会说蒙语的孩子已经不多了呀。本宫听老五提过很多次了,长得这么俊,又是老五的安达,必是隆科多那个混不吝的漂亮儿子吧?”皇太后至今不会说汉话,依旧是蒙语。 这是问的康熙。 康熙瞥了眼乖顺异常的玉柱,恍然想起,老五和玉柱格外的交好,他又是在皇太后身边长大的,岂有不帮着玉柱说好话的道理? “皇太后额涅圣明,他正是隆科多的傻儿子。”康熙配合着皇太后,故意拿玉柱寻了开心。 “嗯,本宫早就想见见他了。唉,宫里的夏日太热,还是园子里凉爽得多呀。”皇太后这番话一出口,立时刷新了玉柱对她的观感。 晚年的康熙,除了喜欢幺儿之外,就是热衷于修园子了。 皇帝想修园子,皇太后喊热,配合得可谓是完美无缺也! “好孩子,抬起头来,让本宫瞧瞧你。”有老五一直帮着吹耳边风,皇太后也对玉柱格外的好奇了。 玉柱叩首后,仰起了脸,由着皇太后看了个一清二楚。 “啧啧,贵妃啊,你们家的孩子们,就数这孩子长得最好看了。” 皇太后这么明显的抬举,小佟佳氏岂能不知? 小佟佳氏赶紧蹲身行礼,谦逊的说:“回皇太后娘娘,这孩子长得也就一般般吧,虽识得几个字,却是一贯的好逸恶劳。” 她也学会了流利的蒙语,倒是令玉柱颇有些惊讶了。 不过,仔细一想,玉柱也完全可以理解。 深宫中的女子,若想有好日子过,必须讨得皇太后的欢心。 “咯咯,贵妃真会说话,这孩子都考得中状元了,何止是识得几个字呢?”皇太后见玉柱还跪着,便格外和善的说,“起咯吧。你的蒙语说的很好,有空的时候,多和老五一起进宫来陪陪我这个老太太。” 皇太后品茶的时候,玉柱在小佟贵妃的引见下,先后拜见了一长溜的宫妃。 其中,最令玉柱印象深刻的是,老八的生母良妃。 嗨,良妃娘娘,漂亮的令人无话可说,成熟的风韵勾人心动。 论容貌和气质,熟透了的良妃,竟然和秀云,各擅胜场,不分伯仲。 至于,老四和老十四的生母,德妃娘娘。她虽然年事已高,却也看得出来,年轻之时,必是难得一见的大美人儿。 繁琐的见礼之后,皇太后又开口了。 “皇帝,如果不是玉柱这孩子,天知道畅春园里的那几个好去处,何时才能动工?”皇太后如此卖力的帮着玉柱说话,康熙岂能不懂? 皇太后这是看在老五的面子和搞了不少银子的份上,主动替玉柱讨赏呢! “皇太后额涅,不如就赏他一块御前腰牌,让他随时可以递牌子进宫,陪您聊天说话解闷儿?” 皇太后从来不管闲事,今天却主动帮着玉柱说了话,康熙又喜欢装纯孝,自然要给嫡母面子了。 于是,玉柱又得了一块特制的御前腰牌,凭此牌可直抵慈宁宫门前。 在宫里行走,向来是不看身份和地位,更不看人,只看腰牌。 就这么着,玉柱在宫里的通行权,比皇太子胤礽,还要大得多。 贵为皇太子的胤礽,未奉谕的情况下,进不去乾清门。玉柱呢,他却可以直抵乾清宫前的台阶下。 (ps:不吹牛,这一章里头的讲究和规矩,回味无穷,纯正无比。看不懂的地方,可以发书评问我。另外,都月底了,月票又不会生小月票,就赏给用心写书的玉柱吧。) 第209章 都得逞了 从慈宁宫里出来,肩舆上的康熙,心情甚佳,笑眯眯的吩咐玉柱:“陪玛玛用晚膳,可好啊?” 得,老皇帝都这么问了,玉柱能说啥? “嗻。” 天热的时候,老皇帝喜欢去乾清宫东侧的斋宫里用膳。。。 到了斋宫之后,老皇帝吩咐下去,特意给玉柱备了一张小桌子,就在皇帝的左侧。 斋宫里的两侧,搁了好几张长条桌,桌上摆满了御膳。 照例,皇帝和皇太后的常膳,皆为108道菜。 当然不可能吃掉这么多菜了,可问题是,天家的牌面是必须端着的。 上次是天冷,菜肴端上来的时候,都凉透了,玉柱自然是没有吃饱的。 这一次,老皇帝格外的照顾玉柱,吩咐人,给玉柱的小桌子上,时不时的添几道炒时蔬。 说句心里话,宫里御厨的炒菜手艺,还是很可以的。 只是,油腻的大鱼大肉,实在是太多了,十分不利于心脑血管的健康。 膳罢,老皇帝带着玉柱去养心殿内喝茶。 玉柱饮了几口茶,就等着老皇帝发话了。 和老皇帝相处的时间越久,玉柱越明白,老皇帝的心思极为深沉,属于走一步算十步的主儿。 今天,皇帝又是带着玉柱去见皇太后,又是赏膳,还要请喝茶,显然是别有目的。 “梁九功,取粤海关的那份折子来,念给玉柱听听。” 老皇帝也很了解玉柱的性子,哪怕是在私下里,玉柱也不可能去看未批阅过的奏折。 这孩子很懂规矩,颇知分寸,并不是恃宠而骄的跋扈之辈! 听完了粤海关监督的奏折,不需要康熙说半个字,玉柱已经秒懂了。 嘿嘿,皇帝嫌弃粤海关赚钱太少了! 偌大的一个粤海关,一年仅收上十几万两银子而已,那帮子蛀虫们实在是丧心病狂的贪! 如今的大清国,共有四个海关,分别为江海关,粤海关,闽海关和浙海关。 闽海关由福州将军兼管,江海关和浙海关,则归本省巡抚管辖。 最特别的就是粤海关了! 粤海关监督,其实和崇文门监督一样,都是钦差收钱的皇帝心腹。 名义上,粤海关归户部管辖。实际上,也是皇帝简派内务府的官员,坐镇于广州收洋税。 由于朝廷重士轻商,粤海关并不直接和洋商们打交道,而是通过广州的十三行,间接收洋税。 纳兰性德去世的这一年,也就是康熙二十四年,广州十三行正式诞生。 广州十三行,俗称天子南库,是拥有特许经营进出口贸易权的洋货行,具有半官半商性质的外贸垄断组织。 在大清,两淮盐商、广州十三行的商人以及山陕商人,这三大商人集团,是最富有的商人群体。 一言以蔽之,和崇文门监督的性质一样,粤海关是替皇帝捞钱的御用税关。 抄家搞钱,老皇帝也明白,这其实是属于杀鸡取卵的范畴,不可持久也。 可问题是,玉柱利用垄断城门的优势,开了米行和菜行之后,崇文门监督衙门每天都可以收上八千多两银子的活钱。 这个就不得了呀! 一天就有八千多两,一年接近三百万两呢! 这是个啥概念呢? 咳,内务府去年一整年的开销,包括了修园子的钱在内,也就只有两百多万两而已。 嗨,老皇帝早早的下好了套,提前给足了好处,赏满了体面。 玉柱若是现在敢装傻,准保要倒霉滴。 “老爷子,若是我当粤海关监督,还是老规矩,我要可以说了算的全权。” 玉柱从当崇文门监督开始,就一直和皇帝讨价还价,潜移默化的让皇帝适应他的办差章程 银子,我帮你赚,但是独揽的大权必须给我。否则的话,臣实在是做不到啊! “好,每年二百万两银子,一两都不能少。做得到,我就全依你。”康熙也习惯了狮子大张口的找玉柱要钱。 说实话,康熙精明得很。区区崇文门监督衙门,都可以搞来那么多钱,更何况是和洋商们做垄断的买卖呢? 玉柱摇了摇头,很认真的说:“若是管不住海上的走私,想收这么多的银子,肯定是做不到的。” 康熙眼眸微微一闪,玉柱一提走私这两个字,他便联想到了已经被裁撤掉的广东水师。 当下,成建制的广东水师,已经不存在了。 但是,虎门重地的上横档岛上,还驻着一个查稽走私的水师营。掌管水师营的带兵官,是个绿营参将,归广东提督节制。 第一次鸦片战争前,上横档岛建有横档台和永安台2座炮台。 只可惜,英军来袭的时候,两座炮台的清军官兵,望风而逃,不战自溃。时任广东水师提督的民族英雄关天培,以身殉国,壮烈牺牲。 如今,区区千余人,仅有二十几条木船的虎门水师营罢了,和一年多收二百万两银子入内库相比,康熙有啥舍不得的? 玉柱若是南方的汉臣,康熙倒是要犹豫一阵子了。 问题是,玉柱乃是正经的镶黄旗下的满洲大贵族呢,妥妥的大清自己人,有啥不放心的? 全国各地的驻防将军们,带着八旗兵,就近监视汉臣,早就是朝廷的定制了。 “就依你。等你主持完乡试之后,就兼任粤海关监督。到时候啊,虎门水师营也划归你的节制。”康熙很痛快的便答应了玉柱的讨价还价。 “魏珠,去把朕的旨意拿来。”随着康熙的一声吩咐下去,魏珠捧来了早就拟好了的密旨。 玉柱打开密旨一看,心下不由一阵骇然,浑身上下直冒冷汗。 很显然,康熙早就料到了,玉柱会要虎门水师营的兵权。所以,早就拟好了的密旨里,已经给了玉柱节制虎门水师营的大权。 老皇帝绝对不是一般人,他的心思,可谓是深不可测也! 伴君如伴虎,诚不我欺也! 从鳌拜开始,一直到索额图,都吃了轻视康熙的大亏。结果呢,一个被圈死,一个被饿死,都遭了报应。 玉柱按捺住心里的震撼,故意惊叫道:“老爷子,我心里想的啥,您竟然都了如指掌啊。” “小猴儿,你能吃几碗干饭,你玛玛我,尽知之矣。” 玉柱的马屁拍得甚是到位,康熙不由捋须轻笑出了声。 一旁的魏珠,心里却是另外一番思量。 除了皇太子胤礽之外,万岁爷待玉柱已经是比其余的皇子阿哥们,都要亲近的得多了。 如今的老皇帝身边,还真离不开梁九功和魏珠。 但是,魏珠既不能帮着万岁爷赚钱,更没本事陪着万岁爷下棋。 更重要的是,玉柱可以帮着万岁爷,抑制住老八和太子日益膨胀的野心和权势。 这些事儿,魏珠一件都办不了。他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玉柱,在万岁爷的驾前,冉冉崛起。 “老爷子,我琢磨着,若要每年赚回二百万两银子,还是要买西洋的大船,组商队下西洋做买卖。”玉柱故意试探着,和康熙打商量,连造船都没敢提。 康熙却摆手笑道:“我天朝的棉布、麻布、丝绸、茶叶和瓷器,在西洋供不应求,何必亲自派人去西洋做买卖呢?” 玉柱心里有数,这就是典型的英国式保守型贸易思维了。 英国的衰败,除了丘吉尔那个败家子出力甚大之外。更重要的是,封闭且垄断的殖民地市场,导致生产技术水平,长期停滞不前。 因为,英国的大商人们躺着就赚了大钱,哪来的动力搞技术革新? 第一次世界大战的本质,其实是德国的优质工业产品,无法进入英国控制的殖民地市场。 老皇帝都这么说了,一般人肯定是不敢再说啥了。 可问题是,玉柱不是一般人呀。 玉柱笑嘻嘻的说:“不瞒老爷子您说,我也想借着您的神威,打算造几条船,下西洋赚点零花钱呢。” “哦,这样啊。”康熙不是刻薄的雍正,他信奉的治国逻辑是,水至清则无鱼,人至察则无徒。 一般人捞钱,都是偷偷摸摸的捞,惟恐叫皇帝知道了。 玉柱和大家都不同,他是明目张胆的找老皇帝要出海造船的特权。 这个时代,大清的商船,充其量也就是近百吨罢了。 康熙以为玉柱造的是这种商船,也就点头答应了。 没办法,康熙是人不是神,他也没有见过真正的西洋风帆战列舰是个啥样子。 思维上的空白和断层,让康熙在无形之中,中了玉柱的暗算。 “顶多三条船,不能再多了。”康熙还和以往一样,给玉柱画了个不许越过去的圈圈。 玉柱心里明白的很,饭只能一口一口的吃,绝对不能心急。 在这个专利权并不严谨的时代,委托澳门的洋人,花重金请来英国的造船工匠,帮着造三条几百吨的三桅风帆式商船,其实已经可以锻炼出玉柱自己的造船队伍了。 老皇帝绕了一大圈,要的是更多的银子。 玉柱呢,陪着老皇帝玩了一场猫戏鼠,猫舒坦了,鼠也得逞了的心理游戏。 晚年的老皇帝,就是喜欢拐弯抹角的布置差事,提前做很多的铺垫和暗示,由着玉柱自己去悟。 说白了,这也是当皇帝的时间太久了,腻味了无聊的君臣奏对。 历史上,除了朱重八和雍正等极少数勤奋的皇帝之外,绝大部分的皇帝,到了晚年都处于怠政或倦政的状态。 几十年如一日的,枯燥乏味的固定执政流程,以皇帝们的自制力,也很难受得了! 乾隆难道不知道和绅之贪么? 可问题是,离开了和绅这个既会捞钱,又会办事的得力拐杖,晚年的乾隆就没办法偷懒去享福了。 (ps:月底了,月票不会生小月票的,就赏给用心写出精彩故事的玉柱吧。) 第210章 钦差的气派 在午门正式接了大诏之后,玉柱和张廷玉略微商量了一下,决定三日后启程南下广东。 从京城南下广东,按照惯例,都是先走大运河,抵达了杭州之后,再从杭州湾换船走海路去广东。。。 实际上,很早就有人主张,罢漕运,改为海运。 但是,漕运牵扯到了运河两岸,百万漕帮人士的生存大计。 康熙担心逼反了这些人,惹得江南大乱,也就否决了漕粮走海运的提议。 这个就和包产到户一样的逻辑。单个农民的生产效率,肯定远远不如米国那种机械化的大农场。 但是,包产到户给农民们留下了一条退路,最大程度的维持了社会的稳定。 同样是钦差出京,玉柱是从三品的三等阿达哈哈番,属于钦差大臣的范畴,出京必须乘坐八抬官轿。 张廷玉只是区区七品的翰林院检讨,只能是乘坐四抬官轿的钦差官员了。 照例,钦差大臣出京,必有礼部的堂官,于京城东郊的十里接官亭,置酒筵送行。 今天,来给玉柱送行的是,礼部右侍郎富山。 隔着老远,富山就见大队人马,浩浩荡荡的行来。 只见,玉柱的队伍之中,当先的是八名差役,抬着四面硕大的铜锣,一边走,一边敲,锣声连响十九下。 按照大清会典的规矩,督抚出行,锣响十三下,称为十三棒锣。 钦差大臣出行,则是锣响十九下,以显示皇权的威严。 密密麻麻的回避和肃静的警告牌,扑面而来,其后则是十几面玉柱的官衔牌。 官衔牌之中,最醒目的一对,上书几行金字:康熙四十五年丙戌恩科殿试一甲第一名赐进士及第。 本朝尤重科举正途取士,所以,玉柱点状元的官衔牌,居然比钦差出典广东乡试正主考的官衔牌,还要大一圈。 八抬大轿的前边,由一对代表了至高无上皇权的金瓜开道,其后是旌和金节,一对黄龙旗,一柄黄罗伞盖,一柄题衔大乌扇。 在大队伍的末尾,一队大约五十多人的差役,肩扛红缨枪,腰挎长刀,排着整齐的队列,肃然而行。 这个是玉柱和老皇帝讨价还价之后,得来的福利。 粤海关附近的海面上,海盗丛生,安全确实很成问题。玉柱就找老皇帝要了巡税营的五十几个军官种子,让他们跟着一起去广东。 区区五十几个税丁而已,又不是正经的绿营官兵,老皇帝难免就大意了,满口答应了玉柱。 为了突出好色之心,减轻老皇帝的戒备之心。 玉柱故意和老皇帝纠缠着打嘴巴官司,直到“下千两”之前,楞是磨得康熙松了口,答应他可携二婢南下。 所以,钦差八抬大轿的后头,跟着几辆马车,马车里坐着杏蕊和杏娇。 玉柱原本是想带上寒霜的,秀云却说,寒霜并不是通房婢,即使带去了广东,也不太方便。 嘿,这分明是借口而已! 玉柱心里有数,秀云故意安排了两个杏,陪着他南下,就是不想他在外头沾花惹草,招了麻烦上门。 杏蕊和杏娇,既是秀云的陪嫁大丫头,又是玉柱名正言顺的通房婢,一起带着南下,倒也合适。 在玉柱大队伍的身后,张廷玉的队伍,就要寒酸多了。 不过,张廷玉乃是城府极深之人,他自然是不可能表露出任何异样情绪的。 等玉柱下轿之后,礼部右侍郎富山率领僚属们,一起跪下,大声说:“礼部右侍郎,臣富山,恭请圣安。” “圣躬安。”玉柱代表了皇帝受了礼之后,紧接着,长揖到地,恭谨的说:“卑职玉柱拜见右堂大人。” 六部的尚书和左右侍郎,皆为堂官。其中,尚书又称部堂大人,左侍郎为左堂大人,右侍郎则为右堂大人。 官场上的称呼,只要叫错了,就会得罪人。 富山见玉柱十分的知礼,原本的不佳看法,立时减轻了许多。 毕竟,在官场之上的幸进之徒,还这么的年轻,必定会惹人眼红嫉妒的。 大约半刻钟之后,客套已毕,富山手捧酒盅,递到玉柱的面前,温和的说:“祝一路顺风,马到成功!” “借右堂大人的吉言,卑职惟愿平安尔。” 玉柱先后三次接过酒盅,先洒苍天,再洒厚土,最后敬君父。 仪式到了位之后,玉柱、富山和张廷玉三人,一起仰脖饮尽盅中酒,含笑拱手而别。 因为钦差出京的缘故,通州的官船码头上,已经早早的戒了严。 码头之上,停了五艘两层楼高的大官船。 落轿之后,身穿黄马褂的玉柱,刚一露面。 前来恭送钦差的父母官,顺天府丞、顺天府东路厅捕盗同知、通州知州和三河知县,一齐跪倒相迎。 “臣等恭请圣安。” “圣躬安。” 行过拜君之礼后,玉柱拱着手和顺天府丞见礼。 玉柱的本官是从四品,比正四品的顺天府丞略低半级。但是,玉柱有从三品爵位在身,这就属于上官的范畴了。 东路厅同知,正五品,是专门负责捕盗的官员,分管范围包括,通州和蓟州,及其所属的各县。 通州知州,是直隶州的知州,也是正五品。 这两人的官职都略低于玉柱,于是,他们都长揖行礼,玉柱只须拱手还礼即可。 比较特殊的是,仅为正七品的三河知县。他和玉柱之间的品级,差距太大了,必须三揖行礼。 若是到了晚清时期,品级相差如此之悬殊的情况下,七品知县是要行跪礼的。 大清朝的官场之上,就是俗礼颇多,等整套繁文缛节折腾完毕之后,一刻钟已经过去了。 钦差大臣出行,正管通州官船码头的三河知县,属于当仁不让的第一责任人。 码头上的几艘大楼船,都是钦差出行必备的官船。 因为是夏天的缘故,玉柱出行带的箱笼并不多。 秀云没去过广东,本来还收拾了厚裘冬衣冬袄,被玉柱含笑劝阻了。 开什么玩笑?再怎么是小冰河时期的末尾,广州的冬天也是不可能太冷的。 全员登船之后,在号炮声、鞭炮声和锣鼓声的欢送下,挂着黄龙旗的钦差官船,依次解开了缆绳,顺流东下天津卫。 大约一年前的南下,玉柱坐的是男爵府的官船,虽然也有通行的特权。但是,普通官船怎么可能比得过钦差大臣的官船呢? 船头插着黄龙旗的大楼船,所过之处,无论是官船还是民船,都被官府的差役们,勒令靠了岸。 必须等钦差大臣的官船经过之后,他们才能继续启程赶路。 按照规矩,钦差大臣的官船,要由沿途的官府,征用民夫拉纤。 拉纤的民夫,也有定数,不多不少,一船正好九十名。其中,三十名为一组,每一个时辰轮换一次,分三班轮换。 由于是征发徭役的概念,这些拉纤的民夫们,不仅没有工钱,还要自带铺盖卷,自带粮食,自带生活所需的银钱。 专制皇权之恶,莫过于此也! 玉柱负手立于船头,默默的望着肩背粗粗的纤绳,艰难跋涉前行的纤夫们,不由暗暗感叹不已,这样的大清,难道不该亡么? 尽管是现代人的灵魂,玉柱并没有下令让纤夫们去歇着。 说白了,只要大清不亡,玉柱能帮得了几个纤夫? 大丈夫,未曾掌握大权之时,便暴露了不臣之心,实属不智也! 船舱之中,杏蕊和杏娇,正头挨着头的窃窃私语。 “小娇娇,咱们姑娘特意命你陪着姑爷一起南下,你应该明白是个啥意思吧?”杏蕊贼笑着问杏娇。 明明知道杏蕊是想看她害羞脸红的笑话儿,杏娇又岂能如了她的意? 杏娇故意重重的一叹,说:“唉,我守门外的时候,经常听见有人的嗓子都喊哑了,那个人不会就是你吧?” “你,你个死丫头片子,看我不撕烂了你的贱嘴。”杏蕊羞涩之极,忍不住动手去掐杏娇的腰肉。 玉柱一向待身边的女人,甚为宽和,杏蕊和杏娇才敢闹作一团。 等她们两个闹够了,声息渐歇,玉柱恰好从船头回转舱内。 瞧见两个美婢,钗横发乱的倒在大床上的旖旎光景,玉柱又不是吃素的,当即反手关上了舱门。 等玉柱舒坦的熟睡了过去,杏娇悄悄的起身,收了染红一大片的大白绸帕子,偷偷摸摸的装进了秀云早就替她准备好的锦匣之中。 就算是秀云和杏娇二人,情同姊妹。规矩就是规矩,是必须遵守的。 初次侍寝的杏娇,被玉柱破了身后,必须交出代表了贞洁的证据。 玉柱把老皇帝闹腾得脑仁疼,硬是要来了携双婢的特殊待遇,怎么可能是用来当摆设的呢? 广东乡试正式开考的日子,照例是在八月的初九、十二和十五,分三场举行,每场三天。 若是,玉柱在路上逍遥快活,导致耽搁了主持乡试的时间,那就要出大事了。 可想而知,言官们弹劾玉柱的奏章,只怕会堆满老皇帝的案头。 所以,玉柱一路之上,除了在德州见了山东巡抚,在扬州见了江苏巡抚,又在杭州见了浙江巡抚之外,一律没有无聊的迎来送往。 钦差的官船抵达了杭州之后,当地的官府,早就准备好了五条大海船。 玉柱和张廷玉分别登船后,由海上入闽,再入粤省的广州府。 (ps:这一章,写的真心艰难,各种资料查遍了,总算是还原了钦差大臣出京的迎来送往。唉,年纪大了,就让我小小的膨胀一下吧。老少爷们,某家如此的用心,赏月票了呀!) 第211章 海景甚妙也 海船出了杭州湾后,并没有驶向远海,一直紧贴着海岸线大约二里左右的距离,张帆航行。 由于海上风平浪静的缘故,玉柱在船上四处走了走,看了看。 这是一艘总共三层的海船,甲板上有两层楼高,甲板下是一层…… 玉柱不是海洋专业的,对船很陌生。不懂的地方,就只能问船尾舵楼里的老舵工了。 老舵工见玉柱来了,赶紧跪下行礼,战战兢兢的说:“草民叩见钦差大人。” 玉柱温和的摆了摆手,说:“罢了。”礼不可废,若是不叫舵工行礼了,他反而会一直惊疑不定。 舵工离开操舵杆的时间,不能太久了。 等老舵工坐回到原位上后,玉柱笑着问他:“此船有多重?” 那老舵工倒也见过些世面,尽管嗓音略微有些发颤,吐字尚算清楚。 “回钦差大人,此船重约一百八十料。” 玉柱听得清楚每个字,却依旧迷惑不解,一百八十料究竟是多少吨呢? 没办法,在大清,不管是造船,还是架桥,或是修路,工程方面的度量衡,就从来没有一个统一的标准。 玉柱细问了一大圈,额头上已经见了细汗,才勉强弄明白了。一百八十料的海船,换算成吨的话,大约九十多吨,不到一百吨。 据老舵工自豪的说,玉柱坐的这艘海船,已经算是整个大清国的所有海船之中,排名前三的大船了。 嗨,半个多世纪前的1652年,爆发了著名的英荷争霸战。 四次英荷战争中,不管是哪次战役,英军和荷军每一方投入的总海军兵力都超过了两万人,而且参战的火炮,最多达到了八千门之多。 以前,因为爱好的缘故,玉柱家中的书房里,就有一艘“海上主权”号风帆式战列舰的高仿模型。 据说明书的介绍,那是英王查理一世时,由造船大师彼得·佩特建造的战列舰,吨位已达到1500吨。舰上有104门火炮,其中,20门60磅炮,8门30磅炮,32门18磅炮,44门9磅炮。 舰上装饰奢华,雕刻精细,是当时造船工业的结晶,为世人所惊叹。 唉,这已经是半个多世纪前的军事技术成果了。 以带英垄断海权的尿性,这都已经过去半个多世纪了,战列舰的吨位,肯定已经超过了令人恐怖的3000吨。 三千吨以上的风帆战列舰,一艘就有几百门重炮,对上不足百吨的所谓大海船,嗨,碾压的体无完肤矣! 差距太大了! 如果不改变现状,到了鸦片战争之时,大清国依旧要败得惨不忍睹,而且毫无胜算! 好在,玉柱来了大清,这就有了转机! 接下来的日子里,玉柱只要有空了,就钻进舵楼里,坐到老舵工的身旁,谈地,东扯西拉。 据老舵工回忆,他爷爷的那个时代,也就是前明时期的所谓大海船,也就只有一百多料而已,都不大。 玉柱自然是心里有数的,大明朝的禁海令,其实比大清还要严苛得多。 但是,郑成功的水师,却是不弱的。郑成功指挥的收台之战,荷兰人在台湾有4艘船,其中“赫克托”号和“斯·格拉弗兰”号是装备60门大炮的五桅风帆战舰,最大的大炮可装三四十斤的铁弹。 据史料记载,郑成功最大的船,吨位上只比荷兰的战船小一些而已。真正的差距是,船载的火炮数量,相差极为悬殊。 就算是康熙五十六年时,老皇帝又禁了南洋的海上贸易。只隔了不到十年,等雍正缺钱花的时候,还是下旨开了海。 乾隆撤了三个海关,但是,也保留了粤海关,作为唯一的对西洋贸易的港口。 客观的说,在第一次鸦片战争之前,大清真正禁海的时间,其实很短,断断续续的也就几十年罢了。 大部分时间里,大清都是允许开海,利用海上贸易赚钱的。 带英引领的工业文明,对于带清的农业文明而言,具有碾压性的优势! 海上航行,不仅具有速度的优势,而且舒适性也远胜于陆上乘马车赶路。 和秀云这个正室少奶奶不同,杏蕊和杏娇皆为通房婢。 玉柱已经十七岁了,正是年轻力壮,血气方刚的时候。 在两个美婢的尽心伺候下,海上的小日子,美得直冒泡也! 杏蕊擅绞也。 杏娇则像是水做的豆腐一般,轻轻的一挤,嫩的直滴水。 海上无事,天气又很热,玉柱在舱里,上身只穿了件无袖的薄绸半褂,下身则是五分的棉布沙滩裤。 反正两个美婢闲着也是闲着,玉柱为了不打草惊蛇,故意画了图样,安排杏蕊用棉布做了几件文胸。 等杏蕊开工之后,玉柱又哄着杏娇,做了几条g弦裤。 等小物件都做好了后,玉柱依旧不动声色,吩咐杏蕊,用黑色的丝绸裁了几条九分裤。 等九分裤做好了之后,玉柱又让杏蕊,在裤子上,挖出一系列的小窟窿。 窟窿眼锁边后,大功告成之时,玉柱望着眼前的大眼黑丝,不由心下大乐。 杏蕊比杏娇乖顺听话不少,玉柱装作要她的样子,先把她剥了个光溜。 然后,玉柱用花言巧语,诱哄着杏蕊,让她乖乖的穿上了文胸,g弦裤,并且在两条美腿上,套上了开裆的大眼九分裤。 好家伙,玉柱望着美不胜收的妙景,一个没忍住,直接就办了杏蕊。 杏娇比杏蕊狡猾得多。但是,玉柱是什么人?有的是办法收拾她。 杏娇研墨的时候,稍微磨快了点,一不留神的染污了玉柱的稿纸。 玉柱正好借题发挥,狠狠的训斥了她一通。等杏娇被训懵了之后,玉柱再把她剥成白羊,强行套上了和杏蕊一样的三件套。 怎么说呢,杏蕊比杏娇的个头高不少,但是,杏娇的皮肤却要白嫩得多。 两位大美人儿,穿上不同颜色的三件套,妖娆的立于面前之时,四条大白腿晃得人眼晕,玉柱心里简直要乐开了花。 玉柱并不是见了美人就走不动道的大种马。但是,他拼命在康熙的面前,伪装成荒唐浪子的样子,总要有点花边之事,叫康熙知晓吧? 嘿嘿,各自穿了三件套的杏蕊和杏娇,就算是玉柱自污名誉后,收的一点点利息好了。 和玉柱的快活逍遥不同,张廷玉坐不惯摇晃的海船,他晕船了。 玉柱的身边,有老皇帝特批的两名美婢相陪。张廷玉的身旁,只有两个小厮伺候着,这待遇就差太多了。 实际上,玉柱缠着老皇帝,硬要美婢跟着南下,主要是贡院里锁院之后,日子太寂寞了。 照例,玉柱抵达了广州城之后,第一时间就要被锁进贡院之中。直到桂榜张贴之后,才许出来会客。 前前后后,两个多月的时间,就锁在贡院里,那个日子确实太熬了! 玉柱故意自露其丑,就是想潜移默化的告诉老皇帝,他可以很好的办差,却是个贪图享乐的家伙。 实际上,很多满洲旗下的重臣,因为从小就含着金匙长大,享乐惯了。他们充当钦差出京的时候,基本上都暗中带着美人儿一起上路的。 玉柱呢,不管香的臭的,好事烂事,在康熙的面前,向来都是有一说一,从不瞒着,颇有些明人不做暗事的气概。 偏偏,康熙还就爱吃玉柱的这一套。玉柱敢说真心话,那是事君以诚的纯孝也! 说白了,以康熙的执政阅历,真话假话,真诚还是假意,绝大部分情况下,还是分得很清楚的。 这人呐,就怕比较! 老八的人,和太子的人,他们嘴上的是忠君办差。实际上,只怕是都盼望着康熙早点死,然后他们可以扶持着老八或是太子,顺利的接掌大位吧? 钱,可以帮着搞,但是,上午不去衙门,已经成了玉柱的习惯。时间一长,康熙也就看麻木了。 现在,玉柱稍微出点远门,身边就离不得女人了。看在康熙的眼里,这不就是典型的耐不住寂寞的坏毛病嘛? 帝王心术之下,耐不住寂寞才是好事,耐得住寂寞的那便是操莽了! 就在张廷玉吐得昏天黑地,茶饭不思的时候,玉柱枕在杏娇的腿上,笑眯眯的说:“这可是在船上呢,床单褥子换得太勤了,没得换了,又该怎么办呢?” 杏娇是个小机灵鬼,她瞥见玉柱的眼神,老往太师椅那边瞟,芳心里便已经知晓,男人打的是什么坏主意。 “爷,您前儿个还夸奴婢像嫩豆腐来着,今儿个就嫌弃换洗太勤了?”杏娇故意不上勾。 杏蕊剥了一粒葡萄,塞进玉柱的嘴里后,随即吃吃的一笑,说:“杏娇,你个小浪蹄子,总说我嗓子哑,如今轮到你丢人显眼了吧?该!” “哼,你的嗓子原本不哑的。”杏娇的这话就说得很有些深度了,一般人压根就听不懂。 玉柱心下暗暗有些自得,男人展神威,体力其实只是一个方面,主要还是经验和技巧。 偏偏,玉柱并不是十七岁的少年郎,而是四十多的油腻大叔了,啥手段不知道呀? 别的且不说了,单单的黄金右手,就够两个美婢喝好几壶的了! 和自家的女人们,打着哑谜玩儿,逗着闺房之趣儿。玉柱心里美滋滋的,旅途之上,真的不那么寂寞了! 第212章 雷霆亦是天恩也 大海船过温州府后,很快驶入福建省境内。 一直在两省交界处海域巡逻的福建水师战船,发现了玉柱的大海船后,第一时间便派快船,把钦差大臣的行程滚单,递往福州府城。。。 钦差大臣的陆路行程滚单,都是以府为单位,一府接力一府的往省里递的。 但是,海路的行程滚单,则由水师的快船,直接递进了福州,而不是递去厦门岛。 福建水师提督,驻于泉州府的厦门岛,而不是福州。 但是,玉柱要来的消息,早就由八百里明发上谕寄发到省,再由巡抚和总督衙门分别抄录之邸报,通知了整个福建省的大小官员们。 因此,福建水师提督已经提前赶到了省城福州,准备迎接朝廷的钦差。 在大清,官场的规矩不仅繁琐,而且等级森严。 钦差大臣过境福建,福建全省的府同知以上的官员,以及绿营参将以上的将领,都必须云集于省城的码头迎接。 又过了数日,玉柱的官船,在福建水师的战船引导之下,缓缓靠岸于福州官船码头。 码头上,旗帜招展,官员云集,兵勇林立。 整个福建省的官员们,在福州将军常青的率领下,恭迎玉柱的到来。 实际上,福州的官员们,都颇有些尴尬。 因为,福州城里窝了三个地方大员,即福州将军、福建浙江总督和福建巡抚。 除此之外,还有藩台、臬台,以及福建绿营提督。 驻于福州的省一级文武官员,足有六个之多。幸好,福建水师提督驻于厦门岛,不然的话,就更麻烦了。 举人出身的福州知府王鹏,曾经私下里对师爷抱怨说,恶贯满盈,附廓福州。 码头上,已经搭建好了迎接钦差大臣的彩台。 外罩黄马褂的玉柱,从官舱里,刚一露面。 整个码头上,立时鼓乐喧天,鞭炮狂响,信炮一声接着一声的放。 玉柱迈着四方步,缓步走下跳板,登上迎接钦差的彩台,面南背北而立。 “福州将军,奴才常青,恭请主子爷圣安!”这是满洲旗人。 “福建浙江总督,奴才金世荣,恭请皇上圣安!”这是汉军旗人。 “福建巡抚,臣李斯义,恭请皇上圣安!”这是汉臣。 随着玉柱的站定,整个福建省的大员们,跪满了一地。 当着钦差大臣的面,只有旗人将军和封疆的文臣们,才有资格自报家门的给皇帝请安。 在今天的这种场合之下,哪怕是一省之绿营提督和水师提督,亦无资格说话。 大清之文贵武贱,到了何种程度,由此可见一斑也! “圣躬安。”玉柱抱拳,向左侧高高的一拱,替皇帝作了答。 就在常青等人以为可以起身之时,玉柱忽然从袖内拿出了一份黄色的物件,厉声喝道:“钦奉上谕!” 福州将军常青,不由心头猛的一紧,此前台湾府那边爆发的民变,皇上要追究责任了。 顺治、康熙和雍正朝,这三朝的福建总督和浙江总督,时分时合,一直未有定数。 此时的福建总督和浙江总督,又合为一处,正式的官称为福建浙江总督,而不是后世的闽浙总督。 现任福建浙江总督金世荣,乃是正黄旗汉军旗人,他在福建省内,已经做官几十年,算得上是福建通了。 福建巡抚李斯义,两年前才由都察院左都御史,调任福建巡抚。只是,身为文臣的他,也有权节制福建水陆两路提督。 如今的福建省内,除了福州将军常青只管八旗兵和闽海关之外,总督金世荣和巡抚李斯义,其职权范围,其实颇有重叠之处。 按照道理说,金世荣身为主兵的福建浙江总督,除了八旗兵外,节制福建绿营提督和福建水师提督,乃是他的本职工作。 可问题是,福建巡抚照例加了兵部右侍郎衔,还拥有王命旗牌,他也有权调动这两位提督。 在大清的官场之上,只要是职权范围出现重叠的情况,彼此扯皮,互相推诿,也就司空见惯也。 终清一世,督抚的职权不清,乃是常态。而且,督抚相争,也是朝廷喜闻乐见的事儿。 若真的是督抚同心了,反而会惹来朝廷的猜忌。 台湾的山民,聚众民变,居然攻破了两座县城。 现在,民变虽然被及时的镇压了下去。但是,都有兵权的金世荣和李斯义,互相指责说,是对方的失职。 督抚互相参劾,朝廷照例是要派重臣前来福建查办的。 按照朝廷的明发上谕,负责查办此事的钦差大臣,还没出京呢。 谁曾想,原本以为仅仅是过境福建,前往广东主持乡试的玉柱,竟然就是负责查办此事的钦差大臣。 康熙的帝王心术,实在是令人胆寒也! 实际上,大清的皇帝,从康熙开始,都有指东打西式的查办地方封疆大吏的好习惯。 前任江苏巡抚,被署理江宁将军庆泰密折参劾后,就是被奉旨巡视钱塘江堤防的钦差大臣,在过境苏州的时候,冷不丁拿下的。 “金世荣接旨。”玉柱不带任何感情的叫了金世荣的名字。 “奴才金世荣,恭聆圣谕。”金世荣心里猛的一沉,暗道不妙,却也只得硬着头皮,叩首接旨。 “内阁奉上谕,福建浙江总督金世荣,怠慢军机,推诿塞责,著拿交刑部议罪,钦此!” “奴才金世荣,领旨谢恩。” 金世荣已经倒了大霉,还要谢恩,可见皇权之厉害也! 玉柱颁了旨意之后,佩刀背弓的牛泰,便主动上前,摘了金世荣的顶戴,带人将他架了下去。 就在李斯义面露得色,以为胜券在握之时,玉柱又从袖内摸一封上谕,厉声喝道:“李斯义接旨。” “臣李斯义……恭……恭聆……圣谕。”李思义浑身发软,颤声说不出囫囵话。 “内阁奉上谕,福建巡抚李斯义,胆怯畏敌,遇变不前,勒兵自重,实属辜恩枉上,著革去一切差缺,拿交三法司从重治罪,钦此。” 旨意既颁,李思义也被拜兴带兵摘了顶戴,径直拿下了。 十七岁的玉柱,刚在地方上露面,就一次拿下了两位封疆大吏。 消息在官场上传开之后,人人皆谓,此圣上之宠佞也! 福州将军常青,从头听到尾,倒也看懂了皇帝的心思。 总督金世荣虽然被拿下了,却只是交给刑部议罪而已。说实话,只要朝里有重臣帮着在御前说几句扎实的好话,倒也不至于倒太大的霉。 巡抚李斯义就不同了,他是被拿交三法司治罪,还被革去了一切差缺,这个就很严重了。 按照惯例,凡是交给三法司从重议罪的大臣,最后几乎都没有好下场。 没办法,大清乃是旗人的大清。金世荣虽然是汉军旗人,却也是大清的自己人。 而李斯义呢,虽位列封疆,却是个地道的汉人。在督抚彼此打官司之时,旗臣和汉臣之间,往往以汉臣吃大亏而收场。 比较明显的例子,其实还有咸丰朝的湖广总督,旗人官文。 官文这家伙,捞钱是把好手,干正事却不行。 中兴三名臣,胡曾左之一的湖北巡抚胡林翼,本想上章弹劾官文,却被幕僚阎敬铭给劝阻了。 阎敬铭认为,对于胡林翼而言,官文做总督是最佳人选。官文虽然没有能力,并且贪财好色,但是如果胡林翼赶走了官文,来一个有能力的人,两人斗得你死我活,胡林翼就腾不出来管理地方政务,不利于湖北的发展。 既然官文贪财,一年给他几万两银子就行了,省心省事。 胡林翼听进去了。 官场上的交好,契机往往特别重要。 到了官文最宠的五姨太过生日的时候,整个湖北的官场,居然无人登门道贺。 这个时候,湖北官场的老大胡林翼登场了,他不仅主动去道贺,还让官文的五姨太,拜了胡母为干娘。 据说,此妾曾开导官文,说:我胡哥哥是天下一等一的人才,你懂个什么?事情都让胡哥哥来做,你就别瞎掺乎了。 官文遵命而行,整个湖北也由胡林翼说了算,于是湖北大治也。 结果,官文也在官场上一路飙升,一直升到了协办大学士、太子少保以及一等伯爵。 在大清,差即差事或差遣的简称也。临时性的职务,都叫作差事。比如说,玉柱兼任的崇文门监督,就属于差事的一种。 缺,官缺也,乃是朝廷经制官职的意思。官缺,按照会典的规定,向来是一个萝卜一个缺,不可能多,也不可能少。 比如说,金世荣所任的福建浙江总督,就属于正式的官缺。 同时拿下了总督和巡抚之后,玉柱又宣了两道上谕。 其中,福建浙江总督,由福州将军常青兼任。而福建巡抚,则由现任福建布政使,汉军旗人李全顺护印署理。 办完了正经的差事,福州将军常青,异常亲热的把玉柱请到了提前预备好的钦差行辕,福州西湖花园。 福州西湖,论名气,确实没有杭州西湖那么大。 但是,福州西湖,到如今的康熙四十五年为止,已有1300多年的历史,被人称为闽地园林之明珠也! 福州西湖,也有八景,曰:仙桥柳色、大梦松声、古堞斜阳、水晶初月、荷亭唱晚、西禅晓钟、湖心春雨、澄澜曙莺。 著名大词人辛弃疾,在《贺新郎·三山雨中游西湖》中赞曰:烟雨偏宜晴更好,约略西施未嫁。 玉柱住进了西湖之中后,携美婢,嬉戏于假山怪石之间,快何如哉? (ps:更新的速度确实不快,但是鱼和熊掌不可得兼也。每天的两更,不敢说质量如何的过硬,至少是用心去写的。月底的月票,跪求赏给颇有诚意的玉柱吧。) 第213章 开考 玉柱入住了福州西湖之后,常青便主动凑过来,想和他套上近乎。 因为,玉柱出发前,不敢泄露了皇帝的密旨,便没和隆科多商量。 所以,他对常青的底细,一无所知…… 官场上,凡是不知道派系的情况下,都必须要谨慎从事。 玉柱也就只和常青敷衍了一番。 常青送的美婢,没收。 常青塞的银票,玉柱也只收了五百两。 在官场上,按照约定俗成的惯例,五百两以内,可以算作是程仪,言官们也不会咬这个事。 毕竟,穷言官们,也是要收冰敬、炭敬和程仪的。 程仪者,前明之盘缠,今之路费也。 在本朝,钦差、学政或是京官外任的时候,在迎来送往之际,收一点小小的程仪,其实是皇帝都知道且已经默认了很久的潜规则。 到了雍正朝时,这种陋习,就被严厉的禁止了。 但是,雍正也是采取的既往不咎的态度,以前收了也就收了,以后不许再收。 常青本就是满洲旗下,家中早就传来了消息,玉柱每天午膳后,要陪皇帝下棋。 这个里头隐藏的丰富内涵,身为封疆大吏的常青,岂能不懂? 常青想结交玉柱,也不过是为将来牵个线搭个桥,留个下次好见面的台阶罢了,并不指望马上就有回报。 玉柱的时间其实很紧,等金世荣和李斯义,被押解上路之后,他便再次登船,直奔广州府而去。 七天后,船到广州,玉柱在官船码头上,宣了乡试的旨意之后,就被请进了贡院之中。 和玉柱一起被锁进贡院的官员,除了身为监临官的广东巡抚之外,还有诸多的同考官、誊录官、弥封官等等。 按照大清会典的规定,乡试的正、副主考官,在贡院里都有自己的独院。 因玉柱是三品爵的钦差大臣,也就照往年一样的例,享受到了三进独院的待遇。 张廷玉仅为七品的钦差副主考,他就只能是一进的独院了。 按照老规矩,乡试的监临官应该就近监视正、副主考。所以,现任广东巡抚范时崇,就住在玉柱隔壁的四进独院内。 临来广东之前,玉柱问过隆科多,关于广东官场的底细。 据隆科多所言,这位范巡抚,乃是开国大功臣范文程的嫡长孙,其父为前浙江巡抚范承谟。 三藩之乱时,范承谟因拒不投降,被耿精忠砍了脑袋,以身殉了大清。 范时崇的祖父和父亲,都死忠于大清。按照现代的语境,简直就是死不悔改的老牌汉奸世家了! 和另一个大汉奸洪承畴的落魄晚景迥然不同,范文程的众多子孙之中,就算是混得最差的那个孙子范时纪,也是官至红顶子的二品侍郎。 玉柱对范文程的事,知道的并不多。 但是,豫亲王多铎,仗着是镶红旗旗主的势,把旗下阿哈范文程的美妻抢了去,霸占了三个月的花边事件,玉柱还是知道的。 老婆被抢,范文程不仅忍了,而且,忍出了新境界,实在是令人叹为观止也! 皇太极得知此事后,勃然大怒,把多铎叫来好一顿训斥。 只是,皇太极的惩罚措施,令人啼笑皆非。 让多铎向范文程道歉,送回范文程的老婆,罚银万两,削夺多铎所属牛录的三分之一。 住进了贡院之后,玉柱只可能和张廷玉有所交往,其余的人都不能有任何接触。 张廷玉也是个很能坐得住的家伙,他只是按照礼仪,来拜访过玉柱一次之后,就再也没来了。 玉柱心里有数,张廷玉的座右铭就两个字:慎独! 慎独,不党也! 实际上,玉柱也属于慎独的类型。只是,因为玉柱占着满洲旗人的优势,不需要担忧老皇帝的忌讳,可以和老五、老七和老十二等边缘化的皇子阿哥们密切交往罢了。 张廷玉不来,难道玉柱还要过去巴结他么? 开什么玩笑呢? 玉柱坐在书桌前,脑子里思考着请英国工匠来帮着造船的大计,只是,他的两条腿都被霸占了。 左拥杏蕊,右抱杏娇,柱公呀,逍遥快活得很咧! 杏蕊笑嘻嘻的说:“爷,等出去了,您一定要领着奴婢,去街上逛逛?” 玉柱微微一笑,杏蕊比杏娇漂亮不少,但是,心眼子远不如杏娇那么多。 这孩子,天赋异秉,以玉柱丰富的经验和手段,也快要摁不住她了。 杏娇眼珠儿一转,探手拥住玉柱的脖颈,腻声道:“爷,奴婢很久没用过避子汤了。” 玉柱听了此话,不由暗暗感慨不已,瞧瞧,啥叫足智多谋? 真正厉害的,既不是杏蕊,也不是看似狡猾的杏娇,而是远在京城的秀云。 秀云早就料到了,玉柱被锁进贡院之后,肯定会闷得发慌。 若是,玉柱带了寒霜南下,日久生情之下,寒霜也很可能要侍寝。 假如说,让寒霜怀上了庶长子,那就麻烦大了。 两害相权,取其轻! 与其便宜了寒霜,不如把机会给了自家的姊妹,这便是秀云的远见了! 玉柱还年轻,才十七岁而已,子嗣的问题还不是那么的急迫。 贡院不是菜园门,自有朝廷的规矩在。 玉柱的院内,除了杏蕊和杏娇之外,也就是住在外院的吴江和吴盛了。 除此之外,多一个下人,都带不进来。 玉柱揽住杏娇的柳腰,在她的香腮上,狠狠的香了口,这才笑道:“若是有本事怀上了爷的种,必有重赏。” 谁曾想,杏娇却扭动着小腰肢,贼笑着说:“奴婢是骗您的呢,就算是奴婢不想喝避子汤,杏蕊也不可能坐视不管的。” 杏蕊吃吃的一笑,数落道:“骗鬼去吧,你自己主动要喝的,我可没有逼过你。” 玉柱不由哑然一笑,杏娇这只小狐狸精,其实是故意这么说的。 不管是在海船上,还是在福州西湖,乃至于锁进了贡院内,两个美婢在事后,都会很自觉的喝下一碗避子汤。 由小见大,可想而知,富察·秀云待杏蕊和杏娇,确实是真的好。 不然的话,两个美婢偷着不喝避子汤了,玉柱也不可能管得这么细。 男女之间,只要独处的时间一长,日久真的要生情! 别的且不说了,杏娇这个鬼丫头,只要是玉柱不忙的时候,就敢主动坐到他的腿上,这里香一下,那里挠一下,别提多放肆了。 自家的女人缠着撒娇,玉柱自然是乐见其趣。 反正吧,闲着也是闲着,陪着女人玩耍一番,兴致逗起来了,就折腾一番,倒也不枉了荒唐大少之名也! 时间过得很快,眨个眼的工夫,就到了乡试开考的这一天。 以玉柱的考试经验,这一天内,直到应试的秀才们,全都进了贡院,并且锁院了之后,才轮到他这个正主考,正式登场。 所以,早上,太阳都照屁股了,玉柱还拥了二美,赖在床上,不想起来。 隔壁的张廷玉,早就起来了,正在窗前的书桌前,提笔练字。 窗外,张廷玉的两个小厮,正凑在一起,窃窃私语。 “我说,玉大人,又没起床?” “是啊,天天如此,唉,也不怕人说闲话呢。” “他?他怕啥呀?他可是宠臣,你到处打听打听,哪个乡试的正主考,敢带女子入贡院的?” “他难道真不怕被言官们弹劾了?” “嘿嘿,这个你就不懂了吧?他既然敢公开带女子进贡院,肯定是不怕的。” 如果是以前,张廷玉早就喝斥出声了。 只是,关进贡院里的时间一长,院内又无外人,张廷玉听着也觉得有趣,便默许了两个小厮的乱嚼舌头根子。 实际上,早上开龙门,响信炮的时候,玉柱就被吵醒了。 只是,他既然想装纨绔大少,索性就装得像一些。 玉柱敢保证,他在这座贡院内的一举一动,都会有人用密折上奏给老皇帝的。 用罢午膳,玉柱又拥着二婢,美美的睡了个午觉。 直到,贡院的上空,响起信炮声,以及差役们的呼唤声,“锁龙门喽。” 玉柱才整装,出现在了明远楼内。 “卑职,拜见玉大人!”同考官们行礼如仪,玉柱笑眯眯的说,“罢了。” 监考的,阅卷的,誊录的,弥封的官员们,早就到齐了,就等玉柱了。 广东巡抚范时崇,按捺住心下不快,敷衍着和玉柱拱手行了礼。 玉柱装作没有看见众官异样的眼神,他一马当先,领着大家,先拜了圣旨,再拜了孔圣。 然后,玉柱命人取来纸笔,当着所有人的面,写下了四道考题。 按照惯例,乡试之时,正主考至少要出三道经题。 但是,玉柱却打破了惯例,除了三道经题之外,另出了一道时务策论。 三道经题,一曰:不患人之莫己知;一曰:宜民宜人,一曰:子产听郑。 在场的人,谁不是饱学儒士? 张廷玉拿到了三道最主要的考题后,心里暗暗钦佩不已。玉大人虽然行事有些荒唐,却也是有真才实学的满洲旗人呢。 三道考题,分别出于《论语·里仁》、《诗·大雅·假乐》和《孟子·离娄下》。 玉柱其实并不在意这三道所谓的主要考题,他真正看重的其实是,最不起眼的那道加试题。 策问:与西洋之海上贸易,何以扩之? 第214章 作弊的秀才 出完了考题后,玉柱将笔一扔,坐下喝茶了。 考题既出,誊录官们赶紧各自抄录了下来,然后分发给各个考舍里的应试秀才们。 玉柱一边喝茶,一边有种恍如隔世之感。 一年之前,他也是应试的生员。现在,他已经是决定生员命运的主考官了。 老天爷何其妙哉? 玉柱故意直到今天,才写出完整的考题,就是不想泄露了绝密。 历史上,俞鸿图就是因为被宠妾偷了考题,被雍正腰斩了。 君不密则失臣,臣不密则失身。 玉柱是要干大事的人,他自然是不敢不慎独也! 监临官,誊录官、同考官和弥封官,都是广东本地的官员。 只要玉柱不提前泄露了考题,即使抓住了作弊的秀才,也和他没有半毛钱的关系。 广东巡抚范时崇,却是信不过玉柱的。 玉柱到哪里,他就跟到那里,惟恐眼睛一眨,玉柱便凭空消失了。 咳,玉柱的心里又没有鬼,他怕个毛线呀? 既然范时崇故意盯上了他,玉柱索性踱回了自己的三进独院,逗着两个美婢玩耍去了。 只是,范时崇丝毫也没有含糊。玉柱刚进院子不久,他的人就把独院,围得水泄不通,连只苍蝇都飞不出去。 当然了,范时崇也没有放过张廷玉。 实际上,张廷玉从来没有怀疑过玉柱会出问题,反而一直担心范时崇那里会出妖蛾子。 因为啥呢? 张廷玉和玉柱,一起在南书房里共过事。玉柱做事,也是个滴水不漏的性子。 而且,玉柱的前途一片金光闪闪,隆科多又是出了名的大贪官,他压根就不差钱。 反倒是范时崇的父亲,范承谟,那可是有名的刮地三尺呢。 只是,现行的乡试制度,其实是对正副主考很不利的一种制度安排…… 贡院内外,全是范时崇的人,他想做点手脚,可谓是轻而易举。 就在张廷玉很伤脑筋的时候,玉柱已经宽了衣,惬意的拥二美,高卧于榻也。 乡试,有没有作弊的? 肯定会有的! 因为,牵扯到的利益实在是太大了。 秀才到举人,套句现代用语,那简直就是阶层的飞跃! 问题是,玉柱不是来选旧举人的,而是要从五千多人的秀才之中,找出懂得西洋贸易的秀才。 三道经题上,考生们作不作弊,玉柱真的不关心呀! 加试的策问,如果没有实际操作的经验,即使给书他们去抄袭,也没有地方可抄。 说白了,作为正主考,只要玉柱不泄露考题,并且录取的举人前几十名,没有大的争议,也就过关了。 考试的第一天,风平浪静。 早上,玉柱用早膳的时候,范时崇派人来报,无人提前交卷。 玉柱不由微微一笑,这么短的时间内,就敢交卷的家伙,非蠢即痴。 哪怕是天才,也不敢这么玩呢。 第二天下午,贡院里终于出事了。 范时崇派人来请玉柱过去议事,玉柱换上官袍,慢条斯理的踱回了明远楼中。 可以在贡院内四处巡视,这就是主考官的特权了。 同考官们,就只能待在他们的考房内,等着试卷上交了,哪儿也不能去。 玉柱到的时候,张廷玉已经到了。 只要考试没有结束,玉柱就是这座贡院里的最高长官,具有最终拍板权。 等玉柱落座之后,范时崇详细的介绍了情况。 原来,有个秀才,藏了一本四书全集。作弊的书,被制作得比巴掌还要小一号,居然被他夹带进了考场。 玉柱接过那本小书,仔细的翻看了一遍,嘿,好家伙,字非常的小,不眯起两眼,压根就看不清楚上面写的是什么。 人脏俱获,有啥可说的? 玉柱当场表了态,冷冷的说:“范中丞,您是监临官,先派人将此贼看押起来。等开了龙门,再咨文学政衙门,勾去此人的功名后,枷号示众一个月,并由您亲自严审,可好?” 范时崇一直冷眼旁观。只是,玉柱的安排,滴水不漏,他也无话可说。 按照惯例,乡试的考场上出了弊案,主考官可以亲自审问,也可以交给监临官去审问。 考试期间,广东学政无法进入贡院。 能够参加乡试的人,全是秀才。他们可以站着见官,也有不受刑罚的特权。 哪怕是一省巡抚问案,只要是作弊的秀才没有被革去功名,也不可能对他采取任何的体罚措施。 这个,才是读书考功名,真正的厉害之处。 商人们再有钱,见了官,也必须跪下答话,还可以被老爷们肆无忌惮的责打。 作弊的考生,不过是个小插曲罢了,玉柱连提审都懒得去做。 见玉柱处理的纹丝不乱,合理合规,一直静观其变的张廷玉,也不由暗暗佩服不已。 考试的第二天,也就出现了一个作弊的小插曲罢了。 要知道,哪一年的广东乡试,不抓几个作弊的秀才,才真的是稀罕事情呢。 接下来的考试,倒也算是平静,再没有抓到作弊的秀才了。 一连考了三场,共九天,总共抓了五名作弊的秀才。 玉柱还是老办法,一律不掺合其中,全都交给范时崇去处置了。 经过这么长的时间的观察,张廷玉也已经看明白了,玉柱这种高高挂起的做法,看似胆怯无能,实际上高明之极。 因为啥呢? 只要是考场上出了弊案,玉柱都是第一责任人。 现在,玉柱心里无鬼,完全不插手弊案之中。就算是其中有何隐情,也和他没有半文钱的关系。 开始阅卷的时候,玉柱、张廷玉和范时崇,都待在一间屋子里。 按照惯例,玉柱录中单数的考生,张廷玉录中双数的考生。 只是,本朝的乡试,只重解元。至于,二至十名的所谓亚元,不过是坊间的尊称罢了,根本就没啥价值。 也就是说,只要是中了举人,哪怕是最后一名,含金量和解元其实没有任何差别。 玉柱和张廷玉,开始阅卷之后,范时崇就很无聊了。 通过这几天的相处,范时崇觉得,他以前还是看低了玉柱。 按照范巡抚的原本想法,以玉柱的这个岁数,不应该正是血气方刚,容易冲动行事的时候么? 然后,贡院里连续出现了几次弊案后,玉柱沉稳老辣的处置方法,刷新了范时崇对他的固有看法。 玉柱阅卷的时候,心里自有一杆秤。 加试的策问题,不管考生们做得多好,也不可能取中前茅。 乡试的录取总名额,无定数,一向是根据参加考试的秀才人数来定总员额的,比例是三十取一。 本次乡试,参加考试的秀才人数,突破了五千大关,最后一名举人也就是第一百六十七名。 这是正取的举人,除此之外,还要录取副榜贡生。 所谓副榜贡生,也就是说,列入此榜的秀才,可以入国子监读书。等他们从国子监肄业之后,经过考试合格了,就有资格出任县教谕等八九品的芝麻小官。 副贡的前途,肯定和正经的举人,是没办法比的。 到了晚清的时候,连进士出身的老虎班,都要候缺很久了,何况是所谓的副贡呢? 乡试不是会试。乡试的主考官,对于解元的人选,具有绝对的决定权。 副主考张廷玉和监临官范时崇,也可以对解元的人选,发表他们的看法。但是,采纳与否,就全看玉柱自己的态度了。 玉柱看完了最后一份策问之后,不由暗暗叹息不已,可惜了,偌大个广东,竟无一人熟悉与西洋的贸易。 所有的策问卷,都是文不对题的瞎胡扯。 玉柱一边揉动着眼眶和太阳穴,一边暗暗反省不已。 在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的如今,重农轻商才王道。 就算是沿海地区的广东省内,秀才们也是异常之轻商,以沾惹洋务贸易为耻。 真正知道西洋贸易实情的那些人,反而是贱商之中的广州十三行了。 玉柱的心里凉了一大截,门生之中,无人精通洋务,那就只能从头开始培养了。 张榜之日,巡抚范时崇在榜单上亲手加盖了大印之后,玉柱不由长松了口气。 嗨,这次的学差,总算是风平浪静的过去了。 桂榜张贴到贡院门口之时,玉柱领着两个美婢,悄悄的出了贡院的后门,逛到了广州的街道上。 逛了足足四条街,玉柱竟然没有找到一家早茶的茶楼。 嗨,玉柱仔细的一琢磨,这才恍然大悟,竟然是他自己魔障了。 广州的早茶,最早起源于咸丰时期的“一厘馆”。 这种“一厘馆”的门口挂着写有“茶话”二字的木牌,供应茶水糕点,设施简陋,仅以几把木桌木凳迎客,供路人歇脚谈话。 再后来,又出现了独立的茶楼,称作“居”,如老字号陶陶居。 再到光绪期间,“居”改为“楼”,如老字号莲香楼、成珠楼、惠如楼等。 也就是说,玉柱在四九城里,指点着自家的厨娘,搞出来的各种广式茶点,比如说,无骨凤爪,虾饺、烧麦等等,竟然成了发明的祖师爷了! 第215章 恩师,好年轻 走在广州的街道上,玉柱细听大家的说话。他分明感觉到,和后世他熟悉的广州白话,并无太大的区别。 玉柱知道,广东境内有广府话、莞宝话、四邑话、罗广话、高阳话、吴化话、连山话等,所有的粤语标准音都是取自粤语广州音。 粤语方言的韵尾保留较好,如杜甫的“国破山河在,城春草木深。感时花溅泪,恨别鸟惊心。烽火连三月,家书抵万金。白头搔更短,浑欲不胜簪”,此诗的深、心、金、簪四字粤语音同韵,而现代汉语却不同韵,所以用粤方言朗读更上口。 在街上逛了一圈,杏蕊的新鲜感过去之后,觉得广州远不如四九城那么的繁华。 玉柱微微一笑,如今的广州城,确实比京城差远了。 到了乾隆时期,裁了三大海关,只保留了粤海关,十三行做起了垄断的买卖之后,广州才真正的开始繁荣崛起。 这就和天津的崛起过程,比较类似了。 如今的天津卫,和洋务运动后的北洋天津,压根就不是一回事。 硬要做对比的话,也就是县和直辖市的区别,差出去太远了! 玉柱走累了,坐进茶楼里,吃了几盏茶,用了几块广式点心,便领着杏蕊和杏娇回了钦差行辕。 第二日一大早,玉柱尚在拥美高卧之时,行辕的大门口,已经挤满了,带着厚礼来参拜座师的新举人门生。 此次广东乡试,一共录中了一百六十七名新举人。其中,从解元开始的八十几名单数的新举人,都是玉柱的正经门生。 为了显示出尊重座师的诚意,有些门生,天刚刚亮,就来了。 新科解元李秀全,也是早早的就到了。 只是,玉柱还没起床,李秀全的名帖递进行辕之后,暂时没有回音。 这八十几名新举人,都算是乡试的同年。 穷秀才,金举人,银进士! 乡试的同年,和院试的同年,意义迥然不同。 乡绅们的主流,便是举人老爷……大家彼此之间保持紧密联系,说不准啥时候,就用得上人家了。 李秀全也是从县试、府试、院试,再到乡试中解元,这么一步步考过来的。 以文会友,乃是读书人的必由之路。只要是这么一路考试过来的,举人中的熟人,肯定是有的。 接受道贺,恭贺别人也中了举,一时间,李秀全忙得团团乱转。 但是,再忙,他的心里也是美滋滋的。 诸事皆顺,美中不足的是,听说座师大人年仅十七岁而已。 嗨,李秀全今年已满二十七岁,这就多少有些尴尬了呀。 古有甘罗十二岁奉王命为相,佳话也。 今有玉柱十七岁领圣谕为师,算不算美谈呢,勉强算吧? 等玉柱用罢了早膳后,行辕的戈什哈,出来传话,“我家大人有请南海李解元,东安张举人,西宁刘举人……” 按照惯例,座师召见举人门生,第一批次就是前十名的门生们,以示恩遇之意。 东安,云浮县也。 西宁,郁南县也。 这个时代的老爷们,都是以籍贯的县为代称。 没办法,行辕内的正厅面积有限,容不下八十几人一同进去。 玉柱的举人门生们,就只能分批分次的被领进去了。 正厅内,玉柱没穿官服,只著了便装,高居于座上。 以李秀全为首的门生们,进门之后,全都毕恭毕敬的跪下行礼。 “门生南海李秀全,拜见座师大人。” “门生东安张顺桥,拜见座师大人。” “门生西宁刘自远,拜见座师大人。” “……”五个门生,行礼如仪,不敢稍有怠慢。 此时的玉柱,心里多少有些遗憾。他太年轻了,面白不说,居然无须可捋,这就有些尴尬了呀! “罢了。都坐吧。来人,上茶。”玉柱扫了眼门生们,不咸不淡的吩咐了下去。 接见门生之前,玉柱也做过基本的会客功课。 眼前的门生们,年纪最大的要数西宁刘自远了,这家伙今年已经满四十岁了。 四十而不惑也! 然,再不惑,却也要被玉柱的年纪,给惑害得不轻也。 一般的座师见门生,总要引经据典的教训一番,以显示恩师的水平很高也。 玉柱却完全不按照套路出牌。 等门生们都落座之后,玉柱端起茶盏,小饮了一口,抬头笑眯眯的问众人:“不知诸位家中,可有亲朋经商?” 这个时代的读书人和商人,看似天壤之别。本质上说,士商不分家也。 绝大部分的官宦世家,家中总有白手套,在外头经商,利用官员身份的特权,大肆捞钱。 玉柱心里有数,解元李秀全的家中,颇为豪富,有良田千顷之多。 可是,令玉柱颇感意外的是,李秀全并没有吱声。 倒是年纪最大的西宁刘自远,起身恭敬的答道:“回座师大人,门生幼年家贫如洗。为了贴补家用,考中秀才之后,曾为贱商之事十余载也。” “哦,松远,勿须如此多礼,坐下说话。”玉柱亲切的唤了刘自远的表字,命他不要太客气了。 “不知松远,从事何等生意?”玉柱一边问刘自远,一边暗中仔细的观察着众人的神态。 如今的玉柱,已经成了有资格选人的伯乐也。 伯乐选人,全看个人的需求。 玉柱是要干大事的人。 他最需要的人才,并不是满嘴道德文章,之乎者也的腐儒。而是,懂得经商之道的干才。 客观的说,玉柱能够获得康熙的青睐和重用。除了他是佟家人之外,最重要的便是,他有本事搞来康熙最缺的银子。 擅捞钱,这是玉柱崛起的根基也! 和平年代,不打仗的时候,玉柱的带兵能力,康熙其实是存疑的。 但是,玉柱会赚钱的能力,却是可以被不断证明的。 座师选门生,门生也选座师。 贡士门生,天然具有依附性。除非,座师混得很不好,罩不住门生。就如汤炳之前的那样,十几年官职不动。 但是,举人门生可选择的余地,就很大了。 能够考中举人的门生,不可能有真傻子! 师生名份已定,不容更改的情况,大家即使再不想认十七岁的玉柱为师,也必须捏着鼻子认了。 儒门子弟,最看重的,礼也! 礼教之森严,绝非某个人可以螳臂挡车。 客观的说,十七岁的年轻座师,玉柱的身上,有着一系列令人发指的光环。 三品爵,从四品的翰苑官,侍经筵的南书房近臣,奉旨捞钱的崇文门监督。 这些头衔之中,随便列举一个,便足以震慑所有的门生。 玉柱第一次问话,解元李秀全居然退缩了,这就很令人遗憾了。 年过不惑的刘自远,却抓住了极为难得的大好时机,挺身而出,自曝其短的说了经商十余载的糗事。 这个是啥?大智慧也! 路都是自己选的,别怪伯乐不提拔你。 前途远大的年轻座师,第一次召见门生,你就退缩了,印象能好么? 刘自远长揖到地,恭敬的答道:“不瞒座师大人,门生的生意之中,最赚钱的当数西洋货的买卖了。” 玉柱的眼眸微微一闪,他故意加试的策问题,却是无一卷可读的全军覆没了。 不成想,年纪最长的门生,却一直从事着西洋的贸易。 这可真的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呐! 玉柱故意细问刘自远:“西洋货的那些货品,销路较佳?” 刘自远赶紧答道:“回座师大人,最畅销的当数西洋之自鸣座钟、怀表……”详细说了一大堆的洋货名。 玉柱一边听,一边频频点头,鼓励刘自远详说商事。 重商的姿态,摆得格外之足。 俗话说的好,一朝天子一朝臣,一个师傅一个法。 玉柱的故作姿态,摆明了就是告诉大家,为师重商也! 伯乐选人,按需而为! 不重商的门生,对玉柱没有什么用处,他很自然的也懒得多花心思去敷衍了。 贡士门生,座师只要够分量,有罩着的义务。 举人门生,玉柱想罩着就罩着,不想罩着,逢年过节收点礼敬,敷衍住面子情,也就是了。 有了刘自远做榜样,东安张顺桥很快加入了经商的讨论之中。 “不瞒座师大人,门生家中一直从事着丝绸和瓷器的生意。西洋商人,最喜欢精致的瓷器。门生在景德镇派有专门的大掌柜。西夷喜欢什么样的瓷器,门生便命人画了图样,送去景德镇,由大掌柜延请名匠烧制出来。”张顺桥的一席话,立时就惹来了玉柱的兴趣。 根据需求来定制产品,其实已经算是高端的经商行为了。 玉柱的心里满意之极,只可惜,无法抚须轻笑呀。 “扬舟,某愿闻其详,请细细道来。”玉柱亲热唤着张顺桥的表字,史无前例的用了个请字。 这么一来,玉柱的立场和态度,门生们再看不懂,那就是个睁眼瞎了,活该被座师大人放弃掉。 从头到尾,李秀全都是一声不吭,惟恐谈及商贾之事,反而辱没了他的解元金身。 莫说区区解元罢了,就算是亲手点的贡士,不为所用,也是勿须搭理的。 因聊得甚欢,时近正午之时,玉柱便破例留了张顺桥和刘自远,一起用午膳。 至于,解元李秀全嘛,嘿嘿,玉柱不客气的请他自便了。 家里明明有人经商,做的生意规模还不小,李秀全却一直端着解元的金架子,不肯言商。 这种不诚恳的举人门生,要之何用? 第216章 玉柱被耍 早上,玉柱用罢早膳后,换了便装,带着杏蕊和杏娇,还有牛泰和拜兴,分乘车马,去了“广州十三行”。 广州十三行,只是在广州从事洋货贸易的商行之俗称罢了。所谓的十三行,少时才四家,多则二十几家,但是对外做生意均打着十三行的名义罢了。 十三行商馆集中在广州城郊西南角,紧靠珠江,那里是一个繁忙的水运码头。 这个时代,西洋船只在黄埔港停泊后,只允许若干高级职员溯江而上,到西关(沙面)的广州十三夷馆区内居住。 夷馆,夷人之寓馆也。 十三夷馆区的漱珠涌附近,酒肆鳞次栉比,画舫穿梭如鲫,商贾在此饮酒欢宴,文人在此吟咏消闲,渔女在此脆生生叫卖海鲜。 酒旗招展绿杨津,一船明月一船人,尽显消闲取乐者的惬意。 玉柱来这里,是想看看这个时代的英国东印度公司,究竟是个啥样子? 只是,经过一番打听,玉柱有些失望了。 大名鼎鼎的英国东印度公司,至今为止,在十三夷馆区内,并无固定的商馆。 每次,英国商船来时,才会临时在馆区内租赁一所房子,作为休息或谈生意的临时场所。 东印度公司所属的商船,做完了生意,交完了税后,租的房子就会被退掉。下次来了,再租。 如此的周而复始。 玉柱眼前的十三夷馆区内,大量的中式建筑之中,偶尔夹着一座西式建筑罢了。 “爱丽丝,我亲爱的妹妹,我错了,请你原谅我吧。” 就在玉柱漫步于街头之时,忽然听见了纯正伦敦腔的英语,不由倍感亲切。 只见,一名身穿英式细腰大摆连衣裙的金发洋妹,正在前边埋头狂走。 她的身后跟着一个头顶黑色礼帽,手拿文明棍,身穿西式马甲的洋人绅士。 “可恶的约翰,我辛辛苦苦积攒的一百英镑,一下子就被你输光了。还有啥可说的,你别碰我,给我滚。”叫爱丽丝的洋妞,怒不可遏的痛斥赌鬼哥哥…… “爱丽丝,你兜里连一个便士都没有了,别到处乱跑。万一走丢了,被人卖进那种地方,那就糟糕透了顶。”约翰确实理亏了,但是,毕竟是他的亲妹妹,关心她的安全,还是真心的。 “要你管?走开。”爱丽丝显然是气昏了头,再也懒得搭理嗜赌的约翰。 杏蕊和杏娇,一齐微张着小嘴,呆看着金发碧眼的爱丽丝。 她们两个听的是天书。只是,玉柱不仅听得懂,而且还会说纯正的英语。 就在约翰扯住爱丽丝不放的时候,从后头追来了一个满面络腮胡子的洋鬼子。 “约翰,咱们可是说好了的,你只要输了,就让你妹妹陪我睡一个月。” 后来的洋鬼子,无论是穿着打扮,还是气势都格外的与众不同,一看就知道,是洋商中的上位者 负手而立,含笑看热闹的玉柱,多少有些诧异。 带英可是颁布了人权宣言的法治国家啊,约翰怎么敢把妹妹的陪宿权,输给别人呢? 说句心里话,玉柱没有留过洋,还真有些搞不明白其中的道道了。 实际上,这个时代的带英,还远不像是后世的法治化大英帝国。 带英的规矩,父亲死后,继承了家族财产的儿子,对于妹妹的出嫁,拥有极大的决定权。 因为,妹妹的嫁妆多寡,全都掌握在这个儿子的手里。 在大英,有爵位的家族之中,女子的嫁妆,着实不便宜呢。 老电视剧《福尔摩斯探案集》里,有位英国的勋爵为了不掏女儿的高昂嫁妆,宁可养毒蛇,咬死他的亲生女儿,就是嫁妆已经不堪重负的真实写照。 通俗的说,十八世纪初的英国,女性不仅没有选举权,而且社会地位也较低。 当然了,和大清的女子相比,英国的女性们还是很幸福的。 “威廉,你说什么?”爱丽丝简直快要气疯了,她指着约翰的鼻子,厉声喝斥道,“父亲刚去世才几年,你就这么对待你的亲妹妹么?” 满脸大胡子的威廉,冷笑道:“爱丽丝,约翰已经身无分文了。” 玉柱一听这话,不由暗暗挑起大拇指,这位威廉先生,还真的是高家庄的高呢。 以玉柱的见识,他估摸着,约翰多半是在赌局之上,中了威廉的暗算。 “约翰,你究竟输了多少?不会是连父亲留下来的‘麦士理菲尔德号’,也输给了威廉吧?”爱丽丝显然已经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急忙拉住约翰的手,急切的追问他。 “我亲爱的爱丽丝,我实在是愧疚之极。”约翰深深的低下了头。 爱丽丝一看就明白了,约翰竟然把他们回家的商船,都输给了威廉那个坏家伙。 胜券在握的威廉,很有风度的说:“尊敬的爱丽丝女勋爵阁下,只要您愿意陪鄙人一起共度若干个良宵,‘麦士理菲尔德号’,我会还给你们的。” 精彩,很精彩! 玉柱暗暗赞叹不已,威廉拿捏着爱丽丝和约翰的命脉,压根就不怕爱丽丝不就范。 站在玉柱的角度,自然已经看清楚了爱丽丝的容貌。 怎么说呢,眼前的爱丽丝,和英国籍的著名影后,奥黛丽·赫本,长得极为相似。 嗯哼,难怪,老丑的威廉,会垂涎三尺的设计陷害约翰了。 “爱丽丝,你也是知道的,满人的官员们,和我都是老交情了。”威廉的这话一出口,玉柱暗暗点头不已。 钱和船都没了,长得漂亮之极的爱丽丝,其实还可以投靠别的洋商。也就是说,尚有别的出路可选。 只要爱丽丝舍得放下尊严,总有不怕威廉的洋商,敢于接济她的。 但是,威廉此话一出口,就彻底的封死了爱丽丝所有退路,宣告了对她的志在必得! 不管啥时代,官商勾结到了一起,威力都是无穷的。 李合肥,李中堂,未死之前,他的钱袋子盛宣怀,那可是翻云覆雨的风光无限,谁敢缨其锐? 玉柱没打算玩出英雄救美的戏码,那也太烂俗了! 站在他的立场上,爱丽丝一步步的被逼上绝路,自甘堕落之后,反而更容易用钱和她打交道了。 玉柱心里很明白。这个时代的带英,对于造船、造炮和造枪的工匠们,约束极严。 英国的法律,完全禁止他们出国去欧洲,更别提远赴大清国了。 不然的话,沙皇彼得一世,又怎么会冒着巨大的安全风险,潜入英国学习科学技术呢? 等爱丽丝彻底的沉沦之后,变成只认钱的英国女勋爵。 玉柱再砸大钱,收买了她,让她充当他的工业间谍,则事半功倍也! 只是,令玉柱万万没有想到的是,爱丽丝被逼急了之后,居然主动走到他的跟前,牵裙屈膝行礼,说:“尊敬的东方绅士,我知道您听得懂我们的对话。只要您愿意帮我,给我一千英镑,我愿意成为您的女人。” 玉柱真的被她惊到了,这个洋妞,也太精明了吧? 不过,玉柱并没有上当,他故作懵懂的样子,摊开两手,摇着头,故作听不懂的样子。 谁料,爱丽丝居然噗哧一笑,说:“尊敬的绅士,您就别装了。刚才,威廉说‘麦士理菲尔德号’的时候,我已经注意到了,您第一时间就看向了河岸那边。” 汗,玉柱确实没有料到,爱丽丝竟然如此的眼明心亮。 漂亮的鬼妹,还真的是不好对付呀! 一时间,玉柱的心理上,起了微妙的变化。牙痒了,除了想抽人的冲动之外,心头也泛起了,干脆骑了爱丽丝,彻底征服她的念想。 “一千英镑,是多少银子?”玉柱刚来广州,并不清楚英镑兑银子的汇率。 “每金衡盎司,纯度0.9,约为3英镑17先令10便士。一英镑也等于一罗马磅,约为370克白银。一千英镑,也就是7400两银子。” 好家伙,爱丽丝详细解释了一番,英镑和白银的换算关系,连玉柱都听呆了。 “你太丑了!”玉柱刚想展开反击,准备借口说她太丑了,不打算成交。 谁曾想,爱丽丝竟然主动伸出双手,一把抱住了玉柱,湿湿的吻在了他的脸上。 牛泰和拜兴都看得很清楚,爱丽丝手无寸铁,又是西洋女子。 好男不打女人,他们俩这一犹豫之间,就被爱丽丝得逞了。 不好,鬼妹要使诈! 玉柱的这个念头,刚刚转完,就听见了威廉的怒吼声:“不许和我抢爱丽丝!” 紧接着,威廉就快步冲了过来,指着玉柱的鼻子,怒道:“你,快点滚,不然的话,我就让官兵抓了你坐牢。” 玉柱双臂略微用了点力,挣脱了爱丽丝的拥抱,叹息道:“你既然这么想给我骑了,那我就成全了你。”说的是汉语。 尼玛,玉柱连皇帝都玩弄于股掌之间,竟然被个鬼妹给玩了一把,自尊心严重的受了损。 玉柱的心里不舒坦了,又不好打女人,那就只能拿威廉这个倒霉蛋,出出气了! 就在玉柱准备下令牛泰和拜兴,拿下威廉,带回钦差行辕之时,忽然来了大队官兵。 为首的一名把总服饰的武官,厉声喝道:“何事喧哗?” 威廉面露喜色的站出来,指着玉柱说:“刘把总,您来的正好,这家伙竟敢强行银辱我的女人。” 第217章 谁是猫?谁是鼠? 刘把总收过威廉不少的贿赂,自然要帮着他说话了。 “你是何人?怎会出现在夷馆区内?” 玉柱的衣著出众,身边又有美婢和健仆,刘把总并不是傻子,便想探一探玉柱的底细。 “回大人,草民乃是直隶的商人,来这里是和洋商谈买卖的。。。” 由于威廉的叫声,让玉柱知道刘把总多半有问题,他便故意藏了拙。 “可有路引?”刘把总依旧没有莽撞,打算先探底,再做决定因为,杏蕊已经引起了他的注意。 这么美的小娘们,若是抱在怀里,那个滋味该多美啊? 没办法,杏蕊只比仙姿秀云稍逊一筹而已,很容易惹来男人的觊觎。 玉柱是即将接任的钦差粤海关监督,他出京的时候,带有官凭、腰牌、铜印等物,以及兵部签发的勘合,方便住各地的驿站。 最重要的是,玉柱不管去哪里,都必须随身带着皇帝给的密旨。 “回大人,草民出来匆忙,路引留在了商馆之中。”玉柱不想打草惊蛇,自然不可能和刘把总说实话了。 “哦,没有路引啊,那跟我去衙门里走一遭吧。“刘把总那可是吃黑的老手了,当街大动干戈,肯定不如先把玉柱骗进衙门里。 只要玉柱进了衙门,那就插翅难逃了。 到那个时候,杏蕊和杏娇,还能逃得出他刘把总的手掌心么? 再说了,威廉一向出手很大方,刘把总帮了他,肯定还会得到一大笔银子。 粤海关监督衙门,位于今西堤码头的斜对面,也就是老粤海关大钟楼的所在地。 只是,老监督衙门尚未拆除重建,建筑风格依旧是典型的大清衙门味。 按照粤海关和广州府的职权划分,十三行码头区和十三行夷馆区,都归粤海关监督管辖。 除此之外的地区,由广州府所属的南海县和番禺县分别管辖。 具体而言,广州府城的西边是南海县,东边则是番禺县。 两个附廓县的交界处,大概就是现在广州市荔湾区的解放路。 刘把总、,是粤海关监督辖下的巡税营把总。 巡税营,参考的是绿营建制。其干总和把总,都是朝廷命官,税丁们则是无编制的差役。 按照权责,巡税营只有抓人的权力。若想关押玉柱,必须粤海关监督亲自审理后,发下火签。 所以,玉柱他们几个人,都被带到了监督衙门里。 现任粤海关监督,乃是正黄旗下包衣出身的内务府从五品员外郎,文尔善。 刘把总的级别太低了,见不到文尔善本人。他先去找了文尔善的心腹,杨师爷。 杨师爷从绍兴来到广州,可不是为了草民们服务的,他的原则向来是:收钱才办事。 刘把总也知道杨师爷的习性,见面耳语了几句,便递上了一张威廉私下里塞的一百两银票。 杨师爷故意皱紧了眉头,说:“老刘,此事不好办呐。此人只是路过夷馆区罢了,又没有带货做买卖,没有抓他的名目呀?” 刘把总一听就知道了,杨师爷这是嫌弃银子给少了。 为了得到令人心痒的两个小美人儿,刘把总猛一咬牙,又从怀中摸出了一张二百两的银票,轻轻的推到了杨师爷的面前。 杨师爷只瞥了一眼银票的颜色,便知道了,刘把总又塞了二百两。 嗯,这才是懂事的样子嘛。 三百两银子,才是帮着干坏事的合理价码。 少于这个数目,杨师爷才懒得淌进混水里去呢。 “老刘,你也是知道的,咱们的牢里,只能暂时关押人犯罢了。若要正式定罪,你还要打通南海县那边的关节呀。”杨师爷那可是干坏事的老内行了。 拿人钱财,与人消灾,还不沾惹后患的麻烦,一向是杨师爷的做人准则。 刘把总笑了笑,说:“不瞒杨师爷您说,南海县那边,有老熟人,好办事。” 官官相护之下,南海县衙里的官差们,若想暗中走私发洋财,就需要巡税营的放水。 同理,巡税营的恶棍们,想干坏事了,也需要南海县衙里,坏蛋们的协助。 坏蛋帮着恶棍,一起欺压草民,才是大清的官场常态! “如此甚好,我这便去请监督老爷升堂。”杨师爷一听没有后患,当即点了头,起身去后堂找文尔善了。 玉柱他们五个被带进了监督衙门之后,差役们暂时没有对他们动粗,只是监视着罢了。 反正吧,人都弄进了衙门,只要把程序走完了。到时候,想捏圆或是捏扁,还不是随心所欲么? 杨师爷不仅是绍兴师爷,还可以替海关监督文尔善,做八成的主。 刘把总搞定了杨师爷后,得意洋洋的来找威廉,直接了当的找他要银子。 “五干两,少一两都不成。” 威廉刚刚骗光了约翰的钱和船,反正是白得的,舍了也就舍了。 只要,爱丽丝落入威廉的怀抱之中,他不仅没有损失,还得了个大美人儿,怎么说,都是大赚的。 “成,爱丽丝归我。”威廉没有怎么犹豫,满口就答应了刘把总的敲诈勒索。 刘把总的心里美极了,给了杨师爷三百两而已,他不仅白得了五干两,还有两个小美人儿即将到手。 哈哈,发财得美人,人生两大快事也。 不过,刘把总也没打算放过敲诈玉柱的机会,他走到玉柱的跟前,仰起下巴, 故意给他下套。 “你若是肯献出两干两,外加她们两个,本官就饶了你,怎么样?” 玉柱一听差点气笑了,这种鬼话,他若是信以为真了,嘿嘿,白活了一大把年纪了。 “刘把总,你勾结洋鬼子,故意诬陷良民,就不怕将来遭报应么?”玉柱不动声色的反问刘把总。 刘把总仰面狂笑了数声,得意的说:“鸟已入笼,还怕你逃得出本官的手握心么?我还是奉劝一句,乖乖的交钱免了灾为好。不然的话,免得皮肉受苦,还要泡进水牢里,不死也要脱好几层皮呢。” 玉柱明白了,刘把总这是见色起意,死盯上了杏蕊和杏娇了哼,他的女人,刘把总也敢觊觎,简直是活腻味了。 这时,一直等着玉柱下令的牛泰,忽然听见了响亮且怪异的狼嚎声牛泰便凑到玉柱的耳旁,小声说:“主子,大雪和咱们的人都到了。” 实际上,只要玉柱便装出门,他身边的暗处,都会跟着便装的自己人。 就在钦差行辕里,除了差役之外,尚有玉柱带着南下的五十几名军官种子。 玉柱点点头,表示他已经知道了。 见玉柱没有下令动手,牛泰又十分机灵的退回了原处。 监督衙门里,算是刘把总的地盘,四周都是他的人。 牛泰和玉柱的窃窃私语,刘把总不仅不担心,甚至还认为,他们应该害怕了, 商量着献钱献美人保命的事儿呢。 杏蕊长得太诱人了,刘把总忍不住的凑过去,色迷迷的说:“小美人儿,跟个土鳖能享啥福?不如就此跟着本官家去,从此吃香的喝辣的,穿金戴玉,怎么样啊?” 杏蕊气死了,扭过螓首,懒得理他。 杏娇一向是个蔫儿坏的性子,她有心逗逗刘把总,便装出害怕的样子,颤声道:“别抓我,我怕。” 刘把总心下大乐,摸着下巴说:“小乖乖,别怕,只要从了我,准保让你过上好日子。” 牛泰很能沉得住气,只要玉柱不下令,他就不会动手。 拜兴就不同了,他怒瞪着刘把总,厉声喝道:“你算个什么东西,也敢觊觎她们?” 刘把总望着不知死活的拜兴,不由心下大乐,哈哈大笑,说:“本官现在就不和你一般见识了。等监督老爷发下火签,嘿嘿,你就会知道了,马王爷究竟有几只眼?” 得意忘形之下,刘把总一时不慎,脑袋上的红缨大檐凉帽,竟然掉落到了地上。 这可不是啥好兆头,刘把总赶紧弯腰去捡官帽子。 看见刘把总慌张的熊样,杏娇再也忍不住的咯咯直笑。 杏娇只是笑也就罢了,她居然伏到杏蕊的肩头上,乐不可支的说:“活像一只大笨熊。” 刘把总捡起官帽,重新戴在了头上,见了美人儿轻颤娇笑的动人妙曼,他不由心里一酥。 “小美人儿,你不仅长得俊,笑起来可真好看啊!”刘把总被杏娇嘲笑了,心里也不恼,只当是得手之前的戏耍,逗个趣儿罢了。 这就有点灵猫戏鼠的味道了! 玉柱呢,压根就没看刘把总。没办法,权势和地位,相差太远了。 多看刘把总半眼,都算是玉柱木有品位。 只是,刘把总肆无忌惮的戏弄杏蕊和杏娇的事儿,玉柱已经记下了。 玉柱这人,一向是吃软不吃硬的性子。杏娇和杏蕊,就是他的逆鳞。 谁敢觊觎她们,那就擎等着惨烈的报复吧。 这边厢,刘把总得意了。那边厢,威廉也有些蠢蠢欲动了。 “爱丽丝,你只要愿意跟着我,不仅麦士理菲尔德号归了你,一年还有至少两干磅,怎么样?”威廉依旧苦口婆心的想利诱爱丽丝,“要知道,皇家海军舰队的司令,一年也就2000磅而已。” 说句心里话,如果不是威廉上次差点强干了爱丽丝,让她实在是厌恶透了顶, 她很可能就心动了。 现在,爱丽丝恨极了威廉,哪怕是要坐牢,也不想被他碰。 为了气威廉,爱丽丝故意凑到了玉柱的身旁,伸出小手,挽住他的胳膊,并示威性的冲着威廉仰起了精致的下巴。 威廉气得鼻子都歪了,他正想发作,就听有人大喝一声,“钦差监督大人, 到!” (ps:最后一天了,月票就赏了吧!) 第218章 致爱丽丝 听杨师爷说,抓了几个在夷馆区闹事的刁民,文尔善并没有当一回事儿。 这年头的夷馆区内,哪天不发生几起纠纷? 文尔善搂着荷兰大洋商送的洋情妇,好一阵亲热之后,还小憩了半个时辰,这才起身更了衣。 在如今的康熙四十五年,文尔善已经算是极其的时髦了。他不仅抽上了雪茄烟,还学会了饮洋酒。 苏格兰的威士忌,文尔善的后院,摆了十几箱这种洋酒。 洋烟,洋酒,再加上每天都要骑的洋婆子,齐活了! 换好官服之后,文尔善迈着四方步,在杨师爷的陪同下,出现在了监督衙门的大堂内。 等文尔善坐定之后,刘把总赶紧打千下去,恭敬的说:“标下请监台大人金安。” 大清官场的习俗如此,只要是个官儿,都喜欢加个台字。 巡抚叫抚台,提督叫提台或是军门,布政使是藩台,按察使则是臬台,知府是府台。 同理,文尔善这个海关监督,就是监台大人了。 刘把总的把总职务,是掏了大钱,找文尔善买来的。本质上,刘把总算是文尔善的人。 “罢了。”文尔善倨傲的仰起下巴,颇有些不满的说,“汝有何事,非要在这个时候儿,惊扰本官?” 刘把总哈着腰,毕恭毕敬的说:“回监台大人,若不是刁民闹事,怎么敢惊动大人您呢?” “刁民何在?”文尔善没好气的盯了眼刘把总。 刘把总心想,若不是抓人进大牢,必须文尔善发下火签,他只怕是已经抱着两个小美人儿快活了。 “回监台,刁民在那儿。”刘把总拿手指向玉柱。 文尔善顺着刘把总手指的方向,定神一看,哟,这不是钦差出典广东乡试的玉柱么? 玉柱抵达广州的那天,文尔善也去码头迎接了。 在大清的官场之上,文尔善还没见过比玉柱更俊美的男人,印象自然极为深刻。 “可是钦差主考的玉大人?”文尔善情不自禁的站起了身子,小心翼翼的问玉柱。 玉柱微微一笑,答道:“正是本官。” “呀……”文尔善赶紧从堂上跑下来,快步走到玉柱的跟前,深深的扎下千,毕恭毕敬的说,“卑职文尔善,拜见玉大人。” 嗨,堂堂太子爷的奶公,内务府总管凌普,都被玉柱一个弹章就拿下了,何况是从五品员外郎的文尔善呢? 钦差见钦差,官大者为尊。 旗人见旗人,位卑者行千礼,此乃规矩也。 比较尴尬的是,文尔善认出了玉柱,玉柱却不认识他。 不过,没关系,文尔善还算是机灵,他马上转过身子,厉声喝斥刘把总:“狗东西,竟敢诬陷朝廷钦差,还不赶紧跪下磕头请罪?” 刘把总张大了嘴巴,整个呆住了,直楞楞的傻望着文尔善,竟然没有听出文监台的搭救命之意。 玉柱是何许人也? 他自然听得出来,文尔善是有心替刘把总开脱。这就和上次的御门听政之时,老五主动站出来,叫玉柱退下,性质大致相仿了。 都是开脱之意也! 玉柱早就等得不耐烦了,既然文尔善想袒护部下,那就别怪他不客气了。 “文尔善接旨。”玉柱从袖内拿出黄色的上谕,高高的举过头顶。 文尔善可是皇帝的内务府包衣呢,见惯了旨意的人,玉柱手里的明黄色,他再熟悉也不过了。 好家伙,文尔善赶紧面北背南的跪下了。 监台都跪了,大堂里的杂役税兵们,也都跟着跪满了一地。 只是,刘把总难以置信的瞪着玉柱,结结巴巴的说:“你……你……竟然是钦差?” 玉柱轻蔑的瞥了刘把总,和这种小角色,多说半句话,都算他木有品味。 走到正堂前,面南背北,玉柱展开手里的旨意,朗声念道:“内务府奉上谕,粤海关监督文尔善,贪婪无忌,奸恶成性,著拿交内务府治罪。授玉柱,内务府坐办堂郎中,兼任钦差粤海关监督,钦此。” 文尔善听了旨意后,不由长松了口气。他是皇帝的心腹包衣奴才,只是被拿交内务府,而不是交给三法司治罪,已经是皇帝高抬贵手,要以家法来惩罚他了。 “奴才文尔善,领旨谢恩。”文尔善乖乖的接了旨。 玉柱颁了旨意之后,当即吩咐了下来,“来人,摘了文尔善的顶戴,拖下去。” “嗻。”拜兴当即上前,摘了文尔善脑袋上官帽子,将他带了下去。 就在这时,已经得了讯的几十个军官种子们,拿着家伙事,冲进了大堂。 “刘把总,你胆敢诬陷钦差大臣,擎等着抄家灭族吧?来呀,拿下了。” 玉柱扫视了全场一周,刘把总的手下们,全都垂首跪着,没有一个站起来替他出头的。 “嗻。”牛泰带人上前,打掉了刘把总脑袋上的顶子,反扭双臂,五花大绑了。 见势不妙,杨师爷慢慢的后退,想找机会溜之大吉。只是,为时已晚,玉柱的人,已经控制住了整个大堂,他也只得乖乖的束手就擒了。 解决了文尔泰和刘把总后,玉柱面带微笑的坐到了,文尔善刚才坐过的位置上。 “威廉先生,你惹下大麻烦了呀。”玉柱浅浅的一笑,用英语告诉威廉,“诬陷朝廷钦差,抄家都是轻的,满门老小都要上断头台的。” 如今的大清,可不是第一次鸦片战争后的晚清。 大清尚未挨锤。所有的洋人,在大清国境内,都不可能享有所谓的治外法权。 说白了,威廉落到了玉柱的手里,玉柱想搓圆搓扁,皆可随心所欲也! “大人,我有话说,请听我的解释……” 十几年来,威廉每年都要往返于印度和大清之间,至少一次。他的汉话虽然腔调怪异,却也算得上是清国通了。 只是,玉柱另有打算,压根就没心思听威廉的辩解。 拿下了威廉之后,玉柱顺手把约翰也捉走了。 杏蕊和杏娇笑嘻嘻的去收拾卧室和正房了,玉柱则把爱丽丝带进了内书房中。 “美丽的小姐,您招惹了莫大的祸事,懂么?”玉柱笑眯眯的望着爱丽丝。 爱丽丝虽然听不懂汉话,但是,威廉被抓,已经足以敲响警钟。 “尊敬的绅士,请原谅我的鲁莽。”爱丽丝抑制住内心中的慌乱情绪,勉强牵裙蹲身行礼,想利用女人的优势,侥幸逃脱玉柱的惩罚。 原本,玉柱确实是打算利用爱丽丝,充当去英国招募工匠的工业间谍。 现在,更有用的威廉,落到了玉柱的手上。 嘿嘿,爱丽丝就没有大用了! “尊敬的小姐,你若是不乖的话,我会把你卖去非洲,给某些酋长,当幸奴。”玉柱缓步走到爱丽丝的跟前,抬手勾住了她精致的下巴,笑眯眯的说,“你不会告诉我,你还不知道黑色非洲的奴隶贸易吧?” 无辜的玉柱,被爱丽丝狠狠的摆了一道,自尊心受到了伤害,正是心狠之时。 被女人耍了,收点利息回来,难道不是理所当然么? “你……你想干什么?”爱丽丝的芳心颤抖了,女人的直觉告诉她,此时此刻的玉柱,异常之危险。 “尊敬的小姐,你难道不觉得么,你的问题实在是太多了?呵呵,你比奥兰治王妃那个话唠,还要啰嗦十倍呢,实在是鸹噪得紧。”玉柱此话不一出口,爱丽丝的脸色立时大变。 爱丽丝的父亲是英格兰的侯爵,她是地道的英国女勋爵,她怎么可能不知道,奥兰治王妃,正是死于天花的英国国王玛丽二世呢? “你……你是谁?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爱丽丝惊慌失措的脱口而出。 玉柱仰起下巴,微微一笑,说:“尊敬的小姐,我知道的东西,可多了呀。唉,我还知道,四年前,太阳王路易十四的法国舰队,被安妮女王的情夫,乔治·鲁克上将率领的英荷联合舰队,打了个全军覆没。” “你……你听我说……听我解释呀……”爱丽丝做梦都料不到,玉柱竟然对英国拿下直布罗陀的战役,了如指掌,芳心之中,就更是慌乱了。 “尊敬的小姐,你现在只有两个选择,一是不乖乖的听话,那我只能很遗憾的告诉你,你必将被卖去黑色的非洲。另一个选择嘛,喏,自己乖乖的趴到书桌上去。” 玉柱吩咐过后,却在无意中发现了雪茄的踪影。 他不由大喜过望,嘿嘿,很久没有享受过烟草的滋味了。 爱丽丝迟疑着没有动,玉柱戏耍的很开心,暂时懒得理她。 玉柱走过去,拿起一支雪茄,放到鼻子前,深深的嗅了嗅。 嗯哼,浓郁芳香之极,确实是上等的古巴雪茄那味儿! 玉柱用手轻轻的按压整支雪茄,雪茄表面,并没有太硬或太软的点。 而且,雪茄里既没有结块,端部的烟草和茄衣,都没有变色。 就在爱丽丝讶异的注视下,玉柱拿起雪茄烟,凑到蜡烛上,点燃了烟草。 玉柱深深的吸了口雪茄,并迅速的吐了出来,并未咽下喉内。 嗨,久违的烟草味道,火辣够味儿,玉柱又吸了一口。 玉柱惬意的吐了个好几个烟圈,一圈接一圈的朝着半空中荡去。 “呀……”爱丽丝情不自禁的惊叫出声,她就算是个傻子,也看出来了,玉柱很擅长吸雪茄。 “尊敬的小姐,我不想再说第二遍了,趴到书桌上去,乖乖的接受我的惩罚吧。” 卖去非洲的后果,简直不堪设想呀。 玉柱嘴里叼着雪茄,又品了几口威士忌,略微用了点手段,将心乱如麻且半推半就的爱丽丝,摁在书桌前,狠狠的欺负了一通。 第219章 流氓有文化 玉柱的嘴里叼着雪茄烟,翘起了二郎腿,爱丽丝双眼略带红肿的横坐在他的腿上。 吐了个烟圈后,玉柱笑眯眯的问爱丽丝:“那个威廉是个什么来历?” 爱丽丝低垂着头,没有搭理玉柱。 玉柱微微一笑,爱丽丝有小情绪,他完全可以理解。。。 因为,被他欺负之前,她居然还是个雏。 没办法,他太过粗鲁的弄疼了她。 “你若是乖乖的听话,将来,就可以作为我的代表,出面接洽各路洋商。” 玉柱的手下暂时没有一个洋务人才,但是,他又确实需要一个白手套,充当他的传声筒。 爱丽丝正好合适! 他是她的第一个男人,这个理由,已经很充分了。 只是,玉柱确实没有想到,在男女关系异常复杂开放的带英,身为女勋爵的爱丽丝,居然没有破过身。 嘿,这算不算是捡到了宝? 爱丽丝还是不想理会玉柱,玉柱也不生气。 恰好,被泡在水牢里的威廉,第八次求见玉柱,玉柱便拽了爱丽丝,一起去了水牢那边。 说实话,大清的黑牢里,最可怕的并不是打屁股,也不是抽鞭子,而是被泡进水牢里。 正常人,在游泳池里,泡上两个小时,手脚的皮肤,已经发白,甚至是起皮了。 若是在水牢里泡上几天,嘿嘿,腿上的肌肉都会烂掉。 到了水牢之后,隔着老远就听见了威廉的哀求声。 “求求你了,放我出去吧,我实在是站不住了。” “行行好,我腿上的皮,已经泡烂了。“ “我有钱,真的很好有钱,只要放我出去了,再多的钱,我也愿意出。” 玉柱听得出来,威廉带着哭腔。 监督衙门的水牢,并不是露天的,而是在暗无天日的地底下。 下水牢的台阶很陡,玉柱主动向爱丽丝伸手过去,爱丽丝却把头一扭,装没看见似的。 嗨,这个洋妞被整疼了,心里憋着气,还在使小性子呢。 玉柱故意把脸一板,冷哼了一声,硬拽了爱丽丝的小手,扶着她,连下了几十级台阶,平安的来到了的地底下。 到了平地上,玉柱由着爱丽丝挣脱了他的手。 走在前头的牛泰,拿起墙壁上挂着的火把,在前头照路。 地牢的两侧,全是灰砖砌成,呈椭圆形一直到顶。 过道的两边,各有一条粗长的铁链子。 每隔大约三尺的样子,铁链子上就有短铁链带着的大铁环,一看就知道,这是锁人的地方。 继续往前走,每隔大约一丈的距离,墙上就会有一个铁栅栏门。 “大老爷,小人冤枉啊……” “水,我要喝水,渴死了呀。” “放我出去,我没犯王法……” 地牢里,喊冤的声音,叫屈的呐喊,交织在一起,组成了地狱般的悲歌。 在火把光的照射下,隐约可见,铁门里的空间很矮,根本无法站立。 玉柱注意到,爱丽丝的脸色,忽然变得很难看了。 嗯哼,这个洋妞其实不仅聪明,而且很狡猾,她显然已经想明白了,为啥铁门里的牢房,让人无法站立。 在地牢的尽头,威廉那熟悉的声音,一直不断。 “求求你们了,我泡得受不了了,腿会烂光的!“威廉是个清国通,他喊的是略带生涩的汉话。 玉柱站到了水牢的铁栅栏门前,却看不太清楚牢里的情况。牛泰很聪明的将手里的火把,穿过铁门的细缝,伸了进去。 这一下,爱丽丝看清楚了。 只见,威廉的脖子上,戴着重枷,两只手被锁死在枷内,根本无法动弹。 定神细看之下,就会发现威廉的小腿以下,全都泡在散发出恶臭味的黑水之中。 内心已经崩溃的威廉,看见玉柱来了,他赶紧淌着臭水,走到铁栅栏前,哭着说:“求求您了,放我出去吧。无论什么条件,我都答应你。” 玉柱冷冷的一笑,仰起下巴,用英语说:“尊敬的绅士,你来天朝都这么久了,膝盖还这么硬?显然是还不服啊,那我先走了。“ 威廉在臭水里,已经泡了两个多时辰,他实在是受够了,双膝不由一软,径直跪到了臭烘烘的黑水之中,哭喊着求饶。 “大人,您饶了我吧,我再不敢了。” 玉柱没看威廉,却一直留心爱丽丝的表情。 就见,爱丽丝的俏脸没有半点血色,嘴唇微微发颤,隐隐听见磨牙的细微动静。 嗯,她怕了,怕得很厉害,这就对了嘛! 说白了,玉柱故意领着爱丽丝下地牢来,就是想让她看清楚,不乖乖听话的下场,是个啥样? 随着玉柱的一声吩咐,威廉被领出了水牢。 威廉的两只脚刚碰到干地上,他便两腿一软,一屁股坐到了青灰色的地砖上, 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 “带他去换身衣服,吃顿饱饭,歇息一下。等他想清楚了,再领来见我。“玉柱扭头吩咐牛泰。 牛泰大声说:“。” 出去的时候,爱丽丝沿着陡峭的台阶在前边往上爬,玉柱在后伸着手掌,托着她的臀,免得她摔了下去。 牛泰,则护在玉柱的身后。 出了地牢后,玉柱伸手拉住爱丽丝的小手。这一次,她没敢用力甩脱了,乖乖的任由玉柱牵着她。 回到内书房后,玉柱再次点上一支雪茄烟,依旧翘起二郎腿,并和方才一样的,让爱丽丝横坐于他的腿上。 “嗯,做我的女秘书,兼情妇。若是表现上好,你很有可能带着几万英镑,甚至是几十万英镑,非常风光的回伦敦去。”玉柱抬手强行扳过爱丽丝的脸,忽然沉下脸,“若是不乖的话,你也已经看见了威廉的下场了吧?” 当年,唐太宗李世民得到外邦进贡的一匹名号“狮子骢”的宝马。 此马不但日行干里且性子暴烈,使人难以驾驭,很多人对这匹烈马都无计可使。 武则天曾经说过:臣妾需三物便能驭之,一铁鞭,二铁锤,三匕首。 女人天生慕强,若想压服她,就必须展现出强大的实力。 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一切阴谋诡计,都是纸老虎。 玉柱的软硬兼施之下,不愁爱丽丝不就范。 书桌上的精彩故事,再次上演之后,玉柱明显察觉到,爱丽丝不仅顺从了许多,而且还小小的主动了一把。 驰骋过后,玉柱搂着爱丽丝,详细的问了很多东西。 包括,爱丽丝的出身,家族,人脉等情况。 当然了,重头戏是威廉的各种情况。 这一次,爱丽丝明显是屈服了,有问必答,不敢有丝毫的隐瞒。 傻子都看得出来,男人不是心慈手软之辈。 水牢里,那散发出恶臭味的黑水,爱丽丝只要一想起来,就禁不住的干呕。 爱丽丝的父亲,过世前,是个拥有大片庄园的侯爵。 威廉的家世,就更显赫了。他的父亲是位公爵,他的伯父还是皇家海军上将。 嗯哼,皇家海军上将的家族,那简直是妙极了呀! 舰炮使用的颗粒黑火药,燧发枪,炼钢的技术,造船的技术,这些都是玉柱最需要的好宝贝。 爱丽丝乖了之后,玉柱也没有亏待她,径直从抓回来的下人之中,找来了威廉的专用厨子。 七分熟的煎牛排,法式煎鹅肝,鸡丁沙拉,烤大虾苏夫力等等,美味佳肴,接二连三的端上了餐桌。 美中不足的是,监督衙门里,并无长条餐桌,而是大圆桌。 爱丽丝原本以为,玉柱肯定不懂刀叉的用法。 谁曾想,玉柱左手拿叉,右手刀,切牛排的动作,不仅娴熟而且极为流畅。 随着玉柱的一声吩咐,仆人们监督衙门的地窖里,取来了冰块,切小之后,捧上了餐桌。 托了小冰河时期的福气,冬天的广州,最冷的时候,珠江的岸边也会结冻。不然的话,也就没有冰块可用了。 在爱丽丝的默默注视下,玉柱先在酒杯里放入一块大冰块,接着以1:2.5的比例先后倒入威士忌和水,这便是大名鼎鼎的“水割法”。 被冰块和水稀释后的威士忌,没有原本那么浓有郁刺激,反而呈现出一种淡雅的风味,非常适合用来配餐。 “cheers,我的甜心小宝贝!”玉柱笑眯眯的拿起高酒杯,和爱丽丝手里的酒杯,轻轻的一碰。 爱丽丝的心里,可谓是百味杂陈,不知道是个啥滋味了! 内心藏着恶魔的男人,整个作派,像极了英国上流社会的顶级绅士。 还真别说了,玉柱用水割法调制的威士忌,令从未尝过这种滋味的爱丽丝,有了一种大开眼界之感。 士大夫之家用膳,讲究的是食无语,筷无声。 西餐则不同,洋人们习惯于边吃边聊,甚至是高谈阔论玉柱喝了口威士忌,笑眯咪的问爱丽丝:“我尊敬的小姐,有本著名的, 叫傲慢与偏见,不知道,您看过没有?” 十九世纪才出版的傲慢与偏见,爱丽丝自然是摇头不知的。 于是,趁着吃饭的时机,玉柱给爱丽丝讲了故事的梗概。 小乡绅班纳特有五个待嫁闺中的千金,班纳特太太整天操心着为女儿们物色称心如意的丈夫。 "新来的邻居宾利(bingley)是个有钱的单身汉,他立即成了班纳特太太追猎的目标。在一次舞会上,宾利对班纳特家的大女儿简(jane)一见钟情, 班纳特太太为此欣喜若狂…”随着玉柱声情并茂的描述,爱丽丝很快就沉浸到了世界名著的海洋之中。 嘿,文学女青年,最好骗了! 唉,就怕流氓有文化啊! (ps:这一更,应该满意了吧?我自己觉得,写出了新意。) 第220章 大事业 用罢晚膳后,威廉跪到了玉柱的跟前,拜兴和牛泰分列玉柱的两侧。 玉柱坐在书案前,面前摊开了纸,手里拿着威廉那里得来了的鹅毛笔和墨水。 “尊敬的威廉先生,我现在问你的问题,都必须如实的回答,明白么?”玉柱没有威胁威廉,但是,威廉自然知道其中的厉害。。。 “是,我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威廉怕极了水牢里被臭水泡着滋味了, 赶紧表明了心迹。 “嗯,我想知道爱丽丝小姐家的真实情况。”玉柱不想打草惊蛇,故意先问了爱丽丝家的情况。 “爱丽丝小姐的家里,是个落了魄的侯爵,她的父亲已经死了,家里是她哥哥约翰说了算…”威廉打着爱丽丝的主意,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自然对她家的情况了如指掌。 玉柱一边仔细的听,一边拿着手里的鹅毛笔,在纸上记录下要点。 据威廉说,爱丽丝的哥哥约翰,继承了侯爵的爵位,做生意还是很有几手的, 缺点是好色和好赌。 另外,爱丽丝的家族,已经败落了,在英国的地位一落干丈。 玉柱吸了口雪茄,又品了一口加冰加水的威士忌,嗯,有这么一个贪财好色的便宜大舅哥,肯定算是好事了。 只是,这个时代的英语词汇,和现代的英语,还是有着很大的不同玉柱必须追问具体的词汇拼法,才能掌握其中的真实含义。 不过,这并不影响什么。 即使是大扩招的年代,博士非但没有扩招,反而减招了。 不夸张的说,在玉柱的那个时代,只要是能够顺利毕业的博士,都有一定的真本事。 博士论文,肯定是用英文书写的。 掌握了爱丽丝的情况后,玉柱又问威廉:“皇家海军舰队里,最大的战列舰, 有多少吨重?多少门重炮?” “报告大人,如今的皇家海军的风帆战列舰,最大的那艘已经有三干五百吨了……”威廉不敢隐瞒实情,一五一十的介绍了实情。 据威廉的招供,皇家海军现有一级风帆战列舰五艘,每艘的吨位大约在2500- 3500吨之间。 这种海上的大怪物,拥有三层火炮甲板,火炮的数量在106到122门之间,水手和炮手们的定员900人以上。 另外,英国皇家海军装备的火炮,以弹丸的重量划分,主要是9磅、12磅、18 磅、24磅和32磅五种火炮,口径分别为10.4厘米、11.5厘米、13.1厘米、 14.4厘米和15.9厘米。 通过威廉的介绍,玉柱知道了,皇家海军的旗舰,造价昂贵之极,一艘就要 10万英镑以上。 要知道,这个时代的英国对外贸易总额,也就是一千万英镑。并且,英国的关税总收入,也就一百多万英镑罢了。 嗯,带英确实是真心重视海上霸权,历史上拼命搞军备竞赛,狂造无畏级战列舰,就是要保持两强标准的巨大优势。 两强标准,即带英的海军实力,必须超过海军二、三号强国的总和。 接下来,玉柱又详细了询问了威廉的家族情况。 当玉柱得知,跟着威廉一起来广州的儿子,居然有两个的时候,玉柱情不自禁的露出了微笑。 很好,好极了,很强大!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玉柱的心里比谁都清楚,不管是威廉,还是爱丽丝,都不过是迫于他的权势威压,暂时的屈服罢了。 现在,威廉既然带了两个儿子来大清做生意,那简直是天赐良机了。 威廉肯定是要扣在广州做人质。只是,威廉的两个儿子之中,玉柱只打算选一个出来,放他回英国去帮着办事。 玉柱确实不懂怎么造船,但是,他懂人性。 威廉的两个儿子,只回去一个,玉柱就不怕他阳奉阴违了。 逻辑其实也很简单,回去的那一个,若是不肯用心替玉柱办事。 也就是不诚心想赎回父亲威廉,嘿嘿,到那个时候,家族财富的继承权,那是不想要了啊。 十八世纪初的英国,是典型的自由资本主义社会。 资本主义社会的特性,就是钱多,就有地位,就可以收买官员赚更多的钱。 大英的社会里现实得很,没钱,就是无人问津的小赤佬。 大清和大英正好相反,在大清,有权就有钱。比如说,和中堂,玉圳卿。 玉柱问得越来越细,威廉心里震撼,完全可以用海啸来形容了。 通过威廉的介绍,玉柱赫然发现,这个时代的法国舰队,其实也很强大。 虽然,几年前,太阳王路易十四的舰队,全军覆没了一把。 但是,法国人很有钱,造舰规模异常之巨大,居然超过英国舰队的总吨位。 具有海洋意识的带英资本家们,其实很不好哄骗。但是,土包子一般的法国资本家,就不同了。 嘿嘿,玉柱的眼前,赫然出现了一条曲径通幽的金光大道。 更重要的是,让英国国籍的小威廉,去骗法国人,完全没有心理障碍啊。 玉柱连吸了几口雪茄,竟然因为吸快了,呛得眼泪鼻涕横流。 这是高兴的眼泪呢! 审问了威廉之后,玉柱可谓是惊喜连连。 因为,就在威廉的商船之上,就藏了十几支燧发枪和两门18磅炮,颗粒装火药若干桶。 玉柱完全可以理解威廉的搞法。海盗众多的当下,海商的船如果不藏些枪炮, 那才是想死! 嘿嘿,戴梓就藏在这座监督衙门里呢玉柱决定带着戴梓一起南下,其实也是冒了一定风险。 不过,他是地道的旗人,不是南方的汉人。即使,康熙将来起了疑心,玉柱也有推脱的余地。 研究清楚了洋人的枪炮,将来好打准噶尔,理由都是现成的。 深夜,玉柱回房就寝的时候,却赫然发觉,杏蕊和杏娇二女,伺候得格外卖力,惟恐榨不干也。 玉柱是人不是神,在二杏的夹击之下,没过半个时辰,就成了面条山高皇帝远。 在这座监督衙门里,玉柱就是说了算的祖宗。 太阳照屁股的时候,玉柱又是睡到自然醒。 玉柱醒来之后,杏娇已经起了身,就剩下杏蕊还躺在他的身边。 圈住了杏蕊的蛇腰,玉柱笑眯眯的逗她:“昨儿晚上,你们俩差点没把爷吸干喽。” 杏蕊抿唇一笑,说:“杏娇说了,不把您榨干的话,肯定会打那个洋婆子的主意。” 玉柱暗暗咬牙,杏娇那妮子,果然是奸诈狡猾无比,深通男人的弱点。 雨露,给了二杏,很自然的就无法洒给爱丽丝了,就这么简单爱丽丝的哥哥约翰,很不靠谱。 据玉柱的判断,即使用爱丽丝作人质,约翰恐怕也不可能真的在意她的安危。 所以嘛,玉柱并不打算采用对付威廉家的办法,而是换了一招。 嗯哼,女人不在乎男人的情况,多如牛毛。 但是,不在乎孩子的女人,还是很少见的。 客观的说,爱丽丝的肚子被搞大了,生了娃,也是私生子,不可能影响玉柱正经儿子们的家族继承权。 在带英和高卢鸡那边,权贵们几乎个个有情妇,没有家族继承权的私生子们, 可谓是遍地爬。 五日后,玉柱下请帖,请来了十三夷馆的所有大洋商,到监督衙门里作客。 私下里,玉柱可以狂飙英语,但是公开的场合之下,他就不能这么莽撞了。 洋商们齐集于一堂之时,各种自助性质的餐点和酒水,摆满了监督衙门的后花园。 就在洋商们窃窃私语的揣测新监督的心意之时,玉柱携了爱丽丝,正式闪亮登场。 今天的玉柱,没穿大清的便装,而是一整套白色的西装,手拿一支文明棍,头戴英式高顶的黑色圆礼帽。 这种礼帽,正好可以遮得住脑袋上的丑。 “达令,请允许我帮您介绍一下,这位便是东印度公司澳门分公司的主席,丘吉尔勋爵阁下。” 挽住玉柱手臂的爱丽丝,含笑把主动凑过来的丘吉尔,介绍给了她的男人。 “监督阁下,鄙人很荣幸见到您。”丘吉尔脱了头上的礼帽,弯腰挥帽行了礼。 玉柱惦记着东印度公司的股票,自然对丘吉尔很客气了。 “尊敬的丘吉尔勋爵阁下,鄙人代表粤海关,热诚的欢迎您光临广州。”玉柱故意装作听不懂英语的样子,由着爱丽丝居中做翻译。 丘吉尔真以为玉柱听不懂英语,便笑着对爱丽丝说:“尊敬的爱丽丝勋爵阁下,鄙人听说,威廉阁下,一直到处找您呢。” 爱丽丝听得出来,显然是丘吉尔善意的提醒。 只是,木已成舟,为时已晚。 不仅威廉落入了玉柱的手心里,就连爱丽丝本人,也成了恶魔男人的笼中鸟了。 玉柱很享受这种揣着明白装糊涂的奇妙感觉,他故作茫然的盯着爱丽丝,一副等着女人翻译的样子。 爱丽丝暗暗咬紧了牙关,歹命,她居然傻到招惹了这么可怕的男人,实在是悲剧了呀。 据威廉的介绍,1670年查理二世发布了五条法律,授予东印度公司自主占领地盘、铸造钱币、指令要塞和军队、结盟和宣战、签订和平条约和在被占据地区就民事和刑事诉讼进行审判的权利。 玉柱心里很清楚,东印度公司的股票,将来会非常值钱。只要买入了,就是大赚而特赚了。 这就好比,2004年,企鹅公司在香港上市时,开盘价是4.37元。 如果当时,有幸运儿买入了几百万股,并且长期持有了。 嘿,擎等着翻九十倍的暴利吧! (p5:新的一月开始了,求保底的月票,今天下午必有加更!) 第221章 港岛划圈 玉柱仔细的看过帐本,东印度公司从大清国,购买最多的产品,第一是茶叶, 第二是瓷器,第三才是丝绸制品。 而且,玉柱还知道,大半个世纪之后的英国茶叶委员,一定会想方设法的从不肖商人那里,获得种茶树的方法。 三原因其实很简单,英国人养成了喝下午茶的习惯后,中英之间的茶叶贸易,被东印度公司垄断了。。。 垄断猛于虎! 马嘎尔尼访华时,从大清带走了江西的茶树,并转交给一名叫约瑟夫班克斯的植物学家。 约瑟夫·班克斯,很有本事,他真的在印度的加尔各答,移植成功了。 但是,东印度公司考虑到了垄断清国茶叶的暴利,并没有用加尔各答的茶叶。 最早时,东印度公司销量中国茶叶的销量,只有万磅左右。现在,已经飙升到每年500万磅之多,英国人已经离不开来自中国的茶叶了。 东印度公司,需要茶叶,而茶叶都掌握在十三行的手里,也就是掌握在了玉柱的手里。 大家都是生意人,彼此互有需求,这就很好合作了! 玉柱手里拿着一只酒杯,和丘吉尔两个人凑在一起,通过爱丽丝的所谓翻译, 相谈甚欢。 和一般的散商不同,东印度公司是一家值得尊重的公司。 这种尊重,并不是情感上的尊重,而是实力上的重视。 战略上可以藐视它,但是,战术必须重视它。 江湖,实力论也! 这一次,丘吉尔从澳门赶过来,除了参加玉柱的party.之外,还想在十三夷馆区内,买个地皮,建个正式的商馆。 按照大清的规矩,洋人建洋商馆,必须获得玉柱的同意。 玉柱听了丘吉尔的想法后,二话不说,当即点头答应了。 很明显,丘吉尔不过是个试探罢了。玉柱第一时间点了头,马上就令他意识到,年轻的监督大人和文尔善那个老官僚,有着本质性的区别。 距离用午膳,还有段时间,玉柱把大家请到后花园的草坪上,然后击掌了两下。 这时,后花园的上空,突然响起了《帕凡舞曲》悠扬的曲调。 爱丽丝立时瞪圆了两眼,一眨不眨的盯在玉柱的脸上,这是个什么样的魔鬼男人? 令爱丽丝,和所有在场的洋商们,做梦都没有料到的是,在大清国钦差监督的后花园里,居然出现了欧洲各个宫廷异常流行之帕凡舞曲。 帕帆舞,又称之为孔雀舞,是一种16世纪(文艺复兴时期)欧洲盛行的缓慢双宫廷舞步,由许多对双人舞者组成一个队列,2/2拍,舞步缓慢而庄重。 通常情况下,帕帆舞与盖里尔舞,配对演出。 “女士们,先生们,舞曲已经响起了,尽情的跳吧!”玉柱冲着爱丽丝眨了眨眼,让她把他的话,翻译给大家。 爱丽丝克制住内心的震撼,当众宣布了随意跳舞的好消息。 结果,各国的洋商们,为大清的钦差监督大人,如此的开明,一起欢呼鼓掌起来。 一时间,洋商们带着自己的舞伴,纷纷下场对舞。 玉柱其实不会跳这种沉重而缓慢的宫廷舞,可是,爱丽丝硬要教他跳舞。 “甜心小宝贝,我可不想当众出丑。不如,换个地方,你来教我吧?”玉柱提的要求,合情合理,爱丽丝也就答应了。 结果,在玉柱的内书房里,玉柱拉着爱丽丝,跳起了贴面舞。 爱丽丝被玉柱磨得面泛红潮,羞涩难当。 闹够了后,玉柱还是很配合的跟着爱丽丝,学会了帕帆舞与盖里尔舞。 当玉柱携着爱丽丝,一起出现在了舞场中时,洋商们立时都沸腾了,口哨声, 尖叫声,满天飞。 舞罢,用午膳自助餐的时候,玉柱高高的举起酒杯,说了祝酒词。 “女士们,先生们,我要想向诸位宣布一个好消息,从即日起,每艘船的船钞额,一律降为50两白银。”玉柱当众宣布的消息,的确是个极大的利好消息。 这个时代的洋船抵达广州的港口之后,除了正常的货物纳税之外,还需要按照船只的大小,征收“船钞”银。 船钞银,根据商船的大小,分为三等,依次为六百两、一千一百两和一干四百两。 据威廉所说,如果没有这种昂贵到离谱的船钞额,来广州做生意的洋商,至少会多出九成以上。 玉柱当然能够理解,威廉的说法,颇有道理! 所谓的船钞银,就和大清的各个城市,进门都要收城门税的性质一样,都极大的阻碍了商业的流通。 今天,玉柱掏钱请客,目的就是想通过各路洋商的嘴巴,把这个惊人的好消息,广泛的传播出去。 说白了,来的洋商越多,玉柱就越高兴。 经过私下里的讨价还价,老皇帝给了玉柱半年的缓冲期。那之后,必须交给内务府每年一百万两银子的关税银。 请客吃顿饭,跳几场宫廷舞,就把招商的好消息传遍了洋商之中,这是何等厉害? 酒酣耳热之际,玉柱顺势把宇宙行票号的甄氏,当众介绍给了洋商们。 控制了金融,才能赚取最大,也是最丰厚的利润! 另外,玉柱把提前印刷好的报关单,命人分发给了洋商们。 从此后,税兵检查的时候,按照报关单的明显,一一进行核对。若有瞒报,或是夹带违禁品,查一罚千。 爱丽丝,越看玉柱,越觉得迷惑不解了,这还是颟预无能的大清官僚么? 散会之后的第二天,玉柱就带人去了香港岛。 玉柱的随行人员有,林燕儿的亲哥哥林章武,以及杏蕊、杏娇和爱丽丝。 至于拜兴和牛泰,以及那五十几个军官种子,也都跟着来了。 这个时代的香港岛,只有一个小渔村罢了。 岛上的土地,根本无法种田。 小农社会,无法种粮食的地,再多也不值钱。 玉柱在香港岛上,待了两天,命林章武尽可能多的买下荒地,尤其是海边的荒地。 离开香港岛后,玉柱转道又去了澳门岛。 这个时代的澳门岛,和香港岛迥然不同。 葡萄牙人,很早就来了澳门岛,并获得了大明和大清的允许,可以在岛内定居。 经过这么多年的发展,澳门岛也变得很繁荣了。 粤海关下辖省城大关、澳门总口、乌坝总口、庵埠总口、梅菉总口、海安总口、海口总口七个总关口,每个总关口下面又有若干小关口。 其中以省城大关和澳门总口,地位最为紧要,乃中枢命门所在。 省城大关设在广州五仙门内原盐院旧署(今起义路与素波巷之间),而最具战略位置的虎门口和黄埔口,均隶属省城大关。 玉柱过来澳门总口视察,天经地义,名正言顺。 据威廉所言,澳门的某个商行的院子里,其实是走私枪炮的总窝点。 玉柱一听这事,马上就来劲儿了。 免费的燧发枪和火炮,天予不取,绝对是暴殄天物也! 先去香港岛,那是玉柱不想打草惊了蛇。 玉柱到了澳门岛后,每天宴请洋商们,或是赴洋商们的宴请。 带着雕的牛泰,成了侦察那家商行的主力军。 玉柱是个很谨慎的性子,要么不动手,动手就必须是一击必中。 实际上,威廉的消息、,也仅仅是耳闻罢了,他并不是走私枪支的业内人士。 按照玉柱的估计,燧发枪和火炮,藏在那座院子里的机率,其实是很小的。 更大的可能性,燧发枪和火炮,都藏于海面的商船之上。 因为,康熙裁了广东水师之后,大清对于澳门等外海的控制力度,简直是没法说了。 不过,幸好牛泰养了金雕。 金雕虽然不会说话,却可以在牛泰的训练下,从空中,盯上走私的头目,再找到那条走私的船。 说实话,澳门港内停靠的大小船只,足有好几十艘。 如果不能精准的瞄准走私的那条船,官兵只要从岸上过去,就会被发现的。 到那个时候,火器肯定都会被抛入海里,只能抓了个寂寞。 把牛泰留在澳门岛后,玉柱带着人,去了上横挡岛的虎门水师营。 没办法,从威廉那里抄家得来的燧发枪,需要专门的训练场地。 监督衙门里,肯定是合适每天放枪的玉柱的手里,只有虎门水师营这一股武装力量。而且,上横挡岛,属于军事禁区,没有闲杂人等。 不管是广州将军,还是两广总督,或是广东提督,都无法插手进来。 玉柱不熟悉燧发枪,但是,当过皇家海军军官的威廉,也就顺理成章的成了教官。 客观的说,玉柱用人,向来都是唯才是举,不在乎所谓的忠诚。 老话说的好,疾风知劲草,板荡识忠臣平常时期,大家都会表现得很忠诚。实际上,到了关键时刻,真正忠诚的手下,又有几人? 所谓的忠诚,实在是太过昂贵了,不如干脆赏罚分明的唯才是举! 威廉的人品很差,但是,这位前皇家海军的军官,也确实不是白混日子,对于提高燧发枪的射击速度,颇有些个人的心得。 军官种子们,上岛之初,排枪射击的速度,仅为一分半钟一发而已。 过了半个月后,射击的速度,就加快成了一分钟两发。 说白了,有了组织性和纪律性基础的军官种子们,再来训练射击的速度,事半功倍矣。 第222章 急召回京 半个月,牛泰回来禀报说,走私火器的洋船,一直不肯靠岸,并且突然驶向了南洋。 没办法,三桅洋船的速度,比虎门水师营的战船速度快得多。洋船成心想跑, 根本就追不上去。。。 三只能放弃了! 玉柱当上粤海关监督后,既没有大规模的裁员,又没有做过多的调整。 大幅度降低了船钞的收费之后,到港的洋船,与日俱增,络绎不绝。 而且,报关纳税的形式,被改变之后,洋货的关税不仅没有减少,反而在半年内,增加几十倍之多。 原本,康熙给玉柱提的要求是,一年半内,上交一百万两银子的关税。 现在,仅仅过去了半年,粤海关收到的关税,已经超过了九十万两。 很显然,康熙交给玉柱的捞钱任务,必将轻松完成。 这个主要是,在详细的报关单之下,洋船携带的洋货,一目了然,导致的税款自然增长。 降低船钞之前,到港的洋船,每月仅为十几艘。如今,每天都有好几艘洋船, 从印度和南洋过来。 洋商多了之后,难免会频繁出现商业纠纷和治安摩擦,广州府不堪重负之下, 告了玉柱一状。 结果呢,玉柱等的就是地方官的告状。他顺势上了折子,向康熙申请,开辟香港那片荒地,作为洋商们的新聚集地。 康熙精通的是政治和军事,对于海外贸易和怎样搞钱,自然是要依赖玉柱去办。 于是,在康熙点了头之后,玉柱就把香港岛,划为贸易特区了。 洋商们,不许出香港岛,华商们则可以自由进出香港岛。 这么一来,原本坐地收钱的广州十三行,眨个眼的工夫,就被玉柱架空了。 如今的天子南库,已经变成了香港八十行。 只是,计划没有变化快。就在玉柱正要大展鸿图之时,老皇帝忽然来了旨意, 命他速速回京,续任崇文门监督。 没办法,换下了玉柱之后,新任的崇文门监督,颟预无能,坐在宝山上,捞的钱却一天比一天少。 老皇帝生气了,索性把玉柱又调回了京城。 历史上的嘉庆帝,干掉了和中堂之后,只快活了三年而已。然后,不管是国库,还是皇帝的私库,收入都直线下降,很快就入不敷出了。 不管啥时候,人才永远都是最重要的! 这一次的南下,玉柱最大的收获是,五十几个军官种子,不仅能够熟练的排枪射击,而且也达到了一分钟内四发的优秀水准。 再就是,玉柱提前买下的香港岛地皮,在洋商们的争抢之下,转手之间,就赚了几十倍的纯利润。 令人遗憾的是,因为时间太短了,小威廉只是招募来了一批法国的造炮工匠, 造船、造燧发枪和炼钢的洋人工匠,一个都没有。 玉柱离开广东的时候,爱丽丝的肚子被搞大了,只能留在香港岛上,待产。 康熙四十六年夏至的这一天,玉柱的官船,顺利的抵达了通州码头。 按照惯例,钦差大臣回京,不能直接回家,而应住进京郊的馆驿。等陛见了之后,才能回家。 只是,玉柱还没有下船,有人就找上门来。 “著玉柱即刻进宫,陪朕下棋。”魏珠笑眯眯的传了康熙的口谕,“玉大人, 万岁爷想念得紧,命老奴专程来接您进宫呢。” 吴江压根就不须玉柱帝眼色,觑准了个空子,就暗中塞了一张银票给魏珠。 大半年没见了,魏珠见玉柱还是这么的通透,不由起了谈兴,小声说:“青龙胡同的西边,最近不怎么太平。” 玉柱一听就懂,青龙胡同的西边,正是老八的贝勒府。 老四和老八是邻居,老四的贝勒府,就在老八家的西侧魏珠那可是老油条了,他说话,哪怕是暗示,也都是点到为止,含而不露。 听不听得明自,就全靠你自己去细品了进了乾清宫之后,玉柱刚进静心斋,就跑过去,抱住了康熙的一条腿,红着眼圈哭道:“老爷子,可想死我了。” “唉…”康熙被玉柱这么一招惹,眼圈也不禁红了,噎了半天气,才说, “我也挺想你的,快,快坐下,陪我说说话儿。” “魏珠,茶已经凉了,换热的来。“随着老皇帝的一声吩咐,魏珠赶紧张罗了。 只是,换了茶之后,魏珠缩在门边,心里却在想。 刚上不久的茶,万岁爷就说凉了。嘿,玉柱走的这大半年,圣宠不仅没衰,反而更胜于以往了。 万岁爷提前备好了茶,等着臣下来喝的事儿。除了玉柱之外,再无第二人,有此恩遇了。 也需要康熙发问,玉柱就把在广东那边干过的事儿,一五一十的禀报给了康熙。 末了,玉柱有些不好意思的说:“不瞒您说,我没管好自己,居然把个洋婆子的肚子搞大了。” 此话可谓是粗俗之极,十分的无礼。 康熙被惊到了,沉吟了片刻,才问玉柱:“你不是带去了两个婢女么,她们都没动静?” 老皇帝这么一问,玉柱的心里便有了数,爱丽丝的事儿,老皇帝九成是提前知道了。 广州的满城之中,驻有广州将军。 玉柱的一举一动,广州将军肯定会密折上报给康熙。 “嗨,老爷子,您说气人不气人?我身边的女人,也不算少了,正室和通房都没怀上身孕,偏偏,一个洋婆子居然有了,这叫什么事儿嘛?”玉柱好一阵唉声叹气。 康熙忽然一笑,说:“无妨。待她生下你的崽之后,就接了她来京城里住着吧。我给她挑个好地方,住着也舒服一些。” 这话看似轻描淡写,魏珠却心头猛的一凛。 魏珠心想,若是玉柱稍有迟疑,万岁爷只怕是就要起疑心了呀。 玉柱没有丝毫的犹豫,当即就说:“您手里的宅子,可都是好地方呢,我替她谢过您的恩典了。“ 下棋的时候,玉柱把干过的事儿,巨细无遗的讲给老皇帝听康熙听说玉柱在虎门岛上,训练了一支五十几人的洋枪队,不由微微一笑: “你太过于谨慎了,就这么点人,怎么不带回京城?” 玉柱暗暗松了口气,这一关,算是过了一半了 “老爷子,您不发话,我哪敢乱来呢?”玉柱心里提高了警惕,脸上却笑嘻嘻的。 老皇帝说的不过是句场面话罢了,谁信谁傻。 若是玉柱未经许可,擅自就把配备洋枪的军官种子们,悄悄的带回了京。 嘿嘿,那个性质就彻底的变了,玉柱岂能不知道其中的厉害? 这个事情,玉柱主动说了,就说明心里没鬼,并无大碍。 一旁的魏珠,深深的看了眼玉柱。 虎门水师营里的那些事儿,万岁爷早就知道了。至于怎么知道的,魏珠也不太清楚。 “还是叫他们回来吧。我倒瞧瞧这洋枪队,和火器营,有何不同?”康熙这不是商量,而是决定。 “噫。”玉柱自然是遵命而行了。 棋,一直在下,和康熙的闲聊,却在持续进行之中。 康熙虽然漫无边际的说着闲话,玉柱却早就品出了其中的异味。 嘿嘿,老九去守陵之后,老八的声势骤降。 可问题是,老八消停了,太子胤初却要趁胜追击,扩大战果。 “热河总管,兹事体大啊。”康熙点到为止的说了热河总管的事。 玉柱一听就懂,太子想抓军权,盯上了热河总管。 热河总管,隶属于内务府,全称是总理迕庄园事务总管的兵权。 清军入关后,热河行宫修建在前,承德建府于其后。 热河只是在位于承德府范围内而已。位高权重的直隶总督,也管不了热河的军务,只能管承德府内的民政事务。 热河总管的厉害之处,就在于,不仅管着热河的满蒙八旗驻军,还负责热河行宫的安全保卫工作。 问题是,热河距离京畿,近在咫尺也。若是有变,热河骑兵快则一日,慢则两日,必可抵京城。 历史上,肃顺最终被送上菜市口,手握兵权的热河都统胜保,就立下了汗马功劳。 疏不间亲,才是王道! 太子胤初,再有一万个不是,康熙顶多只是私下里发个小牢骚罢了。 说白了,胤初是康熙真正亲手养大的儿子,父子之间的感情很深。 现在的康熙,对胤初也尚有期待,而不是绝望。 玉柱当然明白其中的厉害,所以,他故意把头一低,装没有听见的。 见玉柱没有附和,康熙深深的看了他一眼,追问道:“你怎么看?” “老爷子,您叫我回来,是体贴我,叫我享福的。我哪有工夫,想这些破事呀?”玉柱的回答,把康熙说楞住了。 此前,康熙也和马齐私下里抱怨过。结果,马齐公然对太子喊打喊杀,闹得很不愉快。 玉柱却摆出了那是皇帝的家务事,他不想搭理的态度,这就很有些意思了。 偏偏,玉柱越是不想掺合,康熙就越想听听他的意见。 “魏珠,你且退下。”康熙摆了摆手,赶走了魏珠。 等魏珠走后,康熙盯着问玉柱:“再无外人,我想听你的真心话。” (ps:先加更了,后求月票。) ****** 第223章 御前带刀侍卫 玉柱才不傻呢,魏珠算个叼? 真正麻烦的是,康熙自己的心态,像是着了魔似的。 “老爷子,这种事情,乃是您的家务事儿。我就算是侄儿,也不敢乱插嘴的。”玉柱摆出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架式,任由康熙威逼利诱,打死也不肯多说半个字。 因为,康熙的心态是,他立的太子,只有他可以骂,可以打,换个人就不成了。 实际上,只要是当爹的,大致都是这个心态。 自己的儿子,哪怕是再烂旳仔,也不许外人碰半根手指头。 玉柱敢顶撞康熙,一则不论太子之非,乃是人间正道,他怕个鬼? 二则,玉柱和康熙的关系,已经很亲密了,不怕耍赖后挨锤。 最后一个,也是最重要的理由,康熙又想南巡了。 南巡,可不得要银子么? “你个小混蛋,每天太闲了,我实在是看不顺眼了。”玉柱打死不肯说太子的坏话,康熙也拿他没招了,只得叫来梁九功,命其宣旨。 等玉柱跪下后,梁九功展开明黄色的旨意,朗声念道:“奉上谕,著玉柱兼御前二等带刀侍卫,赏单眼花翎,钦此。” 接了旨意后,玉柱整个的蔫了。 御前二等带刀侍卫,正四品。看似又升官了,然而,二等的带刀,每天都要在乾清宫的各个角落里,站木桩。 而且,一站就是一个时辰。站足了一个时辰后,才许换班休息。 不过,二等带刀,比三等带刀,待遇要好的多了。 三等带刀,不管冰天雪地,还是酷暑炎热,都必须站在乾清宫门外。 御前侍卫,都归御前大臣管辖。 颁旨之后,康熙拉着玉柱又下了三盘棋,赢舒服了,才放了他走。 出了静心斋后,玉柱找到了御前头等带刀侍卫诺罗布,询问找谁去报到的问题。 以前,玉柱属于外臣,诺罗布哪怕很领他的人情,也不敢和他有所交往,免得惹来杀身之祸。 现在就不同了,玉柱已经是御前二等带刀侍卫,妥妥的自己人。 诺罗布抬手轻轻的拍在他的肩膀上,笑眯眯的说:“兄弟,上次还没谢你呢, 回头啊,致美楼摆席面,我请,千万不许和我抢着付帐啊。另外啊,还要恭喜你呢,本朝以来,只要是二等御前带刀侍卫的出身,个个都飞黄腾达了。“ 据诺罗布所言,玉柱并不归他管辖,而是由御前大臣简亲王雅尔江阿亲自调遣。 嘿嘿,老皇帝的身边,快被铁帽子亲王和郡王们,包圆了。 诺罗布是铁帽子顺承郡王勒克德浑的第三子,据玉柱的估计,他将来八成是要袭了王爵的。 简亲王雅尔江阿,是郑亲王济尔哈朗的曾孙,响当当的铁帽子亲王之一。 只是,玉柱找过去的时候,雅尔江阿正在屋里吸鼻烟玉柱被晾在了屋外,并不生气,径直站着,等雅尔江阿叫他。 这年头,不管是哪个衙门,新来的人员,总要经历一些磋磨的。 等雅尔江阿吸足了鼻烟,已经过去了一刻多钟。 雅尔江阿端着亲王的架子,教训玉柱:“乾清宫里,可不是你家里的花园门, 想来就来,想走就走,明白吧?” “嗻。”玉柱心里明白,雅尔江阿肯定知道他有翘衙的坏毛病,这是提前敲打他来着。 “你的值岗,就在静心斋的门口,哪儿也甭去,就搁那待着了,明白吧?”雅尔江阿一口一个明白吧,玉柱还不懂,那就是大傻蛋了。 老皇帝,这是成心想抽了他的懒筋! “咱们宫里的御前带刀侍卫,都是上二日,歇四日。上值的时候,每个时辰换岗一次。下值了呢,也不许出宫乱跑,只能待在值房里,明白吧?”雅尔江阿的态度不善,讲解得倒也异常之详细,惟恐玉柱出了差错,他会跟着倒霉。 “另外,咱们御前的腰刀,可不是一般的刀,必须本王开了条子,你自己去领。” 雅尔江阿拿出早就开列好的条子,从怀中摸出一方小银印,在印上哈了口气, “啪。”重重的钤摁在了条子上。 “别怪本王没有提醒你,刀在脑袋就在,丢了刀,脑袋必须搬家。”雅尔江阿语气说的很重,但是,玉柱却听得津津有味。 官场之上,从来没有无缘无故的爱,也没有无缘无故的恨。 雅尔江阿看似有些瞧不上玉柱,却又处处留有余地。 玉柱这个小小的四品侍卫,在雅尔江阿的跟前,压根就不值一提。 但是,安排玉柱值守在静心斋门前的内涵,雅尔江阿显然也是很清楚滴。 玉柱拿了条子去领了刀之后,就去找直接上司,头等御前侍卫延信延信,肃亲王豪格的孙子,温郡王猛峨的第三子。 只是,袭了铁帽子显亲王的并不是猛峨,而是他的四哥富绶嗨,大名鼎鼎的延信,玉柱怎么可能不知道呢? 延信的经历,实在是太复杂了。 老十四领兵去西北之前,延信就是潜伏着的十四爷党了。 后来,雍正登基,老十四垮台之后,延信又和抚远大将军年羹尧交往甚密等年羹尧被赐死,延信也被革职夺爵,被圈禁而死。 这且罢了,雍正深恨延信的不忠,把他的子孙全都赶出了黄带子的行列,贬为庶民。 唉,延信这家伙就是个悲剧,先后两次都走错了道,站错了队。 和雅尔江阿的冷淡不同,延信对玉柱,那是异常之亲热。 “玉柱弟弟,以后啊,别和我客气,有啥不清楚的,尽管来问我。”延信领着玉柱,去了懋勤殿的附房。 这里是御前带刀侍卫们的宿房。 延信笑着说:“不带刀的御前侍卫,不住这里。”语气之中,颇有些自得。 玉柱微微一笑,带刀和不带刀,一、二、三等,在等级制度森严的大清,这些都是可以炫耀的资本。 进了宿房后,玉柱惊讶的发现,并不是他预料之中的大通铺,而是两人两床的小单间。 看出玉柱的吃惊,延信介绍说:“带刀的二等虾,都是两人一个单间。三等虾,十人一间。” 玉柱心想,头等虾,恐怕就是住单间了吧? 御前带刀侍卫另有特殊的腰牌,玉柱领了腰牌之后,仔细的一看,就见上书几行金字:御前二等带刀侍卫佟佳·玉柱,满洲镶黄旗,直乾清内宫,面白,无须,体长。 腰牌的反面,则是一行警语:擅造者,斩立决。 “照宫里的规矩,你进宫的时候,需要把这块腰牌,缀在腰带上。”延信不厌其烦的介绍说,“我必须提醒你,配发给你的腰刀,必须随身戴着,任何时候都不许解下。” 玉柱赶紧拱手谢了,延心摆了摆手说:“腰刀,必须佩于左侧,刀把必须朝后,绝对不能朝前。” “多谢大人指点。”玉柱心里明白,延信说的是正经话。 宫里的带刀侍卫,都必须是太平腰刀的佩挂法。 反戴腰刀,源自满族的骑射传统,同时也是一种礼仪。 反着佩刀,不好拔出,以示自己没有敌意,尤其是待在皇帝的身边之时。 延信仔细的叮嘱了一番后,给了玉柱一张纸,上面列明了他轮值的时辰表。 临分手前,延信笑着告诉玉柱:“按照规矩,你可以去上驷院,选两匹上等的好马。嘿嘿,皇家带刀侍卫的气派,必须要顾全的” 等一切办妥之后,玉柱出宫回了家。 玉柱领着秀云去请安的时候,隆科多笑眯眯的说:“你成了御前带刀侍卫,顶戴上多了一条孔雀翎,嘿嘿,好多人都向我道贺来着。“ 隆科多就是侍卫出身,他岂能不知道,其中蕴藏着巨大的圣宠呢? “嗯,这一遭过后,我儿的前程就完全有把握了,最差都是个都统。”隆科多捋须轻笑,越看玉柱越觉得满意。 生子,当如玉柱也! 李四儿很久没见着宝贝儿子了,喜得拽住他的手,就想往怀里带。 玉柱很理解李四儿的欢喜情绪,他又是远道而回,便没有躲闪,由着李四儿托着他的脸,看了个够。 一旁的秀云,禁不住的打了个冷战。她的男人都快十八岁了,李四儿还这么的轻浮,唉,真的是受不了啊。 用晚膳的时候,玉柱发觉,秀云只是替李四儿夹了三次菜,就告退去了偏厅里。 嗯,很显然,玉柱不在家里的这些日子,李四儿并没有怎么折腾秀云了。 用罢晚膳,全家人聚在一起用茶的时候,李四儿冷不丁的说:“我想抱大孙子了。” 站在玉柱身后的秀云,一听这话,当场窘得脸红。 这年月,不孝有三,无后为大。 女人,长得再漂亮,再有学问。只要生不出崽来,就会被人指指点点的咒骂成,不下蛋的母鸡。 不仅仅是李四儿着急了,就连隆科多都有点坐不住了,他轻咳一声,道:“柱儿,你阿玛的岁数也不小了呀。” 他虽然没有明说,可是,谁还听不出来,是個啥意思呀? 实际上,隆科多已经抱过了岳兴阿的儿子,也就是他的嫡长孙。 可是,隆科多彻底的偏心于李四儿和玉柱之后,就再也没有享受过含饴弄孙的滋味了。 谁都可以抱怨,唯独玉柱不行。 他只能替秀云打掩护,便陪着笑脸说:“阿玛,额涅,我这不是刚刚回家嘛。 您二位就放心吧,一定会让您二位早日抱上金孙的。” 爱丽丝的肚子被整大了,证明了一件大事,玉柱的种子没问题! 儿女成群,不过是迟早的事罢了! (ps:今天超过了700票,必有加更,请鼓励我加油更新。) ****** 第224章 再次听政 夫妻久别重逢,自是一夜恩爱。 只是,玉柱凌晨就要进宫当差,再也不能睡到自然醒了。 玉柱离京的这段时间,因为老皇帝的精力渐渐不济,御门听政的时间,已经改为辰初,也就是早上7点整。 皇帝七点听政,巧合的是,玉柱今天早上值第一班岗。 玉柱完全有理由相信,这是老皇帝故意的安排。 御前侍卫属于武官的序列,但是,玉柱的本兼各职并未撤罢。 这么一来,就给了玉柱坐轿的空子可钻。 文官坐轿,武官骑马。夏天骑马,其实很舒服。 可是,一旦形成了惯例之后,冰天雪地的骑马进宫,那会要人老命的。 玉柱现在是从三品爵,正四品官,依旧是亮蓝顶子。 黄马褂一罩上,就算是神仙,也看不清楚,玉柱穿的是文官之孔雀补服。 在文贵武贱的当下,只要有选择的余地,除非玉柱的脑子进了水,才会去穿四品武官的老虎补服。 照规矩,王公贵族和内务府诸官,由西华门进宫。汉臣们,由东华门进宫。 至于,御前侍卫们,则由神武门进宫。 神武门,距离玉柱所住的伽兰闫胡同,可就近得太多了。 玉柱登轿出门之后,整个队伍,在大佛寺门前,向右一拐,就上了东直门大街。 到三官庙,再向左一拐,过了桥,就进了后门大街。 神武门,正对着后门大街。 玉柱下轿的时候,迎面就见一帮子排队进门的侍卫们,正十分诧异的望着他。 嘿嘿,大家都是骑马而来,唯独玉柱这个怪胎,居然是乘轿而来。 鸡窝里,突然冒出一只孔雀,想不惹人注目,都不可能。 大家都是黄马褂,戴单眼花翎,能够区别身份和地位,也就是顶子上的宝石颜色了。 三等侍卫们,见玉柱来了,赶紧让开了道,请玉柱先走。 玉柱的年纪虽小,爵位和品级却高,不服不行。 在众目睽睽之下,玉柱本不想插队。可是,三等侍卫们都把道儿让开了,他若是不先走,难免要纠缠不清楚了。 到了宫门前,玉柱摘下缀在腰带的腰牌,顺手递给了检查的侍卫。 谁曾想,那个三等侍卫竟然哈下腰,陪着笑脸,说:“玉大人,此牌可以进慈宁宫。但是,凭此牌不能走神武门,只能由西华门进宫。” 玉柱哑然一笑,他已有三块腰牌了,是他自己没有说清楚,被杏蕊挂错了腰牌。 在通明的灯笼光之下,玉柱当着所有人的面,从怀中先后摸出了两块腰牌来。 “喏,这块应该对了吧?”玉柱将御前二等带刀侍卫的腰牌,递了过去。 “玉大人,请进。”那三等侍卫仔细的验过了腰牌后,也没有搜身,径直放玉柱进了宫。 顺利的进了宫之后,玉柱这才意识到,带刀的御前侍卫,即使是搜身,也是白搜的。 因为,腰刀本身就是最大的凶器啊。 后来,玉柱才知道,仅有御前二等带刀侍卫以上的高级侍卫,才有资格不被常规性的搜身,以示皇帝的恩宠和信任。 宫里的规矩森严,不可能提前交班交岗,更不可能延后交班,只能准时交班。 早到了的玉柱,刚进宿房里,正打算坐下,就见一个小太监,哈着腰凑过来。 “小的小叶子,请玉大人金安。请问玉大人,喜欢喝什么茶?” 哟,居然是南书房的老熟人小叶子啊。 玉柱仔细的打量了一下小叶子,笑道:“恭喜你呀,攀上了高枝儿。” 小叶子陪着笑脸,说:“不瞒您说,借您的福气,叫小人认了个好干爹。” 玉柱那可是个通透人,他一听就知道,他给小叶子的银子,起了大作用。 宫里的掌权太监们,鉴别干儿子或是干孙子的忠心,普遍采用银子识别法。 说白了,小太监们只有舍得砸大钱,才有机会在大太监的跟前,出头露脸。 银子识别法,看似异常粗鄙,却非常管用,符合投资风险和收益成正比的利益逻辑。 试想一下,你认个干爹,不就是想叫干爹罩着你,提拔你么? 问题是,又不是亲爹,你连银子都舍不得砸,干爹凭啥要罩着你呢? 玉柱也是老混宫里的行家了,就笑着问小叶子:“干爹把你调进了茶水房?” “玉大人真乃料事如神也。”本是文盲的小叶子,进了乾清宫的茶水房后,居然也学会了拽文。 平台的高度,决定一个人的高度,除了特例之外,大致上是没错的! 玉柱还是老规矩,点了碧螺春。 很快,小叶子就沏了一壶碧螺春过来,搁到了玉柱的书桌上。 二等御前侍卫的宿房里,除了小床之外,有桌有椅,还有硕大的衣柜。 在御前当差,玉柱肯定不敢多喝茶水,他也就是端起茶盏,闻闻茶香,略微润润嘴唇罢了。 时间还早,没到交班之时。 就在玉柱喝茶的当口,从外面进来一个人。 玉柱抬头一看,认识,敢情是辅国公塞勒。 塞勒的玛法,多尔博,本是豫亲王多铎的第五子,后来过继为睿亲王多尔衮的嗣子。 顺治帝亲政后,彻底的清算了多尔衮,命多尔博仍回豫亲王府,封为多罗贝勒。 豫亲王,也是铁帽子亲王之一,地位异常之尊崇。 塞勒的嫡妻佟佳氏,乃是副都统佟辉年之女。佟辉年,是隆科多之同族堂兄也。 所以,论亲戚辈份,塞勒还是玉柱的堂姐夫。 因整体抬旗的缘故,旗人中凡是姓佟佳的,基本都是玉柱的近支同族,也就是未出五服的正经亲戚。 江湖向来是实力论。 碍着佟半朝的缘故,高高在上的豫亲王府也认佟家这门亲,两家人经常性的互有来往。 “哟,玉柱弟弟,竟然是咱们两个住一屋啊。” 塞勒见了玉柱,显得格外的亲热,主动和他行了碰肩把臂礼。 同屋住着老熟人,还是亲戚,自然比陌生人要强得多了,玉柱便和话多的塞勒聊上了。 听说玉柱的膝下尚无子嗣,塞勒不由得意的一笑,说:“你姐姐很争气,顺利的替我生下了三儿一女。” 玉柱笑了笑,很可以理解塞勒的得意之情。 没办法,这个时代讲究的就是多子多福,无子就是绝嗣的悲剧。 失去了香火的供奉,哪怕是到了天上,也会过得异常之凄惨。 塞勒是個很热情的家伙,很快,就和玉柱打得火热。 他和玉柱约好了,明儿下值出宫之后,致美楼摆一桌上等的席面,他请客。 懋勤殿附房,就在乾清宫的右侧,走个几十步就到了宫门前。 快到上值的时辰后,玉柱整理了下衣冠,反手搭着腰刀,出门进了乾清宫。 玉柱到了静心斋的门前,挺直了腰杆,手搭刀鞘,往那里一站,倒也威风凛凛的像尊门神。 以往的静心斋门前,是没有侍卫站岗的,玉柱算是头一个了。 原本,玉柱以为,在静心斋门前,站两个小时,也就完事了。 谁曾想,老皇帝出门上肩舆之前,居然看见了玉柱,就招手把他叫了过去。 “驾前伺候着。”随着老皇帝的口谕,玉柱就跟上了大队伍。 乾清门的正中,已经摆好了御榻及龙案。 老皇帝正式升座之后,没叫玉柱走人,他只得硬着头皮,就站在老皇帝的右后侧。 皇帝处置政务的时候,玉柱抽空扫视了全场一周。 嗯,有资格参加御门听政的人,还是那么二十几个人而已。 今天,领衔跪奏的是,四阿哥贝勒胤禛。 老四是工部的管部阿哥,工部又是贪腐的重灾区。他上奏的内容,不是贬这个贪官,就是要杀那个污吏,弄得杀气腾腾。 因为,在君前奏对,全部都要跪着禀奏的缘故。 包括皇子阿哥在内的朝廷重臣们,一律都是长话短说,免得膝盖受罪。 偏偏,老四是个怪胎,就他敢长篇大论。 玉柱默默的望着慷慨陈词的老四,心说,晚年的康熙施的是仁政,怎么可能由着老四喊打喊杀呢? 果然不出所料,那个导致黄河溃口,淹死了好几万人的家伙,居然只是被贬为庶民,流放琼州而已。 整个大清国,懂治水的能吏,也就那么少数几个人而已。 杀一个,就少一个! 当然了,玉柱听的时间久了,也听明白了。 黄河大堤,年年砸大钱去修,却又年年决口子。 除了贪官的原因之外,还和治水理念和手段的落后,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 悬河的土堤,很容易在洪水来临之时,因内部管涌而破堤。 别说是如今的康熙四十六年呢,在钢筋混凝土大堤普及之前,堤内的管涌一直都是破土堤的主要元凶。 就在玉柱有些走神的时候,老皇帝忽然点了他的名。 “玉柱,你怎么看?” 玉柱简直被惊到了,在场的人,不是亲王,就是皇子阿哥,再就是大学士。 他算哪个牌面的人物,安敢多嘴多舌? 可是,皇帝发问了,玉柱又不能不答。 玉柱只得从皇帝的身后走出来,跪到御案前,小声说:“回皇上,欲防破堤,必防管涌。欲防管涌,则必须昼夜不停的拉网巡查。其所需人力、石料及草袋,异常之巨大,非几千人所可为也。” “何为拉网巡查?”康熙这一次确实是没有听懂,便追问了玉柱。 第225章 老八动手了 玉柱就把大家手牵着手,逐寸检查大堤的方式,详细的解释了一遍。 “嗯,你倒是会发明新词。”康熙听明白了拉网巡查的要领之后,兴奋的直笑,“老四啊,黄河大堤有救了呀。“ 老四那可是超级实干家,他早就惦记着把玉柱收入门下了,便顺势跪下,说: 三 “儿臣叩请汗阿玛,把玉柱调入工部,署理右侍郎。“ 康熙看了眼低垂着头的玉柱,笑了笑,摆着手说:“他太懒了,不适合去外边吃苦,还是在宫里享享清福吧。“ 嗨,这话一出口,老四就明白了,玉柱被康熙盯上了,要抽了他的懒筋。 奏报完毕后,老四领着他的人,告退了。 按定例,除了领衔的管部阿哥之外,各部院之中,宗人府和理藩院列第一批启奏。 其次,户、礼、兵、工四部依次启奏。 刑部、大理寺和都察院,这三法司,常列第三批。 翰林院、詹事府、科、道及九卿会奏者,列于五个部院之后至于,实权最大的吏部,反而排于所有衙门的最末尾。 玉柱在吏部的班次之中,看见了左侍郎庆泰昨天,玉柱回京之后,本想先去看望庆泰。却不成想,庆泰的老丈人病了,他要在病榻前侍疾,玉柱就没有去成庆泰那可是眼明心亮之辈,他见皇帝的身边,就站了玉柱这一个二等虾,暗暗替宝贝儿子感到高兴。 等吏部尚书,奏完了事,领着群臣告退之后,康熙主动叫住了庆泰。 “庆泰,曹寅上了密折向朕诉苦,说是你迟迟不定婚期,是何道理?”康熙当着玉柱的面,严词质问庆泰。 玉柱心里就很不舒服了,老皇帝太过于偏心曹家了。 庆泰早就和玉柱商量过此事了,他心里自然是有底的,便不慌不忙的跪下,解释说:“禀万岁爷,奴才早就和曹寅说过了,婚宅早就准备好了,聘礼也已备好,婚期也由他来定。可是,奴才想不明白的是,曹寅竟然说,他曹家闹的亏空太大了,连三万两银子的嫁妆都出不起了。“ 哼,曹寅不仁,就休怪庆泰不义了。 曹寅自己舍不得多出嫁妆,还倒打一耙,把屎盆子扣到了庆泰的头上。 要知道,庆泰也是康熙的亲表弟呢,他岂能善罢甘休? “万岁爷,您给评评理,曹寅的长女出嫁时,那阿是十五里红妆呀。哦,有钱嫁女入平郡王府,嫁女入我佟家,竟然连三万两的嫁妆也出不起了么?简直是岂有此理?”庆泰越说越委屈,重重的一叩首,大哭道,“若是曹家觉得我佟佳氏辱没了他们家的门楣,请恕奴才抖胆,恭请万岁爷收回指婚的旨意。“ 康熙没去看庆泰,却一直冷眼秋着玉柱。 按照父子的纲常,庆泰哭了,玉柱应该也跟着跪下请罪。 可是,宫里的规矩大,带刀侍卫当值的时候,未奉皇帝的召唤,不得有任何的轻举妄动。 玉柱也就一直手抚刀柄,像门神一般的站着,纹丝不动。 “唉,朕知道,委屈你了。”康熙幽幽的叹了口气。 康熙心里明白的很,曹家不过是内务府上三旗的汉军包衣罢了,而佟家却是满洲镶黄旗的第一外戚世家。 两家的门第,相差极为悬殊。 如果不是康熙故意的拉郎配,乱点驾鸯谱,庆泰连眼皮子都不可能夹一下曹家。 “玉柱,你怎么看?”康熙见玉柱一直很守规矩,心里一满意,就信口问了他的意见。 皇帝发问,不能不答。 玉柱便跪下,诞着脸说:“回皇上的话,臣以为,曹家闹出大亏空,也是一片忠心,情有可原也。但是,嫁长女和嫁次女,待遇相差太过悬殊的话,那就太过了呀。若是皇上您再借十万两银子给曹家,那应该就不缺嫁妆了吧?” 庆泰一听,不由心下大乐,暗夸玉柱手腕高明。 皇帝借钱给曹家,背债的依旧是曹家,与佟家毫不相干。 曹家,反正是债多不压身,早就还不起钱了,也不怕多借十万两出来。 康熙气笑了,拿手指点着玉柱,骂道:“小混蛋,朕的内库刚刚宽裕一些,就被你惦记上了?“ 玉柱根本就不怕骂,他笑嘻嘻的说:“君臣非凡之际遇,乃盖世佳话也。皇上,区区十万两而已,您的内库有的是银子呢。” 别人肯定不清楚,玉柱却是心如明镜。 康熙,那是真的心疼曹寅,绝不是假疼! 直到康熙山陵崩之前,他一直都对曹家爱护有加。 曹颗早亡之后,康熙甚至一手包办了,把曹頫过继给曹寅的全过程。 “你们父子两个,雨想蒙朕的银子。这么着吧,朕年纪大了,恐怕是最后一次南巡了,你们都跟着一起去江宁。当着朕的面,把事儿说清楚喽,可好呀?” 康熙嘴上问可好,可是,谁敢反对呢? 于是,事情就这么定了。 前署理江宁将军庆泰,和敲诈过老丈人的玉柱,即将重游故地江宁。 下值之后,玉柱也没地方去,就躺在宿房里的小床上,闭目养神。 御前二等带刀侍卫,距离皇帝很近。走出宫去,也是人人巴结奉承。 美中不足的是,只要在宫里,个人的活动空间,被压缩到了极致。绝不可能四处乱晃,让皇帝找不着人。 甘蔗没有两头甜,凡事有利必有弊。 不过,玉柱的待遇,却是料想不到的优越。 乾清门内的茶水房,对玉柱这个级别的高级侍卫们,不限时间的敞开供应热茶和点心等物。 当然了,三等虾们,就只能干瞪眼了。他们下值回宿房后,只要错过了固定的时辰,就只能喝壶里的冷茶了。 塞勒下值回来,拉着玉柱闲聊听说玉柱还没去上驷院选马,塞勒便兴奋的说:“等明儿下了值,我陪你一起去相马吧?“ 寝友,同事,还是亲戚,且不令人讨厌。 玉柱就算是再不会做人,也不可能扫了塞勒的兴致,便含笑点头答应了。 玉柱的岗,是站一个时辰,歇三个时辰,周而复始。 等老皇帝用罢了午膳时,玉柱刚好接班,又站到了静心斋门前。 陪老皇帝下棋的时候,老皇帝笑着问玉柱:“可还习惯?“ 若是一般的臣下,肯定会违心的说,谢皇上的关心,臣很适应。 玉柱可不是一般人,他苦着个脸说:“老爷子,太拘束了,有点受不住呢。“ 康熙斜睨着玉柱,没好气的骂道:“瞧你这么点小出息,连一天都不到,将来怎么去冰天雪地的黑龙江?“ 玉柱听懂了康熙的暗示,立时就来了精神,神采飞扬的说:“打罗刹鬼子啊, 臣不怕吃苦丢命,就怕无事闲得慌。“ 康熙落下一子,笑吟吟的说:“当年啊,老四和你一样的,都是坐不住的性子。后来,被我教训了多次,嘿,现在他已经沉稳多了。” 玉柱知道这个老典。 四阿哥胤禛,原本是个异常活泼的话唠,像个好奇宝宝一样,啥都想插嘴。 结果,康熙好几次当着众人的面,把老四骂得狗血喷头。 现在的四阿哥,除了说公事之外,整个人就像一只闷嘴葫芦,可以一整天不说一句闲话。 和康熙相处的时间一久,玉柱慢慢的也摸到了他脾气康熙心情好的时候,怎么和他开玩笑,都不会真的生气。 可是,你若是触碰到了他的皇权,或是损及他的威严了。嗨,骂人的话,毒辣异常,令人无地自容。 玉柱对付康熙的手段,既简单也复杂。 说简单,就是玉柱做的任何事情,对康熙都无隐。不管香的臭的,全都一五一十的说个精光。 臣下对君上,最大的忠,便是至诚也! 说复杂,这就需要超强的眼力了。 康熙心情好的时候,玉柱就敢插科打诨的逗趣儿。若是皇帝心里不高兴了,玉柱就闭紧了嘴巴,半个字也不多说。 察言观色的揣摩上意,乃是人臣的基本功。 但是,说易行难,异常之复杂,且只可意会,不可言传也! 玉柱刚回通州码头,就听说了,有人在暗中传播他和隆科多的闲话。 隆科多掌握着兵权,玉柱捏着钱袋子,这父子两个若是起了异心,不可测也! 玉柱一听就知道,必是老八的犀利反击。 为啥不是太子呢? 太子胤初,以前咬过隆科多,楞是咬不动。 玉柱的身上,尽是小辫子。可是,足以致命的缺点,竟然半个也没有,这就很棘手了。 另外,老九被赶去守皇祖陵之后,老八不仅少了个狗头军师,而且收入一落千丈,损失比太子大得多了。 俗话说的好,泥菩萨还有点土性儿呢,更何况是庞大的八爷党的掌舵人呢? 暗中搞鬼的人,深通帝王心术,并不直接揭发隆科多的贪腐,而是暗中传出小道消息。 这个吃人的社会,空穴不会来风。 往往,宫里传出去的小道消息,最后都成了真事。 隆科多那可是老包打听了,斗争的经验异常之丰富。 玉柱一回家,他就叮嘱儿子,千万不能主动找老皇帝辩解此事。 咳,玉柱也是老官僚了,他自然很清楚,这种事情,你根本就没办法去解释的。 越解释,反而会越描越黑,勾起老皇帝的疑心。 (ps:9000字加更了,若是月票超过了800张,今天晚上必定还有12000字的加更,绝不失言!) 第226章 想坑我? 晚上,塞勒先睡着了。 因他鼾声如雷,玉柱就很难入睡了。 宫里有很多陋规,比如说,带刀侍卫们睡觉的时候,必须抱着腰刀。 = 而且,刀鞘朝外,刀柄朝里,以免被人抽走了刀。 在宫里丢了刀,比警察丢了枪,性质还要严重得多,掉脑袋都是轻的。 反正两个时辰后,又要上值了,玉柱索性躺在床上,闭目养神。 “当当当…”乾清门里的自鸣钟处,传来了清脆的报时声。 玉柱随即起身,洗了把冷水脸,整理好衣冠,挎上腰刀,出门上值。 深夜的乾清门里,回廊的屋檐下,每隔五尺,就有一只大灯笼,倒也不虞看不清楚道。 玉柱手扶刀柄,迈步走到乾清宫门前。 守门的八个三等侍卫,一齐哈腰行礼。 为首的一人,哈着腰,小声说:“回玉大人,今夜是简王在宫里值宿。他老人家留了话,说是您来上值了,就去寻他。“ 玉柱也不知道简亲王雅尔江阿找他做甚,便径直去找他了。 和一般人不同,因是高贵的铁帽子亲王,简亲王雅尔江阿带了两名小太监,进宫来伺候着。 玉柱找过去的时候,简亲王雅尔江阿的屋子里,还亮着灯,门前站了个小太监。 小太监进去禀了后,雅尔江阿又晾了玉柱足有两刻钟的工夫,这才唤了他进去。 “卑职玉柱,请简亲王爷大安。”雅尔江阿既是礼绝百僚的铁帽子亲王,又是顶头上司,玉柱怎么着都要扎干行礼的。 “起吧。”这一次,雅尔江阿没有继续刁难玉柱,直接叫了起。 等玉柱站直了之后,雅尔江阿忽然起身,吩咐道:“随本王四下巡查一番。“ “嘛。”玉柱不知道雅尔江阿的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答应了之后,便让到一旁,等雅尔江阿先走。 出门之后,玉柱赫然一看见,一队三等侍卫,人人都是左手扶着刀鞘,右手持着大灯笼,正静静的等在廊下。 “走吧。“雅尔江阿一马当先的迈步朝前走,玉柱没动,三等侍卫们也都没动。 玉柱也就明白了,大家这是尊重他是二等虾的地位,等他先走。 于是,玉柱紧赶了几步,落后于雅尔江阿一个身位,随着他一起巡查乾清宫内外的各处。 巡查的路线,并不是乱来的,而是有一定的规律。 出日精门先往南,第一个查的就是御药房。 御药房的药王堂内,亮着灯火,还有窗户纸上有人影在晃动,显然是有人在值岗。 雅尔江阿领着玉柱进门一看,今夜值守的一人,正手里拿着一本书,在室内转着圈的阅读。 “卑职王崇厚,拜见简亲王爷。”那人听见动静,扭头一看,赶紧下拜行礼。 玉柱不认识这位仁兄,但是,看他顶子的颜色,却是个七品官。 和太医院不同,御药房里的最高等级,也就是七品而已。 太医院里,院使正五品,左、右院判正六品,御医正八品,吏目从九品。 御医十至十五人,吏目十至三十人,医士二十至四十人。食粮和切造医生,各二、三十人。 医士以上,通称太医或御医。 一般来说,给皇帝和皇太后看病的,至少要是吏目以上的太医。 御药房,不归太医院管辖,而直接隶属于内务府。 医和药的分离,确保的是皇帝和后妃们的安全,乃是大事。 雅尔江阿和玉柱都不懂药材,他们来巡查,主要是看人。 值守的人,不能多,也不能少,要刚刚好。 出了御药房,便是祀孔处雅尔江阿仰起下巴,指点玉柱:“此处尤应防备走水,可明白?” 走水者,失火也! 玉柱赶紧答道:“回王爷,卑职明白了。“ 实际上,他只是隐约有些明白罢了。 在玉柱的印象里,老皇帝把他弄进乾清宫里,就是想磋磨他一番,压一压懒性而已。 只是,雅尔江阿持续不断的指点之后,倒像是他以后要经常带队巡查一般。 这就很有些令人想不通了! 祀孔处里,既有熊熊燃烧的火烛,又有很多的帐慢,正是最容易走水的所在侍卫们,在这里足足巡查了两刻钟,到处都查遍了,没发现安全隐患,这才一起撤了出来。 下一站是上书房,此地是皇子阿哥们读书的地方,里头除了桌椅之外,再无长物。 “请简王爷大安。” 穿过乾清门正门的时候,门前的侍卫们,纷纷扎千行礼。 雅尔江阿只是从鼻孔里哼了哼,便算是知道了。 玉柱见了这副景象,不由暗觉好笑。 由此看来,雅尔江阿对他的态度,还算是客气的了。 至少,雅尔江阿还愿意不厌其烦的给他解释宫里的规矩。 到敬事房门前时,玉柱隐约听见里头,有打板子的动静。 只是,有雅尔江阿在场,也轮不到玉柱说啥。他便装起了糊涂,故作没听见的样子。 宫里的事儿,往往是,知道了不该知道的事儿,很容易就掉了脑袋。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糊涂不知,方为真知也! 雅尔江阿当然也听见了动静,他不动声色的扫了眼玉柱。 却见,玉柱垂着脑袋,看向地面,压根就不像是喜欢看热闹的性子。 嗯,这小子,倒是很能沉得住气啊! 宫里的事儿,水深得很! 在宫里,法定动刑的衙门,乃是内务府慎刑司。 玉柱进宫的资历浅,不知道其中的厉害。 雅尔江阿却是老御前了,他自然明白,一旦敬事房里动了刑,必是皇帝亲自吩咐下来的大事。 “玉柱,你进去看看。”雅尔江阿劈头吩咐了下来。 玉柱当即就明白了,雅尔江阿故意带他出来巡查,恐怕等的就是这一刻吧? “回王爷的话,卑职初来乍到,不懂宫里的规矩,怕冲撞了贵人,请拨几个熟悉规矩的人,和卑职一起进去吧?”玉柱说的合情合理。 雅尔江阿想了想,就点了头,玉柱便随手点了几名侍卫。 嗨,雅尔江阿冷眼看着,尼玛,玉柱点的那几个人,竟然全是他的人。 刹那间,雅尔江阿气笑了,好你个玉柱,看似不哼不哈的,眼招子倒是贼亮啊! 实际上,玉柱也是蒙的。他主要是,冷眼旁观时,发觉这几个人的视线,总是若有若无的望雅尔江阿的身上瞟。 侍卫巡逻在外,是不可能彼此交谈的。他们联络事情,大多靠着默契,用眼神沟通。 时间一长,只要眼神一闪,就知道对方想的是个啥了。 “你们几个进去,看看里面究竟发生了何事?“ 令雅尔江阿万万没有想到的是,玉柱领着人,走到敬事房门口,他自己却后退了两步,不肯走了。 雅尔江阿吩咐玉柱带人进去看看,就等于是把指挥权交给了玉柱。 玉柱点了几个人一起进去,这几个人就归他指挥了。 现在呢,玉柱自己不走了,却命令这几个三等侍卫进去。 嘿嘿,等于是故意在陷阱边上,耍着雅尔江阿玩儿啊! 神仙打架,向来是小鬼遭殃的。 雅尔江阿再得势,再厉害,玉柱压根就不怕和他翻脸佟半朝,对上简亲王府,真闹大了,反而是雅尔江阿的输面更大。 佟家人,祖孙三代,个个手握实权,都算是牛人。 简王府,就只雅尔江阿一个御前大臣罢了,其余的都是混吃等死的贝勒和贝子而已。 在大清朝,皇帝防范皇族宗室,尤其是铁帽子亲王,比外戚之家,严苛十倍以上。 大鱼吃小鱼,小鱼吃虾,虾吃泥土。 现在,雅尔江阿和玉柱斗法,真正蛋疼的却是被玉柱领到敬事房门前的这几个三等侍卫。 说句心里话,就算他们不是雅尔江阿的人,玉柱还是会这么做在这座深宫之中,死道友,不死贫道,方为自保的上策呀! 说白了,这几个三等侍卫,对于玉柱而言,全是毫无关系的路人甲。 他们算老几?凭什么,要玉柱豁出前程的替他们兜着? 心不狠,手不毒,怎么可能掌得住大权呢? 宫廷争斗,向来是人头滚滚,血流成河,一点都不稀奇也! “你”雅尔江阿也盘算过斗争形势,他并无必胜的把握,不禁气得浑身直发抖。 玉柱才不傻呢,不进去,那是大局。过激的辱骂或是指责亲王,走到天边,都是他没理儿! 所以,玉柱只是垂着头,手抚刀柄,低头看地,一声不吭。 就在这时,从敬事房的门里,忽然传出了沉闷的笑声。 玉柱一听这个熟悉的笑声,立时啥都明白了,赶忙跪下了,毕恭毕敬的说: “臣不该冲撞了上司,有大过,请皇上责罚!” 雅尔江阿又慢了一拍,他明白过味来后,赶紧拍开马蹄袖口,扎千下去,恭敬的说:“奴才雅尔江阿,恭请圣安。“ 见了皇帝可以不跪,这个既是铁帽子亲王地位尊崇的体现,又是招惹忌惮的根源之一。 率土之滨,莫非王臣。 群臣皆跪,铁帽子亲王却是個例外。想想看,不管谁当皇帝,心里都会膈应着不舒服的。 “掌灯!”伴随着魏珠那独特公鸭噪的吩咐声,敬事房的门里门外,几乎在眨眼间,被密密麻麻的灯笼光,照得亮如白昼。 (ps:说到做到,今天已经四更了12000字,也该赏月票,鼓励一下勤奋的小柱子了呀。) ****** 第227章 都在下大棋 “雅尔江阿,朕说什么来着?这就是个猴儿精,机灵鬼,朕没说错吧?”康熙抬手拢了拢明黄色的披风,笑眯眯的从敬事房里走了出来。 外头的人,早就跪满了一地康熙缓步踱到玉柱的跟前,抬腿轻轻踢了踢他的臀,笑骂道:“快起来吧,九 = 尾狐都不如你机灵,吃不了亏的。“ 玉柱站起身后,心说,小心能驶万年船,伴君如伴虎也! 方才,很显然是个预设的考验,主谋就是看热闹的康熙,协谋便是简亲王雅尔江阿。 幸好,一贯的机警,帮了玉柱大忙。不然的话,后果就比较严重了。 看康熙的口气,正在考虑派小股精锐部队,进攻罗刹国的大事。 如果,玉柱马失前蹄的栽进了陷阱之中,后果其实并不严重。但是,多半会失去康熙对他掌兵的信任。 要知道,罗刹鬼子能够肆虐黑龙江沿线,靠的可不仅仅是洋枪和洋炮。 老哈巴罗夫的儿子,小哈巴罗夫,人送外号就叫九尾狐。 平罗刹策,玉柱早就写得很清楚了,关键就是后勤补给的顺畅性,以及小股精锐部队的机动性。 康熙也看得很明白,春夏季节的黑龙江一带,道路湿滑泥泞,重炮即使运上去了,作战的时间窗口也很短了。 玉柱在平罗刹策里,解释得很清楚,只要有雪撬和傻犬在,人可以窝在特制的雪撬车里,重炮也可以运得上去,后勤补给车也可以跟得上。 更重要的是,晚上异常寒冷的时候,狗和人,都可以躲进生了火盆的车厢里。 这个就解决了至关重要的宿营问题。 说白了,这才是最令康熙最高兴的大事。 露天的马,在黑龙江那种冷酷的寒夜之下,肯定会被冻死的当然了,康熙的考验,也是爱护玉柱之意。 冰天雪地的恶劣环境之下,稍微有个闪失,不是战死,就是在野外冻饿而死。 康熙的年纪大了,磕睡少,玉柱正好当值。 于是,玉柱就被康熙领进了中正仁和殿摊开军用舆图后,一老一小,凑一块商量大事。 两个时辰后,又该御门听政了康熙登上了肩舆的时候,吩咐玉柱:“回去歇着吧,午膳后,再来陪朕下棋。 等老皇帝走了后,玉柱赶紧回了宿房。 正好塞勒也上岗去了,他连衣服都懒得脱了,直接蒙头大睡。 中午,御膳房的小太监,提来了一只红漆的大食盒。 饭菜摆到桌子上后,玉柱定神一看。好嘛,伙食升级了,六菜一汤。 和康熙的总吃冷菜不同,御膳房给玉柱端来的全是热炒和热饭。 谁会不要脑袋的下毒,暗害玉柱这种小不点呀? 在宫里下毒,那个性质太严重了,必定会被穷追到底的。 内务府管辖的大御膳房,基本上都是煮的大锅菜,不仅寡淡无味,而且很难吃。 乾清宫内的御膳房,就迥然不同了。厨子们的炒菜手艺,个个顶呱呱。 菜是四荤两素,一大碗羊肉粉丝汤,米饭是康熙最爱吃的万年贡米。 所谓万年贡米,产于江西万年县荷桥山区,只生长在山脚下雷公河旁的几亩水田里。 这种贡米,一年栽一季,产量稀少,但米质独特,特别可口。 宫里的等级异常之森严,规矩也颇多。 三等虾必须自己去提膳,玉柱这个二等虾就可以享受小太监每顿送膳的待遇了。 而且,用罢了膳后,玉柱只需要把放下碗筷即可,自有小太监过来收拾。 没办法,在官本位的社会,如果没有待遇和利益上的显著差别,又怎么可能人人想作官呢? 更重要的是,御前带刀侍卫,若是因为待遇很差,心生怨恨,那个后果完全不可预料也! 三等虾们,都在殿外站木桩子,倒也罢了。 玉柱这种二等虾,那阿是挂着腰刀的呢。万一起了歹心,皇帝丢命的可能性, 超过八成以上。 因此,御前一、二等带刀虾的待遇,可谓是异常之优厚也。 别的且不说了,单单是每月补贴的饭食银,就足有六十两之多。 这是个啥概念呢? 也就是说,宫里的丰盛膳食,不仅不要钱,每月还要额外发六十两银子的伙食银子给玉柱。 六十两银子,足够买下三个黄花大闺女了。 玉柱刚用罢午膳不久,小叶子已经沏了壶碧螺春,踩着点的给他送进了房中。 老熟人的关系,又是在乾清宫里,玉柱很自然的在茶壶的边上,搁了一只五两的官平银。 以前,玉柱在南书房的时候,每天要给小叶子塞二两银子。 这么做既不犯大忌讳,又可以帮着小叶子砸钱去贿赂干爹,谋个好差事。 茶水房,比御膳房重要得多,玉柱也就抬高了价码,给了五两小叶子本就是个机灵鬼,他也没和玉柱客气,手臂一伸,一收,银子就消失进了他的袖口。 “玉大人,茶水房那边,新做了几样糕点,回头啊,小的替你寻摸几样过来?”小叶子收了钱后,很自然的要替玉柱办点事了。 玉柱笑了笑,说:“我不爱吃甜食。“ 小叶子哈着腰,说:“无妨事的,茶水房里,多的是咸点心。 等康熙用罢了午膳后,玉柱过去找他进殿门的时候,玉柱看见一队大约十人左右的三等带刀虾,正整齐的站在殿前的台阶下。 因事不关己,玉柱也没太在意。 只是,陪着康熙下了三盘棋后,康熙忽然问他:“看见外面的侍卫了么?“ “老爷子,这么多人站一排,我怎么可能看不见呢。“ 只要是单独相处,玉柱和康熙说话的时候,准没个正形。 康熙点了点头,说:“从今儿个起,他们就交给你来统领了。我就一个要求, 把他们都管服贴了,不许出岔子。” “嘛。”玉柱领了命后,出来接管台阶下的三等虾们。 负责交接的是头等虾诺罗布。 诺罗布站到侍卫们的队伍前,沉声训话:“以后,你们就都归玉大人调遣了。 凡是不听令的,都要被退回家中,五年内不得再予任用。“ 玉柱暗暗感激不已,诺罗布这显然是在给他撑场面呢。 上次,老皇帝提刀要砍死老九如果不是玉柱,机灵的拖着老九走了,天知道诺罗布会是个啥下场? 诺罗布显然是个知恩图报之人,他这么做,等于是帮了玉柱的大忙。 要知道,能被选拔为御前侍卫的家伙,哪个不是宗室或是满洲旗下大贵族的出身? 玉柱虽然是佟家人,毕竟不是黄带子的宗室,也不是红带子的觉罗,气势上难免稍弱了一筹。 诺罗布出身于铁帽子的顺承郡王府,又是极有圣眷的御前头等带刀侍卫,他替玉柱撑场子,肯定是管用的。 实际上,电视剧《雍正王朝》里边,那个极有眼色的侍卫头子图里琛,他的原型就是诺罗布。 按照宫里的规矩,二等虾和他管辖下的三等虾,必须住在一起,以方便就近管理。 诺罗布还真会做人,他没挪动玉柱的住处,而是把这十个三等虾,就安排在了玉柱宿房的隔壁这么一来,肯定是皆大欢喜了呀。 玉柱把他的手下们,拢进了十人间的宿房里。接着,他又吩咐门口的小太监, 让他去茶水房那边,提来了好茶和好点心。 大家边吃喝,边闲聊。 和康熙接触的时间一长,玉柱也大致看明白了,老皇帝属于是走一步看十步的成熟老政客。 换句话说,除了最疼爱的太子,会让康熙受困于亲情之外。 别的事儿,康熙一概是杀伐决断,雷霆万钧。 所以,玉柱已经隐约猜到了一些东西。他将来带兵出京的时候,这十個御前侍卫,只怕是要跟着他一起行动了。 说好听点,是保护。不好听的话,监视也。 历史上的雍正,派年羹尧为抚远大将军之后,也给他配了一队黄马褂的御前侍卫。 结果,年大将军的手段,异常之高明,居然把皇帝的眼线川服成了心腹,还帮他隐瞒实情说假话。 玉柱是什么人? 他心里明白的很,老八派人暗中散播的流言,确实让老皇帝的心里,蒙上了一层阴影。 尽管,这层阴影,并没有压过信任。 但是,皇帝的心理阴影,可大可小,微妙的很,就看玉柱怎么想方设法的去化解了。 站在玉柱的角度,将来,山陵崩之前的最佳状态,应该是隆科多转任尚书或是外任的驻防将军,由他来接任九门提督。 此为上上之策也呼啸间,可聚三万兵的柱公,那还得了? 只是,理想是美好的,现实却是路漫长也! 玉柱和手下们,一边喝茶吃点心,一边闲聊。 果如玉柱所料,他的十个手下,全是黄带子出身的宗室,连一个红带子的觉罗都木有。 这十个人之中,不可能个个都是眼线,但是,其中肯定藏有康熙的心腹眼线。 现在,摆在玉柱面前的难题是,怎样把藏着的眼线找出来,并神鬼不知的稳住他呢? 康熙的布局,真的是厉害之极。 在没有大用玉柱,命其掌握兵权之前,康熙便早早的布下了看似无用的闲子。 在玉柱的印象之中,同样喜欢布闲子的厉害大人物,有且只有一人而已。 (ps:小柱子的信用还是有保障的,说加更,从没失过信。我承诺,今天超过了1300张月票,至少加一更。没力办法,小柱子不是职业写手,每天还要正常上班呢,加更太辛苦了呀。) ****** 第228章 复杂的乾清宫 兵法有云,任你几路来,我只一路去! 不管康熙怎么试探,玉柱就一条:以诚相待,绝不欺瞒! 一言以蔽之,也就是在老皇帝闭眼之前,一律说真话,至诚至忠也! 至于山陵崩之后,嘿嘿,那就由不得老皇帝了! 老主驾崩,新君继位之时,正是权力的真空期也。 到那个时候,玉柱就有了大把的挥洒空间了。 按照下管一级的原则,一等虾通过二等虾,间接管辖三等虾。 御前侍卫的人数,并不多,带刀的就更少了。 从这个意义上看,玉柱其实已经进入了老皇帝的心腹核心圈。 按照简亲王雅尔江阿的吩咐,玉柱手下的十个三等虾,专门负责四下巡查。 也就是说,玉柱只要当值,就要领着他的手下们,按照不固定的路线,把乾清门内外的范围内,全都巡查一遍。 只是,玉柱的手下们,禁止进入乾清宫的殿门以内。 按照规矩,上值一个时辰,就要巡逻一个时辰,再歇息三个时辰,如此周而复始。 实话说,这种安排还是比较合理的。六个小时的休息时间,养足当差的精神和体力,绰绰有余也。 到点之后,玉柱叫了他的手下们,沿着月华门向北,一路巡查了过去。 月华门的北边,第一站,便是红本房。 熙雍二朝之红本房,即乾隆朝之批本处也。 按制,内阁所拟票本,进呈皇帝阅览后,交由内阁学士批写汉字,送红本房,再发六科给事中抄出。 玉柱带人抵达的时候,红本房里,乌压压的坐满了人。打眼一看,至少有三十人以上。 红本房属于核心机密之所,即使是三等御前侍卫,也不得擅入。 但是,手下们不能进,玉柱可以进。 职责所在,玉柱必须尽到巡查的义务,便手抚刀柄,迈步进了红本房内。 宫中纸张,火烛和帐慢众多,防火才是玉柱的重点。 见玉柱来了,红本房里负责的官儿,便快步过来,拱手作揖,客气的说:“卑职内阁中书完颜舒,拜见玉大人。“ 玉柱拱手还了礼,便仔细的叮嘱完颜舒,“宫中重地,务必防备走水,不可不慎,不可不察也。“ "大人请放心,若是此间走了水,下官的项上人头必定不保。” 完颜舒也不是傻子,如此重要的红本房里,若是失了火,他真要掉脑袋。 在完颜舒的陪同下,玉柱仔仔细细的检查过防火的情况后,便出门领着他的手下,继续四处巡查。 查到御茶房的时候,一个八品的中年太监,哈着腰过来见礼。 “卑职李小英,请玉大人安。“ 宫里,凡是有品级有地位的太监,都以本官或卑职自居。 所谓的“咱家”或是“杂家”,乃是家言也! 道理其实很简单,越是身有残疾之人,越希望混入正常人之中也。 既然到了御茶房里,防火就不是重点了,防毒才是要害。 不过,防毒的题目太大了,不在玉柱关注的范围之内。 事实上,翻遍实录或是起居注,清宫之中,从无有人下毒的记载。 玉柱是万岁爷跟前的红人,李小英肯定是知道的。所以,他把腰哈得很低,态度别提多恭敬了。 实际上,李小英属于大总管梁九功的手下,和玉柱压根就不是一个系统的。 既然到了御茶房,见手下们一个个愁眉苦脸的样子,玉柱微微一笑,便故意拉着李小英去了偏殿。 玉柱一走,三等虾们便纷纷坐下,要茶要点心。 乾清宫里,缺啥,都不可能缺了茶和点心。 沏茶上点待客,乃是礼仪传统也! 李小英也是个明白人,他吩咐手下的小太监,单独给玉柱泡了一壶碧螺春,上了几样新鲜出炉的点心。 方才,小叶子明明就站在李小英的身后,却偏偏装作不认识玉柱的样子。 玉柱有啥不明白的? 在宫里头,藏得越深的人脉,才越是厉害。 让三等虾们略微休息了一下,吃茶用了几块点心,玉柱又带着他们继续巡查。 过了御茶房,就是端凝殿了。 和别的地方都不同,端凝殿内,宫女众多。 “奴婢察佳氏,拜见玉大人。”一名大约二十多岁的女子,走过来,蹲身行礼。 也许是发现,玉柱不太清楚宫女的等级,有些懵圈。 三等虾鄂冲便自告奋勇的站了出来,主动替玉柱介绍了为首女子的身份。 “禀玉大人,这位察佳氏,乃是端凝殿的掌事嬷嬷。”随着鄂冲的一番介绍,玉柱总算是明白了,眼前的漂亮女子,竟是乾清宫里排第二位的大嬷嬷。 整个宫里,并无明确的女官制度,大的等级也就三等,嬷嬷、姑姑和宫女。 这座乾清宫里,等级最高的宫女,就是总掌事嬷嬷。 嬷嬷,和年纪无关,而与圣宠、资历有关。嬷嬷,分很多种,精奇、教引、细做和粗做等等。 按照规矩,宫女们主要是清理人数。 察佳氏把手下的宫女们,都叫了出来。 玉柱一看,好家伙,宫女们几乎站满了整个端凝前殿,足有五十几人之多。 规矩就是规矩,哪怕规矩再不近人情,也必须执行。 察佳氏手里捧着花名册,当着玉柱的面,开始点名。 随着点名的进行,玉柱就有些迷糊了。 嗨,姓刘佳氏的嬷嬷,就有三个。姓张佳氏的姑姑,也有五个。至于宫女之中,姓孙佳的,竟有七个。 在皇宫里,凡是姓里带个佳字的,都是内务府的汉军包衣旗下女子,通过小选进的宫。 小选,不是选秀女,而是选宫女。小选的范围,也仅限于五品以下的京旗人家,以及内务府的包衣之家。 老四的生母,大名鼎鼎的德妃乌雅氏,就是内务府的包衣护军参领之女。 这位察佳嬷嬷,越往后念,玉柱越迷糊。已经傻傻分不清,谁是谁了。 不过,玉柱倒是看明白了一点。 乾清宫里的宫女们,无论是姿色,还是仪态,都比小佟贵妃那边的宫女,高了很多。 整个大清朝的历史上,最好色的皇帝,除了康熙之外,就是乾隆了。 到了晚清时期,老照片上的宫女们,已是比丑大会了。 离开了端凝殿后,玉柱又带人查看了自鸣钟处。 到了这里之后,玉柱才发现,各种样式的西洋怀表、挂钟和座钟,可谓是应有尽有了,洋洋大观也。 康熙那可是实验过人体解剖的皇帝,他对西洋玩意儿的熟悉程度,高居于历代清帝之首。 绕着乾清宫转了一整圈后,三等虾们都回房中歇息了,玉柱则进了静心斋,陪着老皇帝下棋。 康熙落下一子,笑眯眯的问玉柱:“我听说,你在端凝殿内,出了丑?“ 玉柱的眼眸一闪,手下的三等虾们,一直和他形影不离,显然没有机会找皇帝打小报告。 反推回去,必是宫女之中,有人禀报的康熙。 “老爷子,主要是重复的姓,太多了。而且,宫女们都俊俏异常,我完全看花了眼。”玉柱的一番解释,令一旁的魏珠,不禁暗暗叫好。 万岁爷,平日里听惯了马屁话,直接拍马屁,几乎没啥效果的。 拐着弯子的马屁,令康熙的心里不由异常之妥贴舒坦。 男人嘛,尤其是老男人,生怕别人说他不行了。 康熙眯起眼,望着玻璃窗外,不由自主的想起了良妃卫氏。 那是一个细雨蒙蒙的下午,辛者库的掌事嬷嬷,领着卫氏来端凝殿送宫女们的换洗衣裳。 康熙正好从外面回来,卫氏捧在手里的衣裳掉了一地,惊鸿一瞥间,康熙瞧见了姿容绝代的卫氏。 嗨,那个时候的康熙,血气方刚,那里忍得住? 康熙直接就在自鸣钟处的椅子上,幸了卫氏。 想到了卫氏,康熙很自然的就想到了德妃乌雅氏的身上。 几十年前的乌雅氏,还仅仅是大修佳贵妃宫里的小宫女罢了。 论容貌,德妃远不及良妃。但是,德妃的皮肤滑腻异常,仿如江南的丝缎一般。 更重要的是,德妃很会说话,常能逗乐康熙。 老皇帝想心思的时候,玉柱低着头,一声没吭。 直到,老皇帝醒过神,骂道:“小混蛋,怎么还不落子啊。”玉柱才应了一手棋。 宫里的下值,都是在下午。 下千两之后,没有特旨,谁敢开宫门,谁就掉脑袋。 又赢了三局棋之后,康熙忽然问玉柱:“明儿个不当值,又打算睡懒觉了?” 玉柱一听就知道,懒觉是肯定睡不成了的。 “我肯定是听您的吩咐呀。”玉柱毫不迟疑的表明了顺从的态度。 老皇帝就喜欢这個调调儿,明明是他想拉玉柱的壮丁了,却偏偏喜欢玉柱主动说出口来。 “我想小九儿了。”康熙叹了口气,说出了他的心思。 皇帝,想皇九女了。 玉柱赶紧陪着笑脸说:“明儿个,我不当值。没有您的特旨,我进不了宫里。“ 康熙秒懂了,玉柱这是想待在家里陪秀云,不想陪着他去看皇九女了。 “哼,就数你胆子大,这种混帐话,也敢说?十八颗脑袋,都不够砍的。”康熙板下脸,厉声训斥了玉柱一番。 对于玉柱以退为进的高明手段,一旁的魏珠,心里不由大为忌惮。 (p:大检查,不能具体的解释了。更晚了,抱歉哈!这一章看似很平淡,查的资料,其实是海量的,求赏月票,不过分吧?) ****** 第229章 陪皇帝出宫 下值出宫,玉柱刚想登轿回家,就听见塞勒的声音。 “玉柱,等你很久了,走,哥几个,一起喝酒去。“ 玉柱扭头一看,好家伙,塞勒的身后,站了好几个腰间系着黄带子的宗室。 塞勒不是一般人,他既是未来的铁帽子顺承郡王,又是玉柱的寝友兼同事。 他请喝酒的面子,玉柱还是要给的。 于是,几个人分乘轿马,去了致美楼。 顺承郡王府,在致美楼内,有个专门的雅座。 几个人坐下一聊,玉柱不由微微一笑,好家伙,简直就是闲散宗室们的大集合。 其中,奉恩镇国公巴鼐的儿子,阿布兰,玉柱就很熟悉了。 隆科多被雍正整死的罪名之一,私藏玉底本,主角之一就是这个阿布兰。 大家坐定之后,就数阿布兰的话最多。 满四九城里,哪里的菜最好吃,哪里的姬都是清信,哪里的暗门子最多,哪里的赌场最喜欢出老千, 阿布兰全知道。 “玉柱弟弟,瞧你这样儿,懂的也太少了点吧?赶明儿个,我领着你去找几个清倌,乐呵乐呵?”阿布兰完全不见外的发出了邀约。 咳,玉柱能说啥? 他只是笑了笑,端起茶盏,用茶汤堵住了嘴。 塞勒毕竟是御前二等虾,他要比阿布兰稳重得多,见玉柱有些尴尬,他便笑着打岔。 “我说阿布兰啊,你还是找点正经事干吧,别整天提笼架鸟的到处闲逛了。”塞勒这话一引,玉柱也就明白了。 今天的这顿酒,不那么简单呢。 果然,阿布兰马上接了话,笑嘻嘻的说:“玉柱弟弟,我听说你又兼了崇文门监督?唉,哥哥我整日闲得发毛,每天瞎胡闹,也不是个长久之计。要不,您帮我谋个差事?” 鉴于明朝藩王太多的教训,大清严格的控制住了宗室封爵的人数。 凡事,有利必有弊。 多了几干名无爵的黄带子宗室,朝廷的开销确实少了许多。但是,这些人大多闲在家里,无所事事, 天天惹事生非。 玉柱刚和康熙商量过打罗刹国的事儿,阿布兰就送上门来了,他当然要利用一番了。 “阿布兰哥哥,我听说宫里的养狗处,要招募擅养狗的人才,不知您有无兴趣?”玉柱这话一说出口,阿布兰立时来劲儿了。 提笼架鸟,溜狗熬鹰,阿布兰那可是样样精通啊。 说白了,玉柱很了解这些闲散宗室的心态。 拿多少银子,他们倒不是特别在乎,主要是有差事可干,还要体面。 和现代人的观念迥然不同,这个时代的养狗处,可是极有体面的差事。 替皇帝养狗,钱多事少,还不需要守衙。 别人问,爷,您搁哪儿当差呢? 嗨,爷没啥大出息,只能替皇上养狗呢。 哟,您是大能耐人儿啊! 养狗,玉柱并不精通。但是,从养狗处里找出会养二哈等傻犬的能手,何乐而不为? 玉柱将来带兵出外,身边总有人监视的。与其是别人,还不如是阿布兰呢。 在玉柱的字典里,不能干正经事的废物,只要用对了地方,也是可以废物利用的。 将来,干余精锐部队里头,总要有人精通狗性吧? 而且,宗室之家,只要是出兵的时候,很多人都乐意跟着混个军功,捞个爵位啥的。 这已经成了老传统了。 清初,不是晚清,顺康雍这三朝,相对很严格的执行了,无军功不授超品爵的规矩。 所谓的超品爵,也就是民爵之中的伯爵以上,宗室之中的奉恩辅国公以上。 在大家都不清楚的时候,养狗处反而是个极佳的去处了。 这些闲散宗室们,干正经事肯定不行,听话听音儿的本事,却个顶个的厉害。 阿布兰又不傻,马上听懂了玉柱的暗示,他当即就说:“哥哥我,虽然没太大的本事,外养狗处的差事,倒是不难的。“ 养狗处分为内外,外养狗处,归内务府管辖。内养狗处,则由御前大臣兼管,属于皇帝直管的机构。 酒席散了之后,塞勒和阿布兰他们去找清倌玩耍,玉柱则坐轿回府。 秀云一边伺候着男人更衣,一边小声说:“爷,我这么久都没怀上身子,心里挺愧疚的,已经命人停了杏蕊和杏娇的避子汤。“ 玉柱对于嫡长子,还是庶长子,其实并无定见。晋惠帝是嫡子,可是,那却是个众所周知的傻蛋。 他将来的事业,肯定是择贤能而立的。 只是,为了秀云心里好受一些,玉柱暂时没有任何的插手罢了。 秀云既然这么说了,玉柱自然不可能马上点头了。 玉柱故作沉吟,想了想,才说:“我还年轻,暂时不急的。真要停的话,还是等一年后吧?“ 夫妻相处之道,关键就在于多多换位思考。 秀云的肚子里,一直没有动静,她的心里难免有些发急了。 别的事儿,还都好说。无子的事,越拖下去,李四儿的脸色肯定越难看。 秀云的压力山大! 男人如此的体贴,秀云的心里自然很感动。 当晚,玉柱就在浴桶里,享受了鸳鸯的滋味。 早上,玉柱也没起太早,卡着御门听政结束的时辰,晃晃悠悠的进了乾清宫。 因为,不当值的缘故,玉柱怀里的三块腰牌,效力最大的那一块,也只能把他送到乾清宫的台阶下。 等玉柱被叫进去的时候,就见康熙已经换好了便装,头戴六合帽,身穿一身宝蓝色的绸衣,腰间系了一条布带子。 乍眼看上去,还真像个富家翁! 康熙也没叫肩舆,领着玉柱和梁九功,还有诺罗布几个侍卫,走到神武门前,登车去了皇九女的公主府。 玉柱坐进马车里,才发现,外面看似不大的车厢里,四壁全是小巧别致的书架。 小几子上,搁了一本书。 玉柱低头一看,赫然发觉,竟是伟大科学家牛顿的书,《光学》。 这个惊人的发现,令玉柱对康熙的科学素养,又有了崭新的认识。 怎么说呢,康熙啥都懂,偏偏因为是满洲皇帝的缘故,就故意打压科学技术在大清国内的传播。 照玉柱如今的理解,政治开明,才是推动社会进步的源动力。 道理其实很简单的。 这个时代,几千吨的战列舰,燧发枪,还有好几十磅的重炮,都已经先后在西方涌现了。 康熙明明知道这些,却为了巩固旗人的统治基础,故意不发展现代化的军事工业。 根源就在于,汉人掌握了枪炮之后,旗人的骑射技能,迟早丧失用武之地。 问题是,历史的车轮滚滚向前,大清逐渐固步自封,洋人却在利用军事优势殖民全球。 康熙一直默默的注视着玉柱,见他的视线掠过《光学》的译本之后,并未停留,也就没有在意了。 玉柱深知康熙的精明过人,他不想打草惊蛇,就把昨天和塞勒一起喝酒的时候,推荐阿布兰去养狗处的事儿,完整的说了一遍。 康熙听了之后,没有任何反应。玉柱就知道,老皇帝有些生气了。 按照玉柱和老皇帝打交道的经验,老皇帝若是骂人,那反而是心情甚好。 若是老皇帝一脸的平淡如水,嘿嘿,那就说明,心情不好了。 哄老人家,并不是一味的顺从,就可以讨着好的。 很多时候,和老人家闹点小别扭,甚至是吵闹一下,反而有助于增进感情。 皇帝者,高处不胜寒也! 除了玉柱这种二皮脸之外,谁敢故意惹老皇帝生气? “我看你呀,脑袋有点不大稳当了啊。”老皇帝瞪着玉柱,故意恫吓他。 玉柱却一本正经的说:“老爷子,阿布兰他们其实也挺想替朝廷出力的,只是一直苦于没有机会罢了。 整顿旗务,一直是令大清皇帝异常头疼的事情。 朝廷的国库,就那么多的税银,不可能像前明那样的大肆封藩。 然而,不封藩的结果是,旗下的闲丁,实在是太多了。 整个内城,小三十万旗人,真正有差事可千的,顶多也就是几万而已。 大量的闲散旗丁和宗室觉罗,都只能是混吃等死罢了。 悄悄的摸进公主府后,康熙和九公主坐在一起闲聊。 玉柱和诺罗布,为了避开偷听皇帝说话的嫌疑,故意站得远远的。 “我听说,你昨儿個和塞勒、阿布兰他们一直去致美楼吃酒了?”诺罗布这么一问,玉柱马上就明白了,他的一举一动,尽在老皇帝的掌握之中。 “阿布兰懂的挺多,和他一起吃酒,还真长见识。”玉柱不动声色夸了阿布兰。 诺罗布仰起下巴,笑道:“你也许不知道吧,他以前也当过三等虾。只是,嘴巴太不紧了,总喜欢漏话儿出去,又被免了职。 “竟有此事?”玉柱还真不知道这事,他的惊讶绝不是装出来的。 诺罗布笑了笑,意味深长的说:“那小子照这样继续混下去,迟早要出事儿。“ 玉柱不由暗暗点头,佩服诺罗布的过人眼力。 确实,阿布兰若是管不住嘴巴,迟早要倒霉的。 可是,玉柱现在就是需要阿布兰的多嘴多舌呀! 至于,阿布兰将来的倒霉,又与玉柱何干呢? 第230章 献上三策 从公主府里出来,康熙领着玉柱和梁九功,逛到了大街上。 玉柱看得出来,康熙对内城的街道,十分熟悉。 正走着,康熙忽然问玉柱:“比东京汴梁如何?” 玉柱故意叹了口气,说:“玩耍之地,远不如也!” 康熙乃是饱读史书之人,他自然明白,玉柱指的是,汴梁的瓦肆众多,而四九城里却只能在天桥玩杂耍,规模上差远了。 大宋几干万人,八成的税赋都拿去养兵过百万,却渐渐的负担不起了。 大清,人口过亿,养兵大约七十万,也是快负担不起了。 康熙故意问玉柱,看似是比较东京汴梁的街景,实际上,问的是财政吃紧的问题。 玉柱在粤海关和崇文门监督,搞来的银子,顶多也就是让皇帝不缺钱花罢了, 并没有解决国库空虚的问题。 康熙的重臣之中,会搞钱善理财的,一个都没有。 幸好,玉柱是个特例,这令他大感欣慰,我旗下亦有俊才在! “你都十八了,膝下依旧无子。下个月便要南巡了,许你带妻同行。”康熙此话一出口,玉柱马上提高了警惕。 玉柱的身边,不多不少,恰好就是一妻一妾三婢而已。 “谢您的恩赏。”玉柱不好当街行礼,只得低声道了谢。 在街上逛累了,康熙随便进了一家茶楼,找了个窗户边的位置,坐下了。 在内城之中,不允许有商铺的存在,但是,茶楼不在禁止之列。 “若是内城许立商铺,一年可得多少银子?“康熙望了一阵子街景,忽然扭头问玉柱。 玉柱心想,内城里住的全是旗人,旗人的人数虽然不多,仅有不到三十万而已。 但是,这三十万人,可都是拿着铁杆庄稼的高消费人群呐。 说白了,内城旗人的消费力,比同时代的英国伦敦,和法国的巴黎,肯定是高多得多了。 “上中下三策。上策,您若是许了我自办洋货厂,并允了洋商们到天津卫做生意,一年怎么着也有两千万两银子的收入。中策,内城的商铺,全部改成连锁式商号的话,一年大约两百万两银子,肯定是有的。下策,还是收城门税,那个收入就很有限了,大约二十万两吧。” 玉柱的一席话,立时把康熙逗笑了。 康熙指着玉柱的鼻子,点了两下,问他:“连锁式商号,又是何意?“ 玉柱就把连锁式超市的经营模式,详细的讲解了一遍。 康熙听明白了之后,捋着白须,说:“照你这么说,岂不是一铺之内,可购百货?” “正是。”玉柱就把超市的便利之处,认真的分析了一遍,“您想想看啊,一家铺子里头,既可以买酱醋茶,又可以买米面,还可以买到绸缎和布匹,多方便?” 玉柱的身上,小毛病不少,不仅懒,而且还喜欢和康熙拌嘴。 但是,一俊遮了百丑,他真的是擅长理财搞钱的高手。 不客气的说,玉柱说的连锁式商号,康熙从未听说过。 “那就筹备中策吧。等南巡回来,就着手去办。”康熙的反应,早在玉柱的预料之中。 帝国的当家人,拍板做决策,出于稳妥的考虑,几乎不可能选上策,大多都是以中策收场。 玉柱的想法,肯定是要办钢铁厂,办火药厂,办造船厂,办纺织厂。 但是,这是大事,不可能急,只能慢慢的来。 心急,吃不着热豆腐! 康熙回宫后,玉柱没有回府,而是去了孙承运那里。 玉柱到的时候,孙府的内书房里,大家都在等他。 “请柱公大安。”坐在门口的文德纳,喜笑颜开的扎千行礼。 “拜见柱公。”刘瞰的日子,最近很不好过,他看见了玉柱自然是异常之欢喜。 “拜见柱公。”赵东河早就想明白了,再不敢以师兄自居。 “兄弟,可想死哥哥我了。”孙承运冲过来,一把抱住了玉柱的肩,用力的摇晃了好几下。 玉柱反手抱住孙承运,笑眯眯的说:“你只怕是想去我那里蹭饭了吧?“ 孙承运哈哈一笑,说:“你没在京城的时候,我也总是去蹭饭的。“ 他可是隆科多认可了的干儿子,玉柱没在京城的时候,他真的是总去陪李四儿聊天,算是帮着尽了孝心。 人走茶凉,人去政息,乃是常态! 玉柱一走,新任的崇文门监督就横挑鼻子竖挑眼,先后把孙承运和刘瞰他们, 都挤出了衙门。 至于文德纳,因为是三堂的笔贴式,属于玉柱的心腹,更是被故意找了错处, 叫人摘了顶戴。 玉柱回京后,直接向老皇帝要了衙门里的人事全权。 所以,文德纳不仅回了三堂,还被提拔为七品笔贴式。 通俗的说,这就是正县级大秘了! 一人得道,鸡犬升天。 一人倒霉,整个派系跟着一起遭殃,就是这么的现实。 大家都围坐在玉柱的身旁,一边喝茶,一边解说近况。 玉柱其实早就料到了,他一走,大家就要失势的状况。 只是,小事上,他可以硬顶老皇帝,大事却必须听招呼的。 距离山陵崩,还有十几年呢,玉柱拉起来的小山头,人少力弱,必须要听老皇帝的摆布。 但是,玉柱的特点是,想让他出面搞钱办事,没问题,他就要全权。 这个时代,本就是一言堂的惯例。玉柱耍耍小性子,谈谈条件,老皇帝不仅不厌烦,反而觉得有趣儿。 玉柱已经回来了,孙承运和刘瞰肯定是官复了原职。 只是,玉柱还在路上的时候,就听说了,赵东河的立场不大稳当。 类似赵东河这种小人,不能没有,又不能重用,必须要控制使用。 当然了,到了合适的时机,像丢卫生巾一般的把他抛弃掉,也是理所当然的事儿。 玉柱不是官场新嫩了,只是在心里默默替赵东河记上了一笔罢了,并没有马上发作出来。 从司马懿,到德川家康,哪个不是忍者神龟? 伟人邓公,尚有三起三落呢。 不经历风雨,怎么见彩虹? 下棋的高手,就算是弃子,也要弃得轰轰烈烈,弃得其所嘛! 已经被革职下狱的那位监督,和玉柱的区别,主要是:贪婪且无能! 玉柱呢,正好和他相反,不贪公款,却颇擅理私财。 通俗的说,公家的钱,一文不捞。但是,利用手里的权势,大发个人的横财。 玉柱离开的这段时间,小派系里头,整体运作良好。 虽然有赵东河这种见风使舵的不稳定分子,但是,文德纳和刘瞰两人,宁可丢了差事,甚至是被摘了顶戴,也绝不另投山头。 他们两个,表现出的坚定立场,称得上可喜可贺! “诸位,我已经请了旨意,刘瞰升为正五品协办委员。”玉柱等大家七嘴八舌的说完近况,这才慢条斯理的拿出了皇帝已经批了的奏折。 刘瞰得了大便宜,却没有露出沾沾自喜的神色,他行了大礼后,淡定的说: “我这人不怎么聪明,就知道认死理,往后就跟定柱公您了。“ 玉柱不由微微一笑,千里马其实多的是,伯乐却属于稀缺资源。 跟着朱重八打下江山的功臣们,除了淮西旧部,就是浙江旧部。 大流氓刘邦的主要班底,大多是小沛一党。刘邦杀的功臣,大多是后来入伙的异姓王,而不是起家的班底。 赵国胤顺利的篡了周室江山,靠的也是义社十兄弟。 孙承运对刘瞰的坚定立场,大为欣赏,他笑着说:“老刘不错,站得稳,行得端,好,好,好。”连说了三个好。 赵东河,因为心里有鬼,一直有些坐立不安。 谁曾想,玉柱在提拔了刘瞰的同时,居然也把赵东河推上了从五品帮办委员的位置上。 赵东河赶紧跪下了,重重的叩头,哭着说:“我对不住柱公,一定痛改前非。 孙承运没有吱声,但是,他看着赵东河,心里总觉得不痛快,暗暗骂道,小人。 玉柱不动声色的说:“师兄,快些起来吧,你我不是外人呢。” 在场的人之中,文德纳是最晚加入派系之人。但是,他却是异常之通透。 对于反复无常的小人,一定要让他死得其所! 现在,还不到收拾了赵东河的时候。 孙承运的男爵府里,已经是今非昔比,他已经不缺钱花了。 摆开席面后,切得极薄的羊肉片,一碟接着一碟的往上端。 众人纷纷给玉柱敬酒,玉柱也不端着架子推辞,来者必干。 一时间,席面上的气氛,棒极了! 等散席之后,大家都走了,玉柱和孙承运两个人坐在一起,畅谈别后诸事。 孙承运笑着说:“哥哥我先说一个喜讯,九公主很可能有了身子。” 玉柱微微一笑,说:“恭喜哥哥了,回头等我的小侄儿或是小侄女出生了,必有厚礼。” 孙承运得意的一笑,说:“礼物乃是自然。我说兄弟啊,你也当抓紧了啊。” 玉柱就把爱丽丝已经怀了身子的事,告诉给了孙承运。 孙承运不由长松了一口气,他还真有些担心,玉柱的身体有毛病呢 “这就好,这就好啊。”孙承运连连叫好不迭。 ** 第231章 陪着南巡 康熙南巡的最大问题,其实是,银子。 玉柱再次回到崇文门监督衙门之后,经过十天的整理,专营的米行重新回到了正轨。 只是,菜行就比较麻烦了。 因为,玉柱在时敬开收购的菜,他的继任者又改成了收城门税。 政策的反复,极大的损害了郊外菜农们的种菜积极性。 糙米,主要是漕运而来。只要漕运不断,米就不会断。 菜,是有生长周期的植物,并不是说今天下种,明天就可以收获了。 不过,好在这个时代的京城居民们,很好养活。 哪怕只吃饭,没有菜,能苟着活得下去,老百姓就不会揭竿而起。 菜具有时效性,不可能远距离的运送。 在这个没有高速公路的时代,玉柱是人不是神,他也解决不了菜价贵的问题。 少了菜的收入,玉柱的衙门里,每天只能收入六干多两银子。 内库的收入,凭空少了快三成。康熙心里很不痛快,就把那个倒霉的监督,发交披甲人为奴了。 一个月后,康熙打着奉皇太后的旗号,开始了第六次,也是最后一次南巡。 皇帝出巡,必须黄土垫道,乘御舟,经永定河到通州,再南下杭州。 玉柱是御前带刀二等虾,他自然是要和皇帝待在一起的。 只是,陪着玉柱一起南下的秀云,就没有那么的便利了。 原因其实很简单,陪同出行的王公大臣们,多若牛毛。 玉柱这个三品爵四品官,就像只小蚂蚁一般,秀云的马车已经排到了队伍的末尾。 此次南巡,随行的皇子阿哥们众多,老四、老十二、老十四、老十五、老十六、老十七和老十八,都在随行的队伍之中。 玉柱拿到了随行阿哥名单之后,不由暗暗佩服康熙的帝王心术。 太子监国,老大、老三和老八在旁边监视着,免得太子成了唐肃宗。 老五和老七,皆有残疾,又都是中立的阿哥,他们可以帮着稳定京城里的局势。 随行的阿哥之中,老十八还是个几岁的幼童,老四是太子党,老十四是八爷党,老十二是中立党,正好互相制约着,不至于生出大乱子。 至于,老十五、老十六和老十七,都是汉女所生。 他们三个皇子阿哥,都没有强大的母族势力,皆不足为虑也。 康熙带上他们三个,纯粹就是儿子多,方便拍马吹牛凑趣儿罢了。 在队伍里,还有玉柱的另一个阿玛,吏部左侍郎庆泰。 庆泰带着瓜尔佳氏一起来的。说实话,这种公费旅游的机会,对于瓜尔佳氏而言,极为难得。 上次出京,还是庆泰赴任江宁副都统的时候,瓜尔佳氏只是走马观花的看了看运河沿岸的景致。 这一次就不同了,皇帝奉皇太后,一起下江南,瓜尔佳氏也可以跟着饱览大好河山了。 瓜尔佳氏是二品诰命夫人,她的车驾排在了整个队伍的中间,和秀云的马车,隔了很远很远。 不过,到通州的途中,瓜尔佳氏派人把秀云叫了过去,说是干脆两人一起做个伴。 瓜尔佳氏是玉柱的正经嫡母,但是,秀云仅仅是瓜尔佳氏的侄儿媳妇罢了。 偏偏,碍着玉柱的兼祧身份,秀云把瓜尔佳氏当成婆婆伺候着,准没错儿。 御舟上,老皇帝站在三层的船头,负手跳望着两岸的风光。 玉柱领着他的人,则守在一层的楼梯口。 二等虾,带着三等虾,守着一层和二层。一等虾带着二等虾,守在二层上三层的楼梯口。 这个确实是保护皇帝安全的需要,无可非议! 站木桩子,其实挺无聊的。不过,玉柱已经习惯了。 快到换岗的时候,御舟正好靠了岸。 玉柱交了班后,走下跳板,刚骑上自己的马,就听见身后有人唤他。 玉柱心里明白,恐怕走不成了。他扭头一看,嘿嘿,果然是梁九功。 跟着梁九功往回走的时候,玉柱下意识的抬头一看,却见康熙正手抚着栏杆,面带微笑的望着他。 见礼之后,康熙笑眯眯的问玉柱:“想回去陪媳妇儿了? 玉柱也不怕丑,点点头,诚实的说:“不瞒您说,确实有点想她了。“ 老皇帝最喜欢玉柱这种不管香臭,真敢说的实诚了。 “诺罗布,就在御营的中围,给玉柱准备一座小帐,免得这小子跑前忙后的,耽误事儿。” 康熙这么一吩咐,玉柱也就明白了,下棋的活动,御舟上还要继续。 皇帝出行,不住行宫的话,就要扎下御营。 御营,分为三层,核心圈是皇帝的行辕,其次是满洲重臣和汉人重臣,最外圈则是护军们了。 康熙所说的中围,就是把秀云和满洲重臣们的女人,搁到了一起。 随行南下的满洲重臣们,几乎全是二品以上的大员,就玉柱一个四品的二等虾。 说起来,康熙待玉柱,真心算不错了。 别的一等虾,都不能带女人随行,并且只能住几人一间的小帐篷。 这个时代,属于是典型的在家千日好,出门万事难。 秀云被叫走了后,心里反而松了口气,她和瓜尔佳氏待在一起,其实挺尴尬的。 名分上,不是儿媳妇。实际上,却又类似儿媳妇,秀云实在是别扭得很。 只是,秀云的帐篷立下后,却和老四的帐篷,紧紧的挨在了一起。 下午宿营后,四福晋乌拉那拉氏,特意派人把秀云请了过去,两个人凑一起吃茶聊天, 在家里,不觉得什么。动身南下后,秀云这里是啥都缺的。 好在,老四这里啥都不缺。 也许是老四打过了招呼,四福晋特意嘱咐秀云:“若是缺啥了,尽管派人来和我说。” 玉柱回来后,秀云把事儿说了,他不由微微一笑,说:“皇上已经吩咐过了,命魏珠照应着咱们。” 话音未落,魏珠就领着一队太监来了,肉菜蛋酒等等,送来的一应俱全。 结果,老四那里缺了东西,反而要到玉柱这里来拿。 晚上,玉柱拥着秀云,躺在帐篷里,耳边听着四周的蛙鸣声,倒也觉得格外的有趣。 “不行,这是什么地方,怎敢乱来?”秀云发觉玉柱的手到处乱摸,赶紧摁住了。 玉柱微微一笑,说:“嘴里塞上帕子,就不怕了。“ 秀云羞得粉颊发烫,死摁着玉柱的手,不许他乱动。 夫妻两个斗争了许久,最终,秀云架不住玉柱的痴缠,只得顺了他的意,扮了一回观音。 还真别说,帐篷外的四周都是外人,场景格外的那个啥,玉柱竟然颇为持久。 皇帝出门在外,御前的侍卫们,改为两个时辰一班岗。 下了值之后,就要离开御舟,去后头的宿营船上歇息。 早上,诺罗布巡视的时候,看见玉柱在楼梯口站得笔直,故意凑过去,打趣说:“昨晚,我带人巡视的时候,经过你的帐篷,好象动静不小啊?” 玉柱微微一笑,说:“听错了吧?我昨晚歇得很早,睡得很熟。“ “嘿嘿…”诺罗布其实啥都没有听见,只是很有些眼热秀云的仙姿,故意想诈玉柱的话。 玉柱那可是脸皮极厚的老油条了,他就一个原则,只要不是捉在床,打死不承认。 御舟到了通州之后,老皇帝带着诺罗布和玉柱等人,顺路去了京仓。 江南的漕粮,送到了通州,由京仓接收之后,就算是送到了地方。 京城里的粮食供应,均由京仓派出小船,通过永定河,送进去。 康熙在京仓里转了一圈,忽然扭头问:“若是短少了,怎么快速查出?” 此话一出,户部的仓场侍郎,脸色大变,心里异常之惶恐。 所有人的目光,都望向了玉柱,等着他这个很喜欢出风头的宠臣,出头做这个恶人。 可是,玉柱压根就没有插嘴的兴趣,他故意把头一低,盯着地上的小蚂蚁,兴致勃勃的看它们打架。 嘿嘿,这种场合,就应该是老四露脸的好时机呢。 果然不出所料,玉柱完全没有显摆的心思,老四却主动站了出来,大声说:“汗阿玛,若想快速称重,可学曹冲称象之法也。“ 玉柱暗暗点头不已,老四不愧是个实干家,兼反腐败专家。 偌大的仓场里,好几百万石粮食,若想一袋一袋的称重,真不如直接把粮食搁到船上去,到了同样的水面刻度,就是同样的斤两。 这么個搞法,既快捷,又有效,老四果然很务实。 “玉柱,你怎么看?”康熙也察觉到了玉柱想往后躲闪的意图,却偏不想如了他的意。 “回皇上,仓场提前知道了您要来的消息,微臣敢断言,漕粮的数量并无大碍。”玉柱对这种形式主义的所谓检查,早就是驾轻就熟了,完全知道弊端在哪儿。 “哦,那如何知道,有无短少呢?”康熙来了兴致,追问玉柱。 玉柱微微一笑,说:“回皇上,只须派兵围了此地,再放出风去,此地的粮食全部转运进京城里去。 那个时候,压根就不需要称重,便可知道其中之弊也。“ 这话有点绕,但是,根本就难不倒老四。 “妙啊,这么一来,帮着临时垫粮食的粮商们,肯定会急红了眼。”老四脱口叫了好。 康熙毕竟不是心狠手毒的老四,他明知道按照玉柱的手段去搞,肯定会抓出一大批硕鼠来,却最终还是高抬了贵手,并没有深究。 这便是康熙晚年,官场越来越堕落的根源了! (ps:重要公务值班,更晚了,抱歉哈。没办法,12号之前,更新的时间无法固定。但是,两更不会少的。) ****** 第232章 老四的算盘 老四越和玉柱相处,越觉得他像是一座深潭,不见底的深潭,根本就看不清楚。 也正因为如此,老四就越想把玉柱收入他的门下。 年前,老四成了镶白旗的旗主之后,比玉柱更早进入官场,并且飞黄腾达的年三羹尧,也就彻底的成了老四的门下。 安排皇子阿哥,接任旗主,正是康熙持续性削弱老旗主势力的有效手段之一。 康熙捉鳌拜,并不是因为他想谋反。 根源是,康熙想加强皇权,而鳌拜则是八旗老旗主们的代言人。 一言以蔽之,擒鳌拜,乃是权力之争也! 当年,鳌拜敢忤逆多尔衮,冒着掉脑袋的风险,力挺顺治登位,功劳实在是极大。 可惜的是,谋反并不是你已经开始了,而是你只要有那个实力,就必定是皇帝的敌人。 这个是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的事实。 和半道入门下的年羹尧相比,老四和玉柱的关系,其实要亲近许多倍。 毕竟,老四是大佟佳皇后的养子,而隆科多是她的亲弟弟,玉柱是她的亲侄儿。 更重要的是,隆科多早就是老四的骨干心腹了,私下里不知道参与了多少次筹谋。 然而,玉柱始终没有上了老四的船。 目前来说,玉柱和老四是友非敌,但是,又不是铁杆之友这种关系,异常之微妙,令老四颇为头疼。 老四名为太子党,实际上,早就在暗中盯着皇位了。 这年头,只要是有大局感的人,哪个看不出来,老皇帝迟早要忍不下去的。 玄武门之变,哪个皇帝不怕? 老皇帝安排了太子监国,却偏偏留下了老八和老大,此乃监视监国之意也! 父子相疑,到了这个地步,以老四的睿智岂能不察? 当然了,玉柱的身上,也并不全是优点。 最核心的一点,隆科多掌握着京城的兵权,若是玉柱也获得了重用,则父子皆为重臣,难免会惹来老皇帝的疑心。 老四的心里也很纠结,若是拉拢了玉柱,万一被康熙猜疑上了,就是个天大的麻烦。 不过,从现在的趋势来看,隆科多和玉柱父子两个之中,迟早会有一人出外任。 “主子,务必拉玉柱过来。”戴铎突如其来的提醒,打破了老四的沉思。 老四不动声色的看了眼戴铎,这家伙确实颇有才华,只可惜,嘴巴太大,也非常沉不住气,不可重用也。 御舟上,康熙又想修行宫了。修行宫,就必须要银子。 要银子,就得找玉柱了。 只是,去找玉柱的魏珠回来,小声禀报说:“回万岁爷,据诺罗布说,一下值,玉柱就骑马走了,好象是去了队伍的后头。” 队伍的后头,还能有谁? 富察氏呀。 康熙气笑了,骂道:“这个惫懒的家伙,早知道,就不该让他带媳妇儿一起来的。” 这时的玉柱,正躺在秀云的腿上,惬意的吸了口古巴雪茄。 嗨,南下了一趟广州,玉柱最大的收获,不是搞了一条洋船,而是弄到了不少的雪茄烟。 以前,玉柱替老板写材料的时候,总喜欢点上一支烟,狠吸几口,然后搁到烟灰缸里,再继续奋战于文字之间。 这么多年养成的习惯,现在又可以继续了,实在是快活之极。 至于咖啡这种饮品,玉柱完全没有爱。他喜欢喝浓茶,越浓越提神。 “爷,您大白天的乱来,您不怕旁人说闲话,我心里很怕呢。”男人很黏她, 秀云的心里其实很甜。 但是,白昼宣银,若是传了出去,她的颜面何存? “怕啥?咱们新婚之后,难得相聚呢。再说了,你扮观音挺好的,只要把嘴堵严实了,有啥可怕的?”玉柱嘴上这么说,心里想的却是车振。 还真别说,在车里演观音,玉柱格外的来劲儿。 秀云明知道男人说的是歪理,却也不好意思,多和他理论。 作为丈夫,秀云更衣的顺序,他早就掌握了。 这个时代的贵族女子,就没谁穿裤子。裤子,那是很晚的产物了。 民国的老照片里,女子穿旗袍和裙装,才是主流。 据玉柱的暗中观察,秀云更衣的顺序为:换肚兜-穿中衣-穿衬衣-穿警衣-穿袄-穿坎肩-穿旗装-带义领等等。 一言以蔽之,没有裤子这种物件,非常方便扮观音之后的善后。 说白了,只要秀云起身,就了无痕迹也! 杏蕊剥了一粒葡萄,塞进玉柱的嘴里。玉柱心里美得很,顺手在杏蕊的腿上, 摸了一把。 秀云看着男人得意的样子,心里不由自主的想起了,那个洋婆子爱丽丝。 作为玉柱的正室,秀云也看明白了,她的男人也好色。不过,玉柱好的是特殊之色,轻易不会去招惹一般的女人。 说句心里话,若是玉柱的外室女,不是洋婆子,而是旗下女,那个麻烦就大了。 相对而言,玉柱把爱丽丝的肚子搞大了,秀云的心里虽然不爽,倒也可以接受。 毕竟,爱丽丝即使生下了儿子,也对秀云的地位没有丝毫的影响。 这就和老十五、老十六和老十七,无缘于皇位,其实是一样的逻辑。 因为生母是汉女的缘故,他们三个皇子,早早的就出了局,一点希望都没有。 站在秀云的立场上,她的真正大敌,并不是所谓的外室女,而是还没进门的小曹佳氏。 若是小曹佳氏,早于秀云产下了男婴,那才是真的有麻烦了。 两个嫡子,玉柱的权势和爵位,却只可能由一人继承。 给谁不给谁,问题很大! 所以,玉柱想荒唐胡来,秀云也想早点生下嫡子,就半推半就的依了他。 只是,玉柱暗中乱摸杏蕊之时,魏珠来传了皇帝的口谕,著玉柱觐见。 骑马去见皇帝的路上,吴江又给魏珠塞了一张两千两的银票魏珠见玉柱正得宠,却依旧很念旧情,规矩也丝毫不乱,就小声提点说:“热河的行宫,前几日不慎走了水,烧了几座大殿。“ 玉柱一听,就秒懂了,老皇帝要修行宫,这是找他去想办法搞钱了。 一般情况下,康熙每到秋天之时,都会去热河的木兰围场。 木兰秋弥(xian,三声),其实和德川家康搞出的参勤交代制度,颇有异曲同工之妙。 参勤交代制度之下,每一位亲藩大名、外样大名和谱代大名,他们一生中一半的时间住在都城江户,另一半时间住在他们的领地。 通过这种方式,大名们维护藩内居所还有他们在江户的居所的巨大费用以及高昂的路途花费,都需他们自己承担,这成了间接征税,极大的削弱了他们的财力。 木兰秋弥,除了锻炼八旗的骑射技艺之外,就是皇帝每年都要召见蒙古的诸位王公贝勒和台吉。 具体而言,康熙勒兵北上,鼓励蒙古的王公们修庙,鼓励蒙古青年当和尚,控制住各部的人口规模。 同时,抓了不听话的蒙古贵族,杀了极不听话的王公,奖赏听话的台吉。 不管怎么说,鞑清干翻了准噶尔国之后的一百多年里,蒙古诸王再无大的反叛行动,被控制得极好。 到了民国时期,甚至有了僧王薨,大清亡的说法。 僧王者,僧格林沁也。 客观的说,僧格林沁的几万蒙古铁骑,是晚清朝手头最后一支完全掌握的正规军了。 玉柱又被找回来了,但是,诺罗布并没有让他马上登上三楼,去见皇帝。 “兄弟,且等着吧。”诺罗布不好明说,玉柱却已经听懂了其中的弦外音老皇帝生气了,故意要晾他一段时间,让喝饱了东南风,脑子更清醒一些。 不过,由于魏珠的提前透风,玉柱心里有了底,丝毫也不着急。 在众目睽睽之下,玉柱足足站了一个时辰,才被叫上了三楼。 老皇帝也很熟悉玉柱的脾气了,只要和他绕弯子,他就敢从京城绕到广州去, 不如直接说了事儿。 “热河行宫的三十六景儿,只剩下了三十一景,皇太后额涅的寝殿居然走了水,你说该怎么办吧?”康熙抚弄手里的佛珠,不冷不热的看着玉柱。 玉柱等的就是这一问,便凑到老皇帝的身前,小声说:“您是知道的,我在广州搞了条洋人的商船,您若是许了那条船,来天津卫做买卖,我敢保证,内库一年又可多三十万两银子的纯收入。“ 暂时不可能是船队,玉柱采取的就是慢慢拱卒的办法。 只要皇帝缺钱花,玉柱就会潜移默化的引他入了套中区区一艘洋人商船而已,能够翻得起什么大浪呢? “若闹出纠纷,会不会有损国威?”康熙依旧是好大喜功的作派,担心惹来麻烦。 实际上,康熙身边的洋人,早就不少了。大名鼎鼎的汤若望,汤玛法,就是其中之一。 而且,肇庆府修的第一座洋庙,康熙也是知道的。 “若有纠纷,就包在我的身上好了。该砍脑袋,就砍脑袋,该罚银子就罚银子,绝不姑息。”玉柱每敢提办造船厂的事儿。 因为,他心里明白,提了此事后,若是被康熙否决了,就再难有机会张嘴了。 不能操之过急,等康熙尝到了洋货贸易的巨大利益之后,玉柱水到渠成的就可以把事儿办了。 戊成变法时,康有为这个狂人,竟然建议光绪帝,把满清的保守派,全砍了脑袋。 这不是脑子进水的作死,又是什么呢? (ps:忙的要死,坚持更了两章,实在是不容易了。求赏几张月票,应该不过分吧?) *** 第233章 凉薄的亲情 在玉柱的熏陶下,康熙已经不能满足于三十多万两银子的小利了,他皱紧了眉头,却不说话。 玉柱当即明白了,笑道:“一条船的纯利润,确实少了点,要不,两条?“ “广州的洋商们?”康熙又只说了半截话。 玉柱还是笑着说:“我大清自有国情在,岂是西洋夷商们所能左右的?“ “你打算跟着赚多少?”康熙也知道,玉柱就是个典型的无利不起早的家伙。 玉柱的想法,其实很简单,哪怕不赚钱,能把造船厂办起来,也是利在千秋的大业。 但是,玉柱若是不想赚钱,康熙反而会起疑心了。 无利,谁起早? “十取一也。”比皇帝赚得多,可以私下里这么做,绝对不能这么说。 康熙也很清楚,玉柱虽然有赚钱的本事,骨子里却是个贪图享乐的家伙。 “哼,你阿玛有的是银子。”康熙这话的口风就不怎么对了。 玉柱陪着笑脸说:“老爷子,您也只知道的,我阿玛不爱女色,就爱点银子。“ 康熙被逗笑了,骂道:“你是既好女色,又爱银子。“ 嗯,这就对了,玉柱就是想给康熙留下这种印象,越深越好。 “反正你是内务府的坐办堂郎中,洋船就挂在内务府的名下吧?”康熙这么一说,玉柱才记起来,敢情,他还有个在内务府的兼职。 大清的官制,其实是比较奇葩的。 六部之中,除了尚书和侍郎之外,下来就是五品郎中,中间缺了很大一个层级,需要去别的衙门迁转内务府也一样的。除了三品总管之外,次一级的郎中全是五品,堂官和司官之间的地位,相差极为悬殊。 不过,内务府的坐办堂郎中,类似于内务府的秘书长,乃是诸郎中之首,实权极大。 只是,玉柱的心里很有分寸,他从来没有去内务府办过公。 按照分工,玉柱是赚钱回来的,内务府则是花钱出去的,绝不可混淆不清。 皇帝怎么花钱,玉柱若是管了,那才是天字第一号的大傻蛋呢。 嘿嘿,才50文一个的鸡子(蛋),内务府的报价却是一两银子。 按照玉柱的猜测,熟悉物价的康熙应该是知道实情的。只是,皇帝都不管,玉柱就更不会去管了。 “老十八又不乖了,你下值后,领着他四下里逛逛吧。“ 几岁的儿子,逗着玩儿确实童趣盎然。 但是,时间一长,康熙被闹得脑袋疼,就有点烦老十八了。 “老爷子,这不太妥当吧?几位阿哥爷都在呢,由他们领着十八爷去玩耍,岂不正好?”玉柱才不想陪着小孩子玩闹呢,就想推脱了。 一旁魏珠心想,敢这么和万岁爷讨价还价的臣子,也就是玉柱了。 玉柱不知道内情,魏珠却是门儿清。 老十八跟着老四出门玩耍,回来就告状了。吃没吃好,喝没喝好,玩没玩好,还没有个好脸色看。 老十四呢,嘿,这位爷更绝了,竟然自己骑马先走了,把老十八撂在了原地哭闹。 至于老十二呢,他的底子薄,不敢招惹正得宠的老十八,就由着老十八的性子来。 结果,两个小太监被推进运河里,差点淹死了。 “你的鬼主意多,叫你带着老十八玩儿,是看得起你,懂么?”康熙居然威胁上了。 玉柱才不怕呢,他梗着脖子说:“老爷子,我可把丑话先撂在前头了,十八爷若是撒性子胡来,我可不惯着他。他的哈哈珠子,先打个半死再说。”这是讨旨意了。 老十八是康熙晚年最疼的儿子,玉柱自然不敢对他动手了。 但是,老十八的哈哈珠子,就要倒霉了。 康熙其实也知道玉柱的为难,连他本人都管不住老十八了,更何况身为臣子的玉柱呢? 不过,康熙心里也是苦涩的。几个亲哥哥,待老十八的种种状况,说白了,就是手足亲情淡薄。 最可恨的是老十四,他哪怕是敷衍一下亲弟弟,装一装门面,康熙的心里也会舒服不少。 “嗯,若是老十八不听话,你尽管收拾他的哈哈珠子。”康熙也非常了解玉柱的倔劲儿。 如果不答应这个条件,玉柱肯定会想方设法的撂挑子。 小孩子的天性是啥? 玩。 康熙既然硬把老十八交给了玉柱,玉柱自然要陪着玩得开心了。 怎么玩呢? 办法实在是太多了。 上了岸之后,玉柱故意就在御舟的附近,挑了块空地。 命太监们,搬来地毯,铺了好几层,做好了安全防护工作。 哈哈珠子们,都躲在老十八的身后,玉柱就扮演捉小鸡仔的老鹰。 嗨,小孩子的把戏,这一闹开了,老十八乐得咯咯直笑,很快就惊动了康熙。 康熙手扶着栏杆,望着笑得异常开心,玩得极其畅快的老十八,不禁有些出神了。 一旁的梁九功,瞧见万岁爷的嘴角噙着一丝笑意,显然是心情甚好。 缩在后头的魏珠,暗挑大拇指,玉柱,真乃高人也。 玉柱是真心陪老十八玩儿,还是假意的敷衍,早就是阅人无数的万岁爷,难道还看不出来么? 魏珠眯起两眼,仔细的一琢磨,他发觉了一个规律。 接差事之前,玉柱肯定会和万岁爷讨价还价。一旦接了差事,玉柱又必会全力以赴的去办好差事。 “魏珠,玉柱喜欢切得极薄的羊肉,你去吩咐御膳房,都仔细的供奉着。若有丝毫的怠慢,小心他们的狗头。”康熙招手唤过魏珠,淡淡的做了吩咐。 小孩子的玩具,玉柱知道的不要太多了。 玩累了老鹰抓小鸡的游戏之后,玉柱顺势打着老十八的旗号,吩咐随营的工匠,做出翘翘板,滑滑梯,以及带轮子的三轮小脚踏车。 正好,雷金玉也跟了来,他见了玉柱后,一边毕恭毕敬的打千行礼,一边陪着笑脸说:“柱公,您有事尽管吩咐,小的一定照办。“ 等玉柱吩咐完了之后,雷金玉转头就给吴江塞了一张三千两的银票,并小声哀求道:“吴爷,拜托了,若是太难的差事,那就给逼死了呀。“ 吴江心里明白得很,雷金玉这是担心玉柱故意刁难他,一旦完成不了,就有人要掉脑袋了。 只有傻子才不知道,老十八在万岁爷心目中的重要地位。 玉柱打着老十八的旗号,对工匠们具有绝对的杀伤力,完全可以予取予求。 听吴江这么一说,玉柱不由微微一笑,他故意刁难雷金玉做甚?有那个必要么? 玉柱就一个要求,玩具要尽快做出,表面必须光滑,不允许有任何毛刺的存在。 雷金玉听说后,不由自主的长松了口气。随营的工匠们,都是精挑细选出来的大能,要手艺有手艺, 要速度有速度。 结果,第二天,康熙听见么儿的大声欢笑,很是好奇的出来看。 好家伙,他的小儿子玩得老开心了,嘴巴合不拢的就剩下了傻笑。 康熙捋了捋白须,眯起眼想了一阵子,吩咐梁九功:“去,牵了我的那匹‘照夜骢,赏了玉柱。“ “万岁爷,那匹照夜骢’可是您最喜爱的…”梁九功的话没说完,就被康熙抬手打断了,“叫你去,你就去。再敢多嘴多舌,就拔了你的烂舌头。“ “嘛。”梁九功只得领了旨意,下舟安排去了。 很快,皇帝把最喜欢的御马赏给了玉柱的消息,便传遍了整个南下的队伍。 吴碘眯起两眼,笑眯眯的说:“瞅着吧,要不了多久,皇上便离不开此子了。“ 玉柱也是李光地的门生,他自然也是乐观其成的。 满臣和汉臣之间,各有仕途升迁的路径,本就是互不干扰的。 有了乡试座师和门生的这一层关系,李光地和玉柱又完全没有利益冲突,即使不能交往甚密,关系也还不错。 只不过,马齐知晓后,不由皱紧了眉头,担忧的说:“少年贵幸至此,非国家之福也。“ 实际上,玉柱从未做过得罪马齐的事情,马齐这纯粹是眼红了。 用晚膳的时候,老四叹息着对四福晋说:“照这样发展下去,玉柱的前程,必定远在年亮工之上。“ 四福晋笑眯眯的说:“他是咱们的表弟,和十三弟也相交甚密呢。” 经四福晋的提醒,老四不由哑然一笑,他呀,也是有些嫉妒了。 唉,康熙南巡,皇子阿哥们个个都有差事,惟独老十三被晾在了京城里,无所事事。 老四,这也是替老十三,感到异常之惋惜呢。 史书上,从敏妃薨逝,到一废太子,再到山陵崩前,几乎没有老十三的记载。 这实在是一件令人惊奇的谜案呢。 如果说,一废太子后,老十三干了见不得光的事儿,从此被康熙厌弃了,玉柱还是很可以理解的。 可问题是,从敏妃之死,到一废太子之后,时间可是不短呢。 这一次南巡,就连小透明的老十五都跟着来了,号称侠王的老十三却被彻底的遗忘了,怪不怪? 一连七天,玉柱都把老十八,逗得前仰后合,乐不可支,开心傻了。 老十八身边的太监、宫女和嬷嬷们,哪个是傻子? 大家都看得很清楚,玉柱是真心待十八爷好,便都对玉柱格外的亲热了。 ****** 第234章 又进一步 车厢里,玉柱躺在杏蕊的腿上,一边吃葡萄,一边暗中乱摸她的长腿。 杏蕊没好气的瞪着玉柱,啐道:“爷,您真没个正形。“ “奶奶,您也不管管咱们爷?”杏娇冷不丁的告了刁状。 秀云一阵脑仁疼,老十八就在马车外头的空地上玩耍,男人在车厢里胡来,这叫什么事儿嘛? 玉柱命杏娇取来了蜡烛,点燃了一支雪茄,狠吸了一口,随即冲着秀云吐了个烟圈。 嘿,轻伙的样子,活像一个登徒子。 不过,闺房之乐,其实是留住男人的绝招之一,秀云一直都是半推半就的顺从着玉柱。 正室的架子,都是摆给外人看的,这是伊尔根觉罗氏传授给亲闺女的驯夫秘诀。 自己的男人,啥没有看过?啥没摸过?啥没玩过? 秀云她们一主二婢,早都是玉柱的人了。 难道说,硬要端着架子,还能变回黄花大闺女不成? 再说了,男人乐意陪着她们三个一起戏耍,总比再出去弄个美貌的外室女回来,强一万倍吧? 玉柱的身子在车厢里,耳朵一直竖着倾听外头的动静。 嗯,外头的动静,忽然消失了,玉柱不由微微一笑。 老十八毕竟是个小孩子,玩耍的精力旺盛,但是,毕竟年幼,体力不济。 这是玩累了呀。 康熙的儿子,个个都是苦命鬼。 就算是最草包的老十,一笔楷书其实也可以看得过去的。 没办法,康熙给儿子们规定的功课,实在是沉重之极。 背一百二十遍,再抄一百二十遍,就算是块木头,也记住了。 康熙有无数的军国大事要处置,哪有那么多的时间,逗着老十八玩耍? 现在不同了,玉柱每隔几天,就拿出一个新花样来,老十八玩得连亲爹都忘在了脑后。 小孩子的精力再旺盛,劲头一过,就必然会累的。 “宽衣擦汗之前,必须防风。若是十八爷着了凉,你们的脑袋,就甭想要了。”玉柱从马车里出来, 仔细的叮嘱老十八身边的人,“火盆先升好,擦汗的毛巾,一定要是干的。换好了衣裳,盖的被子, 不要捂太严实了” 嗨,玉柱像个护崽的老母鸡一般,唠叨了一大堆。 说完了之后,玉柱才意识到,众人很久没有说话了。 玉柱扭头一看,好家伙,康熙就站在他的身后五步外。 “臣玉柱,恭请圣安。”玉柱赶紧的跪了。 梁九功这才打了个手势,老十八身边的这些人,纷纷按照宫里的规矩,也都跪下请安。 宫里的人,个个都懂规矩和手势,而且异常之驯服。 不然的话,早就暴露了端倪。 “嗯,难为你替老十八想得如此周到,朕没有看错你。“康熙向来是喜怒不形于色的脾气,如今,却也抬起手臂,重重的拍了拍玉柱的肩膀,并感慨万千的说,“你比老十八的亲哥哥们,还要疼他啊。” 嘿,这话玉柱哪敢随便去接?他故意把头一低,装作没有听见的样子。 天家岂有真情在? 晚年的康熙,先被太子逼得很惨,后又被八爷党逼得很狼狈。 皇帝也是人,也需要心灵的安慰,所以,他格外的宠爱着老十八这个幼子。 一则,老十八确实像曹冲一样的早慧,聪明伶俐之极,格外的惹人怜爱。 一则,尚年幼的老十八,完全无法威胁到皇权,康熙可以肆无忌惮的疼爱他。 “嗯,朕决定了,老十八就交给你来教了。”康熙说话的语气很淡,但是,玉柱品得出来,完全不容拒绝。 “皇上,若是十八爷又调皮了,臣请旨,可以打杀了他的身边人。”玉柱才不会去硬顶呢,却提了个顶顶刁钻的条件。 哼,玉柱不能动老十八的手,却可以打死他的哈哈珠子及嬷嬷们,这个就颇具有威慑力了。 “好,朕允了。”康熙才不会顾惜几个奴才的小命呢,他爱的是亲儿子。 玉柱拿了尚方宝剑后,老十八身边的人,对他既亲切,又尊重,热情的不得了。 这个时代,伺候老十八的人,就像是曹寅当年伺候康熙一样的性质,都属于是撞了大运。 所以,老十八身边的人,个个都很忠诚,全无外心。 道理其实很简单的,就算是老十八只封了贝子,他身边的这些人,将来也是贝子府里的掌权派呢。 跟对了人,吃香喝辣,滋润之极! 康熙只是顺路来看老十八,他很快就走了。 老十八熟睡了之后,玉柱接着躺回了马车里。 好家伙,只是,令他没有想到的是,老十八身边的人,源源不断的往他这里塞好东西。 好茶,好点心,好水果,好酒好菜,仿佛不要钱似的,一一送来。 大队伍出行在外,供应的物品都是按照分例来的。 只是,因为皇帝格外的宠爱老十八,他这里的东西,真的是完全管够,比老四那个贝勒都要多得多。 早上,玉柱当值的时候,康熙让他引见德州知府塞尔图。 诺罗布笑眯眯的望着玉柱,亲热的说:“贤弟,升一等虾,指日可待了啊。” 玉柱笑了笑,谦虚的说:“不至于,不至于啊。 按照规矩,引见臣子觐见,要么是御前大臣,要么是一等虾。 一般来说,引见三品以上的朝臣,都由御前大臣出面,其下则是一等虾负责引见,根本就没有二等虾的什么事。 现在,皇帝让玉柱引见四品的德州知府,这显然是有心的抬举了。 诺罗布望着玉柱的背影,心里也是感慨万千。 足足十年的时间,诺罗布才由三等虾,晋升为一等虾。 而玉柱呢,最迟是南巡结束之时,就要升上去了。 这人呐,不能比,比了就会给气死的。 君臣私下奏对,自有固定的程序和礼仪。 塞尔图进门之后,双手在马蹄袖上,左右各拍打一下,向前迈左腿,屈右膝跪地,左膝随之屈得更深,大约离地一寸左右。 其后,塞尔图双手扶左膝,挺身平视康熙的胸部,毕恭毕敬的说:“德州知府,奴才塞尔图,恭请主子爷圣安。“ 玉柱一听就懂了,塞尔图必是内务府上三旗包衣的出身。不然的话,他根本就没资格喊主子爷。 “朕听说,德州的米价,最近颇为不稳?“ 不管怎么说,也必须承认一个事实:康雍乾三帝,免除地方钱粮的次数,数不胜数。 满洲入主中原,最担心的是,汉人老百姓因为吃不饱饭,揭竿而起。 八旗兵,已经大部腐朽了,如今的大清完全依靠绿营兵,才坐稳的江山。 若是,老百姓造反的次数多了,兵权难免会旁落于汉臣之手。 这個才是旗人的大忌讳呢。 一动不如一静。 满清的皇帝,即使是丧权辱国的道光,也有不少次减免地方钱粮的真实记录。 历史的发展轨迹,也恰好证明了鞑清皇帝们的担忧。 长毛起事之后,湘军、淮军和楚军,先后崛起,兵权逐渐旁落于汉臣之手。 甲午之败,隐藏最深的背景,其实还有光绪想借倭国之手,彻底的削弱李合肥掌握的淮军和北洋水师。 “回主子爷,流民确有增多的趋势。不过,奴才已经命人开了十几处粥厂,倒不虞刁民起事。”塞尔图也是老内务府了,自然明白皇帝的担忧。 康熙点点头,又详细的问了菜价和米价。 玉柱听得出来,康熙确实非常关心民生,各种物价的事儿,问的格外仔细。 末了,康熙又问塞尔图:“德州素有秋汛,可曾提前预作防备?“ 塞尔图就详细的禀报了,准备了多少的石料,以及打算征发的徭役人数。 康熙满意的点了点头,忽然问玉柱:“汝怎么看?“ 当着外人的面,玉柱赶紧跪下了,恭敬的说:“除了石料之外,尚须大量的草袋,铁锹和锄头。并采取拉网式排查…” 康熙早就听过了玉柱的防汛手段,现在这是故意问他,目的是告诫塞尔图,必须照做不误。 等塞尔图退下之后,康熙冷不丁的问玉柱:“你觉得塞尔图此人如何?” 玉柱的心里立即拉响了警报,哈着腰,异常谦卑的说:“妄言他人,非人臣应守之道也。” 开什么玩笑? 老皇帝已经当权了几十年,他的用人之道,早就有一整套成熟的识人察人的老套路了。 岂容玉柱多嘴多舌? 很多人,最后被伯乐抛弃了,倒在了提拔的前夜,就是忘记了自己的身份,以及应有的分寸。 伯乐用谁,抛弃谁,看似是临时起意。实际上,都是日积月累的印象汇总。 玉柱一直以来,尽力在康熙的心目中,想塑造出缺点不少,但知道分寸的好印象。 说白了,以他的机敏,又怎会在背后妄议人非呢? 康熙冷冷一哼,说:“此间并无外人,但讲无妨。“ 嘿,玉柱才不吃这一套呢,死死的闭紧了嘴巴,硬顶着死活不肯多说半个字。 很多人,就是栽在了没有坚持原则之上了,此诚不可不察也! 俗话说,老小,老小,就是说,把老人家当作是小孩子一般的对待。 以哄为主,适当的顶一顶,斗斗嘴,感情反而更深。 年纪大了的康熙,时不时的被玉柱顶得不舒服,居然有种习以为常的感觉了。 “滚吧,省得戳在这里,惹我生气。”康熙没好气的把玉柱赶走了。 (ps:这一章写得很细腻了,不求月票,拜托细品之。) ****** 第235章 防洪的手段 康熙上了黄河大堤,玉柱就跟在队伍里。 等玉柱看清楚了大堤的模样,心里不由凉了半截。 摆在玉柱眼前的是纯粹的土堤,看得出来,就是夯土垒起来的大堤。 说句心里话,土堤的防汛,肯定挡不住大洪水。 大洪水破堤,才是这个时代的常态。 玉柱不是一般的官僚,他可是亲自主持过加固堤防的第一责任人,对于防汛的事务,不敢说了如指掌,至少知道个九成以上。 康熙一边走,一边看,时不时的询问德州知府塞尔图。 根据塞尔图的回答,玉柱也听懂了。这个时代的防汛手段,已经知道了填草包和扔石料。 但是,无论官民,普遍没有防备管涌的概念。 土堤被冲破,排除掉偷工减料的劣质工程之外,基本都是被洪水泡久了后,土堤内部出现管涌,导致的坍塌决口。 在技术水平很差,不可能有钢筋混凝土大堤的条件下,采取密集的人力,进行拉网式值守,也就成了唯一有效的方法。 康熙问的很细,塞尔图也答的很有章法,显然是做足了准备。 但是,受限于时代。他们两个确实很用心的想防汛,只是,不得其法罢了。 玉柱站在大堤的边上,极目远眺。 好家伙,土堤高得离了谱,几乎和不远处的城墙平齐了。 咳,悬河,还是土堤,难办得很! 玉柱的建议,获得了康熙的大力支持,他再三叮嘱塞尔图,秋汛来临之前,务必多征发民力,多备草袋、铁锹和锄头,在大堤上日夜不停的拉网式巡查。 大队伍在德州待了五天之久,才重新上路。 只因,塞尔图很会来事儿,送了两个绝色的扬州瘦马给康熙。 康熙的身边有了扬州瘦马,可怜的老十八,就被遗忘在了脑后。 不过,老十八跟着玉柱,玩得乐不思蜀了。 内务府跟来的能工巧匠多的是,玉柱让工匠们,做了一副扑克牌。 老十八的脑袋瓜儿,极类曹冲,学得贼快,仅仅一个时辰就掌握了斗地主的方法。 玉柱有的是银票,老十八也不缺钱花,可是,老十八的哈哈珠子们,虽然家境都比较富裕,却也赌不起太大的筹码。 反正仅仅是玩耍而已,玉柱就出了个馒点子,在脸上贴小纸条。 不管是地主被斗,还是斗了长工,脸上都要贴纸条。 只是,老十八输了后,没人敢往他的脸上贴纸条。 玉柱才不会和老十八客气,丝毫也不惯着他。 老十八输一局,玉柱就在纸条上沾了口水,顺手贴到他的脸上。 玉柱输了,老十八照此办理,也沾了口水,将纸条拍到他的脑门子上。 结果,等梁九功来的时候,老十八和玉柱的脸上,全都贴满了小纸条。 “十八爷,皇上想你了,该回了。”梁九功扎千行了礼,恭顺的请老十八去见康熙。 谁曾想,老十八摇了摇头,说:“你去告诉汗阿玛,我和大柱子表哥待一起挺好的,就不回去了。“ 梁九功不由自主的望向玉柱,想求玉柱帮帮忙,免得他的屁股要挨板子。 康熙身边太监,哪怕是最得宠的梁九功,其权势也远远赶不上李莲英的五分之一。 梁九功和魏珠,能够恐吓外臣,主要还是靠装神弄鬼的使诈。 这就与和中堂,其实是大致相仿的套路。 和中堂,极擅揣摩上意,乾隆的心思被他看得很透。 犯事儿的官员求上门后,和中堂其实并没有去找乾隆说情。但是,乾隆处置的手段是从重还是从轻, 皆在和中堂的预判之中。 臣下们犯的事,都被和中堂,完美的摆平了。 这么一来,和中堂做的就是完全无风险,且异常之暴利的大买卖了。 不仅声势大振,而且,信徒们的人数也跟着暴涨了无数倍。 梁九功阴过玉柱好几次,玉柱都拿小黑本替他记着呢。 不过,玉柱整人的原则,向来是轻易不出手,一旦出了手,就要整得再无翻身的机会。 实际上,这也是官场上通行的原则。 只有蠢货,才会老是抓宠臣的小辫子,不仅咬不倒,而且自己还会倒大霉。 为了迷惑住梁九功,玉柱就帮着他说了话。 ”十八爷,你还是去陪陪皇上吧。回头啊,我再带你玩几样新鲜的玩意儿。”玉柱想搞定老十八,可谓是易如反掌。 不客气的说,玉柱“发明”的各种玩意儿,都是老十八从未听说过的新鲜事儿。 “好吧。”老十八扔下手里的扑克牌,又摘了脸上的纸条,跟着梁九功走了。 只是,老十八临走的时候,玉柱故意没有提醒他一件事。 结果,等玉柱被康熙叫去之后,却见老皇帝的脸上,贴满了小纸条。 “蠢才,你把老十八教成啥样儿了?”康熙没好气的怒斥玉柱。 玉柱凑过去,陪着笑脸说:“老爷子,十八爷也是一片孝心呢,想陪着您玩得更痛快些。“ 说句掏心窝子的话,魏珠谁都不服,就服玉柱这种睁眼说瞎话的本事。 明明是老十八缠得康熙没了法子,老皇帝格外的宠着淘气的小幺儿。 到了玉柱的嘴巴里,却成了小幺儿献孝心了,这也太颠倒黑白了呀。 “汗阿玛,您找谁来,都不许摘了纸条儿。”老十八仗着盛宠,非不许康熙摘纸条。 康熙被老十八抱住大腿,晃的浑身酥软,便顾不上玉柱了。 玉柱暗暗感慨不已,俗话说,虎毒不食子。 可是,康熙二废太子后,对待太子的手段,可谓令人不寒栗。 据史书记载,为了防范太子和外界的联系,幽禁的咸安宫都被封死了。只在门上留了小洞,方便递东西进去。 谁敢开大门,就要谁的脑袋。 这就叫作爱之欲其生,恨之欲其死也! 如果不是碍于死后的令名,康熙绝对有杀了太子之心。 等父子闹够了,康熙这才想起了玉柱,夸道:“老十八跟着你之后,笑声都比以前多得多了。“ 玉柱赶紧谦逊的说:“那是十八爷看得起臣,臣不过是略尽了点孝心罢了。“ 居功不自傲,方为长久之计。 最典型的反面例子,便是许攸。 官渡之战,许攸投靠了曹操,献上了偷袭乌巢之计,让曹军大胜。 但是,许攸异常之猖狂,不管任何场合,都敢喊阿瞒,放妄言。 一次,许攸出邺城东门,对左右说:“这家人没有我,进不得此门。“ 有人向曹操告发,于是许攸被收押,最终被杀。 老十八再年幼,也是皇帝的亲儿子,玉柱必须得敬着。 康熙心里舒服了,便命玉柱领着老十八,接着去玩耍。 玉柱还是老规矩,铺好地毯,先领着老十八坐了翘翘板,又滑了很久的滑滑梯。最后,玉柱推着三轮童车后头的木杆,把老十八逗得笑声不止。 等老十八玩累了后,玉柱亲自监督宫女太监们,替老十八更衣。 历史上的老十八,就是突发急病的早天,玉柱必须提前防范着点。 实际上,老十八的两个亲哥哥,老十五和老十六都在大队伍里。 但是,康熙偏偏不许老十八和正经的亲哥哥们在一起玩耍,这里头隐藏着的内涵,就颇有些耐人寻味了。 玉柱和老十五及老十六,顶多也就算是点头之交的熟人罢了,他才懒得深究其中的原由。 反正吧,只要康熙乐意把老十八交给玉柱来带,玉柱就要稳妥的带好。 康熙说,不怕摔了老十八。玉柱也就是左耳进右耳出,只当没听见的。 老十八真的在玉柱的手上,有了任何的闪失,嘿嘿,玉柱绝对是吃不了兜着走的。 现在,玉柱和老十八的关系,异常之微妙。 玉柱不是老师,又不是普通的玩伴,还有权打杀了老十八的哈哈珠子,关系极其特殊。 如果硬是要掰扯关系的话,很类似表兄弟之间的那种无拘无束。 别看玉柱陪着老十八玩耍,凡是进嘴的吃食,不管是茶、水还是点心等等,一律不沾手。 这年头的毒药,说实话,极其有限。 什么鹤顶红、夹竹桃之类的毒药,全是家言罢了。 不过,玉柱比谁都明白,毒蘑菇、鸩毒和砒霜之类的毒物,也还是有的。 历史上的老十八,他的死因,一说是误食了毒蘑菇,一说是急性肠胃不适而亡。总之,都和吃有关系。 玉柱不沾手吃食,并不意味着,他不管老十八的吃食。 他特意把老十八的几个哈哈珠子都叫到身前,异常严肃的叮嘱说:“十八爷还小,肠胃幼嫩,绝对不能乱吃东西。你们几个一定要仔细的盯着了,若是稍有差迟,就别怪我六亲不认了。“ “。”哈哈珠子们也都是家族里头千挑细选出来的人才,他们若是犯了大错,全族都会跟着遭殃的。 就这么着,整个南巡的途中,实六岁虚七岁的老十八,基本上都跟在玉柱的身边,开心的玩耍着。 康熙也私下里找人问过情况,大家都对玉柱的精心照顾十八爷,赞不绝口。 (p:太忙了,刚回家不久,正在码下一更。别担心,还有一更。等不及的,就早上再看吧。) 第236章 无妄之灾 曲阜,济宁府的辖县,孔子的故乡,是黄帝生地、神农故都、商殷故国、周汉鲁都,东方文化重要发祥地。 康熙的历次南巡,都要到曲阜(读富),去拜孔庙。 这一次也不例外。 御舟抵达了济宁之后,浩浩荡荡的大队人马,在衍圣公孔毓圻的陪同下,直奔孔府。 汉高祖十二年,高帝封孔子的第八世孙孔腾为奉祀君,自此孔子嫡系长孙便有了世袭的爵位。 其后的千年时间里,孔子苗裔的封号屡经变化,至北宋至和二年改封为衍圣公。 除了短暂的封为奉圣公之外,后世一直沿袭衍圣公的封号。 现任的衍圣公孔毓折,字钟在,乃是孔子的第六十六代后裔。 玉柱骑着大马,老十八骑着小马,一起陪在康熙的御辇边上。 “自皇上御极以来,四海升平,亿民安居,拓疆万里,文教兴盛,此诚千古未有之盛世也。”骑在马上的衍圣公孔毓,一口气说了一长串颂圣的马屁话。 哎哟喂,玉柱的牙齿都快被酸掉了。 不过,晚年的康熙,就喜欢听这种顺耳话。 只见康熙抚须,微笑道:“仰赖祖宗的鸿福罢了,仍有颇多不足也。“ 玉柱暗暗好笑,一听就是假话。 不过,谁敢在这个时候说真话,那才是天下最大的傻蛋。 衍圣公孔毓,生于顺治十四年,康熙则生于顺治十一年,他们的年纪相仿,倒也颇有共同语言。 孔毓圻倒也机灵,总是说些个长生和养生的话题,康熙对此大感兴趣。 两人聊着聊着,就聊到了女人的身上。 “不知,钟在贤弟,夜御几女?”康熙这么一问,周围的人全都扭过头去,不敢再听下去了。 孔毓圻楞了一下,好在反应极快,马上笑道:“回皇上,臣老矣,只能望美而流口涎也!“ 康熙得意的一笑,说:“朕尚能夜御三女也。”说罢,下意识的警了眼老十八。 嘿嘿,此子乃是证明康熙之能力的最佳证据也。 老十八还小,不知道夜御是个啥意思,就小声问了玉柱。 玉柱憋住了笑,小声说:“等十八爷您大婚之时,便知分晓。” 他这么一说,老十八反而秒懂了。 老十八撇着嘴,不满的说:“大柱子表哥,你少来骗我,我大婚之前,汗阿玛会赐下宫女的。“ 玉柱笑嘻嘻的说:“宫女肯定不如你的嫡福晋有味儿。”这话就带着股子邪味儿了。 逗着孩子玩儿嘛! 如今的玉柱豁然开朗,他终于彻底的明白了,王振之于明英宗,刘瑾之于明武宗,魏公公和朱由校之间的亲密关系。 所谓大伴,就是长期在身边陪玩的玩伴也! 大柱子童鞋,除了不是太监之外,和魏忠贤做的事儿,其实也大差不差了。 仔细一想,从小陪着玩大的老太监,对小皇帝的脾气,能不了解么? 不管是王振,还是刘瑾,或是魏公公,都是年纪比较大的太监了。 他们的共同特点是,极通人性,完全掌握了小皇帝的喜怒哀乐。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 小皇帝被他们伺候久了,很自然是感情颇深,也很信任的。 南宫复辟之后,明英宗曾亲口说:王先生并无误朕之心。 遭遇了土木堡之变,被蒙古人抓了去,又被弟弟关在南宫长达八年之久,明英宗不仅不恨王振,反而颇为思念之。 由此可见,明英宗对王振的信任之专? 原本,在玉柱的生活里,并无老十八什么事儿。 可是,上天偏偏把老十八送到了他的身旁,玉柱自然不可能放过大好良机了。 历史已经发生了改变,玉柱肯定会想方设法的不让老十八早早的天折了。 到了地界后,玉柱和老十八,随在康熙的大队伍里,先去拜了孔圣庙。 曲阜孔庙,又称“阙里至圣庙”。 西汉以来,历代帝王不断给孔子加封谥号,孔庙的规模也越来越大,成为全国规模最大的孔庙。 庙内有殿堂、坛阁和门坊等464间。孔庙的四周,围以红墙,四角配以角楼,是仿北京紫禁城样式修建的。 孔庙与相邻的孔府、城北的孔林合称“三孔”。 严格意义上来说,玉柱也算是至圣先师的门徒。 只是,玉柱学习儒术和八股文,目的也就是为了考中进士罢了。 说句心里话,中了状元之后,玉柱就把八股文丢到了脑后,再也没有碰过了。 只是,玉柱忘了,他可是大清有史以来的第一个合榜的满洲状元郎呢。 康熙正需要人溜须拍马之时,岂能忘记了他这个大祥瑞? 满洲出了状元郎,此诚文教兴盛之吉兆也。 于是,玉柱被叫到了康熙身旁,陪着老皇帝拽文。 客观的说,由于真的下过苦功夫,玉柱的文学功力,异常之深厚。 但是,玉柱属于小镇做题家一类的务实搞法,只钻研了八股之术,并没有用心学习过吟诗作词的旁门左道。 这就好比,九流小镇上的超级学霸青年,和魔都的学生们比考试成绩,属于是碾压式的完胜。 但是,跳交谊舞啊,怎么优雅的吃西餐啊,制作航模啊,比李家诚还懂投资啊,英文的口语啊,这当素质教育的内容,小镇学霸肯定就歇菜了! 玉柱做的诗,干巴巴的,除了勉强压韵之外,别无长处! 不过,写诗作词的方面,康熙就是个半瓢水,衍圣公比玉柱的水平,还要差劲一些。 这么一来,就是半斤八两的大哥莫笑二哥了! 说白了,身居高位的人,争权夺利都嫌没时间,谁会去研究诗词啊? 这就好比,某些院士或是名教授,当校长或院长才是主业,搞科研不过挂个名的副业罢了。 这些人,成天到处演讲,拉经费,搞关系,怎么可能潜心搞科研呢? 三个烂水平的水货文人,凑一块儿,你吹我捧,倒也自得其乐! 拜过了孔圣之后,康熙移驾衍圣公府。 玉柱借口老十八待不住了,领着小孩子,溜之大吉,逃离了难熬的苦海。 在场的阿哥们,全都眼巴巴的看着玉柱和老十八走了。 老十五,望着老十八的背影,他的心里很不是个滋味。 他和老十八,都是密嫔王氏的亲儿子。可是,康熙很不喜欢老十五。 其中的原因,老十五心里也有数。主要是他一时不慎,竟然暴露了有志于大位的企图,被康熙亲耳听见了。 从那以后,康熙再也没有正眼看过老十五。 这次南巡,老十五能够跟过来,还多亏了生母密嫔帮着说好话。 说起来,老十五和太子胤初的关系,其实是很近的。 因为啥呢? 老十五的嫡福晋瓜尔佳氏,汉军正白旗,乃是三等伯、福州将军石文炳之庶次女也。 巧合的是,现任太子妃也姓瓜尔佳氏,乃是石文炳之嫡长女也。 嘿嘿,太子和老十五是正经的兄弟兼连襟的亲密关系。 正常人当了太子,肯定会善待老十五,并重用他的。 当今太子胤初,却格外的与众不同。 据说,老十五带着嫡福晋去拜见太子妃,恰好胤礽在场。 结果,胤初这货,楞是端着储君的架子,让老十五和小瓜尔佳氏,一直跪在地上回话,足足跪了半个时辰。 打那以后,老十五就远远的躲着太子了。 就连小瓜尔佳氏,即使进宫去朝拜皇太后,也再不去毓庆宫,看望她的姐姐了。 站在玉柱的立场上,看这事,嘿嘿,这简直是自己作大死啊! 太子胤初,开局完全是一副王炸性质的好牌。到最后,却落得个两次被废,圈禁而死的下场,实在是性格决定命运呢。 见玉柱和老十八溜了,老十六的胆子比较大,他连招呼都没打一个,也跟着溜了。 “十六哥,你不怕汗阿玛骂你么?”老十八其实很聪明,他一看老十六鬼鬼祟祟的样子,就猜到了真相。 老十六摸着鼻子,多少有些尴尬的说:“有你在场,我就不怕挨骂。“ 玉柱不由笑了,他和老十六的接触极少,顶多也就是个认识罢了。 在诸多皇子阿哥之中,和玉柱有仇的是:老二、老八、老九、老十和老十四。 和玉柱关系甚密的皇子阿哥,也都是无缘大位的几个,比如说,老五和老七,这两个残疾阿哥。 还有,老十二这个没有势力却有野心的家伙,以及侠王老十三。 至于老四嘛,嘿嘿,玉柱压根就不打算和他太过亲近了。 老四这家伙,需要你的时候,嘴巴甜如蜜。想报复你的时候,怎么狼毒,怎么来。 最典型的例子,就是隆科多和年羹尧。 玉柱曾经亲眼看过相关的旨意。 老四在上谕里,公开称呼隆科多舅舅,又对年羹尧说:朕已经不知道该怎样疼你才好。 结果呢,隆科多被圈禁后,让人用湿纸捂住口鼻而亡。 据野史记载,年羹尧死活想不通,折腾着不肯死。李卫亲自带人,强行勒死了他后,再挂上的房梁。 也怪老十六的运气不好,康熙居然临时想到了他的身上。魏珠一问,十六爷跟着十八爷一起走了。 魏珠不是梁九功,他没敢往玉柱的身上引。 但是,康熙何等精明,他马上就把玉柱叫了去,劈头盖脸的斥责了一通。 最后,罚了玉柱和老十六,一起去刷马。 这简直是无妄之灾,还没处说理儿! (ps:两更搞完,腰疼,收工歇着去了!) 第237章 君臣之缘 刷马,玉柱经常刷,压根就不憷。 老十六,就很不习惯刷马了,他的身上很快就湿了一大片。 老十八很讲义气,不顾康熙的喝斥,硬是跑过来,陪着玉柱一起刷马。 咳,老十八来帮倒忙,玉柱也由着他了。 不说别的,单单是共患难的这份义气,就值得尊重。 见玉柱笼着手,坐下来喝茶了,老十六也熬不住了。 他凑过来,也拿起茶盏,牛饮了一杯,叹息道:“同人不同命呀。” 玉柱懒得理他,老十八看不顺眼,先帮腔了。 “十六哥,我们可是请了旨的先退下,你不私下里跟过来,我们需要刷马么?” “呃,嘿嘿,十八弟,大家有难同当嘛。”老十六确实有些尴尬了。 老十八真没说错,玉柱和他的开溜,那是老皇帝点头答应过了的。 老十六跟过来,害大家一起刷马,这又算啥呢? 这人呐,都是偏心的。 老十六的开溜,纯属胆大妄为,和玉柱有啥关系? 可是,皇帝是整个世界的主宰,他就是要拉偏架,袒护自己的儿子,有啥办法呢? 此所谓,欲加之罪,何患无词? 在老十八出生前,老十六在康熙的跟前,还是极为有宠的。 只不过,老十八出生后,老十六就没有那么的得宠了。 这个主要是,老十六和老十五交往甚密,老十五又被康熙所厌弃,属于典型的恨乌及屋。 现在,老十六主动向老十八靠拢过来了,玉柱有什么理由阻止人家亲兄弟,在一起玩耍? 依旧铺上了地毯,玉柱陪着老十八玩得异常开心。 老十六总算是瞧明白了,为啥幺弟和玉柱总是黏在一起,连亲爹都忘在了脑后。 实际上,玉柱也看出来了,老十八这是生气了。 康熙得了两个扬州瘦马,每天乐不思蜀,待老十八自然没有那么亲密了。 皇帝的时间,永远是有限的,给了瘦马,就给不了儿子。 这一日,御舟抵达了江南重镇,淮安府。 江宁将军鄂克逊领衔,两江总督阿山及江苏巡抚于准陪同,早早的来到了官船码头上,迎接康熙的圣驾。 康熙刚一在御舟上露面,鄂克逊当即跪下了,恭敬的叩首,大声说:“江宁将军,奴才鄂克逊,恭请皇上圣安。” “两江总督,奴才阿山,恭请主子爷圣安。” “江南省江苏巡抚,臣于准,恭请皇上圣安。” “通政使衔两淮巡盐御史,奴才曹寅,恭请主子爷圣安。” 除了曹寅之外,三位封疆大吏,三种称呼,其实反证了当前的一个政坛现实:旗人掌兵,汉臣主政。 江苏省,乃是江南的重要盐税和田税重地,八旗兵和绿营兵都掌握在旗人手里,这就很能说明问题了。 “伊立!”康熙抚须轻笑,叫众人起了身。 玉柱的身份十分低微,只不过,他要照顾老十八,就距离康熙很近了。 随同南下的皇子阿哥之中,除了老四是个贝勒之外,其余的全是空头阿哥。 老十八的位置,就在老四的后边,而玉柱又在老十八的身后。 是身后,而不是并排。 和皇子阿哥们站成并排,玉柱还没有那么的疯狂。 结果,玉柱也没有料到,康熙竟然点了他的名字。 “老四,老十八,玉柱,陪朕下去走走。” 随着康熙的一声吩咐,众人都十分艳羡于玉柱的圣宠。 老四和老十八,那是皇子,也没啥可说的。 可是玉柱算哪根葱,竟然获此殊荣? 老十二望着玉柱的背影,心里满是喜悦,玉柱越来越强大了,好事儿。 老十六硬凑到老十八的身旁,其实也是看准了玉柱的即将崛起。 和曾经野心勃勃的老十五不同,老十六只想有个爵位。哪怕是个贝子,他也知足了。 空头阿哥,实在是太难熬了。 因为没有开府建牙的缘故,老十六每天凌晨就要起床,去上书房读书。 熬到了下午申正,老十六才能溜出宫来玩耍一下。 宫里下千两之前,老十六必须回宫里的阿哥所。 问题是,随着皇子阿哥们的不断增多,阿哥所里的位置,也逐渐不够分了。 老十六的住所,也就是个三进小院子罢了,连外头的富商都不如。 老十八是他的亲弟弟,玉柱眼看着要崛起了。所以,机灵的老十六,主动凑了过来,想和他们组成三人组。 玉柱并不讨厌老十六,至少,他比老九和老十,要强得多吧? 康熙下船后,在众人的簇拥下,登上了御辇,去了两淮盐政衙门。 老四看了眼玉柱,玉柱回以微笑,却没吱声。 很显然,老四也看出来了,老皇帝待曹寅,格外的亲热。 没办法,谁叫曹寅是康熙的发小呢,又有协助擒了鳌拜之大功,被康熙偏疼几分,倒也说得过去。 走到半道,康熙忽然想起了玉柱的婚事,就又把庆泰也叫到了身边。 这么一来,满洲首席大学士马齐,就格外的看不顺眼了。 皇帝的身边,挤满了佟家人,这叫怎么回事嘛? 进了两淮盐政院后,康熙居中而坐,玉柱抚刀立于右后,老四和老十八则在左侧。 鄂尔逊、阿山和于准,都垂着头,站得笔直,惟恐在君前失仪。 三位封疆大吏都还站着,曹寅却得了个座位,一时间,令人侧目而视。 吴琠的年纪比较大了,康熙也赐了座。李光地和马齐还年轻,就只能站着了。 见皇帝微微晗首,李光地便轻咳了一声,问两江总督阿山:“阿公,麾下之绿营兵,可还得力?” 阿山知道,李光地这是奉旨问话,赶紧拱手道:“回李大人,两江的绿营兵,一直是三日一训……美中不足的是,粮饷不足也。” 玉柱听说,绿营兵居然是三日一训,不由大为感慨。 绿营经制军的训练如此懈怠,长此以往,难怪会被长毛们打得满地找牙。 长毛起事,占领金田的时候,其实才两千人而已,而且武器也十分的简陋。 但是,广西提督向荣,贪生怕死之极,不敢带兵和长毛决战,而是紧随其后。 长毛属于习惯性流窜作战,长毛每弃一城,向荣就随后收复一城,然后得意洋洋的向满清朝廷请功。 玉柱手下的军官种子,敢称为精兵,其实是和腐朽不堪的八旗兵及逐渐堕落的绿营兵,做的比较。 虽然,军官种子们,还没有参与过任何一场实战。但是,单就组织性和纪律性,以及训练的刻苦程度,妥妥的秒杀了八旗兵和绿营兵。 三日一训? 嘿,不存在的,一日三训才是军官种子们的常态! 长毛能够战胜绿营兵,最核心的一点,其实是,只要冲锋过去,展开白刃战,绿营兵就自己溃败了! 不过,晚清时期,大清的官场再腐朽,有一个制度,却一直执行得很好。 地方官守土有责。 知县丢了县城、知府丢了府城,巡抚丢了省城,如果不自杀,除了被杀之外,还会祸及整个家族。 在长毛起事的十几年里,因为守土有责,丢了性命的地方官,数不胜数。 其中,被杀的最高级地方官,不是旁人,便是放弃常州独自逃命的两江总督何桂清。 何桂清是浙江巡抚王有龄的恩主,王有龄又是胡雪岩的恩主。 正因为杭州失陷,王有龄被迫自杀后,失去了靠山的胡雪岩,才被迫转投于左公季高的门下。 李光地问得很细,阿山也答得很详细。 他们两個这么一问一答,玉柱也看明白了,他的乡试座师李光地,不仅仅会拍马屁,还深通军务。 难怪,康熙宠信了李光地几十年,李光地的下场也比高士奇强得多了。 想当初,高士奇一日之内,七次升迁,比玉柱这个少年新贵,还要牛气冲天。 等李光地问完了阿山后,康熙也许是手里有钱了,底气很足,便扭头问马齐:“秀水,户部三库可能增加点江南粮饷?” 马齐是管理户部的满洲首席大学士,整个大清朝的财神爷,他的意见至关重要。 原本,玉柱以为马齐会顺水推舟的拍了皇帝的马屁,谁曾想,马齐竟然翻着白眼说:“没银子。” 没银子,区区三字,便打发了皇帝,马齐这是有多豪横? 玉柱瞧着康熙的侧脸,发觉老皇帝在反复酝气,就知道,皇上真生气了。 不过,康熙的涵养是真的好。 佟国纲要杀亲儿子鄂伦岱,隆科多要打亲爹,这又来一个马齐当面硬顶。 换作是雍正掌权的话,这几个家伙,就算是有八个脑袋,都不够砍的。 康熙忍了又忍,居然没有当场发作,而是平和的说:“阿山,不是朕不照顾你,唉,户部没银子啊。” 阿山能够说啥,只得陪着笑脸,恭敬的说:“皇上,那就等户部有了银子,再议此事吧? “唉,只好如此了,财神爷不赏脸呐。”康熙很无奈的瞥了眼马齐。 马齐昂首挺胸的傲然而立,浑然不怕老皇帝的秋后算帐。 玉柱暗觉好笑,这就是地地道道的君臣缘分了。 同样的进谏之言,诸葛亮劝不动刘备,法正就可以有效的劝阻。 人与人,肯定是不同的。 ****** 第238章 坑了老十四 第四次南巡前,康熙出于节俭的考虑,要么住在两淮巡盐御史衙门里,要么就住在御舟上。 上次南巡的时候,曹寅揣摩出上意,就发动盐商们一起捐款,在扬州的塔湾,修了一座富丽堂皇的行宫。 塔湾行宫,位于扬州城南二十里处的三汊河。过去,这里有所庙宇,名叫高昱寺,寺内有宝塔一座, 即是有名的天中塔。 大运河在此分成两汊,分叉处的西南角上,琳宇嵯峨,佛塔高耸,塔湾之名就是这么来的。 行宫建在寺庙西侧,辉煌的宫殿建筑排列齐整,高大宏伟,彰显皇家气象。 靠西端,还有为喜欢习射的康熙特设的“射圃”。其西,是一座巍峨华丽的大戏台,供皇上看戏之用。 修建皇帝行宫这种“一号工程”,可谓是花钱如流水。 无奈之下,曹寅只得挪用盐课税收,数额达几百万两白银之多。 有诗云:三汊河干作帝家,金钱滥用比泥沙,鞭挞的就是这档子事。 这一次,康熙又住进了塔湾的行宫里。 玉柱进去一看,好家伙,处处雕梁画栋,金碧辉煌,精致之极,无处不美。 很显然,花的银子,海了去了。 别的且不提了,单单是康熙屁股下面的软榻,就是特等的红酸枝打制而成,软榻的四周镶嵌着夺目的小东珠。 晚年的康熙,再无年轻之时的振兴气象,安于享乐的作派,已是尽人皆知也。 康熙心里一高兴,就拉着曹寅单独聊天,玉柱和老十八他们就退了出来。 皇帝第六次南巡,两江地界上的封疆大吏们,也都经过多次商量之后,有了明确的分工。 江宁将军鄂尔逊,负责行宫外围的警戒保卫工作。 两江总督阿山,承担着更外围的绿营戒备工作。 江苏巡抚于准,因是江苏省的真正大老板,他肩膀上的担子,就重多了。 举凡物资供应,王公大臣们的住处,乡绅耆老及鸿儒们过来拍马屁,都归于准亲手调配。 结果呢,安排的时候,百密一疏。 扬州知府安排宿处的时候,把玉柱这个二等虾,安置到了行宫外头的帐篷里住着。 唉,巡抚于准实在是没办法了,扬州府才多大点的地方? 大盐商们的豪宅以及别墅,都被征用来了,还不够分的,哪里轮得到玉柱这个四品的二等虾呢? 玉柱倒没啥,他又不是不能吃苦的旗下大爷。 只是,江苏的大盐商们,又给康熙献了八个美人儿。 老十八不乐意了,硬是要出行宫,和玉柱住在一起。 这么一来,就麻烦了。 玉柱睡帐篷里,自然是没有问题的。可是,老十八乃是金枝玉叶的皇子,还是目前最得宠的那个,这就有问题了。 于准的消息再闭塞,也知道,老十八是极其得宠的皇子。 等于准掏了几千两银子,找魏珠打听清楚了玉柱的底细之后,不由暗暗叫苦不迭。 魏珠的人品不错,向来是收了银子,就要与人消灾。 见于准着急上火的样子,魏珠摸着光溜的下巴说:“于中丞莫急,曹寅曹织造乃是玉柱的岳父,可去求了他帮着疏通即可。” 于是,于准就找到了曹寅。 只是,曹寅和玉柱的关系,向来比较疏远,他就很头疼了。 不过,江苏巡抚的面子,曹寅还是必须要给的。 毕竟,不管是江宁织造府,还是两淮盐政院的很多事情,都需要江苏巡抚的大力配合。 即使是一般般的翁婿关系,老丈人找女婿商量事儿,也是派个大管家来叫即可。 但是,曹寅的心里有鬼,就直接来找玉柱了。 见了曹寅后,玉柱也没有为难他,就满口答应了。 只是,老十八却不答应了。 “曹寅,你就让我们去住别人挑剩下的所谓别墅?”别看老十八的年纪小,从小养成的颐指气使,唬人的架式也是足够了。 曹寅的脑门子上,立时见了冷汗,他满是哀求的望着玉柱,指望好女婿帮着说几句好话。 十八爷,住别墅,总比住帐篷强得多啊。”玉柱确实帮着曹寅说了话,但是,老十八更恼火了。 “那小爷我倒要看看,都有谁住得比我还舒坦了?”老十八这么一闹,好悬,没把曹寅给吓昏过去。 没错,盐商们的别墅,确实修得个个都很精致。 但是,已经安排好了的地方,若是再叫人家搬出来,那不是白白把人往死里得罪了么? 随行的阿哥里头,除了老四是个贝勒之外,都不比老十八更尊贵。 若是,老十七都比老十八住得好,嘿嘿,那怎么说得过去呢? 玉柱不好折腾曹寅,老十八方便啊,他这么一将军,曹寅就掉坑里了。 等曹寅百般哀求之后,玉柱才劝了老十八,一起搬家去了大盐商程梦星的程氏篠园。 程家是盐商世家,程梦星的曾祖父程量入和祖父程之嵌均为两淮盐业总商。 程梦星的外祖父,时称“二汪”之一的汪懋麟,曾任内阁中书,乃是扬州文坛领袖。 程氏家族,在扬州,共修有二园,一为策园,一为篠(读小)园。 其中,策园已经被于准分给了老四。篠园,本是程家自住的私园,现在也被曹寅借来给了老十八。 这一路南下,自从康熙得了扬州瘦马之后,老十八大多数情况下,都和玉柱厮混在了一起。 实际上,康熙有了一大堆美人儿相伴,也有点烦老十八这个话唠了。 正好,老十八搬出去和玉柱住在一起了,康熙既满意,又放心。 由于,玉柱的良好表现,他在康熙的心目中,已是最合适的照顾老十八的人选了。 玉柱和老十八住进了篠园之后,老十六带着老十七胤礼也来了。 望着异常俊美的老十七,玉柱心想,甄缳也是看脸找的情人吧? 女想男,隔层纱。 按照玉柱对如今礼制和规矩的熟悉程度,甄缳若想和果亲王偷情成功,她的身边人肯定都是知情的。 说白了,间情发生之后,甄缳身边的人,个个都可以打杀了,送五道口。 三个阿哥的小聚会,玩啥呢? 嘿嘿,正好斗地主啊! 皇子阿哥们,哪怕是再穷的空头阿哥,也比哈哈珠子们富裕得多。 老十六、老十七和老十八,正好凑了一桌斗地主。 他们三个斗得热火朝天,玉柱则在一旁,点了根雪茄烟,惬意的吸了起来。 原本,隆科多就打算让玉柱,去给老十七当哈哈珠子。 谁曾想,玉柱实在是太争气了,不仅成了史无前例的合榜满洲状元,这才十七岁而已,已经升到了四品的二等虾。 老十七的生母,乃是内务府汉军旗下包衣,二等虾陈希阂的女儿,庶妃陈佳氏。 和德妃、良妃进宫的情况大致相仿,庶妃陈佳氏也是参加小选进宫后,成了一名普通宫女,然后被康熙给收用了。 有了隆科多和陈希阂十分交好的这层渊源,玉柱和老十七的关系,其实比老十六还要近得多。 三个皇子阿哥中,老十六虚13岁,老十七虚11岁,老十八虚7岁,年龄其实相差也不算特别大。 他们三个斗地主的时候,玉柱冷眼旁观,就发现了一个问题:老十八确实比两个哥哥聪明得多。 明明老十八手里捏着两炸,却故意装出愁眉苦脸的样子,骗两个哥哥上当加炸。 玉柱看明白了之后,不由微微一笑。 康熙既然把老十八交给玉柱来照顾了,玉柱很自然的就要成为老十八身边的大伴魏忠贤了。 明熹宗若不是早死且无子,魏忠贤肯定还会继续风光下去。 历史充满了偶然性。 若是,明熹宗有儿子的话。好家伙,扶保幼主登基的魏忠贤,他的权势只可能比张居正更牛。 只是,三兄弟玩得正痛快之时,老十四硬闯了进来。 “弟弟们,这地方,哥哥我也瞧中了。”老十四一进来,就霸道的宣布了占有权。 玉柱一看就知道,老十四这是想寻衅报复他了。 上次,在平郡王讷尔苏的府上,玉柱整倒了老十四的心腹跟班,镇国公恩山。 以老十四记仇的个性,能够一直忍到现在,也算是很有耐心了。 玉柱眼珠子一转,马上扭头告诉老十八:“十八爷,那我就先搬走了啊。“ 老十八仗着康熙的盛宠,他才不怕老十四的挑衅呢。 “十四哥,总要有个先来后到吧?”老十八把手里的牌一扔,挺身而出,和老十四硬杠上了。 老十六和老十七,母族的势力很弱,又无父宠。 他们虽然气得脸都红了,却也不敢和老十四正面闹翻,只得站到一边旁观。 老十四是康熙诸子之中,比老十还要骄横的存在,他怎么会在乎七岁的小破孩呢? “你个小孩子家家的,住这种地方,也不怕折了寿?”老十四傲慢无礼的数落老十八。 谁曾想,老十八主动走到老十四的跟前,双手叉腰,大声说:“我先住进来的地方,凭什么要让?” 老十四火了,伸手在老十八的胸前,推了一把,喝道:“滚开,我要收拾你身后的那个。“ 不料,老十八直接躺地上了,翻滚着大哭大叫。 “十四哥打人了,十四哥打人了,好痛啊,呜呜呜…”哭上了。 “小兔儿崽子,你倒学会讹人了?”老十四那里会吃这一套,当即就开骂了。 “他是小兔儿崽子,那我又是什么?“ 就在这时,老十四的身后,忽然传来了一個怒不可遏的声音。 (p:码到凌晨两点多钟,有质量的两更送上了,早上还要起早。另外,有些兄弟可能是跳章看的, 再次解释一下,本月12号之前,只能确保每天两更,没办法加更的。) ****** 第239章 投靠玉柱的来了 众人扭头一看,好家伙,身穿便服的康熙,正满面怒容的瞪着他们。 “恭请皇上圣安。” “恭请汗阿玛圣安。” 满屋子的人,跪了一地。 “圣安?朕才不安呢。”康熙看见老十八面色苍白的躺在地上,真的火大了,他蹲下身子,一把抱起了老十八。 康熙柔声的哄劝着小幺儿:“不哭,不哭,有汗阿玛护着你呢。” “汗阿玛,十四哥没打我,他只是推了我一下,我自己不小心才摔了。”老十八抽抽噎噎的这么一说,康熙更是愤怒之极。 多好的亲弟弟啊,挨了打,还帮着哥哥说好话,怕哥哥挨罚。 如此纯善的弟弟,老十四居然也下得了手? “胤禵。”康熙厉声质问道,“朕还没死呢,就敢打你的亲弟弟了?若是朕死了,只怕是要杀了他吧?” 嗨,这话实在是诛心了,老十四当场吓傻了,连连磕头说:“儿臣绝无此心,绝无此心。” “哼,养子如狼,不如不养了。”康熙怒不可遏的大声喊道,“来人,将此逆子拿下了,带回京城,圈禁于咸安宫中。” 皇帝盛怒之时,谁敢多嘴多舌,还要不要脑袋了? “嗻。”诺罗布不敢多说半个字,带着人就拿了老十四,准备往外拖。 玉柱不是一般人,他心里明白的很。 此时若是圈禁了老十四,回头德妃一哭,老四一劝,老皇帝又该后悔了。 老皇帝后悔了,老十八没有事,玉柱就有事儿了! 在场的人里边,除了玉柱是外人,其余的都是亲父子的关系。 亲父子之间,打断了骨头连着筋。老十四随便怎么闹,只要不是伤透了心,康熙不会真下狠手的。 外人,就不同了。只须一次记恨,感情立即就破裂了。 俗话说的疏不间亲,指的就是,至亲之间闹腾的忍耐程度,远远大于外人。 “皇上,臣没有照顾好十八爷,实在是有罪,请皇上狠狠的责罚。”玉柱一边请罪,一边朝着老十八使了个眼色。 老十八看了眼色后,马上哭着抱住康熙的腿,抽抽答答的说:“汗阿玛,儿臣真的不怪十四哥,您就饶了他吧,饶了他吧,求求您了。” 康熙被幺儿子这么一摇晃,心里一软,便怒道:“带老十四回京,闭门读书三个月。” 读书三个月,这个就没啥大事了,玉柱便再不吱声了。 就这么着,老十四被中途带回了京城。 消息传出去之后,一时间,老十八的声势大振,连带着玉柱也水涨船高了。 大家私下里一问,便都知道了。南下的途中,一直是玉柱伺候着老十八,老十八也格外的黏着玉柱。 这么一来,大家也都知道了玉柱的厉害。 老十四被撵走后,老十六和老十七,成天黏着老十八了,活像两个跟班。 老十八架不住亲哥哥的纠缠,让老十六和老十七都搬进了篠园里。 玉柱品了口茶,拿起搁在一旁的雪茄烟,轻吸了一口。 一旁的圆桌上,三个阿哥热火朝天的斗着地主。 老皇帝躲在行宫里,逍遥快活,他们几个人也躲在篠园里,快活逍遥。 这个时代的扬州,其实远不如京城那么的繁华。 怎么说呢,京城的百万人口中,至少有五十万中产阶级,扬州哪来的这么多有钱人? 所谓十年一觉扬州梦,赢得青楼薄幸名,确实是扬州红灯业特别发达的真实写照。 客观的说,扬州的娱乐行业,的确比京城发达得多。 别的不说了,扬州的位置有多逆天? 在以水运为主的大清,扬州,是一个可以直接沟通长江流域、淮河流域、通济渠流域、京杭大运河流域、东南沿海以及海外各国的逆天枢纽,是个超级物流中心,扬州的地理位置,就是一個王炸。 自古以来,扬州就是中国的粮、草、盐、钱、铁的运输中心。加上江南地区,在古代中国,又是盛产粮食、盐、丝绸等重要物产。 在古代的中国,没有任何其他地方,可以与之比拟。 扬州的瘦西湖,乃是著名的销金窟。 只是,借玉柱八十个胆子,他也不敢领着阿哥们去瘦西湖里逍遥。尤其是,才七岁的老十八。 老十六和老十七,倒是可以随便去逛。但是,不能和玉柱一起去。 哥几个正在斗地主,老十六忽然说:“老待在园子里,怪闷的,不如去街上逛逛吧?” 玉柱一听就知道,老十六要出妖蛾子了! 也是,大清的皇子们,开窍的很早。老十六已经十三岁了,身边早有两个身段苗条的小宫女伺候着。 老十七还没开窍,就说:“街上有啥好逛的?” 老十八压根就不懂,他玩的正开心,就嚷嚷道:“十六哥,快点出牌呀?” 玉柱才懒得管老十六和老十七呢,只要老十八不跟着去瞎混,他就装没听见的。 也许是见玉柱没有吱声,老十六忍了几局,索性把牌一撂,叹息道:“闷死了,不玩儿了。” 被老十六这么一挑唆,老十七也觉得闷了,就说:“表哥,不如咱们去街上逛逛吧?” 玉柱算是看出来了,老十七比较老实,很容易被挑唆。 故意没有做声,玉柱就是想看看老十八的反应。 结果,老十八却打了个哈欠,说:“我困了,想歇会子。” 这么一来,老十六就尴尬了。 话题是他挑起的,老十八不接腔,他就只剩下两个选择了,要么单独走,要么拉着老十七走。 可问题是,不管是老十六还是老十七,圣宠都远不如老十八。 说白了,只有老十八在场,老十六才能玩得格外的舒心和有底气。 逛清楼,若是被老皇帝知道了,没有老十八挡着,老十六也怕闭门读书呢。 结果,玉柱不表态,老十八装累,老十六就只能干瞪眼了。 用罢午膳后,老十八也觉得闷了,就缠着玉柱要上街。 “大柱子表哥,出门逛逛吧,逛逛吧?”老十八跳进玉柱的怀中,死缠烂打的哀求着。 嗨,玉柱可是有儿有女过的,老十八这么一缠,他不禁想起了自己那个调皮的儿子。 “好吧,不过,咱们不许去瘦西湖,你答应了,就可以出门了。”玉柱一松口,老十八马上像是小鸡啄米一般的连连点头。 老十六闻言后,不由喜笑颜开的跟上了。 老十七还不懂怎么玩宫女,但是,老十六的贼笑,他却看得一清二楚。 上了街后,玉柱发觉,扬州的商铺格外的多,一家连着一家,一眼望不到头。 绸缎铺,吃食铺,土货铺,洋货铺,犬牙交错。 大街上的人流,那可是真的多。 老十六经常出宫溜达,他已经习惯了四九城外城的繁花似锦,倒也习以为常了。 往日里,老十八没人带着玩儿,除了上书房读书之外,就只能在宫里玩耍了。 现在,玉柱领着他出来晃悠,老十八一下子就开心了。 玉柱由着老十八,买了不少的小玩意。唯一不许的事情,也是最关键的事情,不许吃外头的东西。 小孩子家家的,肠胃的免疫力很差,很容易吃坏了肚子。 康熙再宠玉柱,若是老十八在街上吃坏了东西,那也是要生气的。 凡事,必须有分寸,大事不能糊涂。 只是,这么多阿哥一起出行,随行的队伍就显得异常之庞大了。 两江总督阿山,一直派人盯着诸位阿哥们的行踪,他第一时间就得到了消息。 “你是说,十六爷,十七爷和十八爷,还有玉柱都出来了?”阿山一直想联系上玉柱,终于找到了机会,岂能不高兴? 身为两江总督的阿山,背景异常之复杂。 起初,阿山是太子党。可是,索额图父子皆被杀后,他就看明白了,太子迟早要倒。 等阿山和老八搭上线后,却赫然发现,他的身份异常之尴尬,在八爷党里,压根就分不到半杯羹。 没办法,八爷党里的满洲重臣,实在是多如牛毛,分蛋糕的好事,轮不到阿山。 阿山再把几个阿哥,完整的研究了一遍,发现老十八最受宠。 若是,阿山跟着老十八混了,对于阿山的儿子们来说,前途显然异常之广阔。 阿山年纪大了,即使当了尚书,也就那个样子了。 但是,阿山的儿子们,一个能撑起门户的都没有,这就很有些棘手了。 历史上的阿山,其实是十四爷党。 原本,没有玉柱这个怪胎的出现,阿山就是在扬州和老十四搭上线的。 现在,历史的轨迹,出现了重大的偏差。老十四被赶回去闭门读书了,老十八出现在了阿山的眼前。 “额图,你带人跟上十八爷,一则就近保护着,一则找个机会,和十八爷说上话。”阿山一说这话,他的长子额图马上明白了,阿玛选了他来接掌整个家族了。 “多谢阿玛提携,儿子一定不负您的期望。”额图兴奋的跪下行了礼。 阿山拈须一笑,温和的说:“记住了,切不可操之过急,顺其自然的和玉柱交好即可,懂么?” 额图恭敬的说:“阿玛,若是十八爷提到了您,儿子该如何应对?” 阿山点了点头,他没有选错,问得好啊。 “我就不掺合你的事了,我还是八爷的门下,懂么?”阿山这么一解释,额图马上领悟了。 父子不同党,几面下注,整个家族才能站得稳。 “嗻。”额图带人来找玉柱了。 第240章 重色轻友的老十六 老十八逛累了,玉柱知道他爱热闹,就领着他进了一家戏园子。 玉柱几乎没啥艺术细胞,也是随便找的戏园子。 一直守在门口的伙计,一看这么大群人的架式,就知道,必是京城里的贵人。 车船店脚牙的从业人员,个个都是人精子,穷鬼还是富商,或是贵人,只要过了他们的眼,身份的准确率高达八成以上,少有走眼的时候。 “几位爷,里边请,楼上的雅席有座儿。”伙计哈着腰,把玉柱他们几个,迎进了二楼的雅间。 玉柱进门一看,说是雅席,其实是个敞口的亭台间。 桌子的对面,是一排回廊,回廊的栏杆下,设了一长溜的座儿。 戏园子的东家得了信儿,担心出岔子,便亲自出马,伺候着得罪不起的贵人们。 皇家规矩森严,长幼有序。 到了外头的正式场合,老十六居中而坐,老十七在他的左侧,老十八居右,玉柱的位置紧挨着老十八。 戏园子的东家来了之后,玉柱才知道,此间居然是一座专门唱扬州清曲的园子。 扬州清曲,玉柱听说过,却从未见识过,倒也有几分好奇心。 谁曾想,等戏子们登场了之后,玉柱这才发觉,好家伙,竟然一下子进来了八个人。 这八个人之中,四男四女,手里各捧着不同的乐器。 玉柱粗略一看,有笛,有箫,有琵琶,有四胡,有二胡。不仅如此,还有一种玉柱不认识的琴,以及碟子和酒杯等物。 事后,玉柱问那东家,才知道,这种琴,叫作打琴。 见礼之后,戏子们都坐到了回廊下,男女分坐于回廊拐角处的两旁。 戏园子的东家,拿来厚厚的一本曲目,递到了玉柱的跟前。 这就很有些眼力界了。 要知道,玉柱的身份不够资格居中,这东家却找到了他的头上,可想而知的精明厉害。 玉柱自然不可能就这么点了戏目,那就太不懂事了。 客套了一番,等阿哥们先后表明了态度,由他来安排后,玉柱这才打开曲目本,随便点了几首曲子。 扬州清曲,曲目十分丰富,有400余个,分单曲曲目和套曲。 单曲多为写景、抒情、咏物、相思之类,如《风花雪月》、《四季相思》、《清和天气》、《烟花自叹》、《竹木相争》等。 套曲多取材于民间传说、历史故事,如《三国》、《水浒》、《西厢记》、《白蛇传》、《珍珠塔》等。 开戏之后,玉柱听了半晌,觉得和苏州评弹,颇有相通之处。 在京剧尚未诞生的如今,全国性的剧种,也就是昆曲了。 只是,玉柱对昆曲没啥感觉。眼前多人组合的扬州清曲,倒是颇有些女子十二乐坊的那个味儿。 雅间大约有五十平的样子,已经算是很大了。 但是,三个阿哥在场,哈哈珠子、嬷嬷、姑姑和宫女们,有资格进来的,就足足超过了十余人。 这么多人挤在一间屋子里,就显得比较拥挤了。 老十七一边磕瓜子,一边品茶,听得津津有味儿。 怎么说呢,老十七其实挺可怜的。他的生母陈佳氏,只是个未受封的庶妃罢了,出身异常之低微。 老十七的郭罗玛法,陈希阂,至今还只是个普通的二等虾罢了,连带刀的资格都没有。 同样是二等侍卫,玉柱这种带刀的,还成天在皇帝跟前晃悠的二等虾,属于是典型的红虾了。 而陈希阂那种年纪已大,没啥前途可言的二等虾,就是正经的黑虾了。 当然了,这人呐,就怕比较。 老十六也受宠过一段时间,当时风光之极。只是,老十八出生后,他的待遇就差多了而已。 话说,老十六的生母王佳氏,虽然也是個庶妃而已。 但是,老十八的盛宠,冠绝整个大清。连带着他的生母王佳氏,哪怕接近四旬了,也一直不断的被皇帝翻牌子。 王佳氏,属于典型的母以子贵。她的亲儿子老十六的小日子,也过得比老十七舒服多了。 只是,美中不足的是,老十六的郭罗玛法王国正,至今也就是个正五品的奉天府治中罢了。 这个底子太薄了,压根没办法参与夺取大位。 要知道,在如今的朝堂之上,整体的权力格局是康熙临朝秉政,满洲旗下大贵族们各掌实权。 这就非常类似于曹魏和两晋的门阀政治了。 到了乾隆时期,才彻底的把满洲权贵们压制了下去,变成了皇帝独大的政治格局。 十三岁的老十六,根本就没心思听曲子,他一直目不转睛的瞄着那位身穿粉衣,正在弹琵琶的妙龄女子。 说实话,尝过女人的滋味,和没有沾过女人的身子,绝对是两种心态。 一旁的玉柱,也看出了老十六的心思。但是,他并没有插手的打算。 只要,老十六不是当着玉柱的面强抢民女,管他做甚? 康熙又没有把老十六交给玉柱照顾。也就是说,老十六私下里干的事,和玉柱没有半毛钱的关系。 本朝的皇子阿哥们,就少有不做恶的。 就算是被电视剧里吹捧为英主的铁腕老四,他缺钱花的时候,照样要侵夺民产。 一曲终了,老十六率先叫了好,并每人赏了二两银子。 二两银子,足够一个普通的扬州五口草民之家,一个月的嚼裹了。 玉柱也已经看出来了,老十六显然是对那个女戏子,志在必得了。 大清的市井之中,把社会各阶层按贵贱高低分为九个层次,后来随着社会分工的繁复,又衍生出上九流、中九流、下九流的说法。 毋庸置疑,女戏子不管怎么算,都属于下九流中的贱业。 俗话说,表子无情,戏子无义。实际上,这就把戏子和表子并列了。 虽然属于是社会上的偏见,但是,八成以上还是准确的。 其中的道理,并不复杂。 戏子们要扮演各种角色,一般人很难分辨出,她喜欢你是真的,还是为了钱的伪装。 至于表子就更不用说了,她们做的是皮肉生意,生张熟李的瞟客们,可不得拿假话骗住了? 老十八从小长于宫里,他哪知道,世间的险恶? “大柱子,我十六哥赏的银子,可不老少啊?”老十八把嘴凑到玉柱的耳边,小声问他。 玉柱笑了笑,说:“十六爷看上了那个穿粉衣的女戏子。” 老十八也不懂看上了有啥好处,他瞅了几眼那个粉衣的女戏子,好奇的又问:“我身边的宫女们,怎么都不如她白净?” 玉柱不由哑然一笑,内务府上三旗的包衣女子,都必须参加小选。 宫里的美人儿,尤其是良妃卫氏,10分的话,至少可以是9.8分以上。 实际上,宫里的女子,长相不好的,占了主流。 这也难怪,康熙和乾隆,南下的时候,都喜欢带回江南的美人儿。 老十六也是颇有些手段的,他找来戏园子的东家,一番威逼利诱,又答应了二百两银子的好处之后,便得逞了。 这就和这年头的戏园子里的戏子身份,大有关系了。 和后世不同,这个时代的女戏子,大多是东家趁着饥荒年,买来的漂亮小姑娘。 这些小姑娘,从小就在园子里,跟着女师傅们学戏。 不过,戏园子也是不养闲人的。 有学戏天分,且容貌俊俏的女戏子,东家也舍得砸大钱,捧她成名。然后,她们要么自己掏大钱赎身,要么被东家卖给达官贵人们去玩弄。 没有学戏天分,也长得很漂亮的,那就不好意思了,会被东家径直卖入姬院,从此堕入风尘。 老十六得了中意的美貌戏子,晚上就要梳笼,自然要摆酒庆贺了。他索性就花了十两银子,在戏园子置办了一桌子上等席面。 既然在扬州了,肯定就是吃的淮扬菜了。 淮扬菜十分讲究刀工,刀功比较精细,尤以瓜雕享誉四方。菜品形态精致,原料多以水产为主,注重鲜活,口味平和,清鲜而略带甜味。 玉柱当过驻京办的主任,他自然很熟悉淮扬菜了。 因为,改开之后的国宴,都是以淮扬菜为主。 究其原因,一是因其精美与精细,包括刀功、火候、搭配、造型等等,无一不体现功夫;二是食材朴实,取之容易。不像粤系代表菜等采用生猛海鲜,甚至是国际性保护动物,比如鱼翅等现已被禁用的食品;三是味道偏淡或甜,不像川菜等味重,可能会有宾客不适。 当然了,在普通民众之间,清淡且很费功夫的淮扬菜,反而不如普遍重口味的川菜和湘菜,那么的流行了。 用罢酒宴后,老十六就有些坐不住了,时常走神。 玉柱明明都看见了,却故作不知的样子。 老十六想玩女戏子,那是他自己的事,玉柱没有多管闲事旳兴趣。 结果,才过了一刻钟,老十六借口更衣,就一去不返了。 老十七不好说啥,老十八就有些童言无忌了。 “唉,十六哥更衣花了一个多时辰,也太长了点吧?”老十八有些坐不住了,就当着玉柱的面,抱怨开了。 老十七毕竟有十一岁了,皇家的孩子都早熟,他不由微微一笑,调侃道:“十六哥做的这个事啊,怎么有点重色轻友的味道呢?”话不说绝,留有余地。 玉柱不动声色的看了眼老十七,心说,母族不强,倒是逼迫着老十七,学会了圆润的说话方式。 第241章 和老四一起出差 扬州,最好玩的是地方,其实是瘦西湖。 可是,玉柱不喜欢去这种销金窟。 很想去的老十六,只得换上便服,独自去了。 老十七想去看个热闹,又有些犹豫,就没有跟着老十六一起去。 康熙住进行宫里后,再也不想挪窝了,也不知道啥时候再次启程。 玉柱见篠园里有个大池塘,便叫人烧了热水,倒入池塘里,变成了温水小游泳池。 游泳池,也就是三尺深的样子,老十八的四周站满了哈哈珠子和太监们。 想当年,玉柱的儿子和闺女,最爱的事情,就是玩水了。 老十八,自然也不例外! “咯咯咯……”老十八泡在温水里,玩得异常之开心。 同样泡进了水里的老十七,神色异常复杂的望着玉柱,心说,玉柱懂的真多! 老十七还小的时候,哪有这么会玩的大伴陪着? 别人可能不清楚,这么一天天的下来,老十七看得很清楚,老十八已经完全离不开玉柱了。 玉柱穿了个大裤衩子,光着上身,坐在水里旳一块石头上,笑眯眯的望着快乐的老十八。 嘿嘿,若是在宫里,玉柱哪敢领着老十八,如此的玩物丧志? 说句心里话,康熙的儿子们,哪有真正快乐的童年? 别看老十八才七岁,其实已经很早熟了。 没办法,宫里的孩子,不早熟,就必然被淘汰掉了。 别的且不说了,老十六以前也风光过,现在呢,已经是泯然众人矣。 皇子就是比草民舒服,灶下架起了十几口大锅,接连不断的烧着热水。 游泳池里的温度,始终保持在和体感很舒适的范围内,免得老十八和老十七感冒了,那就麻烦大了。 玉柱的体质,其实还算很不错了。 跑步是不可能的事,但是,他从小就练习骑射,身体状况比一般的旗下大爷们,强得多了。 水里的时光,过得很快,眨眼间一个时辰了。 玉柱硬拖着老十八离开了水面,岸上,早就搭好了帐篷,里头架了七八个炭盆,温暖如春。 由于担心一氧化碳中毒,等老十八擦干了身子和头发后,玉柱就吩咐太监们,撤去了炭盆。 现在,老十八身边的哈哈珠子、太监和嬷嬷们,对玉柱别提多恭顺了,丝毫也不敢违拗他的意思。 大家都更了衣,收拾妥当之后,又聚在小圆桌旁,开始玩两副纸牌的拖拉机。 按照玉柱的经验,牌越多,越逼着你动脑子,玩得也越有意思。 牌场上,玉柱和老十八一组,老十七和他的哈哈珠子隆调一组。 隆调,乃是奉恩镇国公经希的庶六子。经希,又是安亲王岳乐的第十七子。 巧合的是,老八的嫡福晋,乃是安亲王岳乐的外孙女。 从这一层关系行来看,隆调本该和老八和亲近才是。 可问题是,隆调的阿玛经希,没啥本事,也一直不受老八的看重。 再加上,安亲王一系的人,被康熙打压得很厉害,大多都是背着空爵的混吃等死之辈。 所以,经希是真存了爱子之心,便把不可能继承爵位的隆调,托给了老十七。 客观的说,鞑清在控制爵位传承方面,确实吸取了朱明的历史教训。 别的且不说了,单单是安亲王岳乐,就有二十个儿子,若是人人封王,那还了得? 满洲旗人的亲戚关系,异常之复杂。 照道理说,安亲王府其实和玉柱也是沾亲带故的远亲关系。 为啥呢? 因为,现任安郡王玛尔珲的继福晋,佟佳氏,乃是佟国纲的庶长女。 佟国纲又是玉柱的堂伯祖,从这个关系上计算,安郡王玛尔珲其实是玉柱的堂姑父。 只是,隆调和玛尔珲隔了房,他和玉柱的那点亲戚关系,就几乎可以忽略不计了。 打牌的时候,玉柱和老十八配合得异常之默契,往往玉柱摸摸鼻子的左侧,老十八就开始调主了。 等玉柱抓耳朵的时候,老十八就出了单张的小牌,让玉柱继续大小去。 战况异常之激烈,以至于老四都走到圆桌边上了,几个人还在热火朝天的对战。 “四哥,您来了?”老十七很有些畏惧冷面的老四,他一看见老四来了,赶紧放下手里的牌,起身问好。 老十八有盛宠在身,自然是不怕老四的,他笑嘻嘻的起身点头问好:“四哥,您可是大忙人啊,怎么有空来看我们了?” 隆调被老四收拾过,很有些畏惧老四,他乖乖的起身,扎千请安,“请四爷大安。” 老四早就说过,让玉柱和他不必多礼。 可是,玉柱在老四的跟前,从来都没有失过礼数,这一次也不例外。 “请四爷大安。”玉柱也迅速的扎千行了礼。 老四这个人,他心里有你的时候,那是真的好,恨不得连老婆都送给你了。 但是,若是触及到了老四的底线,让他忍无可忍了,嘿嘿,擎等着惨烈的报复吧。 “玩什么呢?”老四见了桌面上的扑克牌,一边问,一边看向了玉柱。 有老十七和老十八在场,玉柱的身份太低了,只能朝着老十八丢了个眼色,由他出面回答。 老十八接了眼色后,拱了拱手,笑嘻嘻的说:“回四哥,我们几個正玩拖拉机呢。” “拖拉机?”老四就没听说过啥叫拖拉机,很自然追问了老十八,“怎么个玩法?” 老十八就把拖拉机的规则,详细的解释了一遍,老四听懂了后,点点头,说:“可曾每日读书?” 这就有了长兄教训幼弟的味道了! 玉柱见老十八垮下了脸,不由有些好笑,老四这个人呐,就是这么的古板,一句话就败坏了整场的气氛。 “回四哥,每天都念书来着,读一百二十遍,背一百二十遍,再抄一百二十遍,丝毫也没敢懈怠。”老十八一本正经的答道。 玉柱心里明白,老四的突然来到,显然属于是野猫子进宅,准没好事儿! 实际上,玉柱心里明白得很,老十八的身边肯定有康熙的眼线。 也就是说,老十八玩得这么开心,康熙看着不顺眼了,想找事儿了。 果然,老四从袖内拿出了明黄色的上谕,大声念道:“著四阿哥胤禛、玉柱,巡视河道衙门。” “臣玉柱,领旨谢恩。”玉柱一边叩首接旨,一边心想,他终于还是落入了老四的贼手。 老四管着工部,河道衙门的事务,恰好都在工部的范围以内。 河道总督衙门,原驻于济宁,后来搬迁到了江苏淮安府的清江浦,掌管黄河、京杭大运河及永定河堤防、疏浚等事。 骑马赶去河南省兰阳县的途中,老四说了很多关于黄河的很多事情。 有史料记载以来,黄河改道了多次,河南和山东的大堤几乎年年有决口。 这一次,由于黄河突发大水,夏汛不期而至,河南省的兰阳县铜瓦厢附近的黄河大堤,告急了。 康熙也很重视黄河的汛情,就派了老四去河南督阵,老四顺嘴提了要玉柱帮忙的事儿。 正好,康熙嫌弃玉柱领着老十八,小日子过得太悠闲了,就答应了老四。 大清的兰阳县,就是现在的兰考县。 道光五年,兰阳县与仪封厅合并为兰仪县。宣统元年,避讳改名兰封县。 到了1954年,兰封县与考城县合并为兰考县。 这一趟,还真的是苦差事。因为,扬州距离兰阳县,远达一千五百多里地。 嗨,玉柱真的很佩服老四的狠劲。这家伙,领着玉柱,以每天二百多里的速度,一路风尘仆仆的赶到了兰阳县境内。 前后只花了六天时间! 赶到兰阳县铜瓦厢大堤的时候,老四的随行人员,包括玉柱在内,个个衣衫不整,浑身臭汗,脸色苍白。 别的倒没啥,由于骑马赶路太急了,玉柱的两条腿,给磨破了皮。 老四其实也好不到哪里去,他的大腿内侧,也磨破了皮。 但是,老四的脸上,没有丝毫的异样。 别的且不说了,单单是这份坚韧和隐忍的心性,就足以令人感到恐惧。 玉柱被牛泰扶下马的时候,老四已经下了马。 老四见了玉柱的狼狈模样,不由微微一笑,说:“辛苦你了,累坏了吧?” 玉柱并不怕吃苦,只是急行军式的赶路太急了,他没有事先准备好防磨的马裤。 结果,中了招,两条大腿的内侧,反复的磨破了。 幸好,有牛泰这个行家在。路上,牛泰替玉柱买了一大堆的狗皮膏药,帮他贴满了大腿内侧。 这么一来,大腿内侧已经磨破的地方,也就不至于反复的摩擦了。 “四爷,说不辛苦,肯定是假话了。但是,大堤若是溃了口子,不知道要淹死多少百姓。这么一想,哪怕大腿破了皮,也就不觉得太辛苦了。”玉柱从来不在老四的跟前说假话,一向是有一说一,绝不添油加醋。 老四深深的看了眼玉柱,点了点头说:“好小子,我没看错你,确实是个干实事的能吏,不是那等只知道提笼架鸟的旗下大爷。” 经过艰苦跋涉的检验,玉柱能吃苦能耐劳,还很乐观的形象,算是在老四的心目中真正的立住了。 至于,玉柱是不是只擅长纸上谈兵的赵括,老四暂时还是存疑的。 因为,嘴巴说得再好,总是要见真章的。 是骡子,是马,拉出来溜一溜,也就知道了! (ps:凌晨还有一更,别等了,早上再看吧。另外,通知一下,13号休息好了,有三更。) 第242章 一身虎胆 老四那可是出了名的实干家。 到了兰阳县后,老四直接去了铜瓦厢附近的大堤,而没有去兰阳县衙。 玉柱不由暗暗点头,黄河的大堤形势吃紧,换作一般惜命的皇子阿哥,肯定不敢轻易的上大堤了。 老四却二话不说,领着大家直接去了最危险的那一段大堤。 路上,因为谣言四起,四散奔逃的老百姓们,把路都堵死了。 老四担心大堤出问题,只得横下一条心,下令护卫们,拔刀在手,驱赶老百姓们让步。 嗯,果然是铁腕老四! 玉柱近在咫尺,自然看得很清楚了,老四的杀伐决断,不同凡响。 按照老四下的令,凡是挡了路的车辆,不管是马车,还是牛车,一律推到路外面去。 但是,总有无法理解大局,舍不得自己家的坛坛罐罐。 非常时期,老四丝毫也不心慈手软。 他直接下令,胆敢阻拦者,砍死勿论! 结果,还真有要钱不要命的二楞子,倒在了护卫旳刀下。 大难来时各自飞,每个人的利益都不同。 而且林子大了之后,啥鸟都有。 老四的动杀心,玉柱也是支持的。 大堤一旦溃口,不仅淹没无数良田,更会淹死至少几十万的百姓。 和几十万百姓的安危相比,只砍死一个人立威而已。 两害相权取其轻,代价还付得起! 见老四忽然扭头来看他,玉柱一本正经的说:“皇上若是降罪下来,我愿意和四爷您一起担之!” 话音并不重,却掷地有声! 老四忽然笑了,说:“我没看错你,果然是块有担当的好料子!” 当场杀了人之后,再无人敢阻拦老四和玉柱了。很快,堵死了道路的各种车辆,也就都被推出了路外。 清了道后,老四和玉柱骑马赶到了铜瓦厢的黄河大堤。 上堤后,看见恶浪滔天的场景,玉柱不由暗暗心惊,好大的洪水呀。 整个堤坝都是夯土筑成,由于洪水的水位不断升高,老百姓们在官差们的督促下,正在忙碌的挑土并夯土,加高加固堤坝。 这时,河道总督张鹏翮(和)已经在大堤上指挥防汛了。 而且,河南巡抚汪灏,河南布政使甘国基,开封知府讷松,以及兰阳知县张汉瑞,都在大堤之上了。 照道理说,河南的防汛,用不着派老四过来。 可是,河道总督和河南巡抚的意见不和,这就很令人棘手了。 这个真的就是体制问题了。 河道总督正二品,河南巡抚从二品,且两人互不统属。他们的意见若是不一致,就只能听皇帝的裁决了。 大汛来临时,康熙也不知道该信谁的,索性就派了管理工部的老四来了。 说白了,康熙就是让老四来统筹指挥黄河的防汛。 防汛的差事,老四其实已经办理过多次,算是很有经验了。 几乎与堤坝平齐的滚滚恶浪拍岸的洪水形势,确实凶险之极。 这种土堤,最怕的就是久泡! 一旦,土堤被洪水泡的时间过久,就很容易内部管涌,导致大堤崩溃。 老四也不是头一次治水了,他自然看得明白,形势异常之危急,说不准啥时候,大堤就会垮了。 二话不说,老四当即召集了张鹏翮和汪灏,一起商议对策。 此次过来,老四既是皇子,又是钦差,还是管着工部的太上皇,他的裁决显然具有决定性意义。 河道总督张鹏翮,主张不断的加固大堤,坚决不能溃口。 河南巡抚汪灏,则认为,这么大的洪水,来势汹汹,大堤显然是保不住了。 若是突然溃口,肯定会淹死不少人。与其这样,不如早早的在下游挖个口子,提前泄洪。 老四也是老办差的阿哥了,他自然听得懂,张鹏翮和汪灏的主要分歧,其实是弃堤还是护堤? 之所以要在下游决口,这是因为,上游的开封府城,比下游的县城重要得多。 说白了,就是宁可淹没下游的老百姓和粮田,也不能让开封府出大事。 这个其实也是两害相权,取其轻的看法,并具备一定的合理性。 张鹏翮是河道总督,修堤和护堤,都属于他的分内职责。 若是,大堤垮了,张鹏翮的河道总督,也就当到头了。 当然了,洪水来袭之时,不尽全力去保堤,谁都不知道,大堤能否最终保住,或者说,从何处溃口? 方才,上大堤的时候,玉柱仔细的观察了一下。 大堤上,征发来的老百姓,至少有几万人。密密麻麻的人群,都在拼命的挑土,夯土加固堤坝。 身后就是家园,一旦被洪水淹没后,后果不堪设想。 所以,玉柱也看得出来,老百姓们确实想竭尽全力的保住大堤。 关键时刻,老四也犹豫了。毕竟,这么大的事,一旦决策错误,就是无数人的死伤。 玉柱也看出了老四的迟疑不决,也不等老四发问了,主动拱手道:“贝勒爷,下官以为,可以尽力保堤,不过方法却需要做出大幅度的改进。” “快说,没有闲工夫废话了。”老四眼前猛的一亮,盯着玉柱催他长话短说。 玉柱叹息道:“若是挖断了下游的堤坝,虽然保住了开封,但是,损失也是可想而知的巨大。不如,搏一把。先准备大量的草袋,草包,垒起防水墙,以免洪水漫过了堤坝,这是其一。其二,需要马上征集布匹等物,找女子来缝制布包。其三,赶紧组织人力,采取手拉手的方式,逐寸查看堤坝的内侧,免得出现内部的管涌,酿成大祸。” 老四并非优柔寡断之辈,临危之时,与其众人皆参与,还不如就听一人的指挥。 “来人,去把河岸边的那几条船,都解了缆,放下去。”老四一张嘴,就把张鹏翮和汪灏给惊呆了。 他们两个,敢上堤指挥防洪,仗的就是真有个万一,可以提前乘船离开。 至少,只要船在,他们就不会被淹死。 谁曾想,老四居然要先把船放走了,那不是要了他们两个的老命么? “四爷,万万不可。您可是金枝玉叶的天潢贵胄呐,您若是有个闪失,下官怎么向皇上交代啊?”张鹏翮的反应极快,当即找到了理由,想劝老四回心转意。 汪灏暗暗佩服张鹏翮的急智,他轻咳一声,也劝说道:“四爷,请恕下官万万不敢从命。” 开什么玩笑,若是老四淹死在了这里,张家和汪家的全族,都是跑不掉厄运的。 一省巡抚,乃是真正的土皇帝也,其权威并不是一般的官员可比。 说白了,全省官员们的升迁荣辱,尽在汪灏的一念之间,都归他说了算。 见汪灏居然敢硬顶,老四冷冷的一笑,从怀中摸一支令箭,高高的举过头顶,厉声喝道:“临来之前,皇上授我如朕亲临的金批大令,拥有指挥全权,谁敢不从?” 谁曾想,汪灏也是豁出去了,亢声道:“四爷,本抚有王命旗牌在侧,没有特旨,不受任何人的节制。” 玉柱那可是老官僚了,他自然看得懂汪灏为何要硬顶。 大堤若破,汪灏硬顶着不放船,只要老四不死,他充其量也就是丢官罢职而已。 大堤破后,若是老四被淹死了,嘿嘿,整個汪家就都跟着完了。汪家即使不被康熙杀光,也肯定是异常之凄惨的下场。 当官,最基本的素质,就是根据情势,作出抉择。 这时,张鹏翮赶紧出来打圆场,频频作揖,劝道:“四爷,若是往日,下官万万不敢忤逆。如今却是情况紧急,请恕下官无礼了。来人,请四爷上船,马上离开此地。” 张鹏翮是河道总督,手下有一个督标亲兵营的近千直属兵马,他若想对老四动粗,还真的挡不住。 见张鹏翮向外走去,老四怎么可能让他得逞呢,直接大喝一声,“站住,我看谁敢乱来?” 汪灏原本其实有些动摇了,后来见张鹏翮如此的坚决,他马上醒悟过来,哪怕豁出命来,船是坚决不能放走的。 “来人,去把岸边的船看牢了,不许任何人靠近。”随着汪灏一声令下,外头他的人就接了令。 张汪二人的身份贵重,他们的硬顶,老四还真没有啥好办法。 一时间,局面僵持住了,老四在气头上,不肯松口。 张鹏翮和汪灏,也打定了主意,坚决不能放船走。 这时,玉柱瞅见老四的脸上,带着凶狠的厉色,显然是想下狠手,收拾了张鹏翮及汪灏二人。 不管是老四伤了张鹏翮和汪灏,还是他们两个的手下,伤了老四的人,都是捅破天的大事。 玉柱既然在场,就肯定不可能让这种两败俱伤的局面,出现在眼前。 临危之时,与其动嘴巴,不如直接动粗! 秀才遇见兵,有理说不清! “牛泰,拜兴,还不请两位大人,进里边去歇息着?”随着玉柱一声令下。 一直站在门边的牛泰和拜兴,二话不说,冲过来强行捂住两位封疆大吏的嘴,径直就拽进了里间。 好家伙,玉柱竟然如此大胆,老四也不由楞住了! “四爷,事急从权,您下令请他们两个歇息,他们两个自然是必须遵命了。”玉柱这么一说,老四随即恍然大悟,哈哈一笑,夸赞道,“你小子,浑身是胆呐!好,就是爷下的令!” 他下令拘人,才能名正言顺。 擒贼先擒王,玉柱抢先把张鹏翮与汪灏控制住了,外头的虾兵蟹将们,谁有胆子反抗老四的命令? 一身虎胆的玉柱,和豪气干云的老四,这两个敢把天捅破的家伙,不约而同的相视一笑。 嘿,一切尽在不言中! 第243章 举荐你做侍郎 控制住了张鹏翮和汪灏后,老四亲自下令,把船先放了。 说句心里话,玉柱也不希望老四把船放走。 道理其实很简单,老四和玉柱一起出来的,老四万一有事,以康熙超级护短的个性,玉柱即使不死,前途也都完了。 但是,看着老四坚毅的面容,玉柱又把劝说的话,咽下去了。 老四再心狠手毒,为了保住大堤,居然敢赌命,玉柱岂有不舍命相陪之理? 结果,就在众目睽睽之下,四条大船被解开了缆绳,顺水放下去了。 “你们都听好了,堤在,本贝勒在,你们也都在。堤亡,大家一起亡,懂么?”老四霸气十足的做了宣誓。 嗨,技术落后,精神来凑。 老四可是正儿八经的皇子阿哥,当朝贝勒爷,他都身先士卒的不怕死了,其余的人自然是大受了鼓舞。 于是,临危受命的河南布政使甘国基,指挥着河南的官员们,开始按照玉柱的方法,抢筑子堤,大造草袋和布袋。 老四亲自发布命令,征调开封府所有的居民,都必须上大堤,协助守堤。 不来者,一律抄家,抓人! 嘿,玉柱一听抄家二字,就很想笑。历史上旳老四,就有个特殊的绰号,抄家皇帝! 防洪的差事,玉柱还是很有经验的。 在他的建议下,子堤被安排在大堤的顶部,略微退后二尺的地方。 根据玉柱的专业建议,老四果断的下令,拆了附近所有人家的门板和床板,运到大堤上来。 床板朝向洪水扑来的方向,用粗麻绳捆紧。床板的最下边,垒起装满了土的草袋和麻袋。 然后,在床板的背后,垒起高高的草袋和麻袋组成的子堤。 子堤呈梯形,下宽而上窄,堤顶也堆满了石料和装满土的草袋,随时随地准备扔下去缺口。 安排完了子堤后,玉柱亲自带着人,把大堤上的官差和草民们,分成了九组。 不管白天和黑夜,日夜不停的,手拉着手的巡查大堤附近的可疑状况。 玉柱尤其指出,大堤附近的池塘,或是湖泊,乃是巡查的重中之重。 抢护管涌险情的原则是,制止涌水带沙,而留有渗水出路。 这样既可使沙层不再被破坏,又可以降低附近渗水压力,使险情得以控制和稳定。值得警惕的是,一旦大围井抢筑不及时,或高围井倒塌,都会造成决堤灾害。 管涌的地段,切忌扔沙包和石料进去,而应以围井的方式进行抢救。 以前,由于见识和技术的落后问题,黄河大堤的溃决,除了劣质工程之外,有一半都是往管涌区内投石料造成的。 安排好了巡视人员之后,玉柱临时充当防备管涌的教员,给地方官差们讲解的制服管涌的要点。 “诸位,最重要的是两点:一是拉网式巡查,一刻也不能间断;二是一旦发现地下有涌水的情况,必须马上用草包石料,做出围井……” 为了方便这些人的理解,玉柱特意命人做了个围井的样式出来。 “围井高度应以能够控制涌水带沙为原则,但也不能过高,一般不超过五尺,以免围井附近产生新的管涌。对管涌群,可以根据管涌口的间距选择单个或多个围井进行抢护。围井与地面应紧密接触,以防造成漏水,使围井水位无法抬高。围井内必须用可以透水的草袋铺填,切忌用不透水的材料……”玉柱给大家的上课的时候,老四就站在不远处,默默的注视着他。 据隆科多所言,玉柱仅有的两次出京经历,一次是去江宁的九华书院求学,另一次则是主持广东乡试。 老四心里颇有些奇怪,玉柱是怎么知道的,对付管涌的办法呢? 想不明白呀! 老四已经听懂了玉柱的围井方法,说白了,就是降低透进来的水位,以免造成对大堤的巨大掏空力。 玉柱指导大家防汛的时候,老四也没闲着,他直接下令,调集附近的已婚妇女们,给大家烧饭做菜。 开封府的常平仓,也已经被老四下令打开了。 老四还是很务实的,总不能要求老百姓们卖命的上堤干活,还要他们自带干粮吧? 在老四的督促之下,各种草袋和布袋,纷纷运来了大堤上。 有了草包的帮忙,大堤顶上的子堤,也跟着不断的加高且加固了。 有了子堤的帮忙,即使偶然有一波巨浪越过了堤顶,也是没有大碍的。 玉柱比较精通对付管涌,他就和老四做了分工,他负责在堤下巡视防备管涌,老四则在堤上死盯着大堤和子堤。 晚上,玉柱和衣躺在草窝棚里,熟睡了过去,酣声如雷。 牛泰格外的心疼玉柱,但是,大堤若是垮了,谁都跑不掉的。 “爷,到时辰了,该起了。”牛泰连唤了七八声,才叫醒了异常疲惫的玉柱。 玉柱迅速的起身,洗了把冷水脸,扭头问牛泰:“外面的情况还好吧?” 牛泰笑着说:“黄昏的时候,子堤缺了口子,四贝勒爷带人硬堵住了。” 玉柱点点头,土堤,最怕的是内部管涌,而不是洪水漫过堤顶。 堤顶,只要垒起了扎实的子堤,几乎不可能出大事的。 玉柱身边的人,大家都是左手举着火把,右手拿着木棍,排成两条长队,和大堤组成了一个“t”字形。 查找透水的管涌口,绝对不能心急,更不能马虎大意,必须一寸一寸的巡视。 按照规矩,只要发现了疑点,就要找玉柱过去查看。 说句心里话,刚开始守堤的时候,官差和老百姓们积极性甚高。 等时间拖了半个月后,大家就开始懈怠了。 玉柱那可是老官僚了,又有丰富的防汛经验。他就去找老四,商量着把对付管涌和加固子堤的人手,来了个对调。 换了队伍之后,大家的的警惕心又高得多了。 玉柱再三强调,对付管涌,核心是围井和透水。 最危险的时候,一晚上居然出现了十几个管涌点。 好在发现得及时,才没有酿成大祸。 尼玛,这要是决了口子,大堤上老四还可能活命,玉柱恐怕就会被大洪水冲走了。 二十天后,大洪水逐渐退去。 老百姓们纷纷扔掉手里的防汛工具,跪到老四的跟前,感激的泪流满面。 “叩谢四爷救了我等。” “四爷您真的是活菩萨啊。” “没有四爷您,我们的家,就都完了呀!” 老四很享受这种众人追捧的感觉,他不顾性命的亲上大堤,难道不应该接受大家的跪拜和恭贺么? 玉柱才不会傻到这个时候去抢老四的光彩,他悄悄的躲到了一個草窝棚里,蒙头大睡。 睡饱之后,玉柱美美的泡了个澡,搓掉了浑身的污垢。 嗨,木桶里的温水,黑得吓人,足足换了三次水,玉柱才把他自己洗剥干净了! 更衣之后,玉柱换上了便服,坐到了老四的对面。 “表弟,这次多亏了你,黄河大堤史无前例的没有决口,愚兄我,必须敬你一杯。”老四高高的举起了酒杯,向玉柱表达诚挚的谢意。 玉柱和老四碰了个杯,便笑道:“主要是您主持大局之功,我不过是帮着做了点补漏的工作罢了。” 对于玉柱的居功不自傲,老四简直是满意之极。 以老四的脾气,他其实最不喜欢骄狂之辈! 比如说,隆科多吧,老四为了大局,一直捏着鼻子喊他舅舅。实际上,隆科多的张扬跋扈,老四是极其厌恶的。 玉柱做事,从不不嚣张,更不欺民,和他的亲爹完全是两个样子。 说句掏心窝子的话,老四就喜欢踏实做事,低调做人的玉柱。 “表弟,你立此奇功,我已经向汗阿玛递了折子,保举你出任署理工部右侍郎。”老四这么一说,玉柱随即明白了,老四这是真心想提携他了。 玉柱的身上,如今兼职颇多。但是,以三品爵四品官的身份,想一步登天,当上工部的右侍郎,显然是不可能的事情。 所以,老四故意提了署理的概念。先署理着,等做出了政绩,再保举着当上正式的右侍郎嘛。 本朝的六部侍郎,一律是从二品,雍正时才升为正二品。 封疆大吏之中的巡抚,恰好也是从二品。其中,加兵部侍郎衔的巡抚,为正二品。 按本朝惯例,巡抚缺出,例由六部侍郎、内阁学士、翰林院掌院学士、都察院左副都御史、顺天府府升、奉天府府尹及各省布政使升任。 巡抚例有兼衔。凡由侍郎授者,定为兼兵部右侍郎、都察院右副都御史衔。 由学士、副都御史及卿员、布政使等官升授者,俱加右副都御史衔。 由左佥都御史或四品京卿、按察使等官升授者,俱加右金都御史衔。 按照老四的想法,把玉柱笼到手心里后,肯定要保举着出任封疆大吏了。 原本,老四是打算的提携年羹尧的。 但是,年羹尧做事太过于张扬了。如果,玉柱能入四爷党,老四肯定是舍了年某,而大力提携玉柱了。 历史上的年羹尧,不到三十岁,就成了四川巡抚。除了康熙的器重之外,也和老四总是帮着敲边鼓说好话,并大力举荐,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 如今,老四既然把球踢了过来,就看玉柱怎么表态了? 第244章 老四的招揽 玉柱心里其实明白得很,他就算是再有才华,康熙也不可能现在就任命他署理工部侍郎。 道理,其实很简单。 和十七岁的侍郎站在一起奏事,朝里的满汉权贵们,有一个算一个,个个都会把玉柱视为眼中钉肉中刺。 老四的提议,不过是个试探罢了,想把玉柱笼入四爷党再说。 那么问题来了,玉柱入不入四爷党呢? 玉柱早就想妥了,肯定是不可能入的。 逻辑也很简单的。 只要玉柱入了四爷党,就必须和老五、老七、老十二和老十八,断绝联系,划清界限了。 不然的话,康熙哪怕再喜欢玉柱,也不会介意举起屠刀的。 想想看,老八为啥被康熙所忌惮? 除了八爷党有几十位满洲重臣之外,很重要的一点是,老八的身边,还有老九、老十和老十四,这三个皇子阿哥。 说句大白话,为了一棵大树,放弃掉整片森林,值当么? 不客气的说,老四能给玉柱的东西,非常之有限。 康熙晚年派兵入雪域的时候,为啥选了老十四当大将军王呢? 此前,老十四从来没有参加过实战,康熙派他为西北之帅,也是冒了巨大旳风险。 按照玉柱的理解,康熙也有可能是选了老十四即位,故意派他去立功的。 从史料上看,雍正忽然即位之后,不仅老十四死活不服,而且,德妃为何是宁死也不屈呢? 畅春园的山陵崩之夜,老三不过是劝了老八几句话而已,老八就痛快的跪下称臣了。 反推回来,老八心里也明白,他已经完全和大位无缘了,何必替老十四去争呢? 再说了,以老四心狠手辣的程度,老八真敢不服,说不准就要当场丢命了。 雍正即位,核心疑点有二:几天后才有遗诏,老四的年纪太大了。 旁证是,老十四死活不服,老四想杀弟,德妃这个亲妈绝食自尽。 自从秦始皇以降,雍正的得位,算是最离谱,也是最奇葩的过程了。 康熙驾崩后,现场颁口谕的大臣,仅仅是隆科多一人而已。 要知道,隆科多也就是个正二品的武将罢了,他既不是内阁大学士,又不是南书房大臣。 说白了,接受康熙的临终托孤,隆科多完全不够格。 “表哥,皇上把十八爷交给我照顾了,而且,我还和五爷、七爷相交甚密,您若是保举了我,恐怕会惹来皇上的疑心啊。”玉柱比谁都明白,老四那可是个超级精细之人。 当着老四的面,绝对不能说假话,一直是玉柱的做人原则。 玉柱的这番话,完全是站在老四的角度,充分考虑到了老四的根本利益。 老四也听得懂,玉柱的意思是说,他一身牵连着三个皇子。玉柱若是加入了四爷党,那么,四爷党的势力,肯定会惹来皇帝的猜疑。 “表哥,你放心吧,只要是你的事儿,我一定竭尽全力的办好。”玉柱故意说的这话,就是想麻痹住老四,让老四以为,玉柱是潜伏于底下的四爷党。 客观的说,玉柱说的是真心话。 在山陵崩之前,玉柱永远都会配合老四的行动。目的嘛,就一個,至少不让老四视他为敌。 老四这个人,心机异常之深沉,战略能力超群,执行力也超级厉害。 一旦公开和老四为敌了,以老四的坚韧个性,肯定会想方设法的整死玉柱。 玉柱呢,可以挥洒的空间大把,有必要提前暴露目标,与老四为敌么? 完全没有那个必要嘛! 在高平陵之变前,司马懿伪装得多好? 等曹爽带着曹芳出了城,司马家的三千死士,便控制了皇宫,掌握了京城里的兵权。 还有,不管是第六天魔王织田信长掌权的时代,还是羽柴秀吉没死之前,德川家康可都是有名的厚道人呢。 老四听了玉柱的话,不由深深的看了他一眼,多少有些怀疑,却始终有些吃不准。 到目前为止,玉柱从没有反对过老四,也没有折腾过老四的门下们。 当前,老四依旧伪装成胤礽一党。 玉柱左砍太子的时候,找的对象也是太子的奶公凌普,和老四的人,没有半毛钱的关系。 再说了,老四心里也很清楚,玉柱和老十三那可是格外的交厚呢。 老十三必须是铁杆的四爷党,这么一看,妥妥的潜伏着的四爷党嘛。 要知道,在二废太子到山陵崩之前,朝堂上压根就没有四爷党的影子,老四的门下就没有几个人。 相反,老八虽然被骂成辛者库贱妇所出,八爷党始终不散,转而全力支持老十四了。 恰恰是因为,老四没几个重臣,反而把康熙给迷惑住了。 “干了此杯。”老四按下猜疑之心,装作很亲热的样子,和玉柱碰了杯。 玉柱也猜得到,老四心里肯定是存疑的。但是,只要老四吃不准他的真实态度,就是好事。 为了犒劳玉柱,老四特意安排了他最爱吃的羊肉火锅。 只是,因为临时请的厨师,刀功不行,羊肉切的没有贝勒府里那么薄罢了。 酒过几巡,老四问玉柱:“这次去江宁,应该和曹家商议婚事了吧?” 玉柱点头笑道:“皇上说过,让我阿玛和曹家人就在君前一起商议此事。” 老四也点点头,说:“汗阿玛确实待曹家不薄。” 玉柱心里明白,太子还未倒下,曹家人勾结老八的事儿,又做得极其隐秘,老四对曹家暂时无成见。 老四从火锅里夹了一筷子青菜,塞进嘴里一边咀嚼,一边含糊不清的说:“河南巡抚和河道总督要换人的事,你怎么看?” 由于老四在奏折里,狠狠的参奏了张鹏翮和汪灏,这两人的去职,已经是迟早的事儿。 玉柱才不傻呢,老四是个极有权力掌控欲的家伙,和他商量这种事情,属于逾越了规矩。 “我现在只惦记着,富察氏早生嫡子。”玉柱喝了杯酒,故意打了个哈哈,算是敷衍过去了。 不该说的事,坚决不能说。 哪怕是老四要追问,玉柱依旧还是会敷衍了事的。 “应付管涌之法,从何处学来的?”老四绕了一大圈,终于问出了口。 玉柱脸上笑嘻嘻的,心里却提高了警惕,详细的解释了一通,下江南求学的路上,偶遇某炼丹道长的故事。 “炼丹?明朝的皇帝,倒是很有几个喜欢炼丹的。”老四还没得逞皇位,对于长生不老之术,尚不迷恋,也就没有太在意。 玉柱知道,老四指的是痴迷于青词和炼丹的嘉靖帝。 嘉靖帝的身体底子其实挺好了,只可惜,成天吞服丹药,反而短了阳寿。 老四在河南处理了善后处理事宜之后,接了康熙发来的上谕,让他和玉柱甭回扬州了,直接去江宁见驾。 上谕里,直接罢了河南巡抚汪灏的职,却革职留任了张鹏翮。 老四叹息道:“张鹏翮擅治水也,便宜他了!”言外之意,张某人的治水专长,帮了他自己的大忙。 玉柱微微一笑,并没有说什么。皇帝安排的人事,臣子岂可妄议呢? 从兰阳县到江宁去,第一站便是归德府。 归德府,就是现在的商丘市。 在前明时期的归德府,人才辈出,有“满朝文武半江西,小小归德四尚书”之说。 另外,河洛大儒,修《明史》,谥文正的汤斌,就是归德睢州人。 归德知府杨沉主持的接风宴上,玉柱惊喜的发现了几道没有吃过的菜。 其中,最是美味的一道菜,便是北湖糟鱼。此鱼,味浓郁而醇正,骨酥刺烂形不变。 玉柱有些好奇的问杨沉:“此鱼味道不错,不知是何做法?” 杨沉抚须轻笑道:“此鱼,必须选取北睢县北湖特产的鲫鱼,宰杀之后,留鳞。锅底放箅,将鱼的头尾相交,层层码放。鱼锅中间留一孔,放入盐、料酒、姜片、葱片、酱油、醋、花椒、茴香、大料、桂皮、桔皮、毛汤。锅底旺火加热,烧开后文火慢烧,用扫帚蘸黑面酱、糟水、黑酱,每隔半个时辰在鱼的周身抹1次,共抹4次。三个时辰后停火,晾凉后即成。不瞒玉大人您说,做糟鱼通常须文火慢炖一夜,次日凌晨出锅。燃料以木柴为佳。吃糟鱼最好凉食,出锅即吃,味极鲜香也……” 这时,一位绿裙婢女,端上来了一碟子切好了的羊肉片。 杨沉笑着介绍说:“玉大人,此物名唤垛子羊肉,相传起源于前明时期的宁陵县四大名吃之一。其作法就是把整羊煮烂了,然后挤压,码成一垛,吃时用刀削成薄薄的片。您请看,这羊肉色泽浅红,薄的透明,肉味鲜香,甚是可口也。” 他介绍吃食给玉柱,纯属是没话找话说。因为,老四不喜欢和陌生人多说什么,一直冷着张脸。 玉柱一看就是随和之人,杨沉便主动找玉柱搭上了话,免得现场的气氛太过于尴尬了。 除了这两道菜之外,玉柱觉得,宁陵的徐家火腿,也算是下酒的好菜了。 等散席之后,老四捧茶笑道:“亏你好耐心,陪着杨沉鸹噪了半天。” 玉柱笑而不语,他的这种本事,其实是驻京时修炼出来的。 第245章 皇帝拉偏架 从归德府出发,经亳州、蒙城和怀远后,玉柱和老四抵达了大名鼎鼎的凤阳府。 凤阳府,因是朱明的龙兴之地,曾辖十一州,几乎包括了半个安徽省的地盘。 即便在朱棣迁都北京之后,凤阳府的地位,仍然仅次于北京和南京。 进入本朝之后,凤阳府的地位,一落千丈,只辖了五州十三县之地而已,隶属于江南安徽省的凤颍六泗道。 住进了馆驿之后,用罢了晚膳,老四手捧茶盏,笑眯眯的说:“凤阳所辖之怀远县,乃是年亮公的祖籍之地。” 说句心里话,不是老四主动提及,玉柱压根就没注意到,年羹尧竟然是凤阳怀远人。 这是老四第n次在玉柱的跟前,提及年羹尧了。 玉柱心里有数,老四依旧贼心不死,想拉他入四爷党。 老四故意屡屡当面提及年羹尧,就是想激起玉柱的好胜之心。 可是,玉柱并不是莽撞的十七岁少年郎,而是积年老官僚了,他岂会受激上当? “恭喜表哥收了这么得力的门下。”玉柱故意装了傻。 老四心下暗暗一叹,黄河大堤上一起共过患难之后,他对玉柱少了几分虚情假意,多了几分真心。 只是,玉柱始终顾左右而言其他,回避了延揽旳邀请,如之奈何? 老四早就盘算过了,以玉柱的年纪,肯定是太子臣,而非天子臣。 也就是说,康熙再怎么重用玉柱,也不可能入阁拜相,导致下任君主,面临封无可封的尴尬局面。 没办法,玉柱才十七岁,已经是三品爵四品官了,还要怎么超擢? 实际上,老四对佟家人非常了解。佟家的父子兄弟,皆不同党也。 隆科多是四爷党,佟国维和鄂伦岱是八爷党,玉柱想当纯臣,庆泰又是五爷的门下。 剪不断,理不乱! 只能说,佟家人的套路太深了! 在佟家,只要不是想谋反,不管谁败了,都有亲戚们帮着说话讨饶,至少可以保住小命。 这就和诸葛亮的一大家子亲戚,居然分了魏、蜀、吴三伙人,有着异曲同工之妙了! 算了,回京后,让老十三帮着拉玉柱入伙吧。 老四很有些无力感,索性暂时放下了念头,笑眯眯的说:“方才用过的梅白鱼,色白肉嫩、清香扑鼻,鱼尾竟有乳汁溢出,绝了。” 玉柱喜欢享受,尤其爱吃各地特产,老四这也算是委屈他自己,想讨玉柱之欢心了。 “表哥,我倒是觉,那道咸水鹅,鹅肉饱满、色泽黄亮、并有淡淡的草药味,卤得很入味,尤为下酒。” 一说起吃的事,玉柱就停不下嘴了,顺带着狠夸了一通凤阳酿豆腐。 “味似樱桃,外脆内嫩,爽清鲜美……” 老四一阵无语,他的生活其实很简单,每顿膳顶多也就是八菜一汤罢了。 电视剧《雍正王朝》里,故意拔高了老四,让他的每顿膳,连四菜一汤都不够。 这个实际上,是过于吹捧了! 根据《世宗实录》的记载,每顿膳的一百零八道菜,雍正是一道也不可能少的。 这么多菜,肯定吃不了的。但是,皇帝的派头,必须端着。 而且,老四特别喜欢养狗,经常下旨给爱犬们做狗舍,做衣服等等。 但是,客观的说,尚是四阿哥的胤禛,确实不怎么讲究吃喝。 并且,老四很喜欢和老上海人一样的,用菜汁泡饭吃。 吃泡饭,仅仅是个人生活习惯而已。 老上海人吃泡饭,那就是节俭的个性使然了,舍不得倒掉隔夜菜。 电视剧里,就有一段雍正吃泡饭的场景,确为真事。 早上,起床后,馆驿安排了丰盛的早膳。 油酥烧饼,鸡丝面,大肠面,豆腐脑,洋洋大观,足有好几十种之多。 玉柱瞧见,圆桌上,居然还有一盘他不认识的肉,就问一旁伺候着驿丞。 “这是何物?” 驿丞哈着腰,恭敬的说:“回玉大人,此物名唤腊香狗肉,乃是本地的特产。” 哦,玉柱不吃狗肉,也就没有动筷子。 谁料,老四竟然火了,怒道:“还不快快撤下?” 玉柱转念一想,老四特别爱狗,他最讨厌有人吃狗肉了。 驿丞本想拿出特产,拍个马屁,讨和好。谁曾想,竟然拍到了马蹄上。 用罢早膳后,一行人接着上路。 去江宁不那么赶了,玉柱就不肯骑马了,而是赖进了马车里。 嘿,当着老四的面,太过敬业了,绝对不是件好事儿。 该享受的一面,必须叫老四亲眼看见喽。 出凤阳府,过了滁州,就是江宁了。 他们到了江宁后,在城门口找了个八旗的佐领一问,才知道,康熙再次住进了江宁织造府,也就是曹家。 康熙正和曹寅、庆泰,坐在一块儿,品茶闲聊。 听说老四和玉柱回来了,就笑道:“叫他们进来吧。” “嗻。”诺罗布应声出去了。 老四和玉柱进来行了礼后,康熙问了兰阳黄河大堤的具体情况,老四一一都答了。 “嗯,这趟差事办得漂亮,老四著赏贝勒双俸,玉柱著赏三等阿达哈哈番加一云骑尉。”康熙很慷慨的给了赏。 老四和玉柱谢了恩之后,站到一旁时,不约而同的相视一笑。 老四手头紧,缺钱花,双俸的钱不多,但苍蝇腿也是肉啊。 玉柱原本是三等阿达哈哈番,也就是三等轻车都尉的爵位,现在加一云骑尉,算是磨勘了一阶。 按照大清会典的规矩,爵位加两个云骑尉的时候,才能升为二等阿达哈哈番,依此类推。 “玉柱,你来得正好,朕正在听你的阿玛和你阿玛哈,商议你的婚事呢,站着听听吧。”康熙的兴致很高,就叫老四和玉柱一起站着旁听。 这个时代,不管是皇帝儿子,还是贵族的儿子,只要有长辈在场,都只能站着,而无坐的资格。 除非是,长辈亲口发了话,才敢坐。 “哦,你们说到了哪里?”康熙毕竟年纪大了,记性没有以前那么好,容易忘事儿,就问了曹寅。 老皇帝这一问,连老四都看明白了,康熙偏心着曹家了。 “回皇上,奴才适才和庆泰,说到了大婚的时间。”曹寅毕恭毕敬的打千回禀。 “嗯,照朕的看法,选日子不如撞日子。等朕回京的时候,你就送女进京完婚吧?”康熙说这话的时候,看着的却是庆泰。 皇帝都发了话,曹寅哪敢有异议,他赶忙跪下说:“奴才领旨。” 庆泰也跪下了,毕恭毕敬的说:“还请万岁爷示下,何日完婚,奴才也好提前准备着。” 康熙命人找来了万年历,仔细的查了一下,笑道:“来年的二月初四立春,正好是咱们满洲的春节,那就二月初三的除夕之日完婚吧?” 得,既然皇帝开了金口,那就只能这么定了! 接下来,曹寅就和庆泰当着康熙的面,开始商量嫁妆了。 庆泰虽然不像隆科多那么贪婪,但是,也是做官多年,宦囊异常之丰厚了。 “子清兄,聘礼二十万两,侍郎府里的大五进独院一座。”庆泰也不知道曹家其实是个空架子,还怕给少了,就又补充说,“若是嫌少的话,我咬咬牙,三十万两也成的。” 曹寅就很为难了,偌大个江宁织造府,看似金碧辉煌,实则是败絮其中的空架子了。 另外,小曹佳氏,不过是赵姨娘所出的庶女罢了,远不如大曹佳氏那么金贵。 而且,大曹佳氏嫁的是平郡王,玉柱至今不过是個三等阿达哈哈番罢了,地位相差极为悬殊。 康熙比谁都清楚,曹家早就空了,他见曹寅一直很为难的没敢说话,便于心不忍的说:“二十万两,太多了呀,不如就十万两吧?” “嗻。”庆泰只得乖乖的低了头。 谁料,康熙扭头看向了曹寅,温和的说:“玉柱虽不如讷尔苏,却也是朕的晚辈,朕也不能亏待了他,十万两,不能再少了。若是银子不凑手的话,可写条陈来看,朕从内库借给你。” 老四亲眼目睹了这一幕之后,不由大为感慨,汗阿玛果然是心疼曹家啊! 玉柱才不在乎嫁妆和聘礼的事儿呢。 说句掏心窝子的话,曹寅待曹春越薄,将来,玉柱越容易摆脱曹家这个拖油瓶。 别人不清楚曹家的老底子,玉柱还能不明白么? 大事底定之后,到了今年的年底,玉柱又要做新郎了! 等众人出门的时候,康熙忽然叫住了玉柱。 这一下子,老四彻底明白了,玉柱在汗阿玛心目中的重要地位了。 很显然,康熙减了聘礼,帮着曹家省了钱,这是担心玉柱闹脾气呢。 屋子里就剩下了康熙和玉柱的时候,康熙叹了口气,解释说:“曹家多次接驾,闹出了大亏空,实在是拿不出那么多的银子了。” 玉柱早就想和曹家撇清关系了,这一下子,终于有了好时机。 “老爷子,您既然说了话,我就不说啥了。但是,我心里也有委屈呢。”玉柱说完了之后,就请了康熙出门,在织造衙门里找了几个特殊的位置,转了一圈。 回来之后,康熙的脸色一片铁青,再无方才的从容淡定。 第246章 又躲过一坑 第二日,康熙找玉柱下棋的时候,脸色如常,没有丝毫对曹寅很恼怒的迹象。 玉柱一看就知道,昨晚,康熙肯定找曹寅谈心了,并达成了情感上的谅解。 康熙不是雍正。 晚年的康熙,追求的是仁政,讲究的是和光同尘及天下太平的盛世气象。 说白了,在康熙朝,贪污受贿以及挪用公款,都算不得什么大事。 真正的大事是,掺合进了老八一党和胤礽一党的党争里去了。 索额图父子被杀。但是,明珠垮台之后,不久又被康熙启用为满洲正黄旗的内大臣了。 而且,明珠就在南巡的队伍之中,玉柱也见过他好几次。 毕竟,在康熙朝,内大臣很有实权,不仅是领侍卫内大臣的副手,手底下还管着不少旳本旗侍卫呢。 电视剧里,明珠成了大阿哥生母惠妃的亲哥哥,此大谬也! 实际上,明珠姓叶赫那拉氏,而惠妃则姓乌喇那拉氏,两人并无血缘关系。 根据康熙四十五年竖版玉牒记载,惠妃的父亲“索尔和”,乃是内务府的包衣,且仅为从七品司库,后来才升为正五品郎中。 而明珠的那位堂兄,德尔格勒之第二子索尔和,乃是三等男爵,此时已经官至吏部右侍郎,且并非内务府的包衣。 玉柱领着康熙去看曹家的奢华生活,目的就一个,撇清和曹家的关系。 康熙经过一夜的沉淀,实际上,也看出玉柱不想替曹家背锅还债的小心思了。 原本,曹寅就欠了几百万两的盐税银子。这一次,康熙又来江宁之后,曹寅背上的总债务,只怕是超过了六百万两银子。 “玉柱,曹家的事,你还是得管啊。再怎么说,曹寅也是你的阿玛哈呢。”康熙这是硬要赶鸭子上架子了。 玉柱当着康熙的面,从来不说假话,他闷闷的哼了一声,抱怨道:“曹大人的眼里,只有平郡王讷尔苏那个好女婿,我又算什么?哼,我就想不明白了,长女的嫁妆,足有十五里红妆,次女的嫁妆却差了好几倍。” 康熙一听,玉柱说的确实在理,曹寅这事做的很不地道了。 如果,玉柱是个寒门小子,也就罢了。 偏偏,玉柱是佟国维的孙辈之中,最争气的一个孙儿。 佟家也是顶级的满洲豪门外戚呢,凭什么,就要比讷尔苏矮几头呢? 面对玉柱的灵魂之问,康熙也无道理可说,只得有些尴尬的说:“能帮,就尽量帮一把吧,曹寅毕竟是我的哈哈珠子呢。” 老皇帝这话一出口,玉柱还能说啥呢,只得忍住了不爽的情绪,瓮声瓮气的反问康熙:“您要我怎么帮他们家?明明欠了那么多的银子,家里还如此的奢侈无度,就算是赚回十座金山,也填不满那个无底洞。” 玉柱的想法很简单,提前在康熙这里做好铺垫,免得让他来背黑锅。 原本,康熙很想让玉柱接任江宁织造,以扭转曹家越欠越多的颓势。 通过几次试探,玉柱很圆满的完成了捞钱进内库的重任后,他擅长搞钱的专业能力,已经被康熙牢牢的记住了。 这一次,玉柱和老四一起去河南参与防汛的差事,又给康熙留下了他极擅治水的深刻印象。 不管是大清朝,还是大明朝,凡是擅长治水的官员,都属于是最顶尖的稀有能吏。 只要不是谋反之重罪,基本上,玉柱就拿到了免死金牌。 曹寅的继母,康熙的保姆孙氏,身体很不好。康熙担心她受此刺激,会一病不起,也就按下了这个心思。 毕竟,曹家掌江宁织造的正印,已经长达几十年之久了。突然换人,就怕孙氏想太多了,反而不利于她的身体健康。 另外,康熙还有一层顾虑,玉柱的太年轻了,才十七岁而已,就已经身兼诸多要职了。 必须要压着点才行啊。 玉柱才不急呢,今年才是康熙四十六年而已,距离山陵崩还有整整的十五年呢,有啥可慌的? 再说了,玉柱最想要的是兵权,而不是大学士之类的虚名。 心急吃不了热豆腐,玉柱早就打定了主意,走一步看一步,慢慢的从康熙那里骗到一定的兵权,才是王道。 除了兵权之外,别的都是浮云! 从康熙那里出来,玉柱打算去荆园,找秀云她们。 玉柱跟了老四去河南防汛之后,老十八一直由秀云照顾着。 只是,到了江宁之后,康熙想玩儿子了,又把老十八叫进了临时行宫的江宁织造府。 荆园,其实是玉柱的产业,挂在甄氏的名下而已。 玉柱的宇宙行票号,到目前为止,也就五家分号罢了,扬州、苏州、杭州、江宁和广州。 路上,玉柱居然巧遇了站在道旁赏花的纳兰·明珠。 自从失势之后,尤其是索额图父子被杀之后,明珠一直异常之低调,几乎没啥存在感。 人在朝堂,愿赌服输! 至少,明珠保住了小命,除了纳兰性德寿不永之外,他的另两个儿子揆叙和揆方都没有受到太大的牵连。 别的事情,明珠都放下了,也没啥仕途野心了。 惟独,陈廷敬的门徒,湖广总督郭琇,明珠恨不得食其肉,寝其皮,必欲杀之后快。 因为,明珠的倒台,就是陈廷敬唆使郭琇出的手。 陈廷敬,乃是帝师,又是文渊阁大学士兼吏部汉尚书,且圣眷正隆。 明珠知道,几乎不可能扳倒陈廷敬。但是,郭琇的性子比较急功近利,还是有机会的。 蛰伏了十几年之后,玉柱忽然闯进了明珠的眼帘。 明珠想得很美,玉柱只要和他主动打招呼,他就会贴过去,想办法让玉柱为他所用。 玉柱看见了明珠,心里觉得有些奇怪,最近怎么老是看见他呢? “下官玉柱,拜见明大人。”玉柱是二等虾,明珠是内大臣,也该玉柱拱手行礼。 明珠装作才看见玉柱的样子,有些惊讶的问他:“刚从皇上那里出来?” 玉柱对明珠的黑历史,可谓是了如指掌。 明珠这货没有垮台之前,一直怂恿着大阿哥胤禔,明里暗里,和太子胤礽恶斗了不少年。 这个主要是,明珠和索额图交恶。若是索额图力挺的太子登基做了皇帝,明珠的一大家子,恐怕都是要掉脑袋的。 “回明大人,天子身边之事,臣下莫敢言也。”玉柱的官样回答,恰好堵死了明珠下面的话。 呃,明珠有些尴尬了,正想另寻办法,和玉柱搭上话。 谁料,玉柱拱了拱手,淡淡的说:“下官还有要事待办,告辞了。” 不等明珠反应过来,玉柱已经迈开四方步,径直走了。 明珠那可是有黑底子的权相呢,玉柱怎么可能和他搭上线呢? 康熙为啥要把明珠摆在内大臣的位置上? 不就是方便监视么? 换句话说,除非是玉柱脑子进了水,或是被门板夹了,他才会去亲近明珠。 像老八那样的公开结党? 傻冒,才这么干呢! 到了荆园后,玉柱换上了便服,端着茶盏,问秀云:“我走的这段日子,可还好?” 秀云忽然羞涩的低下头,红着脸,不好意思了。 玉柱眼珠子一转,莫非是有了? 从京城开始,到扬州的这段日子里,玉柱特意算准了秀云的小日子,掐了前三后四,每月足有半个月都在辛勤的耕耘良田。 杏蕊的心里异常之欢喜,便嘴快的说:“爷,咱们奶奶怕是有身孕了。” 玉柱不禁心下大喜,秀云嫁过来的时间也不算短了,也该有身孕了呀! “娘子,请了太医来瞧么?”玉柱问过之后,立时觉得他犯了傻。 若不是太医来诊出了喜脉,以杏蕊的脾气,断不敢如此的直言不讳。 为了稳妥起见,玉柱命吴江拿了他的名帖,去请了随行的张太医。 张太医,乃是太医院里有名的妇科圣手,经他诊出的喜脉,九成以上为真。 有真本事的老中医,确实很厉害,但是,传承极难。 中医,因人施治,千人千方,不可能有标准化的方子,这就导致了易学难精。 在没有执业医师法的这个时代,江湖游医、铃医们和骗子们,仅仅学了几天的《皇帝内经》和《千金方》,就敢坐堂开方子治病。 这些人,为了银子,啥事都干得出来。他们开的药方不是以治病为目的,而是想捞黑钱。 说白了,这些人的套路很深,他们开的方子,治不好病,但也吃不死人。 这么個搞法,患者吃了哑巴亏,折了银子,耽误了病情,还没办法找他们算帐扯皮。 这个时代的中医领域,骗子很多,庸医也很多,真正的良医却极少。 不过,张太医却是个有真本事的老中医。 他拿了秀云的脉之后,拱手一笑,笃定的说:“恭喜玉大人,贺喜玉大人,贵府奶奶已有三个月以上的身孕了,呵呵,您快要当阿玛了!” 玉柱大喜过望,赶紧吩咐人,捧来二百两银票作为谢礼,并客气的说:“张太医,贱内的事儿,就全仰仗您老了。” “玉大人,您太客套了,下官安敢不尽力?” 张太医久在宫廷里行走,焉能不知道,玉柱乃是皇帝跟前的大红人? 第247章 惊险的考验 张太医走后,玉柱小心翼翼的搂住秀云的肩,美滋滋的说:“我要当阿玛了。” 秀云则有些患得患失的心理,迟疑着问玉柱:“万一是个小格格,阿玛哈和额莫赫肯定不会喜欢的。” 玉柱笑着说:“只要是你生的,不管是阿哥,还是格格,我都喜欢。” 以前,玉柱的一儿一女之中,女儿比儿子更懂事,也更有孝心。 现代人,在同等教育投资之下,养女儿的负担,明显比养儿子的负担,轻得多! “杏蕊,你在隔壁收拾个屋子出来,我要安心养胎。”秀云担心玉柱晚上起了色心,会伤着肚里的孩子,索性把心一横,要和玉柱分房睡。 秀云这属于是正经的安排,玉柱也无话可说。 只是,从这晚起,杏蕊和杏娇轮流过去那边照顾秀云起夜,玉柱再也无法享受齐人之福了。 第二日,玉柱陪康熙下棋的时候,顺嘴禀报了这个喜讯。 实际上,康熙已经知道了这个好消息,正等着看,玉柱啥时候来跟他说这个事儿。 嗯,玉柱旳表现上佳,康熙心里一爽,就笑吟吟的说:“若是个阿哥,就赏他个云骑尉。若是个格格嘛,将来出嫁的时候,就赏她个县君,可好哇?” 嘿,康熙还真的是很慷慨了,玉柱赶紧行礼谢了恩。 按照会典的规矩,玉柱的儿子,刚出生就得了个云骑尉,已经算是殊恩了。 更重要的是,在大清,贝子之女才能封为县君,康熙如此破例,确实待玉柱不薄了。 玉柱的女儿,乃是佟家女,将来根本不需要参加选秀,径直就可以议亲出嫁了。 若是她有了县君的头衔,在民爵之女中,论尊贵程度,绝对可以称得上是:冠绝群臣矣! 不过,玉柱心里也很清楚,在弱冠之前,哪怕他立下再大的功劳,顶多也就是晋爵,而很难再升官了。 厚赏玉柱之儿女,乃是康熙给的补偿罢了! 连下了三局棋,康熙赢得比较艰难,便抚须得意的一笑,说:“你的棋力大有长进啊,差一点点,我便要输。” 一旁的魏珠,暗暗好绝,玉柱真有手段也。 陪老皇帝下过棋的臣子,包括李光地、陈廷敬和吴琠在内,都不可能像玉柱这般,输得如此之巧妙。 玉柱一如既往的谦逊,大声说:“都是您教的好。” “哦,哈哈哈……”康熙被逗乐了,笑得合不得拢嘴,忽然说,“你的那支洋枪队,过杭州的时候,被我派人截住了,且已经到了江宁,走,陪朕看看他们去。” “嗻。”玉柱的脸色如常,心头却猛的一凛,军官种子们的行踪,康熙竟然了如指掌。 由此可见,老皇帝并未真正的对他放心。 也是,康熙秉性多疑,从来不是轻易信人的個性。隆科多当了侍卫很多年,被康熙近距离观察透了,才被提拔为九门提督。 反过来说,玉柱若想掌握一定的兵权,肯定也要经过无数次的考验。 外面早就准备好了车马,玉柱见了此情此景,哪能不明白呢? 显然,早在玉柱来行宫陪着下棋之前,康熙已经决定了,要去亲眼目睹一下玉柱的练兵成果。 玉柱手下的军官种子们,由排长吕武带队,已经整齐的列队于江宁满城中的小操练场上。 既然是洋枪队,考虑到线列步兵的作战特点,玉柱便舍弃了绿营兵的建制,而取了北洋军的编制。 总计五十四人,共分一排四棚,吕武为排长,下辖四个正目(班长)。 康熙下马车之后,玉柱却被梁九功领着几个太监,挡住了去路。 玉柱吓出了一身冷汗,暗自庆幸不已。 幸好他早有提防,不然的话,单单是今天这一关,就过不去了! “皇上驾到。”魏珠接了康熙的眼色之后,随即拉高声调,宣布了康熙的到来。 “草民吕武,恭请皇上圣安。”吕武本质上算是玉柱训练的公募乡勇,并非朝廷命官,只能自称为草民。 隔着老远,吕武就很机灵的下令部下们,一起跪下行礼。 康熙点点头,说:“起喀吧。”定神去看玉柱训练出来的小队伍。 “谢皇上。”吕武起身后,站得笔直,随时随地听候皇帝的吩咐。 康熙眼前的这支洋枪队,头戴西式的大檐军帽,身穿灰色军装,腰间束着一条牛皮带,腿上扎着布条,人手一支洋枪。 嗯,康熙左看是两条直线,右看还是两条直线,就像是刀切豆腐一般的整齐。 只是,康熙注意到了,眼前的队伍里,他们手里拿着的洋枪,和火器营的鸟枪,看似差不多,其实区别很大。 “嗯,你们平时怎么练的,现在就怎么演。”康熙也知道一些西洋的军事制度,却没有深入的研究过。 “嗻。”吕武听了康熙的吩咐后,当即下令,“全体注意,枪上肩,向右转,起步走。” “啪。”洋枪队的军官种子们,马上扛枪上了肩,一齐向右转,迈着整齐的步伐,就在康熙的眼前,走了一整圈。 “滋。”康熙不由倒吸了口凉气,他可是打了无数仗的名帅了。 康熙惊讶的发现,这支洋枪队单单是走路的样子,就格外的整齐划一,走了好几百步,竟无一人掉队。 玉柱刚才其实捏了把汗,主要是担心吕武的身上会出纰漏。 现在,吕武很机灵,也很圆满的完成了服从皇帝的命令。 很好,好极了,玉柱大感欣慰。 今天吕武的良好表现,主要是玉柱猜到了康熙的心思,提前写信给刘武,让他带队专门练习了面君的各种礼仪。 在信里,玉柱着重强调了一点,礼仪不到位,甚至出现了错误,都不要紧。关键是,必须听皇帝的吩咐。 绝对不能出现如下情况,皇帝已经下了旨意,他们还要看玉柱的眼色行事。 当年,年羹尧西征获得胜利之后,雍正在宫里召见了众将。 雍正见众将们热的满脸是汗,也是体贴大家,就命众将卸甲,并赐了座。 结果,雍正的口谕传下之后,众将全都站着没动,一个听话的都没有。直到,年羹尧发了话,大家这才听令卸了甲。 按照玉柱如今对老四的近距离观察,将军们不听皇命,只听年羹尧的军令,这恐怕才是雍正动了杀机的根源吧? 为了防微杜渐,玉柱提前去信,仔细的叮嘱了吕武一番。 嗯哼,吕武今天的表现,棒极了! 实际上,接下来的排枪射击,以及鼓止则停之类的演练,玉柱已经不是很在意了。 最重要的一关过了,玉柱总算是落下了一直悬着的心,别的皆为小事尔! 在吕武的指挥下,洋枪队的军官种子们,以两条直线的方式,就在康熙的眼前,走了正反各一个来回。 玉柱被梁九功的人,隔在外面,也看不见康熙的脸色。 但是,玉柱的心里很明白,只要今天这一关过了,他就可以名正言顺的带兵了。 康熙暗暗比较了一番,眼前洋枪队和绿营兵的区别,最后得出了结论。 尽管还没看见实战的场景,单就组织性和纪律性而言,三日一练的绿营兵,已经没法和洋枪队相提并论了。 “来人,取他们专用的子弹和火药来。”随着康熙的一声吩咐,玉柱才知道,敢情,康熙此前已经下令,收缴了洋枪队的子弹和火药。 真的是好悬呐! 哼,康麻子果然名不虚传,确实是心机异常之深沉呢! 靶子立好后,洋枪队在吕武的指挥下,排成线列,一边前进,一边朝着靶子上射击。 玉柱并不是专业的军事将领,属于门外汉的菜鸟级别。 但是,他曾经听某野战集团军的首长说过,好战士,都是用子弹喂出来的。 这话,玉柱听进去了。于是,洋枪队每天都要训练至少十发子弹,短短的时间里,已经换了三支燧发枪了。 没办法,训练得太狠了,枪管很快就打废了,必须更换掉。 好在,玉柱有的是钱。澳门的外海,走私燧发枪和颗粒黑火药的洋船多的是,洋枪队才有可能敞开来练习打靶。 康熙不是乾隆,他可是亲征过多次的皇帝,眼力肯定远高于常人。 这时,康熙举起西洋进贡的单筒望远镜,看清楚靶子上密密麻麻的弹洞后,情不自禁的赞出声:“练得好!” 玉柱也不由微微一笑,康熙既然说了练得好,这就说明,老皇帝是真的满意了。 训练一名合格的线列步兵,顶多一年罢了。 而训练一名合格的弓箭兵,少则八年,多则十余年。 另外,规模化的造一支燧发枪的时间,也远远小于造一柄反曲弓。 反曲弓,因为粘合材料的问题,最快也要三年才能成型。 综合性的成本因素叠加之下,洋枪兵必然要淘汰掉弓箭手,这个是世界大势,不以任何人的意志为转移。 “很好,我满洲将才辈出,后继有人也!”康熙是真的高兴了,洋枪队很听话,这就说明玉柱的忠诚,经得起考验。 回头让玉柱以整顿旗务的名义,训练出一支八旗洋枪队,康熙下决心再打准噶尔汗国的时候,就有把握多了。 “梁九功,传旨吧。” 第248章 扩编 “内阁奉上谕,著武英殿大学士兼户部尚书马齐,为钦差正使,全权办理罗刹国剿抚诸事。洋枪队,扩为武卫营,定员三百。著玉柱为钦差副使,兼武卫营管带,带兵赴雅克萨,相机剿贼。著火器营管炮副参领鄂敏,署理武卫营副管带,率炮甲三百为之辅,钦此。” 梁九功念完上谕之后,玉柱暗暗松了口气,部分兵权到手,可见他已经初步获取了康熙的信任。 更重要的是,洋枪队扩大为武卫营后,就成了朝廷的经制军。 从此以后,玉柱一手栽培的军官种子们,都由朝廷按月足额发放粮饷和补给了。 说白了,这些泥腿子们,跟了玉柱之后,短短的一年时间,就成了吃皇粮的人上人了。 玉柱兼的是营管带,而不是四品营都司,这就说明,康熙初步认可了玉柱拟定的新军制,具有试点的重大意义。 见玉柱接了旨意后,主动凑了过来,康熙不由微微一笑,直接说了他的安排。 “朕已经命广州将军,向洋商订购了六百支燧发枪,子弹及火药若干,应该足够你使用了吧?” 玉柱不好意思的笑了,老皇帝这是已经掌握了他的特点,不等他讨价还价,就直接说了条件。 既然,康熙抢先把条件都说完了,玉柱也就无话可说了呀。 马齐掌总,玉柱是带兵官,鄂敏是带兵旳副手且分管炮甲,这便是北上围剿罗刹毛贼的领导班底了。 在《中俄北京条约》正式签定之前,包括雅克萨城及库页岛在内的黑龙江北部和外兴安岭以南,60多万平方公里的领土,都属于大清的版图。 只是,到了晚清时期,曾经鼎盛的大清朝,成了列强瓜分的大蛋糕了。 丧权辱国,割地赔偿,火烧圆明园,八国联军进北京,太后西狩,全都玩了个遍。 “等回京后,从旗下选募健卒,扩充武卫营,并训练成军。来年,等你成婚后,再去雅克萨剿贼。” 康熙的一席话,明确告诉了玉柱,兵权可以给你,但是要用旗人。 只是,康熙又说了一番话,令玉柱暗中精神大振。 “待你剿灭了小哈巴罗夫匪帮后,就带兵到布尔哈苏台行宫护驾,朕在那里等你的好消息。” 布尔哈苏台行宫,虽然就在木兰围场中,却并不是很出名。 但是,玉柱心里明白的很,康熙一废太子,就是在此地也。 嘿嘿,废太子啊,这么重要的事情,玉柱怎么可以不掺合进去呢? 不掺合进去,又怎么可能捞到巨大的政治红利呢? “嗻。”玉柱按捺住心中的喜悦,恭敬的领了旨意。 按照老皇帝的要求,玉柱要快马加鞭的回京募兵和练兵了。 至于,怀了身孕的秀云,则只能暂时留在江宁。 等怀胎五到六月,胎相稳定了之后,秀云再乘船回京。 玉柱辞别了康熙和庆泰,又去曹家和曹寅打了个招呼,便带着吕武等人,直接乘船回了京。 到了京城之后,广州将军负责采买的燧发枪、子弹和火药,也都到了内务府武备院的仓库里。 武备院,掌宫廷所用兵器、鞍辔、甲胄、被具等物。武备院和奉宸院、上驷院,统称为内三院, 康熙做事向来考虑周详,玉柱的兵营,被设置于南苑的阅兵场内。 按照大清的规矩,每三年,由皇帝亲自参加的“大阅兵礼”之地,就在南苑的阅兵场上。 南苑的兵营,各种设施齐全,玉柱带着手下人,直接住进去就行了。 康熙要求的只是招募旗人而已,并未限定必须是满洲的旗下人,这就给了玉柱可趁之机。 玉柱本就是旗下的大贵族,他比谁都清楚,满洲旗人大多成了提笼架鸟,混吃等死的废物。 募兵的告示贴出之后,果然如玉柱所料,来报名的,基本都是汉军八旗的余丁。 余丁者,旗下人家之中,没有差事可做的闲人也。 按照鞑清的规矩,是不是满族,其实并不重要,关键要是旗人。 不客气的说,在八旗名册上有名字,且有佐领管辖的旗人,才是鞑清真正的自己人。 比如说,黑龙江地区的索伦部众,除了极少数立了军功被抬旗的之外,绝大部分都不是旗人。 不是旗人的索伦部众,就不是自己人,就这么简单。 玉柱的招兵要求,其实也很简单,就三条要求:一是旗人,二是十八到二十岁之间,三是会跑圈。 电视剧《亮剑》里,李云龙让俘虏们跑圈,从中找出了常乃超的做法,给了玉柱很大的启发。 超过二十岁的旗人,很可能沾染了不少旗下大爷们的恶习,要之何用? 当然了,玉柱不能说出口的小心思是:年纪越大的旗人,越不听话,也越不好忽悠。 年纪越小,可塑性越强,越容易洗脑,并且血性尚存,带去东北和毛熊的雇佣兵拼命,正好合适! 按照玉柱的吩咐,以吕武为首的军官种子们,专门挑选家贫且无硬靠山的汉军旗人入伍。 为了妆点八旗劲旅的门面,玉柱亲自出马,招了几名满洲小贵族之家的闲散子弟。 这个怎么说呢,就和曾国藩故意重用满洲旗人塔齐布,其实是一样的逻辑。 当时,湖南绿营副将清德,非常嫉妒塔齐布,多次撺掇提督鲍起豹对塔齐布加以侮辱。 曾国藩看到了破绽和机遇,就上表弹劾了清德,并大力的举荐了塔齐布。 “塔齐布可堪大用,若作战不利,臣甘与他同罪。”这是曾剃头奏章里的原文。 说白了,曾国藩就是想通过重用旗人塔齐布,让清廷对他放心罢了。 如今的玉柱,学了曾文正的故技,也是故作姿态,想让康熙对他放心尔。 武卫营的新兵,每月的粮饷标准为3两银子及3斛米,吃住不要钱,军服由玉柱拨款制作。 那么,这三两银子和3斛米,就属于是纯收入了。 这是个啥概念呢? 清朝入主中原以后,一切都开始制度化,包括当八旗兵,也要参加“挑缺”考试。 考试内容,主要是射箭和举石锁。如果考上了,那么就可以当旗兵吃皇粮了,也就是常说的铁杆庄稼。 康熙朝,待遇最好的前锋营里,一名旗丁每月的月俸四两白银。除此之外,每年还有46斛米。 至于,待遇最差的兵营里,旗丁每月也有1.5两白银的俸禄,和每年22斛米。 汉军旗下的穷户,一家五口人,每月省吃俭用的话,也就只需要二两银子罢了。 但是,汉军旗下的人家,有资格拿上铁杆庄稼的儿子,一般情况下,只有一个而已。 客观的说,现代人对于所谓的旗人皆拿铁杆庄稼,有着明显的误解。 八旗制度下,挑缺当兵落败的旗人,只能作为预备役,也就是“余丁”。而“余丁”是没有收入的。 也就是说,除了当兵的那个旗下子弟之外,其余的闲散子弟,日子就很困难了。 玉柱找康熙争取来的优厚待遇,对汉军旗下的穷苦余丁们,具有巨大的吸引力。 但是,那些习惯了提笼架鸟、混吃等死的满洲旗下大爷们,就完全看不上眼了。 这么点粮饷,还不够他们逛一趟青楼的开销。 因为时间异常之紧迫,三天内,招满了兵员之后,玉柱就把手下的军官种子,分配了下去。 按照一比四的比例,以老带新的进行训练。 也就是说,每个军官种子,除了原来的四个正目之外,一律以副目(副班长)的名义,负责训练四名新兵蛋子。 玉柱治军,奉行的是能者上,不能者下的原则。 当着所有老部下的面,玉柱有言在先,训练速度快,水平高的副目,可以直接任命为正目,甚至是哨官(排长)。 康熙只给了三百人的编制,这就是一个营了,玉柱这个管带,相当于营长。 如果不出意外,吕武这個原来的哨官,将出任帮带(副营长)。 只是,原来的四名正目(班长),就比较麻烦了。 若是按照三队一营的编制标准,必然要拿下一个老正目。 问题是,无论拿掉了谁,都会让人心理不舒服的。 权势这玩意,一旦沾上了,人人有瘾。 所以,玉柱干脆照抄了北洋的军制,一营分四队(连),正好是四名队官(连长),安排了四个得力的老部下。 三百人的队伍,分为四队,每队七十人。剩下的二十人,作为玉柱的亲兵哨。 新兵蛋子们训练的时候,由拜兴充任军法官。他的手里提着军棍,带着几个手下,负责执行军法。 说起拜兴这家伙,玉柱就有些失望了。 拜兴这小子简直是个榆木疙瘩脑袋,死抱着骑射为大的观念不放,不肯学习线列步兵的新战法。 反正,玉柱现在已经算是个小军头,指挥作战的军官也不缺拜兴一个,就随他去做军法官了。 和拜兴不同,牛泰担任的亲兵哨官,就做得有滋有味,把他手底下的兵,每天操练得嗷嗷直叫。 俗话说,万事开头难! 现在已经不同往日,五十几个已经基本成熟了的军官种子,按照操典的要求训练新兵,玉柱本人的压力,就大大的减轻了。 尚未经历过实战检验的武卫营,还很弱小,人枪都不多,而且充斥着大量的汉军旗人,并不能算作是玉柱完全掌握的队伍。 但是,只要走上了正确的道路,将来的武卫右军,甚至是新建陆军,还有多远呢? 第249章 豪横的玉柱 按照康熙的计划,马齐已经启程去了尼布楚。 没错,就是签订《中俄罗尼布楚条约》的那个尼布楚,罗刹国称为:涅尔琴斯克。 尼布楚是罗刹国进攻大清的最重要军事要塞之一,因为,顺着石勒喀河(黑龙江北源)东进,直接就可以杀进大清的东北腹地,异常之方便。 据黑龙江将军博定的奏报,罗刹国在尼布楚大约有常备火枪兵500人,哥萨克匪帮300人。 也就是说,敌人总数在八百人左右。 玉柱心里很清楚,在这个没有西伯利亚大铁路的时代,实际上,罗刹国的补给线,异常之漫长和困难。 此次出兵,只要拿下并捣毁了尼布楚城,罗刹国东侵的气焰,必定会大受挫折。 冬季的西伯利亚大平原,天寒地冻,极端气温可达零下65度。 但是,玉柱的《平罗刹策》,就是要采取霍去病北击匈奴人的手段,出奇不意的仿效李愬雪夜入蔡州旳奇计,一举拿下尼布楚城,歼灭罗刹贼人。 康熙打过雅克萨之战,他自然很清楚,黑龙江的春季和秋季,格外的多雨。 这时出兵尼布楚,沿途道路泥泞翻浆,重炮很难输送上去。 但是,冬季的尼布楚附近,又特别的冷。拖拽重炮的驮马,肯定熬不过夜晚的酷寒,直接就被冻死了。 说句心里话,如果不是玉柱建设性的提出了,利用东北傻狗拖拽雪撬炮车的妙计,康熙至今难有反击罗刹匪帮的决心。 康熙是个名帅了,他去年的时候,就已经下旨给了黑龙江将军博定,让他把东北傻狗搁十几群到雅克萨城去,看看是不是真的抗冻。 结果,博定回奏,这几群傻狗,平安的在户外过了冬。 这么一来,康熙便心里有了底,随即下了让玉柱去搏一把的决心。 另外,康熙让玉柱带兵去罗刹国,也是有私心的。 玉柱未及弱冠,已经是三品爵四品官了,升官已经很难了。 可是,晋爵同样很难。 皇考顺治爷定下了死规矩,非宗室的无军功者,不得授二品以上之爵。 所谓二品以上的爵位,指的是男爵、子爵、伯爵、侯爵和公爵。其中,公侯伯属于超品爵位。 只要玉柱顺利的拿下了尼布楚,打出了大清的军威和国威,康熙完全不介意授他三等男爵,甚至是三等子爵。 嘿嘿,未及弱冠的大清霍去病,亦为大祥瑞也! 马齐这个钦差正使,不过是康熙麻痹罗刹人的计策而已。 因为,马齐一贯主张,雅克萨以西以北的地区,实在是太冷了,百里无人烟。 食之无味,弃之不可惜,大清不宜动兵,应以和为贵。 马齐和玉柱,分头行动,一文一武,互不干扰。 若是马齐能够制止罗刹国匪帮,持续的袭扰大清,玉柱就没必要打了。 当然了,这仅仅是康熙的盘算罢了,玉柱早就打定了主意,尼布楚城非打不可。 刚入武卫营的新兵蛋子们,在军棍和饿饭的双重夹磨之下,很快学会了服从。 玉柱治军,向来是恩威并施。听话的赏肉吃,不驯的就用军棍打屁股,外加饿几顿饭。 只是,一日三操的训练了几天后,玉柱依旧还是高估了汉军旗人“余丁”的素质。 总共才招募了两百四十六名旗人,就有近一百人,吃不了军营里的苦,哭着喊着要回家。 嘿嘿,这个正中了玉柱的下怀,他当即装作异常气愤的样子,写奏折给康熙,大大的吐了一番苦水。 鉴于玉柱的一贯表现良好,且康熙也知道旗人的堕落,便允了玉柱,可从在京的绿营兵里挑选新兵。 康熙依旧是格外的防备着南方的汉人,但是,能够从绿营兵里选士兵,玉柱其实已经满足了。 吕武带人挑了二百多名年轻力壮的绿营兵,其中的一百名属于填补兵员空缺,额外的一百五十名,属于养育兵。 养育兵者,预备兵也。 武卫营的待遇,不如前锋营,但是,比绿营兵就强出去太多了。 按照大清的兵制,绿营兵中,马兵月饷2两,战兵月饷一两五钱,守兵月饷一两,此三种兵卒每月皆给米三斗。 实际上,由于绿营军官们的贪污克扣成风,守兵每月到手的月饷顶多只有七百文,给的米也仅为一斗半而已。 这么差的待遇,就和武卫营完全没有办法相提并论了。 别的且不说了,单单是武卫营里的每月三两银子,就足以吸引绿营兵们,纷纷来投了。 更何况,武卫营中,每月还实发三斛米。一斛五斗,一斗十升,三斛即一百五十升也。 别的且不说了,单单是这一百五十升米,如果发放到了位,就足以养活一家五口人了。 人员重新到齐后,大家都在紧张的训练之中。 如今的西洋诸国,普遍流行高筒帽。但是,玉柱担心康熙忌讳效仿西夷,也就故意改成了大檐军帽。 大檐军帽,谁都没见过,朝堂上的满臣们,也就无法扣里通外夷的帽子了。 玉柱骑在马上,头戴西式大檐帽,一身笔挺的灰色军装,腰间的牛皮带上挂着长刀,脚蹬特制的长筒马靴,开始每日三次的例行巡视军营。 嗨,玉柱本来就长得极为英俊,再穿上笔挺的新式军服,整个人的精气神,简直是酷毙了! 一日三训的军营里,洋溢着蓬勃的朝气。 玉柱骑在马上,一边慢慢的溜达,一边仔细观察着大家的训练情况。 嗯哼,以老带新,确实是迅速成军的法宝。 这才一个月的时间罢了,队列训练,已经有模有样了。 途中,玉柱随机性的挑了一排士兵,大声下令:“全体注意,立正,向后转!” 只见,士兵们整齐的转过身子,并拢双腿时,脚后跟发出沉闷的啪啪声。 玉柱满意的点点头,有竞争,才有进步,他已经扔下下鱼饵,就等着副目们上勾了。 “向十步走!”玉柱再次下令,就见这一排士兵们,向前走去。 只是,有一名士兵慢了半拍,让整条直线,变得歪歪扭扭,极其难看。 “拖下去,打三军棍。”玉柱毫不客气的下达揍屁股的命令。 平时多流汗,战时少流血! 线列步兵,最重要的是,组织性和纪律性。尤其是第一排士兵,阵亡率高得惊人,只要不退缩,就是真勇士。 北击罗刹,除了敢战的士兵之外,还有诸多的后勤保障工作,需要玉柱去操心。 三百火枪兵,外加三百炮甲,总共六百多人的小队伍,按照五人一车的标准,至少需要三百辆特制的雪撬车。 其中,一百三十辆雪撬车装运士兵,剩下的车辆则装载粮食、炭、木柴等物。 玉柱是去杀罗刹鬼子的,又不是去尼布楚送死的,所以,他考虑得格外仔细。 冬天的西伯利亚,冷得要死,若是需要途中伐木取火,不仅严重影响了行军效率,而且湿木很难点燃。 另外,冬天行军,单单是饮水的问题,就需要提前准备好几十口大铁锅了。 至于取水的问题,有厚厚的积雪在,倒是不愁了。 总之,大军出行,玉柱又是个军事菜鸟,需要考虑的问题实在太多了,涉及到了方方面面。 按照以往的惯例,大清出动一名战兵,至少需要五名民夫的辅助。 这一次,由于是火枪和火炮的战斗,随行的民夫越少越好,免得消耗太大了,浪费极其难得粮食。 所以,玉柱打算,京城下大雪之后,就训练手下的士兵们,怎样驾驭雪撬车。 这一次,康熙下了极大的决心,命内库拿出两万斤生铁,日夜打制雪撬的滑板。 只是,内务府的那帮孙子们,要钱不要命了,连玉柱的事,都敢伸手要好处。 吕武带人去领雪撬滑板的时候,被内务府的人找理由搪塞了过去,扑了个空。 玉柱一听就知道了,武备院的人,等着他去谈判了。 “玉大人,照道理说,您是咱们内务府的坐办堂郎中,属于自己人。可是,几十年的老规矩了,兄弟我也不敢胡乱的败坏了呀。不然的话,怎么向上头交代呢?”武备院郎中呼塔布,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张嘴就找玉柱要好处。 玉柱笑眯眯的说:“那等皇上回了京,我陪着下棋的时候,也这么和皇上说?” 这算是赤果果的威胁了! 谁料,呼塔布却浑然不怕,他仰起脸,淡淡的说:“玉大人,也不怕您笑话,皇上也是知道这些老规矩的。不过,玉大人您是红得发紫的二等虾,又带了兵要出战。上头的意思是,应收的损耗,减半。” “咳,玉大人,不瞒您说,这也就是您老亲自出马了,换作是旁人的话,一个大子都不能少。”呼塔布的一番解释,把玉柱给逗笑了。 这帮孙子,明明知道玉柱是御前的大红人,又是佟家子,依旧敢明目张胆的敲诈勒索,显然是不怕到皇帝跟前打官司的。 前明有漂没,大清有损耗,都是约定俗成的收黑心钱! 如果是别的衙门,玉柱直接在康熙的跟前,上個眼药,下个狠手,也就办了。 可内务府不同,玉柱即使干掉了呼塔布,还有喊塔布,罢不胜罢,杀不胜杀,还异常之得罪人。 “减半还是太多了,应收损耗的两成,不能再多了。”玉柱冷冷的说,“超过二成,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别人杀不了,砍了你的脑袋,还是没问题的。” 皇帝驾前的大红人,就是这么的豪横! 结果,呼塔布去后头商量之后,史无前例的只收了二成损耗。 第250章 前进,图门江 三个月后,武卫营初步成军。 康熙命广州将军,从澳门采买的第二批燧发枪及火药桶,也到了京城。 这个时代,不管是英国、法国还是荷兰,都没有使用制式燧发枪的概念。 所以,走私枪支的洋商们,贩卖过来的枪支,五花八门。 别的且不说了,单单是玉柱眼前的两批,共九百多支燧发枪,就足有七种不同的型号,且长短不一。 根据实际的测试,这些枪的有效射程都短得可怜,基本都在一百二十尺到一百六十尺之间,也就是40米到53米之间。 但是,活人还能给尿憋死了不成? 按照玉柱的要求,同一个哨使用同一种枪,同一种弹,以及同一种火药。 既然射程长短不一,玉柱就把射程最远的枪,交给最优秀的战士,排在最前头,让他们率先发射。 同理,射程最短旳枪,就摆到了第三排。 按照玉柱的设想,敌人若是冲锋过来,就三段轮击。 敌人若是原地不动,就一直是第一排的战士发射,免得白白的浪费了枪管的寿命和火药。 只是,由于训练的太狠了,第一批采购来的枪,基本上都废了。实际可以用的枪,仅为五百多支而已。 不过,也够用了。 玉柱手下的战兵,加上养育兵,总共也才四百五十多人。 由于,养育兵不许常规性的配枪,玉柱也就采取了变通的措施。 毕竟,只要肯动脑子,办法总比困难多嘛。 等养育兵射击训练完毕后,就收了枪,发给大清绿营的制式红缨枪和腰刀。 等离开了京城,到了广阔的黑龙江大平原上,还不是玉柱说了算? 武卫营的战士们,在玉柱的督练之下,已经初步成形,剩下的就是实战的检验了。 但是,火器营那边,炮甲们的问题,就很大了。 按照规矩,火器营的炮甲们也是三日一小练,五日一大练。 这个倒也罢了。 关键是,这些炮甲,只擅长操作子母炮,而不太熟悉红衣大炮。 比利时人南怀仁设计过三种型号的大炮,分别是:轻型的神威将军炮,中型的神功将军炮,重型的武成永固大将军炮。 其中,重型大炮“武成永固大将军”型,属于要塞式重炮,重达三千六百斤至七千斤,长九尺七寸五分至一丈二尺,膛口自三寸八分至四寸九分,用铁弹十斤至二十斤,火药五斤至十斤,铁轴炮车均全。 其中,神功将军炮和永固大将军炮都太重了,不方便运输。 平台湾之后,直到康熙亲征准噶尔的时候,大清的军队一直用的是子母炮,而不是异常沉重的红衣大炮。 玉柱预备带去黑龙江的火炮,便是中型的神功将军炮。此炮,用木制炮车装载,炮重二千二百多斤,炮身长八尺,口径为三分之一尺,每次发射装填四斤黑火药,炮弹重八斤。 可问题是,火器营管炮副参领鄂敏的手下,都没有玩过这三种红衣大炮。 练习的时候,由于没有安全意识,当场炸死十几个炮甲。 康熙被惊动后,就找了玉柱去,问他有何高见? 玉柱对付康熙的招术,并不复杂。捞钱的事,他是最专业的能吏,必须掌握主动权。 军事上的事,康熙不问,玉柱绝不吱声。 现在,既然康熙问了,玉柱因为利益相关,必须说话,就一本正经的说:“以臣之见,完全可以实验出合适的火药量,用牛皮纸包住火药和弹丸。发射的时候,清洗过炮膛之后,撕开牛皮纸,就可以将弹丸和火药填进炮膛里,点火发射即可。” “怎么防备炸膛伤人呢?”康熙又问玉柱。 玉柱笑了笑,说:“装药之后,找根三丈长的火把,找个阿哈去点火,也就是了。” 康熙一听,大为满意,当即命魏珠去传旨给鄂敏,就照此办理。 趁康熙高兴之时,玉柱顺势提了个小小的要求。 “老爷子,我的手下,还需要可靠的精通罗刹语的通译,恳请派遣罗刹佐领的手下人给我。” 雅克萨之战后,大部分罗刹人都撤去了尼布楚,但是,也有一百多人投降了大清。 当时,康熙不仅没有杀掉这些人,反而将他们抬为镶黄旗满州,隶属于第四参领第十七佐领,也就是常说的罗刹佐领。 区区小事尔,康熙自无不允之理,就派了十个罗刹佐领下的罗刹人,给玉柱当通译。 玉柱精通英语,却没学过罗刹语,进攻尼布楚,还真需要罗刹人里的带路党。 万事具备之后,就等马齐的消息了。 然而,尼布楚却传来了坏消息,马齐居然被罗刹国的雅库茨克督军巴什科夫,下令扣押了。 康熙大为震怒,当即命玉柱领兵北上。 原本康熙否决了玉柱走海路的请求,因为军情紧急,现在也顾不得那么多了。 康熙答应了玉柱,许他带兵乘坐小威廉带来的五条英国大商船,从天津出发,沿着朝鲜半岛,一直到图门江口登岸。 这个时代,由于依旧是小冰河时期,远东的各条主要河流,到了十月上旬,就全面性的封冻了。 其中,鸭绿江的封冻时间,大约在十月中旬,而现代则是十二月上旬了。 走海路,看似路远了一倍以上,实际上,海上行军的速度反而更快了。 因为,英国的四桅大海船可以昼夜不停的航行,一天之内,走个三百里左右,可谓是轻轻松松。 随着康熙的一声令下,早就准备好了的玉柱,就领着近八百人的小队伍,乘船出永定河,到了天津的海边。 玉柱把威廉和大威廉扣作人质后,小威廉倒是乖乖的听话了。 小威廉不仅从印度招募来了好几個荷兰的造枪匠和造炮匠,还带来了威廉家剩余的四条大商船。 小威廉如此的听话,主要是玉柱告诉他,如果不听话,就把威廉和大威廉放回英国去。 那个时候,试图害死父兄的小威廉,不仅会被剥夺家族继承权,甚至还会被扫地出门。 在英国,被扫地出门的商界贵族,属于严重失信人员,必将永无出头之日。 再说了,小威廉也不是傻子。只要他表现好了,玉柱配合他,把老威廉和他哥哥一直扣在大清。 嘿嘿,整个威廉家族的巨大财富,就都是小威廉的了。 只要有足够的利益,恶魔和恶魔之间,其实也可以亲密无间的合作。 玉柱不仅不要小威廉的钱,还给了丰厚的中介费,只是要小威廉帮着招募欧洲的各种工匠罢了。 一举数得之事,小威廉完全没有理由拒绝啊! 再说了,即使小威廉不听话,玉柱只要把他的哥哥大威廉也放回英国,嘿嘿,那就有好戏看了。 其中的厉害之处,都这么长时间沉淀了下来,小威廉岂能不知道? 威廉家的五条大海船,都是一千多吨,分为三层甲板。 和风帆军舰不同,风帆商船以载货或是载奴隶为主。五条大商船中,两艘用于运兵,两艘运火炮和火药、雪撬等物,一艘运狗。 玉柱心里很明白,英国的商人们,其实和海盗也没啥区别,不仅唯利是图,而且心狠手辣。 所以,为了避免节外生枝,玉柱也没有亏待小威廉。 一艘大商船的往返运费,玉柱答应给八千两银子,五艘就是四万两。 说句大实话,小威廉一直担心玉柱不给银子的白使唤他。 没想到的是,玉柱给的银子,完全超过了小威廉的想象。 万里来做生意,不就是为了银子么? 运货是为了赚钱,运兵更赚钱,何乐而不为? 钱给到了位,又有老威廉和大威廉的巨大威慑力。于是,玉柱和小威廉,便皆大欢喜了!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防人之心不可无! 玉柱提防着小威廉的可能使坏,除了运兵的两艘大船之外,其余的三艘船上,各安排了两哨官兵,就近监视洋人水手们。 当年,由于疏于防范,已经被俘的“紫石英号”,居然被英国人偷着开跑了,教训可谓是异常深刻。 当然了,一说是故意放跑的。 但是,不管是偷跑,还是放跑的,玉柱都必须提高警惕,提前加强管制。 因为,这是他第一次带兵出战,绝对不容有失。 包括给了小威廉那么多的银子,也是基于大局的考虑。给足了钱,也就安了小威廉的心,免得他暗中出妖蛾子。 另外,和将来掌握的更大兵权相比,区区四万两银子而已,算个啥呀? 只要老威廉和大威廉一直掌握在玉柱的手心里,还怕这么点银子赚不回来么? 别的都还好说,只是小曹佳氏已经到了京城里的曹府。 玉柱这一走,大婚的时间,只能推迟了。 但是,布置婚房和女方量尺寸,打制家什等物,就只能拜托瓜尔佳去操持了。 瓜尔佳氏,原本就是小曹佳氏的正经婆婆,由她出面代理一切,可谓是名正言顺也。 至于庆泰这个做公公的,碍于男女大防,反而不好出面了。 玉柱立于船头,望着一望无际的洋面,默默的对自己说:图门江口,我来了! 第251章 钦差到了江华岛 英国人的风帆商船,重达一千多吨,确实比大清国的小海船,舒服得多。 造船技术的差距很大,必须要承认。落后不可怕,奋起直追即可。 就怕明明落后了,还要嘴巴硬的吹牛:都是华夏的祖宗玩剩下的玩意儿。 这个心态,就不对了! 这一次,由于情况紧急,玉柱并没有找康熙提出,带女人去雅克萨。 毕竟,尼布楚不是广州。一则太冷了,二则兵凶战危,如果带了自己的女人,反而成了累赘。 以玉柱的地位,若想解决生理问题,大不了,买个漂亮的黄花大闺女,也就是了。 船上,玉柱的帅舱里,坐满了人。 此次出兵尼布楚,罗刹佐领下的十名罗刹通译,起着无可替代的作用。 倒不是需要他们帮着打仗,而是需要他们帮着审问罗刹国旳俘虏,以了解尼布楚,以及罗刹远东地区的虚实。 “诸位,这个是宫里的碧螺春,尝尝吧。”玉柱端起茶盏,笑着让茶。 谢洛夫是十名罗刹族通译之首,理所当然的由他出面了。 “多谢玉大人。”谢洛夫的汉话,非常之流利。只是,某些词汇的发音,略有些艰涩怪异罢了。 玉柱不由微微一笑,罗刹族的旗人,按照大清的逻辑,也是自己人了。 谢洛夫,乃是罗刹佐领下的正六品骁骑校,正儿八经的八旗军官。 “谢大人,西伯利亚省内,雅库茨克应该是第一大城吧?”玉柱很客气的问谢洛夫。 谢洛夫在四九城里住了二十多年,早就彻底的汉化了。 见玉柱发问,他赶紧拱手道:“不瞒玉大人您说,雅库茨克督军府,那是罗刹国在整个西伯利亚修建的第一座大城,也是第一大城。二十几年前,雅库茨克已经有五千多人了,现在,恐怕有七、八千了吧。” 玉柱点点头,在京城的时候,他不好问雅库茨克的情况,免得惊动了康熙。 此次出兵罗刹,按照玉柱的计划,趁着冬季的严寒去偷袭尼布楚,仅仅是个幌子罢了。 玉柱真正的目标,其实是雅库茨克,这个才是罗刹国东侵的老巢。 说句不好听的话,只要捣毁了雅库茨克,罗刹国百年东侵的成果,就全都完犊子了。 未来的几十年内,都无法恢复元气。 据谢洛夫的介绍,罗刹国在西伯利亚省的人,其实并不多,总兵力也就几千人而已。而且,还分散于十几座城市之中。 这些城市,要么是督军府,要么是总管府。 经过谢洛夫的详细介绍,玉柱总算是明白了,罗刹国目前只有八个省。 其中,西伯利亚省的管辖范围,包括了乌拉尔山脉以东的所有地区,幅员异常辽阔。 西伯利亚高官,是整个西伯利亚地区的最高长官,其地位相当于西伯利亚总督。 在高官之下,便是叶尼塞斯克、奥廖克明斯克、伊尔库茨克等一批督军府。 督军府的下边,则是尼布楚之类的总管府。 据谢洛夫说,从莫斯科到雅库茨克,大约5000公里。 玉柱自己推算了一下,从雅克萨到雅库茨克,大约1500公里。 根据实验的结果,十几条雪撬犬,拖着雪撬车前进的速度,大约是一天一百五十公里左右。 这个速度,指的是,雪撬犬们保持着充沛的体力,可以持续出力拖拽雪撬车,完全不至于被累死的速度。 也就是说,整个路途,大约需要十一天左右。 当然了,去偷袭雅库茨克,不过是玉柱的小算盘罢了,肯定不可能告诉任何人的。 五条四桅大商船出海之后,径直朝着对岸的朝鲜那边驶去。 从大清到朝鲜,第一站,都是江华岛。 李氏朝鲜,虽然是大清的属国,但是,内部自成体系。 所以,玉柱带兵经过朝鲜半岛时,除了怀里揣着康熙下的旨意之外,还有大清兵部的火票,以及礼部和理藩院出的堂札。 实际上,小威廉去过朝鲜的江华岛,比较熟悉江华岛的情况。 “先生,朝鲜的江华岛上的官府,比大清的广州官员还要贪婪得多。唉,我上次和我父亲一起来朝鲜,满满的一船货,不仅没有赚到钱,反而赔了一千两银子。”小威廉愤愤不平的抱怨说。 玉柱微微一笑,一边摇晃着手里的红酒杯,一边笑眯眯的说:“我亲爱的小威廉,这次不同了,本官乃是上国天使,他们必须对你我保持绝对的尊重。” 小威廉也笑了,说:“先生,能和您一起合作,鄙人荣幸之至。” 英国人的称呼习惯,对于地位高的男人,一律称为先生,不能带姓。对于平辈或是地位相等的男人,则称为某某先生,要带姓。 据小威廉说,朝鲜在江华岛的最高长官是江华府留守。 老五管着理藩院,玉柱听他说过,朝鲜国的地方官分为两层,第一层是八個道,第二层是八道管辖下的府、牧、郡、县。 比较奇葩的是,道之下的府、牧、郡、县,仅有品级的高低,地盘的大小,而互不统属。 也就是说,朝鲜的县令,并不归郡守管辖,而直接听命于道的最高长官,也就是观察使。 更令人感到惊讶的是,朝鲜的县令,竟然是从五品。 海船行驶的非常快,五日后,便驶到了江华岛的外海。 这时,驻扎于江华岛的朝鲜水师营,派了几条船过来查看情况。 立于船头的玉柱,看得很清楚。朝鲜人派出最大的那艘战船,在英国大商船的跟前,就如同扫雷艇和万吨驱逐舰的区别一样,完全不能相提并论。 停船之后,朝鲜人的战船靠拢过来,有人顺着绳梯爬了上来。 经过接洽,爬上来的朝鲜人之中,为首的是江华府水师营的兵马评事崔松。 “下官正六品兵马评事崔松,拜见上朝天使玉钦差。”崔松凑到玉柱的跟前,主动行了跪礼,态度别提多谗媚了。 玉柱暗觉好笑,这个崔松故意报出了官职的品级,这是惟恐被他看不起吧? 照规矩,玉柱命吴江取来了兵部的火票等物,交给了的崔松。 崔松仔细的验看之后,态度更加恭敬了,腰哈得更低了,奴颜婢膝的问:“敢问玉大人的尊姓,可是镶黄旗满洲的佟佳氏?” “然也。”玉柱心里觉得有些奇怪,崔松居然说的一口流利的汉话。 事后,玉柱才知道,李氏朝鲜也尊奉华夏的儒学,经史子集及文书档案,皆为汉字。 不夸张的说,朝鲜的士大人阶层,人人皆以说汉话和写汉字为荣。 “玉大人,卑下这就派人去通禀留守大人,请他老人家亲自来迎接钦差大驾。”崔松探到了玉柱的底细之后,不敢再称下官了,而改为了卑下。 一旁的吴江察觉到了崔松的变化后,不由暗暗好笑,没想到啊,佟半朝的赫赫威名,竟然传到了朝鲜? 实际上,李氏朝鲜虽然被多尔衮打服了,但是,官服的样式,一直是前明的体系,既未剃发,也未易服。 此所谓,掩耳盗铃的名降实不降也! 崔松一边派人去通知江华留守郑明鼎,一边把玉柱请上了码头。 很快,江华留守郑明鼎就赶了来,他一见了玉柱,居然单膝跪下了,卑躬屈膝的说:“卑下郑明鼎,叩见上朝钦使,恭请钦使大安。” 看了郑明鼎的架式,玉柱秒懂了,朝鲜的大小官员们,人人畏惧大清如虎也! 历史上的李氏朝鲜,对大清确实是毕恭毕敬,言听计从,不敢稍有违逆。 反过来说,不管是大明,还是大清,待李氏朝鲜,也都不薄了。 前明时,有万历三大征,明军帮着朝鲜打赢了丰臣秀吉。 鞑清时,朝鲜内部历次解决不了的内乱,都有大清派使臣出面或派兵协助的记录。 按照朝鲜国《迎接都监都厅仪轨》的要求,因玉柱是过路的天使钦差,朝鲜国主并不需要率领文武百官,亲自到“迎恩门”外郊迎。 但是,朝鲜国王必须在王宫门前,以下臣之礼,隆重的接待玉柱。 礼者,必须有仪式感也! 玉柱作为奉旨的钦差,按照礼仪,也要去汉城,会见朝鲜大王李焞(读吞)。 一番寒暄之后,玉柱被迎进了专门用来迎钦差天使的会同馆里。 洗漱完毕,玉柱刚刚更衣后,坐下喝了半盏茶,就接报,朝鲜大王派来的远接使兼礼曹判书李远笃,以及馆伴行兼刑曹判书郑庆全,已经到了会同馆的门前。 玉柱换上了官服,在会客的正厅,接见了李远笃和郑庆全二人。 “卑下李远笃,恭请中国皇上圣安。” “卑下郑庆全,恭请中国皇上圣安。” 李远笃和郑庆全,规规矩矩的跪下行礼。 玉柱背北朝南,高高的朝着左侧拱手道:“圣躬安!” 中国皇上?玉柱毕竟不是礼部官员,他多少有些奇怪。 后来,据李远笃的解释,玉柱才恍然大悟。 朝鲜乃是偏远小邦,奉大清为宗主国。朝鲜官面上对大清国的称呼,从前明开始,均为中国也。 实际上,大清对外国(藩)的自称,一直也都是中国。 比如说,尼布楚条约,就是《中鹅尼布楚条约》,而不是《清鹅尼布楚条约》。 第252章 好复杂 汉江经过朝鲜都城汉城之后,转向西北,注入黄海江华湾。 在李远笃和郑庆全的陪同下,玉柱率领的船队,直接逆汉江上行,一直抵达汉城旳官船码头。 朝鲜号称小中华,一应的规矩,大多参照了中国的制度。 大明的码头,皆分为官船和民船码头,朝鲜王国亦如是也。 大船靠岸后,随着玉柱的一声令下,四百余名荷枪实弹的武卫营战士,顺着跳板,鱼贯而下。 船上的生活,太过于枯燥无味了,好不容易靠了岸,玉柱也很体贴部下们,打算让大家下船,活动一下筋骨。 “全体都有,立正,向右看齐!”随着吕武的命令声,所有的战士们全都并拢双腿,“啪。” 只见,武卫营的将士们,头戴大檐帽,清一色都是四个口袋的灰色军装,腰扎牛皮带,腿上是锃亮的高筒军靴。 战士们的皮带上,左边挂着铁制的子弹盒和装火药的葫芦,右侧则是连鞘军刺。 嗨,好家伙,李远笃的眼睛都看直了,郑庆全更是看傻了眼。 尤其是李远笃,他这个礼曹判书,相当于朝鲜的礼部尚书,曾经多次代表朝鲜大王,充当出使大清的贡使。 大清的八旗兵也好,绿营兵也好,包括御前侍卫在内,都没办法和眼前精神抖擞的武卫营相提并论。 武卫营将士们的装备,别的倒还好说,主要是高筒皮军靴,玉柱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说服了康熙。 因为啥呢? 如今的大清,八旗兵们才是每人一双布鞋而已,绿营兵则是个个穿着草鞋。 武卫营居然穿上了高筒皮军靴,这也太奢侈,也太突出了。 不过,玉柱缠着康熙,摆事实,讲道理,总算是用九死一生,以及西伯利亚的雪厚及膝,勉强说服了康熙。 不过,康熙毕竟是一国之主,必须要考虑恨不均的怨念。 康熙要求玉柱,出了大清的国境线,才许穿高筒皮军靴。而且,回国之前,必须收缴上来,交回给内务府武备院。 没办法,这个世界上的事,不患寡,只患不均,红眼病贼多! 只是,玉柱虽然答应得很痛快,实际上,并不打算遵照执行。 道理很简单,出国的时候,武卫营里全是没有实战经验的军官和士兵。 没有战绩的情况下,大家自然不好意思,一直穿着高筒皮军靴了。 等回国的时候,其实就两种结果,要么兵败身死,要么荣耀而归! 只要立下了赫赫战功,玉柱就有把握说服康熙,让武卫营的将士们,一直穿着高筒皮军靴。 “禀玉大人,我营应到四百五十九人,实到四百五十九人,请指示。”吕武大踏步的走到玉柱的跟前,拔刀出鞘,撇刀行礼。 比较尴尬的是,玉柱今天穿的是二等侍卫的官服,外头罩着黄马褂。 这就没办法捶胸或是举臂齐眉的还礼了。 玉柱只得点头笑道:“吕武,命令大家只能在码头区自由活动,买东西必须要给钱,说话的态度一定要客气,不得有任何骚扰朝鲜百姓的行为,违反军令者,绝不轻饶。” “嗻。”吕武大声接了命令,然后转身走到队伍前,大声下令,“原地解散,两个时辰后,回此地集合,拜兴带人执行军法。” 朝鲜,毕竟是大清的属国,不是敌国罗刹。 如果武卫营的官兵们,在朝鲜干出了违法乱纪的事儿,朝鲜也有特殊的渠道,奏报到康熙的案头。 再说了,一支真正精锐的军队,在和平时期扰民,不管是不是在本国内,都属于不可原谅的事儿。 在李远笃和郑庆全的陪同下,玉柱骑马去往朝鲜的王宫前。 走在汉城的街道上,玉柱看到的是,低矮的建筑,狭窄的街道,以及面有菜色的草民。 引玉柱注目的是,落在路旁避让他的所谓轿子,看起来就像是大清的滑杆,简陋寒酸之极。 据李远笃的介绍,朝鲜王共有五处宫殿,分别为景福宫、昌德宫、昌庆宫、庆熙宫和德寿宫。 昌德宫,位于正宫景福宫的东侧,因此也被称为“东阙”。 在锦川桥及敦化门相继落成后,从朝鲜第九代成宗开始的历代大王都在昌德宫居住,因此,昌德宫也成为担任正宫用途的宫阙。 昌德宫的敦化门前,朝鲜大王李焞,领着议政府的领议政、左右议政、左右赞成、左右参赞等高级官员们,恭候玉柱的大驾。 玉柱下马之后,缓步走到仁政殿前,面背朝南。 李焞赶紧领着朝鲜的众臣们跪下了,恭顺的说:“朝鲜下藩,臣李焞,恭请中国皇上圣安。” “圣躬安!” 行礼已毕,李焞异常客气的把玉柱,请进了仁政殿内。 出于对天朝上国钦差的尊重,李焞没敢坐到王座上,而是在王座的台阶下,设置了宾主的座位。 李焞居中而坐,玉柱坐于左侧,朝鲜议政府的高官们,则站于右侧。 按照惯例,李焞态度恭敬的询问了康熙的身体状况,起居状况等等,玉柱也一一作了答。 官样文章的繁文缛节折腾完了后,李焞很客气的说:“玔卿贤弟,远来辛苦了,小王置办了薄酒一席,还请赏个薄面,略饮几杯,如何?” 玉柱不由微微一笑,李焞实在是很谦卑了。 堂堂朝鲜的大王,居然和玉柱兄弟相称,身段之柔软,令人心里格外的舒服。 酒宴摆在了昌德宫后殿的映花堂内。 李焞还真会来事,朝鲜宴客本是分桌的分餐制,他却吩咐人摆了几张圆桌,并且,硬和玉柱凑成了一桌子。 玉柱定神一看,嘿嘿,朝鲜的国宴上,居然出现了辣白菜、咸鱼等不入流的菜肴。 而且,菜式看起来很多,菜碟却甚小,两三筷子就夹完了。 “玔卿贤弟,如果不嫌弃的话,便唤某家明普哥哥吧?”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之后,李焞忽然有了新的提议。 如果说,李焞此前的恭敬和客套,属于是尊重天朝上国钦差的必要礼仪。现在,就不大对头了呀。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玉柱当即提高了警惕,笑眯眯的说:“大王乃是外藩国主,下官安敢如此造次?” “玔卿贤弟,听说你要北上剿贼,小王虽然力量有限,却也必须要奉献一二的。”李焞当了几十年的朝鲜王,基本的眼力还是具备的。 他也知道,空口说白话,换谁都会婉言谢绝的。 于是,李焞笑眯眯的说:“小王准备了大船十艘,民夫五百,银子五万两……” 嗨,李焞开出了丰厚的条件。其中,最令人觉得有趣的是,居然还有高丽美人十名。 玉柱是什么人?他怎么可能眼皮浅到这种程度呢? 说白了,李焞给出的条件,越优厚,事儿肯定越麻烦。 只是,李焞没说要办什么事儿,玉柱也就笑而不语,既没接受馈赠,也没当面拒绝。 等饮宴结束之后,李焞请了玉柱进熙政堂。 熙政堂,原为朝鲜国主的正寝殿,李焞登位之后,一直住在这里。 在熙政堂坐定之后,宫女们上了茶之后,李焞挥退了四周的下人们。 见室内就剩下了两个人,玉柱明白了,李焞要说正事了。 只见,李焞忽然轻轻的一击掌,就见殿门被人推开,走进来一个人。 玉柱定神一看,却是一名年轻的朝鲜女子。 李焞忽然叹息了口气说:“肖贞,快来拜见上国天使玉大人。” “小女张肖贞,拜见玉大人。” 玉柱一头雾水的望着李焞,李焞又叹了口气,解释说:“此女名唤张肖贞,其父乃是张禧嫔的亲兄长,内禁卫捕盗厅大将张希载……” 哦,听了李焞的详细解释后,玉柱总算是明白了。 几年前,张禧嫔被赐死之后,淑嫔崔氏得势,朝鲜的西人党重新得势,南人党大崩溃了。 朝鲜王国内部的党争,可谓是源远流长。 朝鲜宣祖大王初年,以金孝元为首的东人党,击败了以沈义谦为首的西人党,掌握了大权。 宣祖大王二十四年,以王世子册立的问题为导火线,引发了东人党内稳健派和强硬派的对立。由此,东人党分裂为南人党与北人党。 壬辰倭乱结束之后,北人党掌权。其后,北人党又分裂为大北党与小北党。 此后,支持光海君(李珲)即位的大北党得势。不久之后,大北党又分为骨北党与肉北党。 因为帮助仁祖大王推翻光海君的缘故(仁祖反正),没落了相当长时间的西人党得势,执政五十余年。但是,西人党同样也分裂为勋西党、清西党、山党和汉党等。 后来,以李焞对张禧嫔的好恶为标准,反对册立张禧嫔之子为世子的西人党,丧失了权势,由南人党掌权。 不过,随著张禧嫔的失宠赐死,西人党又再度将南人党赶下台。此后的南人党势力,终于寿终正寝,基本上消声匿迹。 如今的朝鲜政坛,已经成了西人党分裂出来的老论派与少论派,彼此争夺权力的格局。 淑嫔崔氏所生的延礽君李昑,坐拥庞大老论派的支持,渐渐得了势。 因恨张禧嫔入骨,淑嫔崔氏就想杀光张氏的漂亮女子,免得再次祸害宫廷。 李焞大权旁落之后,现在醒过了神,就有心维护张禧嫔的亲侄女张肖贞,以拉拢少论派的势力。 玉柱仔细的捋了半天,才闹明白朝鲜的党争脉络,不由暗暗叹息不已。 唉,屁大点的所谓三千里锦绣河山,党争好复杂啊! 第253章 到珲春了 李焞盘算得很好,想请玉柱将张肖贞带离朝鲜。只有这样,才能救她一命。 因为,张肖贞只要出了这座昌德宫,必死无疑。 玉柱是大清的钦差,朝鲜的掌权派们,就算是胆子再大,也不敢对玉柱下手。 更重要的是,李已经听说了,玉柱是带着精兵来的。 玉柱的脑子又没进水,怎么可能掺合进朝鲜的党争之中呢? “大王,下官奉皇命北巡,军营里是不允许带女子的。”玉柱推得一干二净,理由光明正大。 李焞给的所谓条件,在玉柱的眼里,可谓是一文不值! 钱,玉柱根本不缺。粮食,更不缺了。 女人?嗨,玉柱若想当大种马,还会缺少女人么? 另外,玉柱第一次带兵出征,就擅自干预了朝鲜的政局。 疑心病很重的康熙,肯定会多想的。。 所以,就算是李焞持续性的加码给好处。直到离开昌德宫之时,玉柱一直闭紧了嘴巴,始终没有答应他的请求。 经过朝鲜,来汉城会见李焞,不过是基本礼仪罢了。 见完了李焞,玉柱连“慕华馆”都没进,带着牛泰和亲兵哨,径直去了官船码头。 慕华馆,仰慕中华上国之馆也! 几百年以来,李氏朝鲜一直恪守藩属之道,奉行“事大主义”,格外重视与宗主国的宗藩关系。 朝鲜太宗七年,李氏朝鲜模仿高丽王朝在开京的“迎宾馆”,于首都汉城的西郊修建了“慕华楼”,后改称“慕华馆”, 作为迎接中国“天使”的国宾馆。 慕华馆前立有两柱红木,称为“迎诏门”,这就是后来的迎恩门的雏形。 照道理,玉柱应该入驻“慕华馆”,接受朝鲜国的热情款待。 但是,玉柱不想掺合进朝鲜国内的政争,直接就登船走了。 礼仪上的事儿,面子上过得去,也就可以了。 玉柱只是过路的钦差而已,到汉城见了李焞,敷衍足了面子,也就完事了。 就算是李焞对玉柱有意见,暗中告了刁状。 嘿嘿,康熙非但不会责怪玉柱,反而会夸他谨守本分,很懂事儿! 玉柱就这么潇洒的走了,不带走半点云彩! 半个月后,船队抵达了图门江口。 此时的图门江,已经封冻住了。 英国人的水手们,有着丰富的航海经验,他们找了个合适登陆的地点,停了船,利用船尾拖着的几条小船,搭上了登陆的跳板。 登陆的地方,只能是凑合着用罢了,远没有京城的官船码头那么的便利。 结果,登船才花了不到一天的时间,可是,卸船却足足用了四天时间。 主要是卸下重炮比较麻烦,费了不少的劲和心思。 幸好有英国水手帮忙,不然的话,就凭鄂敏的手下们,只怕会出现火炮掉入海里的糟糕情况。 玉柱亲自体验过了,外罩防水厚毛毡的特制雪撬车足够宽大,里边摆上一到两个炭盆,睡着还挺暖和。 战士们宿营的问题,倒是顺利的解决了。 美中不足的是,这种雪撬车里边,只能坐着或躺着,而无法站立。 为了此次出兵,玉柱可谓是操碎了心。 这次去罗刹国,说句心里话,核心是怎样保暖、住宿和吃饭,作战倒在其次。 打仗,打的就是后勤保障。 武卫营的战士们,都穿着厚厚的羊皮袄,戴着狗皮护耳帽,手上是羊皮叠加棉絮的手套,脚下穿着高筒靴。 除此之外,每人还有一只小暖手铜炉,可以暖手,也可以暖脚,十分的方便。 车厢里,还有烧得很旺的一到两只银霜炭盆。 雪撬车的前边只有两个射击观察口,车门开在了后边。 这就避免了一般的马车,迎风面朝前,车厢里始终进冷风的弊端。 玉柱特意嘱咐过战士们,不管什么时候,至少留一人值岗。每隔一刻钟,必须将观察口打开一一个小口子,放冷空气进车厢,以免一氧化碳中毒。 云工驾驭雪撬的车夫,装备就更加的齐全了。内穿棉袄,外罩厚实的羊皮袄,加厚的皮棉手套,加厚的棉靴, 加厚的狗皮护耳帽,还戴着特制的棉口罩,只露出一双眼睛在外面。 嘿嘿,一应的防寒装备,俱全也。 说句心里话,单单是这么一支小部队,花的银子和物资,就是海量的惊人。 要不,怎么说,打仗就是烧钱呢? 至于火器营的炮甲那边,他们可都是康熙的心头肉,压根就不需要玉柱去操心。 康熙觉得玉柱定制的装备,都非常实用,就直接吩咐内务府给炮甲们,原封不动的又做了一份。 全军上岸后,傻狗们和雪撬车就派上了大用场。 拖重炮的雪撬车,看似异常沉重。实际上,众人推动之后,只要顺利的滑行起来,只需要十条傻狗,就可以轻松的拉动了一般情况下,滑动摩擦,比滚动摩擦,阻力大得多。 但是,冰雪面上,又是另一番景象了。现在,要考虑的是,紧急情况下,刹不住的问题了。 冬日漫长,要到来年的五月才会化雪,还早得很呢。 傻狗们拖着雪撬车赶路,并不需要太快的速度,半个时辰三十里,即可。 启程之后,傻狗们不可能一直跑下去。每半个时辰,歇息一刻钟,换下一批傻狗继续来拖车。 如此周而复始。 至于,战士们,嗨,躺在摇摇晃晃的车厢里,一直处于半梦半醒之间。 累?不存在的! 每半個时辰,下车活动下筋骨和腿脚,然后接着上车躺着,舒服得很呐。 和大家不同,坐在车厢里的玉柱,则暂时没戴手套,而是把手笼在“套袖”里。 玉柱的套袖,是特制的。用紫貂皮,混合着丝绵缎子做成,双手笼在袖套里面,非常暖和需要玉柱签署文书的时候,直接把手伸出来,即可。 傻狗,只是在吉林和黑龙江一带有用。再往北的西伯利亚,雪深四尺以上,就必须换驯鹿了。 整个大清朝,只有极北的索伦部,才养有大量的驯鹿。因为,驯鹿的主要食物是苔藓,纬度太低的东北地区,并无苔藓可吃。 皇帝下旨准备的驯鹿,都在雅克萨城里。但是,玉柱还需要先去齐齐哈尔城,拿到黑龙江将军博定的补给公文。 齐齐哈尔城,乃是黑龙江将军的驻地,目前是黑龙江辖区内的第一大城。 所以,玉柱按照约定的计划,指挥着他的小股部队,一路向北行军,目标是齐齐哈尔。 玉柱的小队伍,要先穿过吉林将军的辖区,才能到黑龙江去。 吉林将军辖区,从现在通化市开始,沿着南海(日本海),一直到北海(鄂霍茨克海)旁边的索伦河为止,包括了库页岛在内。 也就是说,黑龙江将军的辖区,没有海。吉林将军的辖区,则全是海。 小队伍从图门江口北上,第一站便是珲春寨。此时的珲春寨,属于宁古塔副都统的辖区。 珲春的历史可上溯到新石器时代。四千多年前,原始社会的新石器时代,就有满族祖先“肃慎“族在珲春繁衍生息的记明代,在珲春设置了珲春卫,一向被视为边寨重地。 清军入关后,珲春卫城便被废弃了,变成了年久失修的珲春寨。珲春寨,目前是满族舒穆禄氏的老巢。 舒穆禄氏,满语“珊瑚,是女真最古老的姓氏之一。大清朝的舒穆禄氏,有八人在《清史稿》上立传,他们均系世居珲春虎尔喀部部长郎柱的后人。 天寒地冻的光景,路上全无人烟。 玉柱的小队伍,都已经到了寨门口,寨墙上的守军,还没有发现他们。 直到吕武带人,齐声呐喊了,才惊动了寨墙上的人。 没办法,大清对于兵马的调动,控制得格外的严格。 别看玉柱已经领兵在外了,他的这支小队伍,路上经过的所有城寨,都必须主动报备。 只要不主动报备,就会被朝廷视为,有谋反的嫌疑。 只要没有拿到珲春寨佐领,加盖官印的过关文书,下一站的密占寨,将视玉柱等人为反贼。 等了好一会子,寨内的镶蓝旗下参领纳真,才带着人出现在了玉柱的面前。 参领为正三品,玉柱这个二等虾只是正四品而已。但是,玉柱是钦差副使,见官大一级。 纳真验过了兵部火票,及各种调动的手续之后,主动扎下千去,起身后,又和玉柱行了碰肩把臂礼。 说句心里话,没有入关的老旗人,可比关内的八旗子弟们,纯朴得多。 三十多岁的纳真,一看就是个性格豪爽的汉子。 令玉柱没有想到的是,纳真当即下令,杀五头牛,宰三十只羊,他要好好的犒劳远道而来的旗下弟兄们。 和中原地区的不许杀耕牛不同,珲春寨这旮沓的老满族人,主要是以渔猎为生,没人种地。 在这里,牛,随便宰杀。羊,也是日常的主食之一。 出兵在外,由于雪撬车的运力有限,需要带上的物资又太多了,玉柱的队伍里是没有酒的。 所以,等纳春命人端上酒坛子之后,鄂敏等人的眼睛都红了。 他们一个个像狼似的,狠盯着玉柱,惟恐他阻拦大家喝酒。 () 。 第254章 富察家的嫡系 这么冷的天,喝酒确实可以驱寒。 路上没酒喝也就算了,如今到了珲春寨,可以安全的喝酒了,玉柱自然不会去阻拦大家了。 玉柱见大家异常期盼的瞪着他,便笑道:“我身上的衣衫都湿透了,先去换换。” 就这么着,玉柱转身走了,“嗷。”大家都情不自禁的欢呼了起来。 一路上,鄂敏和玉柱打过不少次交道。 说句心里话,鄂敏对玉柱的幸进,确实是不服气的。只是,碍于玉柱的盛宠,鄂敏不过当面得罪玉柱罢了。 不过,这一次,鄂敏必须要佩服玉柱了。 大军出兵在外,非庆功宴的情况下,是不允许饮酒的。 玉柱如果公开下令饮酒,肯定就会留下小辫子了。。 现在,玉柱转身走了,大家随便喝酒,将来即使有小人告发了,玉柱也可以推说不知。 高,高啊,实在是高啊! 舒穆禄·纳真,命人上了酒后,马上就后悔了。 现在,玉柱主动给了个台阶下来,纳真心里是感激的,就独自来陪玉柱。 纳真陪着玉柱,一边喝酒吃肉,一边畅谈光辉的事迹。 大清国有个老传统,只要出兵打仗,就喜欢甲地调兵几百,乙地调兵近千,凑成万人以上的大军别的且不说了,第一次鸦片战争都打完了,南京条约都签定了,从台伦城调往江南的八旗兵,才到了沧州。 台伦者,吉林将军手下的三姓副都统辖城也。 三姓,满语“依兰哈喇”,汉译“依兰”为“三”, “哈喇是“姓”。清初,将卢业勒、葛依克勒、胡什哈哩、舒穆鲁四姓族长编为世管佐领,后胡姓徙居宁古塔,剩下了卢、葛、舒三姓,遂称其地为“三姓”。 不赘述了,反正,乾隆镇压台湾民变的时候,都要调动东北的各族战士出战。 这些出关的各族战士们,不是阵亡了,就是出天花,死在了路上。 能够活着回东北的战士,十不存二也。 从十三岁开始,纳真也被抽调出去,打过罗刹匪帮。战果还不错,斩首八级。 要不然,珲春参领之职,也轮不到纳真这个第五子来继承了。 据纳真介绍,此去齐齐哈尔,珲春算是大寨了,一直到宁古塔,都是百十人的小寨子。 当晚,由于将士们喝了酒,玉柱便下令,留宿于珲春寨内。 只是,玉柱带来的虽然是小兵马,也不可能都住进珲春住户的家里去,这就只能还是雪撬车里宿营了。 只是,大军住下之后,拜兴很快就找到了玉柱,禀报了一个新情况。 “禀报大人,有本地的大姑娘,看上了咱们的弟兄,硬拉着到她的家里去住。唉,军规里,没有惩处的章程啊?”拜兴挠着头,苦恼的问玉柱。 玉柱也觉得,这的确是他从来没有想过的情况呢。 在军法里,玉柱只是规定了,凡是暴力欺负妇人者,斩立决。却并未规定,被妇人主动勾引进屋,又该当何罪呢? 玉柱毕竟是现代人的灵魂,法无禁止不为罪的观念,已经深入了骨髓。 拜兴不是外人,而是玉柱的心腹,玉柱便笑着说:“只要是被大姑娘主动勾去的,你就只当没有看见的。” 好家伙,这个口子一旦开了之后,据拜兴后来的禀报,单单是武卫营的小白脸们,就被勾引走了好几十人。 玉柱有些啼笑皆非之感。 同为旗人,入了关的旗人们,全都汉化了。 四九城里的旗人之家,哪怕是家风再不好,也是不许自家的闺女,在婚前破贞的。 到了吉林的珲春后,好家伙,民风异常之膘悍也。 不仅未婚的大姑娘敢于主动勾着野男人回家,就连已婚的小媳妇们,也敢公开偷汉子。 偷了汉子也就罢了,她们的男人不仅不恼火,反而把热炕都让了出来。 玉柱无法理解这种事情,但也不至于去阻止。毕竟,每个地方都有固有的习俗,只要彼此自愿,就随他们去了。 屋外暴雪纷飞,寒风凛冽,室内却温暖如春。 玉柱只穿了件棉制的里衫,盘腿坐在热炕上,提笔在手,总结沿途行军的得失。 “呜…”一直伏在门边的“大雪”,忽然站起身子,低沉的嚎了几声。 牛泰出门一看,却见是纳真的长女甜妞,手里端着一个红漆的托盘,托盘上是一只白瓷钵,从外头快步走了过来。 我给玉大人炖了只长白山的乌鸡,打算给玉大人补补。”甜妞嘴上说着送补汤的事儿,两只水灵灵的大眼睛,却一直往屋里踅摸。 牛泰原本就是索伦族的贵族,东北各族的风俗都差不多的,他一下子就猜到了甜妞小心思。 嘿嘿,甜妞送补汤恐怕是假,想勾着玉柱去她的屋里,才是真吧? 开什么玩笑呀? 玉柱身边的女人,撤开仙子一般的秀云不提,就算是容貌最次的杏娇,都比眼前的甜妞,美得多呀! “大人正在处理紧急军务公文,我替你把补汤端进去吧?”牛泰随便找了個借口,想拦住甜妞。 汤来管想。甜妇压根不吃牛素的这一套,她挂起子,就或道:玉大人,玉大人纳真参领命甜姐我,给您送补嗨,好家伙,牛泰做梦都没有料到,身处于穷乡僻壤的甜妞,竟然如此的狡诈? 玉柱听见了甜妞的叫声后,只当没有听见似的,依旧坐在炕前,继续总结行军途中的得失下午,玉柱和纳真一起饮酒的时候,站在一旁斟酒的姑娘,便是甜妞。 东北老旗人的规矩,接待贵客,就要让家里最漂亮的姑娘出面斟酒,甚至是暖床。 别逗了,玉柱的身边又不缺少美人儿,怎么可能看得上,乡下的野姑娘呢? 再说了,虽然东北的老旗人,不在乎混乱的男女关系。可是,玉柱在乎呀。 玉柱一直闷不做声,任由甜妞喊破了喉咙,也没有搭理她。 最后,甜妞只得端着乌鸡汤,悻悻的走了。 牛泰听得很清楚,甜妞临走的时候,居然骂了玉柱,“假正经!” 尼玛,如果甜妞不是女人,牛泰早就一记大耳刮子,抽过去了。 第二天一早,按照珲春的习俗,玉柱喝罢了早酒后,领着小队伍,再次上了路。 啊。临走的时候,纳真拉着玉柱的手,异常感激的说:“大兄弟,你送的泡菜和青菜,实在是比美酒还要金贵得多玉柱心里有数,天寒地冻的时节,东北老旗人们的家里,就没有几颗青菜。 和四九城里的冬天可以囤积大白菜不同,珲春这旮沓实在是太冷,渔猎为生的老旗人们,连粮食都不会种,更别提种菜了。 玉柱离开朝鲜国的镜城之时,勒索着当地的官员,补充了大量的青菜和几百坛子泡菜。 纳真呢,也不是孬货,他早就替玉柱的小队伍,准备好了大量的风干牛肉,熏羊肉,以及腌制的各种野味。 准备集合之时,牛泰赫然看见,甜妞竟然陪着鄂敏,笑嘻嘻的过来了。 娘的,这叫什么事儿嘛?牛泰的心里,和吃了苍蝇似的,怪不是个滋味的,浑身上下不得劲儿。 玉柱也看见了。但是,甜妞和谁共度良宵,那是她的自由,和玉柱有半文钱的关系么? 重新启程之后,沿途经过了哈顺、萨奇库、玛勒呼喱等集镇,到宁古塔歇息了一日。 在宁古塔期间,玉柱的队伍里,少了一个人。 宁古塔,今牡丹江市管辖的宁安市也! 离开了宁古塔后,玉柱的队伍,在阿勒楚喀(哈尔滨阿城)补充了粮食等物资后,经萨勒图(大庆),径直赶到了齐齐哈尔城到了齐齐哈尔后,黑龙江将军博定,盛情款待了玉柱。 据博定介绍,雅克萨城里,已经提前准备了一千多头驯鹿,正等着玉柱去接收。 嗯,此去雅库茨克,除了雪撬车和防寒保暖的措施之外,最重要的就是大批的驯鹿了。 要知道,冬天的雅库茨克,可是全世界最冷的城,没有之一。 北极寒潮来袭之时,雅库茨克的气温,最冷可达零下65度。 但是,投资的风险和收益,一向是成正比的。 一旦,玉柱拿下了雅库茨克,嘿嘿,毛熊百年东侵的基业,必将毁于一旦。 不夸张的说,毛熊在西伯利亚的所有督军府,加一块儿,都远不如雅库茨克那么的重要。 深夜,牛泰站在雪地里,一直默默的等待着。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忽然,一只金雕凌空扑下,落到了牛泰的肩头。 牛泰从金雕的腿上,取下了一只小竹管,藏入怀里,然后振臂一抛,金雕随即腾空而起,消失在了茫茫的夜空之中。 玉柱盘腿坐在热炕上,当着牛泰的面,打开了那只小竹管,竹管内,掏出了油纸包着的一个纸卷。 纸卷上的文字,玉柱一个都不认识,经牛泰的翻译,玉柱才知道索伦部大长老的要求。 “牛泰啊,你郭罗玛法,要的东西,实在是不少啊。唉,他就不怕我给不起?”玉柱伸了个懒腰,笑眯眯的问牛泰牛泰只是傻笑,却不说话。索伦部的事儿,还轮不到他这个小不点做主。 只能是,到了雅克萨之后,让玉柱和牛泰的郭罗玛法当面详谈了。 第二日一大清早,就有人递了名贴,登门拜访玉柱了。 富察家的二管家富察十八,毕恭毕敬的给玉柱介绍说:“回爷的话,这位齐齐哈尔城副总管、镶蓝旗满洲参领岱山,乃是我们家老太爷一手提拔起来的心腹嫡系。 () 。 第255章 雅克萨生变 岱山一见了玉柱,就扎千下去,异常恭敬的说:“标下岱山,拜见姑爷。” 玉柱赶紧侧身避过了岱山的礼,也扎千下去,亲热的唤道:“拜见岱山大哥。” 玉柱向来是人敬他一尺,他敬人一丈的性子,既然岱山待他很亲近,完全没理由端着所谓姑爷的架子。 又行过碰肩把臂礼后,玉柱请岱山落了座。 岱山刚刚坐定,就问玉柱:“敢问姑爷,干玛法他老人家过世后,葬于何处?” 玉柱带着富察家的二管家一起来的,他早就做足了功课,便拱手道:“家内祖暂厝于京郊的潭柘(念浙)寺,将来,打算葬回宁古塔的老家。 暂厝者,达官贵人死后,暂不下葬,灵柩寄放于寺庙也。 见玉柱一口就答出了萨布素停厝的位置,岱山就更亲热了,叹息道:“我本是旗下阿哈,若不是干玛法的大力提携,焉有今日之荣耀? 富察十八提前解释过,岱山比萨布素小了近三十岁,便认了萨布素为干玛法。 所以,岱山和富察秀云是同辈,玉柱就应该唤他为大哥。 岱山详细的问了萨布素逝前和逝后的情况,玉柱也一一作答,没有丝毫的迟疑。 这么一来,岱山就更满意了,笑着说:“劳姑爷您费心了。” 玉柱笑了笑,说:“家内祖又不是外人,何来费心之说?” 岱山察觉到失言,赶紧补救,拱手道:“我失言了,姑爷您莫怪啊。。” 一旁的富察十八,始终没吱声。 不过,他看得出来,玉柱对萨布素以家内祖相称后,岱山对玉柱的态度,又亲热了不少。 玉柱又不是傻子,他自然看得出来,岱山这么早来拜访,摆明了是想试探他的。 岱山的话里,处处带着机锋。若不是玉柱提前做足了功课,恐怕萨布素的老部下们,对他又是另一种态度了吧? 实际上,岱山问得这么细,确实是故意的。 玉柱若是连萨布素去世后的关键性情况,都不掌握的话,不客气的说,就属于是富察家的外人了。 若是,来的是富察·常德,岱山断不至于问得这么细。 毕竟,萨布素的孙姑爷和亲儿子,始终是无法相提并论的。 等玉柱交上了满意的答卷后,岱山就不再盯着问萨布素的事了,而是详细的介绍了富察家在黑龙江的各路潜势力。 好家伙,不听不知道,一听吓一跳! 萨布素在黑龙江当了十八年的将军,亲手提拔的总管和副总管,就有好几十人。 除了另投山头的墙头草之外,如今还认富察家的人,依旧还有十余人之多。 嗯,这已经是一股不小的势力了。 从岱山的嘴里,玉柱得知,现任黑龙江将军博定,对萨布素的人,以打压居多。 俗话说,一朝天子一朝臣。 博定掌权后,肯定要扶持他自己的势力,必然会削弱前任萨布素的影响力。 这年头,谁乐意当傀儡将军? 别的且不说了,乾隆还是雍正的亲儿子呢,雍正定下的国策,几乎都被乾隆推翻了个精光。 玉柱留了岱山用午膳。席间,岱山说了很多萨布素的往事,怀念之情,溢于言表。 岱山走后,富察十八哈着腰,小声说:“姑爷,岱山还没完全相信您,小人以为,切不可操之过急。” 玉柱点点头,富察十八说的是真心话,他当然听得进去。 不管是哪个时代,都不可能出现,第一次见面,就纳头便拜的事情。 再说了,玉柱只是富察家的女婿罢了,又不是富察家的儿子。 岱山也没理由刚一见面,就把萨布素的人都交给玉柱,肯定要藏着掖着。 更重要的是,岱山是三品的参领兼副总管,而玉柱仅仅是四品的二等虾罢了。 如今,玉柱只是和岱山搭上了线而已,彼此算是认识了。 除非,玉柱担任了黑龙江将军,才有可能把萨布素培养出来的老人,全都拢到手心里来。 博定是康熙的宠臣,玉柱在齐齐哈尔等了几天,才拿全了手续,继续启程赶往雅克萨。 玉柱的小队伍,途经墨尔根(嫩江)和黑龙江城(瑷珲),顺着封冻的黑龙江,一路朝北疾驰而去。 这么走,看似绕远了,实际上,避开了黑龙江中部的众多河流和丘陵地带。 傻狗拖拽雪撬车,在平原的行军速度可以很快。但是,到了坡度较大的丘陵地带,就很有些力不从心了。 所以,沿着封冻深度超过了五尺以上的黑龙江河流向北走,反而是最快捷和便利的一条路了。 从军事意义上说,大清若要反击罗刹国,要么从阴山以东的古北口出关,要么绕道大兴安岭和小兴安岭之间的雅克萨走阴山以东的豁口,只能是夏天出兵,借道喀尔喀蒙古诸部的地盘。 因为啥呢? 雪撬傻狗拖着的重炮雪撬车,翻不过阴山余脉的燕山和军都山,也过不了古北口。 这就是滑动摩擦的固有弊端了! 更重要的是,蒙古高原到西伯利亚大平原上的雪,普遍厚达二尺以上,雪撬傻狗只能干瞪眼。 绕道雅克萨北上,玉柱的小部队,除了海上一段之外,陆路上完全是大清国的内线,不仅沿途的补给无忧,而且,完美的避过了翻山越岭的天坑在雅克萨,换上强壮不少的驯鹿后,玉柱的小队伍,就可以拖着重炮雪撬车,从大兴安岭与小兴安岭之间的豁口,穿过外兴安岭,沿着维伊柳河的封冻河道,直接北上雅库茨克了。 驯鹿的个头比较大,雌鹿的体重可达150多公斤,雄鹿则为90公斤左右,都比雪撬傻犬,要高大强壮得多。 20天后,玉柱的队伍,顺利的抵达了雅克萨城下。 雅克萨,满语,意为“涮塌了的江湾子”,原为索伦部达斡尔族敖拉氏的住地。 罗刹国的哈巴罗夫匪帮东侵之后,达斡尔族敖拉氏被迫迁移到了墨尔根地区。 雅克萨的城门口,索伦营总管扬古里,率领全城的官吏们,夹道相迎。 索伦部,又称索伦营,包括鄂温克、达斡尔和鄂伦春三个大族在内,归布特哈总管节制。 康熙朝的布特哈总管,由黑龙江右翼副都统(即齐齐哈尔副都统)兼任。 只是,天寒地冻的状况之下,黑龙江右翼副都统,不可能跟着玉柱一起北上罢了。 扬古里一见了玉柱,张嘴就说:“蒙皇上天恩,抬我索伦部众,皆编入八旗。” 玉柱一听就懂了,扬古里不见得想和他合作,或是故意想抬高要价。 牛泰的郭罗玛法,也就是扬古里的亲爹扬里阁,想和玉柱合作,不过是一厢情愿罢了。 合作这种事情嘛,有利则合,无利则散,无法强求也。 如今的玉柱,已经不仅仅是隆科多的私生子了,他不仅有盛宠,还掌握了武卫营的部分兵权。 说句心里话,索伦部能够合作固然好,不想合作,玉柱现在也是没所谓的。 毕竟,装备着燧发枪的武卫营,才是代表军事力量发展方向的必由之路。 只要能够持续获得康熙的信任,让武卫营不断的在战争中壮大,玉柱靠自己的本事,总有机会当上袁项城的。 只是,伟人曾经说过,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人,把朋友搞得多多的,把敌人搞得少少的。 这确实是至理名言! 玉柱故意装了糊涂,拱手道:“下官奉上谕出兵北击罗刹匪帮,还望总管大人多多相助才是。” 经玉柱的特意提醒,扬古里老脸一红,恍然记起,玉柱乃是钦差副使的身份。 等玉柱面南背北站定之后,扬古里率领全城的官兵,一起跪下行礼。 “索伦营总管,奴才扬古里,恭请皇上圣安。” “圣躬安!” 接着,玉柱从袖里摸出上谕,公开宣读了一遍。 按照康熙旨意里的要求,扬古里需要给玉柱准备一千三百头驯鹿,牛羊等牲畜若干。 实际上,大清朝对待各个边地民族的态度,向来是以压榨和削弱为主。 驯鹿,不是骏马,一般以散养为主,逐石蕊而食,每年一次长达数百公里的大迁移。 一千三百头驯鹿,对于索伦部来说,压力着实不小。 这个其实是康熙的故意了。 不管怎么说,康熙对于边地民族的驾驭,已经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 临出发前,康熙暗中给玉柱交了底,一千三百头驯鹿的筹备量,不过是故意为难一下索伦部罢了。 玉柱到了雅克萨之后,可以相机酌情减少驯鹿的数量,以此换取索伦部的鼎力支援。 康熙告诉玉柱,游猎部落,地处偏远,畏威而不怀德。 玉柱若是不先施压,再施恩,恐怕索伦部的头领们,就会抠抠索索的不肯出力。 “扬总管,皇命森严,请问一千三百头驯鹿,可曾备妥?” 既然扬古里想拿架子,玉柱也就不客气的扯起康熙的上谕,名正言顺的压榨扬古里。 扬古里面露难的说:“实不相瞒,朝廷要求的驯鹿数量实在是太多了,我只筹集到了九百多头。” 哦,没做到是吧,玉柱微微一笑,又问扬古里:“可有别的补救措施?” 有言在先,才是玉柱的办差风格,借力发难之前,他肯定要先问清楚实情了。 “这个…”扬古里十分为难的看向牛泰,牛泰对他很不爽,故意扭过头去,装没看见的样子。 () 。 第256章 万事具备 扬古里为难了,就轮到玉柱发威了。 玉柱冷冷的说:“皇上的旨意,岂能儿戏?” 扬古里赶紧跪下了,重重的叩头,颤声道:“奴才绝无怠慢皇上旨意之心,只是,驯鹿确实皆为散养,十分难捉…”解释了一大通。 玉柱暗觉好笑,类似扬古里这种人,玉柱见多了。 还真就是和康熙说的一样,畏威而不怀德。 实际上,康熙击败罗刹人的时候,也把索伦部收拾了一遍,杀了不少人,这才震慑住了他们。 索伦部的精锐,主要是在轻骑兵。 法国拿皇手下的勇士们,既有精锐的近卫军,又有骠骑兵。 大清的炮厉害,准噶尔的枪射程远射速快,这个才是清准战争,僵持了近七十年的根源。 上一次的乌兰布通之战中,福全所部清军,试图使用重型铁心铜炮进攻,结果转圜不灵,被噶尔丹所败。 昭莫多之战,噶尔丹依旧摆出了准噶尔经典的驼阵防守,骑兵侧翼进攻的策略。 但是,清军已经吸取了教训,使用了较轻的子母炮,且数量充足。。结果,噶尔丹的驼阵被大清的子母炮,轰成了翔。 驼阵者,按倒骆驼,伏在骆驼后用火枪射击也。 大清的子母炮再烂,也比这个时代的火枪射程远得多,威力也大得多。 康熙左手收拾了罗刹鬼子,右手征服了索伦部,靠的就是火炮加火枪。 罗刹匪首哈巴罗夫带人东侵,并屡屡得手,靠的也是火枪,外加几门小炮而已。 实际上,整个罗刹国东侵,将西伯利完整的拿到手,靠的并不是大部队,而是百十人的匪帮。 罗刹人,最多的出兵力量,也不超过500人。 当然了,康熙也不是吹嘘的那么圣明。 至少,噶尔丹死后,康熙就没有吸取准噶尔的枪比大清厉害的教训,让大清的火器营始终装备的是落伍了的鸟枪, 而不是早就问世了的燧发枪。 实际上,康熙早就玩过了燧发枪,也见识过南怀仁仿造的英国大舰炮的厉害。 偏偏为了旗人的私利,康熙并没有在八旗兵和绿营兵里,采用更先进的军事装备。 玉柱领兵在外,自然不想得罪狠了地头蛇。 见扬古里吓跪了,玉柱就说:“扬总管,皇上的旨意不好违背啊。少了驯鹿,就只能用别的物资来弥补了。不然的话,我也不好在皇上的面前,替你美言不是? 扬古里见来了转机,赶紧陪着笑脸说:“牛羊马,好皮子,只要您乐意要,我一定尽全力报效。” 说起报效这个问题,不管是罗刹,还是大清,都对边疆民族,采取征收皮革税的办法。 边疆的各族,肯定是没多少银子的。但是,他们以渔猎为生,手里有不少的好皮货呀。 要知道,上等的好皮子,不管是在四九城,还是在圣彼得堡,或是法国巴黎,都属于硬通货的概念。 马革裹尸,整个世界都通用。 而且,索伦部上贡的上等紫貂皮,在四九城里,完全是抢手货。只要出现了,就会被一抢而空。 秀云的家里,为啥不缺钱花?不就是家里的皮货,多得卖不完么? 这年月,都讲究个近水楼台先得月,萨布素担任着黑龙江将军,家里的皮货自然也就多得很了。 实际上,玉柱最缺的不是肉食,而是蔬菜。 自从,在图门江口登岸之后,玉柱这支小队伍的蔬菜,越吃越少幸好玉柱聪明,从朝鲜地方官的手里,搞了不少的大白菜和白萝卜。这两种蔬菜,非常之耐储藏。 在四九城里,过冬的蔬菜,就是以大白菜为主。 玉柱听牛泰说过,索伦部也有囤积大白菜和白萝卜的传统,而且都是藏于地窖内。 既然,扬古里拿不出那么多的驯鹿,那就只能用大白菜来顶了。 在冬季的西伯利亚,大白菜真的属于是战略性物资了。 因为,长期不吃蔬菜,肯定会得坏血病的。 结果,雅克萨城地窖里的大白菜,被玉柱敲走了几千斤之多。 说实话,几千大白菜,仅仅是看上去很多罢了,真要是让战士们敞开来吃,撑不了多久的。 雅库茨克,距离雅克萨足有一千多公里之远,那里的情况,就没几个人说得清楚。 玉柱必须提防着,很可能出现的大雪暴。 雅克萨是玉柱带兵出境的最后一座城市,他的小队伍,自然是能准备尽可能多的物资,就准备多少。 这個时候,吕武已经指挥着武卫营的官兵们,鱼贯从车厢里下来,伴随着清脆的口令,正式开始列队。 方才,玉柱和扬古里交涉的时候,武卫营的官兵们,都在车里换高筒皮军靴。 因为,雅克萨的雪,已经厚达一尺多深,穿布鞋落地,布鞋很快就会湿透了。 这么冷的天,鞋子湿透了,冻伤了脚,那就有大麻烦了。 “全体都有,立正,向右看齐,报数。“随着吕武一连串的口令声,武卫营的官兵们开始麻溜的列队报数。 刚开始,玉柱这个军事菜鸟,闹了不小的笑话,报数居然出现了好几百号。 现在,经过总结之后,全新的报数方式,以棚为单位,每哨汇总到队官这里,最后由吕武报给玉柱。 望着军容整齐,精神抖擞的武卫营将士们,扬古里等人当场看傻了眼。 索伦部打仗,讲究的是勇猛冲杀,从来没有整齐这么一说。 可是,玉柱手下的武卫营将士们,不管横看,还是竖看,都是令人心悦诚服的笔直线条。 雅克萨是此行的目的地,宿营地自然是早就备好了的。 “枪上肩,齐步走。”吕武下令之后,领着雄赳赳气昂昂的将士们,迈着整齐的步伐,朝着城里的军营走去。 清一色的高筒皮军靴,踩在厚厚的雪地里,发出“咔咔”的脆响声。 方才,队伍没动的时候,扬古里还没看出特殊来。 现在,武卫营开始动了,扬古里立时看傻了眼,每行每排的间隔,肉眼看不出误差来。 都是带兵的人,扬古里这下子就看出了门道,罗刹国的匪帮们,在眼前这支小队伍的跟前,就像是不入流的山匪一般,完全无法相提并论。 大军入营,玉柱和鄂敏则在扬古里的陪同下,进了雅克萨总管府。 说是总管府,其实就是木头搭建起来的一个大院子罢了。 穷乡僻壤的总管府里,能有啥美观的建筑? 只是,扬古里的官厅里,烧着火旺的热炕罢了。 进屋之后,玉柱和鄂敏各自脱了貂皮大氅,然后分宾主落座。 玉柱是钦差副使,居中而坐,鄂敏居左,扬古里坐在右侧相陪喝茶的时候,玉柱就问扬古里:“扬总管,城里可有熟悉尼布楚情况之人?” 到目前为止,除了牛泰之外,包括鄂敏在内,没人知道,玉柱其实打着雅库茨克的主意。 实际上,从雅克萨出发,到尼布楚是一千多公里,到雅库茨克也就远了几百公里而已。 和不会打仗的雍正和乾隆不同,康熙是征战多年的名帅,他自然懂得一个道理:将在外,临机而动,君命有所不受。 给将军们下发排阵图,还安排了排阵使的皇帝,那是驴车战神赵光义,不可能是康熙。 说白了,只要玉柱拿下了雅库茨克之后,搂草打兔子,顺势收拾了尼布楚,就算是达成了康熙定下的作战目标。 先打雅库茨克,这是担心,拿下了尼布楚后,万一有溃兵侥幸逃了过去,这就打草惊了蛇。 在雅库茨克得手之后,即使尼布楚的守军被惊动了,玉柱也是不太担心的。 因为,玉柱有冬季作战的三宝,牛泰,金雕和大雪。 很早的时候,牛泰就在家里,训练金雕叼着粗麻绳飞到半空中,利用巨大翅膀的升力,把死死的咬着麻绳的大雪,吊上墙去。 剩下的工作,也是最关键的工作。 通人性的大雪,咬住粗麻绳的一头,绕过箭垛,或是旗杆之类的硬物,把另一头扔下城墙来。 两头绳索下了墙后,就是牛泰专场表演的时间到了,由他把麻绳一头缠到腰间,在玉柱和拜兴的协助下,快速的爬上墙去。 嘿嘿,牛泰上了墙,只要放下早就预备好的几条绳梯,要不了多久,城墙就是武卫营官兵们的天下了。 当然了,牛泰也实验过多次,让金雕把腰缠绳索的牛泰,给吊到城墙上去。 这个就更加方便快捷了! 小部队出击,扬古里需要准备的物资不仅仅是驯鹿和蔬菜,还有专门的向导。 实际上,牛泰也到维伊柳河。 但是,冬季的维伊柳河,已经封冻了。 说实话,要在白雪茫茫的野外,找到这条封冻了的河流,其实并不容易。 当然了,玉柱从不打无准备的仗,他的小队伍里,有两个擅长使用四分仪、六分仪和旱罗盘的英国水手。 元朝的时候,中国的水罗盘、旱罗盘传入西方,西方人对旱罗盘进行了改造。 清初的顺治年间,西方工匠改造后的旱罗盘也进入了中国,出现了中西合璧式旱罗盘。 这种旱罗盘,制造较为精细,一律用的是磁针,定向也比较稳定。 由于使用方便并且灵敏,和现代罗盘仪比起来,也相差无几了。 先进的科技,肯定会改变战争的形态! () 。 第257章 攻城 在雅克萨休整了五天后,玉柱带着他的小部队,冒着纷飞的大雪,正式上了路,先朝西驶了一段路,紧接着,转道向鄂敏躺在温暖的车厢里,半睡半醒之间,他并不知道,玉柱居然胆大包天的舍弃了尼布楚,悄悄的带着他们先去打雅库茨克玉柱的车厢里,谢洛夫恭敬的说:“玉大人,我的人虽然去过一次雅库茨克,但是,那是在夏天,而不是冬天。 万一,他指错了路,还请您别株连他的家人和孩子们。 谢洛夫本是罗刹国的农奴,跟着托尔布津东侵雅克萨,其实日子也过得很苦。 第一次雅克萨之战,罗刹战败,托尔布津乞降谢洛夫和一百多名农奴,干脆就真的投降了大清,跟着清军回到了四九城,从此过上了安稳的好日子。 玉柱微微一笑,说:“我不是那种不通情理之人,你就放心吧,就算是他指错了路,只要不是故意的,我绝对不会杀他的扬古里虽然派了两名向导,但是,玉柱还是坚持让谢洛夫的手下,也加入了向导的队伍。 茫茫的西伯利亚大平原上,很难找到特殊的标志物,多一个向导,就多一份成功的把握。 实在不行的话,车队里,还有擅长六分仪和旱罗盘的英国水手呢。 说实话,在一马平川的冰雪世界里,和海面上的差别,其实差别并不大。 玉柱心里很有数,维伊柳河就在雅克萨的正北方,只要方向大致不错,肯定会找得到的。 找到了维伊柳河,就可以顺着封冻的河道,一路抵达雅库茨克城下。 冬天出击,重在偷袭,兵马不需要多,重点在于后勤补给必须充裕。 万一迷了路,大军不至于饿死在荒郊野外。 但是,计划没有变化快。 北上才七天,途中就遇上了特大暴风雪,玉柱的小队伍居然迷路了。 幸好,有金雕和大雪帮忙。徘徊了五天后,玉柱没有找到维伊柳河,却误打误撞的走到了乌勒克玛河畔。 当时,玉柱并不知道,走的是勒拿河的另一条主要支流乌勒克玛河。 直到,玉柱的部队经过雅库茨克城外大码头的时候,玉柱才意识到,很可能是歪打正着了。 谢洛夫说过,从雅克萨沿着维伊柳河北上,罗刹国有且只有一座大城,那就是雅克茨克。 天降暴风雪的情况下,勒拿河早就封冻了,罗刹人不可能来城外送死。 越靠近北极圈,白天越长。 小部队前进的时候,队伍的前边和两侧,各有一车官兵,突前一里地,作为警戒哨。 为啥是一里地呢? 因为玉柱实验过,在大雪的气候条件下,超过一里地的枪声,就听不太清楚了。 距离天黑还早得很。 大雪天的地面上,处处反光,玉柱这支几百人的队伍,只要试图靠近雅库茨克,就会被罗刹人发现。 玉柱下令原地休息,让大家把铁锅架进车厢里的炭盆上,烧雪水。 车厢里架锅,就避免了烧柴火的烟雾升空后,暴露目标的危险。 水烧开后,先往皮囊里补充饮水,再在铁锅里煮生米。等饭半熟的时候,撒进牛肉干和熏羊肉进去。 就这么着,一顿带肉饭,就可以吃了。 佐餐的菜,除了辣白菜,就是腌萝卜条没办法,小部队出兵在外,随身带着十天量的炒米,都是应急的。能不动,尽量不动。 官兵们吃饱了后,躺进车厢里,养精蓄锐,准备晚上去偷袭雅库茨克。 天寒地冻的情况下,不可能有人进出城的。所以,抓舌头审问之类的好事,就甭想了。 据谢洛夫说,雅库茨克城里,包括督军府在内的建筑,都是木制结构。 因为,西伯利亚大平原地区的采石工作,异常困难,成本太高了。 而木头呢,则是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 玉柱心里有数,打巷战的时候,拿皇的老战术,非常管用。 当年,巴黎人民起义的时候,拿皇利用火炮堵住街道口,进行正面轰击,迅速就把起义给镇压下去了。 玉柱找来鄂敏,笑着说:“晚上,摸进城去,开城门的事儿,由我负责。你的炮甲们,进城后,第一时间就装填完毕,遇见了大股敌军,就轰他娘的。 鄂敏参加过昭莫多之战,属于是宿将了,说句心里话,他也想立功授爵。 手头都甚紧啊。 2时,鄂敏倒是没有退缩,只是,他犹豫了片刻,小声说:“我手下的人,都是有家有口的,而且,大家的玉柱一听,秒懂了,鄂敏这是老八旗兵的作派了。 鞑清为了鼓励八旗兵奋勇作战,一般情况下,在战胜后,都是默许抢劫的。 抢劫分几种,一是抢男奴,一是抢女人,一是抢金银细软。 雅库茨克里的人,除了罗刹主人之外,就是他们的附庸了。 即使,有被罗刹人抢去的大清人,也都是奴隶了。 这种情况下,从来都不是圣母表的玉柱,肯定不会阻拦鄂敏的发财念头。 “罗刹男人,随便你们怎么处置, 我只当没看见的。但是,我就个要求,只要奴隶们不反抗,不能杀他们,我有大用。谁敢不听军令,就别怪我心狠手毒了,明白吧?”玉柱是主将,有资格提出正当且合理的要求。 鄂敏略微一盘算,随即笑道:“谨遵大人之命。”他的心里居然很有些兴奋了。 打噶尔丹之时,鄂敏带领的炮甲,没有抢到有油水的东西,反而还死了不少人,实在是很有些遗憾了。 这一次,就不同了。 只要玉柱拿下了雅库茨克,控制住了局势,鄂敏的炮甲们可以肆无忌惮的抢劫。 说句心里话,玉柱竟然胆大包天的敢来偷袭雅库茨克,这从根子上刷新了鄂敏对他的观感。 原本,鄂敏是很不服气的。玉柱考上状元啥的,在鄂敏眼里,一文不值。 令鄂敏格外看不顺眼的是,没都没长齐的玉柱,凭什么成了主将? 现在,玉柱领着大家平安的抵达了雅库茨克城下,再怎么说,鄂敏多少有些佩服的。 鄂敏想了想, 有些犹豫的问玉柱:“大人,标下以为,咱们还是要架两门重炮,顶到城门口去为好。万一,爬城不顺,点了炮,就可以破门而入了。 玉柱点点头,实际上,鄂敏不提出这个建议的话,他也会下命令的。 现在,既然鄂敏主动提了出来,玉柱便笑着说:“快天黑的时候,点起几支火把,分别塞进炮膛里,把口堵上大半,免得冒黑烟。等把炮膛烤干了,提前将炮弹和火药装进去,然后蒙上毡布防雪防潮。 鄂敏一听,吓出一身冷汗。如果不是玉柱想得周到,险恶误了大事。 军前失机,论罪当斩,这等于是把脑袋送到了玉柱的刀下了。 天黑之后,由于不能点起火把,只能利用具有夜视能力的大雪了。 大雪走在队伍的最前头,狼脖子上系着一根粗麻绳。 身上挎刀背弓的牛泰,腰间系着粗麻绳,紧随在大雪的后头。 战士们的腰间都系了一圈粗麻绳,大家一个接一个,手扶着粗麻绳,跟着往前走。 雪很深,高筒皮靴踩上去,发出咔咔的声响。 不过,在凛冽的寒风中,这么点小动静,完全可以忽略不计。 雪太厚了,大家行军十分吃力,花了一个半时辰,才总算是摸到了雅库茨克的城墙下边。 白天的时候,玉柱利用单筒望远镜,已经看得很清楚了。 雅库茨克城,属于典型的罗刹式城堡。 城堡的两端,修建了两座椭圆型的哨楼,方便守军开枪开炮。 城墙的上端,开了好些个射击口。大射击口,估计是架的重炮,小的则是步枪口了。 说句心里话,当时玉柱不由倒吸了口凉气。 若是在夏天,要强攻这种坚固的堡垒,清军即使死伤过万人,也不见得攻得破此城。 兵者,诡道也! 就和法国人宣称固若金汤的马奇诺防线一样,德国人出奇出胜,只用了四十几天,就迫使法国投降了。 现在,罗刹人最大的敌人,并不是玉柱,而是长期安逸惯了的麻痹大意。 在罗刹人做梦都想不到的寒冬里,玉柱带着他的队伍来了。 城墙上没有一丝灯光,射击口里也寂静无声,玉柱心里明白,罗刹人的军纪一向很差这种天寒地冻的时节,就算是有值勤的哨兵,只怕也是躲着睡觉去了。 但是,计划没有变化快。 雅库茨克的城墙上,并无箭垛之类的建筑。也就是说,金雕即使把大雪吊上了城墙,带上去的麻绳,也没有受力就在玉柱一筹莫展的时候,牛泰凑到他的耳旁,小声说:“主子,大雪的咬合力惊人,不如就先把它吊上去,然后咬住绳子吧? 玉柱望着牛泰,有些迟疑的问他:“能行么?” “放心吧,主子,大雪很聪明的,简单的口令,它还是听得懂的。” 事到临头了,也没有太好的办法玉柱只能做两手准备了,一边让牛泰和大雪去试,一边让鄂敏手下的炮甲,把已经上了膛的三门重炮,都拖到城门口大炮上了刺刀,三门重炮和城门近在咫尺,相距不足十五尺。 只要任意一门重炮顺利的发射了,城门必被轰破。 只是,大炮一响,就会惊动罗刹人了。到时候的伤亡,肯定就比较大了。 寒风凛冽,点燃火把不易。 玉柱也已经想到了,早就命人推了一辆全封闭的雪撬运兵过来,车厢里既有旺盛的炭盆,也有点燃的几只火把。 魔鬼,永远藏在细节里! ****** ( 第258章 下毒手 据史书记载,金雕可以抓住超过百斤的山羊,带上空中,扔下去摔死后,再吃了。 玉柱没有见过金雕抓山羊。 但是,玉柱亲眼见过牛泰的金雕,抓死大雪背上的皮带,将大雪带上半空中。 雅库茨克的城墙,高约十米,和中原的城池相比,并不算是特别的高。 只见,牛泰吹了个口哨,召唤下了金雕,让它的利爪,死死的抓紧了大雪背上的皮带。 按照此前实验的结果,为了减轻金雕上升的阻力,牛泰和拜兴两个大力士,一起提起了大雪,憋足了劲头,用力的朝上举去。 “呼扇,呼扇…”金雕十分用力的扇动着翅膀,好不容易,才在牛泰和拜兴的协助,将大雪提了起来,朝着城墙上飞去。 说时迟,那时快,几乎是眨两次眼的工夫,大雪就被金雕带上了城墙。 但是,牛泰还是高估了大雪的能力。大雪的狼嘴,咬合力确实惊人,但是,大雪才不到百斤的重量,成了最大的短板。 牛泰爬了两次,都没爬上去,顺着城墙上的冰,溜了下来。。 就在玉柱死了心,打算用重炮轰开城门的时候,牛泰忽然想到了一个绝妙的主意。 结果,金雕的利爪里抓着一只绳圈,绳子的另一头,则绑在牛泰的腰间。 金雕升空之后,牛泰借着金雕的升力,再抓紧了大雪咬死的那根麻绳,没费什么事儿,就顺利的登上了雅库茨克的城墙之上。 很快,一根绳梯放了下来,紧接着,两根绳梯,直到十根绳梯都放了下来。 等玉柱也登上城墙的时候,这面城墙两端的椭圆型哨楼,已经被多达百余人的武卫营将士们,彻底的控制住了。 嘿嘿,罗刹人的哨兵们,实在是太大意了。 自从1632年,雅库茨克建成之后,就从未遭遇过敌人的袭击。 尤其是在天寒地冻的情况下,除了鬼魂之外,谁会在夜晚来进攻坚不可摧的城堡呢? 老电影《铁道游击队》里,刘洪他们经常利用会说日语的优势,假扮成日本人,专门破坏铁路线, 炸毁军列。 如今,玉柱的队伍里,本就有货真价实的罗刹人,即谢洛夫他们十名罗刹通译。 彼得一世即位之后,罗刹国的军队,有了正式的军服。 这种军服,以欧洲古老的萨克森公国的制服为蓝本,上装为墨绿色长襟大衣,内装搭配是红色的坎肩,下装配马裤、长筒袜和低帮皮鞋,还有一顶三角帽。 这套服装成为俄国历史上第一套正式的军服,并成为后来的俄国军服配色的范本。 但是,据谢洛夫所说,冬天的罗刹哨兵,完全无法正常识别。 因为,雅库茨克实在是太冷了,罗刹哨兵们,头上戴着皮毛,身上包裹着裘皮袄,根本看不清楚里头军服的样式和颜色。 这就给了玉柱可趁之机了! 于是,牛泰带着挑选出来的亲兵们,跟在谢洛夫的身后,悄悄的摸下了城楼。 在十架绳梯的帮助下,武卫营的将士们,源源不断的爬上了城墙。 很快,玉柱的手下们,就占据了空无一人的四座哨楼。 嘿,罗刹人的大意,给了玉柱立下殊勋的大好良机。 三百多人上了城墙,后头的官兵们,还在源源不断的上来。 不夸张的说,以有备打无备。就算是牛泰摸城门失败了,正式展开强攻之下,罗刹人已输了个九成。 过了大约一刻钟的样子,空气中,飘过若有若无的血腥之气。 又过了大约一刻钟的样子,城门处,传来了轻微的动静。 玉柱不由微微一笑,只要十门重炮进了城,促不及防的罗刹人,就会被堵死在军营里,被彻底的歼灭了。 武卫营足有四百五十多名战士,整个雅库茨克城里,只有不到五百名罗刹兵。 只要把这部分正规军彻底的歼灭了,整个雅库茨克城,就像是一座不设防的黄花大闺女一般,彻底的敞开在了玉柱的面前。 玉柱留了人,看守城墙之后,带着大部队,沿着台阶下了城墙,迎了炮甲的重炮入城。 还真别说,谢洛夫他们伪装成罗刹人的战术,真的很好使。 套路其实是固定的。 手里也提着酒瓶的谢洛夫,先热情的打招呼,趁罗刹人不注意的时候,牛泰领着他的人,从背后捂住敌人的口鼻,暗中狠捅几刀。 靠着这种可耻的方法,牛泰和他的人,沿途暗杀了二十几个喝多了酒,在街上撒酒疯的罗刹士兵。 以谢洛夫为首的队伍们,长驱直入,一直摸到了罗刹军营的门前,都没有被人发觉。 据谢洛夫的模糊记忆,雅库茨克督军府的边上,就是军营。 到了这里,玉柱命令吕武带着的一百五十人,进攻督军府。 玉柱则率领剩下的两百余名战士,偷袭罗刹人的军营。 军营里,只有一间屋子里亮着灯光,貌似有人吵闹着在赌钱。 玉柱凑到窗户下边,探头一看,就见十几個军官模样的罗刹人,每个人的怀里搂着一个半果的女子。 这帮家伙,正在热火朝天的赌钱。 只是,下一幕场景,就有些辣眼睛了。有个胸前满是黑毛的罗刹人,就在屋里墙角的床上,欺负女人。 玉柱不是圣母表,并没有马上冲进去救人。 且让罗刹人再猖狂一时,等武卫营控制住了大局,再来收拾屋里的罗刹军官们不迟。 说句心里话,由于承平的时间太久了,罗刹人实在是太大意了。 牛泰带着他的人,在谢洛夫的配合下,已经摸进军营的屋子里,暗杀了过百的罗刹人。 军械库,火药库,军营里的十几门炮,接二连三的落入玉柱的手里。 嘿,得手的太轻松,也太容易了,玉柱抬手摸了把脸,简直有种难以置信之感。 但是,现实就是,牛泰带着和他的手下们,搞暗杀,越杀越顺手了。 据战后统计,死在牛泰及其亲兵哨手下的罗刹士兵,足足超过了两百多人。 这主要是,罗刹国的男人,就没有不酗酒的。 天气越冷,喝多酒的罗刹士兵,就越多。 不仅如此,喝多酒后,醉死在大街上的罗刹人,每年都非常多。 玉柱的手下,不是特种兵,配合上不能完全有默契。 很快,督军府那边响起的枪声,惊动了正在赌钱的罗刹人。 玉柱把手一挥,早就准备好了的战士们,端着枪就冲了进去。 一阵不算特别激烈的战斗之后,屋里的罗刹军官,全都死得一干二净了。 解决了罗刹人的军官之后,玉柱没有人手看押俘虏,便由着拜兴带人,挨个用刀子切了俘虏们的脖子。 知道不妙的罗刹士兵们,尽管被绑了双手,依旧惊恐的大喊大叫着。 玉柱只当没有听见似的,现在不杀了他们,永除后患。等他们缓过劲来,必杀玉柱。 无毒不丈夫。 心慈手软,还怎么带兵打仗? 玉柱带过来的兵马,算上了炮甲,总共也就只有不到八百人,控制住几千人的全城已经很不容易了,哪有余力看押罗刹军的俘虏? 军营这边,全歼了罗刹守军之后,吕武那边却遇见到了困难。 吕武摸进了雅库茨克督军府后,很快就被罗刹人发现了。 督军巴什科夫,反应很快,马上召集了卫队,进行殊死抵抗。 吕武的手下人,平时练习的都是排枪齐射,枪法远不如巴什科夫那么准。 战斗之时,巴什科夫带着他的卫队,躲在门窗的后边,打冷枪。 一时间,吕武他们竟然落了下风,被打死打伤了十几个弟兄。 玉柱赶到之后,当即下令,战士们采取三段击的方式,不停歇的向门窗射击。 遏制住了巴什科夫的反击之后,鄂敏带着两门重炮赶到了。 只轰了一炮而已,原本负隅顽抗的巴什科夫,知道大势已去,只得乖乖的举手投降了。 经过整晚的战斗,罗刹人的正规军,被全面性的肃清了。 天亮后,玉柱命人押着巴什科夫,又让鄂敏带着缴获来十几门罗刹人的轻炮,满大街去威胁躲在屋里人,统统滚出来。 躲在屋子里的人,格杀勿论! 巴什科夫的亲自出马劝降,比啥都管用! 督军都投降了,何况一般的平民呢? 这个就属于心里战了! 玉柱非常清楚,没有手榴弹和火箭筒的巷战,对进攻方而言,是极其不利的。 但是,玉柱把火炮都摆开了之后,只要是有正常思维的人,也是不敢反抗的。 结果,花了一天的时间,付出了死伤二十几人的代价,整个雅克茨克的男人们,都被绑进了罗刹国的军营,女人们也被单独看管了起来。 七百多名荷枪实弹,还有重炮的清军,对付手无寸铁的平民们,可谓是轻而易举的事。 牛泰又有了新活计,他负责甄别俘虏的男人里面,哪些人是被罗刹鬼子们捉来的大清奴隶。 按照玉柱的安排,每个大清的奴隶,在被释放之前,必须当着罗刹人的面,宰一个罗刹人。 人手不足,免得阴沟里翻了船! 实际上,玉柱压根就不想留下太多的罗刹国俘虏。 只要砍下脑袋,用石灰腌了首级,装进木匣里,带回去请功即可。 如今的大清,论军功的时候,依旧是,只看首级! 这么一来,城里的罗刹族男人,几乎被杀得一干二净了。 ( 第259章 一废太子 玉柱全面控制住了雅库茨克的局势之后,鄂敏的人,都去抢劫了,目标是罗刹人的家。 武卫营的将士们,则在玉柱的指挥下,参与的是有计划有步骤的抄家。 牢牢的控制住了四座哨楼和两座城门之后,武卫营的将士们,带着投靠回来的奴隶们,在城里挨家挨户的展开地毯式搜查玉柱心里明白,肯定还有漏网的罗刹人。这些藏着的罗刹人,都属于安全隐患,必须把他们都找出来这时,被软禁在督军府的马齐,被放了出来。 马齐望着意气风发的玉柱,心里很不是个滋味。 太年轻了呀! 少年骤贵,却又立下了如此骇人听闻的军功,谁能挡得住玉柱的崛起? 玉柱笑着说:“马中堂,您在雅库茨克的小日子,过得很滋润呐!” 马齐的老脸不由一红,故作不知的扭过头去。 巴一科夫虽然扣押了马齐,但是,并未亏待他。不仅好吃好喝的伺候着,而且,还派了两名丰满的女仆在身边同候着。 除了失去了自由之外,马齐也没吃过大亏,这几个月倒是胖了十几斤。。 不管怎么说,马齐毕竟是钦差正使,还是位高权重的首席满大学士,玉柱要给予起码的尊重。 马齐轻咳一声,问玉柱:“圳卿老弟,接下来有何打算?”他是老狐狸了,知道怎么解除尴尬。 玉柱笑了笑,说:“外头天寒地冻的,罗刹人已经准备了充足的过冬物资,不用就太可惜了。下官打算,待到来年六月,路面好走了,再启程去木兰围场。 马齐那可是老官僚了,一听就懂了,玉柱不想走了。 周围全是玉柱的人,马齐即使想反对,还担心有人在背后捅黑刀呢的。 “我那两个女仆… ”马齐想了想,因顾虑重重,也就没有和玉柱争啥,转而提出了他的要求。 玉柱笑了,看来,马齐还真的是日久生情啊。 破城之后罗刹的男人们几平死光了。可是,女人都还在, 随着玉柱的一声令下,同候过马齐的两名罗刹女仆被找来了,由着马齐领了去。 二月破的城,玉柱一直住到了六月中旬,这才领着大队伍,往回走。 临走之前,玉柱利用城里现成的棺木,里面装满了黑火药,埋入城墙下边,点燃引信之后,将雅库茨克城墙逐段炸塌玉柱的这种搞法,连城墙的地基都给毁了。罗刹人即使想重建,至少需要二十年。 哼,二十年后,大清朝的内部,就又是另外一副光景了啊! 玉柱的心里很清楚,以康熙的脾气,在彻底的平定准噶尔之前,不可能再攻略西伯利亚。 与其留着雅库茨克这个大祸害,不如彻底的炸塌了城墙,再一把大火烧个精光。 玉柱来雅库茨克的时候,只有几百台车。 回去的时候,嚯,好几千台车。 整个西伯利亚,由于天气的关系,人口其实很少的。 就算是雅库茨克,被罗刹人经营了近八十年之久,也就不到七千人而已。 除了首级之外,剩下的六千多人,全被玉柱带着南下,回大清了。 这些人都被带走之后,此后的几十年里,罗刹人肯定无法恢复元气至于尼布楚,呵呵,玉柱并不打算去了。 把这六千多人带回大清,还有超过一千的首级,另加缴获的几十门火炮,足够玉柱向康熙交差了。 这一次的南下,雅库茨克城内的武器库和火药库,所有的大车和和马匹,都被玉柱一扫而空的带走了利用休整的几个月时间,玉柱手下的武卫营战士们,也都成了熟练的炮兵。 在雅库茨克,罗刹人配备了大大小小的火炮,多达几十门。 火药又异常之充足,玉柱如果不抓住时机练兵,那他就不配姓佟佳。 由于队伍太大了,车多马多人多,一天才走几十里地。 结果,从雅库茨克到雅克萨,才一千五百多公里的路途,路上走了一個半月。 到了雅克萨后,玉柱把带回来的人口,都交给了扬古里看管。他和马齐、鄂敏三人,则按照康熙发来的上谕,带着武卫营去木兰围场。 至于,鄂敏手下的炮甲,则直接回四九城的火器营。 轻装上阵后,玉柱和马齐一起,从齐齐哈尔向西,经哲里木盟、锡林郭勒盟,直抵乌达盟下的喀喇沁右翼旗因为,已经北上的康熙,就驻跸于此。 “御前二等带刀侍卫,臣玉柱,恭请皇上圣安。” 康熙一反常规,没叫马齐,倒先叫了玉柱进来。 过来, 叫我瞧瞧你。”康熙招了招手,把玉柱叫到身旁,仔细的打量了他一番,忽然动了感情,“ 你晒黑了,也瘦多了。 玉柱鼻子猛的一酸,哽噎道:“老爷子,我想您了,很想很想的那种想。” 康熙也不由鼻子一酸,索性探手抱住了玉柱,笑道:“我也想你呢。唉,你呀,十几岁就在我的跟前了,在我的眼里,你和老十八也没啥区别了。 玉柱一听这话,赶紧跪下了,抱住康熙的大腿,放声大哭。 “好了,好了,痴儿,痴儿,别哭了,再哭,我也忍不住了。”康熙抚摸着玉柱的肩膀,好容易才把他劝起来一旁的魏珠看得很清楚,康熙方才一个没忍住,擦了把眼眶。 康熙亲热的拉着玉柱的手,让玉柱坐到他的身旁,爷儿俩详细的聊着此次北进的各种情况。 玉柱做的事情,都是光明正大的事情,他就一五一十的把北进雅库茨克的情况,竹筒倒豆子一般,全都说了末了,玉柱忽然跪下了,叩首道:“臣有罪。臣不该惦记着一等阿达哈哈番(轻车都尉)的爵位, 违抗了您的旨意,轻兵冒进雅库茨克,请皇上狠狠的责罚。 “哦,你立下如此奇功,我怎么会惩罚你呢?”康熙把玩着手里的佛珠,笑眯眯的望着玉柱。 一旁的魏珠,心脏猛的一颤,慌乱中,赶紧垂下了头,恨不得马上消失在御帐内。 玉柱哪敢辩解,连叩了三个响头,伏地不起,大气不敢喘半口。 过了好一阵子,康熙才悠悠的说 “你能跟朕说实话, 的你能胜实做了事君 “谢皇上隆恩。”玉柱赶紧叩首谢恩,康熙既然这么说了,也就是原谅了他的妄为。 “把脸伸过来。”康熙抬手在玉柱的脸上,轻轻的抽了一记耳光,“啪。”不重也不轻。 “打了不罚,滚吧。”康熙笑着吩咐道,“带着你的武卫营,守在御帐的外围,替朕保驾。” 魏珠暗暗长松了口气,以万岁爷的脾气,若是不扇这一记耳光,玉柱恐怕就要倒大霉了。 康熙这一扇,并且,还让玉柱继续带兵,警戒在御帐目在外围。 在魏珠看来,关键是,玉柱啥也没有瞒着万岁爷,连想立功的小心思,都如实的招了。 从六岁开始,魏珠就伺候康熙的身边,至今已过三十年了。 这么多年下来,康熙亲自动手,打过的臣下,除了隆科多,就是玉柱了。 开什么玩笑? 皇帝想杀人,呶一呶嘴唇,人头就落了地,还需要亲自动么? 说句不好听的,皇帝打了玉柱,那是看得起玉柱,依旧把他视为心腹。 玉柱出了御帐,也暗暗松了口气,这一险关,总算是过去了。 康熙的上谕里,让玉柱去打尼布楚,玉柱却去了雅库茨克,这就属于典型的违抗君命了。 说句不客气的话,这就等于是藐视了君父的权威,杀头都是轻的! 玉柱安排好了武卫营的警戒事宜之后,回到他的帐里,却见杏蕊正笑吟吟的望着他。 “你怎么来了这里?”玉柱十分惊讶的问杏蕊。 儿。奇皇礼车,解程选了不。魏珠就来了府里传冒,直接点了奴锦的名玉柱暗暗心惊不已,杏蕊是他身边的通房大丫头,康熙却点了她的名。 这意味着啥?其实是不言而喻的。 半年多了,玉柱一直没有碰过女人,现在,既然杏蕊就在嘴边了,他哪里还忍得住? 沐浴的时候,玉柱就在浴桶里,办了杏蕊。 第二天早上,魏珠带着几个小太监来了 “上谕,捣毁罗刹国贼巢,功勋卓著…著玉柱委署御前一等带刀侍卫,授三等阿思哈尼哈番(男爵),赐号骠勇巴图鲁,钦此。 玉柱接了旨后,吴江还是和以往一样,暗中给魏珠塞了一张两千两的银票。 魏珠的人品不怎么样,但是,收钱就办事的习惯还算不错。 只见,魏珠小声说:“孙某任崇文门监督了。”扔下这句话,掉头就走。 孙某,孙承运也。 玉柱不由微微一笑,康熙虽然罢了他的官,却安排孙承运接任,这和他继续担任崇文门监督,有啥区别呢? 不过,玉柱很清楚,这是康熙发出的信号,等回京之后,就要拿掉他手里的兵权了。 康熙精通帝王心术,带兵的将领回京之后,马上就会被剥夺兵权,转任他职,早就成了惯例。 但是,康熙不知道的是,一废太子就在这座木兰围场之中。 玉柱等这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已经很久了! ( 第260章 硬顶太子 委署一等虾,也是一等虾。 如今的玉柱,已经和一等虾延信平起平坐了。 只是,康熙并没有增加玉柱的手下人,他依旧还是管着原来的十名三等虾。 即使在木兰围场之中,御前依旧是老规矩,一等侍卫们带队轮值。 玉柱就坐在蒙古包里喝茶,简亲王雅尔江阿忽然派人来找他。 雅尔江阿是御前大臣,管着所有的御前侍卫,玉柱必须听他吩咐。 玉柱放下茶盏,跟着来唤他的小太监,去见雅尔江阿。 雅尔江阿见了玉柱,便笑道:“此次出兵罗刹,立的功劳不小啊。” 玉柱一听就知道,这话里藏着骨头,意思是说,玉柱在外头捞了不少的油水。 按照八旗兵的老规矩,豁出老命的打仗,谁抢到的东西,就归谁所有,这个可是天经地义的事儿,连康熙都不会说啥。 “王爷,等回了四九城,卑职在致美楼摆几桌上等的席面,请您喝酒,可好?”玉柱不怕雅尔江阿, 但也不想得罪了顶头上司。。 在雅库茨克,玉柱确实发了一笔不小的财。 可问题是,雅尔江阿是御前大臣,皇帝的心腹,玉柱就算是捞了再多的银子,也不敢拿来送给雅尔江妄图收买皇帝身边的心腹重臣,嘿嘿,康熙得知后,绝对不可能手软的。 雅尔江阿又不是笨蛋,就算是玉柱敢塞东西,他也没有收下的胆子。 “喀喇沁部的郡王苏斯克,送的骏马到了。玉柱,带上你的人,去接一下。”雅尔江尔也懒得和玉柱多废话,直接下了命令。 “。”玉柱接了令后,回去点齐了他的手下们,骑马出营,去接蒙古郡王苏斯克。 整个蒙古地区的郡王,贝勒或是台吉们,可谓是满地爬也。 说白了,蒙古的郡王们,手下聚不起一千兵马。 封王,封贝勒,不过是大清羁縻蒙古人的策略罢了。 名义上好听一点,实际上,整个蒙古地区,区区不足百万人,被分为了几十个旗。 但是,空架子郡王也是郡王,必须得敬着。 草原上,气候凉爽,玉柱骑在马上,除了太阳有些刺眼之外,倒没有别的不适应。 郡王苏斯克从东边过来,玉柱就带着他的十名侍卫,往东边去接。 可是,走到了半道上,就见有人慌慌张张的骑马狂奔而来。 玉柱心里微微一动,随即派手下的侍卫,截住了奔来的那人。 “大胆,圣驾在此,竟敢纵马狂奔,不怕掉脑袋么?”玉柱板着脸,厉声质问那人。 按照规矩,康熙的御营附近,方圆二十里内,除了特殊的信使之外,禁止一切人等纵马狂奔。 “回大人,苏郡王被太子爷拿鞭子抽了,小人急着赶去御营报讯。因事发突然,还请大人恕罪。” 玉柱一听,随即明白了,康熙一废太子之时,所言的胤初殴打王公大臣,东窗事发了。 “哦,去吧。” 毕竟是情有可原,玉柱便放了那人走了。 等那人走了之后,玉柱故意领着大家,钻进了附近的一处小树林。 嘿嘿,太子拿鞭子殴打郡王,玉柱算哪根葱呀,怎么可能去触哪个霉头呢? 玉柱下马之后,一屁股坐到了草地上,摸出马鞍子里的雪茄烟,打着火镰,点上了。 “大人,卑职肚子疼,急需那个啥…”三等侍卫哈真,是个小机灵鬼儿。 哈真一听说太子打了蒙古的郡王,马上意识到,如果继续往前走,就要惹下掉脑袋的麻烦了。 玉柱狠吸了口雪茄,似笑非笑的说:“肚子疼得很及时,去吧去吧。”摆了摆手,打发了哈真去树林里头大解。 有了正当的理由后,玉柱就更不肯走了。 结果,这一耽搁,就见大阿哥胤提带着人,急火火的冲了过去。 以前,看历史书的时候,玉柱只是觉得,大阿哥胤提有点愚蠢。 如今近距离的观察之下,玉柱觉得,大阿哥胤提已经不能简单的用愚蠢去形容了。 当年,明珠掌权的时候,唆使着大阿哥胤提,和太子胤初狠斗。 结果,康熙反手一掌,就把明珠打趴下了,也断了老大的羽翼。 现在,老大肯定是从刚才那人的嘴里,得知了太子拿鞭子打人的恶事,这只怕是赶过去找证据了吧? 烟, 然大:玉桂就更加不可能急了,他东性到了草地上,超起二部腿。一边吸着茄这年头,能够在宫里当上侍卫的人,就算是普通三等虾,也不可能有真傻子。 玉柱呢,一句没说,更没有派人去催躲着不露面的哈真。 这么明显的暗示,大家还不明白的话,不如拿刀子割了自己的脖子算了。 谁曾想,老大刚过去不久,老三也带着随从,骑马赶了过去。 玉柱望着老三远去的背影,不由摸着下巴,微微一笑。 嘿嘿,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现在,老二,也就是太子胤,就是那只蝉。老大是螳螂,老三嘛,才是那只黄雀。 只不过,老大、老二和老三,也都在这次的巨大风波之中,被康熙看穿了。 其中,老大是第一個倒霉鬼这次的风波才刚刚开始,太子还没有被废掉,老大是最早被圈禁的傻蛋。 只是,老三太阴了,居然举报了老大魔镇诅咒老二之事。 管它呢,皇帝的亲儿子们,想怎么闹,就怎么闹。玉柱除非是脑子进水了,才会主动跑过去掺合只是,计划没有变化快。 令玉柱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老十三居然带着人,也赶了过去。 玉柱心里比谁都明白,老十三肯定是为了老四,才赶过去的。 不行,必须想办法阻止老十三。 玉柱是真的心疼老十三,危急时刻,他也顾不得那么多了,当即骑马去追老十三然而,老十三的马术极佳,他骑的又是骏马,玉柱死命想追上去,却渐渐的看不见老十三的人影了得嘞,既然老十三过去了,玉柱也就没办法再置身事外了,只得也带人跟了过去。 玉柱的马不行,等他追到现场的时候,老大、老三和老十三已经跪到了太子的脚边。 臣玉: 倒霉催的,玉柱既然来了,也就暴露了,只得硬着头皮,快步走到太子的跟前,跪下行礼:“ 恭请太子爷金安康熙立太子的时候,考虑不周,惟恐委屈了太子,导致太子的礼仪标准,几乎和康熙没有太大的区别整个大清朝,所有的阿哥和臣子们,见了太子,都必须行跪礼。 太子胤初见了玉柱,立时火冒三丈,他的奶公凌普原本掌握着内务府,他想要啥,就有啥。 现在倒好,玉柱一本参倒了凌普后,胤现在百事不顺。 “啪。”胤初挥舞着手里的鞭子,劈头抽下。 玉柱把眼一闭,准备受着了。 谁曾想,因为老十三及时的拿手挡了一下,太子手里的鞭梢拐了个弯,没抽着玉柱,反而抽到了老八的死党,马尔齐哈的背 “哎哟。”马尔齐哈一把年纪了,又是夏天,身上的衣物甚少,当场疼得叫出了声。 “鬼叫什么?孤抽你,那是瞧得起你。”太子胤初骂的是马尔齐哈,眼睛瞪着的却是老十三。 “老十三,你想造反么?”胤初恶狠狠的怒瞪着老十三,厉声扣了个大帽子。 老十三依旧跪在地上,拱着手说:“回太子殿下,臣弟有话说。玉柱刚立下了大功,才被赐了爵, 如果您现在打了他,让汗阿玛在蒙古诸王的面前失了颜面,确非人臣爱护君父之道也。 玉柱一听,嘿,老十三虽然喜欢武事,口才着实不赖呀。 老十三的一番说词,既合情,又合理,完全站得住脚。 哦,康熙刚赏了玉柱爵位,这边厢,就挨了太子的打,肯定说不过去的。 “玉柱,孤问你,为何要咬凌普?你说了实话,孤就不打你。” 胤初居然这么的蠢,玉柱实在是万没想到啊。 尼玛,玉柱咬了凌普,康熙居然准了。这不是明摆着,就是皇帝的借刀杀人之策么? 玉柱算哪根葱啊? 当时,玉柱不过是区区的江南道监察御史兼宗室御史罢了,而凌普则是正三品的内务府总管,地位相差极为悬殊。 “回太子殿下,臣以为,凌普公然按照皇上的标准,同奉毓庆宫,实乃包藏祸心也。” 玉柱才不怕太子生气呢,若是挨上几鞭子,反而可以在康熙那里捞到更大的好处。 “太子殿下,您想想看,前三十年,父敬子。后三十年,子敬父。您若是真的心存君父,又岂会享受和君父一样的排场呢?君臣父子,纲常人伦之大道也!” 嗨,玉柱的状元郎,可不是白混着捞到手的,他可是扎实的读过好几年书呢,文学底蕴十分深厚。 “哟,真瞧你不出呢,歪理居然一大堆?”胤扔的嘴巴依旧很硬,却在玉柱义正词严的质问下,心里已经虚了胤初不想和玉柱说理了,举起手里的鞭子,又想抽他了。 跪在地上的老十三,忽然挺直了腰杆,大声说:“太子殿下,您干脆先打死臣弟吧。” 好家伙,老十三果真是个侠王也。 为了玉柱不挨打,老十三竟然胆大包天的硬杠了胤。 ( 第261章 逼着站队 太子气得浑身发抖,怒斥老十三:“你说什么?敢再说一遍么?” 老十三也不傻,好汉不吃眼前亏,没敢重复第二遍。 谁料,老大竟然说:“太子殿下,马尔齐哈不过是个奴才罢了,打了也就打了。可是, 苏斯克却是喀喇沁右翼旗的郡王,并不是您想打,就可以打的。” 这不是故意的火上浇油么? 玉柱不需要抬头去看老大,就知道,老大是想挑唆着太子,接着狠抽苏斯克。 苏斯克,本名噶尔臧,他不仅是喀喇沁右翼旗的杜棱郡王,还是和硕端静公主的额附。 和硕端静公主,生母布贵人兆佳氏,康熙之第五女,序齿皇三女,下嫁于噶尔臧。 噶尔臧这个名字,很容易让康熙联想起噶尔丹那个大祸根。 所以,尚主之前,噶尔臧很聪明的上了奏折,请康熙赐下汉名,改叫苏斯克了。 老大那可是太子胤初的老对手了,新仇旧恨,抑制不住的一起涌上太子的心头。 但是,老大毕竟是郡王,胤初理智尚存,没敢对异母的大哥动手。 老三瞥了眼老十三,心思微微一动,立即来了主意。。 当年,敏妃之丧未满百日,老三就剃了发,被老十三狠锤了一拳。 结果,原本是诚郡王的老三,被贬为了诚贝勒。 这笔帐,老三一直替老十三记着呢。不是不报,时候未到。 现在,机会来了,老三便说:“太子殿下,请息怒。老大、老十三和苏斯克都打不得, 您真想出气,可以打的奴才们多的是。” 老三抬起手臂,轻轻的一挥,把胤初身边的随从们,都给扫了进去。 只是,老三的手势,“无意”中,把马尔齐哈、玉柱等人,都给圈了进去。 关键时刻,原本严重口吃的老三,居然说的异常之麻溜,连个磕巴都没有。 玉柱就在老三的对面,自然看得很清楚。 老三可真够阴的啊! 这个老三,短短的一句话,区区一个小动作而已,不仅阴了老大、老十三和苏斯克, 还牵连上了玉柱和马尔齐哈等人。 老三嘴上说的是打奴才们,手势却指向了马尔齐哈和玉柱,这就等于是暗中挑唆了胤初对他们动手。 胤初若是真的上了当,对马尔齐哈和玉柱动了手。 事后,盛怒的康熙追究起来,倒霉的只能是太子胤初。 老三的动作有问题,可是,他说的话,却完全没有毛病,可以很彻底的把他自己摘干净了。 可谓是一箭数雕也! 更要命的是,老三素来与太子胤初交好,算是伪装得极好的太子一党。 实际上,老四和老十三,也都伪装成了太子一党。 只是,老三很聪明,比老四更得太子胤初的欢心罢了。 玉柱心里明白得很,老十三虽然帮了他,但主要还是替老四出头,想激怒太子,诱使太子犯傻。 太子胤初,属于是典型的被康熙惯坏了的熊孩子。 他不仅脾气暴躁,而且,也真够缺心眼的。 太子胤初恼火的时候,那可是六亲不认的猖狂,连自己人都打,老四就当众挨过他的鞭子。 就在玉柱以为太子即将爆炸之时,却不料,他忽然走到老大的跟前,冷笑道:“大哥, 你是巴不得孤打死几个王公大臣,你好取我而代之吧?” “微臣不敢。” 太子乃是大清之储君,老大虽然年纪比太子大,可是,必须敬着。 老大装得很害怕的样子,实际上,他巴不得被太子抽几鞭子,那就可以把事情闹大了。 “哼,你以为孤不知道你的小心思,想激怒孤对你动手,你好去找汗阿玛告孤的黑状, 是吧?”太子冷冷的一笑,信手扔了手里的鞭子,“都滚吧。” 玉柱刚从地上爬起来,正打算和老十三一起开溜,却冷不丁的听见胤初唤他,“玉柱留下。” 嗨,玉柱暗叫一声晦气,只得乖乖的留下了。 等大家都散了,太子走到玉柱的跟前,忽然笑了,说:“随我走走?” 得,堂堂太子殿下,要玉柱陪着走走,玉柱能不陪么? “还练董其昌的字么?”太子忽然问了这么一句,玉柱不由微微一楞,赶紧拱手,恭敬的说,“不瞒殿下您说,臣真的下过苦功夫读书,文学功底,还算是比较扎实吧。只是,说句露丑的话,臣的一笔字实在是难登大雅之堂。哪怕臣再忙,就算是在雅库茨克,也一直勤练不辍,没有半日之懈怠。” 玉柱小心翼翼的伺候着太子,真翻了脸,挨了打,只能吃哑巴亏了,那又是何苦呢? 听玉柱提及了雅库茨克,太子胤初的脸色愈加缓和,点了点头说:“天寒地冻的天气, 你冒死北进,偷袭雅库茨克得了手,扬威于域外,给旗下人立了個好榜样,好,好,好。” 太子连赞了三个好。 玉柱赶紧谦逊的说:“仰赖皇上的天威,和太子殿下的鸿福,臣不过胆子有点大,不怕死罢了。” “哦,不怕死?哈哈,这就极为难得了。”太子胤初被玉柱惹起了兴趣,就详细的问了玉柱袭占雅库茨克的全过程。 当太子听说,玉柱在雅库茨克下了毒手,不由仰脸大笑了三声,夸道:“干的好,当如是也!” 玉柱陪着太子一边随处走,一边天南海北的闲聊,正聊得比较融洽之时,太子忽然叹了口气,说:“下次见面之时,恐怕就轮到孤唤你大人了啊。” 嗨,这是说的啥意思? 玉柱的心头猛的一惊,莫非太子早就看穿了康熙的心思? “唉,岂有三十三年的太子?遍观史书,无一有好下场的啊。”太子忽然低下头,落寞的说,“孤知道的,你怕吃了孤的亏,特意在敷衍孤。” “不过,敷衍得确实很好。你有功于大清,化解了罗刹人持续东侵之危,放心吧,孤不会打你的。”太子忽然仰面朝天,哈哈笑道,“人在做,天在看。”877中文 玉柱一听这话,心里立时一片明悟。 太子胤初只怕早就猜到了,康熙故意把他带来木兰围场,是想对他动手了吧? 胤的一番话,彻底的刷新了玉柱对他的观感。 “孤打了苏斯克和马尔哈齐,罪名不小啊,老大和老三,现在应该已经跪到了汗阿玛的跟前,开始哭诉了吧?太子这样问,让玉柱怎么敢答? 见玉柱把嘴巴闭得死紧,太子长叹一声说:“你瞧好了吧,接下来,会发生很多令人匪夷所思的事儿,然后,唉,就没有然后了。” 太子胤初大笑着,独自走了,半空中飘荡着他的声音,“天家岂有真父子?” 玉柱算是看明白了,太子胤初啥都明白,也啥都清楚! 康熙带着太子来木兰围场,却留了老八在京里,嘿嘿,就是提防着废太子的时候,京里会生大事。 等玉柱回来之后,先回来的塞勒,笑着说:“我可听说了,你差点挨了鞭子抽?” 玉柱笑了笑,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这才多久的事情? 若不是有人故意宣扬出来,怎么可能传得这么快呢? 只是,太子胤初陷入的是个死局,完全无解的死局。 就算塞勒是玉柱的堂姐夫,玉柱也不可能当着他的面,替太子说话的。 由于护驾在外的缘故,玉柱没敢摘了腰刀,他接过塞勒递来的茶盏,牛饮了一大口, 这才叹了口气说:“是啊,差点就挨了鞭子。” 塞勒很是同情的说:“忍着点吧,大阿哥去告状,不仅没有捞着好,反而被皇上狠狠的骂了一通。” 玉柱的脑海里,当即浮上了一句古谚:郑伯克段于鄢。 用现代话说,就是欲其灭亡,先纵其癫狂! 历史上的一废太子,康熙找的理由之一是,老十八病危,太子却无丝毫忧伤之情! 嗨,这就和雍正收拾老三的手段,如出一辙,都是耍流氓嘛。 雍正的理由,也很荒谬,老十三薨逝之后,老三木有半点悲戚之态。 狼要吃羊,何患无词? 玉柱刚喝了半盏茶,康熙就派人来叫他去下棋。 下棋的时候,康熙拈起一只白子,冷不丁的问玉柱:“你险些挨了鞭子,怎么没见你告状呢?” 玉柱陪着笑脸说:“回皇上,太子殿下乃是半君,事关朝廷的体面,岂有捏着丑事儿, 到处宣扬之理?” “哼,你才十七岁而已,未及弱冠,却很懂事儿了。有些人呐,白活了一大把年纪呀。” 康熙哼哼着大肆吐槽。 玉柱明知道康熙说的是大阿哥,但是,天家父子之间的事儿,他怎么可能掺合进去呢? 只能埋头装傻! “嗯,今晚该你轮值吧?仔细的盯着点,别让宵小混进了御帐。”康熙这么一吩咐,玉柱瞬间就全都明白了。 唉,站队的时候,又到了呀! 今晚,本来不该玉柱轮值。 可是,简亲王雅尔江阿,临时调整了侍卫的轮值安排。 巧合的是,今晚轮值的带队一等虾,正是玉柱,玉圳卿也! “在我的心里,一直拿你当自家子侄看待的,莫要让我失望啊!”康熙这话看似没啥,实际上,等于是把千钧重担,全都压到了玉柱的身上。 赵高指鹿为马之时,凡是说真话的秦臣,都被夷了三族! 考题已出,玉柱若是稍微有点心软,必死无疑! 若是心硬,则继续飞黄腾达,指日可待也! 就在今晚,端看玉柱怎么去选择了! 网页版章节内容慢,请下载爱阅app阅读最新内容 这一下,唐三对于时间、位置、距离的把握非常精确。 他很清楚,就算自己有着一身唐门绝学,也有着三阶的玄天功修为。可是,狼妖天赋异禀,身体强大,正面对敌的话,自己未必是对手。尤其是他年纪小,气血不足,肯定无法久战。如果不是那变身人类强杀了一头狼妖,面对两头三阶狼妖他都未必会出手,自己的小命才是最重要的。 网站即将关闭,下载爱阅app免费看最新内容 但是,一旦他出手,就必然要命中才行。 狼妖此时正处于极度的愤怒之中,所以,直到唐三的手掌已经拍击到了他的眼睛侧面时,他才惊觉。猛的一扭头,狼口直奔唐三咬来。 唐三的另一只手却在这时一把抓住了他的衣服,借助自己身形瘦小的方便,一拉狼毛,改变了自己的方向。几乎是贴着三阶狼妖胸口的位置一个翻转就到了狼妖的另一侧。 右手食指、中指并成剑指,玄玉手催动,令两根手指闪烁着洁白的玉色,闪电般刺向正回过头来的狼妖眼睛。818 “噗!”纤细的手指几乎是瞬间传入温热之中,论身体强度,唐三肯定是远不如这三阶狼妖的,但被他命中要害,同级能量的情况下,就再也没有侥幸可言了。 玄天功在玄玉手的注入下,几乎是旋转着掼入那狼妖大脑之中。以至于狼妖的另一只眼睛也在瞬间爆开,大脑已经被绞成了一团浆糊。咆哮声就像是被卡住了脖子一般嘎然而止,强壮的身躯也随之向地面跌落。 网站即将关闭,下载爱阅app免费看最新内容 唐三脚尖在他身上一蹬,一个翻身就落在了较远的地方。 这一击能有如此战果,还是前世丰富的战斗经验帮了他。孩童瘦小的身躯和黑夜是最好的掩护,再加上那三阶狼妖正处于暴怒之中,感知减弱。 正面对抗,唐三的玄玉手都未必能破开狼妖的厚皮。可是,眼睛却是最脆弱的地方,被刺破眼睛,注入玄天功能量,那就是死的不能再死了。 双脚落地,另外一边的三阶狼妖也已经没了动静。唐三这才松了口气。他没有急于去查看那人类,而是迅速趴在地上,将耳朵紧贴在地面,倾听周围的动静,看看还有没有追兵追来。 以他现在的实力,正面对抗三阶狼妖都很难,技巧再好,幼小的身体也太孱弱了。一旦被狼妖命中一下,很可能就致命了。刚刚那看似简单的攻击,他其实已是全力以赴,将自身的精神意志提升到了最高程度。 周围并没有其他动静出现,显然,追杀那能够变身人类的,只有两名三阶狼妖而已。这也让唐三松了口气,不然的话,他就只能是选择逃离了。 他这才走向那名人类,同时也保持着警惕。 当他来到那人近前的时候,顿时发现,那人身上之前生长出的毛发已经消失了。令唐三的心跳不禁增加了几分。 以他幼年的处境,和那变身人类又非亲非故,之前最稳妥的办法自然是不出手,等狼妖离开。可他还是选择了出手。一个是因为这被追杀的是人类。还有另一个重要的原因就是他刚刚的变身。 在唐三原本的斗罗大陆世界之中,就有一种拥有兽武魂的魂师,能够具备类似的能力。还可以通过修炼兽武魂而不断成长,变得强大。 如果在这个世界上也有类似的能力,对于他来说,要是能够学到,对自身实力提升自然是大有好处的,也更容易融入到这个世界之中啊! 请退出转码页面,请下载爱阅app阅读最新章节。 为您提供大神大司空的骗了康熙最快更新 第261章逼着站队免费阅读. 第262章 御营惊变 今晚是玉柱当值。 天刚擦黑后,玉柱便和诺罗布完成了交接。 诺罗布卸了差事后,一身轻松的说:“还是你舒服啊,简在圣心,有妾侍相陪。” 玉柱微微一笑,说:“草原上的女郎,个个热情似火,你还怕寂寞了不成?” 诺罗布也笑了,说:“不瞒你说,草原上的女郎,辣味确实够了,但是,身上的羊膻味太熏人了,还有狐臭。唉,要不是身边没有女人伺候着,也不至于那个啥了……” 旗人贵族之间,私下里聊天,也是三句话不离女人。 他們最喜欢吹捧的两件事,一是搞女人的能力很强悍,一是又得着了新鲜的玩意儿。 诺罗布待玉柱一向亲近,玉柱和他也不外道,就笑着开玩笑说:“你就知足吧,蒙古的台吉连最宠的侍妾都送给你享用了,还要怎样?” “哈哈,那倒是啊。”诺罗布大笑着走了。 玉柱整理了下衣装,手抚刀柄,带着他的手下们,开始接岗后的头一轮巡视。 整座行辕,以康熙的御帐为圆心,呈现出中心开花的趋势。 由内到外,分别是御前带刀侍卫,乾清门侍卫,上三旗侍卫,銮仪卫、护军营及前锋营。。 玉柱掌管的武卫营,则被安置在銮仪卫和护军营之间。 身为委署一等虾,玉柱的巡视范围,恰好包括了皇帝的御帐及太子的金帐周围。 玉柱心里明白,今晚必定有大事发生,所以,他不管走到哪里,都要手抚着刀柄,以防不测。 康熙的御帐,仅仅是统称罢了,实际上,由十几座大大小小的营帐组成。 历史上,因老十八病危,太子不仅不悲伤,反而敢和康熙顶嘴。 更厉害的是,太子居然凑到了御帐旁边,悄悄的向内窥视。 只是,玉柱现在就是正经的一等虾。 他自然明白,太子若想悄无声息的靠近御帐,还有闲工夫向内窥视,根本就是无稽之谈。 别的且不说了,从太子的金帐那边,到皇帝的御帐之间,至少隔了五道盘查岗。 除非,康熙身边的五层侍卫,都被太子胤初收买了。不然的话,怎么可能由着太子悄悄的靠近呢? 唉,天家的事情嘛,本来就没有是非曲直可言。 成王败寇,才是硬道理。 这就和李老二一样,杀兄屠弟篡父夺弟媳,把纲常伦理全都践踏于脚下,居然还是明君圣主。 只因,他赢了尔! 不过,话又说来了,在玉柱的近距离观察之下,他也认为,在太子和康熙之间的争夺,也该有个了断了,免得双方都难受。 太子胤初啥都明白,却无力反抗。只因,康熙掌握着真正的实权。 尤其是,康熙牢牢的捏着兵权,从来没有放过手。 巡视了一轮后,平安无事,玉柱便带人回了营帐。 刚坐下不久,塞勒也带人回来了。 以前,玉柱和塞勒都是二等虾,又住同屋,自然感情胜于常人了。 “我说玉柱弟弟,你待在这里苦熬着,就不怕美艳的娇妾,独守空房?”塞勒笑嘻嘻的开玩笑。 玉柱微微一笑,塞勒这是拐着弯子的羡慕他呢。 他的堂姐佟佳氏,出身还算高贵,长相嘛,就不太好说了,又黑又瘦,还很矮。 这且罢了,玉柱的堂姐还特别擅妒,一直不许塞勒纳美妾。 佟家人的势力太大了。 哪怕,塞勒的玛法多尔博,是豫亲王多铎的亲儿子,也不敢轻易招惹佟家。 “嘿嘿,姐夫,你若是看上了哪个草原美人,直管去找她耍子。放心好了,我不会告诉我姐姐的。” 玉柱这么说,也是有缘故的。 原因也很简单,玉柱和他的堂姐,仅仅有一层未出五服的亲戚关系罢了。 以前,塞勒的正室,即玉柱的堂姐,一直和岳兴阿甚为交好,而从未搭理过玉柱这个外室野种。 只是,风水轮流转,如今的玉柱,已经成了塞勒的上司。 塞勒就怕玉柱暗中告状,听了这话,不由心花怒放的说:“好弟弟,回头,我帮你踅摸一下,蒙古的郡王、贝勒和台吉们的家里,是不是藏着大美人儿?” 这话,就和改天请你吃饭,回头小聚一下,是一样的口头禅罢了,压根当不得真! 第二次巡视御帐的时候,玉柱敏锐的察觉到了一丝细微的变化。 从康熙的御帐,到太子的金帐之间,悄悄的撤了两道岗。 玉柱一看就懂,只是闭紧了嘴巴,闷不吭声罢了。 只是,玉柱带人经过太子的金帐之时,隐约听见太子的营地里,传来丝竹之声,以及女人的嬉笑声。 玉柱在宫里待了不短的时间,他自然也有所耳闻,太子异常好色。 毓庆宫里的美人儿,没有三百,也有两百了。 见玉柱带队提着灯笼过来了,毓庆宫的侍卫首领,二等虾苏尔特,赶紧迎了上来。 “玉大人,今儿个是您轮值?”苏尔特哈腰打了個千,态度十分的恭敬。 自从,康熙三十六年,胤最宠爱的德住等三名哈哈珠子,被康熙砍了脑袋后,苏尔特就成了胤初的心腹之人。 仔细算起来,也有十来年了。 在来的路上,玉柱一直琢磨着,既然今晚要出大事,而且事涉太子。那么,太子的身边,恐怕是出了奸细吧? 只是,玉柱是老皇帝的人,平时从来不和毓庆宫的人,有任何交往,他也只知道苏尔特一人而已。 离开了太子的营地之后,玉柱猛然想起,苏尔特看他的眼神里,透出一丝不同寻常的诡色。 说句心里话,若不是知道今晚有事要发生,玉柱肯定会忽略掉了如此细微的神态变化。 玉柱合衣躺在帐内,越琢磨,越觉得苏尔特很可疑。 就在这时,玉柱忽然听见,御帐的外头,传来一声惊叫。 玉柱心头猛的一凛,赶紧鱼跃而起,手抚刀柄,一边往外跑,一边厉声喝道:“有刺客,赶紧护驾!” 没错,就是有刺客! 康熙强迫站队之后,玉柱琢磨了很久。 太子肯定玩不过老谋深算的康熙! 站队的事情,压根就不需要犹豫,直接选择支持康熙,就对了! 但是,是无脑站队,还是画龙点睛的站队,这里边就藏着大学问了! 玉柱琢磨了很久,最终决定,只要御帐里有了动静,他就大喊三个字:有刺客! 只有喊出了这三字,才能最终坐实了太子胤初的图谋不轨之心! “有刺客!” “抓刺客!” “快快护驾!” 随着玉柱的一声大喊,整个御帐营地里的侍卫们,都被惊动了。 大家纷纷提刀拿弓的冲出了各自的营帐,将康熙的御帐,围了个水泄不通! “啊,太子殿下?” 有人认出了胤初,惊慌失措之下,脱口而出,叫出了太子殿下四个字。 玉柱一听就知道了,太子胤初完了! 等玉柱挤过去的时候,就见,太子胤初的手里,拿着一把闪着寒光的匕首,他的跟前,躺着一个血人。 起初,玉柱没有看清楚地上的那个是谁? 等灯笼火把越聚越多之时,将太子胤的跟前,照得亮如白昼。 玉柱这才看清楚了,倒在血泊之中的那个人,居然就是苏尔特! 这时,胤初已经看见了玉柱,他不由惨笑一声,长声叹息道:“苏尔特,唉,是孤杀了他。” 玉柱心下一阵惨然,胤初也算是有眼无珠了,信了十几年的苏尔特,居然是康熙埋伏下的暗棋。 别人也许不清楚,玉柱的心里却是门儿清的。 在御帐四周,有资格下令撤岗的,除了康熙之外,还能有谁? 再说了,太子好好儿的在他营地里寻欢作乐,偏偏就跑来了御帐的跟前。 若说他的身边没有内鬼,玉柱是万万不敢相信的。 只是,明白归明白,玉柱还必须做一件亏心事。 “快看,御帐被人划开了口子。”玉柱毫不迟疑的竖手一指,众人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过去,不由纷纷直抽冷气,“滋…” 就见,太子胤初身后的御帐,竟然被人用刀划开了一个大口子。 “呀…”现场所有的侍卫们,都情不自禁的倒退了一步,一个个吓得面无血色。 开玩笑,能够进宫担任御前侍卫的人,哪个不是本家的机灵鬼? 半夜三更之时,太子不仅用刀子划破了御帐,暗中窥视圣驾,还杀了人。 这个还了得,简直是塌天大祸啊! 唉,站队的时候,又到了呀! 玉柱克制住心里的不适,当即厉声喝道:“大胆,还不快快跪下领罪?” 涉及到了天家父子之间,最隐私,也是最见不得光的事儿,玉柱不能不防,必须要留一手。 所以,玉柱冲着胤礽喊的是跪下,却没有点胤的名字,或是喊出太子殿下来。 “塞勒,带人去把太子殿下的营地,全都封锁了,任何人都不许进出。”玉柱下达了这个命令之后,才算是顺利的完成了站队的重任。 玉柱是今晚轮值的一等虾,简亲王雅尔江阿不在的时候,他有权调动所有的御前侍卫。 “嘛。”塞勒心里感激得要死,赶紧带人走了。 在这种要命的是非之地,多待片刻,就等于是掉进了虎穴之中,随时随地都可能会被灭口。 现在,玉柱命塞勒去封锁太子的营地,等于是救了塞勒一命,他岂能不感激得要死? “太子爷,请把刀扔了,去向皇上请罪吧?”玉柱就在原地打了千,暗示太子,请罪才能活命。 玉柱暗暗叹了口气,唉,御帐外壁被划的那道口子,肯定不是太子干的。 既然是偷窥,胤初只须用匕首划个小口子即可。 可是,御帐外壁上的口子,足有一人长,几乎到地,这也实在是太长了呀! () 。 第263章 诛党羽 重重包围之下,太子胤礽已经插翅难逃。 听了玉柱的善意提醒之后,太子胤礽扔了手里的匕首,拿手指着血泊之中旳苏尔特,居然笑着说:“诛了此獠,孤心甚慰矣!” 玉柱心里清楚得很,众目睽睽之下,太子胤礽多说多错,不说少错。 “太子爷,请吧。”玉柱很及时的发了声,免得胤礽说出悖逆无道的话来,将来不好收场。 别人肯定不清楚,玉柱却是心如明镜,太子胤礽还会卷土重来的。 一废太子之后,由于八爷党急剧的膨胀了起来,势大难制,对康熙的威胁实在是太大了。 迫于老八他们巨大的夺权压力,康熙无奈的选择了复立太子,让胤礽继续当傀儡,充当皇子们进攻的靶子。 在天家父子之间走钢丝,稍微有点不慎,就要满盘皆输。 玉柱领着胤礽,到了御帐门前。 胤礽索性破罐子破摔了,不吵不闹,但也不跪了! 外边闹出这么大的动静,康熙一直没有传下旨意,玉柱心里也就清楚了。 康麻子这是在冷眼观察他的处置全过程。 说白了,玉柱不过是在明处罢了。 天知道,康熙暗处布置了多少人手,多少兵马? 果然,胤礽刚被带到御帐前,简亲王雅尔江阿就出来颁旨了。 “著玉柱,带武卫营搜捕太子一党,勿使一人逃遁,钦此。” “嗻。”玉柱暗暗松了口气,天家父子之间的隐私,他一个外人怎好多听多看? 现在好了,老皇帝安排玉柱去抓人,正合玉柱之意也。 玉柱接旨之后,二话不说,当即出现在了武卫营的营地。 按照大清的规矩,凡是御帐附近的调兵,都必须三样信物齐全,即:皇帝的上谕,御赐的金批大令,调兵勘合。 调兵勘合者,加盖骑缝印的调兵文书也! 金批大令者,如朕亲临之令也! 三者缺一,即属擅自调兵遣将的谋反! 大约两刻钟后,玉柱领着武卫营的官兵,浩浩荡荡的出了营地,开始按图索骥的大肆搜捕太子的党羽。 大搜捕开始之后,玉柱敏感的发现,护军营、骁骑营和前锋营,以及热河的八旗驻军,全都行动了起来,将方圆五十里地以内,围得水泄不通。 只是,康熙并没有调动绿营兵。 玉柱略微一想,也就明白了,皇帝和皇太子之间的权力斗争,属于满洲旗人的家务事,和绿营里的汉人,没有半文钱的关系。 胤礽一党,势力庞大,党羽众多。 玉柱不想太早回御帐,就带着他的人,摆出十分细致的样子,挨个去抓捕名单上的人。 太子一党中,危险性最大的三个,便是前任步军统领托合齐、刑部尚书齐世武和兵部尚书耿额。 因托合齐,现任镶红旗满洲都统,掌握着不小的兵权,玉柱自然要先去抓他了。 谁曾想,托合齐早就穿戴整齐的等着玉柱了。 更令人惊讶的是,托合齐的脚边,摆了一只大包袱,鼓鼓囊囊,好象是装满了换洗的衣物。 “奉上谕,捉拿罪臣托合齐。”玉柱高高举起手里的金批大令,厉声喝道,“罪臣托合齐,还不跪下就擒?” 托合齐老实的跪下后,小声说:“大人容禀,微臣罪该万死,可是妇孺无罪,可否不抓她们?” 玉柱冷冷的一笑,反问托合齐:“你自己觉得可能么?” 事涉废太子的大事,托合齐的全家老小都有嫌疑,玉柱的脑子进了水,才有可能放走他的女人们。 皇权之争的站队,不是请客吃饭,容不得半点心软! 随着玉柱的一声令下,托合齐身边的所有人,都抓了个一干二净,全绑了带走。 由于康熙早有提防,附近都戒严了,玉柱按照名单抓人,异常之顺利。 托合齐、齐世武和耿额等人,一个没跑掉,全部就擒了。 奉旨抓人,不能太快了,也不能太慢了。 太快了,万一撞见康熙那边见不得光的隐私,肯定有麻烦。 太慢了,更不行,显得站队不坚决,不果断。 把太子的党羽都抓了之后,天光已经大亮,大太阳也晒到了身上。 玉柱已经拖延了一个时辰,不敢继续拖下去,只得硬着头皮回御帐,向康熙交差。 此时的康熙御帐附近,三步一岗,五步一哨,戒备异常森严。 就算玉柱是一等虾,如果没有金批大令,也不可能靠近御帐半步。 梁九功和魏珠,带着一帮子太监,都站在御帐的外头。 见玉柱过来了,魏珠微微的摇了摇头,那意思是说,里头不太方便。 玉柱多机灵啊,隔着魏珠还有十步远,就主动停下了脚步,站到了一旁。 皇家的秘密,知道得越多,死得越快。 雍正在畅春园即位后的第一件事,就是让梁九功和魏珠,一起上了吊,以身殉了主。 由此可见,这两个大太监肯定知道了很多见不得光的秘密,必须第一时间灭口。 可是,梁九功这个混蛋,明知道玉柱不想惹火上身,却故意凑进了御帐里,把玉柱来的消息,小声禀报给了康熙。 “玉大人,皇上叫您进去呢。”梁九功得了吩咐后,跑到玉柱的跟前,硬是把他拖下了水。 这一刻,玉柱恨不得一拳砸烂了梁九功的猪头。 但是,现在肯定还不是时候儿。 玉柱没看梁九功,迈步进了御帐。 “欲分朕威柄,以恣其行事也……” 就在玉柱即将进帐的一瞬间,忽然听见了这么一句话,他不由愈加憎恨梁九功。 好小子,梁九功,敢阴小爷,他日,吾必杀尔! 玉柱进帐之后,却见老大、老三、老十三、老十四、老十五、老十六、老十七和老十八,都跪在康熙的脚边。 偌大的御帐内,不仅跪满了皇子阿哥,还有满洲及蒙古的亲贵。 毫不夸张的说,除了老四、老五、老七和老八之外,手握实权的亲贵们,基本上到齐了。 “臣玉柱,恭请皇上圣安。”玉柱只得硬着头皮,行了大礼。 “差事都办妥了?”康熙的情绪,显然很不稳定,说话带着颤音。 玉柱也不敢多看,更不敢多问,只是垂着头,小声说:“回皇上,太子爷的党羽尽皆成擒。” “太子,哼,这天底下,哪有这样的太子?”康熙火了,怒道,“朕是如何待他的?他一人的开销用度,顶得上整个宫里的数倍,甚至是数十倍了……” 康熙越说越生气,声嘶力竭的吼道:“他暴戾不仁,恣行捶挞诸王、贝勒、大臣,肆恶虐众,专擅威权,穷奢极欲,遣人拦截蒙古等部入贡使者,对诸皇子不闻不问,结党营私,窥伺皇位,探听朕的起居动向……该当何罪?” 嗨,好家伙,康熙竟然当着众人的面,哭出了声。 康熙哭得可真伤心啊,老泪纵横,显然是悲伤过度了! 玉柱垂着头,哪敢吭半声? “汗阿玛,臣儿请您务必保重龙体,千万莫要生气。”就在谁都不敢吱声的时候,老三忽然碰了头,异常诚恳的劝说康熙。 玉柱心里有数,老三有严重结巴的毛病。但是,这一刻却丝毫不见其短,说话异常顺溜。 好嘛,老三不劝倒还好,他这一劝,等于是火上浇了油,惹得康熙越发的悲伤。 “养子如狼,天欲灭朕乎?”康熙大吼一声之后,竟然哭倒在了地上。 玉柱一看,表忠心的时候到了,他距离老皇帝不算最近,但是,却膝行好几步,抢先扶住了康熙。 “皇上,谁敢惹您如此伤心,奴才去宰了他们。”玉柱气哭了,泪流满面的厉声吼道。 嘿,此时不站队,更待何时? “谁给胤礽这么大的胆子?”康熙怒不可遏的吩咐道,“玉柱,去,把胤礽身边的那些个狗奴才们,都杀了。” “嗻。”玉柱暗暗松了口气,赶紧的领了旨意,起身出了御帐。 玉柱去了关押胤礽一党的营帐之后,当众说:“奉上谕,绑了格尔芬、阿尔吉善、左右二格,哈什太、萨尔邦阿……” 康熙下的旨意,含糊不清,只是叫玉柱去杀人,却没点明了要杀哪些人。 嗨,这还用问嘛,又是老皇帝的一次故意试探。 格尔芬和阿尔吉善,是索额图仅存的两个儿子了。 这两个家伙,和康熙有杀父之仇,肯定是逃不过一死的。 至于左右二格、哈什太和萨尔邦阿,都是胤礽的哈哈珠子,属于必杀之列! “为何要绑我等?”哈什太察觉不妙,大声反问玉柱。 玉柱冷冷一笑,吩咐道:“堵上他们的嘴巴,免得胡言乱语,祸及家族。” “嗻。”吕武当即接了令,带人上前,用大棉帕子,堵死了这些人的嘴巴。 没办法,既然玉柱选择了康熙这一边,就只能一条道走到黑了。 哪怕,从此把太子胤礽得罪死了,玉柱也必须迅速的把康熙的眼中钉,都给杀了。 骑墙派? 那是不可能的事情,康熙为啥偏偏命玉柱来动手呢? 说白了,玉柱若是手软了,或是有异心,就该轮到他倒霉了! 死道友,不死贫道,才是王道也! 更何况,玉柱是靠着康熙的格外宠信,才沾到了兵权的边缘,怎么可能半途而废呢? 第264章 天大的赌注 见势不妙,格尔芬和阿尔吉善,都吓得尿湿了衣摆。 玉柱看见他们俩衣襟上的湿痕,以及抖成了筛糠的身子,不由暗暗一叹。 唉,这两个小子,既然敢掺合皇权之争,就应该有掉脑袋旳觉悟啊! 五年前,康熙杀了索额图,就是在警告赫舍里家的男人们,不要窜掇着太子干坏事。 可是,格尔芬和阿尔吉善偏偏不听,一直惦记着想翻盘。 既然种了因,现在是结果的时候儿了! 太子胤礽的哈哈珠子们,都被五花大绑后,倒拖着出了看押他们的营帐。 按照《大清律》的规定,杀满洲亲贵,必须经三司会审,由议政王大臣们定罪之后,再拖去菜市口明正典刑。 可是,康熙盛怒之下,起了杀心,玉柱自然是必须遵从的。 在这个吃人的社会里,想争夺皇权,就必须承受掉脑袋的人治后果。 没啥道理可讲的,老皇帝想杀谁,玉柱就必须杀谁! 不杀,就是不忠! 吕武找来了两个五大三粗的战士,命令他们拿着大砍刀,挨个剁下了格尔芬和阿尔吉善他们几个人的脑袋。 人头落地之时,鲜血喷涌而出,染红了战士们的手脸。 玉柱有理由相信,格尔芬他们的鲜血,也肯定会染红他头上的顶子! 康熙的手下,又不是无人可用了,为何偏偏下令玉柱抓人和杀人呢? 明摆着就是考验玉柱的立场,是否坚定嘛? 等玉柱带着首级去见康熙的时候,康熙的御帐内,人都走光了。 “差事都办妥了?”康熙斜歪在御榻上,有气无力的问玉柱。 玉柱待在康熙身边的时间也不算太短了,他自然看得出来,康熙对太子胤礽,还是有感情的。 毕竟,康熙真正从小养到大的那个儿子,就是胤礽。 胤礽出生之时,他的生母赫舍里皇后,难产而崩。 此所谓幼龄丧母也,格外的惹人怜惜! 另外,康熙擒鳌拜,夺回了皇权,索尼和索额图父子,确实先后出力甚多。 此前的三十几个年头里,康熙既当爹又当妈,亲手抚养了胤礽长大。 不仅如此,胤礽的庶子弘皙,也是康熙从小养到大的唯一皇孙。 至于弘历这些杂牌子的皇孙们,不过是康熙晚年之时,间隔着养了一段时间罢了。 除了弘皙之外,其余的皇孙在康熙身边的时间,长则二、三年,短则几个月而已。 弘历登基之后,故意不说弘皙之事,只强调说:朕自幼龄,仰蒙皇祖慈爱,抚育宫中。 没办法,皇帝耍流氓,神仙也无解! 只可惜,康熙活的太长了! 这就和一般人,活过八十岁之后,患癌症的机率,大涨了几十倍,其实是一样的道理。 老话说,久病床前无孝子! 再深的父子亲情,在此消彼涨的皇权争夺之中,也被搓磨的差不多矣! 天无二日,国无二主。 康熙给胤礽的待遇,几乎和皇帝无异了,只有少许的差异罢了。 说实话,康熙这种错误的安排,肯定会壮大太子的势力,方便其培植党羽。 父皇未崩,而太子已壮,这个才是康熙和胤礽之间,人伦惨剧的根源! “回皇上,格尔芬、阿尔吉善……等人,皆已就地正法,奴才把首级都带来了。” 康熙情绪甚坏的时候,玉柱也不敢造次,只得硬着头皮称奴才,而不敢称臣。 万一,玉柱一语不慎,惹火了康熙,牵连着倒了大霉,那才是阴沟里翻船的得不偿失呢! 为了表达忠诚之意,玉柱故意把已经砍了脑袋的那些人,一个不落的依次点了名。 也许是玉柱表现的十分优秀,康熙忽然叹了口气说:“唉,你还是叫老爷子吧,我爱听。” “嗻。” “我欲废了胤礽,你怎么看?”康熙犹豫了片刻,忽然莫名其妙的问玉柱。 怎么看?玉柱能说,他知道废而又立么? “老爷子,此乃您的家事尔,非外臣所敢妄言也!”玉柱的脑子又没有进水,就算是康熙主动问了,他也不敢掺合进去的。 “嗯,我就想听听你的心里话,说吧。” 没想到的是,康熙居然耍起了流氓,非要打破砂锅问到底。 玉柱故作犹豫之态,迟疑了半晌,这才小声说:“用汉人的话说,长辈动问,晚辈不能不答。跟您说件笑话儿,嘿,侄儿的阿玛小时候,特别淘气,经常惹我玛法生气。我玛法时常一边骂我阿玛不孝,一边拿着棍子追着我阿玛打。那个时候,我阿玛不懂事儿,一边跑,一边顶嘴,尽说些混帐话。” “哦,什么混帐话?”康熙来了兴趣,就追问了玉柱。 玉柱扭捏着不肯说:“悖逆之言,晚辈不敢妄言。” “但说无妨。”康熙逼得很紧,让玉柱没有丝毫躲闪的余地。 玉柱只得抑制住头皮发麻的慌乱,小心翼翼的说:“我阿玛当时太年轻了,不懂事,居然说什么,子无礼,父亦有过也。” 说完了这话,玉柱赶紧把头一低,等着康熙发怒。 受命抓人也好,杀人也罢,都属于皇帝下令之后的彻底执行。 这些事儿,只能算是初级程度的忠诚罢了。 但是,玉柱赌的这一把,就很关键了! 站队,并不简单,也分很多种。 但是,不管多少种站队,始终有一种是最为得利的。 那就是卓有远见的站在棋手的角度,充分考虑棋手的根本利益和感情问题。 在如今的大清朝,最大的棋手,必定是康熙。除此之外的人,包括玉柱在内,全是棋子。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 不说养了三十几年的亲儿子了,就算是养一条狗,长达十几年的话,也是当作不可或缺的家人了。 “嗯,你胆子不小啊,变着法的替逆子胤礽讲情?”康熙没有发火,语气也很平静,“我如果没有记错的话,隆科多从小挨过很多次打。但是,隆科多打小就宠溺着你,好象从来没有动过你半根手指头吧?” 玉柱惊出了一身冷汗。 他分明察觉到了,巨大的杀机,有如泰山罩顶一般,压得人快要喘不过气来了! “老爷子,侄儿只是举例一下罢了,说的也是家务事呢。您也说过了的,但讲无妨。”玉柱仗着刚刚表现良好,不至于被康熙误认为是潜伏着的胤礽一党,故意耍起了小无赖。 “哟,你竟然知道拿捏我的话柄了?”康熙不动声色的反问玉柱。 这个问话,简直就是个巨大的天坑,玉柱如果正面回答了,肯定会掉了进去。 “老爷子,我只知道,事君以诚。”玉柱涎着脸,挺直了腰杆子,故意提醒康熙,侄儿是您一手提拔的人呢。 “滚吧。只是,你立的功劳,全都一笔勾消了。”康熙还在气头上,盛怒之下没对玉柱下手,已经是看在他执行旨意不打半点折扣的忠诚份上了。 玉柱离开了御帐之后,心里却是丝毫也不慌乱和害怕的。 说白了,如果没有参与抓人和杀人,玉柱肯定不敢这么早就替太子胤礽缓颊了。 嘿嘿,等满洲亲贵们,不顾康熙的暗示,非要集体公选老八当太子之时,那才是对康熙掌握的皇权,有了致命的威胁呀! 玉柱才不傻呢,抓人和杀人,才立了多大点的功劳? 充其量,康熙也就是赏个一等男爵罢了。 等一废太子之后,老八势焰嚣张,熏天欲裂之时,康熙必定会后悔废了太子! 嘿嘿,历史上的张廷玉,就是靠着看穿了康熙的真意,公开支持了复立太子胤礽,从此就飞黄腾达,快速崛起于庙堂之上了。 等到老八被选为太子,康熙被顶住了腰眼之时,玉柱现在下的大赌注,至少也要翻好几倍的红利吧? 只是,玉柱万万没有料到,他在康熙的跟前,说得这番话,被后帐的一个人,听得一清二楚。 忙碌了一晚上,外加半个白天,玉柱也觉得疲惫不堪了。 回到了他自己的帐内,匆匆的洗了澡,就抱着娇软的杏蕊,呼呼大睡。 因今日不归玉柱轮值,他睡饱了之后,惬意的享用了一番杏蕊娇美的身体。 事毕,杏蕊伏在玉柱的身上,娇声道:“爷,少奶奶给您生了个大胖小子,您还没赏奴婢呢?” 玉柱不由微微一笑,从京城出来后,他一直没有见着秀云。 等他带兵从西伯利亚回到木兰围场之后,还是康熙亲口告诉他的,秀云替他生了个七斤多重的嫡长子。 秀云既然已经有了嫡长子,她在佟家的地位,也就真正的稳固了。 得知了这个好消息之后,杏蕊已经停了避子汤,从此以后,她就可以名正言顺的生儿育女了。 大户人家之中,主母的膝下有了嫡长子,乃是家门之幸也。 在这个时代,真正的顶级豪门之中,最怕的是,庶长子比嫡长子大很多岁,那就基本上要闹家务了! 玉柱不知道的是,为了给他的嫡长子起名字的事儿,隆科多和佟国维,正闹得不可开交。 过了几日,康熙吩咐返程之后,玉柱心里明白,就在木兰围场的布尔哈苏台行宫里,即将上演一幕大戏。 第265章 重头戏开场 到了布尔哈苏台行宫后,康熙召集诸王、大臣、侍卫,文武官员等齐集行宫前,命皇太子胤礽当众跪下。 康熙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晓谕群臣:“朕承太祖、太宗、世祖弘业四十八年,于兹兢兢业业,体恤臣工,惠养百姓,维以治安天下,为务令观。胤礽不法祖德,不遵朕训,惟肆恶暴戾**,难出诸口。朕包容二十年矣……”.八七柒z 玉柱手抚刀柄,立于群臣们的后边,冷眼看戏。 自从,玉柱帮着太子胤礽说了几句话后,康熙明显冷落了他。 康麻子,也不找玉柱下棋了,即使看见了玉柱,也只当没有看见的。 玉柱心里明白的很,康熙尚在情绪激动之中,下狠心要废了太子。。 既然康熙故意冷落了玉柱,玉柱才没有那么贱呢,离着康熙远远的,并没有涎着脸凑过去讨好老皇帝。 哼,等满洲亲贵,公推老八当太子的时候,康熙就该恐惧于皇权旁落的危局了! 到那个时候,充分考虑康熙根本利益的玉柱,才是最值得信赖的忠臣也! “朕欲废了胤礽,诸位臣工,可有异议?”康熙这么一问,明显是故意挖的坑,试问谁敢站出来反对? 太子胤礽的哈哈珠子,以及索额图仅存的两个儿子,都被杀光光了,谁会蠢到替太子说话? 于是,废太子之事,也就成了定案。 但是,令康熙没有想到的是,刚刚颁布了废太子的上谕不久,鄂伦岱主动站了出来。 鄂伦岱跪下行礼后,朗声说:“皇上,国不可一日无储君,奴才以为,胤礽既废,应早立新太子为宜?奴才以脑袋担保,保举八爷为新太子。” 玉柱低着头,很想笑,鄂伦岱不愧是超级混不吝的混蛋,康熙刚宣布废了胤礽,他就逼了上来。 康熙气得脸色铁青,浑身发颤,心头一片冰凉。 他做梦都没有料到,刚废了太子,就有人敢当众逼宫? “奴才揆叙附议。” “奴才阿尔松阿,敢拿脑袋担保,八爷必能胜任国之储君。” “奴才满都护,附议。” “文渊阁大学士兼户部尚书,奴才马齐,恭请皇上立八爷为太子!” 马齐早就等着这一天了,既然满洲的亲贵们,一个個的主动站了出来,马齐觑准了时机,故意报了官衔的全称,以加强说话的分量。 好家伙,马齐这一公开亮相,等于是发出了八爷党总动员的信号。 “奴才法海,附议马中堂。”法海也跪了出来。 玉柱瞅着法海,又看了看鄂伦岱,心里颇觉有趣。 鄂伦岱和法海,都是玉柱的堂伯父。他们两个,既是异母亲兄弟,又是死敌。 原因嘛,其实也并不复杂。鄂伦岱这个混蛋,经常当着法海的面,辱骂其母为贱婢。 法海气得要吐血,屡屡公开叫嚣:必诛此獠! 但是,在支持老八当太子这件事上,这两个不共戴天的家伙,居然成了一伙的。 就在康熙瞠目结舌之时,老十四忽然跪到了康熙的跟前,大声说:“汗阿玛,儿臣说句公道话,八哥仁厚贤明,早就该立为皇太子了!” “你,你,你……”康熙气得直翻白眼,偌大的御帐之中,竟然跪满了支持老八当太子的亲贵。 玉柱瞥见康熙到处张望着什么,他当即把头一低,压根就不去看康熙。 哼,敢冷落小爷,且受着闲气吧! 你康麻子真有种的话,就把这些大逆不道的满洲亲贵和王公大臣们,都宰了啊? 就在这时,一等虾延信以为从龙的时机到了,赶紧跪下说:“奴才延信,愿以身家性命担保,冒死举荐十四爷为皇太子。” 嗨,玉柱差点笑抽了,乱了,全乱套了,嘿嘿,看你康麻子怎么收场? 康熙真急了,他万万没有料到,老八的威望居然如此之高! 迫于形势,康熙频频冲着玉柱使眼色,指望他站出来反击支持老八的这些人。 可是,玉柱一直看着他自己的靴尖,压根就没有抬头的意思。 康熙这便成了,瞎子点灯,白费蜡也! 哼,不让康麻子吃点大苦头,他就不知道,谁才是真正的大忠呀! “你们,你们莫非是想逼宫不成?”康熙刚刚怒斥出声,忽然头晕目眩的一头栽倒在了地上。 真的全乱套了! 御前大臣,简亲王雅尔江阿,哪里经历过这种严峻的状况,他当场傻了眼,完全不知所措。 延信支持的是老十四,这小子站错了队,诺罗布又不当值。 现场的御前侍卫之中,就数委署一等虾的玉柱,是最大只的那个虾了! “哗!”玉柱抽刀在手,厉声下令,“楞着干什么?都听老子的号令,谁敢逼宫,格杀勿论!” “嗻。” 康熙厚养了这么多年的侍卫们,说实话,只要他不死,大多数侍卫都是忠心耿耿的。 只是,御前自有铁律在,没有上司下令的情况下,带刀侍卫们谁敢妄动? 玉柱是名正言顺的委署一等虾,正儿八经的顶头上司,他既然挺身而出,公开下了令,不听话的侍卫,将来必定难逃一死! “哗哗哗……”几十名侍卫一齐拔了刀,虎视眈眈的盯着王公大臣们。 玉柱暗暗松了口气,就在众目睽睽之下,快步走到康熙的身旁,蹲下身子,将昏迷不醒的康熙抱进怀中。 嘿嘿,满帐的人,斗争的经验都严重不足啊,居然被玉柱抢先抱住了康熙。 哼,奉天子以令诸侯的道理,这帮家伙都忘了啊! 玉柱抑制住笑意,蹲身抱起了康熙,抬头厉声喝道:“诸位大人,都请回吧。凡是不回者,别怪老子手里刀把子,不认得你们!” “来人,本官数五声,凡是不走的,全是逆贼,拿刀子给老子剁了他。”玉柱主动出的头,他一身承担了万钧重担。 御前带刀侍卫们,本就是康熙豢养的死党心腹,他们见玉柱为了康熙的安危,不惜得罪了所有的满洲亲贵,个个都感动得要死。 侍卫们声嘶力竭的齐声道,“嗻,卑职们谨遵玉大人的吩咐,谁敢不走,就剁了他的脑袋。” 屠刀已经举起,冤枉死了还要背上逆贼的黑锅,谁不怕? 玉柱扣下的大帽子,厉害之极,令人完全无法抵挡。 结果,除了皇子阿哥之外,其余的人,都灰溜溜的夹着尾巴走了。 “赶紧去传太医。” “传我的令,封锁行宫,把退出御帐的人,都看押起来,不许放走一个!” 玉柱的策略很清晰,先把满洲亲贵重臣们,都赶出御帐。然后,再把这些人都控制起来,免得走漏了皇帝倒下的坏消息。 啥叫老成谋国?啥叫心系社稷的安危?啥叫忠心耿耿? 玉柱也! 没有赶皇子阿哥们走,玉柱是为了避嫌,免得将来应景儿的时候,落下话柄! 再说了,父亲急病倒下了,儿子们难道不该在病榻前伺候着? 几个随行的老太医来了后,挨个替康熙把了脉,又商议了一阵子,这才由院判出面,拱手对简亲王雅尔江阿说:“王爷,下官们的一致看法,皇上这恐怕是风痹之症,必须马上针灸。” 简亲王雅尔江阿,属于典型的王二代,他一直顺风顺水,从来没有半点波折和挫磨。 见简亲王朝他看来,玉柱故意把头一低,没有搭理他。 康熙,顶多也就是急怒攻心的轻微中风罢了,死不了的。 雅尔江阿,不仅是玉柱的顶头上司,还是位高权重的铁帽子亲王,正该由他拿主意才是! “这,这个……”雅尔江阿哪敢做这个主啊,万一有个闪失,新君即位了,肯定第一时间把他推出去当替罪羊,名正言顺的砍了他的脑袋。 老大巴不得老皇帝从此不醒,他自然是不肯出这个头的。 老三呢,他自然是想立功的,便主动站出来说:“可有隐患?” 这话也正是老十三想问的,他便没有做声了。 老十五、老十六和老十七,都是汉女庶妃之子,位分低微,轮不到他们三个出头说话。 说白了,他们三个都是人微言轻,就算是表了态,也没人听他们的。 老十八毕竟年幼,还不懂事儿,一边哭着抹泪,一边看向玉柱。 玉柱的地位太低了,确实不好主动说话。他便冲老十八丢了眼色,等老十八让他出面说话,那才叫作名正言顺了。 嘿嘿,陪着小孩子一起玩耍的那些旧时光,果然没有白费! 老十八虽然看不懂玉柱的眼色,却主动问了他:“玉柱,我信得过你,你说,该如何是好?” 玉柱等的就是这一问! 老十八虽然年仅虚八岁而已,但是,他不是不受宠的老十五,而是最有圣宠的皇子阿哥。 玉柱赶紧扎千说:“回十八爷,当务之急,乃是赶紧让皇上醒来。只要皇上醒了,大家就有了主心骨!” 在场的人之中,康熙的心腹眼线,绝对不可能少。 等康熙苏醒后,肯定会知道,危急时刻,所有人的表现。 玉柱的话,那可是站着康熙安危之上的肺腑之言,彻头彻尾的至忠也! 老十八得了玉柱的提醒,当即指着太医們,厉声喝道:“救醒汗阿玛要紧,你们还不赶紧施针?你们都听好了,若是有个闪失,我就让玉柱带人,把你们全家老小,都杀得鸡犬不留。” 玉柱的手里,掌握着侍卫们,老十八绝对不是虚言恫吓。 太医们受了严重刺激之后,手忙脚乱的忙活了半个时辰之久,总算是救醒了康熙。 (ps:太累了,腰疼,必须躺一会儿,才能码下一更。等不及的,就明天早上再看了!) 网页版章节内容慢,请下载爱阅app阅读最新内容 这一下,唐三对于时间、位置、距离的把握非常精确。 他很清楚,就算自己有着一身唐门绝学,也有着三阶的玄天功修为。可是,狼妖天赋异禀,身体强大,正面对敌的话,自己未必是对手。尤其是他年纪小,气血不足,肯定无法久战。如果不是那变身人类强杀了一头狼妖,面对两头三阶狼妖他都未必会出手,自己的小命才是最重要的。 网站即将关闭,下载爱阅app免费看最新内容 但是,一旦他出手,就必然要命中才行。 狼妖此时正处于极度的愤怒之中,所以,直到唐三的手掌已经拍击到了他的眼睛侧面时,他才惊觉。猛的一扭头,狼口直奔唐三咬来。 唐三的另一只手却在这时一把抓住了他的衣服,借助自己身形瘦小的方便,一拉狼毛,改变了自己的方向。几乎是贴着三阶狼妖胸口的位置一个翻转就到了狼妖的另一侧。 右手食指、中指并成剑指,玄玉手催动,令两根手指闪烁着洁白的玉色,闪电般刺向正回过头来的狼妖眼睛。818 “噗!”纤细的手指几乎是瞬间传入温热之中,论身体强度,唐三肯定是远不如这三阶狼妖的,但被他命中要害,同级能量的情况下,就再也没有侥幸可言了。 玄天功在玄玉手的注入下,几乎是旋转着掼入那狼妖大脑之中。以至于狼妖的另一只眼睛也在瞬间爆开,大脑已经被绞成了一团浆糊。咆哮声就像是被卡住了脖子一般嘎然而止,强壮的身躯也随之向地面跌落。 网站即将关闭,下载爱阅app免费看最新内容 唐三脚尖在他身上一蹬,一个翻身就落在了较远的地方。 这一击能有如此战果,还是前世丰富的战斗经验帮了他。孩童瘦小的身躯和黑夜是最好的掩护,再加上那三阶狼妖正处于暴怒之中,感知减弱。 正面对抗,唐三的玄玉手都未必能破开狼妖的厚皮。可是,眼睛却是最脆弱的地方,被刺破眼睛,注入玄天功能量,那就是死的不能再死了。 双脚落地,另外一边的三阶狼妖也已经没了动静。唐三这才松了口气。他没有急于去查看那人类,而是迅速趴在地上,将耳朵紧贴在地面,倾听周围的动静,看看还有没有追兵追来。 以他现在的实力,正面对抗三阶狼妖都很难,技巧再好,幼小的身体也太孱弱了。一旦被狼妖命中一下,很可能就致命了。刚刚那看似简单的攻击,他其实已是全力以赴,将自身的精神意志提升到了最高程度。 周围并没有其他动静出现,显然,追杀那能够变身人类的,只有两名三阶狼妖而已。这也让唐三松了口气,不然的话,他就只能是选择逃离了。 他这才走向那名人类,同时也保持着警惕。 当他来到那人近前的时候,顿时发现,那人身上之前生长出的毛发已经消失了。令唐三的心跳不禁增加了几分。 以他幼年的处境,和那变身人类又非亲非故,之前最稳妥的办法自然是不出手,等狼妖离开。可他还是选择了出手。一个是因为这被追杀的是人类。还有另一个重要的原因就是他刚刚的变身。 在唐三原本的斗罗大陆世界之中,就有一种拥有兽武魂的魂师,能够具备类似的能力。还可以通过修炼兽武魂而不断成长,变得强大。 如果在这个世界上也有类似的能力,对于他来说,要是能够学到,对自身实力提升自然是大有好处的,也更容易融入到这个世界之中啊! 请退出转码页面,请下载爱阅app阅读最新章节。 为您提供大神大司空的骗了康熙最快更新 第265章重头戏开场免费阅读. 第266章 黄老爷登门 康熙醒来后,第一件事,就是命诺罗布严加看管胤礽,又命简亲王雅尔江尔带兵控制住行宫。 谕旨一道接着一道的发出,全都和控制局势有关,却没有玉柱的什么事。 等太医们禀报了脉相之后,康熙口述了药方,由梁九功监督抓药,魏珠亲自盯着煎药。 等康熙喝药躺下了,玉柱正好下了值,他和诺罗布正式交接之后,就合衣躺回了宿房之中。 在行宫里,玉柱因是一等虾了,就有了属于他自己的单间。 单间并不大,一床,一桌,几把椅子,和一个衣柜。 玉柱刚睡着,塞勒也下了值,在外头敲门。 “弟弟,我听说你没用晚膳,就去御膳房里,踅摸了一只烤鸭,一坛状元红,一碟子油炸花生米。来,陪哥哥我喝两盅?” 塞勒是个爽快人,又是玉柱的堂姐夫,这么点面子还是要给的。 没有酒杯,就只能拿碗喝了。 花生,明朝中晚期才传入中国。从明末到清初时期,花生推广得一直很慢,直到乾隆末年的时候,宫廷宴席或是亲贵之家,包括酒楼之中的宴席上,才会出现。 “来,弟弟,干一碗再说。”塞勒举起酒碗,和玉柱轻轻的一碰,仰起脖子干了一碗。 玉柱也是性子洒脱之人,反正是私下里喝酒,天气也不冷,就只穿了套半袖的汗褂。 “我听说,你今儿个的胆子可真够大的,为了保皇上的安危,谁都敢杀。”塞勒翘起大拇指,朝前一举,“我就服你这样旳硬汉子。” 玉柱微微一笑,行宫里出了这么大的事儿,雅尔江阿和诺罗布已经带兵戒严了,塞勒还有闲心去搞酒喝? 且不说别的了,单单是御膳房那边,塞勒就进不去的。 玉柱啥都明白,却揣着明白装糊涂,撮了几粒花生米,塞进嘴里,笑着说:“哥哥,我们家的情况,你也是知道的。我是个外室子,玛法起初并不疼我,他疼的是我的大哥岳兴阿,是吧?” 塞勒是佟家的女婿,自然知道玉柱的老底子了。 “嗨,那都是过去式了,你现在可比岳兴阿那个纨绔子弟,强得太多了!我听你姐姐说过,你的玛法曾经想越过你阿玛,直接指定你为下代家主呢。”塞勒这么一说,玉柱也就知道了,这家伙没少打听他的事儿。 玉柱是满汉合榜之后的第一个满洲旗人状元,又贼年轻,至今未满十八岁。 更可怕的是,玉柱只率领几百人的小队伍,就捣毁了罗刹国东侵最重要的军事要塞,雅库茨克。 客观的说,本朝最重军功,康熙口头答应了,赏玉柱三等男爵。 只是,由于玉柱替太子胤礽说了几句话而已,册封他为男爵的上谕,莫名其妙的没了下文。 玉柱才不在意这些身外物呢! 就算是武卫营的兵权,康熙让他交,他就交,不可能有丝毫的犹豫。 只要康熙还活着,玉柱就不可能当上权臣,并彻底掌握朝廷的兵权。 距离畅春园的山陵崩之夜,还有十几年之久。 时至今日,玉柱也才虚十八岁而已,肯定比康熙更熬得起,他有啥可急的? “哥哥,不瞒你说,若是没有皇上他人家的栽培和拔擢,焉有我今日之荣光?”玉柱放下手里的酒碗,感慨万千的说,“我现在已经知足了。皇上钦点的状元,一等虾,还掌握着武卫营,恩典已经给得太多了。” “唉,谁不怕死?我也怕的。但是,天恩深重,无以为报,士为知己者死尔。只要我还在皇上的身边待着,无论是谁,胆敢侵害皇上的安危,我哪怕豁出命去,也要剁了他的脑袋。”玉柱说的豪气干云,却又真诚无比。 “哈哈,我信你说的是真心话。来,再干一碗。”塞勒的酒量也是极好,他又和玉柱干掉了一碗酒。 玉柱撕了下烤鸭的一条肥腿,拿在手里,一边大嚼,一边含糊不清的说:“我现在已经有了嫡子,哈哈,不至于断了老佟家的香火,真的很满足了。” “弟弟,你下一步有何打算?”塞勒别有深意的问玉柱。 玉柱哈哈一笑,说:“不瞒哥哥你说,打雅库茨克的时候,我狠捞了一票罗刹人的横财,兜里有的是钱。我现在啊,就想过几天清静的日子。比如说,去翰林院里,教教庶吉士们,或是修修史,编编书,嘿嘿,那小日子快活逍遥得很呐!” 塞勒的眼眸,微微一闪,凑着趣儿的问他:“你不想继续立功疆场?” “唉,我从小跟着我阿玛待在外宅,虽衣食无忧,但是,没办法回老佟家,这心里总觉得空荡荡的。我的儿子,我实在不想他和我一样,缺了天伦之乐。”玉柱咽下了鸭腿,抬手抹了把唇角,手上立时沾满了油腻。 这一顿酒,喝了不短的时间。 塞勒和玉柱,天南海北的聊了很多。 最后,由于夜已深,行宫里不方便随意走动。玉柱索性留了塞勒,两人头对脚的共榻而眠。 次日,不归玉柱当值,他还是老规矩,一直酣睡到了天光大亮。 等玉柱起床之后,小叶子端着茶水和点心来了。 “玉大人,小的见您今儿个没去要茶,特意备了茶和点心,给您送过来了。” 小叶子一向很照顾玉柱,玉柱也习以为常了。 等小叶子放下茶壶和点心,玉柱还是和以往一样,在托盘里搁了二两银子。 小叶子也没和玉柱客气,抓过银子,就塞进了怀中。 “小的,谢玉大人的赏。”小叶子打千要走的时候,冲玉柱挤了挤眼。 就在一瞬间,玉柱明白了,小叶子是个宅心仁厚的好孩子呢,有事也记得暗中提醒他一下。 虽然,玉柱完全不需要小叶子的提醒,但是,依旧需要记下这份人情。 吃罢点心,喝了半壶茶,玉柱没处可去,索性又合衣,躺回了床上。 康熙既然醒了,万事均不需要玉柱去操心了,他只管放心的呼呼大睡即可。 九月十六日,康熙的御驾回到四九城。 唉,康熙也真的是做得出来,命人在养马的上驷院旁设毡帷,给胤礽居住。 与此同时,康熙吩咐皇四子胤禛与皇长子胤禔共同看守废太子胤礽。 当天,康熙帝召集诸王、贝勒等副都统以上大臣、九卿、詹事、科道官员等于午门内,宣谕拘执皇太子胤礽之事。 康熙帝亲撰告祭文,告祭天地、太庙、社稷,并将废皇太子胤礽幽禁于咸安宫,并正式颁诏天下。 回京的路上,玉柱手下武卫营就被调走了,改归诺罗布的指挥。 玉柱接了上谕之后,没有说半句废话,当即就和诺罗布去了武卫营。半天之内,就彻底的交割完毕了。 回京之后,玉柱交卸了差事,直接就想回府去抱儿子了。 嗨,他的嫡长子,自从出生之日起,还没有见过亲爹呢。 说句心里话,玉柱真的是想儿子了,快步走到神武门前,亮了腰牌就想出宫。 谁曾想,带队守门的二等虾,一看见玉柱,就哈着腰,说:“禀玉大人,塞勒大人派人传了话下来,您若是想出宫,就等他一会儿。” “麻烦你告诉塞勒,我回府去抱儿子了,没工夫等他。”玉柱现在是归心似箭,哪有心思等塞勒啊。 他接回腰牌,径直迈开大步,就出了宫门。 回府之后,玉柱听说,儿子从出生之日起,就一直在李四儿的屋里待着,就赶紧过去了。 玉柱到的时候,隆科多还没回来,李四儿正蹲在炕边,和睡着了的孙子,说着悄悄话儿。 “老太太,二老爷回来了。”守门的丫头,看见玉柱来了,赶忙一边挑帘子,一边大声的往里通禀。 玉柱微微一楞,被人称呼为二老爷,他还真有些不习惯。 不过,儿子出生之后,玉柱就升级为二老爷了。他儿子,则成了府里的大爷。 将来,玉柱的所有儿子们,都要依次排序为:大爷、二爷、三爷或四爷等等。 顺理成章的,才不到四十岁的李四儿,已经升级为老太太或是老祖宗了。 “给二老爷请安。” “请二老爷大安。” 玉柱进屋之后,嗨,好家伙,屋子里站了七、八个胸前鼓鼓囊囊的妇人。 一看就知道,应该是他儿子的乳娘吧? “哎呀,我的儿,你可算是回来了呀,可想死额涅了。”李四儿扭头看见了玉柱,眼泪马上掉了下来,随即哭着张开双臂,等着玉柱主动过来给她抱。 出远门回来后的第一次见亲娘,大礼不可废也! 玉柱当即跪下了,重重的磕了三个响头,恭敬的说:“不孝儿回来了,儿子请额涅大安。” “你这孩子,快,快过来,让额涅好好的抱抱你,看看你。”李四儿都当祖母了,依旧格外的依恋玉柱。 那些年,李四儿无法进老佟家,只能带着玉柱和玉烟兄妹俩,躲在外宅里称王称霸。 这可是真正的相依为命呢,母子之间的感情,甚深也! 李四儿拉着玉拄的手,好一阵嘘寒问暖,啰嗦的不像话。 就在李四儿没完没了之时,屋外传来通禀声。 “回老太太,二老爷,咱们府门外来了位客人,自称是什么黄老爷!那人也没有名帖递上来,只说,只要告知咱们家二老爷,便知他是谁。” 得嘞,玉柱还没来得及抱上亲儿子,黄老爷就找了上门! (ps:这一章蜿蜒曲折,余味无穷,看不懂的地方,留言问我。) 第267章 玄烨的玄 玉柱快步出门,迎面就见,康熙负手立于府门前。 “黄老爷,您也是来看我儿子的么?请,里边请。” 玉柱虽然被剥夺了兵权,也受了冷落,但依旧对康熙和往日一样的亲热。 怨怼君父之人,不仅甭想重用了,甚至还很可能掉脑袋。 康熙仔细的打量了一番玉柱的神态,没发现丝毫的异样,手里的佛珠便转得慢了。 哈腰跟在一旁的魏珠,瞧见万岁爷手里的佛珠,几乎不转了,不由暗暗感慨不已。 唉,这才冷落了玉柱几天?万岁爷便惦记着他了呀。 玉柱的受冷落,在魏珠看来,主要是,以他的粗浅资历,居然指挥得动全体御前带刀侍卫。 这就犯了大忌讳呀! 实际上,魏珠看得很明白。苏醒后的康熙,有了轻微的风痹之症,一只手臂活动起来,不那么灵光了。 万岁爷毕竟是五十五岁旳人了,这人呐,年纪一大,心思就重。 心思一重,就爱胡思乱想了,看谁都可疑。 所以,玉柱尽管立下了护驾奇功,依旧遭了忌! 魏珠看了眼玉柱,暗暗佩服不已。 万岁爷收了玉柱的兵权,玉柱丝毫也没有犹豫,径直就交给了诺罗布。 嗨,这是何等的洒脱? 如果不是这样,万岁爷很可能从此就要冷冻玉柱了,更别提主动上门来看他的儿子了。 玉柱陪着康熙进门,神态之间,依旧和往日一样,完全没有生疏的拘谨。 人和人之间,关系的远近,完全可以意会,不可言传也! “老爷子,要不,我给您搭把手吧?” 玉柱见康熙点了头,就很自然的搀住了他的一条手臂,爷儿俩并肩朝里走。 魏珠彻底的看傻了眼,好家伙,这爷儿俩,哪像是闹过脾气的样子啊? 康熙这还是头一次来隆科多的家里,他一边走,一边四下里踅摸了一番,不由笑道:“你阿玛捞了不少银子啊。” 玉柱心里明白,一定是家里的奢华气象,让康熙有感而发了。 “要不,让我阿玛交点银子给内库,算是赎罪银?”玉柱故意当着康熙的面,提出了赎罪银的概念。 玉柱从来没有贪污过,但是,他在雅库茨克捞得太饱了,财大气粗,家底异常之丰厚。 八旗的老规矩,战争中抢劫来的东西,都归八旗兵个人所有,属于绝对合法的财富。 “哼,我缺你阿玛那么点银子么?”康熙气笑了,在他的印象里,不贪污受贿的步军统领,才应该倍加防范了。 进屋之后,李四儿她们都退避了,屋里就剩下了两个乳娘照看着玉柱的儿子。 康熙俯下身子,仔细的打量了一下玉柱的嫡长子,随即笑了:“像他额涅,完全不像你嘛。” 这时,玉柱也看清楚了熟睡中的儿子,果如康熙所言,这小东西的脸形和嘴巴,都像极了秀云。 只有鼻子和眉毛,很像玉柱。 儿子还熟睡着,没睁开眼睛,不过,看轮廓,眼睛应该像玉柱。 玉柱是双眼皮,秀云是单眼皮,他儿子也是双眼皮。 等康熙直起了身子,玉柱才不管那么多呢,当着皇帝的面,一把抱起了儿子,凑过大嘴,就亲在了儿子的脸上。 嘿,玉柱是故意的! 康熙被气中风了,归根到底,还是因为儿子们不孝。 玉柱才不管那么多呢,搂住了儿子,就不舍得撒手了。 看着肉嘟嘟的小玉柱,康熙正好被触动了柔肠,就说:“来,玛法抱,玛法抱。” 玉柱的儿子才多大?他能听得懂么? 嘿嘿,玉柱确实馋儿子了,搂着儿子死活不肯撒手。 康熙把眼一瞪,怒道:“我的话,没听见啊?” 玉柱只得小心翼翼的把儿子,递进了康熙的怀中。 实际上,玉柱白担心了,康熙亲手抱着抚养大的儿子,有两个,一个是老二,一个老十八。 康熙娴熟的一手托在婴儿的屁股下边,一手搭在婴儿的嫩颈下,笑眯眯的逗着玩儿。 “小乖乖,你可是玛法抱过的第三个孩子哦,大大的有福气。” “小阿哥,听得见玛法说话么?” 玉柱的儿子,一直呼呼大睡,任凭康熙怎么轻声逗他,连眼睛都没睁开过。 康熙比玉柱有经验多了,一看这副架式,就对玉柱说:“这孩子呀,恐怕是晚上要闹腾啊!” 玉柱叫了乳娘一问,果然,乳娘说:“回二老爷的话,大阿哥晚上睡不着,总要闹三个时辰以上。好在,奴婢们人多,轮流伺候着大阿哥,倒不怕他闹。” 李四儿怎么可能亏待了玉柱的嫡长子呢? 玉柱仔细一问,好嘛,单单是乳娘,就请了十个之多。 操作流程就是,李四儿不管看上了哪家的乳娘,都由隆科多派人出面,拿着步军统领的名帖,外加丰厚的月例银子,客气的上门去请。 以隆科多的势力,在这个四九城里,多少人想巴结他,还巴结不上呢。 佟家想请谁,就请谁,也没人会拒绝这种美事。 开什么玩笑? 这可是满洲状元郎,御前带刀一等虾、翰林院侍读学士兼内务府坐办堂郎中,玉柱的嫡长子啊! 这孩子的亲老祖是国丈爷兼一等公佟国维,亲玛法是国舅爷兼步军统领隆科多,表玛法就是康熙。 嗨,这孩子的身份,金贵着呢! 康熙正逗孩子玩儿呢,佟国维和隆科多一起来了。 玉柱的嫡长子出生后,佟国维格外的重视,一再让隆科多抱过去,由他起名儿。 隆科多才懒得理会亲爹的叫唤呢,一直就没把宝贝金孙抱去老佟家,给佟国维瞧。 佟国维自感去日无多,哪怕再不乐意放下架子,也只得叫了隆科多陪着,一起来这边看小曾孙了。 只是,这两个人的马车,还没到伽兰闫胡同口,就察觉到了不对。 胡同内外,站满了宫里的侍卫。 “奴才佟国维,恭请皇上圣安。” “奴才隆科多,恭请皇上圣安。” 父亲和祖父都跪了,玉柱自然不敢站着了,他也跟着跪了。 康熙的怀里抱着小婴儿,笑眯眯的说:“舅舅,不是和您老说过很多次了么,您老年纪大了,君前免跪。” 佟国维和康熙,那可是亲舅甥,而不是隆科多和老四这种水货的舅甥关系。 “回皇上,奴才有段日子没见着您了,怪想的,就容奴才跪一次吧。”佟国维的话里透着跪一次就少一次的暮年伤感。 木兰围场行宫里的逼宫,才过去多久? 唉,这一子就诱发了康熙积蓄了很久的亲情。 康熙把酣睡中的小婴儿,小心翼翼的放到了炕上,蹲下身子,亲手扶起了佟国维。 就见,康熙拉起佟国维,强行把他按到了炕上,笑着问:“我如果没有记错的话,舅舅您是崇德八年九月初九的生辰吧?” 大清崇德八年,也就是大明崇祯十六年。 佟国维也知道,康熙待佟家人,那是真的有感情。 别的且不说了,鄂伦岱那個超级大混蛋,换个皇帝早就掉了脑袋! “哎哟,皇上您的记性真好。”佟国维的心里多少有些得意,皇帝外甥一直记得他的生辰,这份殊荣就值得夸耀很久了。 康熙略微抬了抬手,隆科多和玉柱,颇有眼力的也跟着站起身子。 舅甥俩,有段日子没见面了,自然要唠叨唠叨家常话。 佟国维瞥了眼不听话的隆科多,心思微微一动,就向皇帝外甥诉了苦。 “唉,皇上,您给评评理儿,我的曾孙,至今没有抱过,这合适么?”佟国维吹胡子瞪眼睛的横着隆科多。 隆科多圣眷正隆,才不怕亲爹呢,只当没有看见的。 康熙何等精明,自然看见了他们父子俩私下里的互动,不由微微一笑。 和赫舍里家的人,都支持废太子胤礽不同,佟家人并不是铁板一块。 康熙心里明白得很,佟国维、鄂伦岱和法海是铁杆的八爷党,隆科多属于帝党。 玉柱呢,可以说是康熙一手栽培出来的孩子,也是妥妥的帝党。 至于玉柱的另一个阿玛,佟国维的八子庆泰,则是五爷党。 佟半朝,如果真的集中力量支持某位皇子阿哥,试问康熙还睡得着觉么? “舅舅,您抱过您家的孩子么?”康熙格外细致的问了佟国维。 隆科多太了解康熙的脾气了,他不由暗暗有些得意,康熙显然是格外的看重玉柱,并且爱乌及屋的看重他的孙儿。 佟国维有些尴尬的说:“不瞒皇上您说,奴才未曾抱过家里的孩子。” “哦,那我抱了他,给您瞅瞅?”康熙说到做到,真的又抱起了玉柱的儿子,凑到佟国维的眼前,让他看了个够。 不管佟国维对玉柱是真有感情,还是假有感情,康熙怀里的孩子,都是佟国维最重要的一个曾孙。 这孩子姓佟,确定无疑! 亲戚间,畅叙了一番亲情后,康熙忽然想起了什么,就问隆科多:“表弟,这孩子可曾取了名儿?” 隆科多赶紧哈下腰,恭敬的说:“回主子爷,奴才只是取了个小名,唤作宝哥儿。” “嗯,宝哥儿太俗了,不如就叫轩哥儿吧?” 佟国维和隆科多,都是武夫,读书不多,没听懂这是个啥意思。 玉柱那可是饱学的状元郎,他一听就懂了,轩通玄,玄烨的玄! (ps:不赘叙了,回晚了,下一更凌晨三、四点了,明天早上再看吧。) 第268章 立储之战 在这个吃人的社会,皇帝的名字,属于绝对的禁忌,必须避讳。 比如说,玄烨的玄,不管是奏折里,还是在民间的书籍里,最后那一点,都必须要缺笔。 不缺那一点,就是大不敬之罪,轻则死全家,重则夷三族。 康熙的名字是玄烨,不管是玄,还是烨字,凡是读音相同的名字,都必须改名,此所谓国讳也! 轩字,虽然不读玄,却和玄字的读音有几分相近。 本着避讳无小事,绝对不能惹祸的逻辑,在康熙朝没人敢取这个名字,小名也不敢! 除非,皇帝亲口赐名! 既然康熙亲口赐下了小名,玉柱的嫡长子,从此就叫轩哥儿了! 这可是极其荣耀之事! 因为,除了给儿子们取名之外,康熙的近百个皇孙之中,也就极少数几个,才享有皇祖亲自起名的特殊待遇。 魏珠心里明白得很,这是万岁爷在变相旳补偿玉柱呢。 毕竟,从木兰围场的行宫出来,玉柱不仅被剥夺了兵权,还倍受冷落。 可是,玉柱呢,不仅十分听话,而且毫无怨怼之心。 皇帝疏远了玉柱一段时间,再次见面后,玉柱依旧待皇帝格外的亲近,这就极为难得了! 和唯一健在的亲舅舅见了面,康熙来了兴致,一聊家常话,就忘记了时间。 到了用晚膳的时候,康熙索性就叫了佟家的祖孙三个,陪他一起用膳。 然而,说是一起用膳,康熙给佟国维赐了座后,隆科多和玉柱就只能站在佟国维的身后,伺候他老人家用膳了。 礼法森严,岂有与父祖同坐之理? 佟国维已经六十六岁了,牙口不好,嚼不动太硬的东西。 幸好,天气不冷,被太监们提前试过毒的菜肴,尚有余温。 隆科多一手拿碟子,一手拿筷子,老是夹一些佟国维嚼不动的大肉,可把佟国维气坏了。 其实呢,玉柱才是替佟国维夹菜的主力军。 康熙注意到,玉柱就比隆科多体贴入微多了,他总是替佟国维夹一些嚼得动的嫩青菜。 早就吃腻了宫廷御膳的康熙,倒是很喜欢佟家的菜式。 隆府里头呢,隆科多是肉食动物,李四儿害怕长胖发福只吃青菜,玉柱则是半青菜半肉食的以清淡为主,他妹妹玉烟也是肉食动物。 所以,隆府的菜式,称得上兼收并蓄了。既有满人的大肉,也有江南的特色小菜,康熙吃得还算是满意。 膳罢,聚在一起喝茶闲聊的时候,康熙忽然问玉柱:“你有何打算呀?” 皇帝这么一问,不管是佟国维和隆科多,心里的那根弦,猛的抽紧了。 可是,当着皇帝的面,他们又不敢给玉柱使眼色,只能听天由命了。 玉柱的心里明白着呢,他笑着说:“回老爷子,说正经的,我想回翰林院了。修修书,编编史,也有工夫孝敬着玛法和阿玛。” 既然莫名其妙的遭了忌讳,玉柱索性躺平了! 这是明摆着告诉康熙,我玉柱没有太大的权力欲,该享福的时候,就去享福,绝不恋栈权位! 经玉柱这么一提醒,康熙想起来了,眼前的这个小子,属于是翘衙的老惯犯了! 别人都是按时准点的上衙,玉柱只要没紧要的差事,就敢睡到天光大亮才起身。 “嗯,户部现审处老是出纰漏,你去当总办郎中吧。”康熙这话一出口,佟国维和隆科多都不禁心下暗喜。 户部现审处,管着所有旗人的民事和财产纠纷。 八旗之中,诸如,分家产不公啊,借银子不还啊,旗人和汉人之间的经济和财务纠纷等事务,都归户部现审处管辖。 户部之中,别的部门,包括八旗俸饷处在内,都是正五品郎中管着事儿。 然而,户部现审处的总办郎中,却一直是从四品的旗人担任,位高于诸郎中也。 更令人惊喜的是,康熙又说:“你击破了罗刹人的巢穴,立下了赫赫军功,就赐爵一等阿思哈尼哈番(男爵)吧,准世袭罔替。” 佟国维赶紧跪下了,颤颤巍巍的说:“奴才替玉柱叩谢主子爷天恩。” “主子爷,您待我们佟家人,可真的是格外的优遇啊。”隆科多说的话,就是格外的中听。 “谢皇上隆恩。”玉柱也赶紧的谢了恩。 这么一来,佟家一门三爵,两个一等公、一个一等男,可谓是显赫之极! 就算是不论佟国纲那边,单单是佟国维这一系的佟家人,也是一门两爵了! 因为,康熙格外看重母族的缘故,他的两个亲舅舅,佟国维和佟国纲,授封的两个一等承恩公,都是世袭罔替的爵位。 这么一来,等隆科多死后,玉柱袭了一等公。剩下的这個一等男爵,就可以由玉柱的庶子之中挑一个袭爵了。 轩哥儿呢? 按照旗人袭爵的规矩,轩哥儿既嫡且长,只要不是中道夭折了,佟家的世袭一等公,将来就肯定是他的了。 “不过,你小子太懒了,必须在我的眼皮子底下,才不敢懈怠,仍回南书房学习行走吧。” 好家伙,康熙此话一出口,佟家的三代人,全都惊呆了! 玉柱此前入南书房,正式的头衔是:直南书房,也就是南书房里值班打杂的秘书罢了。 南书房学习行走,和直南书房,就迥然不同了,有如天壤之别! 南书房行走,是南书房大臣的正式官称,其地位类似于雍正朝的军机大臣,只是职权略小一些罢了。 康熙朝的汉臣内阁大学士,如果不兼任南书房行走的差遣,都不好意思自居为相国或中堂。 南书房学习行走,就是国之储相也! 雍正朝,军机处建立之后,排名最末的军机大臣,往往被戏称为:挑帘子军机。 嘿嘿,玉柱这个南书房学习行走,位次于排名最末的南书房大臣,却远高于其余的南书房诸臣。 玉柱刚回府,康熙就来了,佟国维和隆科多还不知道热河行宫里的详情。 但是,玉柱却心里有数,康熙刻意拉拢他,恐怕是已经后悔废了太子吧? 哼,康熙废了太子之后,连续召见了几拨满洲亲贵,恐怕见面的结果,不妙了吧? 玉柱即使用脚去思考,也猜得到,康熙紧跟着出了宫来找他,只怕是满洲亲贵们又纷纷推荐了老八为太子吧? 说白了,康熙在这个节骨眼上废了太子,肯定是百密一疏的考虑不周。 太子既废,满洲亲贵们为了继续保住荣华富贵,肯定要选择提前站队了! 老大,早在明珠被扒拉下去之后,就彻底的失去了接位的资格。 而且,康熙在废太子的时候,公开说过:朕前命直郡王胤禔善护朕躬,并无欲立允禔为皇太子之意。胤禔秉性躁急、愚顽,岂可立为皇太子? 老二,也就是太子胤礽,已经完蛋了,被拘禁于咸安宫中。 老三,确实文采飞扬,而且还练就了一身的骑射硬功夫。但是,缺点有三,都足以致命。 其一,老三的母族极弱,没啥势力,这个尤为重要;其二,老三是个严重的结巴,算是有残疾了;其三,老三的情商极低,经常在背后告人家的黑状,他在满洲亲贵之中,人缘和口碑都极差。 老五、老七都是残疾,老九、老十和老十四都支持老八。老十三就是个小透明阿哥,并且,他的母族势力,完全不值一提。 至于,老十五、老十六、老十七和老十八,都是汉女庶妃之子,也不必多言。 老四呢,一直把他自己伪装成太子一党。现在太子倒了,脑子有病的满洲亲贵,才会去推举他当太子。 而且,老四做事不留余地,算是朝堂上有名的刻薄寡恩了。 这么仔细的一扒拉,康熙一废太子之后,马上就面临了,满洲亲贵们集体推举老八的巨大压力。 掌权时间一久,耳边听见的尽是顺风话,康熙难免就膨胀了,犯了和唐玄宗一样的毛病,即:过于自信! 唐玄宗以为安禄山,就是个乖孙子,没胆子反叛国力鼎盛的大唐。 以康熙的丰富政治经验,他虽然也看得清局势,也有着莫名其妙的幻觉。 到目前为止,康熙以为他依旧可以一呼百应,并牢牢的掌握住朝堂上的政局。 今天,康熙主动来找玉柱,只是老辣政客喜欢预留后手的习惯罢了。他并不认为,老八可以威胁他掌握着的皇权。 玉柱,是康熙预留着砍老八的一把刀! 和康熙打过太多次交道了,玉柱的心里比谁都清楚,只要武卫营的兵权,一天不还给他,就代表着康熙只是装作信任他罢了。 从擒鳌拜开始,到平三藩、平台湾、亲征噶尔丹,康熙一直牢牢掌握着大清的兵权。 佟家祖孙三人,一起送康熙出门的时候,康熙特意叮嘱玉柱:“南书房和户部的差事,都不能耽误了。” 康熙说得很含糊,玉柱却秒懂了。 老皇帝的意思是,叫玉柱上午去南书房学习行走,下午去户部当差。 “嗻。”玉柱显得十分的恭顺,心里却颇不以为然。 玉柱没有拿回失去的兵权,那就对不住了,必定会先冷眼旁观,任由康熙被庞大无比的八爷党去夹磨了! 今日不同于往昔,如今的玉柱,已经有资格作出选择,不当康熙砍人的那把刀了! 历史的惯性滚滚向前,由于康熙的太过自信,一场波及整个朝堂和所有满洲亲贵的巨大政治旋涡,不可阻挡的即将发生了! 立储之战,徐徐拉开了帷幕! 第269章 御门逼宫 送走了康熙后,佟国维却没有丝毫要走的意思,他还有大事要办呢。 隆科多知道亲爹的心思,嘿,皇上赐的名,肯定是大名,而不可能是小名。 但是,总不能叫佟佳·轩吧? 旗下的大贵族之家,阿哥们的名字,都是双字以上,就没有单字的。 这个是旗人的老规矩! 佟国维惦记着在轩字的后头,加个他瞩意了很久的“盛”字。 因为啥呢? 佟家的真正发迹,其实是从佟国维的阿玛,佟图赖这里开始的。 佟图赖旳嫡长女佟氏,也就是佟国维的嫡亲姐姐,成了顺治帝的妃子后,诞育了康熙。 顺治驾崩后,太皇太后想继续掌权,则必立幼主。 巧合的是,佟图赖是正蓝旗的固山额真(都统),在旗下很有实力。 于是,佟家和皇室一拍即合,太皇太后就舍弃了母族没有实力的福全和常宁,而选了玄烨为君。 佟图赖,又名佟盛年,乃是佟养真的儿子。 佟国维感于父恩,就打算让玉柱的嫡长子,叫佟佳·轩盛,以示不忘老祖之意也! 说白了,佟国维如今最担心的事,其实是怕玉柱不照应他的孙子们。 当年,为了李四儿的事儿,隆科多和佟国维无限接近于闹翻了。 按照隆科多的想法,他的金孙,自然要叫轩隆了,嘿嘿,这是随了他的名字。 佟国维和隆科多,彼此吹胡子瞪眼睛的样子,玉柱暗觉好笑。 实际上,儿子姓的是佟佳,这个是不可能改的。 至于,儿子叫啥名字,玉柱其实是没所谓的,不过是个符号罢了。 真有本事,就算是叫重八,也会成为元璋。 若是没本事的话,就算是叫由检,也要亡国。 但是,佟国维和隆科多像斗鸡一样,互不相让,玉柱就不可能置身事外了。 “玛法,阿玛,都消消气,听我说一句,可好?”玉柱笑眯眯的说,“大阿哥毕竟是我的儿子,不如就叫轩玉吧?” 玉柱,是隆科多取的名字,金孙沾了个玉字,他自然是可以接受的。毕竟,留下了他的印记嘛。 佟国维也知道隆科多的脾气,这小子的牛脾气上来了,比谁都混蛋! 与其一直顶着牛,不如随了玉柱的心意,就叫轩玉吧! 毕竟,未来的几十年里,老佟家还要靠着玉柱撑场面呢。 于是,在玉柱居中调和之下,祖孙三人达成了妥协。 轩玉,这个名字,佟国维和隆科多都不是特别的满意,但又都可以勉强接受! 就这么着,玉柱的嫡长子,大名叫轩玉,小名轩哥儿,排行大阿哥,算是定下来了。 这其中,轩哥儿,因是皇帝的赐名,是不可能,也没办法改的。 按照道理来说,以康熙的渊博学识,不可能只赐个单名的。但是,康熙偏偏就是这么做了。 其中的深意,佟家的三代人,全是人精子,他们都是门儿清的。 说白了,康熙就是想看看,佟家人在轩字的后头,加个什么字? 玉柱主张加个玉字,绝对不是乱加的。轩在前,玉在后,表达的是,他永远忠于康熙之意也! 佟国维走了后,隆科多笑着说:“我儿别急。在一等虾的位置上,我足足混了快二十年,才熬到了今天。” 玉柱一听就懂,隆科多这是变相告诉他,康熙的本性,格外之多疑,绝对不能心急。 既然康熙发了话,让玉柱上午去南书房上衙,下午去户部,玉柱就必须遵守上意。 如今,玉柱的爵位是一等男,正二品,已经是红顶子了。但是,他的本官依旧只是从四品。 为了避开嫌疑,玉柱去南书房上衙,并不打算摆男爵的谱。如此年轻的红顶子,太容易遭人嫉恨了。 就在玉柱想回自己的院子之时,李四儿忽然晕倒了。 好家伙,可把隆科多和玉柱吓坏了,手忙脚乱的去伺候李四儿。 结果,等太医来了后,却报了个喜讯:李四儿有喜了! 玉柱长吁了口气,心情放松之时,又觉得很有意思。 嘿嘿,其实呢,玉柱还有個一母同胞的亲弟弟,名叫八十九。 只是,八十九的命不好,早夭了! 李四儿得知喜讯了之后,眼巴巴的望着玉柱,忐忑不安的说:“若是个弟弟,我不会让他抢你的东西。” 玉柱差点给口水噎住了,连咳了数声,顺了气之后,笑眯眯的说:“额涅,您这是说的什么话?您肚子的这个,若是个阿哥,那便是我的亲弟弟呢。将来他长大了,不敢说五五开的分家产,至少是个七三开吧。您就放心吧,我这个亲哥哥,绝不会亏待他的。” 好不容易安抚住情绪焦虑的李四儿后,玉柱回了自己的院子。 这边厢,秀云早就从杏蕊的嘴里,得知了行宫里发生的事儿。 见了玉柱后,秀云就有些担忧的问男人:“爷,您带了无数的财宝回来,应该怎么处置?” 玉柱心里明白,秀云是担心,捞回来的横财,会惹事儿。 “无妨的,已经在皇上那里,过了明路。” 玉柱很久没见着秀云了,见她出了月子后,身材更胜以往,不由来了情绪,直接把她拖进了浴桶里。 如今,宫里已经改了规矩,辰初上衙。也就是说,早上七点整之前,玉柱必须到南书房里去坐班。 清晨,玉柱依旧是坐轿出门。不过,他不能再走神武门了,而要绕道去西华门,才能进宫。 玉柱到西华门的时候,正好碰见马齐下轿。 规矩就是规矩,玉柱就走过去,想给马齐行礼。 但是,马齐明明看见了玉柱,却只当没有看见似的,转身就朝宫门那边走去。 玉柱被马齐的护卫们,挡住了去路,只得停下脚步。 马齐不是南书房行走,他是来参加御门听政的。 验腰牌的时候,守门的二等虾哈着腰,待玉柱格外的亲热。 “哟,玉大人来了呀,里边请。” 这位二等虾,话说的很客气,该搜身的时候,可丝毫也没有含糊。 玉柱进了南书房之后,先去拜见了今日轮值的李光地。 李光地抚须微笑道:“玔卿,咱们又见面了?” 玉柱也微微一笑,拱了拱手,恭敬的说:“有幸再次当面聆听您的教诲,门生不胜荣幸。” 李光地望着冉冉升起的弟子,心里多少有些得意,玉柱又回来了南书房,就等于是他也多了个好帮手。 再怎么说,玉柱也是李光地亲点的乡试解元,妥妥的李氏门生,半个自己人呢。 “玔卿啊,你没在的这些日子里,南书房改了规矩,每位行走的身边,都要配一名帮手,搭配着替皇上办差。”李光地介绍了一番新规矩之后,把张廷玉叫了过来。 “衡臣,你以后就跟着玔卿一起办差了,务必要配合好啊,明白么?”李光地这话一说出口,张廷玉不由暗暗叫苦不迭。 以前,张廷玉暗中下绊子,阴过玉柱不少次了。 谁曾想,风水轮流转,玉柱不仅又回来了,还成了张廷玉的顶头上司。 张廷玉依旧穿着四品官服,可是,他的底子却一直是七品的翰林院检讨罢了。 如今的玉柱,虽然排名于所有南书房大臣之后,但是,他这个学习行走,也是行走,名正言顺的储相也! 南书房里,还是老样子。 但是,玉柱就不同了。学习行走的南书房大臣,也是大臣,只是资历尚浅罢了。 所以,玉柱的桌椅,被安排在了当值大臣李光地的旁边,两张书案相距不足六尺。 区别就在于,李光地的座位,正对着南书房的门。 而玉柱因为地位较低,资历甚浅的缘故,他的书案只能侧着摆了。 刚才,李光地介绍过了,张廷玉写的奏折节略,都必须经他过目,才能递进乾清宫里,呈给皇帝御览。 玉柱心里很清楚,张廷玉不是一般人,他很有水平,也很精明。 不然的话,康熙一废太子之后,满朝的满洲亲贵都推举老八当太子,偏偏张廷玉第一个站出来,提议复立太子胤礽。 这是何等了得的政治见识和段位? 在一般的公事上,不仅难为不住张廷玉,反而枉做小人,智者所不为也! 所以,张廷玉来交节略的时候,玉柱端起茶盏,笑眯眯的说:“衡臣你办事,我是放心的。”这也是真心话。 从康熙三十九年起,张廷玉就进了南书房。但是,一直到乾隆十五年的几十年间,权倾朝野的张廷玉,从未犯过大错。 乾隆十五年,张廷玉以老病乞休,却因屡屡提及配享太庙之事,惹怒了乾隆。 昏了头的张廷玉,被整得丢官罢爵,贬回家乡桐城之后,沉默了好几年,没说过一句话。 卯时七刻半,乾清宫里传出消息,皇帝即将驾临御门。 玉柱便跟在李光地的身后,一起去了乾清门里。 再次参加御门听政的玉柱,已经不是当日之小不点了,而是响当当的储相也! 康熙那可是老政客了,处理政务和军务,异常之娴熟。 只是,就在即将散朝之前,镇国公景熙忽然出班跪奏,“皇上,奴才以为国不可一日无储君,恭请皇上早立新太子。” 玉柱一听这话,当即把头一低,死盯着脚上的靴尖,再不肯抬头了。 嘿嘿,康熙啊,逼宫的来了呀! (ps:以后不赘述了,免得嫌我唠叨。每天肯定有两更,如果只更了一章的话,凌晨必定还有一更,等不及的就早上看吧。) 第270章 孤独的康熙 众所周知,镇国公景熙乃是妥妥的八爷党。 景熙出面奏请立新太子,这不明摆着,是惦记着拥立从龙之奇功么? 此时的康熙,还没被逼急了,尚有几分容人的雅量。 康熙摆了摆手,淡淡的说:“景熙啊,立储君,乃是国之大大事。容朕多考虑几日,可好?” 在场的汉臣们,都听得出来,皇帝的这话看似轻描淡写,实际上,重如泰山。 只可惜,景熙只读了一点汉书,学问不足,并未听出康熙的弦外音。 他梗着脖子说:“皇上,奴才以为,八阿哥甚贤…” “够了,朕自有主张!”康熙一下子被激怒了,粗暴的打断了景熙的话头。 这才几天,已经有好几拨满洲亲贵,主动向康熙推荐老八了。 玉柱心里明白得很,康熙之所以发怒,是因为,他故意低着头,看不见康熙使的眼色。 康熙毕竟是一国之君,大大的讲究个面子的问题。 只是,除了玉柱见机早,一直低着头之外。别的重臣们,包括李光地在内,都故意装作没有看见康熙的眼色罢了。。.八七柒z 在场的人,谁都不傻! 开什么玩笑,天家立储君之事,若是冒然站错了队,不怕将来遭到彻底的清算么? 别的且不说了,当年跟着鳌拜的那些人,等今上亲政之后,被整得还不够惨么? 汉臣们不敢说话,满洲亲贵们大多支持老八,康熙扫视了全场一周,心下不由一阵悲凉。 唉,竟无一人敢替他说话啊! 玉柱低着头,没管旁人,只是视线的余光,瞄着张廷玉。 史书上的记载,都不可能有太多的细节。 玉柱很有些好奇,张廷玉敢不敢现在就站出来,替老皇帝说话呢? 然而,玉柱一直等到康熙脸色铁青的宣布散朝之时,都没见张廷玉主动站出来。 嗯,张衡臣,确实是个聪明人呢! 现在就站出来了,捞到手的好处,不可能太多的! 或许,张廷玉现在也没看准康熙的心思,还需要继续揣摩吧? 不管别人是怎么想的,玉柱那是真的看得很清楚的。 围绕着立储之事,整个情势的发展,还有个酝酿的过程,远远没有这么快。 退下的时候,玉柱察觉到,康熙深深的瞥了他一眼。 嘿,老子位卑,不敢妄言国之大事也! 回到南书房后,玉柱端起茶盏,小饮了一口,便开始看奏折。 和直南书房不同,南书房大臣们,不需要写节略。但是,要随时随地准备着皇帝的垂询。 说白了,南书房大臣,主要是通过影响皇帝的决策,来参与国政。 归根到底,南书房行走们,属于皇家高级智囊团的范畴。 玉柱心里有底,废太子之后的第一个**,其实是大阿哥这个蠢货,主动找到康熙, 说了一些大逆不道的蠢话。 时间尚早,玉柱完全没必要这么早就主动站出来,成为满洲亲贵们的公敌! 政治上的事儿,往往,火候尤其重要。早了不行,晚了更不行,刚刚好,才合适! 玉柱呢,现在啥事都不需要做,静观其变即可! 只等康熙被逼急了,为了显示圣君气象,出大昏招,让群臣公推新太子之时! 嘿嘿,几百名满洲亲贵的几百本奏折,共推老八接任新太子之时,试看康熙如何收场? 申时初,玉柱出了宫,坐轿赶去户部。 按照礼节,玉柱这个新任的户部现审处总办郎中,应该去拜见户部的堂官们。 只是,玉柱的官轿刚刚落下,就见老四的大轿到了。 见礼之后,老四当面告诉玉柱,他刚接了上谕,由工部转任户部的管部阿哥。 玉柱很想笑,冷面阎王到了管钱粮的户部,户部的官儿,恐怕都要官不聊生了啊! 老四是什么人? 不管是谁,只要欠了国库的钱,老四都敢上门去催债! 找国库借过钱的王公大臣们,嘿嘿,准没好日子过了! 这個时代的京官们,都乐意找户部的国库借钱,主要是因为,民间的高利贷太狠了。 民间的高利贷,凶狠异常。印子钱,利滚利,不到一年就要翻一倍以上,穷京官们谁借得起? 而户部的三库呢,官员们来借钱,利息低至一成而已。 和动辄五成以上的高利贷相比,一年才收一成利息的户部借款,简直是良心之极。 既然老四成了户部的太上皇,玉柱心知,马齐不好说话,就索性跟老四一起去拜见部里的堂官们。 老四当众宣谕的时候,玉柱就在公事厅外的台阶下边,并没有跟着进去。 玉柱和老四再有渊源,规矩就是规矩,礼不可废。 等老四正式接管了户部,派人叫玉柱进去的时候,玉柱这才挨个拜见了顶头上司们。 如今的户部,从老四以下,依次是管部的大学士马齐,两名尚书和四名侍郎。 和别的五部相同,户部的尚书和侍郎,依旧是满汉各一,共六名。 这八个人,都算是玉柱的上级。 只是,玉柱所在的户部现审处,归户部左侍郎噶礼管辖。 噶礼,姓董鄂氏,满洲正红旗人,刚由山西巡抚的任上,调来户部。 现审处,管辖的是旗人之间的财产和经济纠纷,自然和汉臣们,就没有半毛钱的关系了。 玉柱和堂官们都见过礼后,正想走,却被老四叫住了。 “玉柱,你是把算帐的好手,等你接掌了现审处后,就来寻我。”老四好不容易把玉柱笼到了手底下,自然要物尽其用了。 在工部的时候,玉柱做的表格,一目了然,令老四这个实干家大为震动。 在河南防洪的时候,玉柱指挥大家,奋力保住河堤的强悍表现,亦是格外的令人惊艳。 “嘛。”老四的吩咐,玉柱从来不会当面去硬顶的。 老四的脾气是,他交办的差事,说是啥时候办完,就必须按时办完,不允许打丝毫的折扣。 不管是谁,若敢敷衍塞责,就等着倒霉吧。 而且,老四是个工作狂,玉柱从此以后,很有可能无法准时下衙回府了。 原本,户部的管部阿哥是八贝勒爷。 也许是,最近老有人在康熙的面前,提及拥立老八为太子的破事。 康熙心里不舒坦了,就把老八和老四,来了个对调吧? 玉柱刚刚接管了现审处,就接了个案子,礼部笔贴式鄂善状告三等虾鄂尔泰,私匿家产,分产不公。 看完了状子后,玉柱暗觉好笑,好家伙,他刚刚上任,就遇见了鄂尔泰的兄弟之间, 闹家务。 鄂尔泰,西林觉罗氏,镶蓝旗满洲。其父鄂拜,曾任国子祭酒。 鄂善是庶长子,鄂尔泰不仅排行第三,还是唯一的嫡子。鄂拜死后,因生母早亡,鄂尔泰就主持了分家。 鄂拜共有六子,鄂尔泰分家的时候,只给长兄鄂善分了十几亩地和一座二进的小宅子。 据鄂善的状子上说,其余的几兄弟,都至少分得了几百亩地和一座五进的大宅子。 鄂家之所以有这么多的家产可分,主要是鄂尔泰的玛法图彦突,曾任户部的郎中,长达二十年之久。 户部是个什么地方?管钱粮的所在。 图彦突久任一司之郎中,完全可以在暗中呼风唤雨了,家底是不言而喻的丰厚。 自古以来,兄弟闹家务,都是个大难题! 俗话说的好,清官难断家务事,玉柱自然不可能马上表态了。 玉柱接了状子之后,听鄂善吐了一大堆的苦水,就好言相劝,先打发他走了。 等鄂善走后,玉柱就命人去鄂尔泰家里递话,让他三日内,到户部来找玉柱。 怎么说呢,现审处接的经济纠纷,都是十分棘手的案子。 按照国人不喜欢打官司的老观念,若不是被逼急了,谁乐意家丑外扬的见官? 而且,八旗之下,有佐领、参领和都统,这些人都是该管的旗官。 在玉柱接状子之前,即使用脚去思考,这些旗官肯定参与过调解了。 一般情况下,旗官们多次调解不成,状子才有可能递到玉柱的手头。 现审处里,其实也没有几个人,共有从五品的员外郎一名,正六品主事二人,八品笔贴式九人,以及杂役若干。 玉柱闲下来后,找人一问,好家伙,别看他的手下们官品不高,却个个都是硬茬子。 其中,员外郎巴赛,宗室,黄带子。其阿玛巴尔堪,曾任副都统,乃是和硕郑亲王济尔哈朗之第四子。 和硕郑亲王济尔哈朗,清太祖努尔哈赤同母弟舒尔哈齐之第六子,铁帽子亲王之一。 两名主事,也都是觉罗,红带子的出身。 就算是八品的笔贴式里边,也是藏龙卧虎,狠人不少。 玉柱大致翻了几份待处理的卷宗之后,心里也就明白了。 现审处的主要职责,并不是断案子,而是和稀泥。 这就相当于,法官处理财产纠纷之时,普遍偏向于庭前调解,而不喜欢下判决书一样。 玉柱故意待在现审处里,不想去找老四。 可是,老四那可是有名的精细人,记性超级好。他赶在下衙之前,派人来找玉柱过去。 玉柱进了老四的公事厅,抬眼一看,不由笑了,老十三也在。 老四一见了玉柱,就摆了摆手,说:“快过来,帮我汇总了这些帐目。户部的那些个蠢才们,算了好几遍,却老是出错,简直是岂有此理?” 网页版章节内容慢,请下载爱阅app阅读最新内容 这一下,唐三对于时间、位置、距离的把握非常精确。 他很清楚,就算自己有着一身唐门绝学,也有着三阶的玄天功修为。可是,狼妖天赋异禀,身体强大,正面对敌的话,自己未必是对手。尤其是他年纪小,气血不足,肯定无法久战。如果不是那变身人类强杀了一头狼妖,面对两头三阶狼妖他都未必会出手,自己的小命才是最重要的。 网站即将关闭,下载爱阅app免费看最新内容 但是,一旦他出手,就必然要命中才行。 狼妖此时正处于极度的愤怒之中,所以,直到唐三的手掌已经拍击到了他的眼睛侧面时,他才惊觉。猛的一扭头,狼口直奔唐三咬来。 唐三的另一只手却在这时一把抓住了他的衣服,借助自己身形瘦小的方便,一拉狼毛,改变了自己的方向。几乎是贴着三阶狼妖胸口的位置一个翻转就到了狼妖的另一侧。 右手食指、中指并成剑指,玄玉手催动,令两根手指闪烁着洁白的玉色,闪电般刺向正回过头来的狼妖眼睛。818 “噗!”纤细的手指几乎是瞬间传入温热之中,论身体强度,唐三肯定是远不如这三阶狼妖的,但被他命中要害,同级能量的情况下,就再也没有侥幸可言了。 玄天功在玄玉手的注入下,几乎是旋转着掼入那狼妖大脑之中。以至于狼妖的另一只眼睛也在瞬间爆开,大脑已经被绞成了一团浆糊。咆哮声就像是被卡住了脖子一般嘎然而止,强壮的身躯也随之向地面跌落。 网站即将关闭,下载爱阅app免费看最新内容 唐三脚尖在他身上一蹬,一个翻身就落在了较远的地方。 这一击能有如此战果,还是前世丰富的战斗经验帮了他。孩童瘦小的身躯和黑夜是最好的掩护,再加上那三阶狼妖正处于暴怒之中,感知减弱。 正面对抗,唐三的玄玉手都未必能破开狼妖的厚皮。可是,眼睛却是最脆弱的地方,被刺破眼睛,注入玄天功能量,那就是死的不能再死了。 双脚落地,另外一边的三阶狼妖也已经没了动静。唐三这才松了口气。他没有急于去查看那人类,而是迅速趴在地上,将耳朵紧贴在地面,倾听周围的动静,看看还有没有追兵追来。 以他现在的实力,正面对抗三阶狼妖都很难,技巧再好,幼小的身体也太孱弱了。一旦被狼妖命中一下,很可能就致命了。刚刚那看似简单的攻击,他其实已是全力以赴,将自身的精神意志提升到了最高程度。 周围并没有其他动静出现,显然,追杀那能够变身人类的,只有两名三阶狼妖而已。这也让唐三松了口气,不然的话,他就只能是选择逃离了。 他这才走向那名人类,同时也保持着警惕。 当他来到那人近前的时候,顿时发现,那人身上之前生长出的毛发已经消失了。令唐三的心跳不禁增加了几分。 以他幼年的处境,和那变身人类又非亲非故,之前最稳妥的办法自然是不出手,等狼妖离开。可他还是选择了出手。一个是因为这被追杀的是人类。还有另一个重要的原因就是他刚刚的变身。 在唐三原本的斗罗大陆世界之中,就有一种拥有兽武魂的魂师,能够具备类似的能力。还可以通过修炼兽武魂而不断成长,变得强大。 如果在这个世界上也有类似的能力,对于他来说,要是能够学到,对自身实力提升自然是大有好处的,也更容易融入到这个世界之中啊! 请退出转码页面,请下载爱阅app阅读最新章节。 为您提供大神大司空的骗了康熙最快更新 第270章孤独的康熙免费阅读. 第271章 受委屈的康熙 玉柱是个明白人,老四找他来帮着干活,这时间就没准了。 “吴江,你回府一趟,告诉老太太和太太,就说我晚上不回府用膳了。嗯,四贝勒爷肯定会请好吃的。”玉柱召手唤来吴江,故意当着老四的面,叮嘱了一番。 “嘛。”吴江领命之后,出门骑马回府报信去了。 老十三哈哈一笑,说:“四哥,你看看,玉柱让您请一桌上等的席面了呀。” 自从,在木兰行宫里共过患难之后,老十三待玉柱又自亲近了几分。 大家都是明白人,共享乐易,同患难就难了的道理,不可能不懂! 因话唠的缘故,被康熙当众骂过之后,老四几乎就不笑了。 老四板着脸说:“只要把帐理清楚了,致美楼摆一桌,我请。” 玉柱心里很清楚,老四属于外冷内热的性子,你敬他一丈,他必敬你一尺。。 只是,老四很喜欢走极端,爱之欲给皇位(胤祥),恨之欲食其肉(隆科多),恩怨异常分明! 冰与火之歌,套在老四的头上,可谓是恰如其分! 玉柱也不敢保证,将来的畅春园之夜,他必胜老四。 所以,不管老四如何套近乎,玉柱始终对他尊重有加,哪怕是细微之处,也让老四挑不出半点毛病来。 当着老四的面,玉柱一向都是低调做人的风格,从来不说过头话。 说白了,这还是从张廷玉身上揣摩出来的秘诀! 张廷玉的内敛和低调,很对老四的胃口,玉柱亦如是也! 老四也知道玉柱的对帐习惯,等玉柱在小书案后坐定之后,他便命贝勒府里带来的管事帐房,配合着玉柱拢帐。 果然,玉柱还是老习惯,用老四印出来的表格,把帐房念的项目,和金额数字,全都记录了下来。 户部的人,其实在这个环节,还是没问题的。他们的短板主要是,只会加减,不会乘除,汇总起来又慢又容易出错。 玉柱学过心算,对付如此简单的数字汇总,简直是易如反掌。 一个半时辰之后,玉柱就把帐目汇总了两遍,两次的数字都是一样的,便向老四交了差。 老四看了数字后,不由长叹一声:“国库空虚至此,无法支撑一场西北大战啊!” 玉柱笑了笑,却没吱声。 他捞的钱,全都进了内务府的广储司,也就是康熙的内库。 现在的财政收支情况,其实和北宋时期,倒有几分相似了。 皇帝内库里的私房钱,堪称充裕。可是,户部三库里的银子,却严重不足。 管户部的大学士马齐,总是找由头,向皇帝借钱花。 康熙曾经多次叹息道:“马齐借钱,有去无回!” 下衙出门的时候,天色早就全黑了。 但是,整个户部衙门之中,沿途经过的所有司房里,全都透出昏黄的蜡烛光。 嗨,竟无一间屋子,是黑灯瞎火的状态。 跟在老四身后的玉柱,不由暗暗好笑。 户部的人都没敢比老四走得早,显然,大家都知道一个事实:老四是出了名的工作狂! 老四说到做到,径直领着玉柱和老十三,坐马车去了致美楼。 第二天早上,玉柱坐轿进宫,在西华门前碰见了吴琠。 吴碘是玉柱的会试座师,必须得敬着。 玉柱便快步走了过去,吴琠身边的护卫们都认识玉柱,纷纷让到了一旁。 “门生玉柱,拜见座师老大人。”玉柱十分恭敬的长揖到地。 吴碘手抚白须,不由微微一笑,温和的说:“圳卿啊,老夫听说,你喜得麟儿?” 玉柱陪着笑脸说:“有劳座师老大人挂怀,门生替犬子谢过师祖垂顾之恩。” 吴碘暗暗点头,古往今来,少年骤贵之辈,多有张扬跋扈之处。 然而,玉柱不仅从无骄横之态,而且格外的尊师重道,此诚孺子可教也! 玉柱和吴碘,同在南书房之中行走,可谓是抬头不见,低头见。 如果刻意去拉开距离,反而显得过于做作了,智者所不为也! 既然是偶遇,玉柱就陪着吴碘进了西华门。师徒二人,一边走一边闲聊。 按照惯例,大学士进了宫,都有小太监帮着举灯笼照路。 这么一来,吴琠憋了一肚子的话,就不太好和玉柱去说了。 皇帝的耳目遍及四周,玉柱哪怕早就猜到了吴碘的难处,却也只能装聋作哑。 都是老江湖了,有啥不明白的? 虚十八岁的玉柱,他的仕途才刚刚开始。然而,吴碘距离乞骸骨致仕,为时不远矣! 按照玉柱的正确理解,吴碘如今最大的担忧,肯定是吴家子孙们的前途了。 “座师大人,门生知道,五师兄的学问甚好。将来犬子进学后,想请五师兄教之,可好啊?” 玉柱的一席话,立时令吴碘老怀大慰,忍不住的笑了。 唉,圳卿这个门生,完全没有收错啊,果然是颇讲人情世故也! 站在玉柱的立场上,完全照顾吴家人,是不现实的。 因为,满臣和汉臣的官路不同! 玉柱照顾得越多,吴家的子弟,越容易受汉臣们的排挤。 但是,吴琠的五儿,中了举人之后,就不再参加科举考试了。他在吴家的内部分工, 就是务农经商,捞银子供应亲兄弟们入朝为官。 玉柱的嫡长子,拜不做官的吴家五郎为师,妙得很呐。 嘿嘿,这么干,既不犯皇帝的忌讳,又不怕汉臣士林多说闲话,可谓是一举两得也! 看见南书房的灯火后,吴琠便板着脸,不再理会玉柱了。 玉柱也只把吴碘当作普通上司一般,彬彬有礼,近而远之! 刚刚坐定,玉柱还没端起茶盏,张廷玉就来了。 “大人,请您过目。”张廷玉的姿态很软,对玉柱格外的尊重。 玉柱压根就不想因为一些小事,为难张廷玉,便笑着说:“衡臣啊,你写的节略,肯定是顶好的,径直递进内奏事处便可。” 张廷玉那可是出了名的谨小慎微,他哪肯信玉柱的话? “大人,您那可是出了名的见多识广。卑职草拟的节略,经您的过目,才敢安心啊。”张廷玉很会说话,一下子就堵住了玉柱的嘴。 玉柱心里有数,张廷玉就是个精细人,轻易不可能落下话柄。 “衡臣啊,那就放下吧,我不过转個手,便递进去罢了。”玉柱还是那个态度,他就是过个手而已,不可能去看节略的。877中文 办事衙门的等级越高,人事就越复杂,小心无大错的原则,大家都必须遵守。 到了御门听政的时间,玉柱还是站在南书房大臣们的末尾,始终低着头,故意不去看康熙。 昨天,镇国公景熙吃了皇帝的排头后,今天倒是没人敢出头保举老八了。 但是,康熙依旧心气不顺。 因为,马齐又找康熙借钱了。 “皇上,户部三库里存银不过千万两,可是,赈灾要拨下去的银子,足有四百万两之多。奴才琢磨着,只能从内务府广储司里借点银子了。”马齐明知道康熙的脸色,变得很难看了,却毫不在乎的硬是把话说完了。 清初时期,哪怕康熙已经极大的削弱了旗主们的权势基础。但是,满洲亲贵们依旧掌握着极大的实权。 作为首席满洲大学士的马齐,还是颇有些骨头的,并不怕惹怒了康熙。 实际上,鞑清从老虏开始,到皇太极时期,都是八贝勒共治的政治格局。 多尔衮的专权,也是建立在他的亲兄弟阿济格和多铎,各掌一旗的基础之上。 本质上说,多尔衮时期,依旧是八旗共治的大背景。 顺治驾崩后,康熙冤枉鳌拜谋逆,目的就是想拿回亲政大权。 直到今天为止,康熙的专权,也仅仅是削弱了旗主们的权势而已,满洲亲贵们的势力依旧比皇权更大。 到了乾隆四十年之后,鞑清的皇权,才归于皇帝一人之手! 屁股决定脑袋,此言诚不我欺也! 马齐管着户部,晚年的康熙为了突出仁政,确实经常豁免受灾各地的钱粮。 可问题是,收上来的银子是有限的,经不起康熙慷慨大方的挥霍啊! “马齐,上个月,你才找内务府借了八十万两银子,这么快就花完了?”康熙这话就是典型的耍流氓了。 “皇上,您还在木兰行宫的时候,免了山东八州的三年钱粮,户部三库里的钱,不够了啊。”马齐硬着脖子,顶了回去。 马齐不是老四,他才不傻,故意没提王公大臣们,向户部借银子的事儿。 玉柱一直没有抬头,并且闭紧了嘴巴,默默的听马齐和老皇帝打嘴巴官司。 康熙内库充裕的基础,主要是崇文门监督衙门被玉柱理顺了,每年都可以收上来两到三百万两银子。 看起来银子不少,但是,架不住五十多岁的康熙,安于享乐的大兴土木。 马齐的有借无还,令康熙格外的头疼,却又不好当场发作。 说白了,天下的官儿之中,户部的官员,是最肥的,也是最难的。 天大地大,没银子最大! “再议吧。”康熙故意使出了缓兵之计,不想和马齐继续纠缠下去了。 畅春园里的工程,已经开工了,总不能被马齐掏空了内库,要停工吧? 一想起钱的事儿,康熙就记起了玉柱。 只是,玉柱一直安静的低头站着,压根就没去看康熙。 康熙的心里很不痛快了,宣布散朝后,没回乾清宫里,径直去了南书房。 ****** 网页版章节内容慢,请下载爱阅app阅读最新内容 这一下,唐三对于时间、位置、距离的把握非常精确。 他很清楚,就算自己有着一身唐门绝学,也有着三阶的玄天功修为。可是,狼妖天赋异禀,身体强大,正面对敌的话,自己未必是对手。尤其是他年纪小,气血不足,肯定无法久战。如果不是那变身人类强杀了一头狼妖,面对两头三阶狼妖他都未必会出手,自己的小命才是最重要的。 网站即将关闭,下载爱阅app免费看最新内容 但是,一旦他出手,就必然要命中才行。 狼妖此时正处于极度的愤怒之中,所以,直到唐三的手掌已经拍击到了他的眼睛侧面时,他才惊觉。猛的一扭头,狼口直奔唐三咬来。 唐三的另一只手却在这时一把抓住了他的衣服,借助自己身形瘦小的方便,一拉狼毛,改变了自己的方向。几乎是贴着三阶狼妖胸口的位置一个翻转就到了狼妖的另一侧。 右手食指、中指并成剑指,玄玉手催动,令两根手指闪烁着洁白的玉色,闪电般刺向正回过头来的狼妖眼睛。818 “噗!”纤细的手指几乎是瞬间传入温热之中,论身体强度,唐三肯定是远不如这三阶狼妖的,但被他命中要害,同级能量的情况下,就再也没有侥幸可言了。 玄天功在玄玉手的注入下,几乎是旋转着掼入那狼妖大脑之中。以至于狼妖的另一只眼睛也在瞬间爆开,大脑已经被绞成了一团浆糊。咆哮声就像是被卡住了脖子一般嘎然而止,强壮的身躯也随之向地面跌落。 网站即将关闭,下载爱阅app免费看最新内容 唐三脚尖在他身上一蹬,一个翻身就落在了较远的地方。 这一击能有如此战果,还是前世丰富的战斗经验帮了他。孩童瘦小的身躯和黑夜是最好的掩护,再加上那三阶狼妖正处于暴怒之中,感知减弱。 正面对抗,唐三的玄玉手都未必能破开狼妖的厚皮。可是,眼睛却是最脆弱的地方,被刺破眼睛,注入玄天功能量,那就是死的不能再死了。 双脚落地,另外一边的三阶狼妖也已经没了动静。唐三这才松了口气。他没有急于去查看那人类,而是迅速趴在地上,将耳朵紧贴在地面,倾听周围的动静,看看还有没有追兵追来。 以他现在的实力,正面对抗三阶狼妖都很难,技巧再好,幼小的身体也太孱弱了。一旦被狼妖命中一下,很可能就致命了。刚刚那看似简单的攻击,他其实已是全力以赴,将自身的精神意志提升到了最高程度。 周围并没有其他动静出现,显然,追杀那能够变身人类的,只有两名三阶狼妖而已。这也让唐三松了口气,不然的话,他就只能是选择逃离了。 他这才走向那名人类,同时也保持着警惕。 当他来到那人近前的时候,顿时发现,那人身上之前生长出的毛发已经消失了。令唐三的心跳不禁增加了几分。 以他幼年的处境,和那变身人类又非亲非故,之前最稳妥的办法自然是不出手,等狼妖离开。可他还是选择了出手。一个是因为这被追杀的是人类。还有另一个重要的原因就是他刚刚的变身。 在唐三原本的斗罗大陆世界之中,就有一种拥有兽武魂的魂师,能够具备类似的能力。还可以通过修炼兽武魂而不断成长,变得强大。 如果在这个世界上也有类似的能力,对于他来说,要是能够学到,对自身实力提升自然是大有好处的,也更容易融入到这个世界之中啊! 请退出转码页面,请下载爱阅app阅读最新章节。 为您提供大神大司空的骗了康熙最快更新 第271章受委屈的康熙免费阅读. 第272章 就不惯着康熙 康熙坐进南书房后,包括吴碘在内的重臣们,都要出去站着,等候皇帝的召唤。 客观的说,康熙是既重视汉臣,又瞧不起他们,经常有些折辱的小动作。 吴碘是老狐狸了,他看了眼一直低着头,默默站着的玉柱,不由无声的一笑。 康熙被马齐挤兑了,玉柱却没有主动替皇上分忧,特意来南书房撒气了。 说句掏心窝子的话,吴碘很欣赏玉柱的铮铮傲骨。 为人臣子者,一味的谗媚顺从皇帝,只会让皇帝看得很轻贱! 玉柱虽然成了南书房的储相,还得了一等男的爵位。但是,他不仅丢了武卫营的兵权, 还失去了崇文门的直接掌控权。 尽管,孙承运是妥妥的自己人。然而,康熙的这种安排,令玉柱很不爽。 更重要的是,玉柱被调离了带刀一等虾的岗位,这就透露出康熙的不信任了。 既然不信老子,你缺钱花了,老子难道不会装聋作哑么? 玉柱才不怕康熙生气呢! 因为康熙自己的极度膨胀,导致的昏了头,在一废太子之后,朝堂上的政局,也格外的动荡不安。。 玉柱早就考虑清楚了,在公推老八为太子之前,他只管敷衍着康熙。 等康熙面临四面楚歌的窘境之时,玉柱再去拉他一把,可以捞着的好处,肯定比现在大倍。 例子也是明摆着的,张廷玉就是靠着政治投机,从此飞黄腾达的。 南书房的诸位臣子,一一被皇帝叫进去问话,老皇帝唯独没叫玉柱。 不叫就不叫,现在离远点,反而更好一些! 玉柱的心态异常之平和,很安静的站在台阶下。 一直在南书房门边伺候着的魏珠,站不住了,他快步凑到玉柱的跟前,哈着腰,小声说:“ 小中堂,您就别着万岁爷了,您二位继续绷下去,要闹出大乱子的。” 玉柱看了眼魏珠,很是奇怪的问他:“魏大人,您说的这种话,我怎么听不懂呢?” 魏珠比谁都明白,康熙和玉柱,这爷儿俩,硬顶着杠上了。 自古以来,都是神仙打架,小鬼遭殃。 “小中堂,您是小辈,就服个软吧。不然的话,倒霉的还是我们这些贱坯秧子。”魏珠的这话,就很有点意思了。 玉柱心如明镜,梁九功是潜伏着的四爷党。魏珠呢,名为八爷党,实则还是四爷党。 梁九功和魏珠,之所以起了外心,就是从康熙一废太子之后,才开始的。 在此之前,不管是梁九功,还是魏珠,都是忠心耿耿的帝党。 伴君如伴虎,这绝对不是一句空话。 老四为啥能够笑到最后? 最核心的两点,老四不仅伪装得极好,而且,利用提前布好的暗棋,彻底的掌握了康熙的一举一动。 电影《满城尽带黄金甲》里,周润发对周杰伦说:朕不给,你不能抢! 这句话,绝对是所有皇帝的心声! 老八为啥会输得那么惨? 说白了,根源就是庞大的满洲亲贵集团,急于捞到拥立从龙之功,充当了猪队友的角色。 满洲亲贵们怂恿着老八往前拱,却把老八的夺位野心,早早的暴露于康熙眼前。 如此庞大的八爷党,居然是万众一心,可把康熙吓坏了。 历史上,最早下场逐鹿的英雄,几无一人有好下场的! 陈胜杀了吴广,最终兵败身死,让刘季笑到了最后。 张角、张宝的黄巾起义,成了曹魏篡汉的垫脚石。 王仙芝和黄巢起义,成就了朱温篡唐。 韩山童和刘福通的红巾军,造就了朱重八。 类似的例子,数不胜数,教训异常之深刻! 康熙的晚年,尤其是一废太子之后,既缺安全感,又缺银子花。 这两样,玉柱都可以给他。 但是,玉柱不想被康熙召之即来,挥之即去。 那也太贱了! 这一次轻易的松了口,下次呢?下下次呢? 难道说,就这么由着康熙随意的摆布了么? 太子的废而复立,立而复废,失望的老八带着庞大的八爷党,假装支持老十四谋取皇位。 嗨,未来的十几年里,康熙面临的局面,可谓是步步惊心! 哼,政局越是动荡不安,康熙就越需要玉柱的支持,而不是相反。 所以,魏珠的善意劝说,玉柱半个字都没听进去。 “魏大人,南书房乃是重地,未奉旨意,谁敢擅动?”玉柱不费吹灰之力,就把魏珠堵得哑口无言。 直到康熙冷着脸,离开了南书房,玉柱始终稳如泰山,完全没有主动凑过去讨好康熙的意思。 哼,康熙啊,你的疑心太重了,老子偏不惯着你! 望着康熙远去的孤独背影,玉柱并无丝毫的害怕,更不可能有那种不值一文的同情心。 此时此刻,玉柱的意志,格外之坚定,可谓是心如磐石也! 逆来顺受,当康熙的小受气包,从来不是玉柱的选项! 大丈夫能屈能伸,指的是没有实力之时的审时度势。 如今的玉柱,羽翼初成,佟国维和隆科多都鼎力的支持他。 最重要的是,玉柱牢牢的掌握了,帮着康熙扭转大败局的金钥匙,他怕个叼? 连着好几天,康熙都没有搭理玉柱。 玉柱像是没事人一般,该看奏折,就仔细的研究。该用膳的时候,就大口吃饭。 上午在南书房里坐了班后,玉柱下午就去户部,帮着老四清查户部的帐目。 老四,那可是雷厉风行的性子。手段刚硬,而且异常之果敢。 上次,老四还管工部的时候,抓了玉柱的壮丁,让他帮着培训的几名四贝勒府的帐房,起了大作用。 四贝勒府里的帐房先生之中,居然有个玉柱的老熟人,戴铎。 中途歇息的时候,戴铎喝了口茶,感叹道:“小中堂,您教的表格,实在是管用之极。 原本需要几个月的拢帐时间,这才几天,就有了眉目。” 玉柱淡淡一笑,压根就没把戴铎的奉承,放于心上。 戴铎这货,胆子大得很,时机尚不成熟的时候,就敢怂恿着老四,去参与夺取大位。 性格决定命运,此言真的不虚。 等老四成了雍正后,派戴铎去监视年羹尧,这本是给了他立功的机会。 谁曾想,戴铎竟然把给雍正的奏折,拿给年羹尧看了,这不是脑子进水的作死么? 年羹尧丝毫也没和戴铎客气,直接上密折,把戴铎出卖给了雍正。 然后,戴铎就没有然后了! 电视剧《雍正王朝》里,老四刚登基,就回王府,弄死了狗儿的发小——坎儿。 这个坎儿,加上演绎过的邬思道,其原型就是,谋位的奇才兼重度幼稚病患者——戴铎! 由于查帐的事情很多,耽误了用晚膳的时辰,老四满是歉意的说:“小中堂,都怪我不好,让你饿着肚子帮忙,辛苦了呀。” 玉柱一听小中堂的调侃,就知道,老四的心情甚好。 “四爷,膳房里的饭菜,肯定都温在灶上了,不如先用了膳,再接着忙活吧?”玉柱笑着提议用膳,老四欣然应允了。 和老四相处的时间越长,玉柱也就越了解他的脾气。 别看老四始终摆着一副冷面阎王的架式,但是,老四神态上的细微变化,玉柱用心的细品之下,还是可以看出一些蛛丝马迹。 用膳的时候,老四的面前,依旧是四菜一汤。 玉柱的跟前,虽然也是四菜一汤,却是隆府厨娘过来户部,在厨下精心泡制的美味佳肴。 户部是管钱粮的衙门,其内设的饭银处,管着京里所有官衙的膳食补贴银子。 按照,近水楼台先得月的普世逻辑,户部膳房里的膳食品质,远高于所有的京衙。 老四不喜欢贪污受贿之徒,玉柱也肯定不是贪官。 但是,玉柱就是想告诉老四,他很有钱,巨大的财富都来自于雅库茨克的抢劫收入。 嗜酒如命的老十三,凑过来和玉柱相对而坐。 没办法,老四极其不讲究吃喝,他的饮食只能算是粗茶淡饭。而玉柱的这边,则是炊金馔玉。 等会,玉柱还要帮着老四查帐算帐,老十三也不好意思拉着玉柱拼酒,就只能独自喝闷酒了。 这个时代的菜肴,实际上,远没有后世的可口。 因为啥呢? 核心其实就一条:木有合适的调味品。 没有鸡精或味精的当下,以玉柱那比较挑剔的味蕾,哪怕是宫里所谓御膳,都无法入他的法眼。 但是,隆府厨娘做的菜,就是远胜于各家王府。 其中的奥妙,主要是,玉柱命人把海鱼、海虾和贝类等物,晒干之后,磨成粉末,替代了味精。 用罢膳后,玉柱陪着老四和老十三,一边饮茶,一边闲聊。 老四忽然想起了一件事,就对玉柱说:“弘昀的身子骨,比此前强得多了,居然是不喘气便可走上千步之多了。唉,你是自家弟弟,我就不说谢了。” 老十三也很认同老四的话,他点着头说:“照我说啊,再过段时间,弘昀就可以跟着我练习骑射了。” 玉柱自然不肯居功,他笑着说:“多亏了宫里的张太医,指点的好。我也觉着,让弘昀多走路,多活动下筋骨,应该没啥坏处的。” 若说老四最喜欢玉柱的地方,偏偏就是,他这种不居功自傲的洒脱气度了。m.8柒七zw 就在三個人捧茶闲叙之时,老大胤提急不可耐的连夜进了宫! 今夜注定要出大事! 网页版章节内容慢,请下载爱阅app阅读最新内容 这一下,唐三对于时间、位置、距离的把握非常精确。 他很清楚,就算自己有着一身唐门绝学,也有着三阶的玄天功修为。可是,狼妖天赋异禀,身体强大,正面对敌的话,自己未必是对手。尤其是他年纪小,气血不足,肯定无法久战。如果不是那变身人类强杀了一头狼妖,面对两头三阶狼妖他都未必会出手,自己的小命才是最重要的。 网站即将关闭,下载爱阅app免费看最新内容 但是,一旦他出手,就必然要命中才行。 狼妖此时正处于极度的愤怒之中,所以,直到唐三的手掌已经拍击到了他的眼睛侧面时,他才惊觉。猛的一扭头,狼口直奔唐三咬来。 唐三的另一只手却在这时一把抓住了他的衣服,借助自己身形瘦小的方便,一拉狼毛,改变了自己的方向。几乎是贴着三阶狼妖胸口的位置一个翻转就到了狼妖的另一侧。 右手食指、中指并成剑指,玄玉手催动,令两根手指闪烁着洁白的玉色,闪电般刺向正回过头来的狼妖眼睛。818 “噗!”纤细的手指几乎是瞬间传入温热之中,论身体强度,唐三肯定是远不如这三阶狼妖的,但被他命中要害,同级能量的情况下,就再也没有侥幸可言了。 玄天功在玄玉手的注入下,几乎是旋转着掼入那狼妖大脑之中。以至于狼妖的另一只眼睛也在瞬间爆开,大脑已经被绞成了一团浆糊。咆哮声就像是被卡住了脖子一般嘎然而止,强壮的身躯也随之向地面跌落。 网站即将关闭,下载爱阅app免费看最新内容 唐三脚尖在他身上一蹬,一个翻身就落在了较远的地方。 这一击能有如此战果,还是前世丰富的战斗经验帮了他。孩童瘦小的身躯和黑夜是最好的掩护,再加上那三阶狼妖正处于暴怒之中,感知减弱。 正面对抗,唐三的玄玉手都未必能破开狼妖的厚皮。可是,眼睛却是最脆弱的地方,被刺破眼睛,注入玄天功能量,那就是死的不能再死了。 双脚落地,另外一边的三阶狼妖也已经没了动静。唐三这才松了口气。他没有急于去查看那人类,而是迅速趴在地上,将耳朵紧贴在地面,倾听周围的动静,看看还有没有追兵追来。 以他现在的实力,正面对抗三阶狼妖都很难,技巧再好,幼小的身体也太孱弱了。一旦被狼妖命中一下,很可能就致命了。刚刚那看似简单的攻击,他其实已是全力以赴,将自身的精神意志提升到了最高程度。 周围并没有其他动静出现,显然,追杀那能够变身人类的,只有两名三阶狼妖而已。这也让唐三松了口气,不然的话,他就只能是选择逃离了。 他这才走向那名人类,同时也保持着警惕。 当他来到那人近前的时候,顿时发现,那人身上之前生长出的毛发已经消失了。令唐三的心跳不禁增加了几分。 以他幼年的处境,和那变身人类又非亲非故,之前最稳妥的办法自然是不出手,等狼妖离开。可他还是选择了出手。一个是因为这被追杀的是人类。还有另一个重要的原因就是他刚刚的变身。 在唐三原本的斗罗大陆世界之中,就有一种拥有兽武魂的魂师,能够具备类似的能力。还可以通过修炼兽武魂而不断成长,变得强大。 如果在这个世界上也有类似的能力,对于他来说,要是能够学到,对自身实力提升自然是大有好处的,也更容易融入到这个世界之中啊! 请退出转码页面,请下载爱阅app阅读最新章节。 为您提供大神大司空的骗了康熙最快更新 第272章就不惯着康熙免费阅读. 第273章 宫变 康熙用罢了晚膳后,一直陪着老十八玩耍。 老十八命太监们,搬来玉柱叫人帮他做的玩具,玩得不亦乐乎! 康熙望着木制的滑滑梯和翘翘板,不由自主的想起了玉柱。 唉,玉柱也和他闹脾气了呀! 老父疼幼子。 小机灵鬼老十八,能说会道,格外的惹人怜爱! 康熙实际上是把对太子的爱,转移到了老十八的身上。 一想起被囚禁于咸安宫里的太子,康熙就一阵脑仁疼。 毕竟是从小养大的儿子,孰能无情? 只是,太子太过分了,居然广植党羽,严重威胁到了皇权。 一山不容二虎,一国无二主,哪怕是冤枉了太子胤初,康熙也是迫于无奈。 皇权这东西,一旦沾上了,就再不可能舍弃! 康熙打定了主意,不到闭眼的那一天,绝对不可能交出皇位! 就在康熙有些走神的时候,老十八到了他的身旁,仰起小脸说:“汗阿玛,儿臣想玉柱了!” 康熙心里微微一动,就信口问老十八:“为什么想玉柱呢?” 老十八很认真的说:“汗阿玛,玉柱待儿臣是最真心的。哼,哥哥们老是喜欢敷衍儿臣,说是带着儿臣玩耍,其实根本就不走心。” 康熙暗自一叹,点点头,又问老十八:“你怎么知道,玉柱待你是真心的呢?” 老十八毫不犹豫的说:“汗阿玛,喏,您看,这么多的玩意儿,玉柱若不是心里真有儿臣,他又何必煞费苦心的做出来呢?” 康熙顺着老十八手指的方向,仔细一看,嗨,还真的是,玉柱替老十八量身定做的玩具,足有十几样。 “你还小,知人知面不知心的道理,还不懂。。”康熙毕竟是多疑的,很难绝对相信一个人的忠诚。 老十八爬上康熙的膝头,揽住他的脖子,亲热的说:“汗阿玛,求您了,叫玉柱来陪陪儿臣嘛,好不好嘛,好不好嘛。” 最宠的幺儿,坐怀大肆撒娇,康熙的骨头都快被晃散了。 但是,今天在南书房里,玉柱硬顶着不来主动见他,康熙的心里一直憋着火。 “等过几日吧。”康熙也知道,玉柱受了委屈,故意和他闹小性子。 说句心里话,如果玉柱不和康熙闹脾气,康熙肯定会把玉柱归类为心机极为深沉之辈。 皇帝看问题的角度,肯定和臣工们皆不同。 康熙虽然不是所谓的圣君,却也是极其老辣的政客了,政治经验异常丰富。 在康熙看来,心机最深沉的,也是危害最大的奸贼,非霍光和王莽莫属! 汉武帝活着的时候,霍光不论受了何等委屈,从来不曾表露出来过,可谓是伪装得极好。 王莽未篡汉之时,也是装得像个圣人,看似比谁都忠诚! 至于曹操嘛,实际上,汉室已经衰微,献帝早无实权,无法拿来类比。 就对皇权的威胁而言,康熙认为,王莽最大,霍光其次。 至于,曹阿瞒嘛,他抢的是各路汉末军阀的地盘,只不过是没有归政于汉室罢了! 站在皇帝的角度看曹操,曹操若是傻傻的交了权给汉献帝,曹家老小迟早要全部死光光的。 天黑之后,康熙领着老十八,回了屋里,开始和往常一样的父子同桌练字。 就在这时,大阿哥来了。 “儿臣胤提,恭请汗阿玛圣安。”老大胤提十分规矩的行了大礼。 康熙废了太子后,就命胤提带兵,负责警卫他的安全。 老大就算是没有功劳,也有苦功的,康熙便和颜悦色的说:“起吧,梁九功,去,搬把锦凳来。” “老大,你最近辛苦了,坐下喝盏茶,陪朕说说话。”康熙的温和态度,让老大产生了严重的错觉。 老大迫不及待的说:“汗阿玛,您若有难办之事,尽管交给儿臣去办,儿臣一定办得妥妥当当,保证不出半点纰漏。” 康熙微微一楞,这是从何说起啊? 见康熙没有吱声,老大的胆气陡然一壮,便跪下了,小声说:“胤初所行卑污,大失人心。相面人张明德,曾相胤禩,后必大贵。今欲诛胤初,不必出自皇父之手。” “你,你说什么?”康熙惊得目瞪口呆,下意识的反问老大胤提。 “汗阿玛,欲诛胤初,不必出自皇父之手,儿臣愿担此恶名!”老大领悟错了康熙的意思,他以为,恰好说中了康熙的心思,令汗阿玛异常之惊喜呢。 “啪。”康熙的心房陡然停止了跳动,手里的御瓷茶盏,竟然掉到金砖上,发出刺耳的脆响声。 杀了胤初,康熙不是没有想过。 但是,杀子的皇帝,必定遗臭万年,康熙不敢! 只是,康熙做梦都没有料到,老大胤提竟然起了杀弟之心,还美其名曰:替皇父分忧! 康熙气得浑身直发抖,情不自禁的联想起了,李世民的那句名言:生子如狼! “张明德,是何许人也?”康熙深吸了口气,为了探明底细,刻意按捺住胸头的怒火,故意套胤提的话。 “回汗阿玛,张明德乃是绝世高人,精通相面之术,百算百验,从未出过错。” 老大胤提真的是其蠢如猪,连一旁的老十八都噤若寒蝉,不敢说话了,他还以为投机赌对了,洋洋自得的大肆替张明德吹嘘了一番。 只要是皇帝,莫不忌讳三件大事:谶纬,魔镇,巫咒。 老大胤提的一番详细解释,当即引起了康熙高度警惕。 没等老大胤提回过神来,康熙当即下令:“诺罗布,拿下胤提,严加看管起来。” “嘛。”诺罗布就在门外,听见旨意之后,他马上带人冲了进来,架起胤提就往外面拖。 “汗阿玛,儿臣冤枉啊,儿臣真的是一片忠心耿耿啊” 一直守在门边魏珠,不由暗暗叹息不已,这种其蠢如猪的东西,居然还想拉拢他入伙,我呸! 拿下了胤提后,吓出了一身冷汗的康熙,两腿一软,一屁股跌坐到了炕上。 直到此时,康熙才深刻的意识到,废了太子之后,朝局不仅没有安稳下来,反而急剧的动荡不安了。 “老十八,有人想害你二哥,该怎么办?”康熙望着吓得小脸发白的老十八,心中忽然一动,就伸臂将他抱入怀中,柔声问他。 在康熙的印象里,老十八年仅虚八岁而已,他懂什么? “汗阿玛,儿臣以为,应该派个最可靠的人,带兵去保护二哥。”老十八只是顺着康熙的问题,信口这么一答罢了,却反而提醒了康熙。 康熙仔细的一盘算,竟然是除了玉柱帮太子胤初说过几句好话之外,人人皆有害胤初的动机。 简亲王雅尔江阿,固然没有派系,却是个胆小怕事,完全没有担当的家伙。 诺罗布忠诚可靠,却要看押老大胤提。 堂堂大清之主的康熙,左盘算,右琢磨,思来想去,最后发现,对胤初最无害的,竟然只有玉柱了。 现在的问题是,出了老大胤提这事之后,胤初若是莫名其妙的死了,天下人恐怕都会以为,必是康熙下的毒手。 但是,康熙对玉柱依旧存有疑虑,就吩附道:“魏珠,你亲自去一趟户部,叫老四进宫。如果,如果,玉柱也在场的话,你就看情况,透露点老大不臣的风儿,明白吧?” “嗻。”魏珠自然听得懂万岁爷的深意,他哈下腰,老老实实的接了旨意。 宫里的人,包括皇帝和魏珠在内,都知道老四是个超级工作狂。 哪天,老四提前下衙了,才是惹人惊讶的新鲜事呢。 魏珠领了口谕之后,带着几个心腹的小太监,就直奔户部衙门而来。 户部衙门,就在天安门外的棋盘街东侧,魏珠带着人骑马来的,很快就找到了正在埋头苦干的老四。 老四听了旨意后,就撂下了手里的活计,准备跟着魏珠进宫。 见玉柱就在跟前,魏珠便故意重重的一叹,说:“四贝勒爷,说句掌嘴的话,奴才很有些忧心,直郡王恐有不臣之心啊?” 玉柱一听这话,就知道了,老大那个蠢货,一定是向康熙主动献上了杀胤初之策。 嘿,以康熙多疑的性格,现在只怕是坐立难安了吧? “四贝勒爷,卑职陪您一起进宫吧,护住圣驾,那是天大的大事,万万不容有失。”玉柱霍的站起身子,也顾不得和康熙正在闹脾气,耍小性子了,主动要求一起进宫护驾。 魏珠故意迟疑着说:“小中堂,万岁爷没有叫您啊,怎敢擅自入宫?难道,不怕掉脑袋么?” 玉柱火了,厉声喝斥魏珠:“魏珠,你個阉货,说的是哪门子的混帐话?皇上待我恩比天高,不管是不是犯了宫里的忌讳,我都要进宫去护驾的。” 魏珠绝不是多嘴多舌的性子,老四已经意识到了,情况异常紧急,不容耽搁。 老四本就是刚毅果决的性子,他当即做出了决断,径直吩附玉柱:“你担任过带刀一等虾,比我还熟悉乾清宫里的情况,就随我一起进宫吧。别怕,汗阿玛若是怪罪下来,我自会替你担着。” 魏珠再不敢多言,老四就和玉柱,一起进了宫! (ps:不废话了,我有时间的时候,大爷们多赏月票,我就加更!) () 。 第274章 大搜捕 往日里,玉柱进宫的时候,守门的侍卫们,都抢着和他亲热的打招呼。 现在,老四在前,玉柱在后,侍卫们就不敢造次了。 到了乾清宫的外头,康熙先把老四叫了进去,而把玉柱落下了。 玉柱心里明白,老皇帝又矫情了,便默不作声的站在台阶下。 老四接了旨意后,匆匆的走了,玉柱在台阶下站了足有半个时辰,才被康熙召了进去。 “臣玉柱,恭请皇上圣安。” 玉柱刚行过了礼,康熙就冷冷的问他:“你来做甚?” “回皇上,臣来护驾的。”玉柱朗声答道。 康熙不屑的瞥了眼玉柱,冷笑道:“护驾?护什么驾?朕身边有这么多的侍卫,不缺你一个。” 玉柱心里明白,老皇帝这是受了刺激,犯了犟脾气,需要台阶下来。 “皇上,臣就是来护驾的!”玉柱瓮声瓮气的耍了横,索性不讲道理了。。 伴君,从来都是一门高深的大学问。 通俗的说,不是任何时候,都可以和皇帝讲得通道理。 该讲道理,则讲道理。该耍无赖,便耍无赖。 其中的灵活运用,存乎于心也! 康熙和玉柱,互不相让的大眼瞪小眼,死瞪着对方。 “哼,亏您还是长辈呢,和我这个晚辈一般见识,真丢人!”玉柱突如其来的抱怨,打破了乾清宫里的平静。 “哈哈哈哈…”康熙猛的狂笑不止,眼泪都笑出来了,“好小子,好胆!” “玉柱听旨,朕命你,带上武卫营,押着老大回府,将他圈禁起来,再把张明德给朕拿来。”康熙一想张明德那个术士,就心里极不舒服。 “嗻。”玉柱领了旨意,又接了金批大令之后,离开了乾清宫。 刚出宫门,玉柱就撞见了隆科多。 非常时期,眼线众多,即使是亲如父子,也不好多作交流。 隆科多见儿子从宫里出来,楞了一下,紧接着,一阵狂喜。 这个节骨眼上,玉柱竟然比隆科多先进了宫,可见圣眷甚隆也! 武卫营转归诺罗布管辖之后,一直驻扎在内城朝阳门附近的炮局马皮胡同里。 等玉柱带着侍卫们赶到之后,吕武惊喜的并拢双腿,站得笔直。 当着诸多侍卫的面,玉柱自然不好说啥了,只是下令集合。 集合号吹响之后,整个武卫营的数百名将士,只用了半刻钟的时间,就整齐的站到了玉柱的面前。 塞勒瞠目结舌的发了会子呆,下意识的扭头问玉柱:“弟弟,这是怎么做到的?要知道,丰台大营里的精兵集合,也至少需要一个时辰呢。” 玉柱瞥了眼塞勒,嗯,这家伙是康熙派来监视的眼线,没必要和他细说。 “每日三练,熟能生巧尔。”玉柱的回答,啥都说了,又啥都没有说。 集合完毕之后,玉柱骑在马上,领着武卫营,押着老大,回了直郡王府。 直郡王府,位于西直门内前半壁街的丁家井。 玉柱带人把老大送进了郡王府门后,便厉声下令:“来人,沿着王府的院墙布防,任何人不得进出,违令者斩。” “嘛。”都是老部下了,玉柱指挥武卫营,如臂使指也。 要抓张明德,其实只需要问一個人即可,没必要和直郡王啰嗦。 玉柱在直郡王府里,留下了重兵把守,只带着一队人马,去抓张明德。 张明德是汉人术士,没住在内城,而是在外城的城南。 城南,右安门附近的太清观里,玉柱找到了观主妙灵道长。 一番威逼恐吓之后,妙灵吓得尿了道袍,啥都招了。 张明德名为术士,实际上,是个花花浪子,他养了好几个扬州瘦马,分居三地。 玉柱心里明白得很,便吩附吴江和大管事胡彪,各带三十人,分头去抓张明德。 吕武的脾气,只适合带兵打仗,却没办法玩阴的。 胡彪和吴江,这两个家伙,那可是混身长满了消息的机灵鬼。玉柱让他们带人去诱捕张明德,恰好合适。 结果,胡彪的运气好,在姘头的床上,摁住了光着屁股的张明德。 抓到了张明德后,玉柱很聪明的并未提审他,而是直接带回了宫里。 张明德的身上,牵扯到了诸多见不得光的阴私,玉柱真心不想沾惹上身。 但是,康熙命简亲王雅尔江阿和玉柱,一起提审张明德,玉柱也只得捏着鼻子认了。 敬事房里,简亲王雅尔江阿厉声喝问张明德:“你都说了哪些悖逆之言,还不快快从实招来?” 玉柱一听这话,就大致猜到了,雅尔江阿恐怕也是潜伏着的八爷党吧? 哪有这么问案子的? 雅尔江阿一张嘴,就指出是悖逆之言,岂不是在提醒张明德,他说过的那些吹捧老八的话,已经惹下大祸了? 果然,张明德故意装起了糊涂,反问雅尔江阿:“小人冤枉啊,小人何曾说过悖逆之言?” “啪。”雅尔江阿猛一拍惊堂木,大声说,“竟敢不老实,来人,给本王狠狠的打。” 玉柱就坐在一旁看戏,雅尔江阿既然都提醒了张明德,只要不是上酷刑,张明德肯定不敢说实话的。 果然,张明德挨了二十板子后,屁股上都血肉模糊了,还死咬着不肯招供。 玉柱冷眼旁观,雅尔江阿的套路很深,先打了张明德,就不至于背上徇私舞弊的名目。 只是,玉柱的心里有底,张明德说过的话里,最厉害的其实是四个字:王上加白。 王上加白,可不就是个“皇”字么? 从康熙在木兰行宫,公开宣布废了太子之后,八爷党得了喜讯后,张明德就配合着老十,到处宣扬王上加白的妖言。 很多人替老八感到可惜,但是,在玉柱的眼里,老八就是个政治幼稚病患者。 老皇帝刚刚废了太子,老八就默许草包老十,领着张明德当众宣扬王上加白的所谓贵气,这不叫造势,而是自己作死! 再看老四,人家异常之低调,啥也不说,乖乖的奉旨去看守太子了。 一废太子之前,老四就是个伪装得极好的太子一党。 康熙安排老四去看守太子胤初,这其中蕴藏的信息量实在是太大了,令人回味无穷! 官场上,真正的聪明人,政治嗅觉都异常之灵敏。 有些人直到大船将倾,才醒悟过来,却为时已晚,只能跟着靠山一起翻船了! 政治投机也好,政治投资也罢,核心就是具备审时度势的眼光和魄力! 玉柱冷眼看着雅尔江阿的表演,嘿嘿,这位和硕简亲王,明摆着就不是个聪明人。 这都啥时候了,雅尔江阿还敢替张明德打掩护,玉柱一脸平静的扫了眼站在身旁的塞勒。 嘿嘿,雅尔江阿的表现,肯定会被塞勒详细的禀报给康熙知道的。 雅尔江阿并不是个有急智的家伙,他故意当众演戏,不过是想拖延一下时间罢了。 因为,只要拖到了天亮之后,雅尔江阿就可以找身边的心腹师爷们问计了。 这个时代的王公大臣们,普遍瞧不起汉人,但是,又离不开汉人里的师爷。 这个就是体制性问题了! 大清的体制是,只任命流官,却不配备幕僚。 这么一来,造成的后果就是,官员们并不熟悉衙门里的公务流程。 衙门里本来就有的佐贰官和胥吏们,正印官又很难信得过。 时间一长,正印官们纷纷聘请师爷或是西席,帮着处理衙门里的公务,或是协调诸衙门之间的关系。 这个时代的师爷,还承担着异常重要的职责,即帮着东翁和手下人彼此勾兑着,暗中大捞好处。 比如说,张三犯了事,被抓了。他的家人,就按照惯例,使银子打点好衙门里的师爷,由师爷上下其手的帮着周旋,从而达到大事化小,小事化无的至高境界。 有钱能使鬼推磨,就是这么传开的! 雅尔江阿问了半天,都没有撬开张明德的嘴巴。 玉柱明明知道其中的猫腻,却一直闭着嘴巴,就是不吭声。 开什么玩笑,雅尔江阿不仅仅是铁帽子亲王,更是大权在握的御前大臣,玉柱犯得着现在就打草惊了蛇么? 玉柱料定,以康熙多疑的个性,肯定会私下里,分别问他和塞勒的。 朝堂之上的斗争,并不只有打打杀杀,更多的是,人情练达,世情通透。 玉柱若是轻举妄动了,以雅尔江阿的权势和地位,他暗示手下的心腹,干脆将张明德打死了,康熙又能如何? 要知道,雅尔江阿可是铁帽子亲王呢。 按照鞑清的规矩,雅尔江阿只要不犯谋逆之大罪,顶多也就是被夺爵罢了,不可能掉脑袋的。 果然,雅尔江阿无功而返之后,康熙先问了塞勒,再找来了玉柱。 “张明德死活不肯开口,朕信得过你,不管你用任何手段,只须撬开他的嘴巴即可。” 康熙对雅尔江阿很失望了,又迫切想知道,张明德的肚子里装了些什么牛黄狗宝? 玉柱等的就是这一刻,哼哼,他的失势,归根到底,就是雅尔江阿暗中在康熙的跟前,进了谗言。 雅尔江阿一直以为,玉柱还蒙在鼓里。 玉柱呢,不过是故意装傻罢了,静待报复的好时机! 不是不报,时候未到! 时候既到,做了初一的雅尔江阿,就别怪玉柱下黑手,狠狠的阴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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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第275章 举刀杀子 玉柱背着手,走到张明德的面前,笑眯眯的说:“张道长,我劝你还是一五一十的都招供了吧,免得皮肉受苦。” 张明德抑制住心里的恐惧,兀自嘴硬:“小人不知,应该招供些什么?” 玉柱微微一笑,招了招手,就有侍卫将早就准备好的道具,搬了进来。 道具很简单,就是一只火旺的炭盆,盆内搁的一只铁块,被烧得通红。 与此同时,侍卫还从御膳房里,拿来了一块猪肉。 玉柱当着张明德的面,拿起火钳,从炭盆内夹起了那块烧得通红的铁块,摁到猪肉上。 “滋滋滋…”室内立时弥漫着恶臭的焦糊味。 张明德吓得肝颤,老脸白得没有半点血色。 “本官问你,招不招?”玉柱故意举起上面沾有残肉的铁块,在张明德的眼前,晃了晃。 “呃。”谁曾想,张明德这个怂包,还没正式动刑呢,就翻了白眼,吓昏了过去。 用冷水把张明德浇醒后,玉柱让已经吓破了胆的张明德,自己主动的把认识老大、老八和老十的过程,从头到尾完整的说一遍。。 等张明德招供完毕后,玉柱又反复的审问了三遍。 张明德的供述并无太大差异,玉柱这才确认了,张明德没敢撒谎。 玉柱这边完事的时候,东方已经微白。 一夜未睡的康熙,看了张明德的供词之后,不由勃然大怒,将手里的佛珠,恶狠狠的摔到地上,怒道:“狗胆包天!” 如果不是被康熙赶了鸭子上架子,玉柱才不想掺合进这种极为诡秘的皇家隐私里去呢。 既然掺合了进来,玉柱也肯定再也脱不开身了。 “哼,雅尔江阿真不中用,玉柱,你很好。”康熙这种形式的夸奖,玉柱早就习以为常了。 一旁的魏珠,垂着脑袋,大气不敢喘半口,心里却明白得很。 从头到尾,玉柱就没有说过雅尔江阿的半句坏话。但是,雅尔江阿在康熙心目中的形象,已经彻底被玉柱摧毁了。 道理其实很简单,雅尔江阿动了大刑后,没有从张明德的嘴巴里,捞到任何有价值的东西。 玉柱呢,一没打,二没骂,只是拿了块烙铁,摁在猪肉上,就撬开了张明德的嘴巴, 让他啥都招供了。 凡事就怕对比! 康熙本性就格外的多疑,雅尔江阿拿不到口供的用心,就不是无能那么简单了,显得很不单纯。 都到了这个节骨头眼上了,雅尔江阿竟然还敢徇私老八,其心实在可诛也! 玉柱掌握的告黑状的手段,直接诛心,阴人于无形,自身却不损半根寒毛! 魏珠简直是佩服要死。 上半夜,魏珠领旨去户部找老四的时候,其实还兼顾着私下里考验玉柱的重任。 玉柱当着众人的面,骂魏珠是阉货,就等于是,彻底否定了魏珠私下里暗通玉柱的嫌疑。 如果是平时,玉柱这么骂魏珠,魏珠肯定会嫉恨至死。 这一次嘛,魏珠不仅不恨玉柱,反而甚是感激他。 在这种节骨眼上,玉柱转手之间,就把魏珠摘出了嫌疑之地,这是何等的机灵? 康熙气死了,索性停了御门听政,直接把所有的皇子阿哥们,都招到了乾清宫里。 “老三,你告诉大家,老大都做了那些丑事?”康熙此话一出口,玉柱就彻底的明白了。 昨晚,玉柱带兵圈禁老大,抓捕张明德的时候,老三肯定进宫告了老大的黑状。 别人不清楚其中的厉害,玉柱却是门儿清的。 老大暗中请喇嘛,魔胜废太子胤初之事,东窗事发了! “胤初言行荒谬,是因为胤提与蒙古喇嘛巴汉格隆的合谋魔镇…” 等老三把丑事说完之后,康熙便怒不可遏的说:“乱臣贼子,著革去胤提的郡王爵,永远圈禁于王府,朕再也不想见到他了。其所属包衣佐领及人口,均分给老十四及老八之子弘旺。” 康熙居然把老大的包衣佐领平分给了弘旺,玉柱一听就懂了,这是要对老八下手了! 果然不出所料,康熙话锋一转,厉声喝斥老八:“胤禩柔奸性成,妄蓄大志,党羽相结,谋害胤初。今其事败露,即锁系,交议政处审理。” 老九急得直冒汗,老八要是倒了,岂不是要白白的便宜老三了? 老大倒了也就倒了,老九和他并不熟。 但是,老八若是倒了,不管是老三,还是老四接皇位,都没有老九的好果子吃。 于是,老九频频冲老十四使眼色。 老十四毕竟还年轻,斗争经验不足,血气上涌,便脱口而出:“汗阿玛,仅仅是张明德的一面之词罢了,您竟然将自己的亲儿子锁拿问罪,何其不公也?” 康熙气得脸色发青,浑身发抖,走过去摘下挂在墙上的腰刀,怒不可遏的朝老八走去。 这种时候,怎么可能少了玉柱呢? 玉柱赶紧跪下了,死死的抱住了康熙的右腿,大声说:“皇上,不能啊,您是千古少有的圣君,青史上会留下骂名的!” 晚年的康熙,啥都不怕,就是既当又立,想图个好名声! 老五离得比较近,他毕竟宅心仁厚,担心康熙手里举着的腰刀伤了玉柱,便赶忙凑过来,一把拽住了康熙举刀的那只胳膊,哭着哀求道:“汗阿玛,老八不孝,惹您生气了,您打他骂他都可以,何至于动刀呢?” 玉柱见老八还在那里傻跪着,情急之下,厉声喝道:“八爷,小杖受,大杖走,您不能陷皇上于不义呀?” 老八还在犹豫,草包老十看不下去了,蛮劲儿上来,拖起老八,就往外走。 现场一片狼藉,闹得乌烟瘴气。 小孩子的哭声,阿哥们的苦劝声,以及康熙的怒吼声,交织成了一曲荒唐的皇家丑闻。 过了好一会儿,康熙也有些泄气了,便把皇子阿哥们都罚到了外头跪着。 玉柱早就想溜了,却被康熙叫住了。 “你小子,难道就不怕朕失手宰了你?”康熙冷着脸质问玉柱。 玉柱十分坦荡的说:“回皇上,不瞒您说,事后一想,臣也怕得要死,吓出了一身的冷汗。但是,为了您的令名,臣当时也是忘记了害怕。” “喏,您看看,背心都湿透了!”玉柱故意转过身子,让康熙看清楚他已经湿透了的后背。 别看康熙是五十多岁的人了,因长期练习骑射,他的力量却不小。 玉柱抱住康熙的腿,用了很大的力气,其实是热的冒了汗。但是,当着康熙的面,玉柱自然要说成是畏惧天威了。 “嗯,你很好,小杖受,大杖走,说得甚好。只可惜,你都懂的道理,有些人啊,就是不明白。”康熙一边夸奖玉柱,一边指桑骂槐。 这种话,让玉柱怎么去接呢? 他只得低着头,装没听见的,任由康熙发泄对老八他们的不满。 等康熙重新冷静之后,就吩咐说:“朕打算将武卫营列入护军营的辖下,但仍归你节制。另外,雅尔江阿有些糊涂了,你还是太年轻了,就暂时委署诺罗布留下的缺吧。” “谢皇上隆恩。”玉柱失去的兵权复得,还又回到了康熙的身边。 诺罗布,那可是众所周知的皇帝红人,头等虾中的头等虾。 玉柱暂时署理诺罗布的位置,就意味着,他的表现甚好,经受住了政治风波的考验, 重新获得了康熙更深一层的信任。 “来人,去把老八叫进来,朕有话问他。”康熙不仅没让玉柱闪人,反而当着他的面,又把老八提溜了进来。 等老八行过礼后,康熙板着脸问他:“朕问你,可认识张明德?” 老八也知道,张明德已经落入了康熙之手,再要狡辩,纯属不智了,就把经过老大的手,认识张明德的经过,如实的说了一遍。 原本,说到这里了,老八径直打住,也就没事了。 然而,令玉柱万万没有想到的是,老八竟然又说:“儿臣不孝,将此事还告知了九弟、 十弟和十四弟。” 玉柱瞥了眼,心想,难怪老八拿着一副小王炸,却输得精光,敢情是性格上头有着严重的缺陷啊。 说白了,这种事情,老八自己硬扛下来也就是了,怕个卵? 然而,老八却傻到把老九、老十和老十四,都拖了进来。 唉,和老四一比,老八的没担当,简直是令人发指。 康熙出乎意料的并没有发怒,只是有气无力的摆了摆手,吩咐道:“跪安吧!” 等老八出去之后,康熙凝神细想了一阵,忽然对玉柱说:“你去看看胤初。” 玉柱一听就懂,康熙彻底的后悔废了太子,这是想找台阶下来了。 “嗻。”玉柱早就想走了,领了旨意后,三步并作两步的离开了乾清宫,往咸安宫那边去了。 玉柱去过咸安宫后,回来禀报康熙,胤病了。 康熙想了想,就召见了李光地。 “胤初的病,如何医治,方可痊好?”康熙故意暗示李光地,试图让李光地传出消息,复立胤初。 很明显,胤的病由废太子而引起,所以“解铃还须系铃人”,对症下药,只有复立。 李光地那可是老江湖了,答得滴水不漏:“徐徐调治,天下之福也。” 就是这句话,误导了康熙。 康熙以为,李光地会把他想复立胤初的意思,主动传递出去,告诉给群臣。 于是,围绕着复立太子的更大一场戏,正式拉开了序幕。 (ps:加更了,求几张月票的支持,多谢了!) () 。 第276章 你敢惹老子? 吏部左侍郎,庆泰的府里。 送女来京完婚的曹寅,正和庆泰坐在一起,商议玉柱和曹春的大事。 实际上,曹春早就来了京城,一直等着玉柱回来完婚。 只是,玉柱先是出兵雅库茨克,又在木兰围场护驾,然后抓了张明德,忙得喘不过气来。 现在,玉柱接了诺罗布的位置,署理领班带刀一等虾。 曹颙高兴坏了,因为,他和二姐曹春的感情甚好。 曹寅本就是皇帝的哈哈珠子出身,他自然明白,领班带刀一等虾,意味着啥? 女婿如此得圣宠,凡是认识曹寅的人,都纷纷向他道贺。 可是,曹寅有苦难言。只因,他和玉柱并不亲近。 曹寅想亲近的大女婿平郡王讷尔苏,却一直视他如草芥。 唉,曹寅来京城这么久了,讷尔苏连请他吃顿饭的表面功夫,都不肯做一次。。 显然,讷尔苏压根就不想搭理曹寅。 曹寅成了典型的猪八戒照镜子,里外都不是人。 庆泰心里有数,玉柱告诉过他,曹寅一直想巴结讷尔苏那个铁帽子郡王。 既然是皇帝的指婚,哪怕庆泰对曹寅再不满,也只能捏着鼻子认了。 嫁妆的事儿,上次康熙拉偏架,算是谈妥了。 只是,曹家在曹颐出嫁的时候,投资太大了。 然而,庆泰给玉柱准备的婚院,也异常之广大。 以至于,曹寅备着打制家什的紫檀木,竟然不够用了。 如果是在江宁,曹寅只须放出风去,自会有人将紫檀木,送上门来。 可惜的是,如今是在京城里,所谓的江宁织造的牌面,不值几个钱。 更重要的是,曹寅投资甚大的两个靠山,皇太子胤初和皇八子胤禩,竟然都倒了。 曹寅的老熟人们,都对他避而不见,惟恐沾惹了祸事。 这一下子,就把曹寅的虚弱状况,揭了个底儿掉。因为,大家都知道,他和玉柱以及佟家的关系不近。 不然的话,以玉柱如今的显赫权势,曹寅又是他的岳父,想要锦上添花的人,那可就多了呀。 海浪退却之后,才知道,谁没穿底裤! 庆泰也是老官僚了,他自然不会让曹寅感受到表面的慢待。 “亲家公,紫檀木不足,换红酸枝也可。”庆泰还是大意了,以为曹家只是舍不得厚嫁庶女罢了。 谁曾想,曹寅面露难色的说:“不瞒亲家公您说,红酸枝也不多了。” 庆泰皱紧眉头,不悦的说:“亲家公何出此言?” 曹寅十分尴尬,但又不能不解释,只得硬着头皮说:“唉,主要是长女成婚之时,在平郡王府耗费木材过多。” 庆泰一听就懂了,平郡王讷尔苏那小子,打小就骄横无比,异常之挑剔。 曹家为了巴结平郡王府,在讷尔苏的挑剔之中,浪费了许多的紫檀木和红酸枝。 紫檀木,红酸枝,实际上,这座侍郎府的仓库里,早就堆满了。 玉柱是庆泰格外喜爱的嗣子,庆泰自然不可能委屈了他,早早的就利用权势和人情, 搞到了不少的珍稀好木料。 官场上的老官僚,向来都是走一步,至少看五步,庆泰也不例外。 说白了,庆泰就是预备着,万一曹家的木料不足,他这里可以临时挪借过去。 然而,就算是侍郎府里的木料很充裕,并不意味着,庆泰打算就这么轻易的放过了曹寅。 “亲家公,不知您是何意?”庆泰放下手里的茶盏,双目炯炯有神的盯着曹寅。 曹寅也知道,只怪他自己被猪油蒙了心,连续选择了三次,三次都押错了宝。 太子被废,老八差点被皇帝宰了,讷尔苏的眼里根本就没有曹家。 曹寅涨得老脸通红,但是,再尴尬也必须求援了。 “不瞒亲家公您说,在下此来,是想暂借若干紫檀木,万望亲家公俯允。”曹寅哈着腰, 低三下四的求饶。 庆泰的心里大爽,哼,狗眼看人低的东西,如果不是皇帝的指婚,犬女安嫁虎子? 后院里,瓜尔佳氏正拉着玉烟的小手,笑眯眯的说:“你哥哥要成婚,你准备了什么礼物呀?” 十三岁的玉烟,已经是个漂亮的大姑娘了。 只见,她吃吃一笑,说:“窝克(婶母),我能准备啥呀?不过是帮着哥哥多做了几双鞋子,多绣几块手帕子罢了。” 玉柱从雅库茨克抢了不少的好东西,也没少往瓜尔佳氏这里送。 不夸张的说,李四儿得了六成的话,瓜尔佳氏至少收了四成之多。 玉柱向来是大事不糊涂的性子,庆泰那是亲叔父兼阿玛,妥妥的自己人,礼物的多少也就是个心意罢了。 只要,玉柱的心里,始终惦记着庆泰,也就可以了。 瓜尔佳氏毕竟是外人,人心隔着肚皮,玉柱自然要格外的尊敬她了。 不敬嫡母的消息,若是传了出去,玉柱还要不要前途了? 让老大胤提被终身圈禁的最后一根钉子,正是他的生母惠妃,帮他钉死的。 惠妃居然找到康熙,哭着说:“胤提大不孝,请皇上替臣妾诛之!” 这一下子,彻底惹怒了康熙。于是,胤提就彻底的完犊子了! 这几年,玉烟一直跟着瓜尔佳氏学规矩,长见识,两人的感情倒是甚好的。 瓜尔佳氏的娘家大侄儿,和玉烟的年纪相仿,她娘家也有意两家结亲。 瓜尔佳心里明白得很,这简直就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的痴心妄想! 玉烟是个啥身份? 且不提皇帝的亲舅舅佟国维了,玉烟的亲阿玛是九门提督隆科多,她的亲哥哥是满洲状元郎、御前领班带刀一等虾。 瓜尔佳氏,也是满洲老姓之一。 清琳,虽然姓瓜尔佳氏,但是,她的娘家却仅仅是個旁支罢了,并非正支嫡脉。 不然的话,清琳又何至于嫁给庆泰这个半老头子,成了续弦的太太呢? 且不提庆泰这边的琐碎之事,正在值房里的玉柱,接到了一个惊人的消息。 曹顒练习马术的时候,摔下了马,伤情不明! 玉柱正当值,肯定走不开。他总不可能去找康熙,告诉皇帝,臣之内弟摔了,要脱岗去看吧? 于是,玉柱便找来了塞勒,请他帮着请太医,并临时照顾一下曹顒。 如今的玉柱,已经是塞勒的顶头上司了,他自然是满口答应了下来。 按照宫里的规矩,侍卫们本无资格请太医瞧病。但是,规矩都是难为没有实力之人的门槛罢了。 类似玉柱这种红得发紫的领班带刀一等虾,别说请一般的跌打太医了,就算是请院判亲自出马,也不过是一句话的事儿罢了。 嘿嘿,若是驳了玉柱的面子,难道不怕皇帝生气的时候,玉柱趁机上眼药,害死你全家老小么? 天子近臣,就是这么的牛气! 太子刘据,身为当朝皇后的嫡子,居然被江充这个幸臣,逼到必须起兵造反的地步。 丞相李斯,手握大权,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结果呢,被赵高轻而易举的诛了三族。 由此可见,谁距离皇帝越近,谁才是真正的掌权大爷! 只是,塞勒去晚了一步,曹顒摔昏了过去,曹府的下人们,直接把他送回了曹家的老宅。 曹春尚未过门,但是,礼法上,曹顒已经是玉柱的内弟,也就是常说的小舅子。 等玉柱下了值之后,赶过去一看,平郡王嫡福晋曹颐,早已经到了。 “我弟弟不是自己摔伤的,而是显亲王府的成信,暗中下的毒手。”曹颐隔着屏风,咬牙切齿的把真相告诉了玉柱。 玉柱微微一楞,略微一琢磨,就知道了。 现任和硕显亲王衍潢,不仅是豪格的曾孙,还是铁帽子亲王之一。 豪格是被多尔衮,想办法弄死的。 顺治亲政之后,就恢复了豪格一系的名位,并改和硕肃亲王,为和硕显亲王。 成信,是衍潢的异母二哥,兄弟俩的感情甚好。去年,显亲王衍潢上了奏折,替成信请封。 康熙也很给衍潢面子,不仅封了成信为三等奉国将军,还让他担任了三等虾。 如果不是曹颐说了实话,玉柱做梦都没有料到,平郡王讷尔苏这个大怂包,竟然不敢替曹颐出头,去找成信算帐。 玉柱也不是个憨憨,不可能听信曹颐的一面之词,就替曹颙出头。 “唉,平郡王也是铁帽子郡王,他若是亲自出了面,显亲王衍潢总要给几分薄面吧?” 玉柱不动声色的这么一问,冰雪聪明的曹颐就知道了,玉柱这是质问讷尔苏,连内弟被人害了都不敢出面帮忙,算什么男人? 曹颐尴尬得要命,被玉柱隔着屏风骂了,她也只能是哑巴吃黄连,有苦独自咽! 见曹颐没敢吱声了,玉柱叹了口气说:“大姊放心,此事就包在小弟的身上了。” 没办法,正值玉柱即将和曹春完婚之际,成信敢出手暗害曹颙,那就是藐视了玉柱。 讷尔苏可以装怂,玉柱不行! 玉柱刚刚就任了领班带刀一等虾,他若是当了缩头乌龟,还怎么统领全由满洲亲贵子弟组成的御前侍卫们? “多承相助,妾不敢言谢,必有后报。”屏风后头的曹颐,无声的哭了。 曹颐的所谓回报,玉柱压根就没有放在心上。他现在要琢磨的是,怎么找成信那个龟孙子算帐? (p:凌晨还有一更,等不及的,就早上再看吧。另外,通知下新读者们,每天肯定有两更,若是只更了一章,凌晨必定还有一更,以后就不赘述了。) () 。 第277章 奉旨问胤礽 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 和中堂,他老人家整人,从来不玩硬的,而是顺其自然的水到渠成。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凡是得罪了和中堂的人,和中堂都拿小黑本帮他记着的。 乾隆绝对不是任人玩弄的晋惠帝,所以,和中堂的说法也很巧妙。 当时,和珅身兼吏部、户部尚书,既是乾隆皇帝第一心腹,也是朝堂之上第一权臣。 但是,和中堂也无法只手遮天,阿桂、王杰以及巡抚福崧等人都是反和珅派的代表人物。 那次,两淮盐运使柴慎因私移盐课22万两白银被抓。在搜出的证据中,和珅发现了这样一句话:馈福公金一千两。 柴慎是福崧的属下,账薄上面写得“福公”,和珅认定必然就是福崧。 结果,乾隆深信不疑,福崧就被赐死了。。 实际上,那个福公是福长安。 康熙一废太子之后,马上就面临了,满洲亲贵皆推举老八的尴尬局面。 除了,他自己扶持老八抗衡太子的臭棋之外,很重要的一个原因,便是满洲亲贵们借此对康熙的反扑。 南书房的建立,让议政王大臣会议逐渐靠边站了,等于是剥夺了满洲亲贵们手里的权柄。 但是,南书房毕竟时日尚短,被削弱了满洲亲贵们,依旧掌握着巨大的权势。 满洲亲贵们,已经到了手的权力,被康熙夺走了。 除非,他们彻底无法反抗,不然的话,都会找机会反击的。 成信毕竟是皇族宗室,而且,他的弟弟还是现任的显亲王。 玉柱又不是龙傲天,总不能像个傻子似的,和成信约架群殴吧? 那种打了儿子,却等着老子报复回来的傻事,玉柱这种成熟的老官僚,肯定是不可能去做的。 玉柱的整人原则,轻易不出手,出手就要断绝后患,干脆连显亲王衍潢一起办了。 自从,发生了差点杀了老八的大事之后,废太子胤初的生活待遇,也跟着一天天提高了。 老四又回了户部之后,每天巡视咸安宫,观察胤初的近况,就成了玉柱的份内之事。 没办法,康熙太多疑了。他现在看谁,都像是要谋害胤初的样子,惟独玉柱最可靠。 因为啥呢? 玉柱虽然砍过胤初的一条左臂,弄垮了胤初的奶公凌普。但是,在木兰围场的时候, 惟独玉柱替胤初说过一句公道话。 当时,康熙很不爽,因此还冷落了玉柱。 张明德的王上加白,胤提让喇嘛巴汉格隆暗中魇胜胤初,老三暗中告黑状,老十四为了保住老八竟敢当面顶撞皇父,康熙差点杀了亲儿子。 等这一系列的重大事件发生之后,康熙冷静下来,仔细的一琢磨,还是玉柱最贴心。 康熙后悔了,觉得废了胤初之后,皇子们和亲贵们的斗争矛头,都冲着他来了。 原本是下棋的仲裁者,反而变成了众人追逐之鹿,这种局势可谓是糟糕透顶了! 这个时候,第一个劝康熙的玉柱,自然也就显得格外的可信了。 玉柱和往常一样,带着塞勒,去看望废太子胤初。 和一般人想象的不一样,本应英明神武,睿智无比的康熙,其实也有很冲动的一面。 胤初被囚禁于咸安宫后,康熙担心有人私通废太子,便命内务府的人,连夜把咸安宫的后门和侧门,都堵死了,只留下了门禁森严的正宫门。 咸安宫的守卫,异常之严密,侍卫们都不敢懈怠,惟恐因此掉了脑袋。 哪怕玉柱是领班带刀一等虾,照样也要验了腰牌和皇帝的手谕,才许入内。 玉柱和塞勒进了咸安宫后,迎面就见胤初靠在一张贵妃榻上,正在晒太阳。 圈禁胤初,并不是将他锁在殿内的小黑屋里不许出来了,他可以在整个咸安宫里自由活动。 除了不能离开咸安宫半步之后,被废为庶人的胤初,依旧享受着皇子的生活待遇。 废太子妃石氏,领着胤初的一大堆美人儿,也都在咸安宫里,陪着他过苦日子。 说白了,也就是说,胤初的身边,不仅有女人相伴,还可以继续享用御膳房供应的美味佳肴。 当然了,按照玉柱的理解,曾经大权在握,叱咤风云的皇太子,局促的待在咸安宫里,心理上的落差实在是太大了,等闲无法适应。 再也没有奏折可看,再也不能发号施令,胤心里的苦闷,玉柱完全可以理解。 玉柱走到贵妃榻旁,一边打千行礼,一边恭敬的说:“玉柱请二爷大安。” 太子既废,继续称臣,肯定就不合适了。胤初序齿皇二子,叫二爷,没毛病的。 “哦,你来了,随便坐吧。来人,给玉柱上碧螺春,他爱喝。”胤初的这番吩咐里头,藏了很多东西。 塞勒没有听懂,玉柱却心里有数。 想必,玉柱干垮了凌普之后,太子胤初下过工夫,掌握了玉柱的一些基本情况。 不仅如此,玉柱心里觉得有些奇怪,听说,别人来看胤初,不是骂,就是摔杯盏,怎么对他这么的温和呢? 一时间,玉柱也想不明白其中的奥妙,只得暂时按下不表。 老话说的好,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难。 胤初在落难之时,玉柱对他越客气,将来也就越好相处。 毕竟,从康熙四十八年的复立太子,再到五十一年的又废太子,还有好几年时间相处呢。 所谓的上座,上茶,不过是客套话罢了。 玉柱真要是坐下来喝了茶,就等于是,白给了塞勒告黑状立功的机会。 官场之上的同僚,都属于最熟悉的陌生人,近而远之,小心提防着不被坑,才是硬道理。 若是把同僚当成了无话不说的知己,那才是脑残似的政治自杀,擎等着被出卖吧。 “二爷,我奉皇上口谕问您的话,请您明白回奏。”玉柱站得笔直,姿态依旧很柔软,但是,话却说得很硬。 本质上而言,玉柱是康熙的死党,胤初则是康熙的死对手。 等到二废太子之前,胤初真的调动了兵马想谋反。 那个时候,玉柱很可能奉命,拿刀去砍太子一党了。 迟早要兵戎相见,玉柱的客套,也仅仅是個敷衍个表面罢了。 但是,就算是这样,玉柱也已经是对胤初最和善的一个皇帝心腹近臣了。 按照往日的套路,玉柱从每膳吃几碗饭,到每天走多少步,随身太监们伺候得好不好,依次详细的问了个遍。 皇帝最讨厌臣下揣摩透了上意,但是,皇帝更讨厌无法领悟上意之臣。 看似很矛盾,其实一点也不矛盾。 为官之道,就是要揣摩上意。但是,又不能给皇帝,你是百晓生的印象,必须故意留下点破绽或是把柄可抓。 只因,完全揣摩透了上意,迟早要掉脑袋。揣摩不出上意,又会很快失宠。 比如说,严嵩凭借写青词得的宠,又靠着儿子严世藩猜得出嘉靖纸条的真意,足足当了二十年的首辅。 可是,严世藩倒霉之后,严首辅屡屡猜错了嘉靖的心思,就被徐阶狠狠的摁到了地上摩擦。 胤初回答了玉柱替皇帝的问话之后,忽然长出一口气,随口道:“我知道,玉柱你是个厚道人,凌普的事儿,我不怪你了。” 塞勒听见了每个字,却楞是没明白,胤初又在抽什么风? 玉柱却秒懂了,他在木兰围场帮胤初说话的那一次,胤初很可能就在帐后。 不然的话,怎么会莫名其妙的扯到了,玉柱是个厚道人呢? 看塞勒的样子,有听没有懂。 一般人,肯定会想方设法的装傻,故意不告诉康熙,胤的这段话。 可是,玉柱不是一般人的思维,他是极其成熟的老官僚了。 玉柱回乾清宫复命的时候,就把胤初的话,完整的说给康熙听了。 末了,玉柱故作懵懂的问康熙:“老爷子,二爷说的话,我怎么就听不明白呢?” 康熙那可是超级老辣的政客了,他一听就明白了,便笑着解释说:“那日,胤初就绑于帐后。” 差之毫厘,谬以千里。 康熙的这个绑字,让玉柱马上意识到了,康熙故意诛心的狠毒。 胤初被孤独的绑于帐后,默默的承受着众叛亲离的巨大心理压力,那又是何等的煎熬? 一旁的魏珠,暗自高兴不已。 嘿嘿,梁九功那个混蛋,竟然得罪了如此厉害的玉柱,迟早是要倒血霉滴。 说句心里话,不管是玉柱回禀差事,还是陪着康熙下棋的时候,大多数情况下,都由魏珠在旁边伺候着。 毕竟,梁九功是太监里最大的那只,他管着宫里的不少事儿呢,不可能一直守在康熙的身旁。 玉柱在康熙的跟前,向来是有啥说啥,绝不藏着掖着。 也正因为如此,魏珠觉得,玉柱迟早要成为满朝亲贵里的第一人。 “玉柱,你去老八的府上走一遭,颁旨,复他贝勒之爵。”康熙的这番话,令玉柱不由精神一振。 玉柱第一次去老八的府上,竟然是以颁旨钦差的身份,世事实在是难料哇! 历史上,老八复爵之后,距离康熙出昏招,命全体王公大臣们,公推新太子的大戏, 也就为时不远了。 (p:码完一看,又快凌晨四点了,不说辛苦了,求几张月票的鼓励,应该不算过分吧?) () 。 第278章 注定为敌 ,! 老八和老四是邻居,都住在文庙和国子监的对面,旁边就是栢林寺。 两座府邸,都是贝勒府,形制也完全一样。 两座贝勒府的大门口,不可能挂着老八府或是老四府的门牌。不熟悉情况的人,就很容易搞混淆。 玉柱带人赶到老八府门前的时候,老八已经跪在了大门前。 今年的正月初五,老八苦尽甘来,终于有儿子了。老八的妾室张氏,替他生下了独子弘旺。 按照旗人的规矩,弘旺出生之后,就是虚一岁。 玉柱被迎入贝勒府的正殿后,背对香案,站得笔直。 “臣儿胤禩,恭请汗阿玛圣安。”胤禩不知道玉柱此行的来意,只得按捺住心里的惶恐, 跪下请安。。 “圣躬安!”玉柱沉声喝道,“皇八子胤禩接旨。” 此前,胤禩已经被剥夺了贝勒的爵位,成了空头阿哥,只能被称为皇八子。 见玉柱已经捧起了黄灿灿的上谕,胤禩便伏地碰了头,等着玉柱颁旨。 “内阁奉上谕…著皇八子胤禩复为贝勒,钦此。”玉柱先念了满文,再念汉文。 胤禩暗暗松了口气,恭顺的接过了旨意。 上次,老皇帝拔刀要杀了他,如果不是玉柱冒死相拦,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等玉柱颁了旨后,胤禩便陪着笑脸,将他迎入了待客专用的东内书房。 东内书房的书架上,原本摆满了各种古籍。 老八被罢了贝勒的爵位后,就成了空头阿哥。按照大清会典的规矩,他就必须要搬出这座贝勒府了。 所以,玉柱走进内书房的时候,架上的古籍,已经大半装了箱笼。 分宾主落座之后,老八笑眯眯的吩咐了下来,“来人,上玉柱最爱喝的碧螺春。让茶房的人记住了,不能沏太久,顶多小半刻钟便可。” 玉柱一听,老八居然掌握了这么多的细节,看样子,平时没少研究他啊。 很快,两名婢女就端着茶盘来了。 玉柱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暗中打量了一下两名婢女的长相。 嗨,两名婢女的相貌,果然是平平无奇的样子。 这两名婢女,不说比杏蕊和杏娇了,就算是和红梅相比,唉,都至少差出去了十八条街啊。 由此可见,传说中的八福晋善妒,容不下美貌的女子待在老八的身边,诚不我欺也。 老八也是老江湖了,既然是复了贝勒之位,这就说明,康熙暂时不会对他下毒手了。 “圳卿,你这还是头一遭来我的府上吧?”老八率先端起茶盏,示意玉柱也尝尝宫里特赐的碧螺春。 玉柱欠了欠身,笑着说:“是啊,久闻八贝勒爷您的府上,异常之别致,十分宜居,今日一见,果然是不同凡响啊。” 不要钱的好听话,被玉柱毫不吝啬的倾泻到了老八的身上。 老八受了巨大的挫折之后,心态和此前又自迥然不同了。 “唉,美宅皆乃身外之物也,不足挂齿。”老八轻声一叹,他已经不再喜欢美物了。 经历过废太子的波折,有了差点挨刀的凶险之后,老八迅速的成熟了,不再病态的追求,那些绝对美好的事物。 “砰。”内书房的后头,忽然传出瓷器碰撞的脆响声。 玉柱不须去想,就知道,肯定是老九他们就躲在后边偷听。 客观的说,宽仁的老八,还是颇为讨人喜欢的。 只是,老九、老十和老十四,以及近百名满洲亲贵聚集于老八的身边,这就很不好了。 曾经,玉柱也仔细的琢磨过,索性支持老八又如何? 仔细的斟酌之后,玉柱只能遗憾的否定了这个想法。 跟着老八,玉柱有啥前途? 玉柱不可能比老九他们更亲,也不可能比满洲亲贵们更加的势大,等老八登位后,玉柱几乎不可能捞到啥实权的。 不客气的说,如果支持老四的话,以老四外冷内热的个性,玉柱可以捞到手的东西, 肯定不会少的。 康熙不可能立老八为太子,根子问题有两个:其一,康熙要削弱满洲亲贵们的权势, 而老八的身边挤满了满洲亲贵;其二,老八太过势大了,立了他为太子,康熙还有可能安心睡觉么? 内书房后头的动静,玉柱只当没有听见的,他端起茶盏,拿起茶盖,撇去浮在面上的碎末,小啜了一口。 嗯,沏得不错,正合口味。 撇开大局上的不清醒,以及字写得很烂以外,老八其实是个全才。 “圳卿,你头次来我府上,不如移步后花园,一边赏景儿品茶,一边听曲子,何如?”老八的话,说得漂亮之极,令人无法拒绝。 玉柱心里暗暗一叹,未来的十几年里,尤其是二废太子之后,康熙一直在和八爷党做斗争。 战略上的站位问题,决定了,老八再贤,玉柱也只能选择支持康熙,做老八的敌人。 老八的邀请,看似很普通,其实是试探玉柱的真实立场问题。 如果,玉柱欣然应允了,老八就会想千方设百计的拉拢他入伙。 反之,则是敌人了。 政治上的事儿,哪有那么多的墙可骑? 玉柱微微一笑,抱拳拱手道:“不瞒八爷您说,下官还要回宫交旨,就不讨扰了。” 老八的眼眸微微一闪,笑得更亲切了,温和的说:“不妨事的,有空常来坐一坐,咱们品茶聊天,快何如哉?” 玉柱的心里又是一叹,芝兰虽善,注定为敌,如之奈何? 临出门的时候,八爷府上的大管家,暗中给玉柱塞了一张银票。 传旨的钦差,照例是要收车马费的,玉柱也不想破坏了规矩,便不动声色的笑纳了。 等回宫交了旨之后,玉柱坐马车回府的时候,从袖内摸出那张银票,定神一看。 好家伙,竟然是一张千两的银票,老八可真够舍得的啊。 几乎在一瞬间,玉柱明白了,老八为啥那么的倚重老九了。 俗话说,有钱能使鬼推磨。 老八的身后,站着老九这个财神爷,可以在暗中收买多少满洲亲贵? 回府之后,玉柱就去了儿子的屋子。 从乳娘的手里,抱过了儿子,玉柱就舍不得撒手了。 玉柱连官服都没换,秀云看不下去了,埋怨男人:“爷,汉人们讲究的是,抱孙不抱子。您瞧瞧您,抱着咱阿哥就不肯撒手了,岂不是坏了规矩么?” 玉柱才懒得管那么多呢,抱着儿子,狠亲了一口,笑眯眯的说:“那些读书人就是臭讲究,甭理他们。” 玩够了儿子,玉柱这才换了便服,领着秀云,去给李四儿请安。 李四儿又怀了身子之后,便爽快的把管家之权,都交给了秀云。 隆府,家大业大,单单是在府里当差的下人们,就足足超过了二百人之多。 而且,就在隆府后门的胡同里,一长溜的青砖瓦院内,住满了下人们的家里人。 按照隆府的规矩,府里下人们的差事,以前全由李四儿说了算。 现在,秀云当了家,有些机灵的下人,已经开始热情的巴结她了。 李四儿这么痛快的交出了管家之权,主要是,玉柱从雅库茨克抢的东西,不仅多如牛毛,而且都给了李四儿。 儿子如此的贴心,李四儿也就懒得折腾秀云了,那有个啥意思? 说白了,玉柱成婚之前,李四儿最怕的是,玉柱从此只听秀云的蛊惑,再不把她这个亲娘放在心上了。 现在,李四儿也瞧明白了,玉柱对她是真的很有感情。 玉柱从外头抢回来的诸多好东西,都进了李四儿的私库,而没有给秀云掌管,李四儿还有啥不满意的? 给李四儿行过礼后,李四儿笑眯眯的说:“你方才弟弟好象是动了一下,哎,我的心慌得不成样子。” 玉柱坐到李四儿的炕旁,细心的替她掖了掖被子,笑着问她:“额涅,您怎么知道,怀的是我弟弟?” 李四儿得意的一笑,说:“刘嬷嬷去请了通教禅寺的女僧妙雪来,她说,一准儿的是個小阿哥。” 玉柱一时无语,李四儿确实生的是个儿子,隆科多还取名为八十九。 只是,八十九没有福气,早早的天折了。 通教禅寺是什么地方?玉柱清楚得很。只是,既然李四儿信她们,玉柱也就随她去了。 佐不过,在她们的身上,多花点香火钱罢了。 再说了,以玉柱对李四儿的了解,她即使不信妙雪了,也会信别的什么雪。 当着李四儿的面,玉柱叫来了刘嬷嬷,细致的叮嘱说:“刘嬷嬷,您也是老太太身边的老人儿了,别让老太太总躺着,每天盯着至少走三千步,免得将来我弟弟太大了,不好收拾。” 玉柱不好意思提及难产二字,但是,刘嬷嬷却心头猛的一凛。 刘嬷嬷赶紧屈膝行礼,恭敬的说:“二老爷,您就放心吧,老奴一定会把老太太同候好的。若是出了半点差池,您就拿老奴是问。” 这座隆府里,玉柱的话语权和影响力,一天天的扩大。 玉柱的吩附,刘嬷嬷怎敢不听呢? 听刘嬷嬷打了包票,玉柱不由哑然一笑,即使刘嬷嬷啥都不说,一旦李四儿难产出了事,隆科多也不可能轻饶了她。 第二日,御门听政的时候,康熙当众露了点口风:等过了旗人的春节之后,再考虑立储之事。 (ps:今天回得比较早,月票超过了6000张,我就加更。) ***** () .... 第279章 妖蛾子 玉柱的婚事,一直由庆泰亲自操持着,瓜尔佳·清琳从旁协助。 曹家打好了家什之后,玉柱也完成了请期之礼。 迎亲的前一天,曹家送来了嫁妆。曹春的嫁妆,刚好铺满整个婚院,不多不少。 清琳带着玉烟,仔细的查看了一番后,得出了结论:曹家明显偏心的于曹颐,而慢待了曹春。 女方送嫁妆过来铺新房,除了压箱底的银子之外,清琳啥都看全了。 “玉烟啊,你的这位堂嫂,嫁得可真够寒酸的。哼,完全配不上你哥哥呀。”清琳按捺住心里的不悦,故意调侃起了玉烟。 曹春属于庆泰这边的儿媳妇,玉烟是隆科多的亲女儿,两人隔了房。 按照礼法,玉烟哪怕是玉柱的亲妹妹,她管曹春也只能喊作是堂嫂,而不能是嫂子。 玉烟的亲嫂子,只能是秀云,而不可能是曹春。 “窝克(婶母),我哥哥有的是银子,并不在乎堂嫂的嫁妆多少。。” 玉烟也有十三岁了,就算曹春名义上是堂嫂,其实还是她的亲嫂子,胳膊肘总不能往外拐吧? 清琳微微一笑,玉烟原本是个野丫头。 玉烟在她的跟前,被出宫的几个精奇嬷嬷夹磨了好几年之后,也变得成熟多了。 提及银子之后,清琳马上就想起了,玉柱送来的价值几十万两银子的金币。 罗刹国那边,不流行使用铜钱和银子,他们要么是铜币或银币,要么就是金币了。 女人嘛,喜欢钱是天性。 玉柱主动孝敬过来的大把金币,令清琳芳心大悦,随之愈加喜爱玉柱了。 与此同时,庆泰和玉柱坐在书房里,品茗长谈。 “玔卿啊,你现在既是领班带刀一等虾,又管着隶属于护军营的武卫营,三哥他又是九门提督,你们两个迟早有一个要转任的。”庆泰是现任的吏部左侍郎,对于官缺的敏感性,可谓是烂熟于胸。 “当初,我任副都统的时候,皇上要用你阿玛为步军统领,就把我调出了京城,转任江宁八旗副都统。”庆泰担心玉柱正受宠,不知道其中的厉害,便把话说透了。 玉柱笑了笑,说:“不瞒阿玛您说,魏珠给儿子透了点口风,皇上很可能是打算让武卫营驻扎去通州。” “哦,通州啊?”庆泰秒懂了,不由拈须一笑,“通州甚好。” 通州乃是京城漕运的根本,派武卫营驻扎过去,等于是扼住了丰台大营的咽喉。 丰台大营里,有上万的八旗精兵。驻于通州的武卫营人数少,但战力惊人,正好彼此牵制着,谁都不敢妄动。 庆泰和玉柱,都是明白人。 按照惯例,应该是玉柱出外任职才对。 因为,废太子胤礽的死党托合齐,担任九门提督的时间过长了,还必须要隆科多的坐镇。 怎么说呢,皇帝再信任玉柱,也不可能现在就把步军统领衙门的三万兵马,交给玉柱节制。 问题是,值此风云变幻之际,多疑的康熙,身边又需要玉柱的护驾。 皇帝的身边,永远都需要可靠的干脏活的心腹。 于是,武卫营就顺理成章的要被调动去通州了。 父子俩关起门来说话,可以百无禁忌。 庆泰四下里巡视了一遍,又关紧了门窗,这才小声问玉柱:“你觉得,皇上打算会立谁为太子?” 玉柱早就想过这個问题了,就同样小声的说:“阿玛,我是您亲儿子,绝对不可能害您的。不管谁和您说什么,您都只管上折子,保举他为太子。” 玉柱伸出的几根手指头,庆泰看的很清楚,他不由笑骂道:“哈哈,小机灵鬼,阿玛没有白疼你呀。” 自古以来,凡是能成大事者,都格外的注意保密工作。 玉柱伸出几根手指头的时候,故意背对着门窗,仅有庆泰一人可见而已。 嘿嘿,因为嘴巴不严,导致灭门惨案的先例,不知凡几! 实际上,就算是庆泰保举了老八,因为法不责众的缘故,康熙也不会把他怎么着的。 别的且不说了,马齐上蹿下跳的保举老八,也只是被贬了几年而已。 后来,康熙手头无人可用,擅长理财的马齐,就又被重新启用为满洲首席大学士了。 玉柱迎亲的当天,孙承运依旧带着地痞流氓们,背着梯子,打算爬墙开门。 谁曾想,曹府老宅这边,根本无人为难他们,大门竟然洞开,让他们如入无人之境的长驱直入。 接了新娘子上花轿后,玉柱就领着人,浩浩荡荡的回了府。 玉柱已经有过一次经验了,整个过程自然是驾轻就熟的。 拜过了庆泰和瓜尔佳氏,玉柱便把新娘子,用红绸带牵入了洞房。 挑起盖头后,呈现在玉柱面前的是,一张宜嗔宜喜的芙蓉俏面。 谷策 玉柱放心了,曹春虽然不如秀云那么美,眉眼间却是英气十足,别有一番妙景。 行过结发礼,喝过合卺酒后,孙承运还是和上次一样,叫来了老五和老七,把打算闹洞房的楞头小子们,全都撵走了。 玉柱心里明白,他娶的其实是红楼梦里的贾探春。 书里的探春,是嫁去了塞外。 实际上,若不是皇帝阴差阳错的指了婚,曹春也应该嫁给一位科尔沁的郡王。 现在,曹春已经成了玉柱的老婆,木已成舟,好好的过日子也就是了。 只是,玉柱做梦都没有料到,他刚要离开洞房,去外头敬酒。 却听见,曹春娇柔的唤他:“夫君请留步,妾有话说。” 嗨,新娘子好大的胆子呀,玉柱心说,我喜欢。 随着玉柱的一声吩咐下来,洞房里的下人们全都退出了出去。 只是,令玉柱感到惊讶的是,惟独有个锦衣的老嬷嬷就站在门边,并未听命离开。 因那老嬷嬷是曹春的人,玉柱总不能新娘子还没有破瓜的时候,就赶了老嬷嬷走人,下了曹春的面子吧? 但是,令玉柱万万没有想到的是,曹春缓步走到那个锦衣老嬷嬷的跟前,冷笑道:“郑好时家的,你也有落到我手里的时候啊?” 哪怕玉柱已经见多识广了,依旧傻了眼,这是要闹哪样啊? “哼,郑好时家的,你奉李氏之命,处处刁难于我,甚至在我的药里下了毒,害我差点就死了。你难道就没有想过,会有今日么?”曹春这么一说,玉柱大致明白了。 曹寅的前妻死后,续弦的夫人乃是苏州织造李煦的庶妹,李氏。 这位李氏,实际上,便是红楼梦里,王夫人的原型。 玉柱精读过红楼梦,他自然明白,李氏有四大陪房,分别是周瑞,吴兴,郑华和郑好时。 这么一对上号,玉柱也就全明白了,曹春迫不及待发了难,只怕是恨眼前这个郑好时家的,已经入了骨吧? “夫君,此妇异常之歹毒,万万不能多留。”曹春冲着玉柱盈盈下拜,一双美眸中,闪现出希冀的光芒。 郑好时家的,也不是个傻子,她赶忙跪下了,哭道:“姑娘,我的好姑娘啊,您可真的冤枉死老奴了呀。” 曹春一言不发,只是痴痴的望着玉柱。 玉柱哪能不明白呢,他老婆已经对郑好时家的,起了杀心。 “来人,先把这个贱妇关到柴房里去,回头再听候我的发落。” 今天是新婚之日,并不适合打杀了送五道口。等过了这些日子,问清楚情况之后,再断然处置了,也不迟。 随着玉柱的一声吩咐,吴江随即带人进来,把郑好时家的堵了嘴,倒着拖了出去。 不管是哪个时代,谋害主人,都是死罪。 既然曹春敢在入洞房之初,就对郑好时的发难,这就说明,忍之久矣! 处置了刁奴之后,曹春露出俏皮的笑容,竟然调戏了玉柱。 “夫君,妾在房中等着您,早点回来哦。” 玉柱哈哈一笑,如此泼辣的老婆,嗯,捡到宝了,他很喜欢。 外头,早就坐满了贵宾们。 这一次,佟国维没和庆泰闹,他老人家也不需要派人去请,径直就过来吃酒了。 隆科多被亲爹闹腾,那是因为,他颇有圣宠,明显是下代一等公的当然人选。 庆泰虽然也手握实权,却不可能是老佟家的下一代家主,佟国维和他闹翻了,失大于得! 老五和老七,陪着佟国维坐一席,一杯接着一杯的喝喜酒。 刚刚开席不久,魏珠带着恩旨来了,当众册封曹春为一等男爵夫人。 照例,一等男爵夫人,正二品,乃是三轴诰命,可向上封赠三代。并且,册封的词汇,起始六句话,结尾六句话,中间描述功劳政绩则为十四句话,以示尊荣之意。 佟国维眯起两眼,略微一想,就明白了皇帝的意思,不能太过厚此薄彼也。 隆科多势大,所以,秀云被册封的是四品淑人。 现在,曹春居然成了一等男爵夫人。很显然,这是康熙偏疼于曹家,而故意打压了富察家的结果。 甘蔗没有两头甜,有得必有失! 还是老规矩,魏珠带着两千两银票,高高兴兴的回宫复命去了。 玉柱则在孙承运的陪同下,开始轮桌敬酒。 就在这个时候,门房忽然来通禀,老八、老九、老十和老十四,亲自登门来道贺了。 事务反常即为妖,老八他们几个的突然来到,立时打破了整个婚宴现场的平静。 (ps:兄弟们真给力,快6000票了,今天必有加更!) 第280章 不一样的康熙 玉柱出去把老八他们迎进了贵宾厅,也就是庆府的东花厅。 “五哥,七哥,你们也在啊。”老八领着哥几个给佟国维见了礼之后,就一屁股坐到了老五的身旁。 这一桌子,原本只有老五、老七、佟国维和讷尔苏,由庆泰站着相陪。 现在,老八他们来了后,正好坐满了八仙桌。 玉柱成婚的大喜之日,庆泰是正经的当家之主,他招呼着撤去了残席,上了新席面。 旗下人家的办喜事,照例都是流水席。 所谓流水席,只要桌子上的人坐齐了,就开席上菜上酒。人走席就撤,如此周而复始。 庆泰早早的订好了致美楼的婚宴包厨,今儿个的灶上,全是致美楼的厨子和伙计。 老八他们入了席之后,庆泰趁势抽了身,把招待贵宾的重任,交给了玉柱。 嘿嘿,庆泰也是老江湖了,此时不撤,更待何时? 席间有佟国维镇着,席边有玉柱打下手,庆泰到外头去策应着。 万一有事,在外头的庆泰,也可以及时作出应急的决策,以免场面失控。。 这便是顶级豪门应对危机的圆滑之处了! 有老五和老七镇着场子,玉柱并不怕老九、老十和老十四故意闹事。 更何况,如今的玉柱,不论权势还是地位,已经迥异于往昔了。 若是老九他们真敢砸场子,玉柱完全不介意,哭着进宫,找老皇帝告黑状去。 开什么玩笑? 值此即将复立太子之际,老皇帝如今最忌惮的便是以老八为首的这四只了。 玉柱敢保证,只要他把整八爷党的机会交到老皇帝的手上去,敢出头闹事的老九、老十和老十四,至少会被罚去守几年皇陵了。 老五和老七,都是与世无争的性子。 他们两个都有残疾在身,早早的和大位无缘了,都不想轻易的得罪了兄弟们。 但是,玉柱和他们两个的交情,那可是极深的。 玉柱是他们儿子的师傅,就冲这一条,老五和老七都完全不可能坐视八爷党来砸场子。 见老五和老七,都警惕的瞪着老九他们,老八不由莞尔一笑,他今天来,怎么可能允许老九和老十砸场子呢? 只是,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 毒蛇老九和草包老十,臭名远扬已久,短时间也不可能扭转舆论的不利。 老八和煦的一笑,举起酒杯,冲着佟国维说:“舅老祖,晚辈恭喜您了。” 佟国维的年事已高,也不怎么管事了。但是,以他的威望和辈份,在八爷党里,属于头一份的尊崇。 不管怎么说,皇帝唯一健在亲舅舅的身份,就值得众人的尊重。 佟国维也举起酒杯,笑眯眯的说:“八阿哥,马齐总喜欢与老夫比个高低。嘿嘿,不是瞧不起他,他拿什么和老夫争?” 敢当面叫八阿哥的王公大臣,除了佟国维之外,也没谁了! 站在佟国维身后的玉柱,暗暗好笑,老狐狸又玩套路了。 老五比较憨厚,并没有听出佟国维的话外音。 可是,老七短腿心亮,他一听就懂。 佟国维此话夹着三层意思,一是发泄对马齐不亲来道贺的不满;二是傲气的宣告了一個惊人的事实,我佟家三代人都站好了各自的位置,不可轻侮也;三是警告老九和老十,敢闹事试试看? 老八能说啥? 他只得陪着笑脸,替马齐缓颊,说:“舅老祖,您还不知道马齐的臭脾气么?连我的面子,马齐都经常不给的。” 老八贬低了他自己,极大的取悦了佟国维。 佟国维哈哈一笑,也就揭过了这一节,没有继续死揪着马齐不放。 老九比较狡猾,他自己几乎不会主动出头闹事,总是唆使着草包老十出面。 老十接了老九的眼色,盯着玉柱说:“我说新郎倌儿,爷已经坐了不短的时间了,怎么还不来敬酒啊?” 玉柱一听就明白,老十居然学会挑理了,不用问,一定是老九事先教好了的。 “十爷,玛法说话的时候,我这个晚辈,可不敢没有礼数的随意打断啊。”玉柱怎么可能被草包老十堵住了嘴巴呢? 玉柱没按照牌理出牌,一下子就打断了老十的后招,他急得直摸耳朵,频频偷眼看向老九。 见了此情此景,在场的人精子们,哪有不明白之理? 玉柱暗暗冷笑不已,难怪,雍正登基之后,所有挨整的政敌之中,毒蛇老九死得最早,也最惨! 老五再憨厚,也看出来了,老十被老九唆使着,想让玉柱出点小丑。 “八弟,你也不管管十弟?”老五这话就很重了,就差没有明说,老十是八爷党了。 以老五的脾气,本是与世无争的。 谷歊 可是,玉柱是他安答,他们之间的感情,比老十这个亲兄弟,还要亲得多。 人与人之间,向来都是帮亲不帮理。 除了脑子进水的人,或是王莽那种杀了亲儿子的伪君子之外,胳膊肘永远都是往内拐的。 被老五点了名后,老八只能捏着鼻子,给老十丢了个眼色过去。 老十泄了劲,老九也只能忍了。 没办法,人在江湖,讲究的就是实力为王。 如今的玉柱,乃是领班带刀一等虾。不客气的说,老九要见康熙,必须递牌子。 而玉柱呢,天天都待在康熙的身边,保不齐就可以找个机会,趁势阴了老九。 老八是来栽花的,并不是来种刺的。让老九适当的发泄下,并不是坏事。 但是,若是闹大了,变成了砸场子的话,玉柱也不是好惹的。 大家也都是场面上的大人物,只要不是成心想闹事,席面上的气氛,很自然的融洽了许多。 只是,酒过三巡之后,老九率先走了个由头,溜了出去。 老十紧随其后,也跟了过去。 等老九和老十不见了人影后,老十四觉得有些闷,也出去了。 玉柱心里明白的很,老九又犯蠢了。老九是想趁着今天人多,多拉拢几个满洲亲贵,让大家一起支持老八当太子吧? 嘿嘿,玉柱才懒得去管老九他们的作死呢,一直陪着老八他们,喝了个尽兴。 散席之后,客气的送走了贵客们,玉柱浑身酒气的往洞房那边走去。 谁料,大管家赵山在半道截住了玉柱,禀了个惊人的消息。 “回大爷,大奶奶方才叫了小的过去,命小的带人,把她身边的陪房和陪嫁的丫头,都关进了柴房。” 听了赵山的禀报,玉柱也楞住了,下意识的问:“怎会如此?” 赵山苦着脸说:“回大爷,据大奶奶说,临出嫁前,她的身边人,都叫曹家的继室夫人,发卖干净了。” 玉柱秒懂了,曹寅的继室李氏,可真够狠的。 为了控制住曹春,李氏竟然把曹春身边的心腹下人,都卖了个精光。 玉柱摸着下巴,仔细的一琢磨,不由笑了。 曹春还真是个行事干练果决的女子。谁都料想不到,她刚嫁进庆府,就利用玉柱的力量,把李氏安插在她身边的耳目和眼线,十分暴力的一扫而空了。 “嗯,你们大奶奶的身边,不能缺了使唤的人。赵山,你连夜筛选一下府里的家生子奴婢,捡选一些熟手,明天一早就带过来,给你们大奶奶过目。” 玉柱刚吩咐完毕,就见赵山扎下千,毕恭毕敬的回了话。 “回大爷的话,小的抓人去柴房的同时,已经做了两项安排。一是照您吩咐的这样做了,一是命人去找了咱们府上经常有来往的人牙子,让她们明日都带着各自的好奴婢过来,由着大奶奶挑选。”赵山的一番详细禀报,令玉柱非常满意。 玉柱笑了笑,当众吩咐:“来人,重重的赏他。” 吴江当即从怀中摸了两锭五两银子,塞进了赵山的手里。 “老奴叩谢大爷的恩赏。”赵山一边跪下谢恩,一边暗暗有些得意。 赵山伺候着庆泰,已经好几十年了。 俗话说,一朝天子一朝臣。 若有那么一日,庆泰去了,赵山肯定无法再掌握庆府的权柄了。 但是,赵山的三个儿子之中,只须有一个入了玉柱的法眼,哪怕无法接任大管家,也总可以护着全家老小的周全。 人无远虑,必有近忧,这是庆泰时常挂在嘴巴边上的口头禅。 赵山,真的听进去了。 入了洞房后,玉柱立即感受到了曹春的热情似火。 美中不足的是,曹春的身子太嫩了,玉柱还没怎么折腾呢,婚床上的褥子,就被染红了一大片。 担心伤了老婆的身子,玉柱草草就结束了,揽着像极了鞠婧伊的曹春,酣然入睡。 第二日,一大清早,玉柱领着曹春,进宫去叩谢皇恩。 康熙对曹春的态度,格外之亲切,不仅温言和语,而且还赏了很多东西。 本来,一切都很顺利。 只是,玉柱领着曹春辞别皇帝,倒退着出门的时候,康熙忽然说:“玉柱啊,来日方长,切不可操之过急也。” 玉柱当场傻了眼,差点石化了! 如果不是亲眼所见,谁又能料想得到,堂堂康熙大帝,竟然这么的浪? 嗯,很可能是曹春行走间的吃力和不便,叫康熙瞧出了端倪吧? (ps:今天必有加更,求赏月票。) 第281章 护驾 从乾清宫里出来,玉柱领着曹春,去慈宁宫,拜见皇太后。 皇太后喜欢花草和假山怪石,一般情况下,都会待在咸若馆里。 经过通禀之后,玉柱和曹春进到咸若馆内,却见曹颐正坐在皇太后的旁边,小声说着笑话儿。 “委署御前领班一等带刀侍卫,臣玉柱,恭请皇太后圣安。”玉柱快走了几步,率先拜了下去。 “一等男夫人,奴才曹佳氏,恭请皇太后圣安。”曹春紧随其后的甩帕子,蹲身下拜。 老五总在皇太后的跟前,说玉柱的好话。 而且,皇太后也知道,老五和玉柱是好安答,她便拿玉柱当了自己人看待了。 “都起吧。来人,赐座,上茶。”皇太后赏了脸后,笑眯眯的冲着曹春招手说,“好孩子,来,到我身边来,让我好好的瞧瞧你。” 玉柱心里明白,曹春恐怕听不懂蒙语,便主动承担了通译的工作。。 皇太后拉着曹春的小手,仔细的打量了一番,便笑着对玉柱说:“你是个有福气的,好俊的格日给啊!” 格日给,在蒙语里,是媳妇的意思。 玉柱心里有数,皇太后爱乌及屋,因为老五的关系,对他格外的亲善。 “回皇太后,仰仗皇上的天恩,让臣占了个大便宜。”玉柱继续飙蒙语。 皇太后立时来了兴趣,撇开了不懂蒙语的曹春,和玉柱大谈草原上的各种美好事物。 “唉,我又想骑马了,可惜,皇帝不让。”皇太后觉得委屈了。 玉柱哪敢多嘴多舌? 万一,皇太后从马上摔出个好歹来,康熙再喜欢他,也要被迫砍了他的脑袋。 面对皇太后希冀的目光,玉柱有些不忍心,便出了个既符合皇太后心思,又是康熙很乐意的好主意。 “额磨格额吉(老祖宗),不如请皇上陪着您去五台山散散心?” 玉柱比谁都清楚,康熙出门巡游,最喜欢打着奉皇太后出行的旗号。 皇太后本是草原上的女儿,在草原上自在惯了,老觉得皇宫里太闷了。 一听了玉柱的提议,皇太后当即点了头,并吩咐了身边的姑姑和嬷嬷们。 “你们都记住了,到时候,帮我和皇帝提一嘴儿。” “嗻。” 这个马屁,就算是玉柱拍到位了! 玉柱想得很通透,反正康熙也是個坐不住的性子,总要花钱到处去游玩的。 与其由别人得了好处,还不如,干脆由玉柱在皇太后跟前讨个好呢。 皇太后和玉柱,聊得很开心,曹颐则一直暗中注视着妹妹曹春的一举一动。 曹春,原本也是汉军正白旗下。在指婚给玉柱的时候,她被抬入了正白旗满洲。 这么一来,曹春就和嫡姐曹颐,成了同一佐领的上三旗人。 曹春早就注意到了,曹颐望着她笑。 毕竟是姐妹,曹春就悄悄的回了个不露齿的微笑。 曹颐看得出来,曹春的眉眼间,洋溢着遮掩不住的春意。 嗯,昨晚和玉柱同床共枕,尝到了破瓜之痛,和鱼水之欢了吧? 曹春和曹颐,虽然是姐妹,但是,感情却一般。 曹家虽然是汉军旗人,骨子里却是汉人的习惯,嫡庶姊妹之间的待遇,相隔万里之遥。 等玉柱陪着皇太后,聊了个尽兴,领着曹春告辞离开之时,曹颐居然还没走。 玉柱对曹颐的印象,不好也不坏,顶多也就是个妻姐吧。 从咸若馆出来后,玉柱和曹春又去拜见了小佟贵妃。 玉柱的新媳妇,不来拜见姑爸爸,那才是大不孝。 小佟贵妃见了玉柱和曹春,欢喜异常,不仅赏了一大堆宫里的物件,还拉着曹春的小手,说了好半晌的体己话。 女人之间说悄悄话,玉柱自然不可能继续待在殿内去听,他便找了个由头,去了景仁宫的后花园。 小佟贵妃是玉柱的亲姑爸爸,忌讳自然没有那么多了。 玉柱在宫里待久了,也知道禁忌,便坐到了亭子里,一边喝茶,一边赏景。 只是,令玉柱万万没有想到的是,曹颐竟然来了。 “见过大姐。”玉柱乃是守礼之人,听见动静后,见是曹颐来了,隔着老远就拱手行了礼。 曹颐却只当没有察觉到,玉柱的有意疏远似的,径直走到他的跟前,趁着蹲身行礼的时候,忽然小声说:“小心提防讷尔苏,他正和十四爷谋划着什么。” 玉柱微微一楞,讷尔苏不是曹颐的男人么,她这是闹的哪一出? 还没等玉柱反应过来,曹颐已经起身往外走了。 男女授受不亲,更何况,曹颐还是郡王之妻,更应避开嫌疑。 不过,玉柱并没有忽视曹颐的警告,一直暗中注视着讷尔苏和老十四的一举一动。 谷品 很快,就到了除夕之前,京里的各个衙门即将封印。 旗人将春节的开始称作“封印”,“封印日”即意味着旗人可以开始准备过年了。 所谓封印日,也就是说,由钦天监测算出的从腊月十九至二十二这四天当中最吉祥的那一天。 从这一天开始,各官府就可以把官印“封印”了,各私塾也可以放年假了,意为春节假期的开始。 一般来说,朝廷的封印日,大多集中在腊月二十二这一天,。 “封印日”之后,便可以开始准备年货了。 按照惯例,腊月二十三,就可以称作是年节的第一天。 这一天起,旗人往往会“祭灶”,黄羊是人们上供祭灶的最佳祭品。 一般的旗人,无法承担一整只黄羊的费用,他们大多用灶糖、水果与喂马草料用作祭品,其中的草料是供灶王爷在路上喂马使用的。 在这一天,有的旗人已经开始燃放烟花鞭炮了。 鞭炮一响,整个北京城的年味就出来了。 到了封印这一天,别的京衙都开始放假了,玉柱却还带班守在乾清宫里。 没办法,谁都可以放假,御前侍卫们却必须和往常一样的轮换值岗。 钟表处那边,敲响了整点之后,玉柱放下手里的书,整理了一下衣冠,领着他的人,开始绕着乾清宫四处巡查。 宫里最大的大事,除了防备刺客之外,就是防止走水(失火)。 听宫里的老太监说,康熙十八年,太和殿走水,烧了五天五夜。 结果,康熙极为震怒,绞死了失职的六个官员和太监。 玉柱比谁都清楚,明朝的紫禁城,从永乐帝开始,一直到崇祯帝,失火的次数达到了四、五十次之多。 其中最厉害的一次,永乐帝迁都到北京的第二年,新落成的三大殿,就烧了个精光大吉,片瓦不存。 玉柱就算是再受宠,在走水的事情,也是丝毫不敢大意的。 完整的巡视了一圈后,玉柱刚回值房,坐下喝了口茶,就见魏珠来了。 “玉大人,万岁爷吩咐了下来,命你换好便装,准备护驾。”魏珠颁了口谕之后,冲玉柱悄悄的挤了三下眼。 玉柱秒懂了,黄老爷这是要出宫玩耍了,而且,去的还是老三的府上。 民间普遍认为,康熙特别钟爱老四,实际上,这是错误的认识。 康熙晚年,去的次数最多的皇子府第,其实是老三的家。 别的且不说了,玉柱担任领班带刀侍卫的这几个月里,已经陪着康熙去过一次老三的府上了。 皇三子胤祉的贝勒府,位于西直门南小街东南面的官园。 康熙微服出门的时候,不喜欢带太多的人跟着。 但是,玉柱肩负护驾的重任,岂敢大意? 皇帝有要求,但是安全又要无虞,确实是两难。 这个时候,最能看出玉柱的真本事了。 玉柱故意拖延了一下康熙的出行时间,以便提前派出的便装侍卫,赶去官园附近,控制住过往的闲杂人等。 皇帝出行的消息,属于绝密中的绝密,除了派出去的侍卫们,玉柱不敢告诉任何人。 伴驾君前,嘴巴不严,迟早是要掉脑袋的。 玉柱伺候着康熙上了马车后,康熙把他叫进了车厢里,陪着说说话。 “你又提前派人去了老三那边?”康熙冷静的时候,啥都想得明白。 玉柱陪着笑脸,说:“不管我做了啥,都瞒不过您老的法眼。” 康熙被拍得很舒服,便抚须一笑,说:“你呀,就是喜欢多事。我以前也经常出宫,哪有你这么麻烦?” 给皇帝当大内侍卫,听话听音,乃是必备的基本功。 有些话,皇帝明明没说,玉柱却必须悄悄去把事儿给办了。 有些事儿,就算是皇帝亲口发了话,玉柱也不可能当真。 若是当了真,万一出了纰漏,最终吃不了兜着走的,不可能是康熙,而只能是玉柱。 到了老三的府上,康熙还和往日一样,直接走侧门进去的。 出门在外的时候,身著便装的侍卫们,不方便明晃晃的带刀,他们的腰带就是一柄软剑。 “臣儿胤祉,恭请汗阿玛圣安。”老三还是和上次一样,就在垂花门外,等着康熙的圣驾光临。 “臣孙弘晟,恭请汗玛法圣安。” 老三的嫡长子弘晟,今年刚好虚十一岁。这孩子早早的出过天花,和康熙一样的满面麻点。 玉柱看得出来,康熙并不喜欢弘晟。 因为,这孩子和他亲爹一样,喜欢耍小聪明,偏偏又耍的很假。 (ps:凌晨有加更,等不及的兄弟,早上再看吧。) 第282章 康熙的猜忌 一般人不知道的是,康熙到了老三这里,第一件事,并不是吟诗颂词,而是比试骑射。 电视剧里,把老三塑造成文弱的书生,并不符合史实。 只见,老三骑上了一匹枣红马,手里提着一张镶嵌了玛瑙和红宝石的反曲弓。 对于老三手里的弓,玉柱特别有印象。因为,弘晟私下里和他吹过牛,这张弓其实是康熙用过的御弓。 弘晟有个坏毛病,背着康熙的时候,就要大吹特吹,汗玛法赐给他爹的那些好宝贝。 在场的御前带刀侍卫们,包括玉柱在内,哪个不是出身于旗下的亲贵之家? 咳,谁还听不出来弘晟故意这么炫耀,是个啥意思啊? 只是,事关重大,没人会主动去戳破弘晟的小心思罢了。 在诸多的皇孙之中,康熙最喜爱的那个,必定是废太子的庶长子弘皙。 不夸张的说,胤礽和弘皙,这父子两个,都是康熙一把屎一把尿,教养成人的。 康熙毕竟年纪大了,他提着弓,走到马旁。 这时,就见一名身强力壮的年轻太监,四肢伏地的跪到了马腹前。 康熙抬腿,踩着那太监的背,顺利的登上了马鞍子。 旗下贵族,包括玉柱在内,少有不喜欢骏马的。。 康熙的御马,足有数百匹之多,几乎全是蒙古贵族们进贡来的好马。 爷俩凑一块儿之后,还是老规矩,由老三先出场,康熙随后压阵。 老三猛一夹马腹,纵马开始提速,然后挽弓搭箭,也没见怎么瞄准,劲矢便已离弦。 “嗖。” “哆。”一箭正中靶心,赢得了满堂的喝彩声。 玉柱的骑射功夫,可谓是稀松平常之极。 他的本事,只能是,步射不至于脱靶,偶中靶心而已。 至于,玉柱的骑射功夫,就更不值得一提了。不脱靶,就算是运气贼好了。 客观的说,骑射,易学难精,不是一般的难,而是很难,很难。 玉柱刻苦练习了好几年的骑射,也就这個鸟水平了。 大草原上,即使是十多岁的少年,也是擅长骑射的高手。 受生存压力所迫,不会骑马挽弓射猎的草原人,即使不被饿死,也会在部落兼并战中,被敌人残忍的砍死。 客观的说,自从掌握了先进的冶金技术之后,草原民族就具备了对中原王朝的三大战略性优势,即骑、射和铁甲。 当然了,在机枪出现之后,曾经无敌的草原勇士们,只得被迫垂下高傲的头颅,努力学习歌舞了。 靠着长枪阵的右刺战术,就吓破了清兵贼胆,这其实是家的yy之言罢了。 站在史实的角度去看,袁崇焕擅杀了毛文龙之后,导致三顺王先后投降鞑清,让鞑清掌握了先进的火器技术,才是清兴明亡的战略性分水岭。 山海关的石河大战中,吴三桂眼看露出了败相,多尔衮当即派了三顺王出阵。 结果,三顺王联手进攻,并没费多少功夫,就轻松的击败了李闯的主力。 鞑清的轻易取胜,靠的就是精良的火炮和鸟铳。 只是,明末的士大夫和读书人,故意不承认鞑清的火器更厉害罢了。 但是,康熙击败准噶尔汗国的噶尔丹,就靠了两样:尚能一战的绿营兵,以及射程更远的火炮。 天下大势,顺昌逆亡,属于先进火器的时代,已经彻底的来临了! 只是,康熙因为满洲旗人的私利,想利用愚昧无知,永远统治中原,故意限制了火器技术的发展,从而导致鞑清彻底的落伍于时代,最终亡了。 一番骑射的比试下来,老三居然是十发十中靶心,康熙仅仅是十发七中而已,老皇帝再次败下阵来。 类似的场景,玉柱上次已经见识过了,倒也没有感到惊奇。 老三很了解康熙的性子,他若是不展露出优异的骑射硬功夫,也吸引不到康熙的频频登门。 “我阿玛厉害吧?”就在玉柱盯着现场的时候,弘晟凑到了他的身边,得意洋洋的夸耀老三的神勇。 “三贝勒爷,才是真正的大清第一巴图鲁。”玉柱把不要钱的奉承话,一股脑的输入进弘晟的耳朵里。 弘晟乐滋滋的说:“玉柱,瞧你不出啊,倒是挺有眼力的。回头啊,小爷我重重有赏。” “哪里,哪里,卑职就算是再无能,这么点眼力,还是有的。”玉柱差点笑喷了。 弘晟算哪根葱呀,有啥资格赏玉柱? 一旁站得笔直的塞勒,暗暗摇头叹息不已,弘晟不是假傻,而是真蠢。 谷灡 且不说玉柱的亲阿玛就是九门提督隆科多了,单单是御前领班带刀一等虾,就值得整个老三家里人的尊重。 有资格赏玉柱的人,只能是今上! 魏珠比谁都清楚,康熙从未正眼看过弘晟。 一向低调精明的老三,竟然有弘晟这种傻得可爱的蠢儿子,实在是咄咄怪事。 玉柱的手下侍卫们,嘴巴闭得死紧,脑子却不约而同的闪过同一个念头:好竹出歹笋。 老三,那可是出了名的文武双全。他不仅可挽三石弓,还有本事编篡《古今图书集成》。 这是有多厉害? 《古今图书集成》编辑历时28年,共分6编32典,是现存规模最大、资料最丰富的类书。 没办法,虎父犬子尔! 玉柱才懒得和弘晟一般见识呢,压根就不需要他出手,弘晟这小子就是个坑死亲爹的大逗逼。 比试过骑射之后,老三把他手下的门客,诸如陈梦雷、杨文言、周昌言等人,都召集到一起,陪着康熙吟诗作词,谈论律历。 玉柱只要看见了白发苍苍的陈梦雷,就不由自主的想起了他的乡试座师李光地。 李光地确实是个官场老狐狸,不过,人品却很差劲,完全不值得深交。 和陈梦雷的异常憔悴不同,李光地保养得极好,不仅精神健旺,而且少有白发。 此前,玉柱知道陈梦雷,却很不熟悉杨文言。 在老三府里,接触过杨文言之后,玉柱这才恍然大悟。原来,这位杨老兄也是附逆于耿精忠,和陈梦雷一起被清兵抓来的京城。 但是,杨文言是典型的江南人,能屈能伸。他不仅没有得罪李光地,反而主动替李光地编了本书,即《历象本要》。 康熙的兴致很高,当场做了好几首诗。 玉柱明知道,御制诗的质量很差劲,也必须昧着良心,大肆吹捧康熙的诗词,真乃精妙绝伦也! 回宫的路上,康熙问玉柱:“你觉得老三如何?” 嘿嘿,值此选立新太子之际,康熙问老三如何,这不是故意给玉柱挖坑么? “天子家事,臣下安敢妄言?”玉柱还是老套路,以不变应万变,打死不掺合皇帝的家务事。 “方才,老三请立弘晟为世子,朕没答应。”康熙的年纪越大,说话越是跳跃。 幸好,玉柱已经适应了康熙的说话风格,便只是憨笑,却死死的闭紧了嘴巴,打死不肯说半个字。 在皇帝身边,喜欢多嘴多舌的近臣,几乎都没有好下场。 康熙很了解玉柱的脾气,这小子的嘴巴极严,可谓是密不透风,拿刀子都撬不开他的唇。 说来也很奇怪,玉柱越是不喜欢多话,康熙偏偏还就喜欢和他唠叨一些家务事。 和康熙相处的越久,玉柱越理解康熙的孤独和苦闷。 常言说得好,率土之滨,莫非王臣。 在至高皇权的背后,隐藏着一个真理:高处不胜寒! 晚年的康熙,时刻要防备着儿子们,搞出玄武门之变的老把戏,精神上也就异常之紧张。 就玉柱在宫里的这段日子,近距离的观察之下,康熙的睡眠质量,越来越差了。 玉柱半夜带人巡查的时候,经常性的看见,康熙的寝宫里亮着灯光。 只有皇帝身边的近臣才可能知道,康熙睡觉的时候,怕光,喜黑。 “听说,轩玉已经会走路了?”康熙东扯西拉一番,最终问到了玉柱的嫡长子身上。 玉柱心中微微一动,便笑着说:“不瞒您说,犬子不过是偶尔能站起来而已,站得也很不稳当。” 康熙点点头,说:“等他略长几岁,就送到我的身边来吧,我替你养一阵子,可好?” 尼玛,康麻子都这么说了,玉柱能够说啥? “哟,那可太好了,犬子在您的身边,只须待上数月,保准脱胎换骨。”玉柱嘴上奉承着康熙,心里却在想,他儿子还这么小,就被康熙惦记上了,难道发生了他不知道的大事? 等回宫之后,玉柱才知道,武卫营的人,和骁骑营的人,因为一点点小事,起了冲突。 起初,武卫营的人数少,吃了点亏。 但是,武卫营的人,吹响了集合的哨子。眨个眼的工夫,武卫营就聚集了几百人之多,把骁骑营的人,打得鬼哭狼嚎,满地找牙。 唉,玉柱千算万算,偏偏算漏了一点:武卫营里格外讲究团结的气势,竟然惹来了康熙的猜忌。 这么一来,玉柱的嫡长子,还不满一岁的轩玉,就被康熙盯上了。 将来,轩玉很可能就是留在康熙身边的人质了。 (ps:凌晨四点半,终于码完了加更,本月最后一天了,求赏月票的支持和鼓励!) 第283章 就怕比较 封印祭灶之后,四九城里的旗人们,家家户户都开始张贴对联、门神,并在门口悬挂自己制作的灯笼。 不同于汉人的对联尚红的传统,旗人的对联一般是白纸为底,仅用红色与蓝色作为镶边的颜料,就连紫禁城里也多以白纸为对联底。 张贴完对联后,旗人就可以根据钦天监的测算选定吉日进行“扫房”,即打扫房屋了。 此外,因为一般旗人在初一至初五不能开火,所以他们还要提前备好过年所需要的食物。 大年三十的除夕夜,是春节最重要的一天。京城内的旗下王公贵族们,开始互相赠送礼物串门。 在除夕当晚,京城的旗人,还有“祭佛”与“祭祖”两项重大活动。 家中有佛堂的旗人,要先在佛堂里祭拜佛祖,再前往宗祠祭拜祖先。 玉柱兼祧了佟家的三房和八房之后,隆科多就和庆泰商量好了,索性都回老佟家的公爵府过年。 这么个安排,不管是“祭佛”,还是“祭祖”,两房都不吃亏。 李四儿听说要回老佟家过年,不由咯咯直笑,笑了好久,才叹息道:“托了珍哥儿的福气,我终于可以光明正大的进佟府了。” 刘嬷嬷很机灵的凑趣儿说:“老太太,咱们这次回佟府,必须要走正门,而且,还要让轿夫们把轿子抬进去。” 嗨,这个马屁,简直是拍到了李四儿的心坎上! 李四儿喜得直搓手,笑得肚子疼,好半天才轻抚着肚子,柔声道:“我怀着珍哥儿的时候,进不得佟府的大门半步。。如今,肚里的这个小东西,托了他亲哥哥的福气,还没出生呢,就登了公爵府的门。” 如今的老佟家,局势已经彻底的明朗化了! 隆科多和玉柱父子俩,乃是当仁不让的下两任家主。 不说旁人了,就连公爵府的老管家,佟六,都跟着玉柱吃香喝辣,小日子别提多美了。 祖孙三代皆有盛宠,可保老佟家的百年富贵不倒! 在家族屹立不倒的大局面前,一向冷酷之极的佟国维,从来都是毫不含糊的明智。 李四儿是玉柱的亲妈,这个面子都不给玉柱,将来,老佟家的诸多纨绔子弟们靠谁来照应着? 难道要靠没出息的叶克书?还是靠抠抠索索的德克新? 让李四儿坐轿进正门,搁到以前,绝对是侮辱了佟家的祖宗。 但是,时代已经不同了。 没有老佟家的资源支持,玉柱靠自己,就捞了个一等男的爵位,还是领班带刀一等虾。 要命的是,到目前为止,玉柱才十八岁呀! 说白了,形势比人强,哪怕佟国维再看不顺眼李四儿,睁一眼闭一眼,也就过去了。 那句老话说的好,不聋不哑,不做阿翁! 玉柱新婚之后,一直住在庆府这边。 按照旗下的规矩,婚房在两個月内,是不允许离人的。 没办法,作为拥有两个正室夫人的男人,还有两个亲阿玛,玉柱至少要在明面上,把一碗水端平了。 家不和,外人欺也! 只是,新婚快一个月,原本应该回曹家去住“对月”的曹春,竟然不想回去了。 “爷,妾身不想回去。我姨娘死的早,曹家那边也没亲人了。”曹春的话里,透露出了n多的意思。 玉柱暗暗叹息不已,显而易见,曹春在曹家当姑娘的时候,过得并不舒坦。 也是,曹家人厚待曹颐,薄待曹春,连康熙都是知道的。 当初,佟曹两家议聘礼的时候,庆泰原本是想大出血,至少拿出价值四十万两银子的聘礼。 结果,曹寅跑去找康熙诉苦,由康熙亲自出面拉偏架,将嫁妆减为了十万两银子的规模。 按照旗人特别讲面子的习俗,输人不输阵,给女儿的嫁妆,不能少于聘礼的八成。 皇帝钦定的嫁妆十万两,倒着推回去,庆府给的聘礼,也被限制在了十二万五千两的规模上。 实际上,男方给聘礼越多,越有利于曹春。 曹春嫁进庆府后,曹家给的陪嫁,以及庆府给的聘礼,都成了她的个人私有财产,一并列在嫁妆单子上,带来了庆府。 将来,这么大的一笔财富,只能由曹春的亲儿子继承,其余的庶子都只能看着流口水。 老婆不想回娘家,正好玉柱也没有把曹家当盘菜,也就点头应允了。 “爷,明儿个,妾想去报恩寺,拜拜佛祖,您陪我一起去嘛。”曹春主动靠入玉柱的怀中,不依不饶的撒娇。 秀云的背后,站着整个富察家。而曹春的身后,却是啥都没有,她只能完全依靠玉柱的支持。 人心都是肉长的,无依无靠的曹春,也就格外的惹人怜惜。 “好吧,我明儿个正好不当值,就陪你走一遭。”玉柱揽住娇妻的细腰,心里却明白的很,曹春这恐怕是去求子的吧。 谷鶁 这个时代的女性,若是一直无子,肯定会被夫家所歧视的。 只因,不孝有三,无后为大! 尤其是,那边的秀云,已经诞育了玉柱的嫡长子的情况之下,曹春更是充满了危机感。 第二日一早,下人们早早的套好了车。 玉柱领着曹春去拜见了庆泰和清琳后,便登车出了门,在护卫们的簇拥下,径直去了报恩寺。 报恩寺,就在老四和老八的同一条街上,距离隆府的伽蓝闫胡同,也就隔了一条安定门大街。 既是夫妻一同出行,玉柱索性坐进了曹春的马车里。 曹春的马车,乃是一等男爵夫人的形制。青毡顶,青帏,黑轮,黑辕,绿垂幨,盖幨俱用素缎。 玉柱刚钻入车厢,曹春便依进了他的怀中,甜腻的说:“夫君,您待妾真好。” 嘿,哄死人不赔命的小东西! 别看曹春当着玉柱的面,一副乖顺温柔的样子,玉柱却知道,她另有杀伐果断的一面。 还没正式入洞房呢,曹春就把继母李氏用于控制她的下人,借着玉柱的势,全都发卖了。 异常泼辣的贾探春,能是一般女子可比么? 另外,赵山安排来临时伺候曹春的下人,全都被曹春治得异常之服贴,竟无一人敢挑衅她的权威! 玉柱也看得很清楚,曹春仗着他的宠爱,把下人们拿捏得死去活来。 没办法,自己的老婆,亲妈已经死了,继母李氏又是个刻薄的性子,玉柱只能多怜惜一些了。 实际上,玉柱格外的怜惜曹春,还有一种同病相怜的共情。 只是,玉柱这个外室子,比曹春这个妾生女,地位还要低得多。 大队伍抵达了报恩寺后,吴江来禀。 “回爷,平郡王嫡福晋的车驾,就停在寺外。” 玉柱暗暗感叹不已,最近这是怎么了,总可以碰见曹颐? 曹春和曹颐,毕竟是亲姐妹,既然在报恩寺遇上了,总不至于避而不见吧? 曹颐是铁帽子的郡王嫡福晋,本就比曹春的地位高得多,不管于公还是于私,曹春理当过去拜见。 在郡王府下人们的引领下,玉柱和曹春,在报恩寺的方丈室内,见到了曹颐。 “下官玉柱,恭请嫡福晋大安。”玉柱长揖到地,规矩的行了礼。 “妾曹佳氏,恭请嫡福晋大安。”曹春蹲身盈盈下拜。 私下里,曹春可以唤姐姐。但是,在公开的场合,必须唤嫡福晋,这是礼法规矩。 当然了,若是姐妹之间的感情好,在没有外人的场合,也可以不必正式行大礼。 问题是,方丈室内,并无外人。 那么,曹春和曹颐之间的姐妹感情,显然并不那么的亲密了。至于玉柱嘛,他和讷尔苏的不和,尽人皆知也。 “你们呀,怎么如此见外呢?快,快起来,坐下说话。”曹颐的气色不太好,但是,待玉柱和曹春却是异常亲热。 男女有别,玉柱才不可能坐下和曹颐闲聊呢。他找了个借口,就告辞离开了,留下曹春和曹颐话家常。 曹颐亲热的拉着曹春的小手,左右打量了她一番,笑道:“妹妹你的气色不错啊。” 曹春浅浅的一笑,说:“不瞒姐姐你说,张嬷嬷已经叫我给发卖了。” 曹颐的脸色一变,随即装出若无其事的样子,一脸茫然的问曹春:“张嬷嬷是谁?我见过么?” “嘻嘻,姐姐,既然您没有见过,那就当我啥都没有说。”曹春心里暗暗冷笑不已。 曹颐在曹春的身边,也埋下了钉子,就是那个张嬷嬷。 在出嫁之前,曹春伪装得很好,一直故作不知。 谁料,刚入洞房,曹春便雷厉风行的发卖了身边的所有下人,包括陪嫁的丫头们在内。 也难怪,曹颐看了半天,竟然在曹春的身边,没有瞧见一个眼熟的仆婢。 曹颐也不是吃素的,她心知不对头,却按捺住惊讶,依旧笑眯眯的拉着曹春的小手,好一阵嘘寒问暖。 既然是演戏嘛,曹春并不介意奉陪到底。她娴熟的端出二品男爵夫人的架式,配合着曹颐的表演。 “姐姐,您的气色,好象不太好?”曹春是夜夜当新娘,整个人被滋润透了,皮肤晶莹玉润,显得格外的春光明媚。 反观曹颐,黑眼圈用厚粉都遮掩不住,脸色发黄,活像是长期失眠的病患一般。 (ps:转钟后,就是四月了,保底月票赏得多,必有加更!) 第284章 宫里过除夕 有男人宠着的女人,就是底气十足! 当着曹颐的面,曹春的每一个吩咐,都被下人们又快又好的执行到位了。 没办法,这位主母还没和玉柱正式圆房,就把随嫁的陪房和仆婢们,卖了个精光大吉。 曹春用了牛刀杀鸡之后,庆府的家生子奴仆们,一个个都战战兢兢的,惟恐全家老小都被卖出了侍郎府。 出府? 开什么玩笑呀?庆府的下人们,有一个算一個,除非是脑子进了水,才会惦记着出府。 外头那些穷鬼草民们,一旦遇上了饥荒大灾之时,就要卖儿卖女的求生存了。 且不提玉柱了,单单是庆府的当家老太爷,乃是当朝吏部左侍郎。 就凭这一点,谁想出府,肯定会被全家老小戳着脊梁骨,骂个半死。 曹颐是郡王府里的当家主母,她自然看得出来,曹春确实是一言九鼎的说话管用。 下人们,是敷衍主母,还是认真办差,真正的掌权者,谁还能看不清楚呀? “妹妹,大年初一,咱们一起递牌子进宫,参拜皇太后?”曹颐试探着问曹春。 曹春浅浅的一笑,说:“姐姐呀,小妹我在后排跪着呢。” 这话说得有些隐晦。 但是,曹颐一听就懂。 曹春的意思是,春节进宫朝贺的时候,外命妇都是各按品级,分批分班的进慈宁宫,朝拜皇太后。。 按照惯例,铁帽子的亲王和郡王的嫡福晋,向来都是排在第一拨进宫朝贺。其次,是皇子阿哥们的嫡福晋。 大清入关后,从顺治到康熙,虽然持续性的削弱了满洲军功亲贵们的权柄。 但是,满洲军功亲贵们的势力,依旧异常庞大。目前,这一大拨满洲的实权派,都聚集在了老八的左右。 庙堂之上,从来都是讲究实力的。 到了晚清时期,所谓铁帽子的亲王,也就成了混吃等死的代名词,毫无权柄可言了。 就在曹颐正准备说话的时候,曹春又说:“而且,小妹我还要去拜见景仁宫贵主儿。嘻嘻,她老人家那可是我们爷的姑爸爸呢。” 曹颐一时语塞。 曹春丝毫也没有说错。虽然玉柱是兼祧了佟家的三、八两房,但是,庆泰也是小佟贵妃的八弟。 不管是从隆科多这边算起,还是从庆泰这边算起,小佟贵妃都是玉柱的正经姑爸爸。 曹颐深深的看了眼曹春,唉,终究还是被这个丫头骗了呀。 在曹家的时候,曹颐是真正的天之骄女,可以在曹家的后院内呼风唤雨。 而曹春呢,就是个小透明,不仅吃穿被克扣,而且,每月十两的月例银子,真正到手的也就二两罢了。 她那点可怜的私房钱,都叫那起子黑心肝的欺主下人们,贪进了腰包里。 曹春也是个厉害的狠角色,她明明受了欺负,却一直死忍着。 直到嫁给了玉柱之后,曹春这才仗着男人撑腰的势,勃然发难。嘿嘿,曹春一战成名,彻底的扫清了身边的各种障碍。 如今的曹春,令庆府的下人,无不侧目而视,绝不敢轻易招惹。 “姐姐,我们爷说了,讷郡王一直打门缝里看他。唉,请恕小妹直言,咱们两人来往过多,恐怕讷郡王不高兴了呀。”曹春说罢这话,随即起身,蹲身行了礼后,就这么轻飘飘的往殿门外走去。 曹颐呕得要吐血,气得脖子都涨红了。 想当初,曹春就像个乖鹌鹑似的,在曹颐的跟前,大气都不敢多出半口。 现在倒好,曹春有玉柱撑腰了,竟然敢甩脸子给曹颐看了! “妹妹,你可别后悔?”曹颐心里一急,便用上了对付曹春的老套路。 曹春连头也没回,直接就说:“姐姐,您就放心吧,小妹我就算是拿着破碗讨米,也不走平郡王府门前经过。” 嚯,简直是太嚣张了,可把曹颐气得浑身直发抖! 曹春就这么潇洒的走了,完全没在乎曹颐的感受! 等曹春走远了之后,曹颐仔细一想,不由紧咬银牙,她竟然上了曹春的当! 曹春故意找茬翻了脸,目的就一个,从此撇清和平郡王府的任何瓜葛,索性老死不相往来了! 这么做的好处,其实是很明显的。从今往后,凡是和讷尔苏相关的麻烦事儿,玉柱都可以装傻充愣的一问三不知了。 因为,曹家姊妹自己闹了内讧,怎么可能怪到玉柱的头上呢? 说起来,铁帽子郡王看似尊贵异常。实际上,讷尔苏至今除了个空头王爵之外,连个正经的差事都没有。 没有差事,就没有实权。没有实权,就不可能有太多的人,给讷尔苏塞银子。 “哼,死丫头片子,等着瞧好了。”曹颐冷不丁的被曹春摆了一道,不仅没有退缩,反而激起了好胜之心。 这事啊,没完! 谷妩 玉柱去了寺内的碑林,一路欣赏着前人的绝妙石刻书法。 等曹春找过来的时候,玉柱就笑着问她:“拜过了菩萨?” 曹春浅浅的一笑,凑近男人的身边,小声说:“爷,妾吃腻了府里的东西,有些嘴馋了。” 玉柱露出会心的笑容,会撒娇的女人,才有可能让男人更加的怜惜。 曹春在玉柱的面前,一直装出纯洁小白兔的乖模样。 玉柱把这当成了夫妻之间的小情趣,早就是见怪不怪了。 除夕夜,按照署理御前大臣诺罗布排的班,轮到玉柱在乾清宫里值守。 王公大臣们,都待在自己家里过除夕了,康熙也把庶妃王氏和老十八,召到了身边,让她们母子俩,陪着他一起守岁。 “当当当……”钟表处的自鸣钟响起之后,玉柱掀开罩在身上的紫狐皮大氅,从床上爬起。 洗了把冷水脸,整理清楚了衣冠后,玉柱手抚刀柄,带着手下人,开始四处巡查。 只是,玉柱刚刚带人走到了内奏事处的门口,就被魏珠叫进了乾清宫里。 因王氏和老十八都在,玉柱也就规规矩矩的行了大礼。 康熙笑眯眯的说:“老十八说,等一会子辞旧岁的时候,让你领着他去放鞭炮和烟花。” “嗻。”玉柱一听,敢情是哄小皇子玩耍,赶紧扎千答应了。 “汗阿玛,臣儿还要洒芝麻,喝屠苏酒,吃八宝饭,煮羊肉饽饽……”老十八一口气,连提了十几个要求。 玉柱不由微微一笑,皇帝最宠爱的一个儿子,怎么可能缺了吃喝玩乐呢? 除夕夜,旗人都要熬夜守岁。过了正子时,就是大年初一了。 照旗下的老规矩,大年初一的第一件事,就要在地上洒下芝麻粒,让人随便踩踏,以示驱逐鬼祟之意也。 驱鬼之后,就要吃团圆饭了。 凡是尊贵的旗下人家,正子时之后,一家老小都要聚集在一起,吃一顿丰盛的年夜团圆饭。 旗人的团圆饭,讲究颇多。一定要喝“屠苏酒”,一定要吃八宝饭与“煮饽饽”。 煮饽饽也就是煮各种馅的北方饺子。 一般情况下,以被旗人称之为“吉祥菜”的野菜马齿苋,掺杂着羊肉或是猪肉为馅。 对贫穷的旗人家庭来说,能吃一顿煮羊肉饽饽,就是新年最开心的事情了。 老十八太厉害了,还没到正子时呢,就磨着康熙同意了,让玉柱陪着他,就在乾清宫前空地上,放鞭炮和烟花。 宫里,最怕的就是走水了。哪怕是大过年的,谁敢乱鞭炮和烟花,不要脑袋了? 可是,所谓的规矩在皇帝的跟前,随时随地都可以被修改,被践踏。 身为特权阶层之一的玉柱,在耍特权的时候,难免也有些凌驾于众人之上的爽快之感! 其中的心理因素,其实也不是特别的复杂。 说白了,就是逾越了游戏规则的个人自由! 玉柱哄孩子的招数,可谓是层出不穷。 老十八想亲手放鞭炮和烟花,玉柱便命太监们,拿来了超长的佛香。 佛香被点燃了之后,由老十八捏在手心里,隔着老远,就可以点炮仗玩耍了。 趁老十八玩得很痛快的时候,玉柱让粗使太监们,都散得远远的。 玉柱大声交代他们,凡是十八爷放过的残炮仗或是烟花,都必须用靴底,狠狠的踩上三脚。 谁敢敷衍了事,一律请旨后,送敬事房,用重杖打三十板子! 玉柱吩咐的时候,说话的声音很大。就连宫里的康熙,都听见了。 康熙笑着对王氏说:“玉柱这么做,是完全为了老十八好。万一,老十八放的鞭炮,导致宫里走了水,那可就大大的影响名声了呀。” 王氏不仅貌美如花,而且极为善解人意,她轻声一笑,柔柔的说:“三郎,老十八每天都要和奴家提起无数次玉柱。唉,奴家的耳朵里,都磨出老茧了呀。” 整个内宫里,敢把康熙唤作三郎的女子,唯有庶妃王氏也。 目前还是庶妃的王氏,其实是苏州织造李煦的表妹。 李煦的生母文氏是康熙的奶妈,因此李煦与康熙是奶兄弟关系。长大后,李煦成为康熙的亲信,任苏州织造长达三十年之久。 此外,李煦还有一个嫡母,即大王氏。这位大王氏的亲哥哥,便是知县王国正。 这位王知县,正是庶妃王氏的亲爹。 也就是说,按照礼法上的规矩,庶妃王氏就是李煦的表妹。 灯下看美人,越看越心动。 康熙不由动了贼心,趁老十八在外头玩耍之机,就地办了王氏。 (ps:不废话了,今天月票多,一定有加更!) 第285章 风暴来临 正月初二,是旗下已婚女子,回娘家的日子。 曹春不想回曹家,玉柱正好抽开身,陪着秀云回了富察家。 因儿子还小,随行的队伍就显得异常庞大了。 两辆马车装乳娘和下人们,三辆马车装轩玉日常的小物件。比如说,尿布啊,肚兜啊,小披风啊等等。 到了富察家门口,大舅哥富察·安林已经等在了大门外。 “哟,妹婿来呀,里边请,里边请。”安林很客气的和玉柱行了碰肩礼。 安林在内务府当差,被派去了畅春园,任从七品笔贴式…… 玉柱呢,一直兼着内务府坐办堂郎中的头衔,也算是安林的上司了。 内务府里,只有总管大臣,没有副总管。 那么,玉柱这个内务府的坐办堂郎中,类似于内务府的副总管兼秘书长,有监督所有普通五品郎中的权力。 从这个意义上说,玉柱算是岳父常德和大舅哥安林的直接上司了。 娘亲舅大,安林一把抱起了酣睡中的轩玉,就再也舍不得放手了。 秀云怕安林抱得太紧,伤着了娇嫩的幼儿,便埋怨道:“哥哥,您别抱太紧了。” 安林嘿嘿一笑,说:“我说妹妹,你看错了吧?你小时候,也是我抱大的呢。” 玉柱哑然一笑,大舅哥安林就是个直人,挺招人喜欢的。 进屋之后,玉柱大礼参拜了岳父常德和岳母伊尔根觉罗氏。 自从秀云生下了轩玉之后,常德和伊尔根觉罗氏,都欢喜坏了。 嘿嘿,从此以后,秀云在佟家的地位,可谓是稳如泰山矣。 按照这个时代的风俗,若是秀云耽搁個几年,一直膝下无子。 常德和伊尔根觉罗氏的头发,很可能坐立不安,急白了头。 “姑爷,坐吧,喝口热茶,暖暖身子。”常德和颜悦色的款待着玉柱。 伊尔根觉罗氏则抱过了小轩玉,左看右看,怎么都看不够。 粉妆玉琢的小外孙,近在咫尺,伊尔根觉罗氏却一直抱着不肯撒手。 常德探头探脑的看,他的心里啊,像猫挠了一般,痒得狠。 炕上铺得很厚,轩玉被玩醒了后,伊尔根觉罗氏便护着他的小腰,放他站在炕上。 见小外孙颤颤巍巍,摇摇欲倒,一副站不稳的稚嫩样儿,常德实在是忍不住了,一把将轩玉抱进了怀中,狠亲了好几口。 这时,安林接了伊尔根觉罗氏的眼色,便问玉柱:“妹婿,大阿哥取名轩玉,怕是有些不太妥当吧? 玉柱笑了笑,他当然明白了,安林纯属是好心提醒。 “大哥,我们旗下人家,勿须讲究太多南边读书人的陋规。这孩子的大名,实际上,不是我给取的,而是皇上赐的。皇上虽然只赐了个轩字,我琢磨着,应该是希望我取名为轩玉的。等他进学了,玉字缺一点,也就是了。”经过玉柱的一番解释,富察家的人也就全都放了心。 一切以皇上的意思为准,皇上都认可了,谁敢说三道四? 实际上,旗人刚入关的时候,给下一代起名的时候,可谓是百无禁忌,怎么喜欢怎么取。 后来,由于旗人的逐渐汉化,这才慢慢的向汉人的习俗靠拢了。 正月初八,被旗人称作“顺星日”,要按全家年纪总和点燃相应数量的灯,以求得人人长寿。 正月十三日开始,点燃一百零八盏灯,直到正月十七也就是春节结束后再熄灭。 春节最后的热闹就是元宵节,这一天旗人要点花灯,再度祭拜祖先并燃放烟花爆竹,饮食方面要吃元宵。 而在正月十五过后,若无特殊情况,春节也算是结束了。人们再度根据钦天监测算选择解除“封印日”,官府、学校等也开始恢复运作。 解除封印后的第一天,康熙就明发了上谕,著五品以上的满汉臣工,公推新太子的人选。 玉柱比谁都明白,一废太子的严重政治后果,即将经过充分发酵之后,达到顶点。 就在这时,佟国维派人把隆科多、庆泰和玉柱,都叫回了公爵府。 佟国维共有八子,二十几个孙儿,真正顶用的子孙,也就这三个了。 “老三,你是个什么看法?”佟国维最想问玉柱的看法,却没理由径直越过了隆科多。 “阿玛,我掌握着京城里的兵权,我无论上折子拥立谁当新太子,都不合适呀?” 听了隆科多的一番解释,玉柱不由暗暗点头。 历史上,除了看错了老四之外,在整个康熙晚年时期,最精明的那个重臣,非隆科多莫属。 康熙虽然不是圣君,却是极为老练的政客。 隆科多能够欺骗康熙十几年,其政治眼光和手腕,那绝对是高人一等的厉害。 佟国维十分满意的点头笑道:“老三是个明白人。” 庆泰见佟国维向他看了过来,便笑着说:“阿玛,我总不可能推举五爷吧?” 佟国维见庆泰不乐意说实话,也没勉强他,便转头看向了今天的重点,玉柱。 玉柱冲佟国维拱了拱手,不慌不忙的说:“玛法,皇上最怕什么?” 佟国维微微一楞,随即十分坦率的说:“群臣合而谋上。” “姜还是老的辣,玛法所言甚是也。”玉柱拍了佟国维的马屁后,若有所指的说,“只要咱们家不合起来支持某个皇子,怎么着都成。” “阿玛,玉柱说出了儿子的心声。”隆科多随即抢过了话头,免得佟国维老糊涂了,要部署大家都支持老八。 佟国维的气不顺了,怒瞪着隆科多,骂道:“尽耍小聪明。你若是有柱儿的眼光和见识,老夫都快入土了,还需要操这些闲心么?” 玉柱赶紧把头一低,免得笑出了声,就不好收拾了。 佟国维的口不应心,实在是很可笑。 权势这玩意,一旦沾上了手,就再难摆脱。 别看佟国维嘴巴上说得很轻巧,实际上,他至今为止,还没出任过满洲首席大学士呢。 在八爷党之中,名义上是以佟国维领衔。实际上,以大学士身份兼管户部的马齐,才是最有分量的重臣。 此前,佟国维的最高职务,也就是议政大臣兼领侍卫内大臣而已。 南书房建立之后,议政王大臣会议,以及八大贝勒共商朝政的机制,早就被架空了。 按照玉柱的观察,佟国维的力挺老八,除了分散家族风险之外,还惦记着满洲首席大学士的宝座。 佟国维不好色,但是,醒掌天下权的念头,从未真正散去。 庆泰一直和佟国维不亲,但是,他所处的位置,又极为关键。 开什么玩笑,吏部满员左侍郎的宝座,在政治稳定时期,所能发挥的作用,远远超过了隆科多。 庆泰能够稳坐如今的实权岗位,离开了老五的鼎力支持,绝无可能。 老佟家的三代人,还真的是,各自站好了自己的位置。 其中,玉柱的官职最低。但是,几乎可以每天见着皇帝的优势,连隆科多都没办法相提并论。 佟国维把三个人都叫了回来,最想撬开玉柱的嘴巴,以知道皇帝的真实心思。 玉柱才不傻呢,别说佟国维了,就算是隆科多问他,他也不会露出半点康熙的实情。 不管下一任皇帝是谁,佟半朝,都将是过去式了! 老佟家,有玉柱扛起大纛,顶门立户,护着全族的安全,也就足够了! 复立太子的奇功,玉柱只想独自享用,以获得康熙更大的信任,从而骗取更大的实权。 用晚膳的时候,佟国维没好气的频频盯着玉柱。 坐在隔桌的玉柱,只当没看见似的,该吃就吃,该喝该喝,心理素质好的爆棚。 旗人的大贵族之家,讲究的是祖孙不同席。 玉柱是孙辈,尽管佟国维一直邀他一起入席,他硬挺着没过去,偏要单独坐到了一旁的席面上。 隆科多抚须轻笑,他的宝贝儿子,精明得很,怎么可能上玛法的当呢? 对于玉柱的谦逊表现,庆泰也是极为满意的。 庆泰和隆科多,都属于是旗人家里的老儿子的概念,年纪大了之后,和亲爹坐一桌子,陪着亲爹多饮几杯小酒,也算是尽孝的一种方式了。 玉柱这个孙儿,则是隔了代。他若是同了席,父子不同席,以及祖孙不同席的规矩,就形同虚设了。 岂不尴尬? 去年,皇太后千秋节的时候,康熙甚为激动,竟随着宫庭乐曲“舞蹈奉函”,当众翩翩起舞。 此所谓,彩衣娱亲也! 康熙的临场发挥,立即将庆典的欢乐气氛推向了顶点。 史载,这次庆典活动“极欢而散”。 自从康熙下了旨意后,推举老八为新太子的奏折,就像是雪片一般,涌入了乾清宫。 玉柱原本就在宫里带队值岗,他看得异常清楚,康熙的御案前,拥立老八的折子,已经堆得快要放不下了。 随之而来的是,康熙的饭量,一天天减少了。 而且,康熙的寝宫里,经常性的整夜亮着灯。 康熙四十八年春,一场巨大的政治风暴即将上演,并注定会把满朝重臣,都卷入进去。 答案即将揭晓的前一天晚上,正在值房里坐班的玉柱,被康熙叫进了寝宫。 ps:月票今天超过600张,必有加更,信誉保证,绝不失言。 第286章 摊牌 “外头的天气如何?”康熙莫名其妙的问玉柱。 如果是一般人,肯定以为康熙问的是天气。 玉柱没有丝毫的犹豫,小声说:“文庙的正对面,车水马龙,门庭若市,亲贵如云。” 老八的府邸,正对文庙。 “好,好,好,好一个门庭若市呐。”康熙忽然仰起头,淡淡的吩咐玉柱,“你护着魏珠,去送张明德上路吧。” “嗻。”玉柱赶紧跪下,领了皇命。 张明德被捉之后,一直关在刑部的天牢之中…… 玉柱点了一队带刀侍卫,簇拥着魏珠,骑马直奔刑部而去。 以前,玉柱就住在头甲巷。头甲巷,距离刑部衙门,仅有咫尺之遥。 到了刑部正门口,玉柱扳鞍下马,举着手里的金批大令,厉声喝道:“奉旨办差,闲人退避。” 守卫刑部的差役们,见了身穿黄马褂,高举着金批大令的玉柱和魏珠,纷纷跪到了一旁。 刑部尚书安布禄,神色惊疑不定的把玉柱和魏珠,请进了他的公事厅。 “魏大人,玉领班,您二位这是?”安布禄很客气的想问明来意。 玉柱没吱声,魏珠上前半步,冷冷的说:“奉旨,提问妖道张明德。” “嗻。”安布禄一听张明德三个字,抑制不住的浑身一颤。 终于来了! 在安布禄的陪同下,玉柱带人从阴森的天牢之中,提出了张明德。 魏珠瞥了眼已经被堵住嘴巴,装在麻袋里的张明德,冷冷的说:“有劳安尚书,陪本官走一遭吧。” 安布禄心头猛的一沉,明天早上,皇上将御太和殿,正式宣布新太子是谁。 没办法,魏珠是奉旨办差,安布禄只得跟着玉柱他们一起走了。 一行人押着张明德,径直到了公主坟的西边。 公主坟,是民间的说法,官方的正式称呼,则为县君冢。 因为,这里葬的是清太宗的第十女,县君爱新觉罗氏。 四下里异常荒凉,孤坟林立,狼嚎鬼叫时有耳闻。 魏珠看了眼玉柱,淡淡的说:“玉领班,该您了。” 玉柱也不言语,径直走到麻袋的跟前,蹲下身子。 “刷。”玉柱拔出锋利的匕首,隔着麻袋,一手揪住张明德脑袋上的辫子,一手用尽全身力气的狠命刺入颈部。 张明德只抖了一下,就彻底的瘫软了,肯定是死了。 麻袋上,很快就被喷出的鲜血染红了。 等了大约半刻钟的工夫,玉柱打开麻袋口,拔出腰刀。 玉柱一手揪住张明德的辫子,一手举刀,恶狠狠的劈下,“咔嚓。”张明德的脑袋立时被砍了下来。 幸好,玉柱长期练习骑射,不然的话,他这一刀,很有可能劈不断张明德的颈骨。 宫里的老规矩,活要见人,死要见首。 首,首级也! 玉柱的活,做的非常漂亮。他的身上,仅仅溅了几点血滴而已,并没有被尸血喷头,整得狼狈不堪。 将张明德的脑袋,交给捧着木匣的手下侍卫后,玉柱摸出怀中的大帕子,用力的擦了擦手,又把匕首和腰刀上的血迹擦干净了,然后随手扔了帕子。 “来人,点火,烧了他。”玉柱一声吩咐下去,手下的侍卫们赶紧点起火堆,把张明德的尸体丢进了火堆里,烧成了灰烬。 一切都办妥了之后,魏珠和玉柱,把安布禄也一起带回了宫里。 复命之后,康熙吩咐玉柱:“安布禄就住进你的宿房里,你陪着他。” 玉柱心里明白得很,康熙说的很客气,实际是让他监视着安布禄之意,免得提前走漏了风声。 安布禄毕竟是堂堂的刑部尚书,又没有犯罪,不可能绑了关起来。 玉柱领着安布禄去了他的宿房。 进门的那一刻,就听安布禄长吁了一口大气,整个人也跟着放松了下来。 玉柱微微一笑,安布禄是个明白人,他肯定已经猜到了什么。 但是,这个节骨眼上,安布禄若敢泄露了天机,肯定是要掉脑袋的。 只不过,即使康熙不可能公开宰了安布禄,也有n种办法,让他暴毙身亡。 为了避开嫌疑,玉柱也没有出门,就在宿房里,监视着安布禄。 不过,领班一等虾的权势惊人,御茶房的小叶子,很快就捧来了茶点。 这一次,玉柱没让小叶子进门,只是命他把托盘放在门边。 宫里的人,都知道规矩。知道的越多,距离掉脑袋越近。 小叶子乖乖的把托盘搁在门口,飞快的走了,惟恐沾上了掉脑袋的祸事。 玉柱替安布禄斟了一盏热茶,递到了他的手边。 “安大人,条件有限,只有我爱喝的碧螺春。” 听玉柱这么一说,安布禄不由笑了,调侃道:“还能喝口热茶,已经是我的福气了。” 玉柱和安布禄打过交道,知道他也是老八的人。 “安大人,这人呐,知足者常乐。”玉柱这是无声的警告安布禄,就算是他猜到了啥,也甭想往外边递消息。 安布禄虽然一直支持老八,但是,他久任刑部尚书,见惯了各种凶险之事,非常清楚其中的厉害。 玉柱盯得这么紧,又是在皇帝的眼皮子底下,就算是有机会漏风出去给老八,安布禄又哪敢啊? 下千两前,快交班的时候,康熙又把玉柱找了去。 “我找了半天,怎么没有看见你的奏折呢?”康熙很是奇怪的问玉柱。 玉柱暗暗精神一振,他等着这一问,已经很久了。 “我还没写折子呢。”玉柱说的是实话,并没有欺骗康熙。 “为何?”康熙忽然来了兴趣,索性追问到底。 “我乃是御前领班的侍卫,一切唯老爷子您的意思为准。” 因是私下对答,室内并无外人,玉柱也就没有墨守成规的,搞君臣奏对的那一套繁文缛节了。 “哦。”康熙早料到了玉柱会一滑而过,随即吩咐道,“给你半个时辰,马上写了折子来看。” 玉柱一听就懂了,康熙这是要彻底的看清楚,他的站队情况了。 “嗻。” 康熙已经很了解玉柱,以玉柱的满腹才华,甭说半个时辰了,就算是半刻钟,也可以急书一份奏折出来。 殿内,多的是文房四宝。 玉柱就跪到了小书案旁,提笔舔墨,将早就打好了腹稿的奏折,一书而就,前后只花了半刻钟。 “请您御览。”玉柱将手里的折子,双手捧到了康熙的面前。 康熙接过玉柱的奏折,打开后,仔仔细细的看了三遍,忽然轻声叹道:“我没看错你,此至忠也! 玉柱得了皇帝的夸奖,并没有喜形于色,反而一本正经的说:“忠诚事君,乃是人臣之本分,当不得您如此的夸奖。” “嗯,滚吧,明日护驾太和殿!”康熙放下手里的折子,摆了摆手,提前给玉柱定下个好位置。 所谓护驾太和殿,一般人,肯定是不懂的。 只有皇帝身边的人,才明白其中的道道。 就在玉柱即将出门的时候,康熙忽然叫住了他。 “唉,我的年纪大了,差点误了大事。喏,这是调动武卫营的一应手续。” 临时调动武卫营进宫护驾,这是康熙对玉柱的莫大信任。 但是,玉柱的心里,并无太多的喜悦。 尼玛,康熙的心眼子,实在是多如牛毛。左手一个坑,右手一个套,试探的手段,可谓是没完没了。 搞得玉柱,很有些心累了。 第二日早上,天刚蒙蒙亮的时候,就有大臣们来到了宫门外。 守门的依旧是大内的侍卫们,但是,到了太和殿前,众人赫然发现了惊人变化。 只见,一排排身穿新式军服的士兵,三步一岗,五步一哨,将整个太和殿,围得水泄不通。 玉柱向来舍得砸钱养兵,别的且不说,武卫营官兵们的脚下,根本不是司空见惯的草鞋或布鞋,而是长筒的军靴。 怎么说呢,康熙也有点拿武卫营做试点的意思。而且,武卫营的总人数,仅有五百余人而已,以内务府武备院的财力和物力,也供应得上来。 若是几万双长筒军靴,那显然就不可能了。 “噫,怎么都是武卫营的大头兵?” “你说错了,应该是护军营辖下的武卫营。” “哦,还是你老哥子了解底细啊。” “唉,连侍卫都换了,今天这是来者不善呀!” 有人发觉不对头,扭头想去给老八报信,被武卫营的军官,给下令拦住了。 今天的太和殿,许进不许出。妄动者,一体先拿下,再治罪。 这是康熙下的口谕。 此时的玉柱,正站在太和殿的殿门左侧。 今天,太和殿四周的警卫工作,殿内由诺罗布亲自负责,殿外则由武卫营接管了。 玉柱接到消息后,冷冷的一笑,命令道:“先拿下了,堵上嘴,听候皇上的发落。” “嗻。” 玉柱站得高,看得远,正好瞧见,李光地从远处走来。 嘿嘿,玉柱心里明白的很,康熙暗示李光地给群臣们露个风声,让大家共同推举胤礽复为皇太子。 但是,康熙却没有料到,李光地其实是潜伏着的八爷党,他压根就没有把康熙的真实意图,传递给群臣们知道。 今天的太和殿,图穷匕现。 摊牌的时候,到了! (ps:凌晨有加更,等不及的明天早上再看了。觉得故事还可以,求多赏几张月票的支持。) 第287章 立储开战 太和殿前,一片肃杀之气,预示着今天的廷议气氛,肯定好不了! 以吴琠为首的汉臣们,即使发现了不对头,也没人敢于声张。 满洲亲贵们,察觉到了太和殿前居然换了防,一时间,众说纷纭,议论纷纷。 玉柱就站在太和殿门前,手抚刀鞘,冷冷的注视着众人。 按照玉柱自己的理解,今天摆出的大阵仗,并不意味着,康熙想大动干戈的痛下杀手。 反而是,康熙并不想对站错了队的满洲军功亲贵们下手,才故意调动了和旗下亲贵们没有任何瓜葛的武卫营进宫,以震慑冥顽不化的满洲勋贵们。 不吹不黑,康熙是少有的学贯中西的皇帝。他对于历史教训,总结的格外之好。 康熙曾经对玉柱评价过蒙元的被驱出中原,蒙元的皇族和王公的内讧一直不止,此蒙元败亡之根源也。 另外,明史有云:韩林儿横据中原,蔽遮江、淮十有余年……太祖得以从容缔造者,藉其力焉。 就在朱重八举兵北伐之时,蒙元的内部依然在互相残杀,这就给了老朱各个击破的大好机遇。 基于蒙元内讧丢掉江山的惨痛教训,从康熙亲政开始,一直到晚清时期,鞑清的皇帝对于八旗内部的政敌,顶多也就是砍了当事人的脑袋罢了,很少株连其全族老小。 当然了,顺治帝和雍正帝都属于是特例。 多尔衮自己摔死后,顺治不仅逼迫着多尔衮的嗣子归宗,还扒了多尔衮的坟,然后当众挫骨扬灰。 至于雍正嘛,他不仅早早的弄死了老九和老八,还株连了老八的妻和子。 玉柱心里有数,今天仅仅是茶壶里的风暴。康熙的根本目的是,复立胤礽为太子,以抗衡庞大之极的八爷党。 可是,有人偏偏就是看玉柱不顺眼了,凑过来主动挑衅。 和硕裕亲王保泰,仗着是康熙亲侄儿的势,在走过玉柱跟前的时候,故意用肩膀撞了他一下。 玉柱早就注意到了保泰的不怀好意,以玉柱的身手,肯定防得住。 不过,和保泰并肩而行的和硕显亲王衍潢,他们两个属于铁杆发小一类的狐朋狗友。 衍潢的弟弟,三等虾成信,故意在马鞍子上动了手脚,害得曹颙差点摔断了腿。 玉柱答应过曹颐,一定要替曹颙讨回这个公道。 于是,玉柱华丽的倒下了,摔了个人仰马翻。 “你?”就在保泰异常惊讶的瞪着地上的玉柱,一脸难以置信的时候,康熙的肩舆到了。 “怎么回事?”康熙盯在保泰的身上,阴冷的视线,令人不寒而栗。 还没和八爷党正式摊牌呢,保泰就闹了这么一出,康熙简直是怒不可遏的要吃人了。 玉柱捡起掉到了地上的顶戴,重新戴到了头上,跪下回禀:“回皇上,是显亲王唆使裕亲王对臣动的手。” 嗨,玉柱太清楚康熙的脾气了,康麻子是个超级护短的家伙。 保泰是康熙的亲侄儿,以康熙的尿性,哪怕是撞倒了玉柱,顶多也就是大事化小的敷衍过去了。 但是,显亲王衍潢唆使保泰干坏事,这就格外的惹人恼火了! 实际上,玉柱并没有冤枉了衍潢,保泰故意挑衅,就是他暗中挑拨的。 如果是平时,以康熙晚年一贯宽仁的性子,训斥几句衍潢,顶多罚个俸,再赏玉柱一些好东西,也就算是对付过去了。 今天不同,即将大摊牌之际,身为老八一党的衍潢,就格外的招人恨了。 “革去衍潢的王爵,拿交宗人府,从重治罪!” 随着康熙的吩咐下来,玉柱把手一招,吕武就带人冲过来,像抓小鸡崽似的,把衍潢给捉走了。 乱世用重典,杀鸡给猴子们看,以震慑重臣们,向来都是帝王心术中,不可或缺的一环! 明明是保泰干的坏事,板子却打到了衍潢的身上,这其实是玉柱拿捏准了康熙的心思,导致的必然结果。 说白了,平时,保泰和衍潢都是和硕亲王,看似地位相等。甚至是,衍潢这个铁帽子亲王更尊贵一些。 一旦到了需要丢车保帅的时候,实力不够且站错了队的衍潢,就成了被抛弃,被牺牲的那只替罪羊! “滚回王府,罚你闭门思过半年,无旨不许出府半步。” 毕竟是玉柱吃了亏,而且玉柱是康熙的自己人,今天还有超级大用。 康熙的心里也有杆秤,略微一掂量,也没轻饶了保泰,直接把他赶了回去,算是变相圈禁了。 一旁的魏珠,手里抱着拂尘,心里佩服的要死。 玉柱当众摔掉了顶戴,看似狼狈之极,却一次性整了两个和硕亲王。其中,夺爵一个,圈禁一个。 唉,这简直是牛魔王的牛啊! 这段日子以来,康熙一直笼罩于八爷党的巨大威胁之中,已是寝食难安的地步。 余怒未熄的康熙,顺着玉柱搭的桥,当众开始指桑骂槐:“朕还没死呢,就有人想作妖了?嗯?” 嗨,这话实在是太重了! 玉柱的脑子转得贼快,他察觉到康熙想杀一杀八爷党的嚣张气焰,当即扎千下去,厉声喝道:“回皇上,不管是谁,胆敢忤逆君父,就是乱臣贼子。但凡臣有一口气在,一定举刀剁了他们的狗头。” 这君臣二人,一唱一合,将好戏都给演完了! 殿内殿外的重臣们,受不了皇帝发威的压迫,纷纷跪倒在地。 一时间,整个太和殿内外,黑压压的跪倒了一大片人。 唯独,康熙傲然立于殿前! 这便是至高无上的皇权之威也! 跪在一旁的吴琠,那可是老江湖了。他不由暗暗有些得意,他的亲儿子即将成为玉柱嫡长子的老师,这笔买卖简直是划算之极啊。 跪在吴琠身后的李光地,暗暗后悔不已。 正式的大摊牌,还没开始呢,玉柱这小子就配合着康熙,玩了一出先声夺人。 当时,康熙的故意暗示,想要复立太子胤礽,以李光地的精明,怎么可能听不懂呢? 但是,李光地为了政治投机,已经选了支持老八。 两下夹击之下,李光地左思右想,索性装了糊涂,没敢把康熙的暗示,传达给重臣们。 李光地的做法,属于深度权衡利弊之后的最优选择,老油条政客的超高水平,一览无遗。 只是,李光地的运气不太好。老八顺利上位的希望,随着玉柱的强势登场,蒙上了浓密的阴霾,让人再也看不清楚一丝光亮。 按照原本的算计,李光地认为,只要他装了傻,老八就大有机会登上太子之位。 佟国维就跪在不远处,玉柱令人惊艳的表现,让他再次确认了一个铁的事实:真乃吾家万里驹也! 皇帝的亲哥哥,老裕亲王福全,已薨。衍潢的阿玛,老显亲王富绶,也已薨。 但是,皇帝的亲舅舅,他佟国维还活着呢。 人在人情在,人走茶就凉! 只要佟国维还活着,谁敢动玉柱,那就试试看嘛? 隆科多的实权极大,地位却低。他距离康熙的身边,颇有一段距离。 但是,太和殿前发生的一幕场景,隆科多全都看在眼里,不由自主的喜上眉梢。 我是玉柱的亲阿玛,单单是这一句话,就足够了呀! 隆科多,在康熙的身边,一直都是孤臣的路子。 如今,玉柱也成了脑袋上写着皇字的纯臣。 有了皇帝的信任,不论是玉柱,还是隆科多,就不怕别人的闲言碎语,就可以一起待在京城里静观其变了。 挨骂?隆科多才不在乎呢! 骂他,恨他的人,多如牛毛。只要皇帝信任他隆科多,别人算个球? 庆泰就在隆科多的附近。他的心思比较缜密,已经在心里盘算着,若是八爷党展开猛烈的反击,将如何策应玉柱的问题了。 牵扯到皇权归属的问题,从无小事! 皇帝和玉柱配合着演的戏,有人看懂了,有人看不懂。 但是,不管看不看得懂,迟早都要选边站的。 康熙举步向前,正欲走进太和殿,忽然扭头冲玉柱招了招手,吩咐道:“进来护驾。” “嗻。” 于是,本是殿外护驾的玉柱,就在众目睽睽之下,跟着康熙进了太和殿内,站到了御座的台阶下。 站在玉柱对面的诺罗布,立即就有了巨大的危机感。 唉,这么年轻的家伙,居然站到了大清的顶级权贵堆里,皇上太宠他了呀! 马齐就在玉柱的边上不远,他冷冷的盯着玉柱,这个骤贵幸进之徒,显然已经成了八爷的敌人。 然而,就在马齐琢磨着,找人攻击玉柱之时,御座上的康熙,忽然发了话。 “储君之重,乃国之根本。众议谁属,朕即从之。” 康熙此话一出口,玉柱就暗暗叹了口气,唉,老皇帝还是太过自信了呀。 刚才,康熙一举惩治了两个和硕亲王,又当众演戏,做了暗示。 这么明显的偏向性,都表露出来了,满朝的满洲亲贵们就应该体察到了圣意,乖乖的听话,公推复立胤礽了吧? 然并卵! 康熙一手组建的南书房,极大的侵夺了满洲军功亲贵们的权势,让众人怀恨在心。 此次立储之战,肯定没完! (ps:年纪大了,坐久了腰疼,凌晨四点半才码完,抱歉了哈。如果觉得故事还行,就多赏几张月票吧,跪谢了!) 第288章 剑拔弩张 “皇上,奴才马齐保举皇八”马齐的话没说完,就被康熙粗暴的打断了,“马齐勿预议也!” 得了,老皇帝开始耍流氓了! 站在御座台下的玉柱,暗觉好笑,康熙这属于是典型的既当表子,又立牌坊。 马齐,是正儿八经的满洲首席大学士兼户部尚书,凭什么不让他说话? 但是,至高无上的皇权之下,说不行,就不行,行也不行! “哼。”马齐被彻底的激怒了,连跪安都不管了,径直掉头就走。 康熙气得浑身直哆嗦,怒道:“侍卫何在?著将马齐收押了。” “嘛。”诺罗布当即答应了下来,却没动地方,而是一直望着玉柱。 自从雅尔江阿去职之后,署理御前大臣的诺罗布,就是玉柱的顶头上司。 玉柱只得手抚刀鞘,快步跟上马齐的步伐,客气的说:“马中堂,这边请。” 马齐冷冷的看了眼玉柱,突然张嘴就骂:“奸邪小人!” 玉柱是老油条了,这种程度的辱骂,早就听麻木了,压根就没当回事。 “马中堂,这边请!”玉柱欠着身子,把手一摆,语气已经加重了很多。 马齐,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哦! 这是玉柱的警告! 马齐看了眼四周林立的武卫军,唉,好汉不吃眼前亏,只得跟着玉柱走了。。 只要马齐的亲弟弟马武,还在康熙的身边,马齐迟早会卷土重来,再起于朝堂之上。 玉柱是个地道的明白人,并不因马齐的倒霉,而慢待了他。 于是,马齐被带到了内务府的三堂。玉柱安排了诺罗布的心腹手下,负责看守他。 这种安排,一向是宫里的潜规则。 抓人是一拨侍卫,看押的又是另一拨侍卫,以免串通一气的内外勾结。 等玉柱不动声色的站回到御台下,太和殿内的形势,已经发生了惊人的巨大变化。 由于,抓马齐,中间耽搁了一段时间,玉柱错过了很精彩的大场面。 但是,由于正对着群臣的缘故,眼神贼好的玉柱,赫然看见:有人暗中比着“八”的手势,互相传递着深不可测的眼色。 好家伙,这不是公然藐视皇权的威严么? 但是,清初时期,皇帝远未成功驯服满洲军功勋贵集团,他们就是这么的豪横! 康熙就差明说了,但是,满洲亲贵们依旧铁了心要推举老八为太子。 站在玉柱的角度看这事,嘿,这不是故意推着老八,和康熙争权夺利么? 如今的朝堂之上,南书房愈加势大,而议政处的权柄,却日益萎缩。 满洲亲贵们,不敢直接硬顶康熙,却怂恿着老八出这个头,用心可谓是险恶之极! 说白了,八爷党之所以庞大如斯,其根源是,满洲亲贵们想发泄被夺权的不满,故意和康熙唱对台戏! 所谓的九龙夺嫡,如果脱离了皇权和满洲军功贵族阶层互卷的大背景,是不可能看清楚的。 皇权类似于秦国,相权相当于六国。 六国只要齐心协力,必灭秦。 但是,彼此心怀鬼胎,不可能团结一致的相权,怎么可能斗得过皇权呢? 皇权和相权,斗争了两千多年。其结果是,相权逐渐衰退,皇权日益壮大。 唐朝以前的宰相们,都有资格和皇帝坐而论道。到了宋朝,政事堂的宰相们,就变成了站着奏对。 到了明清时期,连宰相都没有了,大臣们全都匍匐于皇帝的脚下。 八爷党,注定无法成事! 随着“八”的手势,逐渐蔓延,一种对抗皇权的悲壮气氛,逐渐酝酿成形! 说句心里话,清初的满洲亲贵们,就和土木堡之后的大明文臣集团一样,都是极其有种的! 哪里有压迫,那里必有反抗! 就在玉柱的眼皮子底下,满洲亲贵们无声的利用“八”的手势,完成了力量的集结,就差有人挺身而出了! 玉柱看得很清楚,大家暗中你看着我,我看着你,都不敢第一个站出来,挑衅康熙的权威! 旗人亲贵,普遍读书不多。但是,出头的椽子先烂的朴素道理,谁不懂? 想当年,鳌拜冒着掉脑袋的风险,硬顶着多尔衮的肺气管,公开喊出了响亮的口号: 先帝有皇子在,必立其一,他非所知也! 这是何等的牛气逼人? 御座上的康熙,终究还是大意了。他以为,撵走了八爷党之首的马齐,便大局已定。 然而,这注定只是个奢望而已! “回皇上,奴才阿灵阿,愿意拿脑袋担保,皇八子可为皇太子!” 随着阿灵阿的第一个站了出来,整个太和殿内的凝重气氛,瞬间达到了临界点,反抗康熙的巨大能量,被瞬间引爆。 “臣儿胤俄,附议!” 玉柱看着老十,不由暗暗点头不已,草包老十就是比毒蛇老九,更讲义气,更重感情! “臣儿胤禵,附议!” “奴才鄂伦岱,附议!” “奴才…” “奴才…” 嚯,好家伙,几乎在眨眼间,主动站出来支持老八的满洲重臣,就超过了三十名之多。 而且,持续性站出来的满洲重臣,越来越多! 玉柱不可能转身去看康熙的脸色,但是,他完全可以想象的到,康熙的鼻子都气歪了! 这时,玉柱听见了一个十分熟悉的声音。 “奴才佟国维,附议。”老狐狸挑的时机,不早不晚,正好合适。 “奴才舜安颜,附议!” 玉柱一听这话,便很想笑。 舜安颜,是整個佟佳氏唯一的一位和硕额驸。他既是玉柱的堂兄,又是老四的嫡亲妹婿。 结果呢,舜安颜不支持老四,却鼎力支持了老八,这叫哪门子事儿嘛? 不大的工夫,主动站出来支持老八的满洲亲贵,已经超过了一百多人! 试想一下,整个朝堂里掌握实权的满洲亲贵们,顶多也就不足两百人而已。 支持老八的满洲亲贵,居然占了其中的大半。 玉柱很悠闲的站在御台下看戏。 嘿嘿,老皇帝越吃瘪,越盛怒,他就越容易趁机捞到更多的利益。 老五,一直盯着玉柱,惟恐他站错了队,将来要倒霉! 天生腿短的老七,一脸平静的站在一旁,他并不打算出头替任何人说话。 不管是老八胜了,还是康熙胜了,或是别的兄弟胜了,和老七都没太大的关系。 谁当太子,一向与世无争的老七,都可以安稳的关起门,过小日子。 形势异常之逼人,康熙做梦都没有料到,大家会打出八的手势,来和他搞对抗。 不过,老皇帝毕竟是极为老辣的政客了,他眼珠子一转,马上有了主意。 “梁九功,你给大家念念这份折子!” 梁九功是公认的太监大总管,皇帝身边的头号心腹,由他亲自出面,很有说服力! “一等男,委署御前领班带刀一等侍卫,奴才玉柱,奏为立胤初为皇太子事” 因说的是满洲家事,玉柱照例用了旗下自己人的自称,以迷惑住所有旗人权贵。 随着梁九功抑扬顿挫的腔调,太和殿内的所有人,都把目光集中到了玉柱的身上。 玉柱一脸的平静,昨晚康熙硬逼着他写奏折的那一刻起,他就料到了必有今天之事。 作为至高无上的皇帝,康熙可以在关键时刻耍流氓,但是,不可能时时处处都耍流氓。 所以,康熙若想复立胤初为皇太子,就必须要臣下们搭的梯子,可以让他顺杆往上爬。 遍观满朝文武大臣,比玉柱更合适的人选,再也找不到第二个。 大清第一外戚,父祖皆高官显贵的佟半朝,满汉合榜之后的第一位满洲状元郎,北击罗刹的军功勋贵…… 玉柱的优势,简直是数不胜数了! “玉柱,你竟敢妖言惑众,论罪当斩!”老九反应贼快,趁梁九功刚刚念完之机,就第一个站出来发难了。 “简直是荒唐之极,上下数千年来,岂有复立废太子之理?”贝子苏努厉声喝斥玉柱,企图当场把他吓退了。 一时间,无数满洲亲贵们,对玉柱喊打喊杀,声势浩大之极! 玉柱故意没有当即反驳,而是等着他们尽情的表演。 嘿嘿,他们表演的越厉害,康麻子就越忌讳他们! 可叹啊,如此简单的道理,这么多掌权的满洲亲贵,竟然都不懂啊! 玉柱一直在等康熙的盟友们来帮忙。可惜的是,就连诺罗布都不敢主动站出来,帮玉柱说半句话。 诺罗布,姓爱新觉罗,宗室黄带子,是铁帽子顺承郡王勒克德浑的第三子。 康熙一直对诺罗布信任有加,只可惜,到了如此关键的时刻,诺罗布却掉了链子。 屁股决定脑袋! 康熙再信任诺罗布,在恢复八旗贝勒集体议政的这件事情上,诺罗布必须站在满洲亲贵们的一边。 玉柱暗暗摇头叹息不已,诺罗布的祖宗代善,就是关键时刻,缺了临门一脚,把至高无上的皇位,拱手让给了皇太极。 唉,缺乏决断的魄力,竟然是代善一族的遗传病么? 就在玉柱被群起围攻之时,有人抓住了千载难逢之机遇,主动站了出来。 那人朗声说:“回皇上,玉柱所言甚是,臣附议。” 哟嗬,好大的狗胆呐,这人是谁呀? (ps:多赏月票,精彩肯定会继续下去的。另,建有抠抠裙,裙号:730101273) .bqkan8..bqkan8. 。乐文 第289章 反攻倒算 玉柱定神一看,就见吴琠单独跪在了一侧,和满洲亲贵们,可谓是泾渭分明。 “回皇上,臣李光地,附议。”李光地故意说得很含糊,却是跪到了吴琠的这一侧。 说句心里话,李光地后悔的要死。 他迟迟不肯表态,其实是算计得,太过于精明了。他想再等一等,等满洲亲贵们都表了态后,再顺势表态,就可以收割巨大的政治好处了。 没想到,吴琠这个老东西,居然又比李光地快了半拍。 吴琠占得这个机先,别看只快了半拍,收获却是大得没了边啊! “回皇上,臣张廷玉,附议于玉柱。”这时,从七品的翰林院检讨张廷玉,也主动站到了玉柱这一边…… “臣附议。” “臣也附议。” 玉柱的这一边,人也越来越多,却几乎全是汉臣。 整个太和殿内,南书房诸臣,和满洲亲贵们,按照屁股决定脑袋的原则,站到了各自应该站的队伍里。 玉柱深深的看了眼张廷玉,这家伙很会选择站队的时机。 太早了,张廷玉的资历不够,很可能顶不住满洲亲贵们的狂风暴雨。 太晚了,又捞不到可观的政治利益。 张廷玉,选择在李光地的后头,站出来支持玉柱,恰好合适。 吴琠是首席汉臣大学士,不仅资历甚深,而且还是能力超群的南书房第一重臣。 不客气的说,在康熙刻意打压满洲亲贵的大背景之下,吴琠才是本朝真正意义上的首相! 有吴琠在前头顶风抗雨,张廷玉的政治投机,并无太大的风险可言,收益却是巨大的。 因为,除了吴琠和李光地之外,小蚂蚁一般的张廷玉,居然占据了年轻官员们的头把交椅。 玉柱比谁都清楚,康熙是个既当且立的表子皇帝。 也就是说,复立胤礽为皇太子的过程,最好是能够和平落幕,皆大欢喜。 其中的核心是,让康熙转的这个急弯,不至于太没面子。 于是,玉柱也挺身而出,缓步走到了贝子苏努的跟前。 “苏努,尔之达玛法,公然忤逆君父。你这种不忠不孝之徒的后人,有何颜面立于朝堂之上?”玉柱一张嘴,就毁灭了苏努的人格。 好家伙,骂人诛心,玉柱此话一出口,等于是彻底的揭开了苏努的旧伤疤。 苏努的曾祖父,乃是老虏努尔哈赤的长子,贝勒褚英。因诅咒老虏早死之罪,褚英被努尔哈赤幽禁并处死了。 没办法,苏努仅仅是个贝子而已,玉柱果断的向他砍出了第一刀。 柿子,从来都是捡软的捏! 也活该苏努倒霉了,谁叫他站错了队呢? “皇上,类似苏努此等罪孽深重之徒,竟然有脸列于朝堂之上,奴才实在是羞与为伍!” 玉柱把话说完了之后,站起身子,大踏步的往太和殿外走去。 哇,所有人都被玉柱的惊人举动,彻底的惊呆了! 吴琠暗暗点头不已,两军交战之时,气势显得格外的重要! 气势这玩意,看不见,摸不着,却又确实存在! 李光地暗暗叹了口气,康熙命他暗中传达复立胤礽为太子的消息,他故意装了傻。 如今,李光地的站队,不过是将功赎罪罢了。事后,他可以捞到手的好处,即使有,只怕也很有限了。 但是,玉柱当众玩得这一手“将军抽车”之计,高明的令人头晕目眩。 即使是李光地这种老狐狸,也不得不暗暗挑起大拇指,赞曰:牛魔王的牛! “革去罪人之后苏努的贝子爵,著玉柱将其拿交宗人府,重重治罪!”康熙顺势轻轻的一推,苏努就被玉柱坑进了万丈深渊。 既然玉柱主动递来了天梯,康熙如果接不住的话,那就活该被八爷党们挤兑死了。 康熙整人的手法,实在是老辣得很,他故意不提贝勒褚英,而以罪人代替。 本来往外面走的玉柱,得了康熙的吩咐之后,又转过身子,叫来侍卫们,拿下并拖走了苏努。 堡垒永远是从内部被攻破的! 看似铁板一块的八爷党,实际上,内部也是分为三六九等的。 六国玩不过秦国,不是综合实力问题,而是都怕便宜了别人的自私心态问题。 所以,玉柱整倒了苏努之后,径直走到了老十的跟前。 “十爷,在诸位皇子阿哥之中,就数您最不喜欢读书。不读书,怎么可能明理呢?”玉柱也不等老十反应过来,就又跪到了御座台下,大声说,“禀皇上,皇十子有些犯糊涂了,应该回府闭门读书。” 康熙在盛怒之后,经玉柱收拾苏努的提醒,已经彻底的清醒了过来。 尽管是法不责众,但依旧可以配合着玉柱,用牛刀杀鸡! “老十,且回府练字读书一年吧。”康熙顺着玉柱的攻势,配合的异常之默契。 “汗阿玛,臣儿不服,臣儿有话说。”老十还想挣扎着不肯走。 玉柱抢在康熙之前,厉声质问老十:“十爷,皇上命您回府读书习字,那是格外的看重您的淳朴秉性呢,切莫自误。” 这话一出口,等于是提醒了康熙,老十虽然没啥文化,人品其实还不错,都是被老九带坏的。 “老九,你也回去闭门读书习字吧,别成天与铜臭阿堵物为伍!”康熙丝毫也不给老九面子,当着所有人的面,就差指着老九的鼻子骂他是守财奴了。 玉柱一出手,就整垮了一个贝子,撵走了两个皇帝的亲儿子。 一时间,八爷党的满洲亲贵们,心里都开始犯嘀咕了! 皇帝狠起来,连亲儿子都收拾了,就问大家怕不怕掉脑袋? 玉柱呢,并没有趁胜追击,反而手抚刀鞘,站回了御台的下边。 吴琠和玉柱对了个眼色之后,他随即接过了进攻的旗帜,利用三寸不烂之舌,开始冲着满洲亲贵们,发起了总攻的信号。 人在庙堂,极大的禁忌其实是,只进不退! 玉柱若是想独吞所有的功劳,那才是犯了战略性的大错误! 要知道,凡是想吃独食的权贵,迟早会遭雷劈的! 康熙和满洲亲贵的权力之争,最具体的体现,就是南书房侵夺了议政处的权柄。 吴琠这个首席南书房大臣,都不站出来帮康熙说话,那就等于是自绝于皇帝的宠信了。 结果,吴琠起了头后,汉臣们也按照屁股决定脑袋的逻辑,纷纷站到了康熙的这一边。 论动刀子,十个汉臣,也不是一个满臣的对手! 但是,耍嘴皮子的功夫,一百个满臣,也不是李光地和张廷玉这种妖狐的对手。 康熙坐在龙椅之上,看着汉臣和满臣们互相吵架,不由自主的把目光投到了玉柱的身上。 嗯,这小子,关键时刻就是立场坚定的异常靠得住,没有白疼啊! 等大家都吵够了之后,康熙轻咳一声,冷冷的说:“皇八子未曾办理过政事;近又罹罪,其母出身微贱,故不宜立为皇太子。” 玉柱一听这话,心里也就明白了,康麻子对老八依旧还是留有余地的。 毕竟,辛者库贱妇所出,这种恶毒之极的人格毁灭,尚未骂出口。 朝堂上的事儿,从来都不是儒家的那种辩经。 这就好比,张三犯了罪,证据已经确凿了,他还死不承认,那怎么办呢? 这种时候,继续辩论下去,只可能浪费口舌,并无卵用。 最终,都要靠暴力机关的惩罚了。 随着康熙的一锤定音,异常鼎盛的八爷党,被敲响了败亡的丧钟! 玉柱察觉到有人一直盯着他看,便借着监视殿内的机会,不动声色的看了过去。 这一看,玉柱不由暗觉好笑,暗中盯着他看的,竟然是老八。 没办法的事,老八虽然是真的宽仁,但是,玉柱别有所图,只能舍弃了老八,支持康熙了! 上帝是公平的,在政治权力场上,鱼和熊掌,几乎不可能兼得。 脚踩两条船的人,比如说,李光地吧。终其一生,无论是地位还是成就,都远不如吴琠。 说白了,谁都不可能真正的信任墙头草似的两面派,康熙如此,玉柱也是如此。 只是,就在太和殿内的大局将定之时,忽然有人站了出来,指着玉柱的鼻子,厉声喝道:“回皇上,隆科多父子,分掌京城兵权,此乃国朝之大忌讳也。奴才以为,应将玉柱调离出京,免生肘腋之祸。” 玉柱扭头看去,却见安亲王岳乐的第十七子,八福晋的舅舅,景熙主动跳了出来,对他发动了疯狂的进攻。 康熙还没说话,就见景熙的弟弟,安亲王岳乐的第十九子,也是八福晋的舅舅,吴尔占,也主动站了出来。 “回皇上,奴才以为,万万不能忘却外戚专权之祸也!” 明明被猖狂的攻击了,玉柱却故意把头一低,闷不作声。 吴琠见了此情此景,不由大感欣慰,他的门生深谙政坛争斗之精髓也。 想必,距离自立门户,为时不远矣。 张廷玉偷偷瞧了眼玉柱,心里暗生一股子无法战胜的挫败感,如此年轻,竟又如此狡诈,怎么斗得垮? 李光地暗暗冷笑不已,两个都是八福晋的舅舅,就算他们说的是真理,老皇帝也绝对不可能听得进去。 唉,队友如猪,幸好及时的跳了船啊! 就在李光地庆幸不已之时,康熙表态了。 (ps:今天的月票超过了1600张,必有加更,信誉保证,从未失言。) 第290章 玉帅 “李光地,拟旨,晋玉柱三等勇毅子,授靖西将军,委西宁驻防八旗副总管,兼辖青海诸藩公事…” 如今的青海地区,全是羁縻的和硕特蒙古各旗各部,并未设立省道府县等行政机构。 一言以蔽之,青海地区全都没有改土归流,依旧是和硕特蒙古王爷和台吉们的天下。 青海的诸藩事务,统归西宁驻防八旗副总管管辖。 值得注意的是,康熙朝的西宁卫,隶属于甘肃省管辖。 西宁八旗副总管,从三品,例兼理藩院额外侍郎衔,只能由满洲旗人权贵担任。 别看玉柱的兼职甚多,他此前的最高官职,仅仅是从四品的翰林院侍读学士而已。 吴碘眯起老眼,略微一思量,便明白了老皇帝的心思。 安亲王岳乐的儿子们,集体围攻玉柱,也确实把玉柱赶出了京城。 但是,玉柱又跳了一大级,不仅晋为正一品的三等子爵,还正式混入了三品大京卿的行列之中。 更重要的是,玉柱之前的靖西将军,都是管理青海蒙古诸旗的土皇帝。 大清的将军,分为三类,即封号将军,辖地将军及驻防将军。 比如说,抚远大将军、靖西将军或靖边将军,这些不加地名的将军,都属于是封号将军, 负责节制当地的八旗兵。 在军情紧急的时候,这些封号将军,都有权临时调动当地的绿营兵。 黑龙江将军和吉林将军等,这些都是辖地将军,属于当地的军政一把手,妥妥的土皇帝。 至于,江宁将军、杭州将军、西安将军和荆州将军等等,都是驻防重要地点的将军。 他们只管八旗兵,实权也最小,主要起监视汉臣的作用。 一般情况下,封号将军,不常设,事毕即撤。 但是,青海地区属于特例。 自从,准噶尔汗,策妄阿拉布坦卷土重来之后,青海和甘肃地区,就成了大清的边防前线。 康熙特意设置了西宁八旗副总管,以靖西将军衔,节制驻扎于西宁的全部八旗和绿营兵马,其目的就是防备和硕特部蒙古诸部的野心家们。 吴碘斜睨着安亲王岳乐的两个傻儿子,心里暗暗冷笑不已。 嘿,不懂事的东西,就凭顺治爷差点传位给了安亲王岳乐,他们这一大家子的前途, 早就彻底的终结了。 玉柱心里明白的很,老皇帝的疑心病,又犯了。 虽然,玉柱立下了复立皇太子的大功,本该重赏。 但是,隆科多父子,分掌京城兵权,这句话也成功的勾动了康熙的疑心。 不过嘛,康熙也知道过河拆桥的不好意思,便给了玉柱青海土皇帝的兵权。 有大功不重赏,以后,谁还会替康麻子卖命? 说句大实话,康熙的这个决定,比升授玉柱为内阁大学士,更令他感到满意。 实实在在的兵权,还是青海的土皇帝,玉柱之所愿也! 玉柱故意拖延了一下,这才上前谢了恩,目的是告诉康熙,他又要闹脾气了! 大局已定后,康熙趁势宣布,复立胤初为皇太子,并遣官告祭天地、宗庙、社稷。 与此同时,康熙下旨,册封皇三子胤祉为诚亲王,皇四子胤禛为雍亲王,皇五子胤祺为恒亲王。 除了这三个亲王之外,皇七子胤祐和皇十子胤俄都晋封为郡王,皇九子胤糖、皇十二子胤淘和皇十四子胤禵,俱封为贝子。 此前,胤禩已复为贝勒。 散朝后,康熙就把玉柱叫进了乾清宫,大大的安抚了他一通,并主动作出让步,允许其携一妻一妾赴任西宁。 这一次,玉柱没心思纠缠于女人的事了,直接开出了补充燧发枪和子母炮的条件。 也许是有愧于玉柱缘故,康熙痛快的答应了增补了五百支燧发枪,并派百余名炮甲带着十门子母炮,跟着玉柱去西宁。 玉柱的心里,其实已经很满意了。 但是,为了给康熙制造,他很好色的持续性错觉,就又缠着康熙,要了两名随行通房的名额。 全都获得了康熙的允准之后,玉柱这才心满意足的离开了皇宫。 玉柱找康熙要枪,并不是为了扩编。而是因为,武卫营的射击训练太频繁了,第一批装备的燧发枪管,有一半接近报废。 玉柱领兵在外,秀云和轩玉,是肯定要留在京城的。 按照康熙的暗示,玉柱将带上曹春、杏蕊和红梅,一起去西宁了。 富察家势大,康熙明里暗里,一直压制着秀云,而刻意抬举曹春。 玉柱倒是挺喜欢小巧依人的曹春。原因也很简单,曹春已经和曹家近乎决裂了,只能依靠他这个男人的撑腰了。 论容貌,曹春远不如秀云,也比曹颐略逊一筹。但是,论撒娇的本事,曹春就秒杀了秀云。 秀云再不想端着正室的架子,也是黑龙江将军的嫡孙女。她的举手投足间,无论怎么遮掩,都抹杀不掉从小就养成的贵女范。 曹春就不同了。她是不受待见的曹家庶次女,没嫁给玉柱之前,就像是任人践踏的野草一般,即使想端贵女的架子,又怎么可能端得起来呢? 临出发之前,玉柱召集了玉党小集团的成员,开了一次内部会议。 孙承运,需要帮玉柱守着崇文门监督衙门的摊子,肯定走不开。 刘瞰,倒是很想跟着玉柱去西边,捞点军功,看看能不能混个爵位回来? 赵东河不想去西边吃苦,玉柱也没亏待他,就托了庆泰,帮他谋了个顺天府东路厅捕盗同知的肥缺。 令玉柱没有想到的是,文德纳坚决要求,跟着他去西宁,哪怕继续担任笔贴式,也要跟着。 汤炳年纪大了,又要帮着玉柱教几位皇子读书,就只能留在京城里看家了。 临行前,玉柱被康熙召进了宫里,两人密谈了四个时辰。 末了,康熙给了玉柱几样东西,并勉励他说:“你太年轻了,等过了弱冠之年,可任封疆矣。” 玉柱心里明白,康熙这话倒是颇有几分诚意。 若想就任一省之封疆大吏,充分的政治和军事历练,必不可少。 不然的话,几年后的两次雪域大战,玉柱很难捞到较大的兵权和好处。 胤初复为太子之后,康熙面临的政治压力,立时大为减少。 但是,八爷党依旧没有被打散,太子胤礽真的在积极准备,想搞玄武门兵变。 嘿嘿,到那個时候,康熙肯定更需要玉柱的就近支持,而不是相反。 这个时代,从京城到西宁,足有四千余里地。 按照兵部的常规进兵路线,应该走保定府、正定府、太原府、绥德府、延安府、庆阳府、兰州府一线,直达西宁。 只是,玉柱是个特例,他非常熟悉祖国的地形地貌特点。玉柱向康熙提出了,走大同府,到保德州乘船逆黄河而行,经宁夏府(银川),从兰州府转湟水,直达西宁。 说白了,玉柱主张的这条路线,既安全,又舒服,绕着整个河套地区,转一圈,就抵达了西宁。 这条路线,康熙真的不知道。 因为,尽管有西洋传教士的协助,大清的全舆图依旧异常之简陋,几乎不具备近代军事作战的参考价值。 玉柱其实是故意这样提的。未来的两次雪域大战,本质上,就是一场后勤大战。 大清的兵马、粮食、鸟铳和火炮,只要运上去了,就可以靠着雄厚的国力,耗死准噶尔汗国。 历史上的第二次雪域战争,老十四就是在西宁筹集到了足够的钱粮或军器之后,利用十几万大军的厚势,步步为营的击败了准噶尔的弱势之军。 如今的玉柱,已经不是没有带过兵的赵括了。 他仔细的测算过路上的粮草消耗情况。不夸张的说,落后的运输方式主导之下,后勤的消耗异常之巨大。 相距四千多里的粮草物资运输线,从成都府运出一百石粮食,到了西宁顶多也就只有三石罢了。 正因为如此,畅春园山陵崩之后,时任陕甘总督的年羹尧,正好扼住了老十四的粮道。 结果是,老十四坐拥十余万精兵,不敢起兵清君侧,却被雍正轻而易举的一旨召回。 玉柱出发的那天,因为他是领兵出行的,老四、老五、老七、老十二和老十三,都没有办法去送行。 五百多人的武卫营官兵,及一百多人的火器营炮甲,整整齐齐的列队于京郊,等候着玉柱的出发命令。 骑在马上的玉柱,浑身上下一阵轻松舒适,嗨,从此后,虎啸山林,龙翔九天矣。 刘瞰看出了玉柱的神清气爽,不由拈须微微一笑,他这辈子就跟定了玉柱! 文德纳抿紧嘴唇,按捺住胸中的喜悦之情,默默的注视着玉柱的侧脸。 西宁,很可能成为整个文家崛起的出发地,文德纳坚信这一点! 就在玉柱抬头,望着蓝天和白云出神的时候,吕武拍马赶到他的身前,一边举手敬礼,一边大声说:“禀玉帅,大军集合完毕,请您指示。” 嗯,玉帅,这个称呼绝妙之极,老子很喜欢呀! (ps:回晚了,也太累了,实在熬不住了。凌晨的这一更,明天中午更,抱歉哈。) () 。 第291章 玉帅驾到 玉柱带兵出京后,按照兵部火票上的要求,先向北行军,朝着宣化府行进。 这个时代的行军,必须按照兵部的要求,每日规定走多少里程,就只能走多少里程。 否则,只要中途失去了联系,沿途各城的驻军,就必须要向朝廷报警。 出京师往北,第一站便是昌平州。 在前明时期,昌平州有个异常响亮的名字:居庸关! 康熙曾经下过旨意,大清不修长城。 所以,居庸关也就失去了扼守京师以北门户的重要意义。这一段长城,也因年久失修,出现了许多的缺口。 大军过境之时,沿途驻军盘查极严。 昌平协副将亲自带人,清点了玉柱队伍的人数和军器,这才正式开列通关文书。 大军出兵在外,并不是随处可以补给粮草,而是必须在兵部指定的大府,才能获得补给。 过了昌平州后,就出了内长城。 宣化府,位于内长城和外长城之间,地理位置极其重要。所以,清廷在宣化府设置了宣怀镇总兵。 原本,宣怀镇总兵,归直隶提督节制。康熙七年,裁撤了直隶提督之后,宣怀镇就归直隶总督直接管辖了。 大清朝的总兵官,正二品武职,品级甚高。但是,在崇文抑武的大背景之下,各镇总兵官,皆须听从巡抚或总督的节制。 康熙朝的巡抚,一般都是从二品。其中,加兵部侍郎衔的巡抚,为正二品。 在大清的官场上,官员之间的迎来送往,对等接待属于是基本规则。 玉柱的本官,是从三品的西宁副总管,看似比正二品的总兵低了三级。 但是,玉柱有个很厉害的头衔,即挂金印的靖西将军。 在大清,凡是和东南西北这四方沾边的封号将军,都掌握着方面军事的专阃之权,必须由旗人担任。 当然了,专制皇权之下,总有特例。比如说,雍正朝的岳钟祺,就是独一无二的汉人抚远大将军。 出征之前,带四方的封号将军们,都会被授以代表皇权制军的几样法宝,即旌、节和王命旗牌。 有了这几样东西,四品(不含)以下的武官,玉柱皆可立斩也! 至于,抚远大将军,就更牛逼了。 老十四驻军于西宁的时候,因天降大暴雨,而耽误了粮草运输的甘肃布政使,差点就被他当场下令给宰了。 布政使,又称藩台,从二品,位仅次于总督和巡抚,妥妥的红顶子高官了。 由此可见,大将军专阃之权的厉害! 宣怀镇总兵刘杰,远出宣化府三里地,等在道旁,专门迎接玉柱的到来。 这个时代的官场上,迎来送往,有诸多的讲究。 有三十里郊迎,十里郊迎,五里郊迎,三里郊迎,城门迎接,衙门口迎接,垂花门前迎接,等繁文缛节。 玉柱是挂印将军,又有三等子的爵位在身。所以,刘杰安排的三里相迎,并未逾越本分。 道旁的接官亭前,刘杰远眺南边。 隔着老远,就见一杆高耸的大牙旗,上书一个斗大的“玉”字。 嗯,玉柱来了! 随着时间的推移,在清脆而又节奏的小鼓声中,南边的地平线上的人影,越来越清晰了。 就见为首的一人,骑在马上,高高的举着一杆红色的将旗。 按照大清的军制,面朝的方向是前方,即南方,五行属火,火为红色,所以玉柱的前营用红旗。 这个是用兵的常识,刘杰自然是门儿清的。 刘杰赶紧迎了上去,随着距离越近,他不禁大感吃惊。 好家伙,玉柱带着出京的兵马,其装束竟然和所有大清的部队,都完全不一样。 玉柱的手下,五人为一排,全是右手扶枪的匀速前进。 他们每前进一步,所有人的胳膊,都用力的向后甩动。 几百人的左胳膊,甩动的幅度几乎一样,这是令人几欲窒息的整齐划一! 令刘杰倍感惊讶的是,这些士兵,全都穿着灰色的军服,戴着大檐帽,腰扎牛皮带,肩上扛着“鸟铳”,腿上绑着古怪的灰色布条,脚下全是布鞋,身后背着油毡布包裹着的背包。 反观刘杰身边的亲兵们,无一例外,号褂的胸前有一个白色的大圆圈,圈内是一个丑陋的大字:兵。 刘杰的手下,除了戴着官帽的副将、参将等武将之外,其余的人,脑袋上都包着丑陋的灰色布条。 凡是就怕比较! 两军相遇之后,高下立判! 和玉柱的兵马相比,刘杰的部下们,都像是乡下土财主家里打杂的长工。谷倀 玉柱并不是张狂的年羹尧,见刘杰来迎,他隔着老远,就下了马,含笑朝着刘杰走去。 玉柱的装束,极其显眼,十分好认。 红色的珊瑚顶戴,单眼花翎,麒麟补服,一看就知道,必是玉柱。 “宣怀镇总兵,下官刘杰,拜见玉帅。”刘杰嘴上说的很客气,实际只是拱手长揖为礼。 “有劳刘镇台远迎了。”玉柱笑眯眯的拱手还礼。 刘杰和玉柱,互不统属,一个官职高,一个爵位高,玉柱略占便宜而已。 宣化府,在前明被称为宣府镇,是大明九边之中,最重要的一个军镇,拱卫着京师的西大门。 清军入关后,宣府镇改为宣化卫。康熙三十二年,撤卫所,设宣化府。 见面之后,刘杰按照本地风俗,把手一挥,就有人端出一碟子尜尜(嘎嘎)枣,捧到玉柱的面前。 “玉帅,凡是来宣化的上官,皆要先食一枚尜尜枣,寓意前程似锦之意也。” 刘杰的一番介绍,让玉柱猛然间意识到,大清朝的嘎嘎居然和现代的意义,大致相仿。 玉柱吃了一颗尜尜枣之后,刘杰和宣化知府,就把他迎进了城里最大的酒楼,会宾楼。 酒过三巡,菜过几十味后,下人们单独端上了一道菜肴。 刘杰笑着介绍说:“此菜名为烧南北,是以塞北口蘑和江南的玉兰片为主料,将它们片成薄刀片,入旺火油锅煸炒,加上一些调料和鲜汤,烧开勾芡,淋上鸡油即成。此菜色泽银红,鲜美爽口,香味浓烈……” 宣化知府也凑趣儿,拽起了文,拖长了声调,轻声吟道:“美肴佳馔一盘,江南塞北二味。” 玉柱微微一笑,这二位为了招待好他,确实很用心了。 以玉柱的身份,山珍海味早就吃腻了,用“烧南北”来压轴,反倒显得颇有诚意了。 离开了宣化之后,玉柱率军经怀安县,进入了山西省的地界。 山西和陕西,以黄河为界。 保德州,即今忻州保德县,它是晋西北在黄河沿线,最大的一座城。 玉柱故意选在了此地换船,就是看中了诸多的优势,城大人多,无论是征发民夫,还是找船或是补给粮草,都比较方便。 粮草民夫,都还好办。为了征集足够多的运输船只,玉柱在保德州足足等了半个多月,总算是再次率军登船西进。 三个多月后,炎热的七月,玉柱终于率领武卫军,顺利的抵达了西北重镇,西宁卫。 这时,西宁卫的文武官员们,齐集于城外的官船码头,恭迎玉柱这个顶头上司的到来。 如今的西宁卫,驻军的成分,异常之复杂。 既有驻防的满蒙八旗兵,也有绿营兵,还有西北特有的义勇。 义勇者,临时招募来的乡兵也。 时近午时,玉柱乘坐的官船,徐徐靠岸。 代表皇权的旌、节和王命旗牌,依次一字排开。 这时,就见一名戈什哈,高高的举着一块官衔牌,耀武扬威的沿着跳板下了船。 今天的西宁众官,以正四品的驻防八旗防守尉马佳·章胜为首。 章胜定神一看,却见打头的官衔牌上,是一行异常醒目的描金正楷:康熙四十五年丙戌恩科殿试一甲第一名赐进士及第。 唉,满洲状元郎啊,章胜暗暗叹息不已,有此一衔,足以压制群官矣! 按照大清尤重科举正途的显规则,只有进士出身或是进士及第的官衔牌,才有资格排在所有官爵衔牌之前。 玉柱的头衔实在是太多了,一一列举,根本就看不清楚。 章胜只看清楚了,比较重要的几块官衔牌:钦命靖西将军,三等勇毅子,西宁驻防副总管。 等红顶子的玉柱,踱着四方步,出现在船头之时,章胜赶紧率领众官,一齐扎千下去。 “西宁驻防八旗防守尉,卑职马佳·章胜,率合城官弁,请玉帅安。” “甘肃绿(读陆)营麾下,西宁营参将,标下阎森,请玉帅安。” “西宁义勇营营官,草民马青方,请玉帅安。” 玉柱走下跳板,来到了马佳·章胜的跟前,亲手扶了他起身,笑吟吟的说:“劳你久候了。” 马佳·章胜站直了身子,咧嘴一笑,刻意的压低了声调,细声说:“不瞒玉帅您说,家兄来信再三叮嘱过,务必听从您的吩咐。” 玉柱颔首一笑,这位马佳·章胜,不是旁人,正是养狗处统领,奉恩辅国公马佳·汉远的异母兄弟。 马佳氏不是宗室,却得了世袭罔替的奉恩辅国公的爵位。 这主要是,马佳·汉远的嫡亲祖母,和顺治爷之间,有着不可言说的一段精彩故事。 坊间传言,汉远的阿玛,其实是顺治爷的种! (ps:昨天的一更,补上了。今天如果超过了1800张月票,必有加更,绝不失言。) 第292章 将军升座 西宁,古称青唐城。 大清的靖西将军府,位于西宁城南大街东侧的宏觉寺附近。 宏觉寺,前明的永乐帝曾敕名为弘觉寺,乃当时的西宁第一大寺。 如今,由于塔尔寺和佑宁寺的崛起,宏觉寺已经衰落成了拉卜楞寺的属寺。 在章胜等人的簇拥下,玉柱重新上了马,正式率军入城。 进城之后,玉柱注意到,四座城门对应的两条长街,在城中心交叉而过,呈十字型的结构。 其中,东门大街的两侧,商铺林立,相貌装束皆不同的汉胡商人,穿梭于其中。 经过将军府门前,那两头威武大石狮子的刹那间,曾经有过的那种醒掌百里权的微妙感觉,再次浮上玉帅的心头。 嘿嘿,康熙主京城,臣柱掌西宁,举目望去皆僚属的感觉,实在是妙不可言! 在这座军政合一的西宁卫城里,身为靖西将军的玉柱,就是说一不二的土皇帝。 不客气的说,此城之中,所有人的生死荣辱,玉帅一言可决也! 将军府,由三座连排五进大院子组成。进了仪门,便是大堂、二堂和三堂。 三堂又称节帅堂,是玉柱日常办公的地方。三堂以内,乃是内眷之宅,外男免进。 很自然的,玉柱住进了主院的正房,曹春就在他隔壁的东耳房,杏蕊和红梅,分占东西厢房。 刘瞰和文德纳,则分别安置进了将军府内附属的官廨内。 玉柱换好便装,刚坐下喝茶,曹春就来了。 “爷,乏了吧,妾帮您揉揉肩?”曹春一边蹲身行礼,一边秋波潋滟的瞟向玉柱。 对于曹春的小意温柔,玉柱极为满意。 不过,玉柱也了解小狐狸的性子,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等曹春把玉柱揉舒服了,玉柱这才慢慢腾腾的问她:“何事?” 曹春轻轻一挥手,室内的婢女们纷纷退下。 “爷,妾好象要请郎中来瞧瞧了。”曹春凑到玉柱的耳旁,红着粉颊,小声告诉了一个惊人的消息。 玉柱微微一楞,紧接着,喜上眉梢的笑道:“有了?” “嗯,妾有三月未曾换洗了。”曹春垂下头,羞答答的不好意思了。 玉柱哈哈一笑,顺手将曹春揽进了怀中,笑眯眯的说:“不换洗好,不换洗好啊。” 换洗者,这时女子月事的代称。 曹春的容貌虽不如秀云,待玉柱却格外的小意温柔,敢作敢为。 玉柱身边的规矩大,门外守着人的时候,绝对无人敢擅闯进来。 曹春便靠入玉柱的怀中,腻声道:“爷,您要慰劳妾身很多好吃的。” 玉柱抿唇一笑,曹春最讨人喜欢的一点,便是从不做作,提的要求也是他绝对可以满足的。 等西宁城中最好的妇科郎中被请来后,将军府内当即传出了喜讯:将军夫人有喜了! 听说曹春怀孕了,一直未曾破身的红梅,随即露出浅浅的笑容,属于她的机会,终于要来了。 主母怀了身子,肯定无法在侍奉枕席了。于是,当天晚上,红梅便被安排上了。 红梅那可是李四儿身边,最红的大丫头了,红得发紫的那种红。 只是,玉柱此前故意一直晾着她,始终没沾她的身子。 原因嘛,其实也很简单,玉柱非常清楚,红梅太狡猾了,若是宠了她,要翻天呐。 红梅也非常之厉害,她被玉柱冷落了这么久,却一直没对任何人,埋怨过半句话。 用晚膳时,西宁的文武百官们,一起在鸿宾楼里,宴请玉柱这个顶头上司。 人在官场,身不由己。 初来乍到的玉柱,还必须给部下们这个面子,便亲自赴了宴。 西宁地处西北,本地的特色美食主要以肉为主。 手抓羊肉,干板鱼,炸阀子,清汤羊肚,蛋白虫草鸡,发菜蒸蛋,夹沙牛肉,各种本地的特色美食,摆满了一大桌子。 其中,玉柱最满意的一道菜,就是夹沙牛肉了。吃进嘴里,外酥里嫩,肉香四溢,余味犹存。 问过章胜后,玉柱才知道作法。 夹沙牛肉是用牛肉或者羊肉、鸡蛋作为主要食材。制作时将鸡蛋液打散搅匀,摊成鸡蛋皮,牛肉剁碎和成肉馅,先铺上一层鸡蛋饼,放上牛肉馅,上面再盖上一层鸡蛋皮,切成小块,放入油锅中炸熟。 初次见面喝酒,大家也不熟悉玉柱的脾气和秉性,也没人敢乱套近乎。 只是,临散场的时候,章胜仗着是汉远的弟弟,和玉柱有旧,便大着胆子,凑到玉柱的耳旁,小声说:“不瞒玉帅您说,本城内的清吟阁里,西域的各色清倌儿,都颇有些滋味儿。” 这是递了梯子过来。 若是玉柱有意的话,下一个活动的场合,就要转去清吟阁了。 玉柱微微摇头,小声说:“不瞒老哥你说,我不好那一口,真的。” 汉远的信里,曾经提过玉柱不爱瞟姬,章胜便又说:“本城的官弁之家,格外流行打马吊。” 玉柱眼眸微闪,嘿,这是部下们抢着想给他塞钱了。谷鈸 顶头上司和部下们一起赌博玩耍,谁敢赢玉柱的钱啊? 不管哪个时代,陪上司打牌赌博的部下们,兜里都要装满了银子,敞开来输。 输得越多,上司越开心,提拔也就有望了。 酒足饭饱后,玉柱坐着八抬大轿,回了将军府。 红梅的东厢房里,张灯结彩,亮着红烛。 玉柱带着几分酒气,进了红梅的屋子。 “爷,奴帮您泡泡脚?”红梅按捺住心中的喜意,提出了很令玉柱满意的建议。 已经熟透了的红梅,被入了之后,叫声格外的娇媚悦耳。 和岛国女艺员的假叫相比,红梅是那种抑制不住的时高时低,抑扬顿挫。 半夜,玉柱想听音乐了,又入了两回。 如今的将军府里,曹春虽然是正经的将军夫人,却不是杏蕊和红梅的正经主子。 形势一下子就微妙了起来。 曹春虽然可以管得着杏蕊和红梅,却不如秀云那么的名正言顺。毕竟,隔了房呀。 第二日早上,卯时正,将军府门前的金鼓,隆隆的敲响。 驻外的武将们,每日都要到将军府里来点卯。 三通鼓响后,将军府的笔贴式文德纳,便手捧着名册,开始点名。 因文德纳是替将军点名,无论点到了谁的名字,都要出班,面朝玉柱的桌案,扎千行礼。 在大清,凡是军管的地方,军中的规矩都极重。 若是将军失去了权威性,临阵之时,部下们都不听话了,岂能不打败仗? 点名之后,身穿一品官服的玉柱,慢条斯理的从后堂出来。 玉柱刚一露面,贴身戈什哈吴江便高声喝道:“玉帅驾到!” “请玉帅安。”大堂内的所有人,包括章胜在内,全都扎千下去,毕恭毕敬的请安行礼。 玉柱站到帅椅的跟前,略微抬了抬手,淡淡的说:“罢了。” “嗻。”部下们一齐大声的唱喏,随即纷纷起身,各自分列两旁。 玉柱坐下一看,不由笑了,这座大堂之中,满蒙八旗的军官都站在左侧,绿营军官们站在右侧。 至于,义勇营的乡兵军官,则只能站在了堂外的空地上。 朝廷的规矩大于天,官和民之间的分野,也有如天壤之别。 将军府的第一天升堂,章胜本不想说困难。只是,确实有困难呀。 驻防八旗的日常粮饷,倒是正常的逐月发放了。 旗人的铁杆庄稼,历任将军都是不敢克扣的。顶多也就是,禄米里,多掺点沙子,还是少掺点沙子罢了。 但是,因前任将军调走之后,隔了快五个月的时间,玉柱才到任。 这么一来,在嘎斯淖尔阵亡的十几名八旗将士,他们的抚恤事宜,就一直耽搁了下来。 这几个月,阵亡将士的家属们,全靠袍泽们每月集体凑些银子,才勉强熬了下来。 如今,阵亡将士的家属们,因置办丧事,已经耗空了家底。她们每日只能以泪洗面,实在是拖不下去了。 所以,章胜只得硬着头皮,第一时间就把事儿,禀报给了玉柱。 玉柱离开了京城的花花世界,来西宁这座边陲小城吃苦,图的是啥? 一言以蔽之,用心抓兵权! 抓兵权的核心,就是要培植一大批心腹将校。 小站练兵时,袁慰亭就是培植了龙虎狗三杰。 龙,王士珍;虎,段祺瑞;狗,冯国璋。 有人闹了大笑话,居然把张作霖,也凑进来,列为北洋四杰。 张大帅,那是地道的土匪出身,和北洋新军一脉,并无多少渊源。 玉柱将一众军官们,都异常紧张的望着他,不由微微一笑,当机立断的说:“只要是战死的将士,不分旗民,一律抚恤三百两银子。” 八旗兵和绿营兵,大家拿的粮饷待遇,差了好几倍。 这个是朝廷有规矩的,玉柱也无法更改。 但是,关于阵亡的抚恤待遇,朝廷并无硬性的规定。各地的抚恤标准,各不相同,天差地别。 这个就看出来了,清廷故意耍起了流氓,优遇活着有用的官兵,而格外薄待了阵亡的将士们。 玉柱这么一表态,立时赢得了不少的人心。 章胜暗暗松了口气,朗声道:“玉帅宽仁。卑职替手下人,谢过玉帅大恩。”主动出列,扎千行了礼。 “谢玉帅大恩。”大堂内的所有军官们,不分旗民,全都真心诚意的扎千谢恩。 (ps:回晚了,唉,骂声一片啊。我豁出去了,熬夜码字。凌晨还有一更,大约四点左右了,别等了,早上再看吧。) 第293章 腐朽的八旗兵 各地的驻防八旗兵,若是阵亡了,一律禁止在当地安葬。 按照朝廷的规矩,亡故的八旗兵,要么是,亲属用棺木收敛,自行送至京城落葬。 要么,火化之后,由官方出钱,每年一次的将骨灰罐带回京城下葬。 这本是个好政策,但是,朝廷故意漏了一件大事。即,亡故者亲属,回京的路费,需要自掏腰包。 俗话说的好,在家千日好,出门万事难。 从西宁回京师,近五千里地了,一路吃饭住宿雇车雇船,路费就是个不小的开销了。 玉柱开恩,给的三百两抚恤金,已经很是丰厚了。 阵亡者的亲属们,若是路上省吃俭用的精打细算,倒也可以有一百余两银子的节余。 散堂之后,章胜跟着玉柱,一起坐进了三堂。 章胜来西宁,时间不短了,已有三年之久。 很自然的,章胜对于青海各部各旗的情况,也非常之了解。 “不瞒玉帅您说,青海蒙古各旗各部,名义上臣服于我大清,实则,暗中与准噶尔人多有来往。这帮王爷和台吉们,即使是上贡,也是明着一份,暗里一份。”章胜饮了口茶,润润过嗓子后,又说,“青海的形势很复杂,越往西的和硕特蒙古诸部,越喜欢和准噶尔人,暗中眉来眼去。” 据章胜的介绍,青海蒙古和硕特诸部,虽然分为左右两翼。 但是,敌我之间,并无一个十分明确的界线。 因为,这些青海蒙古的王爷和台吉们,有钱就是爹,有奶就是娘。时敌时友,时反时顺,永远都不肯消停下来。 简而言之,柴达木河以北,玛海戈壁以东的青海蒙古和硕特诸部,普遍比较亲近大清。 原因嘛,其实也很简单,这些地方距离西宁很近,交通也比较便利。 即使他们谋反了,大清从西宁出兵,很快就可以展开镇压行动。 其余的地方,包括今黄河南部,玉树果洛及柴达木盆地以南以西的蒙古诸部,就很不守大清的规矩了。 青海诸部右翼各旗的名义盟主,达什巴图尔,是青海和硕特部固始汗的庶子。 固始汗,青海和硕特汗国的创建者,姓孛儿只斤,本名图鲁拜琥,为成吉思汗之弟哈布图哈萨尔十九世孙。 固始汗的祖上,世代为青海厄鲁特蒙古诸部的盟主。 达什巴图尔本人,倒是比较亲近大清,曾专程进京陛见,并被康熙册封为和硕亲王。 但是,达什巴图尔的儿子,罗卜藏丹津,暗藏恢复汗庭的野心,一贯对大清阳奉阴违。 章胜对于青海和硕特部的情况,并未全面掌握,也还算是比较用心去研究了。 玉柱心里明白的很,整个和硕特汗国的根基,一直在青海。至于,雪域高原那一大块,不过是汗国的一部分而已。 等章胜告辞离开之后,玉柱就钻进了故纸堆里,开始广泛的查阅西宁及青海的各类档案。 常言说得好,新官上任三把火。 只是,玉柱到任之后,一直没啥动静。 军官们心里犯起了嘀咕,就扎着堆的去找章胜。 章胜其实也不知道,玉柱猫在将军府里,都在做啥。 但是,以章胜的经验,类似玉柱这种少年骤贵的高官,很容易冲动行事,也很难沉得住气。 玉柱在干啥呢? 他很头疼呀! 节帅堂内的所有舆图,玉柱全都翻了个遍。但是,这些被视若珍宝,只能由将军府保存的军用舆图,太过于粗略了。 比如说,玛海戈壁内,哪里有固定的水源?哪里的水源是季节性的?戈壁里的路,是否还真实存在? 这些都是个未知数! 地形不明,敌情也不明,玉柱自然不可能轻举妄动。 明里不动声色,不代表玉柱暗中没有动作。他在等专业的人士,赶来西宁。 海上航行,靠的是指南罗盘、四分仪和六分仪,陆上行军同样也需要的。 尤其是,在玛海戈壁里行军,万一向导出了问题,大军迷了路,找不到水源,很容易就是全军覆没的结果。 据小威廉的介绍,14世纪初,意大利人乔亚首先把用纸做成的方向刻度盘和磁针连接在一起传动。这是磁罗经发展过程中的一次飞跃,从此船舶变向就不必再用手转动罗盘了。 到了16世纪时,意大利人卡尔登制成了罗盘的平衡环,使磁罗经在船舶摇晃中也能保持水平。 在一望无际的大沙漠里行军,没有先进的指南罗盘,后果是撞大运似的不堪设想。 玉柱其实在等爱丽丝和大威廉的到来。谷舶 没办法,爱丽丝带着玉柱的长女,只能沿着官道,走陆路慢慢的赶过来。 爱丽丝是个洋婆子,她生的又是个女儿,在康熙的眼里,完全没有扣作人质的价值。 到今年为止,玉柱也就十八岁而已,距离弱冠之年,尚有两年之久。 陛辞之时,康熙曾经暗示过玉柱,他在短时间内,很可能调不回京城了。 再说了,距离拉藏汗扶持的益西嘉措被大清承认,导致达什巴图尔、察罕丹津和拉藏汗的彻底决裂,还有一年以上的时间。 玉柱明知道,迟早会爆发大清和准噶尔之间的雪域大战。那么,他的当务之急,肯定是摸清青海地区,及从格尔木进雪域的详细道路和水源情况了。 就在玉柱等待大威廉到来的时候,从青海那边,忽然传来了一个不好的消息。 库库淖尔(青海湖)以南的喀尔喀南右旗,发生了内乱。旗主被杀,其子孛儿只斤·雅库,拥兵自立,僭称汗王。 玉柱心里明白的很,这是冲着他来的。 早不内乱,晚不内乱,偏偏玉柱刚到任,就出现了逆子杀父夺位的戏码。 如果不是圈套,才叫作有鬼呢。 说白了,青海地区的蒙古各旗各部,因为草场分配和奴隶的问题,哪天不发生争斗,才叫作是稀罕事了。 玉柱不是赵括,在地形不明,敌情不明的情况下,他肯定采取最保守的策略,即按兵不动。 然而,玉柱的奏折,递进了京城之后,却引起了轩然大波。 当今皇太后,也姓孛儿只斤,也就是博尔济吉特氏。 这且罢了,因为皇太后居于深宫之中,从不过问政事,只管揣着明白装糊涂的颐养天年。 可问题是,皇六女,和硕纯悫公主的额附,喀尔喀部蒙古的贝子博尔济吉特·策棱,正好在京城里。 麻烦的是,被杀的这个郡王,是策棱的嫡亲叔叔。策棱的叔叔,因过继成为老郡王的嗣子,才继承的郡王位。 策棱的亲叔叔被杀了,他自然不肯善罢甘休,就直接找到了康熙那里。 玉柱的奏折里,写得很清楚,时机尚不成熟,没必要妄动。 明知道是个圈套,偏要往里边钻,那不是犯傻么? 但是,从大局出发,考虑到策棱是察哈尔镶黄旗内,反击准噶尔汗国的最重要支柱,康熙便给玉柱下了旨意,令其率军入青海平叛。 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 玉柱接了旨意后,以粮草不济为借口,又拖了小半个月。 直到,大威廉带着从欧洲招募来的法国工匠、荷兰枪匠、瑞典炮匠以及购买的各种罗盘、四分仪和六分仪等测量工具,抵达了西宁,他这才正式下令,准备进入青海平叛。 军令下达之后,整个西宁城立即进入到全面戒严的状态,许进不许出。 当前的西宁,共驻有满蒙八旗兵一千余人,绿营兵两千余人,义勇营三百人,以及玉柱从京城带来的五百多名武卫营,和一百余名炮甲。 玉柱手头掌握的总兵力,也就四千出点头。 按照将军府档案上的粗略记载,喀尔喀南右旗总共也就三千多户。 根据章胜的推算,这三千多户,顶多有兵一千而已。 从以往的战例来看,携带鸟铳和轻型火炮的绿营兵,只须出兵五百余人,即可碾压叛军了。 玉柱听章胜只提及了绿营兵,却只字未提八旗兵,他不由暗觉好笑。 只怕是,驻防西宁的八旗兵已经丧失了作战的勇气,不敢跟着玉柱出兵平叛吧? 实际上,玉柱压根就没指望过已经腐朽不堪的八旗兵。 但是,进入青海地区作战,光靠武卫营的步军和火器营的炮甲部队,即使顺利的平定叛乱,战果也不可能很大。 因为啥呢,玉柱的武卫营,必须要配属精锐的骑兵部队,才能够在战胜叛军之时,顺利的追击上去,从而扩大战果。 绿营兵,即使装备火器,也全是步军。 玉柱需要的骑兵部队,就只能从满蒙八旗驻军里面挑选了。 但是,令玉柱大跌眼镜的是,消息传开之后,驻防八旗兵的反弹声音异常之高。 章胜硬着头皮来找玉柱求情。 “玉帅,这个……这个……旗下将士们……那个啥……”章胜红着老脸,说不出完整的囫囵话来。 玉柱一听就懂,嗨,驻防西宁的八旗兵们,彻底的指望不上了。 “朝廷厚养八旗千日,却无法用兵于一时。章大人呐,本帅着实很失望啊。”玉柱心里早就有了底,嘴上却要挤兑住章胜。 (ps:这一更的史料太多了,查得头晕,熬到五点才更,抱歉了。看在玉柱辛苦的份上,就多赏几张月票吧,跪求了。) 第294章 平叛 出兵平叛,总要留人守城。 武卫营是绝对的出征主力,玉柱肯定是要全员带走的。 火器营的炮甲,也是重点,必须带出城。毕竟,子母炮这玩意,虽然无法用于攻城,轰击临时搭建的营寨,却刚刚合适。 准噶尔人的骆驼阵,用携带方便、射程远大于火枪的子母炮去对付,乃是天造地设的武器。 至于,武卫营装备的燧发枪,是荷兰仿造的最新式狗锁燧发枪,无论射程还是威力,完全碾压了整个西北敌人使用的火绳枪。 狗锁者,doglock的意译,意思是,枪机闭锁制动组件中,用螺丝旋纽锁住燧石的击发锤,很像狗的模样。 枪和炮,齐活了,就剩下了用于扩大战果的骑兵部队了。 问题是,在这个节骨眼上,驻防西宁的八旗兵们,集体掉了链子。 章胜结结巴巴的解释不清楚,玉柱也懒得逼迫他,就提出了条件。 “章大人,驻防八旗不出兵,出五百匹战马,总该没有问题吧?”玉柱喊的是章大人,而不是章胜的表字,这就意味着,谈的是正经事。 章胜长松了口气,连忙点头答应了下来,并解释说:“不瞒玉帅您说,其实营里也有敢战之士。只是,西宁回京师的路途太过于遥远了,一旦阵亡了,可就苦了家眷妻小啊。” 玉柱心里明白,这是鸭子死了嘴巴硬的狡辩。 换个满洲旗人的将军,肯定不可能和章胜讨价还价,直接下令八旗兵出征即可。 但是,玉柱别有所图,西宁八旗兵的主动退缩,恰好给了玉柱利用实战练出精兵的大好机会。 此前的进攻雅库茨克,说白了,就是一场利用极端天气展开的偷袭战,并不是正规的两军交战。 这种偷袭战,只是让武卫营的将士们,都见过血,杀过人。 其正面交锋的真实战斗力,玉柱至今是存疑的。 说句大实话,将来,山陵崩后,玉柱若想挟军掌握朝政,肯定不可能依靠旗人权贵,骨干力量只可能是新军或绿营兵。 所以,西宁的驻防八旗兵因为怕死,都怂了。玉柱也没有下狠心逼迫他们,而是改为互补的谈条件。 经过一番讨价还价,玉柱得到了五百匹战马,和五百副八旗的制式棉甲。 大清的八旗兵里,普遍配备的是棉甲。 所谓棉甲,就是使用丝织品制作成的甲衣,内衬镶嵌铁片,外层以棉布织成,起到双层护体的作用。 火绳枪的出现,让传统的重型铠甲不堪一击,再者铁质甲胄穿戴繁琐,并且舒适感极差。 一言以蔽之,相较于铁质甲胄,棉甲在防范火器和应对南北方恶劣天气上,有着巨大的优势。 棉甲并非只有棉布和铁片。康熙二十年以后,为增加棉甲的防御力,加入了其他织物、牛皮、纸等材料。 康熙谁都不可能完全相信,他允许武卫营装备新式狗锁燧发枪,却一直没有配发防御力最强的武备库棉甲,就是留了一手。 狗锁燧发枪,是真正意义上,取代了火绳枪的第一代燧发枪。 骑兵在哪里呢? 嘿嘿,玉柱在西宁待了快两个月时间,也不是吃干饭的。 因为地处西北的缘故,汉胡杂居,人不狠,被人欺。义勇营的三百名乡兵,居然是人人会骑马。 章胜愿意出甲和马,义勇营可以充当追击的骑兵部队,玉帅出征的基本班底,也就齐活了。 这一次,小威廉从欧洲招募的各类工匠,足有五十几人。 其中的枪匠和炮匠,都被留在了将军府里,由刘瞰安排他们,准备器械和工具,就地仿造狗锁燧发枪和子母炮。 其余的人,尤其是精通航海定位技术的水手和退役的皇家海军的军官们,都跟着玉柱一起进青海。 玉柱的目的也很清楚,平叛其次,沿途绘制详细的行军地图,再制作出沙盘,才是真正的大事。 要知道,第一次清准之间的雪域大战,荆州八旗兵全军覆没了。 玉柱既然到了西宁,肯定要打出威风来,吸引康熙把进兵雪域的方向,改为青海的格尔木。 历史上的川藏公路,能够顺利的通车,英雄的筑路战士们付出了极大的代价。 万事具备,只欠大车了。 玉柱是西宁的土皇帝,他一声下令,便征用了城里的近百辆蒙古大车,以及一百多匹骆驼。 这些被征用的蒙古大车,都有着鲜明的特点:每一辆蒙古大车,就是一座移动的蒙古包,还都是四轮的。 青海的地形地貌特点,山脉之间,镶嵌着高原、盆地和谷地。海拔5000米以上的山脉和谷地大都终年积雪,广布冰川。 青海的西部极为高峻,自西向东倾斜降低,可分为祁连山地、柴达木盆地和青南高原三个自然区域。谷斴 师夷长技以制夷! 据玉柱掌握的情况,青海的和硕特蒙古诸部,因要逐水草而居的生存特点,都使用这种特制的四轮蒙古大车。 军令下达后,玉柱此次带着出征的队伍,为武卫营五百余人,绿营兵三百余人,义勇营三百余人,总兵力一千一百余人。 其中,真正的战兵主力是武卫营,绿营兵不过是负责安营扎寨的辅助兵罢了。 至于,配备了战马的义勇营,则是追击敌军的好帮手。 在西北地区打仗,砍人倒在其次,主要是后勤补给拖了后腿。 一千一百人出击,机动灵活,后勤保障无虞,且装备齐全。 和青海蒙古诸部的武器相比,出征兵马的武器,具有碾压式的代差。 罗刹人派哥萨克匪帮东侵,无论后勤补给,还是武器装备,或是总兵力,都远不如玉柱,却能够征服整个西伯利亚了。 出征的这一日,全体将士们,整齐的列队于操场之上,等候玉柱下达出发的军令。 卯正之时,玉柱头戴大檐军帽,身穿笔挺的灰色军服,骑在一匹高头骏马之上,耀武扬威的出现在了操场上。 今天的玉柱,腰间的牛皮带上,左侧挂着一柄英军制式的指挥刀,右侧的枪套里是一把燧发手枪,脚蹬长筒马靴,整个人显得神气之极! “全体立正,敬礼!”随着吕武的一声令下,操场上的武卫营将士们,一齐并拢双腿,双手持枪敬礼! “啪。”千余只军靴的脚后跟,几乎在同一时间,用力的一碰,发出沉闷的敲击声。 一起列队于操场的绿营兵和乡兵们,全都看傻了眼,一个个张大了嘴巴,呆若木鸡。 这还是大清的军队么? 驻防西宁的八旗兵们,是个啥样子,谁还不清楚啊? 就三个字可以概括了,纨绔兵! 不成想,玉柱从京城带来的武卫营,竟然精锐至此,实在是令人瞠目结舌啊! 玉柱催动了胯下的战马,缓缓的来武卫营的方阵之前,大声说:“本帅向来不喜欢说废话,就说一句话,用敌人的鲜血,染红咱们的军刺,时候到了!” “全体都有,向玉帅致敬!”吕武配合的极为默契,率先撇刀致敬。 玉柱看着士气高昂的将士们,不由微微点头,举起右掌斜指太阳穴,向大家回了礼。 大家跟着他,从京城到朝鲜,又从朝鲜到黑龙江,再从黑龙江出发,去偷袭几千里之外的雅库茨克,顽强的意志力已经被磨练出来了。 “出发吧。”玉柱扭头看向吕武,下达了进兵的命令。 于是,按照事先下发的军令,大家鱼贯登上了蒙古大车。 康熙四十八年九月初三,这一天,注定将成为玉柱终身难忘的日子。 城外的敌人,也不是吃素的。 大军刚刚出城,暗中监视的人,就骑上了快马,迅速把紧急军情,传递了回去。 喀尔喀南右旗反了,西宁迟早要出兵平叛,已经是明牌了。 只是,玉柱的敌人们,并没有想到,年纪轻轻的玉柱,非常沉得住气,一直按兵不动。 说句心里话,若不是康熙下严旨逼玉柱出战,玉柱才懒得去理会青海蒙古的内讧呢。 又不是甘肃省内的民变,玉柱没理由去多管闲事! 虽然,玉柱肩负协调管理青海蒙古诸部的重任。但是,他比谁都清楚,只要准噶尔汗国一天不灭,青海地区就无法真正的消停下来。 这个时代的大军出征,若想随时随地保持战斗力,行军的速度不可能太快。 玉柱挂着出征平叛的羊头,卖的是沿途绘制军用地图的勾当,就更不可能急行军的赶路了。 在玉柱的中军,爱丽丝就坐在蒙古大车上。 没办法,军中精通西洋鸟语,并且是玉柱信得过的人,也就是爱丽丝了。 玉柱要忙于军事行动,爱丽丝就负责和绘制地图的洋水手、洋军官们,进行紧密的联系。 城外,玉柱的敌人们,监视得甚严。但是,他们全都傻了眼。 玉柱严格按照大清军法的要求,每天只走三十里地。然后,在靠近水源的地方,利用蒙古大车,围成铁桶阵,就地宿营。 敌人们,全都看呆了,这是来平叛的,还是来踏青的? 第295章 不妙 玉柱真的是来踏青的! 喀尔喀南右旗的位置,异常之巧妙,恰好在库库淖尔(青海湖)的对面。 这就意味着,玉柱率军过去平叛,只有两条路。 两条路都要沿着湟水的官道,翻过萨拉岭(日月山)的山口,抵达和南左末旗后,才能选择北绕,还是南绕青海湖。 玉柱领着兵马,出了西宁后,径直往西行军。 由于,沿途的道路,已经被军管了。滞留在道旁的商旅队伍,着实不少。 在这个吃人的时代,朝廷大军出动之时,行商们的生意再急,也必须靠边停下。否则,就等着掉脑袋,或是家产充公吧。 每天,玉柱只走三十里,多一里都不行。 反正,也就千余兵马,又带足了粮草和肉干,玉柱有啥可急的? 翻过了萨拉岭之后,就来到了青海蒙古人的地盘上了。 天苍苍,野茫茫,风吹草低见牛羊的景象,随处可见。 这附近的蒙古各部,因为挨着西宁太近了,不亲近或是臣服于大清,肯定不行。 和南左末旗,其实是个小部落,总共也就不到500户。 老旗主纳木扎勒曾经入京陛见,受封为多罗贝勒。去年,纳木扎勒死后,由其长子多尔济色布腾袭了贝勒之爵。 听说玉柱率领大股清军来了,多尔济色布腾赶紧带人过来迎接。 草原上的所谓多罗贝勒,看似地位极尊,实际上,这种贝勒多如牛毛,压根就不值钱。 归根到底,针对蒙古诸部的大封爵位,只是清廷临时妥协性质的羁縻政策之下的产物罢了。 客观的说,清廷对于边疆蒙古各部的态度,很务实。 在清廷没有能力收拾王爷们的时候,就赐爵赐银,大肆予以笼络。一旦,清军有实力吞并之时,就要改土归流了。 西南地区的土司们,往往被改为州县官。 青海、甘肃等地的改土归流,是指设置将军、总管或是办事大臣,彻底的剥夺蒙古王公台吉们的行政权和司法权。 说白了,就是赐爵赐银,任其混吃等死,享受美好的生活。但是,部落内部的大权,就木有了。 当初,年羹尧担任抚远大将军的时候,青海蒙古诸部的旗主,都要对他行跪礼。 胆敢不尊重年大将军的旗主,被明里暗里,整死了不少。 玉柱向来都不是跋扈的性子,见多尔济色布腾带人过来了,便提前下了马,快步迎了上去。 “尊敬的将军大人,您忠诚的仆人,多尔济色布腾,迎接来迟,大大的失礼了。”多尔济色布腾居然跪到了玉柱的跟前,五体投地的行了礼。 在青海和硕特蒙古诸部,只有迎接皇帝的钦差或是超级大喇嘛,才会五体投地的行礼。 充当大军向导的马青方,很有眼色的赶紧上前,伸出双手,扶起了多尔济色布腾。 一旁的吴江,暗暗点头不已。玉柱的身份尊贵,必须防备歹人的趁机刺杀,马青方此举干的很漂亮。 从顺治开始,一直到乾隆灭了准噶尔汗国为止,蒙古的王公觐见大清皇帝的时候,都有资格携带割肉的小匕首。 只是,漠南和漠北蒙古的王公台吉们,习惯于腰插匕首。 青海和硕特蒙古的王公,则比较喜欢,将带鞘的匕首,径直塞进皮靴里。 玉柱见了毕恭毕敬的多尔济色布腾,不由微微一笑,这小子狡猾大大的。 整个大清,从皇帝到各地官僚们,都极其的好面子。 只要,蒙古人把面子给足了,别的都好商量了。 很显然,多尔济色布腾因为距离西宁很近的缘故,已经熟练掌握了大清官场上的这个特点。 大草原之上,牧民们普遍比较淳朴老实。但是,见过世面的蒙古王公或台吉们,就很不老实了。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多尔济色布腾把玉柱请进王帐后,轻轻一击掌,就见几个草原美人儿,捧着奶茶,递到了玉柱的跟前。 蒙古人招待贵宾,都要先上奶茶,再上马奶酒。 玉柱喝不惯散发着腥气的奶茶,又不好当面驳了多尔济色布腾的面子,只得深吸了口气,硬着头皮喝了下去。 等喝马奶酒后,多尔济色布腾便大声吩咐人,摆开全羊宴。谷嵮 礼献全羊就是煮全羊,又叫作“首思”,是蒙古人款待贵宾的最高礼遇。 京城里的煮全羊,锅里添加了很多的佐料,色香味美俱全。 和京城不同,青海地区的蒙古人,因为条件简陋的关系,除了放盐之外,煮全羊不加任何的佐料。 当着玉柱的面,多尔济色布腾叫来专门的卸羊人,就在大帐门口,宰杀了一只白条绵羊。 卸羊人手拿着锋利的匕首,麻溜的将羊头、脖颈、胸椎、四肢、胸脯和带尾的羊背子等,各做一件卸下来,不加任何调味品,入锅清水煮至成熟,捞出来置于盘中上桌。 按照蒙古人的传统习俗,绵羊的四肢中入全羊席的部分是:肩胛一对、桡骨一对、肱骨一对、胫骨一对、胯骨一对、大腿一对,这些部位统称为十二肢体。 照规矩,除“黑胸椎”这一节不能入首思外,其他均可使用。 另外,羊脖子只能在娶亲的酒席上使用,一般不入首思。 值得注意的是,全羊虽然分这么多的件数,但入锅煮时须按大件整煮,而不能拆分。 全羊煮好后,整只羊,带骨肉,连同直肠、大肠、心、肝一起用超大的木盘装了,被端到了玉柱的面前。 这时,玉柱惊讶的发现,卸全羊的那个汉子,先在羊额上头上切割一个月牙形标志,再从羊头、胸椎和荐骨部以及四肢上各切下一小块肉,盛于酒杯中,再泼洒些酒之后拿到帐外,边说“敬献德吉”,边将酒杯里的食物,抛向空中。 事后,玉柱才知道,从煮熟的羊身上,第一批卸下来的物件,就是德吉。德吉,不能吃,要敬献给天地。 这时,在大帐里的人们,同声说“愿吉庆与繁荣共存”,以示祝贺。 卸羊人做完全部的餐前礼仪之后,他再从羊胸椎上,切下一块肉放在羊额头上,请主客和其他在座的人品尝,叫大家分享首思。 不知道多尔济色布腾是怎么想,他居然亲自担任了全羊宴的祝辞人。 只见,多尔济色布腾用无名指蘸酒弹酹,然后唱道:“博格多成吉思汗,迎娶花容月貌的孛儿帖只斤夫人。宰一只花脸的羯绵羊,装在水晶盘里招待贵宾。这是成吉思可汗定下的礼制,是蒙古人待客的传统,是忠厚和贞洁的标志,是至诚心意的象征……” 玉柱还真的是忽略了蒙古人的礼仪,不过,他也不笨。 见多尔济色布腾一直拿着小刀子割肉吃,玉柱就学着他的样子,也用刀子割肉吃。 实际上,由于生疏的缘故,玉柱割肉吃的时候,出了不少的错。 但是,玉柱是青海地区的土皇帝,又带着大军压境。即使他错了礼仪,多尔济色布腾也只当没看见似的。 所谓的待客礼仪,从来都是欺负弱小的规则,而任由上位者随意更改或践踏。 礼下于人,必有所求。 果然,酒过八巡之后,多尔济色布腾忍不住的凑到玉柱的耳旁,小声说:“将军大人,小王的旗下,有不少的湖盐。只是,一直无法运入关内。” 所谓关内,指的就是西宁卫。 玉柱一听就秒懂了,敢情,多尔济色布腾是想利用他的权势,往甘肃里边贩卖私盐。 怎么说呢,玉柱来西宁的日子,也不算太短了。他自然知道,青海湖的湖盐,都是粗盐,并不能食用。 但是,达布逊淖尔,也就是达布逊盐池,却是盛产精盐的好地方。 喀尔喀南右旗,为啥会被叛军惦记上了? 原因其实很简单,达布逊淖尔,就在喀尔喀南右旗牧区内。 盐,是这个时代的战略性物资。在中原地区,盐商们一直是最为富有的一群土豪。 但是,青海的盐,多的吃不完,却没有太大的价值。 因为,大清朝不可能坐视青海的蒙古王爷们,靠着食盐发家致富,然后买枪买炮的闹叛变。 玉柱领兵出西宁之后,故意走得很慢,有两个目的:一是沿途绘制精准的军用地图,一是充分了解青海蒙古各旗各部的实情。 “贝勒爷,本帅此次进兵平叛,正好缺人手呢。”玉柱不动声色的试探了一下多尔济色布腾。 若是多尔济色布腾愿意出兵助剿,将来,平了叛军之后,玉柱并不介意,给他开通一条贩卖私盐的盐路。 道理其实也很简单,玉柱的队伍里,虽然带了不少的向导。 但是,如果多尔济色布腾愿意做大清的带路党,就可以帮助玉柱,更清晰的了解青海蒙古内部的实情了。 可是,多尔济色布腾却面露难的说:“不瞒将军大人,小王的部落人丁稀少,恐怕抽不出太多的人手啊。” 玉柱听了这话后,装作并不在意的样子。其实呢,玉柱大大的提高了警惕心,对此次出兵能否顺利的平叛,又多了好几层疑虑。 落一叶而知秋! 就连距离西宁最近的多尔济色布腾,都不敢公开加入大清的平叛队伍,可想而知,前面等着玉柱的,必定是敌人的重兵集团。 第296章 猛于虎 玉柱此次出兵,并没有事先召集青海的蒙古人,一起从征平叛。 逻辑其实很简单,大军出征之时,总要经过沿途的各旗各部。 百闻,不如实地一见! 隔着靴子止痒,从来都不是玉柱的习惯。 再说了,两眼一抹黑的情况下,万一来了关键时刻反水的奸细,那才叫作是欲哭无泪呢。 多尔济色布腾热情的邀请玉柱多住几天,以便好好的款待一番。 原本只是客气话罢了,出乎多尔济色布腾的意料之外,玉柱居然毫不客气的答应了下来。 好嘛,玉柱是带着大部队来的,多尔济色布腾的部落总共才是五百户,这可是一笔不小的开销呀。 没办法,话已经说出了口,总不能再收回吧? 只是,玉柱做事,从来都很敞亮。 虽然是住下了,但是,大军的扎营,依旧中规中矩。应该坚持的基本宿营原则,贯彻的很彻底。 临水源,结硬寨,营门口必须摆上拒马架。 住下来了之后,文德纳带着义勇营的通译向导,主动找到了多尔济色布腾,提出了用茶砖换羊或牛的好主意。 临出发之前,玉柱用官库里的银子,强制用平价,把西宁城内茶商们的茶砖,购买一空。 这里的平价,指的是大军出征前,市面上茶砖的公道批发价格,而不是亏本的产地价。 生意若要长久,无信不立也! 青海蒙古各部,有盐,有羊,有牛,缺少的是茶砖、丝绸、棉布和银子。 玉柱故意选的是茶砖。那是因为,在大草原上,茶砖是生活必需品,属于绝对的硬通货,比银子还管用。 文德纳笑眯眯的对多尔济色布腾说:“贝勒爷,不瞒您说,未来的一年内,茶砖都不可能从西宁那边运进来了。” 多尔济色布腾脸色猛的一变,他做梦都没有料到,玉柱竟然垄断了西宁的茶砖生意。 大清和青海之间,一直有两条茶马古道,一条是从四川那边过来,另一条就只能是西宁了。 西宁就在玉柱的掌握之中,他完全说了算,不需要任何理由! 从四川送茶砖到这里来。由于路途异常遥远且艰难的缘故,价格奇高无比,至少比西宁运过来的茶砖,价钱贵了三倍以上。 玉柱不是嚣张的年羹尧,他的风格向来是高调做事,低调做人。 西宁的茶砖进不来,柴达木河以北及黄河以西的蒙古人,就都要看玉柱的眼色行事了。 玉柱是带着大军来的,和南左末旗总共才五百户人家,玩硬的肯定不中。 那就只能来软的了。 经过一番讨价还价,文德纳用100块茶砖,换了三十匹马、两百头羊和二十头牛。 往日里,这么点茶砖,顶多只能换五十头羊而已。 多尔济色布腾若是精通汉语,一定会戳着玉柱的脊梁骨,狠狠的骂娘:垄断猛于虎也! 青海大草原上的牛、羊、皮货和盐,都不值钱,每个旗内存货不少。 蒙古人出战,无一例外,都是赶着牛羊上路,边吃边打仗。 玉柱有样学样,也要赶着牛羊上路,边吃边行军。 据吕武的测算,只要每膳有肉吃,粮食的消耗量,至少减少三分之一。 在行军作战的途中,用牛羊肉,搭配上西宁带出来的粮食。 嘿嘿,这么个搞法,即使被敌人包围三个月,都不愁吃喝。 令多尔济色布腾想不到的是,玉柱扎下大营后,就不动地方了。 而且,玉柱不仅不走了,还让武卫营的将士们,开始列队学习骑马。 时间太短了,完全不会骑马的步兵,根本不可能熟练的纵马奔驰。 玉柱的要求并不复杂,只要战士们骑在马背上行军,不摔下来,就算是合格了。 敌人观察了几天,见玉柱死活不肯挪动地方了,不由面面相觑。 难道说,真是来踏青的? 玉柱不动地方了,爱丽丝却陪着西洋的水手和军官们,四下里搞地形测量。 大清朝的军用舆图,自己当成了宝贝,藏于将军府里,平时不许任何人偷窥。 但是,这种简陋的舆图,在这些西洋技术人员的眼里,简直是不值一提。 自从大航海时代之后,欧洲人逐渐发现了各個大陆。 到了如今,利用六分仪和星表的测量定位手段,已经普遍被西洋的水手和军官们所掌握了。谷氆 具体的定位方法,其实并不复杂。 先利用六分仪测出正午太阳的高度角,再从天文历上查到当天的赤纬角。 赤纬角,也就是太阳直射点的纬度。 根据这两项数据,就可以推算自己所在纬度了。 如果,测量的是北极星,就更加的方便了。北极星的高度角,就可以直接看作是当地的纬度了,连天文历都不需要去查。 若想求得精确的经度,就要先用平太阳日,算出自身所处位置和基准位置之间的经度差。再通过查阅天文历,来校正平太阳日和真太阳日之间差值,所产生的误差。 真太阳日,就是太阳连续两次经过上中天的时间间隔,也就是一天真正的长度。 平太阳日,则是真太阳日的全年平均值。 在航海钟出现之前,船长和水手们的常用导航工具,就是六分仪和星表。 客观的说,在航海、定位和制作军用地图的技术上,整个大清已经彻底落伍于时代了。 当年的英国人,惯用的侦察招数,就是把军事间谍化装成探险队里的爵士,一边随队旅行,一边沿途绘制精确的军用地图。 现在,玉柱用的也是这一招。时间越充裕,技术人员们经过详细测绘后,绘制的军用地图,也就越精确。 下午的时候,玉柱的军营外面,聚了十几个蒙古妞,她们一个接着一个唱着草原民歌。 玉柱去东北的时候,已经有过类似的经验。 蒙古族的未婚女子,性格比较奔放,看上了谁,就敢主动拉着男子进帐合欢。 起初,玉柱不太理解这种做法。后来,他才知道,这种风俗其实和倭国颇有类似之处。 在倭国,大家看重的是家名姓氏的传承,而不在意继承人是不是自己下的种。 说白了,只要是跟着自己姓的养子,不仅会当作亲儿子一般看待,而且还可以让其继承家业。 蒙古部落里,人口是最重要的战略资源,人多势众,就是草原王。 不说别人了,成吉思汗的老婆也被人抢走过。重新抢回来后,他不仅不嫌弃老婆的身子脏了,反而把老婆生的野种,也当亲儿子看待。 青海不是黑龙江。 黑龙江,那是妥妥的内线行军,四周都是友军。 青海地区,敌友未分,玉柱自然不敢大意。 结果,蒙古姑娘们穿着漂亮的衣裙,又唱又跳,折腾了一下午,清军大营里就没人敢出去和她们相会。 晚上,清军的中军大帐内,爱丽丝扮了一回观音,正慵懒的伏在玉柱的胸前。 玉柱揽住爱丽丝的蛇腰,笑眯眯的问她:“工作的感觉,很舒服吧?” 爱丽丝捉住玉柱的唇,重重的一吻,腻声道:“有工作的滋味,真好。达令,我真希望一直这样下去。” 玉柱微微一笑,东方的女子,从小接受的是三从四德,三纲五常,甚至是缠小脚的束缚教育。 爱丽丝的家里,毕竟是带英的贵族,她接受的是近代化的女子教育,视参加工作,为天然之事。 一般情况下,类似爱丽丝这种情况,大多会从事家庭教师或是社会学者之类的工作。 但是,玉柱比谁都清楚。十八世纪初的带英伦敦,至少有五分之一的成年女性,从事岛国艺员的类似职业。 著名的《哈里斯的考文特花园女子名录》,年均销量八千册,每本售价两先令六便士。 一年一更新的名录中,将一百多名名伦敦名姬做了对比排名,并详细列举了伦敦西区考文特花园附近的寻欢行情。 据说,这本小册子系列,在当时的销售量,甚至超过了《圣经》。 “嗯,你的测量小队,只要工作持续有成效,就可以一直做下去。”玉柱身处中西方文化的交汇点,他自然可以理解爱丽丝不想当金丝雀,希望积极工作的渴望。 爱丽丝自从生了玉柱的长女之后,顶级大洋马的狂野特质,完全释放了出来。 “柱,狠狠的……”爱丽丝又来劲儿了,那副媚眼如丝的样儿,活像一个吸血的金发小妖精。 玉柱暗暗苦笑不已,已经两回了。唉,体力不足,只能技巧来凑了。 扎营歇息了三天之后,玉柱率军再次上路,朝着南边的巴彦诺尔而去。 巴彦诺尔,隶属辉特南旗的一个小集镇,恰好卡在了玉柱去喀尔喀南右旗的必经之地上。 一路之上,玉柱依旧像是踏青来的,走一天歇两天,胜似闲庭信步一般。 敌人们都没有见过玉柱这种怪胎,全都等得不耐烦了。 时间拖得越久,他们的粮草补给问题,也就越大,眼看就要闹内讧。 蒙古人的作战特点,盟主召集大家过来,大家暂时各自吃自己的粮草。等击败了敌人,抢到了东西,再按照约定的比例分配战利品。 玉柱的敌人们,就属于这种情况。 但是,盟主家里的余粮,也不多呀! 第297章 初战 玉柱的用兵,十分谨慎。谁都输得起,唯独他输不起。 他若是兵败身死了,晚清任由列强欺凌的悲剧,就会再次上演。 所以,大部队行军之时,都是两排马车在外,战士们在内。 这个就和玉柱率领的主力军,武卫营的特点,很有关系了。 武卫营的装备,是清一色的狗锁式燧发枪。 这种燧发枪,原本装填的圆铅弹,其有效射程为六十米,最大射程是一百二十米。 暂时不具备改装枪支的条件,玉柱就把心思用在了改装铅弹和火药的装填方式上了。 经过测试,尖头圆底的定装铅弹,大大的增加了火药的气密性,让有效射程增大到了80米,最大射程超过了220米。 而且,定装弹药的提前出现,让士兵们的射速,也提高到了一分钟五发的程度。 玉柱曾经见过一个怀旧表演性质的视频。 视频中,训练有素的两个老外,从前膛装了弹药后,并没有用金属通条去压实,而是用枪托重重的往地上一顿。 这么做的好处是,利用反作用力的原理,直接压实了弹药,从而大大的节省了击发的时间,提高了射击的速度。 当一款先进的武器出现之时,实际上,技术条件已经具备了,人们却由于见识问题,还需要逐步摸索出提高射击速度的方法而已。 玉柱有着远超众人的见识,在他的指导下,武卫营轻而易举的就越过了摸索的缓慢进程,提前让狗锁燧发枪发挥出了更大的射击效能。 说白了,枪还是那把枪。但是,由于子弹的不同,火药的定装,以及压实方式的不同,让玉柱提前获得了比较满意的射程和射速。 要知道,同一时代的英军,指挥官们普遍要求士兵们,把敌人放进五十码以内,再一起开火,以增加杀伤的威力。 五十码,也就是45米左右。 除了武卫营之外,跟着玉柱一起出征的三百名绿营兵里,有一百五十名弓手,一百名长枪兵,以及五十名鸟枪兵。 康熙平三藩的时候,八旗兵已经不靠谱了,其主力军就是绿营兵。 但是,灭了三藩之后,康熙又担心绿营兵的威胁,强制性的缩减了各省绿营的鸟枪和火炮的数量。 西宁绿营兵,干脆就没有火炮。 因是玉柱指挥的第一次正面作战,他琢磨着,肉搏的时候,这些绿营的弓手、长枪兵和鸟枪兵,可以充当临时机动堵漏的作用。 玉柱看过绿营鸟枪兵的演练,至少一分钟一发的射击速度,实在是不堪大用,只能充当预备部队了。 该来的,迟早会来的! 当玉柱的兵马,即将抵达小集镇察罕托洛亥的时候,一支近千人的蒙古骑兵队伍,挡住了他们的去路。 蒙古骑兵占据了一座丘陵,正好居高临下的借势冲击清军。 随着玉柱的一声令下,武卫营的将士们迅速的排成了,一百人为一個排面的五排。 其中,三排在前,两排在后。随行的马车,则向两翼展开,护住了整个队伍的侧翼。 玉柱心里很清楚,蒙古人最擅长的进攻方式,就是正面徉攻,侧翼包抄。 马车挡住了侧翼,就等于是有针对性的克制了蒙古人的进攻特点。 正常情况下,如果没有绿营兵和义勇营的骑兵拖后腿,武卫营最合理的迎战方式,应该是正方形的空心枪阵。 滑铁卢之战,内伊元帅率领的法军骑兵精锐,就是受挫于英军的空心枪阵之下。 此战,以拿皇的惨败而告终,并使威灵顿公爵阿瑟·韦尔斯利一战成名。 这时,火器营炮甲的十门子母炮,在整个前阵一字排开。 玉柱带出来的火炮,都是康熙二十九年铸造的子母炮。 母炮长约1.77米,重47.5千克,配备了5门子炮。此炮装备在四足木架上,足上安有铁轮,可推可挽。 使用时将子炮放入母炮后腹开口处,用铁闩固定,然后点燃子炮,弹头从母炮口飞出。 这种子母炮,装实心弹的最大射程,也就是三百多米的样子。 不过,用于对付骑马挽弓的蒙古人,倒也足够。 这十门子母炮的指挥官,是火器营佐领,乌拉那喇·奢定。 奢定指挥着炮甲们,一番手忙脚乱的装填之后,总算是准备就绪了。 骑在马上的玉柱,只得暗暗摇头叹息不已,却无法主动做什么。 因为,离京之前,康熙虽然把随军火器营的指挥权给了玉柱,却不许玉柱干预炮甲们的日常训练。 没办法,康熙的疑心病犯了之后,惊人的固执己见,很难纠正。 小策凌敦多布,手举着缴获的罗刹国的单筒望远镜,仔细的观察着清军的阵势。谷鯓 在准噶尔汗国内部,一直有个说法,大策凌善谋,小策凌悍勇。 说句心里话,在既往的两军野战之中,准军胜多负少。 这是因为,准噶尔汗国,正好卡在了陆上丝绸之路咽喉上,可以从西边搞到不少的火器。 小策凌率领的这部骑兵里边,就有两百名火绳枪兵,火枪兵和骑兵比例达到了惊人的一比五。 正因为这两百名火枪兵的存在,面对玉柱走走停停的行军状态,小策凌等不及了,索性不设埋伏,正面来迎战清军。 在策凌的队伍之中,除了两百名火枪兵是正经的准军之外,其余的八百骑兵都是喀尔喀南右旗的叛军。 叛军首领孛儿只斤·雅库,看着清军齐整的队形,心里就有些犯嘀咕。 “敏罕那颜,清军列阵的距离太远,这一仗怎么打?”雅库这么问,就是不想先冲出去送死。 敏罕那颜,准军的千户长也。百户长,则为札温那颜。 小策凌的哥哥,大策凌则是土绵那颜,也就是万户长。 也许是看不顺眼雅库的守财奴模样,小策凌傲气的说:“哈布逊汗,你们在两翼,我们在中间,咱们齐头并进,可好?” 雅库最怕的,就是打头阵的当炮灰。现在,小策凌愿意带着火枪兵,充当进攻的主力,他自然是没有任何意见。 草原上的汗王们,个个都尚武。雅库敢称汗,也不太在乎清军来打他。 因为,西宁的清军,即使收复了喀尔喀南右旗,也不可能在草原上待太久。 于是,小策凌带着他的二百火枪兵居中,雅库的骑兵部队则一分为二,五百人跟着他一起前进,三百人依旧留在丘陵上。 充当预备队的精锐骑兵,趁两军交战正酣之时,突然杀出来,打敌人一个措手不及,是蒙古人作战的固有习惯了。 由于财大气粗的缘故,玉柱的队伍里,哨长(排长)以上的军官们,人手一支单筒望远镜,一柄手枪,外加一把指挥軍刀。 蒙古人气势汹汹扑来的大动静,玉柱手下的军官们,也都看得很清楚。 这还是武卫营的将士们,头一次和敌人正面作战。 俗话说的好,是骡子是马,必须拉出来溜一溜,才知道谁是谁? 蒙古人逼上来了,已經见过血的武卫营官兵们,丝毫不见惊慌之色。 反而是,绿营兵和义勇乡兵里,有不少人紧张的脸色发白,身子微微发颤。 玉柱没有去搭理绿营兵和乡兵。这些杂兵们,起的不过是辅助作用罢了,没必要太过于关注他们。 随着蒙古人越来越近,玉柱派人去命令奢定,只要敌人进入到子母炮的射程以内,就可以一起开炮了。 只是,令玉柱没有想到的是,小策凌异常之狡猾,在两军相距大约五百米的时候,居然停止了前進。 玉柱摸着下巴,略微一想,不由笑了。 很显然,敌人已经看见了他的火炮,故意停在了子母炮的射程之外。 叛军没有火炮,玉柱的手下全是改进过的狗锁燧发枪,有啥可怕的? “传我的命令,敲军鼓,武卫营前军,线列展开,全线出击。” “是。”一直待命的传令兵,接了玉柱的命令之后,拨马就奔驰出去。 前军的总指挥官,是营长吕武。 接了玉柱的命令之后,吕武当即拔刀出鞘,厉声下令:“全体都有,枪上肩,展开战斗队形,匀速前进。” 见清军动了,小策凌得意的一笑,说:“哈布逊汗,金狗上当了。” “哈布逊汗,等金狗靠拢过来的时候,带上你所有的人,全面包抄金狗的右翼,则清狗必败。” 老奴建国后金,準噶尔汗国一向不承认大清是整个中原之主,所以,小策凌故意蔑称清军为金狗。 “好勒。”雅库欢喜的笑了,傻子都知道,正面迎敌的损失最大。 侧翼进攻,就不同了,可进可退,极难被全歼。 商量妥了之后,小策凌看出雅库的窃喜之意,不由暗暗冷笑,蠢驴一头。 傻子才看不出来,雅库想最大程度的保存实力。 只是,策凌从嘎斯淖尔悄悄的摸进青海腹地,沿途的补给十分不易,只带来了二百名火枪兵,很需要雅库的协助罢了。 蒙古人想算计玉柱,玉柱也惦记着将他们一网打尽,正所谓,虎有吃人意,人有害虎心! 狭路相逢,勇者胜。 这一战,称得上是玉柱的正面初战了! 第298章 激战正酣 武卫营前军的将士们,肩上扛着枪,排成了密集的三条线列。 “咚,咚,咚咚咚……”在极富节奏的军鼓声中,以持长戟的副营长为基准,将士们开始匀速向蒙古人的阵线前进。 骑在马上的吕武,在整个线列的正后方,这个位置,正好可以眼观六路,耳听八方。 三个队官(连长),则手持指挥军刀,分别列于三条步兵线列的最左侧。 队官的旁边,就是负责指挥全队行动的赤红军旗。 当军旗斜指前方之时,胆敢不冲锋者,格杀勿论! “噫。”小策凌惊讶的发现,金狗们靠拢的速度,虽然不快,但是,三条步兵线列,笔直的吓人。 雅库不过是个青海的土鳖旗主罢了,从来就没有见识过,啥叫近代陆军的作战方式。 “敏罕那颜,金狗来了。”雅库这是想催促小策凌,准备下令开火。 小策凌没有搭理雅库,他看得很清楚,缓缓靠近的金狗们,肩上并未背着火绳。 而且,金狗们肩上的火枪,也是格外的与众不同。 更重要的是,小策凌注意到,武卫营前军第一排士兵们的脸上,个个都抿紧嘴唇,双目炯炯有神,浑身上下都是昂扬的斗志,没有一人面露惧色! 这还是金狗的队伍么? 这么些年以来,小策凌和大清的军队,打过不知道多少次遭遇战了。 这还是头一次遭遇,如此古怪的军队! 大约相距一百五十米的样子,随着吕武的一声令下,武卫营前军的战士们,全都停了下来。 “全体装填弹药,准备排枪齐射。” 于是,就在小策凌的注视之下,武卫营前军的将士们,掏出定装弹药的油纸包,用嘴咬破一条口子,将一小部分火药撒入火门之中。 然后,将剩余的火药全都倒入枪管之中,再将尖头圆柱体的子弹,塞进枪口里。 “砰。”战士们装填好弹药之后,手握枪身,用枪托往草地上用力的一顿。 三排线列步兵,全都装填完毕弹药后,吕武再次发出匀速前进的命令。 一百二十米,一百米,八十米。 就在小策凌等着金狗们继续靠拢之时,万没想到的是,金狗们居然停了下来。 小策凌手里的火绳枪,有效射程,也就是四十米的样子。 相距太远了,现在就下令射击,只能是射了个寂寞。 吕武这边一切准备完毕后,他的身边掌旗官,高高的举起了指挥旗。 单筒望远镜里,玉柱看见前军的指挥旗被举起,当即毫不迟疑的下令:“举旗,命令吕武马上发起进攻!” “是。”玉柱身边的一名掌旗官,将手里的三角帅旗,斜着指向了策凌所在的方向。 吕武看见中军通过旗语,传来的军令,当即毫不犹豫的举起手里的指挥军刀,用力的劈向准军火枪兵们的方向。 “第一队,半蹲,举枪,瞄准,预备,放!” “啪啪啪啪啪……”爆豆子般的清脆枪声,拉开了战斗的序幕。 “啊……”策凌身前的一名火枪兵,不幸腿部中弹,倒在地上,抽搐着,哀号不止。 “好疼啊……额吉救我……”有名手臂中弹的火枪兵,疼得满地翻滚,叫得异常之凄惨。 眨个眼的工夫,小策凌的队伍里,就倒下了七八个火枪兵。 小策凌不由倒吸了一口凉气,他做梦都没有料到,金狗的火枪竟是如此的犀利,隔着八十米外,就可以有效的射中他的手下。 嘿嘿,玉柱主持改进的铅弹,其尖头上,都用锋利的匕首,开过十字槽。 这种子弹,只要射进敌人的体内,就会开花。 被魔鬼改造出来的子弹,打进敌人的肚子里,内脏就全烂了,只可能抽搐着等死,不可能再动弹了。 打到腿上,腿就完了,再怎么挣扎着求生,都是徒劳的,必将失血过多而死。 若是击中了手臂,手臂不截肢,也会因严重的感染而丢命。 “第二队,举枪,瞄准,预备,放!” 两军交战之时,不存在怜悯的概念,一切以击败敌人为要务! 随着吕武的命令声,第二排战士们,原地站着举起射击。 “啪啪啪啪……”齐射过后,白色且熏人的烟雾,将战士们全都笼罩了进去。 小策凌眼睁睁的看着,他手下的火枪兵们,又倒下了十个人。 “啊……老天……”谷硌 “救命啊……”有人的眼窝中了弹,居然没有死,痛苦的在地上打着滚,无意中抱紧了自己人的一条腿,再也不肯撒手。 小策凌发觉他身边的火枪兵,全都面露惧色,吓得脸色苍白,不由狠下一条心,拔出腰刀,走过去,挥刀劈死了那个自己人。 无毒不丈夫! 两军开战之时,不仅要对敌人狠,也要对自己人狠。 这时,吕武再次下令,“第一队蹲着装弹,第二队蹲下,第三队举枪,瞄准,预备,放!” “啪啪啪啪……”伴随着枪口冒出的白烟,策凌的队伍里,又倒了六个人。 由于是定装弹药,又省略了通条压膛的动作,第一队和第二队的将士们,半蹲在地上,就可以装药了。 他们听从命令起身的时候,只须用枪托往地上一顿,整个装填的动作,就全部完成了。 还没正式接触上,小策凌的人,就死伤了二十几个。 唉,损失实在是太惨重了! 小策凌心里明白,此时此刻,已经不可能撤退了。 只要他敢转身逃走,金狗的骑兵就会追杀上来,将他和他的手下们,全都撕成碎片。 “哈布逊汗,赶紧带着你的骑兵,从两翼包抄过去,吸引住金狗的注意力,方便我的人靠近他们还击。”小策凌就算是再瞧不起雅库,这个时候也要寻求他的帮助。 雅库犹豫了一下,他再舍不得手头的这点家底,若是小策凌完了,不仅大清饶不了他,就连准噶尔人,也要想方设法的砍了他的脑袋。 “好吧。”雅库也不是懦弱之辈,不然的话,他不可能杀了亲爹,夺了旗主之位。 “吹号,两翼包抄金狗的身后。”雅库下了命令后,率先拔刀,纵马冲了出去。 一直在后头压阵的玉柱,看得很清楚,蒙古人惯用的包抄战术,正式登了场。 平时多流汗,战时少流血! 在玉柱的指引下,武卫营往日里训练最多的,就是临机变阵。 道理其实并不复杂,由于狗锁燧发枪的代差优势,敌人很难从正面击破武卫营,那就只能采取两翼包抄,或是提前设下埋伏的战术了。 近代陆军作战,在以步对骑的时候,迅速变成空心枪阵,至关重要。 三个队的战士在前,两个队的战士在后,其实是玉柱故意设下的圈套。 只要,蒙古人胆敢采用两翼包抄的战术,就会被两个空心大阵夹在中间。 这就和内伊元帅的骑兵部队一样,变成了夹心饼干,只能以惨败而告终。 就在雅库率领蒙古骑兵们,开始加速冲锋之时,玉柱指挥着两队武卫营的将士们,在鼓点声中,开始向前挪动了。 这时的战场形势,变得复杂了。 原本,清军和敌人,阵线分明的相距五百米。 现在,小策凌指挥的火枪兵,朝着吕武的武卫营前军快速靠拢,雅库率领的蒙古骑兵,则包抄向吕武的侧后。 不经意中,玉柱指挥的后军,停止在了吕武身后大约二百五十米的地方,居然不走了。 玉柱停下来的位置,十分的有讲究,距离清军后阵的绿营兵和炮甲们,不足一百五十米。 也就是说,一旦蒙古骑兵想包抄玉柱的后路或是大营,武卫营后军的两队士兵,只需要变阵成空心大阵,就恰好堵死了蒙古人偷袭的通道。 雅库发现了这个惊人的变化后,不由心下一阵狂喜,果断指挥着他这一侧的三百名蒙古骑兵,呼啸着杀向了玉柱的身后。 只要,砍下了玉柱的脑袋,清军的火枪阵再厉害,都要不战自溃,这是雅库的如意算盘。 玉柱放下手里的单筒望远镜,果断命令后军的两队战士,以持戟官为圆心,面向雅库冲来的方向,展开成两条线列。 俗话说的好,兵无常势,水无常形。 将领们,起的作用,就和船长一样,依靠丰富的作战经验,临阵机变。 敌人变了,玉柱如果继续摆出空心大阵,反而会因为单面的火力不足,导致缠战不止。 蒙古人的作战习性,玉柱太了解了。 只要雅库的几百名骑兵,在冲锋的时候,就被排枪干掉十分之一,蒙古人的士气就会跌落至谷底。 若是,干掉了五分之一的骑兵,蒙古人肯定丧失冲锋的斗志,开始掉头逃跑了! 历史上,著名的八里桥大战,大清最精锐的僧格林沁蒙古铁骑,总共一万七千多人,号称三万。 结果呢,号称无敌的蒙古铁骑,只战死了一千二百人而已,就全军彻底崩溃了! 这个就和草原民族的特殊习性有关了,打顺风仗的时候,他们非常之勇猛。 一旦战局不利,尤其是死伤比例超过了十分之一以后,散漫怕死、只想捡便宜的草原特性,便暴露无遗。 干掉五分之一的蒙古人,这是玉柱的保守估计。毕竟,料敌从宽,绝无坏处。 第299章 趁胜追击 蒙古人犯了大错误! 原本,雅库是想两翼夹击吕武,结果,变成了雅库跑去冲击玉柱的后军。 而另一侧的蒙古骑兵,还在继续进攻吕武的前军。 这么一来,玉柱的敌人,就分成了三个部分。 武卫营日常的训练之中,以持戟官为圆心的各种变阵,属于是重中之重。 基本上,如果敌人骑兵两面来袭,武卫营都会摆出方形空心阵。 至于,三日一小练,五日一大练的绿营兵,玉柱压根就没指望过他们。 唉,一分钟装填一发的鸟枪兵们,不拖武卫营的后腿,就算是不错了呀! 只有一面蒙古骑兵冲过来,玉柱果断下令,变阵成三条密集的枪兵线。 这个主要是,敌人只有三百多骑而已,玉柱掌握着两百名战士,有底气摆出三条线列展开反击。 如果,蒙古人骑兵太多了,超过了三千以上,那就只能方形空心阵了。 三排战士的身后,骑在马上的玉柱,已经看清楚了雅库脸上的兴奋神态。 玉柱微微一笑,骑兵最怕的是,子弹的输出速度和密度,过快过大。 三排步兵,以一分钟五发的速度,依次轮流齐射,每一轮的子弹数量都要超过60发以上。 战马的面积太大了,到了80米的距离上,想不被击中都难。 除了英国的长弓大阵之外,传统小规模的弓兵列阵,对付不了骑兵的冲击。 主要是弓兵们的体力有限,临阵之时,每名弓兵顶多能射出十五支箭而已。 燧发枪的射击,并不存在体力不足的弊端,这其实就是火枪兵淘汰掉弓箭兵,最主要的原因之一。 另一个原因是,火枪远远优于弓箭的破甲能力,让铁制的板甲等诸多甲胄,失去了防护能力。 现在,吕武那边空心枪阵的存在,极大的压缩了雅库的回旋余地。 “全体都有,装填弹药。”随着玉柱的一声令下,武卫营后军的将士们,开始装填弹药。 原本,玉柱还有些担心,雅库把进攻的目标,放到车阵里的绿营兵和乡兵身上。 但是,雅库显然是担心被前后夹击,直接把目标锁定在了玉柱的身上。 蒙古骑兵来了,越来越近,200米,150米,120米。 “第一排,举枪,瞄准,预备,放。”玉柱是第一次正面对抗骑兵,心里多少有些不摸底,在相距一百米的时候,就下令开火了。 和对付敌人的火枪兵不同,蒙古骑兵的速度快,冲击力大,武卫营的战士们不可能每齐射一次,都要等待军令。 那就太耽误事了! 蒙古人擅长骑射,那绝对不是吹的。 借着加速起来的战马冲势,蒙古人在马上开始放箭了! “啊……”武卫营后军的队列之中,有人中箭倒下了,躺在地上大声喊疼。 两军交战,出现伤亡是不可能避免的事情。 军官种子们,死一个就少一个。 一旦开始出现伤亡,战士们的士气,肯定会受到不同程度的影响。 这个时候,严明的军纪约束,就显得至关重要了。 说白了,线列步兵进攻的时候,战术啥的,都是次要的。核心就是,死不后退半步的斗志和勇气。 玉柱按捺住心痛,果断下令,不必等候命令的轮流依次射击。 考验武卫营的时候到了! “啪啪啪……”第一排射击完毕后,第二排展开了齐射,接着是第三排。 由于射速的提高,呛人的白色烟雾,迅速将三排士兵都笼罩了进去。 由于射速的提高,第一批靠近的十几匹战马,全都被射倒了。 战马中弹之后,发出凄厉的哀鸣,四蹄一软,倒在了地上。 纵马高速冲锋的蒙古骑兵,根本来不及脱离,就被战马那巨大的身躯,死死的压在了下边。 战马的巨大冲势,裹挟着不能动弹的蒙古人,一起向前滑了很远。 由于清军的阵列太过于密集了,借着战马的冲击高速,蒙古人提前射出的弓箭还是比较犀利的存在,一个照面就射倒了三名武卫营的战士。 危急之刻,玉柱不敢派人去救助,以免干扰了战士们的齐射节奏。 这个时候,一旦停止了射击,后果就是全军覆没。 两害相权之下,玉柱只能忍着心痛,对自己的伤兵时而不见。 躺在地上喊疼的战士,根本就来不及被抬下去。 抑制不住的剧烈疼痛,让伤兵不由自主的发出令人惊恐的叫声,很容易扰乱军心。 这个时候,就是意志力的比拼了! 谁的士气先崩溃,谁就死无葬身之地! 战争是残酷的! 玉不琢,不成器!谷祓 不经历风雨,怎么见彩虹? 这还是传统的小股蒙古骑兵的进攻呢,若是大规模的火枪对射,死人会更多! 蒙古人的冲锋,其实并不是一窝蜂的往上冲。 雅库手下的蒙古骑兵们,也是分批次的发起冲锋。 正应了那句老话,平时多流汗,战时少流血! 在线列背后的玉柱,看不见战士们此时的神态。但是,轮流射击的速度,并未因伤兵的出现,受到太大的影响。 这就很令人满意! 蒙古人冲锋速度,随着第一批次和第二批次的全军覆没,明显放缓了。 总共也就三百名蒙古骑兵而已,两个冲锋批次,已经损失了超过二十人以上。 蒙古人的士气,随之一落千丈! 蒙古人的攻势放缓之后,玉柱下令,暂停射击。 玉柱的亲兵们,赶紧跑过去,把几名伤兵抬了下来。 同时,玉柱派人骑马去找大营里的随军郎中,让他过来帮着诊治伤员。 第一次面对蒙古骑兵的冲击之后,玉柱心里有了底。 蒙古骑兵的冲锋,看似声势浩大。实际上,每次接触的正面骑兵,顶多也就是十几个人而已。 只要武卫营的战士们,始终能够保持一分钟五发的射击速度,对付小股骑兵来袭,完全不成问题。 只是,马上的蒙古人造成的弓箭伤害,远不如倒在地上的战马,向前滑行时,撞进步兵阵列造成的干扰。 从混乱,再到重新摆开线列队形,训练有素的基层军官,起到了至关重要的约束作用。 第一次面对骑兵的进攻,玉柱因为经验不足,也犯了不少的错误。 但是,蒙古人犯的错误,是足以致命的。 前两拨骑兵全都被射倒之后,雅库想保存实力的念头占了上风,居然下令停止了冲锋。 嗨,这就给了玉柱总结经验教训的宝贵时间。 首先,面对骑兵的集团式冲锋,三排线列显然太过于单薄了。至少,需要四到六排线列,以加强射击的密度和频次。 少数蒙古战马,冲到十几米的时候才中枪。战马倒地后,要向前滑动一段不短的距离,这就极容易干扰到战士们的阵形。 这可是玉柱事先没有想过的大麻烦。 所以,玉柱总结了教训,果断下令,将阵形变成了四排线列。 这么安排,即使前面的战士们受到了干扰,第四排的战士们,还有齐射补枪的机会。 就在这时候,吕武那边的主力前军,在和小策凌的对射之中,已经取得了绝对的优势。 小策凌的火枪兵们,在损失了四十几人后,士气迅速跌到了谷底。 有人实在承受不了,近距离对射的巨大心理压力,掉头跑了。 胆怯的逃跑,是会传染的。 小策凌担心阵线崩溃,果断挥刀劈死了第一个转身逃跑的自己人。 但是,更多的火枪兵,开始四散奔逃。 军心已经崩溃,小策凌即使又劈死了一个自己人,却再也制止不了抱头鼠窜的火枪兵们。 兵败如山倒! 小策凌的火枪兵,率先崩溃之后,雅库手下的蒙古骑兵,见势不妙,也纷纷拨马转身就逃。 玉柱抓住时机,赶紧派人去命令马青方手下的三百骑兵,冲出去追击败军。 马青方手下所谓骑兵,如果和蒙古人正面冲锋对砍,肯定是顶不住的。 但是,追击转身逃跑的蒙古骑兵,打顺风仗,那就迥然不同了。 作为武卫营的营长,吕武心里很有数,绝对不能让小策凌的火枪兵逃了! “全体上刺刀,吹号,冲锋,务必全歼敌人的火枪兵!” 随着吕武一声令下,在嘹亮的冲锋号声中,上了刺刀的武卫营将士们,死咬着小策凌的火枪败兵不放,穷追不舍。 虽然取得了胜利,但是,玉柱不仅没有头脑发热的下令全军胡乱追击,反而在下令重新整队之后,领着两个队的后军,返回了大营之中。 蒙古人,是杀不完的,即使跑了也不可惜。 只要,玉柱还是西宁的土皇帝,以后迟早还会遇上的。 若是大营里的粮草和物资,被敌人趁虚偷袭了,那才叫作是欲哭无泪呢! 玉柱的大营里,还剩下的三百名绿营兵里,只有几十名鸟枪兵而已。 在面对大股骑兵偷袭的时候,玉柱完全没有信心,鸟枪兵们有列阵射击的勇气? 把自己的命运,交到别人的手里,向来都不是玉柱的习惯。 所以,玉柱带着武卫营的后军,快速的回防大营。 两侧都是马车情况下,有枪有炮的情况下,即使是数千蒙古骑兵来偷袭,玉柱也有把握顶住一段时间。 第300章 红眼病 吕武的部下们,挺着上了刺刀的火枪,死盯着准军的溃兵不放。 只因,玉柱曾经告诉过吕武,准军的火枪其实很厉害,而大清的火炮尤其是数量众多的子母炮很厉害。 渗透进青海的准军,只要是火枪兵,都应该被消灭。 所以,挺着刺刀的战士们,沿着小策凌败逃的方向,穷追不舍。 “噗……”一名武卫营的战士,追上了溃兵后,用力一捅,长长的军刺就扎穿了敌人的后背,从肚子前边露出了刺刀尖。 由于经验不足,那名武卫营的战士,拔刀的时候,被喷了一脸鲜血。 他抬手抹了把脸上的鲜血,挺着刺刀,再次盯上了下一个目标。 兵败如山倒! 敌人一旦转身逃走之后,再难组织起有效的防御攻势,只能任由武卫营的战士们,快步追上来,挨个捅死。 眼看着小策凌就要被追上之时,突然有人骑马赶到了他的跟前。 那人跳下马,跪到小策凌的跟前,大声说:“主子,快上马,快。” “赫赤,你也上马,咱们一起走。”小策凌不好意思扔下如此忠诚的奴隶。 却不料,赫赤忽然起身,拔出腰刀,呐喊着冲向了清军冲来的方向。 “赫赤……”小策凌早已经心硬如铁,却依旧掉了眼泪。没办法,赫赤这是要替他争夺逃命的时间,再不走,就真的走不了了。 小策凌翻身上马,很有经验的伏在马背上,纵马而逃。 武卫营的将士们,见了挥刀冲来的赫赤,自然不可能傻到和他拼刺刀。 大家纷纷举枪,在哨长(排长)的指挥下,两轮齐射,就把赫赤射倒在地,死在了血泊之中。 “立正,敬礼!”在哨长的口令声中,将士们一齐举枪,向准军的勇士赫赤致敬。 此所谓,英雄惜英雄也! 赫赤,虽死犹荣,获得了武卫营将士们的一致认可! 小策凌狼狈的逃了,武卫营的将士们,打扫战场的时候,只要是伤员,都由没有见过血的战士,挺着刺刀上前,补刀捅死。 在这个缺医少药的时代,只要是被火枪的铅弹击中了,几乎难逃感染而死。 战争是残酷的,不可能是请客吃饭! 准军既然敢侵入青海,就应该有丧命的觉悟! 事后仔细的盘点下来,小策凌带来的两百名火枪兵,全军覆没了。其中,战死一百二十名,俘虏了八十名。 马青方带着三百乡兵组成的临时骑兵队伍,一路追杀雅库的败军。 结果,雅库见机得早,而且马快,带着少数人溜之大吉了。 草原上的蒙古人,打了败仗之后,那都是四散奔逃的各人顾各人。 不过,马青方的队伍,虽然只砍了百余名逃得慢的蒙古人,却缴获了雅库的全部辎重和老弱妇孺。 等马青方押着俘虏收兵回营的时候,天已经擦黑了! 没办法,马青方手下的乡兵们,一个个都穷怕了,好不容易逮着了打秋风的机会,岂能不彻底的抢一把? 只是,马青方也非常了解玉柱定下的军规:可以抢劫财物,不许滥杀无辜,更不许欺负妇女。 实际上,在整个西北,不管是清军,还是准军,或者是青海的蒙古人,通行的游戏规则就是:成王败寇! 赢了,喝酒吃肉,分金银和女人。输了,就被敌人这么整。 强者为尊的法则之下,大家都是这么干的,也必须愿赌服输! 马青方回营的时候,玉柱召集了武卫营棚长以上的军官,大家一起接此战的得失利弊。 也许是担心众人不敢说真话,玉柱先作了自我批评。 “说句心里话,以三条线列对抗蒙古的骑兵,赢得很险。万一,有几个蒙古骑兵,侥幸没被击中,挥刀冲进了队列,那就太危险了。” 虽然打赢了,但是,玉柱的心态很端正。 未来的路还长得很,现在不总结经验教训,将来迟早要吃大亏的。 “玉帅,标下以为,咱们兵分两路,其实也有点问题。总共就五百人,力分则散,很容易被敌人各个击破。”吕武提的意见很中肯,赢得了玉柱的赞赏。 “提的好,大家都应学吕武的样子,把做得不好的地方,都说出来。有则改之,无则嘉勉嘛。”玉柱鼓励大家说真话。 “玉帅,标下以为,咱们远离火炮,也确实有些冒险了。以标下之见,咱们就应该夹在马车之中,连着火炮一起朝前推进。敌人若是退了,咱们还是按照老规矩,只走三十里就扎营。反正,牛羊甚多,粮草充裕,不怕耗。”副营长兼持戟官赵敢,也大着胆子,说出了心里话。 在吕武和赵敢带动下,此次总结性质的军事会议,足足开了一个多时辰。 玉柱也很谦虚,手里拿着鹅毛笔,沾着洋墨水,在纸上,将大家提出的经验教训,一一记录在案。 散会之后,玉柱背着手,在中军帐内,转了两圈,终于下定决心,要组建总参谋部了。谷叄 一人计短,众人计长。 普法色当战役,让普军的总参谋长老毛奇,大放异彩的老典故,玉柱自然是不可能忘记的。 当晚,玉柱下令,杀牛宰羊,大犒三军。 此战,武卫营和乡兵的战士们,各自抢了不少的东西。只是,火器营的炮甲和绿营兵们,啥都没有捞着,竟然眼红了。 第二日早上,玉柱还在拥美高卧的时候,炮甲佐领奢定,就来帐外请见了。 玉柱还有诸多用得着奢定的地方,也没有让他久等,匆匆洗了把冷水脸,穿着便装,就在中军帐内,接见了奢定。 “玉帅,卑职不服。”奢定瞪着牛眼,瞅着玉柱,脸上全是抑制不住怒色。 玉柱微微一笑,摆了摆手说:“老奢啊,有再大的事儿,且坐下说嘛。” 在军中,旗人上下级之间,大多不喜欢用表字,都是直接叫名字,以示亲热之意。 奢定忍着怒气,坐下之后,拱手道:“玉帅,我的火器营虽然一炮未发,却也有出兵之功。区区不入流的乡兵而已,居然个个都抢,呃,得了不少的油水。” 玉柱一听就明白了,奢定这是眼红马青方的人,捞了太多的油水。 其实呢,这事,严格意义上,要怪玉柱没有定下分赃的游戏规则。 当初,在雅库茨克抢劫的时候,玉柱因为大家都是他的心腹部下,也就约法三章。 不管是谁,抢到手的东西,只能自己拿三成,剩下的七成必须上交给玉柱。 玉柱拿到手的七成之中,有四成属于是阵亡将士的储备抚恤金,其余的三成则归他自己所有。 只是,在西宁这边,既有武卫营,又有八旗火器营,还有绿营兵,更有乡兵,成分太过于混杂了。 所以,玉柱也就故意没事先提及怎样分赃的问题。 现在,既然奢定眼红了,第一个站了出来,玉柱就笑着问他:“那么,依老奢你之见,以后应该怎么分润呢?” 奢定楞了一下,他很想说,不入流的乡兵们,本就不该参与分赃。 但是,人家马青方好歹带着几百号人,追杀了蒙古人好几十里地,不仅付出了血的代价,而且也有苦劳。 奢定不好意思说出心里话,就拐了个弯子说:“玉帅,卑职的手下炮甲们,皆有怨言。” 玉柱就等着奢定来找他了,便笑着提出了条件。 “炮甲的战果,很难确定。不如这么着吧,只要你们今后发炮十轮以上,就可以分得二成的战利品,如何?” 玉柱说的很在道理,炮甲发炮即使轰死了不少敌人,也必须要步军们冲上去剁下死者的脑袋,才能计入军功。 按照大清的军律规定,还是异常老土的斩首定功的原则。 活要见人,死要见首,这是兵部定功劳的基本原则! 奢定不是很满意,但也可以接受。奢定知道,他的细胳膊,根本扭不过玉柱的粗腿。 既然玉柱已经作出了让步,就要知足常乐,奢定只得勉强答应了下来。 奢定是正儿八经的满洲旗人,八旗火器营又是康熙的心头好,玉柱也确实需要奢定的队伍,在今后的战役之中帮着出力,也就很顺利的达成了分赃的妥协约定。 等奢定走后,玉柱等了半天,也不见西宁绿营的参将阎森来找他诉苦。 阎森不敢来找玉柱,玉柱完全可以理解。 和八旗兵相比,绿营兵就是后娘养的兵,永远都低人一等。 不仅如此,此战之中,绿营兵们完全没有参战,怎么有脸来找玉柱要求分配战利品呢? 打了大胜仗之后,玉柱又恢复以前的状态,大军走一天歇两天,等洋人技术人员勘测了详细的道路和地形之后,才会接着上路。 在整个青海地区,就没有一个蒙古的王爷,真正的和大清一条心! 今天这里反叛了,明天那里反叛了,乃是常有之事! 敌人,想杀,多的是,就怕没精力都杀光了! 但是,道路和地形的状况,玉柱必须摸清楚。 历史上的日本人,比如说,军部参谋石原莞尔以及大特务板垣征四郎等等,都有长期潜伏于中国,搞地图测绘的丰富经历。 不夸张的说,日本人绘制的军用地图,可以细致到一个村庄,乃至一口水井的位置。 由此可见,详细的青海军用舆图,有多么的重要? 更重要的是,此战胜利之后,玉柱可以挟大胜之威,胁迫青海蒙古的各旗各部,作出站队的选择。 理由都是现成的,不听话的王爷,可以直接扣个大帽子:附逆于叛贼雅库! (ps:今天有点时间,只要超过了2200张月票,凌晨必有第三更!) 第301章 驱虎吞狼 走走停停,像是踏青一般,其实感觉挺好的! 自从进入了青海地区之后,玉柱为了节约粮食,每天都要杀十五头羊,分给将士们食用。 经过测算,有肉吃的情况下,大军吃粮食的速度,明显减少了三分之一以上。 草原上的牧民们,多的是羊,却少有茶砖。 一路之上,没羊吃了,就拿着茶砖找散居的牧民去换。 请注意是换,不是抢。 五日后,玉柱率领的大军,抵达了辉特南旗的小集镇,巴彦诺尔。 辉特南旗的多罗贝勒那扎,率领族内的长老们,毕恭毕敬的跪在道旁,迎接大清王师的到来。 玉柱一听禀报,便微微一笑,这位那扎贝勒,显然是来请罪的! 道理其实是明摆着的,小策凌和雅库,率领千余人的大队伍,经过了巴彦诺尔镇,玉柱居然没有得到半点消息。 玉柱骑在高头大马之上,缓缓的来到那扎的跟前,居高临下的问他:“那扎,汝可知罪?”流利的蒙古语。 “小臣知罪,但是,小臣愿意将功赎罪。”跪在地上的那扎,重重的一叩首,然后叫人捧来了一个首级。 首级被带到俘虏堆里,叫他们去辨认。结果,有人惊叫出了声,“哈布逊汗……” 玉柱明白了,那扎这小子,一定是暗中下毒手,把叛军首领雅库给宰了。 “罪人那扎,这远远不够。”玉柱很有些扫兴,雅库的提前被杀,让他带兵踏遍青海湖一线的目的,变得名不正言顺了。 “下臣愚昧,还请天朝上帅明示。”那扎狡猾的很,姿态摆得异常之低。 很显然,那扎很熟悉大清的官场规矩,不就讲究个,伸手不打笑面人嘛? “一千头羊,五十头牛,一百匹骏马,五十名未婚的姑娘。”玉柱心里不爽了,马上就狮子大开口的开出了天价。 那扎叫苦不迭的说:“不瞒天朝上帅,小部总共也就一千户,五十名姑娘实在是太多了呀。” 玉柱通过审问俘虏们,已经知道了草原上的一个显规则:草原上的女人,比牛羊马等物,重要得多。 因为啥呢? 在强者为尊的大草原上,人口永远都是最重要的战略资源。 蒙古的女人,只要看上了喜欢的男人,都可以拉进帐内合欢。 隐藏在这种行为背后的是,深刻的人口增长规律。 部落若想壮大,就需要多多的人口。 只有一个男人下种,女人生孩子的机率,肯定不如多种选择了。 除非,这个女人天生无法生孩子! 玉柱一张嘴,就要五十个蒙古姑娘。说白了,比要牛羊马的惩罚,更严重得多。 那扎啰嗦个没完,被玉柱抬手打断了。 玉柱冷冷的说:“本帅就扎营于镇外,若是正午之前,未见你把姑娘们送来,整个辉特南旗就是大清的敌人!” 不送女人,就是大清的敌人,这是玉柱的最后通牒。 玉柱率军进青海,所谓的平叛,原本就不是重点。 作为西宁的土皇帝,玉柱说辉特南旗是敌人,那肯定就是了。 是敌人,就要整军开战了! 玉柱没有当场扣下那扎等人,其实也是不想跌了身份。 不到万不得以,何必斩了来使呢? 开出天价的条件之后,玉柱并没有进集镇,而是拨转马头,真的扎营到了巴彦诺尔的外面。 扎下车阵营后,吕武心有疑惑的问玉柱:“玉帅,方才为何不直接抓了那扎呢?” 玉柱呷了热茶,笑眯眯的说:“那会坏了我的名声。咱们来到草原上,既要惩罚敌人,又要震慑所谓的朋友。我漫天要价,他没法子就地还钱,就只两条路可走了。要么起兵来攻,要么咬牙顺了我。” “吕营长啊,没有了火枪兵的加持,区区蒙古骑兵,岂能是咱们的对手?”玉柱故意没有把话说清楚,就是想吕武自己去悟。 正午之前,那扎亲自带着赎罪的牛羊马和女人们来了。 很好,大丈夫能屈能伸,玉柱禁不住的高看了那扎好几眼。 玉柱摆酒款待那扎的时候,笑着说:“那扎贝勒爷,有无兴趣和我一起平叛?” 那扎正愁苦于宝贵的战略资源,被玉柱横刀抢了这么多,一听这个提议,马上来劲了。 “下臣愿意为大清上帅效劳。”那扎丝毫也没有犹豫,当场就答应了。 那扎忍辱负重的损失太大了,不跟着玉柱出门去抢一批姑娘回来,他绝对是誓不罢休的。 酒足饭饱,送走了那扎后,文德纳小声提醒玉柱:“柱公,此人的心机颇深,居然绕过了您给他设置好的陷阱,不得不防啊。” 玉柱微微一笑,说:“我军再强悍,也只有主力五百而已,战死一名,就少一名。既然,有人乐意充当我的马前卒,何乐而不为呢?再说了,让青海的蒙古人,互相背负上血债,加深彼此的仇恨,十分有利于咱们分而治之。”谷启 等再次上路之后,整个大军就变成了那扎率领三百蒙古骑兵在前探路,玉柱领着主力清军压阵的格局。 沿途之上,那扎很不老实,暗中派人,灭了好几个在外放牧的蒙古包。 玉柱明明知道那扎的心思,却故意睁一眼闭一眼,由着那扎去干坏事。 又不是中原地区,祸害的也不是大清的子民,玉柱只当没有看见似的。 实际上,那扎拉的仇恨值越高,他就越发的只能依靠玉柱的支持,才能继续在青海草原上立足。 只是,经过绰南右头旗的时候,那扎终于撞上了铁板。 绰南右头旗,属于绰罗斯部一个分支。绰罗斯部,又是准噶尔部的一个分支。 已经自杀了的那位准噶尔汗——噶尔丹,其全名就是绰罗斯·噶尔丹。 那扎想借着玉柱的势,偷袭沿途的蒙古包,抢走女人和奴隶。 结果,一时不慎,那扎的兵马,反中了绰南右头旗的埋伏。 尼玛,那扎吃肉的时候,不记得叫上玉柱。现在,那扎挨打了,记得找玉柱求援了? 现成的例子摆着呢,玉柱学足了多尔衮的套路,一直勒兵不动。 等那扎的人,打得精疲力竭,眼看露出了败相。 玉柱这才趁势,命令马青方带着骑兵杀了出来,拦腰打了绰南右头旗的人,一个措手不及。 绰南右头旗和那扎的人,打了个两败俱伤,却便宜了玉柱。 有心算无心之下,绰南右头旗的郡王、贝勒和台吉们,非死即擒。 出乎那扎的意料之外,玉柱不仅没有杀了绰南右头旗的王公们,反而允许他们将功赎罪,和那扎一样,带着本部的精锐骑兵,充当大清的仆从军。 老话说好,堤外损失,堤内补。 草原上,最快的补充女人和战士的方法,就是跟着强者出去抢劫。 结果,等抵达喀尔喀南右旗的时候,玉柱外围的仆从军,已经壮大到了一千多人。 雅库既死,玉柱故意放出风去,要从雅库的儿子里边,选一个出来,当新的旗主。 没想到的是,雅库的几个儿子,各自不服,竟然带着人马,开始了混战。 这就很像是当年的袁绍家族了。 袁绍刚死不久,明明曹孟德就在南边虎视眈眈,袁家的三兄弟偏偏就要彼此残杀。 结果呢,袁绍从韩馥手里骗来,并发扬光大的偌大四州基业,因为儿子们的窝里斗,全都拱手让给了曹阿瞒。 实在是可叹呐! 玉柱坐拥大军,却故意按兵不动的坐山观虎斗。 等雅库的儿子们,刚刚分出了胜负,玉柱出手支持了主动来投的那一个。 实际上,玉柱也没有出手,只是让那扎和绰南右头旗的旗主,兄弟爬山,各自努力,谁抢到手的东西,就归谁所有。 损失巨大的那扎和绰南右头旗,急于补充损失的实力,也顾不得什么草原上的兄弟之情了。 经过一番青海蒙古内部的折腾,喀尔喀南右旗差点就从地图上被抹掉了。 博尔济吉特·策棱的小堂弟,就在玉柱的手里,只要把他送去京城,玉柱也就可以交差了。 说句心里话,策棱对他的亲叔叔,并不见得有多深感情。 策棱找来康熙提要求,只是想侧面印证一下,他在康熙心目中的地位罢了。 就凭策棱的这么点心眼子,怎么可能玩得过康熙呢? 说句大实话,玉柱离京陛辞的时候,康熙只是叮嘱他,务必保留策棱亲叔叔的一支血脉。 仅此而已! 时近九月,天气逐渐转冷的时候,玉柱带兵绕着青海湖,走了一大圈后,又回到了和南左末旗。 贝勒多尔济色布腾,再次见到玉柱时候,别提多恭顺了。 一旁的文纳德眼睁睁的看着,多尔济色布腾哈着腰,陪着小心,拍马屁的好听话,狠命的说了一箩筐。 嗯,还是柱公有远见,草原人畏威而不怀德,有钱就是阿玛,有奶就是额涅,天生就喜欢慕强! 等玉柱凯旋返回西宁卫的时候,带着寒意的冷风,已经开始肆虐整个西北高原。 “爷,家里来信了,说是阿玛已经离了吏部左侍郎的缺,外任两广总督了。” 玉柱刚回家,就听曹春说了庆泰的新去向。 两广总督,那可是远近闻名的肥缺呢! 更重要的是,庆泰赴任广东,对于玉柱顺利延揽欧洲各国的技术人才,可以起到不小的推进作用。 (ps:今天更了三章,昨天缺的一更,和今天的两更都已完成。只是,月票稀少短小的可怜啊!降低点标准吧,今天超过了2100张月票,我就熬夜加更。另外,剧透一下,西北的外任即将结束,柱公又要回去闹康麻子了呀。) 第302章 回京述职 和京城一样,西宁卫的冬天,冷得要死。 主要是,黄土高原上的冷风,一个劲的吹,寒彻透骨。 天气冷,也不全是坏事。 反正没地方去,玉柱请来的西洋技术工匠们,正好待在屋子里,研究仿制邃发枪和野战火炮。 在这个时代,近代陆军的主要武器,除了前装滑膛枪之外,就要算是前装滑膛炮了。 据荷兰的炮匠介绍,英军的火炮,包括舰炮在内,材质主要是灰口铸铁。 灰口铸铁的硬度低,脆性小,熔点低,铁水的流动性好,具有良好的铸造性能,加工十分容易。 只是,这种铸铁虽好,在西宁的技术人员,却无人懂得怎么冶炼。 由于,康熙对火炮的控制极严,玉柱的实力还很弱小。他暂时不想刺激康熙,索性就让西洋技术人员们,着重研究枪管的材料。 玉柱原本就是搞冶金的,他自然很清楚,西方包括日本的材料,之所以领先,那是真的沉下心思搞实验,长期积累下来的成果。 基础性的实验,非常非常烧钱。但是不搞肯定不行,不搞只会永远落后。 没办法,受冶金技术的落后限制,很多基础性的东西,都需要从欧洲挖人来搞。 万事开头难,只要持之以恒,积累个十几年,玉柱相信一分耕耘一分收获,科技树迟早会开花结果。 开春之后,玉柱派人给青海蒙古诸部的旗主们,下了请帖,约他们相会于西宁。 玉柱这个西宁土皇帝下的请帖,敢来的,勉强算是朋友。不敢来的,肯定是敌人。 有时候,站队的选择并不复杂,一试便知。 玉柱请草原上的王爷们来西宁,作客站队是假,主要是想个合适的借口。 因为,他想趁夏季的时候,摸清楚从青海格尔木到雪域高原,沿途的地形地貌,并绘制出准确的军用舆图。 既然来了西宁,玉柱肯定要在康熙的心目中,留下一个深刻的印象:最了解的雪域之人,玉柱也。 到时候,两次雪域大战,玉柱总要掺合进去,跟着分一大杯羹吧? 以康熙的精明,平时的状态下,玉柱很难抓到更大的兵权。 另外,别看玉柱名义上算是西宁王。实际上,八旗火器营,他只有军事指挥权。 绿营兵,也隶属于甘肃提督,玉柱同样只有临时指挥权,而无提拔任用的人事权。 至于,西宁的驻防八旗,已经腐朽不堪,玉柱压根就无法指望他们。 不得不说,这里就看出了康熙的高明之处。 玉柱掌握着西宁驻军的最高军事指挥权,却无人事任免权,大家彼此牵制着,不可能让玉柱为所欲为。 说白了,玉柱也看透了康熙的心思,他在西宁就没打算培植太多的心腹。 在时机并不成熟的时候,擅自妄动,只可能惹来康熙的疑心,而没有任何战略性的意义。 比如说,玉柱就算是抓到了几百绿营兵的控制权,又能怎样呢? 整个大清,各地的绿营兵,总兵力足有六十几万。 这几百绿营兵,压根就不够看。 再说了,玉柱掌握的武卫营,也就是一支五百多人的小部队罢了。 靠这么点人,就想掌握朝局,简直就是痴人说梦。 当然了,玉柱领兵在外,也有他可以挥洒的空间。 比如说,马青方的义勇营,并不是朝廷的经制军。这就给了玉柱极大的操作空间,还不容易惹来康熙的疑心病。 整个冬天,马青方的乡兵义勇营,都跟着武卫军一起训练。 从十月到四月,这都六个月过去了,义勇营的三百乡兵,早就可以算是合格的预备队了。 五百主力正兵,三百预备兵,总数没超过千人,肯定处在康熙的容忍范围之内。 只是,三百预备兵的装备,可就五花八门了。 既有缴获自小策凌的一百多支火绳枪,也有武卫营裁换下来的几十支旧燧发枪,更多的则是大刀长矛。 上有政策,下有对策。 利用这一百多支枪,玉柱不动声色的把马青方的义勇营,完整的操练了一遍。 别的且不说了,玉柱出京的时候,武卫营只有五百多人,现在多了三百完全掌握的预备兵,基础实力有了一个质的飞跃。 要知道,第一次鸦片战争的时候,英军派出的总兵力,包括约5000英国陆军、7000印度仆从军和7000皇家海军,合计19000人左右。 玉柱现在的做法,也就是一点点蚂蚁搬家的搞法。 在康熙的眼皮子底下,怎么可能一步到位呢?谁拥有你谁就镦笙拥有全世界 玉柱只能采取零敲牛皮糖的战术,东一榔头,西一棒子,慢慢的积攒起属于他自己的家底。谷鸸 请帖发出去后,来西宁参会的蒙古王爷们,倒是不少。 只是,令人遗憾的是,格尔木河以西的蒙古王爷们,基本上都没有亲自来,而是派的旗下长老。 玉柱等的就是这个借口。 于是,康熙四十九年的四月初八,玉柱带着武卫营、义勇营和绿营兵,总计一千三百人,再次出了西宁,打着例行巡视青海大草原的旗号,朝着格尔木地区的和西右中旗进发了。 这个就要说说青海的整个地形了。 青海和甘肃交界的地区,从北向南,依次横亘着几座自西向东的大山脉,包括祁连山、野马山-疏勒山-大通山系、宗务隆山-青海南山。 但是,从西宁出发,只要翻过大通山,就可以沿着和南左末旗(海宴县)、和北右旗(刚察县)、和北前旗(天骏县)、和北左末旗(德令哈市)一线平缓的丘陵地带,顺利的进至柴达木盆地。 历史上,老十四当大将军王的时候,就是走的这一条路线,攻进的雪域。 原因其实也很简单,只要越过了宗务隆南山和青海南山之间的缺口,一直到和西右中旗(格尔木)之间,都属于一马平川的状态,非常方便大军运送补给进去。 打仗,打的就是后勤。大军连饭都吃不饱了,还打什么仗? 说白了,青藏铁路要走格尔木一线,依次越过昆仑山口和唐古拉山口,再进入雪域,也是依托了柴达木盆地的有利地形。 玉柱带着壮大了实力的清军,依旧是边行军,边安排人测绘地图。 结果,玉柱一行人足足在大通山里耗了快两个月,才抵达了北左末旗(德令哈市)。 从北左末旗往南,绕过额勒苏池(托素湖)和西达布逊淖尔,玉柱才算是进入了和西右中旗境内。 这条路线,完美的避开了,几乎横贯柴达木盆地以东地区的柴达木河。 继续往南走,山势越来越陡峭,气温下降的很快。 只见,莽莽昆仑,气势磅礴,四季寒冬,银装素裹,群山连绵,万仞云霄。 到了昆仑雪山脚下,玉柱不可能再往前进了,只能遗憾的朝回走。 又是十月初的时候,玉柱顺利的回到西宁。 花了一个月的时间,校正了地图的各项参数之后,玉柱将编辑成册的全新军用舆图,通过六百里加急,递进了京城的皇宫里。 玉柱在西宁过的第二个春节,整个将军府里显得格外的热闹。 大年初一的一大早上,玉柱的手里抱着虚两岁的儿子,坐在炕上,和曹春闲聊。 曹春所生的儿子,乃是老佟家八房的嫡长子,玉柱起的小名铁锤。 玉柱是搞冶金的专业,儿子取名铁锤,寓意很明显,指望枪管炮管之类的材料,能够获得大成。 玉柱是前年七月到的西宁,曹春是当年四月就怀上的铁锤,来年二月产子,正好十个月差几天。 铁锤这孩子足月所生,八斤多重,健康的很。 只是,铁锤这么大的分量,曹春生他的时候,颇吃了些苦头。 康熙得到了消息后,兴致勃勃的亲笔赐下大名,常盛。 玉柱的长子大名轩玉,轩字是康熙赐的,玉字则是玉柱揣摩着康熙的心思,也懒得计较什么避讳了,故意添上去的。 结果,康熙果然优待曹家人,曹春的儿子,他就给赐了两个字。 嘿,康熙打压富察家的小心思,可谓是昭然若揭也。 老佟家的一等公爵位,将来肯定是由轩玉袭了。 玉柱自己挣的三等勇毅子的爵位,因康熙特意加恩世袭罔替的缘故,将来也就是铁锤的了。 从帐面上看,铁锤肯定吃了亏。毕竟,轩玉和铁锤都是玉柱的亲儿子,还都是嫡长子。 可是,一等公和三等子之间的待遇,差距太大了,完全不可同日而语。 不过,曹春倒挺满足的。她曾经告诉玉柱,她有种预感,将来铁锤承袭的爵位,肯定不止是个三等子。 玉柱一听就知道,曹春这是明里拿着儿子说事,暗里将他捧起老高。 道理很简单,铁锤承袭爵位越高,说明他阿玛玉柱有本事搞到更高的爵位嘛。 曹春有了铁锤,地位自然是异常之稳固了。 只是,美中不足的是,杏蕊跟着玉柱来西宁一年半了,肚子里丝毫也没有动静。 反而是甚少侍寝的红梅,怀上了身子。 再过几个月,玉柱的膝下又要添丁进口了。 刚过完年,京里就传来旨意,召玉柱回京陛见述职。 玉柱接了旨意后,便知道了,他即将离开西宁了。 (ps:加更送上了,今天月票超过了2400张,肯定还有加更!) 第303章 康熙的信任 骑马赶路太累了,玉柱一直都很喜欢坐船。 回京城述职的时候,玉柱和来时一样,从西宁官船码头登船,顺着湟水抵达兰州府,再绕过整个河套地区,从保德州登岸,改走陆路。 由于没有带兵马粮草同行,玉柱回京的速度很快,二月接的旨意,三月中旬即抵达了京城。 按照朝廷的规矩,外任大臣回京之后,不能直接回府。 在宫门口,递了牌子请见之后,玉柱要住到京郊的馆驿之中,等候皇帝的召见。 陛见之后,玉柱才能回家。 玉柱的牌子刚递进去,就被老皇帝叫进了乾清宫。 室内除了魏珠之外,并无外人。 “老爷子,可想死我了。” 玉柱一见了康熙,就小跑着过去,跪到了康熙的脚边,伸手抱住了老皇帝的一条腿,别提多亲热了。 “唉,你呀,你呀,都是作将军的人了,还这么的黏着我?”康熙满是欣慰的望着玉柱,抬手抚摸着他的背,反复摸了好几下,才肯罢手。 自从考中状元后,玉柱这孩子,就在康熙的跟前逐渐展露头角了。 不夸张的说,玉柱就是康熙一手栽培起来的少年新贵。 而且,康熙既是玉柱的表叔,又是他的嫡亲姑父,感情上总比外人要亲近许多。 玉柱抱着康熙的腿,轻轻的摇晃了几下,这才重重的叩首,朗声道:“西宁驻防副总管,臣玉柱,恭请皇上圣安。” 再怎么是亲戚,也总是君臣。 适当的真感情流露之后,国礼,也绝对不可偏废! 见玉柱如此的懂事,康熙不由笑了,说:“起来吧,让我好好的瞧瞧你。” 康熙仔细的打量了玉柱一阵子,轻声笑道:“瞧瞧,咱们的白面俊书生,快要晒成红虾了。” 玉柱憨憨的一笑,说:“晒黑点好,英气足。皮肤太白了,像个娘儿似的,没人怕我。” 康熙哑然一笑,指着玉柱的鼻子,说:“我还是喜欢你白一点,看着顺眼。” 玉柱随即也就明白了,此次回京述职,只怕是无法再回西宁了。 超级明白人之间,压根就不需要把话说透了。 “铁锤可好?”康熙撇开正事不问,盯上了玉柱的儿子。 “那小子啊,每天能吃能睡,可精神了。丫头婆子们稍不留神,他就歪歪扭扭的摸到门口,想溜出屋子去……”玉柱是真的心疼儿子,铁锤的诸多生活习性,他是了如指掌,对答如流。 康熙哈哈一笑,说:“和老十八一个样,那小子呀,忒淘气,几十个人看着他,都看不住。” 两个做父亲的,一提及了爱子,那个话可就多了。 看着晒黑了许多的玉柱,一旁的魏珠心想,万岁爷疼玉柱,就和家族长辈疼懂事的晚辈一样,是那种打心眼里的疼爱。 不夸张的说,和诸多不省心的成年皇子们相比,康熙反而更疼玉柱一些。 聊完了儿子的话题,玉柱接着把青海的地形舆图的事儿,完整的禀了。 青海处于大清和准噶尔的夹缝之间,康熙异常之重视,问得也很仔细。 末了,康熙说:“我派你去西边,就是想你摸清楚青海的地理实情。没想到,伱做得比我预想的还要好,好,好得很。” 趁着康熙高兴的时候,玉柱就把训练了马青方那三百预备兵的事,巨细无遗的都禀报给了康熙。 魏珠死瞪着玉柱的后背,心里暗暗感叹不已,玉柱这小子,地地道道的聪明人呐! 经过长期的观察,魏珠发现,玉柱从不背着万岁爷,在暗中搞鬼。 就说玉柱训练三百预备兵的事儿吧,好几个月前,就已经有人用密折奏报了上来。 玉柱呢,事先上过奏折,事后又敢当着万岁爷的面,直接把话说清楚了,可谓是敢做敢当! 唉,如此光明磊落的玉柱,和喜欢私下里做蛆的太子和八爷他们,简直就是鲜活的对比! 等玉柱把预备兵的事儿,完全讲清楚了之后,魏珠瞅见万岁爷打的手势,赶紧从左袖口内,摸出了早就拟好的旨意。 “玉柱听旨!” “臣玉柱恭聆圣谕。”玉柱赶紧跪下了,老实的听康熙的新安排。 “内阁奉上谕,靖西将军、西宁驻防副总管玉柱,著授总管内务府大臣,晋二等勇毅子世袭罔替,兼畅春园护军参领,钦此。” “臣玉柱,领旨谢恩。”玉柱很满意,五百兵权,变成了八百兵权,他掌握实力是显而易见的大涨了。谷鉲 实际上,魏珠两边袖口,各塞有一份旨意。左边的是提拔重用,右边的,则是剥夺兵权,贬去奉天府任府丞。 区别就在于,玉柱到了御前,说不说训练预备兵的实话了! 这就和美国总统克林顿的拉链门事件一样的性质。 克林顿在办公室里玩了女实习生,事情闹大后,他明智的公开承认了错误,美国国会也就放过了他。 他要是一直不肯承认,那就是人品不端的大问题了,不仅会被弹劾下台,还要承担刑事责任。 不管哪个时代,从来都是,选择大于才华! 再有才华,站到了错误的队伍里,那就别怪命运如此多锤了! 玉柱在西宁训练出来的嫡系八百多人,成了畅春园的外围守备部队,他马上意识到,隆科多的九门提督,保不住了。 正如玉柱所料,几乎在同一时间,隆科多接了圣旨,他要去保定府就任直隶总督了。 至于九门提督的宝座,则由托合齐复任。 仅从康熙的人事安排,就可以看出,他的确是个老辣的政客。 玉柱回京述职,其诚实的态度,获得了康熙的信任。 随着,玉柱担任了内务府总管,还掌握了畅春园的护军兵权,隆科多就被调离了京城。 这么一来,托合齐、丰台大营和隆家父子,分掌京畿的八旗和绿营兵权,彼此牵制着,任何一方都无法独大。 如今的佟佳氏一门,由于玉柱的冉冉升起,祖孙三代皆为实权显宦。 整个门第,犹如烈火烹油一般,显赫耀眼之极。 老佟家,如今共有,一个议政大臣(佟国维),一个满洲镶黄旗领侍卫内大臣(鄂伦岱),两个实权总督(隆科多和庆泰),一个内务府总管兼畅春园护军参领,还有若干个实权的二、三品官。 除此之外,佟国维和鄂伦岱,都是一等公,玉柱是二等子。 大清第一外戚豪门,舍老佟家其谁? 由于隆科多被调离九门提督的宝座,在老佟家里,只论实权和影响力,玉柱其实已经超过了佟家的所有人。 因为,内务府总管,真不是一般的职务可比。 清军入关后,成立的内务府,实际上就是个小朝廷的框架。麻雀虽小,五脏俱全。 大清朝廷,权分六部,内务府则有七司三院。 除了庆丰司之外,内务府中的其余六司,和朝廷六部,实际上是一一对应的关系。 因为,满洲旗人普遍以为,杀进中原,不过是运气甚好罢了,很难坐得稳江山,他们一直打着抢一把就走的主意。 到了被迫撤出关外的时候,内务府正好顶替朝廷六部,可以无缝的衔接起满洲小朝廷中枢管理的职能。 根据史料记载,清军入关时,出动的总兵力,也就是满洲八旗四万余人,蒙古八旗一万五千人,汉军八旗三万余人,三顺王的二万余人,各旗包衣、外藩共计一万人左右,对外号称二十万。 谁曾想,区区十万八旗兵而已,入关之后,兵马越打越多,最终居然坐稳了江山。 出宫之后,正好庆泰和清琳去了广东赴任,曹春还在西宁,庆府空了宅,玉柱便回了隆府。 行大礼拜见了李四儿后,李四儿马上拽住了玉柱的手,欢喜的说:“珍哥儿啊,你阿玛出任直隶总督,我就是总督夫人了,咯咯咯。”乐得合不拢嘴。 玉柱一听就明白了,李四儿这是打算跟着隆科多去保定,好好的过一把总督夫人的瘾了。 也好,李四儿走了,玉柱和秀云,正好关起府门,过滋润的小日子。 等玉柱把接任内务府总管的事儿,告诉给李四儿之后,李四儿当场反悔了。 “算了,就让你阿玛去保定吧,我还是乐意守着你过日子。” 玉柱心里很清楚,李四儿最忌讳的是啥,就故意压低了声音,小声说:“额涅,您怎么可以不去保定呢?万一,有人为了拍马屁,送小狐狸精给阿玛……”故意停在半山腰,等着李四儿去领悟。 “对啊,我李四儿守了半辈子的男人,岂能便宜了那起子小狐狸精?”李四儿瞬间想明白了,必须看紧了隆科多,不能让他起花花肠子。 “只是……”李四儿眼巴巴的望着玉柱,玉柱秒懂了,便笑道,“额涅,府库全封,银库全锁,谁都不许动。” 李四儿满意的笑了,说:“嗯,还是我的珍哥儿,最知道心疼我。” 末了,李四儿才记起来,问玉柱:“内务府总管,几品官?油水足么?” 玉柱笑眯眯的说:“品级不高,正三品而已。但是,儿子只要坐在这个位置上,即使不贪,每年也至少有二十万两银子上交给额涅您,当作是零花钱。” 李四儿等的就是这句话,她简直是高兴坏了,脸上的肌肉都笑疼了! (ps:今天的一更送上了,二更在码中,月票距离2400,还差了一大截,大家一起加油。) 第304章 太子又打人了 因是隆科多第一次出外任,玉柱便没急着去内务府上任,打算帮着亲爹在家里收拾行装。 可是,当天用晚膳之前,玉柱的老丈人常德,便派人来下了帖子,请他明天晚上务必去富察家一趟。 常德是内务府慎刑司郎中,他这么急着请玉柱过去,玉柱哪能不明白呢? 用罢晚膳后,玉柱和秀云并肩坐在后花园的小亭子里,一边听林燕儿弹琴,一边闲聊。 “爷,我阿玛只怕是推脱不掉同僚们的央求吧?”秀云主动提及常德下帖子的事儿,让玉柱觉得很暖心。 “放心吧,我肯定不会故意为难他们。但是,大面上,他们也不能让我在皇上的跟前,落下无能的坏印象。”玉柱呷了口绿茶,笑眯眯的说,“内务府是个什么地儿,满四九城里,谁不知道呀?” 秀云还是有些不太放心,就派人去了富察家,找伊尔根觉罗氏,探明虚实。 结果,伊尔根觉罗氏说,也就是七司三院的郎中们,想提前见见玉柱这个皇帝驾前的大红人。 “唉,这我就放心了呀。”秀云抬手捋了捋乌黑的秀发,那副撩人的俏模样,却勾动了玉柱的歪心思。 玉柱借口和秀云有要事相商,结果,把她骗进正房之后,摁在炕上,直接给办了。 第二天,玉柱吃罢午膳后,略事休息,就领着秀云和轩玉,一起去了富察家。 不管常德说的事儿,玉柱能不能办,态度都要端正。 总不能老丈人叫他去作客,他迟迟不到吧? 见玉柱来得这么早,常德笑得合不拢嘴,亲热的说:“姑爷来了?别行礼了,坐吧。” 玉柱才不管那么多呢,依旧领着轩玉,老老实实的行了大礼。 起身之后,伊尔根觉罗氏一把将小轩玉抱进了怀中了,亲热的说:“小阿哥,越长越俊了,还记得么,你小时候,郭罗妈妈帮你端过屎尿呢?” “郭罗妈妈,我要吃糕糕。”小轩玉嘴巴馋了,指着炕桌上的枣糕,直流口水。 玉柱的家底异常之厚实,家里的仆妇丫头如云,吃食更是极大的丰富。不成想,小轩玉竟然把脸面丢到了姥姥家。 秀云的脸上挂不住了,从伊尔根觉罗氏的手里,抢过了小轩玉,轻声斥道:“方才在车里,刚吃过了点心,怎的这么嘴馋?” 谁曾想,小轩玉竟说:“郭罗妈妈家里的糕糕,就是香,样样都好吃。” 哎哟喂,这小嘴甜如蜜,比玉柱还会骗人了。 常德饮了口茶,笑着说:“姑爷,想必你也猜到了,其实是内务府的同僚们,托了我,想探一下你的章程。” 大家是自家人,既有秀云的瓜葛,又多了个小轩玉的牵绊,常德自然是不说外道话了。 玉柱也很理解内务府那群贪官们的担忧,怕他年轻气盛,会搞什么查帐反贪污的大动作。 说白了,玉柱又不是老四,他有任何必要,往死里得罪庞大的内务府集团么? 连康熙都不管,玉柱去管这种闲事,那不是脑子有病么? 玉柱笑了笑,说:“不瞒阿布哈您说,我真没有新官上任三把火的想法。我呢,还很年轻,前途为重,不介意萧规曹随。但是,我交办的事儿,不能捅出大乱子来。” 这话已经说得很白了,简明易懂。 常德暗暗松了口气,说:“姑爷啊,我就怕你一时冲动,见不惯那些肮脏龌龊事儿。怎么说呢,咱们内务府里,哪一个郎中、员外郎的背后,不牵连着一家王府?这里头的水,深着呢,拔出萝卜带出泥。你若是平白得罪了一帮子权贵,那又是何苦呢?” 玉柱心里明白,常德这是真心为了他好,才苦口婆心的相劝。 常德只是慎刑司的郎中罢了,他平时也有一些明暗规则的好处。但是,和营造司郎中相比,常德捞到手的这么点好处,完全不值得一提。 和常德聊了一个多时辰,玉柱也把他自己的态度说清楚了。 玉柱想干成的事,神拦杀神,佛挡杀佛。除此之外的事儿,玉柱都可以装糊涂,依旧前规后随。 两年前的一废太子之时,玉柱一出手,就圈禁了老九和老十,他的威名早就传遍了四九城。 所以,玉柱撂下的话,颇具分量,没人敢当作是儿戏! 再说了,二十一岁的正三品内务府总管,前途太无量了,谁敢轻易的招惹他呀? 常德探到了玉柱的实底后,就暗中把风透给了内务府的同僚们。 督抚上任,自有其威仪在! 隆科多还没正式上任呢,直隶布政使和按察使,以及各道道员,各府的知府,纷纷派人登门道贺。 在大清,总督一般侧重于军事,管着两到三个省的绿营兵。 但是,满清故意不明确总督和巡抚之间的权责,造成了巡抚可以管全省官员,总督也可以管的尴尬局面。 说白了,就是勿使群臣合而谋朕的心态在做怪! 隆科多原本打算,半个月后,在家里收足了下边的孝敬,再去保定上任。谷瞇 李四儿眼红于到任后的秋季节敬,硬逼着隆科多提前去上了任。 玉柱亲自送了一程又一程,直到郊迎礼数之最的三十里接官亭,这才停下了脚步。 上任这天,天刚蒙蒙亮,玉柱坐轿到了西华门前。 门前的侍卫们,定神一看,哟,珊瑚红顶子,俊美的不像话,年轻的不像话,还是坐着四抬大轿来的。 “哟,柱公,您来了,里边请。”带队守门的二等虾,哈着腰,异常客套的把玉柱请进了西华门。 玉柱进宫之后,穿过咸安门和武英门,从武英殿旁边过了桥,径直走到了内务府的门前。 守门的差役见顶头上司来了,赶紧扎千下去,毕恭毕敬的说:“小的请柱公大安。” 这就属于是典型的拍马屁了! 照道理说,玉柱这个内务府总管,应该被尊称为玉总管,或是玉大人。亲近之人,也可以省略了玉字,径直称总管。 但是,玉柱身处的位置,实在太过紧要了,手里把着的实权,指头缝里漏过的银子,海了去了! “罢了。”玉柱摆了摆手,便迈着四方步,踱进了内务府的正门。 如今的内务府里,共有三名总管,即马齐的弟弟马武,索尼的堂侄赫奕,再就是玉柱了。 在大清朝,上至内宫妃嫔、外戚家族和宫女太监们,下至皇族宗亲、满洲勋贵们,哪一个不得看着玉柱的脸色行事? 更重要的是,内务府还掌管着上三旗包衣之政,代替皇帝执掌包衣护军等武装力量。 玉柱被请进了公事厅后,迎面就见,马武和赫奕对他笑脸相迎。 三个人的官职都是平齐,不分高低贵贱。 但是,玉柱是正一品的二等勇毅子,这就比无爵的马武和赫奕,高出了一大截子。 见礼之后,马武请玉柱上座。 玉柱才不会上这种粗浅当呢,他摆着手说:“长者为尊,在下安敢造次?” 不管是哪个衙门里,都要讲究资历和辈分。 玉柱若是冒失的坐了上座,消息传了出去,就会被人扣个嘴上无毛,忒不懂事的大帽子,名声自动臭了一半。 大家都不是傻子,也都不想落下话柄。 经过一番推脱之后,三个人干脆坐到了圆桌旁,各居一方,索性就不分主次了。 说白了,在内务府之中,大家都是靠着圣宠得势的。 这就和梁九功一样的性质。 实际上,梁九功并不是皇宫里品级最高的太监,但是,他是皇帝身边最得宠大太监。那么,他就是公认的活祖宗。 一言以蔽之,马武、赫奕和玉柱,他们三人之中,谁总被皇帝叫去办差,谁就是大爷,谁就应该说了算! 玉柱的屁股还没坐稳当,马武就被皇太子胤礽派人来叫走了。 赫奕正和玉柱商量分工的事儿,谁料,马武额头上青紫一片回来了,说是皇太子召赫奕过去。 等赫奕回来叫玉柱去见胤礽的时候,好嘛,就见赫奕的脸上,印着几根发紫的手指印。 没办法,皇太子胤礽复位之后,脾气越发的古怪,经常拿下臣们撒气,不是掌掴,就是脚踢,更恶劣的是,拿鞭子抽。 内务府的基本职责,本就是服务于皇家,包括皇帝和皇太子在内。 玉柱明知道不妙,也只得硬着头皮,去毓庆宫,拜见胤礽。 进了毓庆宫之后,玉柱瞧见地上跪满了宫女、太监,地面上到处散落着碎瓷残片。 再往里走,令玉柱万万没有想到的是,胤礽手里提着一条粗粗的马鞭,正虎视眈眈的瞪着他。 玉柱只觉得一阵头皮发麻,万般无奈之下,硬着头皮,走到胤礽的跟前,跪下行了大礼。 “总管内务府大臣,臣玉柱,恭请皇太子金安。” “啪!”就在玉柱以为要挨抽的时候,却见胤礽扔了手里鞭子,居然走过来,亲自搀扶他起身。 “孤知道,伱和他们都不同。”胤礽拉住玉柱的手,轻轻的拍了拍他的手背,和煦的说,“孤能复位,你才是头号大功臣。哈哈,你当场斥退并圈禁了老八的两个死党,好得很,妙极了。哼,老九和老十都坏透了!” 就在众目睽睽之下,胤礽拉着玉柱的手,一起进了内殿。 (ps:兄弟们真给力,肯定有加更。) 第305章 阿哥所,出事了 “来人,上茶,碧螺春,沏酽一些。” 太子这么一吩咐,玉柱的心里也就明白了。 如今的玉柱,大小算个掌着实权的人物,他的个人喜好已经不算是秘密了。 “玔卿,坐吧,这里没外人。”太子越客气,玉柱越不敢大意。 玉柱陪着笑脸说:“太子爷,我还年轻,站着就挺好的。” 由于从小被康熙养歪了,太子的作风异常之倨傲。 别说一般人了,就算是太子的师傅,也都是跪着说话的。 说白了,正因为胤礽的态度异常之恶劣,从不懂得尊师重道。他的前后五任师傅,从张英、李光地、熊赐履和汤斌,一直到王掞,都和他不是一条心。 张英自己是帝党,他的儿子张廷玉,则是隐藏着的四爷党。 李光地,不用说了,帝党到八爷党,再到帝党,反复的横跳。 熊赐履,八爷党。 汤斌,帝党。 王掞,潜伏着的四爷党。 五个师傅,竟然无一人是太子党,也算是天下奇闻了! 如果,玉柱没有掌握着畅春园的兵权,胤礽让他坐下喝茶,他还有可能从了。 然而,作为皇帝身边的贴身带兵官,玉柱今天只要是坐了,就是犯了大错误。 哪怕事后再怎么解释,康熙的心里,都会扎进去一根很深的刺。 上了茶之后,胤礽笑眯眯的问玉柱:“还在练董其昌的字么?” 这就纯属搭了梯子,等着玉柱往上爬了。 玉柱恭敬的说:“回太子爷,自从去了西宁,因军务繁忙,就没空练了。” 实际上,因为字不好的缘故,玉柱一直照着董其昌的字帖,勤练不辍。 问题是,玉柱接了胤礽的下文,肯定就要深入讨论董其昌的字了。 那岂不是大不智么? 玉柱把天聊死了,胤礽按捺住不悦,没好气的瞪着他,说:“你就这么怕和孤待在一起?” 胤礽其实是个极聪明之人,不仅学问好,而且很擅长治国理政。不然的话,康熙也不至于喜欢了他那么多年。 可问题是,玉柱是脑门子上写着康字的帝党,却跑来和太子纠缠不清,算怎么回事? 马武和赫奕,表面看似吃了皮肉之亏。实际上,胤礽越是打他们的脸,他们的地位就越稳固。 说句大实话,太子胤礽是个有真本事的人,但是,缺点也是足以致命的。 太子的毛病,也是所有绝顶聪明人的通病:没有守株待兔的耐心! 康熙硬要二废太子,除了胤礽屡屡威胁到皇权之外,也有着恨铁不成钢的无奈。 不能审时度势的静待时机,怎么可能是个合格的皇帝呢? 从顺治到乾隆,历经了一百余年缓慢切香肠的过程,皇权才彻底压倒了满洲军功亲贵阶层。 看似很容易,实则,没有大智慧大耐心,肯定是做不到的。 就算是著名的铁汉皇帝雍正,他登基后,也并没有马上就拿八爷党开刀。 耐心的等了几年,拉拢了一大批支持者,帝位稳固之后,雍正才从容对老八他们下了手。 玉柱没有那么贱,不想故意挨打。但是,有些话该说,还必须说清楚了。 “太子爷,请恕臣直言,您不该随意殴辱朝廷大臣。”玉柱拱着手,一本正经的说,“臣上折子,提议复您太子之位,也是本着一片公心。只因,臣一直以为,您将来会成为顶天立地的仁君。” 玉柱这话说的,很有技巧性。先直言进谏,再利用复立太子之时的倡议首功,变相的提醒胤礽:打别人也就罢了,连他都打了,那就是典型的过河拆桥了。 难道,你就不怕寒了满朝文武的心么? 胤礽也确实感激玉柱,哪怕话很不中听,他也忍了。 “孤叫你来,是想告诉你,等小选的时候,你帮孤留着心,选一批机灵可靠的宫女过来伺候着。”胤礽原本想拉拢玉柱,却被玉柱的直谏,搅的失了兴致,也就意兴阑珊的不想说啥了。 “嗻。” 玉柱嘴上答应得很痛快,心里却比谁都清楚。这座毓庆宫里的一猫一狗,都要过康熙的目,更何况是选宫女进来呢? 胤礽失了谈兴,把手一摆,冷冷的说:“跪安吧。” “嗻。” 玉柱离开了毓庆宫后,丝毫也没有耽搁,径直去乾清宫。 康熙听说玉柱来了,心里还有些奇怪。 不过,康熙很了解玉柱的性子,这小子突然来了,肯定是有大事要禀,便叫了玉柱进去。 玉柱完全不藏着掖着,抢在所有人之前,把太子的动态,用极其朴素的语言,既不添油,也不加醋的禀了康熙。 梁九功一直哈着腰,大气不敢喘半口。但是,他心里比谁都明白,玉柱实在是太狡猾了。 玉柱刚从太子那里出来,就把事儿禀给了万岁爷,就冲这份敏感性,远超众人矣。谷佴 现在,玉柱不仅把他自己摘干净了,而且也给想坑他的小人,提前挖好了天坑。 等小人暗中来告刁状的时候儿,在已经掌握了内幕的康熙面前,哪有好果子吃? 真聪明,假聪明,区别就在于此了。 梁九功见过不少看似聪明的倒霉蛋,明明犯了大错,却异常之迟钝,不肯第一时间来和万岁爷解释清楚。 这种人,等到天雷轰顶之时,才后悔莫及,也只能说是活该了呀! 从乾清宫出来之后,玉柱才慢慢的踱回了内务府。 马武左瞧右瞧,没有从玉柱的脸上和身上,找到受伤的痕迹,心里便有了底,太子没打玉柱。 赫奕也在心里替玉柱记了一笔小黑帐。 没办法,即使玉柱不想惹事儿,他实在太年轻了,却骤居实权高位,同僚们的羡慕嫉妒恨,完全不可避免。 三个内务府总管,即使皇帝不安排分工,他们几个私下里也要商量个章程出来。 不然话,真闹出了乱子,大家都陪着冤枉背黑锅,谁会乐意? 皇帝故意不分工,那是担心一人独大。 玉柱他们也都不傻,三个人一起商量了半个时辰,很快有了共识。 从明儿个开始,按照马武、赫奕和玉柱的顺序,每天点卯之后,只留下一人在内务府里当值。 不当值的两个,就直接出宫回府了。 当值一整天,可以歇两天,这可是玉柱的最爱了。 只是,轮到玉柱当值的这天,南三所,也就是阿哥所里,出事了。 自从,康熙四十八年,老皇帝第二次大封诸子之后,还滞留在阿哥所里的阿哥,也就是老十三、老十五、老十六、老十七、老十八和老二十,以及今年刚出生还在襁褓里的老二十一了。 唉,说起来,老十三真倒霉。 连老十四都出宫,搬去了贝子府,老十三却依旧是个空头阿哥,只能无奈的待在阿哥所里,继续混日子。 老十五到老十七,都是汉女庶妃所生,康熙即使不封爵,也没人帮他们说话。 至于,十一岁的老十八,年纪尚小,还不到封爵的时候。 不过,按照玉柱的揣摩,以老十八的优渥圣眷,只要不是短命鬼,迟早会封贝子,甚至是贝勒。 说起来,也是老十三倒霉。 老十五一时苦闷,喝多了酒,居然把老十三最心腹的贴身宫女,给强行办了。 皇帝的亲儿子,办了个宫女而已,哪怕是强行的,也根本就不算个事儿。 康熙知情后,也确实没有当一回事儿,只是派人吩咐了玉柱,让他去处置此事。 去南三所的路上,玉柱暗暗叹息不已,老十三原本在封爵的事儿上,就受了大委屈。 现在,老十三的贴身宫女受了欺负,康熙也只是派玉柱来处置,显然没把老十三搁到心里去。 照宫里的老规矩,被皇子欺负了的宫女,只有三条路可走。 皇子若是乐意继续收用她,那就是皆大欢喜之事。 除此之外,那宫女的下场,就不太妙了呀。 要么送慎刑司杖毙,罪名也是现成的,居心叵测的勾引皇子阿哥。 要么,送去做苦役,一天要做八个时辰以上的杂活、重活和累活,包括扫地、洗衣、除草等等。 可问题是,这事既然闹大了,这就说明,老十五吃干抹净之后,不想负责。 或者是,老十三气难平,想讨个公道。 既然是宫女犯了事儿,玉柱按照规矩,叫上敬事房和慎刑司的人,领着他们一起去了南三所。 玉柱的老丈人常德,就是慎刑司的郎中,也就是一把手。 女婿的事儿,常德为了避嫌,自然不好亲自出面,就派了一名员外郎过来。 敬事房,管着宫里的太监和宫女们,属于内务府的下属衙门。 因玉柱是顶头上司,敬事房人丝毫也不敢怠慢,总管赵昌亲自来了。 赵昌只比康熙小了三岁,他的资历甚深,打小就伺候在康熙的身边了。 只是,赵昌的性子,比梁九功木讷了许多,一直被梁九功压着,无法真正出头。 梁九功也是蔫儿坏,暗中做了手脚,明里把赵昌摆到了敬事房总管的高位上。实际上,让赵昌从此远离了康熙的身边。 这就和乾隆朝的首相阿桂的处境,大致相仿了。 别看阿桂是首席军机大臣,位高于和绅。 但是,和绅从不正和阿桂正面冲突,只是撺掇着乾隆,故意把碍事的阿桂派去各地办差,甚少留在军机处里。 阿桂一直不在军机处里当值,实权就被和中堂掌握了。 (ps:兑现了承诺,加更完毕。今天超过了2800票,继续熬夜加更!) 第306章 手眼通天 庙堂上有谚云:宁欺老,莫欺小! “请柱公安。”慎刑司的员外郎明穗,他知道玉柱的厉害,也就格外的敬重了。 “请总管安。”赵昌也知道玉柱是皇帝驾前的大红人,丝毫也不敢怠慢。 此前,玉柱担任御前一等虾的时候,就认识了赵昌,明穗倒是头次见面。 “罢了。” 玉柱向来是,人敬他一丈,他敬人一尺的性子。 两个手下表面上都很恭顺,玉柱也是一团和气,大家一起和光同尘。 等玉柱带人赶到乾西五所的时候,进门就见,老十三已经揪住了老十五的衣服领,举拳欲打。 “哈哈,十三爷,我的十三爷啊,您还欠我一顿酒呢。”玉柱急中生智,一边嘴上乱胡扯,一边快步凑过去,急忙抱住了老十三的胳膊。 玉柱是安答,他的面子是肯定要给的,老十三强忍了一口恶气,终于没有出手打人。 老十三的妃母已薨,老十五的亲娘,庶妃王氏,却一直有盛宠。 哪怕老十三再有理,一旦出手打了老十五,王氏肯定会不依不饶的缠着康熙告状。 不用问,以王氏的盛宠,就算是有老四帮腔,最后吃亏的一定是老十三。 在这座阿哥所里,老十五、老十六、老十八,乃是一母同胞的亲兄弟。 原本没吱声的老十八,见玉柱来了,立即欢喜的跑过来,笑着说:“表哥,哪阵风,把您给吹来了?” 玉柱赶紧扎千行礼,恭敬的说:“卑职玉柱,请十三爷、十五爷、十六爷、十八爷,大安。” 不同于别的衙门,内务府乃是专门服务于皇族宗亲和满洲亲贵的御用机构,玉柱就不能和在翰林院里一样的拱手行礼了。 天天要见这些阿哥们,恭敬点,可以少惹很多是非。 大丈夫,羽翼未丰之前,必须能屈能伸。 不说旁人了,朱重八形势吃紧的时候,都差点向蒙元称了臣呢。 蹲下身子,是为了跳起更高。 等朱重八驱逐了鞑元,统一了中原后,谁敢说他得国不正? “起吧,好久没见着你了,怪想你的。”老十八越俎代庖的叫了起,多少仗着皇帝格外宠着他的势。 阿哥所里的阿哥们,有一个算一个,即使加一块儿,都不如老十八在康熙心目中的地位重。 皇子阿哥们闹事,只有皇帝才有裁决权,玉柱这個内务府总管,就只能和稀泥。 “十八爷,您不是说过,要和哥哥们一起去钓鱼么?”玉柱冲着老十八使了个眼色,老十八瞬间秒懂,心领神会的说,“是啊,十五哥,十六哥,走,咱们钓鱼去。” 老十五被揪住了衣领,觉得吃亏了,气不顺,不肯走,却被老十八硬拉着走了。 临走的时候,老十六深深的瞥了眼玉柱,却啥也没说,跟着老十八走了。 玉柱那可是大明白,老十六藏得很深,这小子呀,妥妥的四爷党。 见玉柱三言两语的就哄走了阿哥们,明穗和赵昌,也都不是呆瓜,悄悄的退了下去。 没有外人的时候,玉柱这才拉着老十三的手,去了他的家里。 阿哥所里,所有阿哥的院子,都是南北朝向的三进院,老十三也不例外。 进院之后,老十三不肯进屋,坐到了院中的石桌旁。 玉柱也知道老十三受了委屈,但是,康熙偏了心,如之奈何? “十三爷,我知道您心里不痛快,也就不说那些虚话了。如今这眼目下,您越是闹腾,受辱的那宫女,命运也就越悲惨。”玉柱和老十三的交情不同,也敢把话挑明了说。 自古以来,都是神仙打架,小鬼遭殃! 老十三把事儿闹大之后,他和老十五顶多也就是罚点银子,不许出宫而已。 问题是,老十三的那个宫女,很可能是个悲剧的下场。 “唉,我妃母薨逝了呀。”老十三长叹了口气,话里话外,透出凄凉之感。 老十三没把话说白,玉柱却品得出其中的韵味。 唉,没娘的孩子,亲爹也变成后爹了! 玉柱知道老十三苦闷了,就命人去御膳房,叫来一桌子席面,他陪着老十三,边喝边聊。 西宁的苦寒,青海的雪山和沙漠,准噶尔人的膘悍,从玉柱的嘴里娓娓道来,格外的有意思。 饮了三坛酒后,老十三扔下手里酒杯,起身长揖,诚恳的说:“拜托了,有劳贤弟你,帮我照应着她,别叫她丢了性命。” 玉柱赶紧起身,闪到一旁,还礼道:“十三爷,我一定尽全力周全。” 宫里的事儿,除了康熙之外,谁敢拍着胸脯,打包票?谷璪 老十三本就是有大智慧的人,他一听就懂,玉柱能把话说得这么的瓷实,肯定会出死力相助。 宫里的事,想勾兑好,说难也难,说不难,其实也不难。 玉柱想息事宁人,不想把事情闹大,多的是手段可用。 如今,宫里权摄六宫的是景仁宫贵主儿,也就是玉柱的嫡亲姑爸爸,小佟贵妃。 玉柱派人去找来景仁宫里的首领太监小得子,让他给贵主儿递话儿,透出了放人出宫的意思。 和贵主儿通了气之后,玉柱故意拖了几天,趁圆明园修园子的工程大有进展,康熙的心情甚好之时,顺势禀了放宫女出宫之事。 原本就是夹不上筷子的事儿,康熙也是混不在意的,也就允了玉柱。 玉柱办事异常利索,当天就领了旨意,把那宫女送到了景仁宫里,先待三个月。 要待三个月,是担心那宫女有了身孕,把皇家血脉带去了民间。 玉柱这么做,可谓是滴水不漏,永无后患。 在宫里当差,不管办啥事儿,都必须提前想好退路。不然的话,天知道,哪天会捅出大乱子来? 好家伙,玉柱办成了这事之后,整个内务府里大小官员们,原本都只是怕他,现在却也多有敬意了。 内务府里,谁不知道,凡是被皇子阿哥欺负过又抛弃了宫女们,结局都是去了五道口? 皇家之丑,必须要遮掩啊! 玉柱这一出手,立时改变了旧例,手眼可谓是通天矣! 这么一来,原本不属于马武和赫奕这两派的内务府官员们,也就纷纷向玉柱靠拢了。 整好,内务府的三个总管,分成了三派,互相牵制着,彼此掣肘着,康熙很满意。 半个月后,平郡王府向宫里报了丧,老平郡王讷尔福的继福晋瓜尔佳氏薨了。 现任平郡王讷尔苏的生母,完颜氏很早就薨了,瓜尔佳氏是他的继母。 不管怎么说,平郡王府是铁帽子的郡王府,朝廷必须让丧事办得体面。 於是,康熙当天就下了旨,著皇十二子、贝子胤祹及玉柱,经理丧事。 好嘛,职业吃席老十二,和玉柱头一次凑到了一块儿。 老十二和玉柱,都是头一次处置丧事,这就必须坐到一起,商量着办理的章程了。 “我说玉大总管啊,这事可有点棘手啊,汗阿玛,只赏了一千两银子,丧事,不好办呀。”老十二很有些头疼的望着玉柱。 玉柱在内务府里,渊源甚深。既有老丈人常德的暗中提点,又有营造司郎中巴奇纳的从旁协助,还有倒向他的这一派人。 实际上,玉柱早就心里有了底。 这事儿,归掌礼司管辖,把郎中叫来一问,也就是了。 掌礼司的上上下下,早就摩拳擦掌的等着上头叫他们去参會了。 郎中德馨很快就来了,给老十二和玉柱行了礼后,他马上就说:“十二爷,柱公,要马上开条子,从广储司的内库,取白布,然后,您二位最好是换素净一些衣物,忌花花绿绿的颜色……” 玉柱和老十二对了个眼色,老十二便当面吩咐德馨:“很好,既然你這么懂事,礼仪上的事,就都交给你去办了。” 大帽子扣到了德馨的头上,若是礼仪出了差错,就是现成的替罪羊。 谁料,德馨不仅没叫苦,反而大包大揽的了下来,他满是自信的说:“十二爷,您就放心吧,奴才办理这类丧事,已有二十几年了呀。” 老十二也是精明过人的家伙,他一听就明白了,其中肯定藏有大大的油水。 丧事不能久拖,老十二和玉柱,明知道德馨想发财,也只能睁一眼闭一眼了。 大体列了个章程之后,又参照老顺承郡王福晋的丧仪规矩,暂时定了下来。 本朝格外优遇八个世袭罔替的亲王和郡王,老十二和玉柱,都本着礼多人不怪的原则,主动摘了顶子上的红缨,腰间系着一条白带。 也是,上门吊丧,你穿得鲜艳异常的去了,肯定会惹来丧家的白眼和闲话。 玉柱跟着老十二,到了平郡王府的胡同口时。只見,整个胡同里,满眼都是白色,白幡,白衣,一眼望不到头。 老十二是正钦差,玉柱是副钦差。 等老十二当众宣了旨意后,大清版的治丧委员会,正式成形。 话事的是老十二和玉柱,披麻戴孝的讷尔苏,反而成了执行者。 玉柱陪着老十二,坐镇于正房,随时随地准备拍板。 文德纳则提笔在手,把老十二和玉柱做出的每一个决策,都一一记录在了案。 丧事和喜事,都很容易被人挑刺挑理。决策过程都记录清楚了,万一闹出了事,倒查起来,也就异常之方便了。 (ps:二更在码中,月票有点少啊,柱公需要鼓励哦。) 第307章 此经非彼经 治丧钦差既然到了,需要完善的丧礼,也就提上了议事日程。 德馨拱手道:“十二爷,柱公,老福晋既然薨逝了,按照咱们满人的祖制,门前应立丹旐(读赵)。丹旐者,魂幡也,丝绸所制,男用龙,女用凤,幡头幡尾皆黑色,中则四条红色的绸……” 专业人士,就是专业,老十二和玉柱都听傻了眼。 德馨说的唾沫横飞,末了,居然说:“卑职方才发觉,郡王府里的子妇,竟然尚未散发,真不懂规矩也,成何体统?” 子妇,儿媳妇。 玉柱一听就知道了,老福晋薨后,曹颐没有散发,这就是犯了忌讳。 “来人,去请了嫡福晋曹佳氏过来,叫她隔着屏风,学点规矩。” 老十二才不想惯着讷尔苏的一大家子呢,径直点了曹颐的名,叫她过来,跟着德馨学习服丧的礼仪规矩。 等曹颐到了屏风后,德馨越发的来劲了,大声说:“嫡福晋,方才下官瞧见,寿材内无有发,这就不对了。大清通典例,公姑丧,子妇,皆须剪发二、三寸也……” 这个规矩,老十二倒是知道一些,他点点头,说:“此皇祖之德政也,以剪发,代替人殉,善莫大焉。” 鞑清入关前,一直有人殉的风俗习惯。顺治亲政后,便废除了落后丑陋的人殉制度,以剪发替之。 也许是担心出事,德馨格外的强调了一点,百日内,不许剃发。 玉柱见老十二望着他,悄悄伸出了三根手指,随即明白了。这是说的老三,在敏妃薨逝后百日内剃了发,挨了老十三狠捶的旧事。 宫里的治丧,规矩都是明摆着的,有例循例,无例请旨。 整个丧事,在德馨的支应下,很快就变得井井有条了。 只是,没过多久,曹颐就派人来请玉柱过去。 玉柱不想去,故意装了糊涂。 可是,讷尔苏亲自来请,玉柱不可能继续装傻了,只得跟着他去见曹颐了。 男女大防,防的是,女子的男人没在的时候,私下相见。 讷尔苏就在现场,玉柱自然不担心什么了。 依旧隔着屏风,曹颐说的却是银子的事儿。 “不瞒妹婿您说,德馨已经派人从帐上支走了一万多两银子。唉,我们爷看似家大业大,但是五服里的亲戚,也是近百之多,实在是没办法了,才请了您来。”曹颐的一番诉苦,令玉柱大开了眼界。 堂堂铁帽子的郡王府,办个丧事,竟然连万两银子,都叫苦不迭了。 尼玛,德馨也太贪婪了,这才第一天呀,就花了一万多两,后头的日子还长着呢。 再说了,头七还要请僧众诵经,二七要请道士还受生经呢,那个开销,更是海了去了! 若是平郡王知趣,玉柱并不介意搭把手,帮他省些银子。 可是,曹颐的嘴巴说干了,讷尔苏却一点表示都没有,玉柱也就含糊着,不给痛快话。 “唉,十二爷主持大局,我官卑职小,只能商量着办了。” 想办成事不容易,想找理由推脱,玉柱的借口,简直是不要太多了。 康熙的吩咐是,丧事要办得体面。可没说,讷尔苏不舍得花钱了,由宫里帮着出呀。 玉柱心里明白得很,主要是薨的这位,是讷尔苏的继母,而不是生母,他舍不得花太多的银子。 只是,玉柱颇有些看不起讷尔苏了。 男人之间的事,要么托关系,要么砸银子。只要把事给平喽,就是真爷们。 现在,推个女流之辈出头露面,讷尔苏连句准话都不留,算哪门子的男人? 曹春和曹家几近于翻脸了,曹颐这个妻姐,玉柱可认可不认,全看心情了。 不过,德馨这货也确实心太黑了,必须要敲打一番。 玉柱刚上任,不好唱黑脸,就和老十二对好了口。 老十二把德馨叫了来,劈头盖脸就是一通臭骂:“狗奴才,你家里是缺钱买米了,还是你闺女要卖身救你了?你打量着爷年轻是吧?欺负到爷的头上来了?” 说句心里话,德馨并不怕老十二发火,他反而更畏惧于坐在一旁的玉柱。 县官不如现管! 玉柱这个顶头上司,若是惦记上了想收拾德馨,德馨迟早难逃魔爪! 这个道理,官场上的人,全都懂,不懂的就是纯粹的傻蛋! 说白了,玉柱想和整个内务府的官僚集团做对,他肯定是必败之局。 但是,玉柱采取拉一派,打一派的策略,就盯着要整死德馨,德馨必死无疑! 老十二发了脾气之后,玉柱端起茶盏,不慌不忙说:“德郎中,凡事不要失了分寸,留个下次见面的余地,不好么?既然提了一万多两出来,那就还回去五千吧,多的银子,我做主,就算是你们的辛苦钱了。”谷鷕 玉柱不打不骂,德馨反而胆怯了,迟疑着说:“柱公,可是,花的只剩下四千两了呀。” 嘿,玉柱差点气笑了,内务府的这帮孙子,还真的是要钱不要命了,铁帽子郡王的黑,也敢吃得这么狠? “就五千两,一两不许少。”玉柱下了最后通牒,德馨权衡利弊之后,觉得胳膊扭不过大腿,只得肉疼的做了让步。 等德馨退下后,老十二拱手道:“谢了啊,我早就想骂他了,哈哈,骂得真痛快。” 后来,玉柱在内务府待的时间一长,才知道德馨的底细。 德馨这小子,仗着是老三的门人,曾经吃过老十二母族的不少黑钱,可谓是作恶多端。 没办法,老十二的母族,太过于虚弱了,让他也跟着受了不少的冤枉夹板气。 这么一来,老十二和玉柱越发的配合默契了。 老十二需要借玉柱手里的实权和佟家的雄厚家势,玉柱想整人的时候,需要老十二的皇子身份。 两人一拍即合,各取所需。 不管是火借东风,还是东风借火,总之,老十二和玉柱镇着场子,整个丧事倒是办得井然有序。 大殓的时候,玉柱算是开了眼。 老福晋的脸上蒙着白布,躺在吉祥板上,从窗户里抬出去的。 大殓的寿材,呈屋脊型,内部高大,外绘彩画。寿材外边,有坐罩相围。 坐罩,围幕如屋也! 只是,大殓的时候,闹出了个小插曲。 继福晋的亲弟弟,当众提出,要请喇嘛来诵经,讷尔苏却面露难色。 这个是人家的家务事,老十二和玉柱只须镇着场子,不让闹出大事即可。 他们两个袖手旁观之下,谁曾想,这事竟然闹出了一场风波。 原因其实很简单,归根到底,还是舍不舍得花银子的事。 如今的京城里,请喇嘛诵经的开销,可谓是巨大矣。 别的且不说了,单单是请一个喇嘛诵经七天,就需要五百两银子之巨。 而普通的一个僧人,诵经七日,只需要十两银子,其中的差距,实在是太大了。 玉柱手里端着茶盏,不动声色的看着讷尔苏和他名义上的舅舅,争得面红耳赤。 老十二更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擎等着看好戏的作派。 当家话事的两个钦差,都没吱声。 讷尔苏的舅舅越闹越有底气,到后来,竟然冲进了坐罩,抱着寿材,放声大哭:“我苦命的姐姐啊,干脆带着我一起去了吧。” 孝子们,最怕的就是至亲来闹,讷尔苏情急之下,竟然犯了傻,大声吼道:“不就是找你借了两万两银子嘛,我还,我马上给伱还不成嘛?” 玉柱和老十二相视一笑,不约而同的暗骂讷尔苏,真是个猪脑子。 实际上,讷尔苏的状况,属于满洲亲贵的普遍状况,不足为奇。 大清入关已经快七十年了,第一代和第二代强悍的八旗兵们,早就凋零得差不多了。 讷尔苏这种第三代所谓的铁帽子郡王,别提挽弓了,刀能不能挥舞得动,都要打个大大的问号。 说白了,如果不是康熙牢牢控制住了六十几万绿营兵,天知道会发生什么事? 不管怎么说,康麻子控制兵权的手段,真的是一绝。 就说绿营兵的控制体系吧,总督、巡抚和提督都可以指挥。而且,一省绿营提督的下边,至少分为六镇总兵。 更重要的是,总督、巡抚和提督,也都是三年一任,除非是特殊时期,谁都不许久任一方。 出殡这天,在孝子不以天下俭其亲的思想指引下,平郡王府摆出了六十四人大杠的豪华阵式,送葬的队伍,排出去十里地。 进宫交旨的路上,老十二眨眨眼,对玉柱说:“唉,办这么一场浩大的丧事,平郡王府闹出了至少十万两银子的亏空吧?恐怕是十年都还不清啊?” 玉柱抿唇一笑,淡淡的说:“谁叫讷尔苏太抠了,惹恼了‘亲’舅舅来闹场子呢?” 继母的亲弟弟,也是正儿八经的亲舅舅,大着辈份,让讷尔苏无法仗势发威。 进宫之后,老十二详细的禀奏了治丧的全过程,康熙听了很满意,夸道:“很好,将来都照此办理。” 康熙的意思是,让以后的治丧之事,都参照此次办理。 谁曾想,一语成谶,老十二竟然成了康熙心目中的治丧专家。 二十几个异母兄弟,几乎都是老十二亲自送走的。 第308章 康熙见玉烟 玉柱进门前,秀云按照规矩,早就命人准备了烧着冥钱的火盆。 等玉柱和他随行的人员,都跨过了火盆,才算是驱了邪性。 玉柱是不信这一套的。但是,秀云信啊,她担心邪气冲撞了小轩玉。 上房门前的院子里,地上铺着厚厚的地毯。 小轩玉和八十九,乐吱吱的玩着翘翘板,玉烟就坐在旁边看着他们两个。 八十九是玉柱同父同母的亲弟弟。隆科多和李四儿去保定的时候,不知道抽什么风,竟然把八十九留下了。 玉柱心里明白,李四儿这是怕八十九和他不亲,将来会吃大亏。 可怜天下父母心,始终替子女们做着打算。 玉烟已经十四岁了,也该说婆家了。 原本,李四儿暗中相看了几户人家,打算慢慢的观察着。 隆科多调去保定后,打乱了继续相看的计划。 保定那穷地方,哪有什么好人家?李四儿索性把心一横,把玉烟也留下了。 亲哥哥和亲嫂子,难道还会亏待了玉烟不成? 人无完人! 别看李四儿爱财如命,还特别小心眼。但是,李四儿对她自己的子女,那是掏心掏肺的好。 “哥哥,您回来了?”八十九眼尖,一下子看见了玉柱,当即舍了小轩玉,撒开两腿奔到了玉柱的跟前,“哥哥,抱抱。” (满语里,哥哥,叫阿昏。太别扭了,就用哥哥代替,望谅。) 玉柱蹲下身子,一把抱起了八十九,笑眯眯的问他:“玩得可痛快?” 八十九像是小鸡啄米似的,频频点头说:“小侄儿陪着我玩了一整天了,真的很孝顺。” 玉柱哑然一笑,小轩玉早出生几个月,他比八十九虚大了一岁。 不得不说,李四儿把八十九交给玉柱来抚养,确实很高明。 玉柱和他抱在怀里的八十九,名为兄弟,却提前进入到了长兄如父的状态。 “儿子请阿玛大安。”这时,小轩玉过来了,规规矩矩的行礼请安。 “请哥哥安。”穿着花盆底的玉烟,姿态优雅的缓步走过来,甩帕子蹲身给玉柱行了礼。 长成大姑娘的玉烟,一天比一天漂亮了。论姿色,她已经远远的超过了李四儿。 老婆孩子热炕头,弟弟妹妹在跟前。天伦之乐,莫过于此。 玉柱瞅见玉烟身后的那四个精奇嬷嬷,不由暗暗感慨不已,多亏了这四个出身于宫里的教引嬷嬷,不然的话,玉烟肯定会被李四儿养成野丫头。 这个时代的旗下贵族联姻,主要是看家运的前景,而不是看容貌。 娶妻娶贤,纳妾纳色,颇有道理。 说句心里话,旗下的姑奶奶们,漂亮的极少。 大多数情况下,旗人姑娘,不是中人之姿,就是歪瓜劣枣。 瓜尔佳·清琳跟着庆泰去广州赴任之前,狠狠的夹磨了玉烟好几年。 很幸运,在玉烟长歪之前,将她彻底的扭转了过来。 “你们接着玩,我进屋换身衣服。”玉柱把八十九放到了地上,打发他和小轩玉,接着去地毯上玩耍。 八十九很乖,玉柱吩咐了,他就拉着小轩玉的手,一溜烟的跑了。 只是,玉烟一直紧跟在玉柱的身后,一起进了上房。 玉柱在秀云的伺候下,换好了衣服出来,见玉烟还在等他,就知道,肯定有事儿。 “说吧,是缺银子花了,还是看上了新首饰?” 知妹莫若兄,玉烟的那点小心思,都写在了脸上,玉柱岂能猜不到? “哥哥,您最疼我了。我想请手帕交们,到家里来做客耍子。”玉烟和玉柱打小一起长大的,兄妹之间的感情甚深,她和玉柱之间,从不假客套。 手帕交?这可是汉家闺秀们,才有的说法。 嗯,玉烟摆脱了野丫头的粗鲁状态,玉柱自然很高兴。 “你嫂子管家,这些事儿,和她商量着办了便是。”玉柱心里明白,一定是请客的开支,超过了定例标准,玉烟想从他这里多掏点银子出来。 家有家规,国有国法,没有规矩不成方圆。 秀云管家,家里的各项开销,皆有定数,不可能随意性的更改。 “哥哥,我的诺库(闺蜜)们,不是王府的郡主、县主,就是旗下贵女,咱们家可不能失了体面呀。”玉烟故意不提要增加多少开销,却强调闺蜜们的出身不凡。 玉柱暗暗好笑,玉烟想敲他的银子,什么话都敢乱说。 老五和老七,与玉柱相交甚密,玉柱又是弘晊和弘曙的老师,所以,老五和老七家的几个郡君、县君,和玉烟也颇有些交情。 亲王侧福晋之女,封郡君。郡王侧福晋之女,封县君。 老五和老七的女儿,都是侧福晋或庶福晋所出,哪来的郡主和县主? “咳,说吧,需要添多少银子?”玉柱在外头忙了好些天,也确实身心俱疲了,懒得和玉烟多费唇舌。 玉烟伸出春葱般的右手,全都张开了,玉柱一看,好家伙,狮子大张嘴的五百两?谷苝 “五十两,不能再多了。”玉柱再有钱,将来玉烟也是要嫁人,不能太大手大脚了。 万一,玉柱的妹夫,是个不擅经营赚钱家伙,将来岂不是要坐吃山空么? “亲哥哥吔……”玉烟不乐意了,扭动着小腰肢,开始耍无赖了。 “好吧,六十两,不要的话,就不给了。”玉柱没绷住,小让了一步,却也是真正的底线了。 “好嘞。”玉烟也知道玉柱的脾气,继续纠缠下去,连六十两都没有了。 等玉柱打发走了玉烟,已经听了半天壁角的秀云,才从里屋出来。 亲兄妹之间,打嘴巴官司,秀云这个外人戳在屋里头,很不合适。 “轩玉带着八十九玩耍,像个小哥哥似的。”玉柱笑眯眯的开玩笑。 秀云白了眼男人,没好气的说:“可不许乱说,八十九是你的亲弟弟,轩玉的亲叔父。” “一起长大的,即使差了辈分,也和亲兄弟似的。” 玉柱说的意思,秀云岂能不懂? 八十九由玉柱抚养长大,又和轩玉形影不离。将来,就算是玉柱归西了,有一等公的亲侄儿照应着,八十九的小日子照样红火且滋润。 秀云也乐意八十九和轩玉亲近。叔侄亲热,总比,反目成仇,闹得家宅不宁,要强一万倍吧? 以佟家的门第,玉柱的硬扎实力,怕的不是外人欺,而是家族内讧。 自古以来,都是清官难断家务事。 再美的娇花,都需要园丁的辛勤灌溉。 欺负了秀云后,玉柱又在浴桶里,收拾了杏娇。 玉柱交卸了治丧的差事后,在内务府里,值差一天,歇两天,小日子过得别提多滋润了。 到了玉烟请客的这一天,因来客人都是未婚的满洲贵女,玉柱干脆就不出正院了。 上午陪着杏娇选首饰挑衣裳,下午,听林燕儿抚琴。晚上,捉了秀云,玩妖精打架的成人游戏。 醒掌内府权,醉卧美人膝。 也许是,玉柱的小日子太滋润了,连康熙都看不下去了。 这日,玉柱下衙后,正迈着四方步,踱向西华门。 玉柱刚出内务府的正门,迎面就见魏珠手抱着拂尘,哈着腰等他。 “小的魏珠,请柱公大安。”魏珠的身段极软,果断的扎千行了礼。 今时不同于往日了! 魏珠这个御前副总管,归敬事房管辖,敬事房又隶属于内务府。 如今的玉柱,已是魏珠的顶头上司。 “老魏啊,有事儿?”玉柱明知道是康熙派魏珠来找他,却故意装了傻。 魏珠哈着腰,笑眯眯的说:“皇上叫您过去呢。”故意没拿口谕出来说事儿。 彼此都是明白人,玉柱便跟着魏珠去见康熙。 “哟,白了,也胖了不少啊?”康熙一见玉柱,就笑眯眯的开玩笑。 玉柱一听,就知道,绝不是啥好话,赶紧陪着笑脸说:“沾了您身上的龙气,养的甚好。” 康熙笑得很开心,冷不丁的说:“听隆科多说,由你替你妹妹相看女婿?” 玉柱明白了,康熙这是打上了他妹妹的主意,马上推脱说:“哪能啊,只是由我暂时照顾着玉烟罢了。” “嗯,明儿个,你正好不当值,早点带伱妹妹来宫里,让我瞧瞧她。”康熙语焉不详的卖起了关子。 玉柱的心头猛的一紧,该不是要赐婚给玉烟吧? 晚年的康熙,尤为喜欢汉女,玉柱倒不担心他要纳玉烟进宫。 但是,若是胡乱给玉烟指一桩婚,很容易害了玉烟。 这年头的旗下王公贵族们,没几个不纨绔。 只是,玉柱没实力反抗,只得听从康熙的摆布。 第二日,踩着康熙御门听政结束的点,玉柱领了玉烟进了宫。 康熙没马上见玉烟,而是吩咐她捧着茶盘,进来上茶。 玉柱暗暗庆幸不已,幸好,狠狠的夹磨了玉烟几年,不然的话,佟家的家教就要碎一地了。 康熙品了口茶,问玉烟:“可曾读过书?” “回主子爷的话,奴才在婶母家里,跟着西席先生,读过几年汉书,略识得几个字。”康熙一直没叫起,玉烟就一直蹲着回话,这就很看得出平时的规矩深浅了。 “把这页书抄下来。”康熙顺手抄起没看完的书,递给了玉烟。 出奇的是,玉烟的一笔簪花小楷,瞬间把玉柱压了下去。 “知道是什么意思?”康熙指着一行字,问玉烟。 玉烟稍微慢了半拍,依旧解释清楚了,那行字的意思。 康熙满意之极,随即大声道:“去叫老十八来。” 第309章 天恩浩荡 康熙要叫老十八来,玉柱心里猛的一紧。 老十八才十一岁,玉烟已是十四岁了,女比男大,不可能是赐婚吧? 等老十八来了后,听说玉烟是玉柱的亲妹妹,那叫一个亲热啊。 “汗阿玛,臣儿瞅着玉烟姐姐,额上都出汗了,就别让人家老站着了吧?”老十八那是异常之得宠,当着康熙的面,他是什么话都敢说。 康熙瞥了眼玉柱,笑道:“瞧瞧,瞧瞧,老十八已经长大了,知道心疼喜欢的女人了。” 玉柱心说,这不是耍流氓嘛? 老十八和玉柱的交情甚深,玉烟又是玉柱的亲妹妹,老十八顺手照顾一下玉烟,不是很正常的事儿么? 可是,原本很清楚的事,到了康熙的嘴里,就把经给念歪了。 “胤祄(读音:谢),领着你玉烟姐姐,去慈宁宫的后花园里,玩耍去吧。”康熙此话一出口,玉柱彻底的明白了,玉烟难逃指婚的魔爪。 老十八去了慈宁宫,能不先去拜见皇祖母么? 咳,老十八领着玉烟,一起去拜见了皇太后,这意味着啥,只有傻子才不明白。 等老十八领着玉烟走了,康熙扭头笑望着玉柱,问他:“还行吧?” 行啥呀? 典型的拉郎配嘛。 玉柱不想就范,就说:“老爷子,玉烟都十四岁了呀。”想提醒康熙,他妹妹年纪太大了。 “无妨事的,女大三,抱金砖。”老皇帝硬要耍流氓,玉柱还真不敢硬扛。 因为,皇帝的亲儿子,岂容臣下挑肥拣瘦? 更重要的是,老十八是玉柱看着长大的,脾气禀性,玉柱都了如指掌。 老十八这孩子,是个重感情的好孩子! 真惹恼了康熙,换成阴险小气,年龄正好合适的老十五,那才叫作是欲哭无泪呢。 “嗯,你没意见?那就这么定了啊!”康熙压根没打算问隆科多的想法。 至于李四儿,在康熙的眼里,更是半文不值,压根就上不得台面。 问玉柱的意思,已经是康熙格外的赏他面子了。 只因,玉柱不仅可以替皇家赚钱,还会练兵,更忠诚无比,对康熙确有大用。 以康熙唯朕独尊的性子,他此前的历次指婚,都是独断专行的径直下了旨意,哪曾问过任何人的意思? 皇权,至高无上也! “来人,叫李光地进来拟旨。” “嗻。”站在门边的魏珠,赶紧出去找李光地了。 “内阁奉上谕,皇十八子胤祄,自幼蒙朕养育于侧,禀性宽和,人品良善,著加封固山贝子,赐号永,钦此。” 老十八,从此就是永贝子爷了! “内阁奉上谕,直隶总督隆科多之女佟佳氏,品貌皆佳……著赐婚于皇十八子胤祄,册为嫡福晋,钦此。” 原本是给隆科多的赐婚上谕,当着玉柱的面,先念了一遍,康熙的确是很给玉柱面子了。 再不识抬举,就完全说不过去了。 “皇上天恩浩荡,奴才感激涕零。”玉柱装作感激的样子,跪下谢了恩。 牛不喝水,强摁头。旨意既下,玉柱再不情愿,也只得捏着鼻子认了。 赐婚的旨意既下,玉柱领着玉烟出宫的时候,身边多了不少宫里的嬷嬷、姑姑和太监们。 没办法,为了确保皇家的血统纯正,从此以后,玉烟都要在宫里人的眼皮子底下过日子了。 回府之后,玉烟的院子,就被宫里人全面接管了。 就算是玉柱要见玉烟,也必须在嬷嬷们的监视下,隔着屏风说话。 不过,秀云这个嫡亲的嫂子,倒是可以和往常一样的随时去见玉烟。 美中不足的,秀云即使想和玉烟说私房话,旁边也有宫里的人盯着。 能嫁给老十八,玉烟也算是有了个好归宿了。 至少,玉柱对老十八颇具影响力,谅他也不敢欺负了玉柱的亲妹妹。 消息传开之后,老五把玉柱找了去。 “哈哈,你我本是安答,现在你妹妹指婚给了我的十八弟,这可是亲上加亲啊。” 玉柱和老五,那是铁杆老交情了,他笑着说:“小弟我也没有想到,皇上如此看重我们佟家。” 老五点点头,说:“汗阿玛,他老人家格外的重感情,一向优遇母族。” 这话倒是没错! 虽然,康熙对索额图,肯定算是过河拆了桥。但是,他对整个老佟家,确实是格外的优容。 别的且不提了,佟佳·鄂伦岱那个混不吝,在霸州被康熙当众骂了,罪名也异常险恶:阴结党羽、擅拥老八。 结果,这货当众顶撞了康熙之后,不仅屁事没有,至今还在领侍卫内大臣的任上,活蹦乱跳着。谷焇 老五找玉柱过府,一是恭喜皇上赐婚,另一个则是有事相求。 “安答,我的长女今天刚刚指婚给了喀尔喀乌郎阿济尔莫氏纳穆塞,你帮我想个办法,把他弄到京城里来定居。” 可怜天下父母心。 大清的公主、郡主、县主们以及宗女们,看似锦衣玉食,金尊玉贵。实际上,除了个别的特例可以留京之外,几乎全都要抚蒙。 抚蒙者,清廷宗室之女,远嫁于蒙古的王公台吉也! 如果是别人的事情,老五很容易在康熙的跟前进言,康熙一般情况下也听得进去。 可是,老五的长女要抚蒙的事儿,他反而不可能找康熙张嘴了。 宗女抚蒙,乃是大清的既定国策,目的是笼络住蒙古的王公贝勒们。 身为皇族,老五的长女,既然享受到了皇家的特殊待遇,就应有替朝廷作出牺牲的觉悟。 老五家里情况,玉柱自是了如指掌。 老五的侧福晋刘佳氏,是他的第一个女人。现在,虽然年老色衰了,渐渐失了宠。 但是,刘佳氏所出的长女,却一直被老五爱若掌上明珠,含在嘴里怕化,捧在手心里怕摔了。 玉柱是内务府总管,正好是宗女下嫁蒙古的具体经办人之一。 而且,玉柱嫡亲姑爸爸,是权摄六宫小佟贵妃。她们两个,都可以在康熙的跟前,说得上话。 反而是,老五的亲妈宜妃,不好在康熙的跟前张嘴了。 既然是老五的事儿,玉柱肯定要出死力相帮了。 玉柱把玩着手里的空酒杯,仔细的琢磨了一番,忽然计上心头。 “安答,抚蒙的事儿,很多人都盯着呢,直接让您女婿留京,恐怕很难。不如,咱们来一个曲线救女之策。我呢,寻个合适的时机,会向皇上进言。蒙古的王公贝勒们,都需要和博尔济吉特·策棱一样的,来京里学习咱们大清的灿烂文化,再择其贤者,留京重用为侍卫。”玉柱笑眯眯的说,“到时候,您女婿混在人堆里,不动声色的留了京,就不至于太过扎眼了。” 这简直就是策棱的翻版。 策棱,身为蒙古王子,却对大清忠心耿耿。根子就在于,他很小的时候,就在京城里,被康熙特殊的培养了很多年。 老五一听这话,不由脱口而出:“妙啊,真的是妙极了。好安答,不管能不能最终成事,都请受我一拜。” 嚯,堂堂恒亲王,为了女儿婚后的幸福生活,居然给玉柱扎千行礼 这是何等的爱女之心? 玉柱哪能坐着不动,受全了老五的礼呢? 他赶忙起身,避到了酒桌一旁,也扎下千,行了礼。 再好的安答,也要注意分寸,不然的话,交情长久不了的。 等安答两个商量完了正事,老五的嫡福晋他塔喇氏·雪梅,进屋亲自给玉柱斟酒。 说起来,他塔喇氏·雪梅,也是个悲剧性的人物。 老天是公平的,有一利,必有一弊。 雪梅有了男人的盛宠,却无子女缘。 老五几乎每天都歇在雪梅的屋里,偏偏,她的肚子不争气,就是没有任何的动静。 从生育学的角度来说,老五的子女众多,他肯定没有问题。 有问题的,只能是雪梅她自己了。 两个安答喝得开心,聊的尽兴了,就忘记了时间。 如今,九门提督已经换成了托合齐。这个家伙的眼里,除了太子胤礽之外,谁都不放在心上,属于是典型的目中无人。 老五和玉柱的交情不同,他的前院里,一直替玉柱留着收拾干净客房。 既然过了宵禁的时间,玉柱索性就在恒亲王府的前院客房里,歇下了。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何必自寻烦恼呢? 再说了,玉柱这个前任九门提督的儿子,不顾宵禁的规矩,悍然招摇过市。 实际上,考验的是,隆科多旧部的人心。 人心,这玩意,最经不起的就是考验! 老五去上朝了,玉柱还在呼呼大睡。 等天光大亮之后,玉柱这才起了身,洗漱完毕后,出了亲王府的侧门,悄悄的回了隆府。 几日后,隆科多接了赐婚的旨意后,赶回了京城,和佟国维一起递牌子进宫,要亲自叩谢皇恩。 玛法和阿玛都递了牌子进宫,玉柱自然是逃不掉的,也要过去相陪了。 康熙温和的安抚了母族的亲戚们,末了,特意叮嘱玉柱:“轩玉的婚事,不许你订太早了,明白么?” 玉柱一听,就秒懂了,康熙这是乱点鸳鸯配上了瘾,不仅盯上了他和玉烟,甚至又盯上了他的嫡长子。 佟国维没有那么多复杂的想头,他琢磨的是,玉柱、玉烟和轩玉,都由皇帝亲自指婚。嘿嘿,老佟家的兴旺,只怕是要延续到第四代了啊! 佟佳氏一门,历四代而不衰,佟国维总算是对得起列祖列宗了啊! (ps:今天的保底两更,已经送上了。凌晨前,若是月票超过了2900张,必有加更。) 第310章 康熙点将 随着老十八被册为永贝子,又赐了婚,贝子府的建设,便正式提上了日程。 康熙直接点将,由玉柱负责督建永贝子府。 按制,大清共有四等王爵,即亲王、郡王、贝勒和贝子。 通俗的说,贝子以上,皆王爷! 贝子府基高二尺,正门一重。堂屋四重,各广五间,屋脊安望兽。 门与柱用红青油漆粉饰,梁栋巾金,彩绘花草。 到目前为止,大清的王府,基本都在内城的西边,此所谓西贵也。 在大清,家宅的称谓,共有三等。 亲王、郡王、贝勒、贝子、公主和一等镇(辅)国公,这些人的家,才被称为“府”。 公侯以下,三品以上的官员之家,称为“第”。 一般士大夫及民人的家,就只能叫“宅”。 清朝的律法上,有严格的房屋等级和房屋面积的限定,无明旨不可逾制! 府,还有个特点,即,都是由内务府管辖的皇产,皇帝可以随时随地收回或改迁。 要想建府,首先就要先选址。 玉柱从所有皇产之中,挑了十座府第出来,然后带着文德纳,挨个实地考察。 最终,腿都跑细了之后,玉柱从这十座宅第之中,选了三座,请老十八挑选。 老十八仔细的研究了几天,把玉柱找了去,用商量的口吻说:“你们家,就在顺天府衙背后的伽蓝闫胡同,我的贝子府若是距离你们家太远了,你妹妹将来不方便回娘家啊。” 玉柱看了眼老十八,即使用挑剔妹婿的眼光去审视老十八,也是比较满意的。 连这个细节都考虑到了,可见,老十八虽然嘴上没说,心里应该还是喜欢玉烟的。 玉柱故意装了傻,反问老十八:“那依贝子爷您的意思是?” 老十八被噎得直翻白眼,却又无可奈何的说:“以小弟的意思是,就选在镶蓝旗地界上的兵马司胡同,可好?” 玉柱起了挑剔之心,故意难为老十八,板着脸说:“贝子爷,您又没去看过那地方,仓促选了,就不怕将来后悔?” 老十八也察觉到了,玉柱今天格外的难缠,就陪着小心的说:“大哥,只要您觉得不错,小弟我肯定没怨言。” 玉柱听懂了潜台词,老十八这是拐着弯子告诉他,只要玉烟满意了,没谁敢有意见。 必须要承认,老十八还是颇有些眼力界的。 兵马司胡同的那座宅子,本是前明内阁首辅周延儒的旧第。 周延儒,东林党人,祖籍宜兴,乃是有名的奸臣。 正因其是奸臣,所以,大清的皇族宗室们选府第的时候,都自动忽略了此地。 不成想,老十八竟然不忌讳周延儒的奸臣恶名。 玉柱不怀好意的提醒说:“此乃前明大奸臣周延儒的旧第也。” 老十八小脸一红,呶嚅着嘴唇,说:“我不介意,只要……”没声了。 玉柱算是明白了,老十八陪着玉烟去了慈宁宫后,竟是真的喜欢上漂亮俊俏的玉烟了。 隆科多的长相不佳,虎背熊腰,驴脸肤黑。 稀奇的是,从玉柱、玉烟,直到八十九,都遗传了李四儿的好基因,没一个像隆科多的。 玉柱才不管那么多呢,为了避免将来老十八后悔,硬拖着他去了兵马司胡同,请他实地看看自己的家。 老十八看过之后,竟是频频点头,赞不绝口。 玉柱一看这架式,心说,得嘞,还是让玉烟来瞧瞧吧。 已是贝子嫡福晋的玉烟,如今已是整个老佟家,位分最高的一个了。 就算玉柱是亲哥哥,亲兄妹隔着屏风相见之时,他也要照规矩的扎千请安。 因当着宫里嬷嬷姑姑们的面,玉柱只字未提老十八,只是说,想请玉烟出门散散心。 若是旁人,跟在玉烟身旁的精奇嬷嬷们,肯定会拿乔刁难。 不提别人了,皇九女,和硕悫(读:雀)靖公主,也就是孙承运的老婆,都被身边的精奇嬷嬷整得很惨。 但是,玉柱不同,他可是大权在握的内务府总管。 内务府下属的慎刑司和敬事房,那可都是吃人的地界,竖着进去,横着出来的阎王殿。 再厉害的精奇嬷嬷,都会怕玉柱几分。 所以,玉烟在众人的簇拥下,乘坐朱轮马车,跟着玉柱出门,去看新家。 作为正经的贝子夫人,玉烟的马车,可气派了。 红毡顶,蓝帏,朱轮,紫辕,葢角红垂幨。 (注:葢,读音为盖;幨,读音为搀。为不影响阅读的顺畅,另起一行的解释,不是故意灌水哦,以后就不赘述了,望周知。) 玉柱就骑在马上,隔着纱帘,陪妹妹说话聊天。谷跀 路过大顺斋的时候,玉烟嘴馋,想吃糖火烧了。 正式的场合,旗人管干粮之类的糕点,都叫作是饽饽。 必须注意的是,旗人可以说糕点,说饽饽,但不会说“点心”。 大清的刑律上有“凌迟”这一酷刑,而凌迟有一步是从后背一击致命,这一下就叫“点心”。 所以,四九城里的老旗人,很忌讳这种不吉利的叫法。 旗人吃糕点特别讲究,农历二月得吃太阳饼,四月不能少了玫瑰饼,五月是五毒饼和粽子,八月十五吃月饼,九月初九重阳节也不能少了花糕。 玉柱自无不允之理,便命吴盛去买了来,由小宫女递进了车厢里。 到了兵马司胡同,进了老周宅后,玉柱和玉烟之间,隔了三个宫里的嬷嬷,说话都要提高声调,这也忒不方便了。 但,规矩就是规矩,玉柱和玉烟都无力反抗。 玉柱早就来看过了,他心里很有数。 这座宅子占地极广,足有八十多亩地,宅内是典型的江南山水园林风格,精致而秀美。 如果不是背着大明奸相的恶名,这么好的一座宅子,肯定轮不到老十八和玉烟来选。 玉烟绕着整宅子,转了一整圈,也非常满意,直接告诉玉柱:“哥哥,此地甚好。” 玉柱虽是饱读诗书的状元郎,却从不在乎风水这些东西。 紫禁城的风水,肯定没得挑。 结果呢,崇祯最疯狂的时候,提着宝剑,在宫里亲手杀了不少自家的女人,他自己也被迫吊死在了景山。 大清入主中原之后,直接住进了冤魂甚多的紫禁城里,细究起来,那个风水简直无法详叙了。 贝子府选定了地址后,营造司郎中巴奇纳就领着雷金玉,过来拜见玉柱。 再回头已是百年身。以前,雷金玉卖了面子给玉柱,雷家班不仅帮着打制了秀云出嫁的全套家什,还帮着曹颐也整齐活了。 如今,正应了那句老话,三十年河东,四十年河西。 才几年的光景,玉柱已经成了雷金玉,也就是第二代“样式雷”的顶头上司。 玉柱掌管内务府之后不久,就听说了和雷金玉相关的传奇老典故。 康熙三十四年,重建太和殿。 到了“上大梁”的关键时刻,由于上梁的工匠技术不好,脊檩安装时,榫卯总是合不拢。 当时,太和殿前,所有相关的官员们,都急疯了。 因为,只要榫卯不成功,肯定会有一大批人,要掉脑袋。 最后,雷金玉自告奋勇上去装梁。但是上去干这个活儿,起码也要有七品官职,他一个小工匠就换上七品官的衣服,爬上去啪啪几斧头,很轻松就装上了。 康熙驾临太和殿,仔细的看了之后,非常欣赏雷金玉,当场真封了个七品官,并命其当了样式房的掌案。 “请总管大安。”巴奇纳和雷金玉,一起扎千请了安。 巴奇纳的独女吴雅氏,是老大胤禔的妾,她是李四儿关系最好诺库(闺蜜),玉柱以前一直唤她为姨母。 有了这层关系垫底,玉柱待巴奇纳自然不可能怠慢。 玉柱亲手扶起巴奇纳,哈着腰,恭敬的说:“干玛法,您太客套了,晚辈哪里受得起这个?快请上座,来人,上茶,碧螺春,沏淡一些。再上萨其马,要松软一些的,我干玛法牙口不太好。” 唉哟喂,患难见真情呢! 且不提老佟家的雄厚家势了,单单是如今的玉柱,无论权势还是地位,都远在巴奇纳这个五品郎中之上。 更重要的是,玉柱就是管着巴奇纳的顶头上司。 玉柱如此的礼敬巴奇纳,就算是外人的雷金玉,也不免暗暗挑起大拇指。 贵不忘本,大善! 巴奇纳是老内务府了,怎么可能缺心眼的去坐上座呢? 他和玉柱掰扯了一阵子,硬是半边臀部悬空,斜欠着身子,半坐到了侧面的椅子上。 七品的雷金玉,在玉柱的跟前,哪有坐的资格?他只能老老实实的站在巴奇纳的身后,竖耳哈腰的恭顺异常。 玉柱端起茶盏,小啜了一口。 巴奇纳见状后,双手捧了茶盏,高高的举起,冲玉柱表达了礼敬之意,这才跟着小饮了一口。 若是玉柱端起茶盏,却没饮,一旁伺候着的文德纳,就要高声道:“送客!” 内务府,算是大清第一肥缺衙门了,营造司又是内务府里,肥缺之首。 至于,样式房,更是营造司里的肥中肥。 因为啥呢?所有的宫殿园林建设,都由样式房事先规划,并烫样出来。 这就不是牛二或牛三了,而是牛大! (ps:兄弟们真给力,2855了,没到约定,还是加更了!) 第311章 刻薄的老四 玉柱不懂古建筑。不过,他专门研究过内务府里老档,以及《大清会典》里,关于贝子府形制的各种规定细节。 如今的玉柱,对于各种避讳,可谓是深有研究,了如指掌。 贝子府怎么建,可以由着巴奇纳和雷金玉畅所欲言。但是,逾制的问题,玉柱必须亲自去抓。 房子建差了,不过是多花点银子,推倒重建的事儿。 若是逾制了,被政敌找人弹劾,那才是自己作死,怪不得任何人了。 “干玛法,老雷,咱们自己人之间,就不说那些外道话了。十八爷已经吩咐了下来,银子的事儿,不需要发愁,自有皇上做主。” 玉柱也是老江湖了,开篇就亮明了立场,十八爷有盛宠,不怕银子不够花。 巴奇纳暗暗松了口气,他就担心玉柱太年轻了,不知道营建王府里的弯弯绕。 永贝子府,是玉柱亲妹妹的新家,巴奇纳自然不可能捞太狠了。 但是,巴奇纳的手下还有一大帮,指望靠着建府发财的狼崽子们。 这帮狼崽子们,巴奇纳太了解他们了。若是不让他们捞足了油水,他们就敢暗中搞鬼,让你在逾制的大事上,狠狠的栽跟头。 都察院里,有一类监察御史,专门就指着弹劾逾制发财了。这些御史和内务府里的这帮狼崽子们,沆瀣一气,狼狈为奸,干过不少坏事。 老四铁腕肃贪,追比欠款,既是为了充盈国库,更是为了爱新觉罗家族的的江山永固。 玉柱不是老四,他完全没有肃贪的动机。 但是,亲妹妹的新家,若是叫内务府里的饿狼们,不仅掏空了银子,活计还糙得没法看,那他这个内务府总管,就等于是白干了。 所以,玉柱瞟了眼文德纳后,文德纳马上心领神会的从桌子上,抄起一迭事先拟好的表格,分别递到了巴奇纳和雷金玉的手上。 巴奇纳和雷金玉,没看懂表格是个啥意思。 玉柱放下茶盏,不慌不忙的解释说:“这些表格,有个名儿,叫作定岗定责。说白了,贝子府里的一草一木,一梁一柱,都必须有人具体的负责。万一出了逾制的祸事儿,我丢官罢职之前,总要奏请皇上,先砍几颗不值钱的脑袋下来。” 言外之意,本总管倒霉下台之前,有本事先杀一批倒霉鬼,以泄心头之愤。 危言恫吓,有无吓人的威慑力,要看是谁说的话。 玉柱本就是康熙跟前的大红人,他说的话,绝非儿戏。 再说了,就算是玉柱回家歇菜了,老十八那可是近十几年来,皇上最宠的一位皇子。 不夸张的说,谁敢让老十八一时不痛快,老十八就敢让他全家老小,永世不得翻身。 巴奇纳倒还好,他原本就没打算捞玉柱的油水。雷金玉就不同了,他当即脸色大变。 玉柱撂下了话后,文德纳随即粉墨登场,当众唱黑脸。 文德纳端着腔调,冷冷的说:“俗话说的好,亲兄弟明算帐。永贝子府里的任何一个建筑,出了问题,都必须有人为此担责。尤其是,一旦出现了违制的情况,那下官就提前告个罪,对不住了您呐,该砍头就砍头,该入昌就入昌,该阉的一律阉了,送宫里去。” 玉柱研究过内务府的老档,以前,有人敢暗中下套,那是因为没有定岗定责。出了祸事后,来个法不责众,就活该府主人倒霉了。 现在,玉柱自己亲妹妹的事儿,岂容小人暗中下蛆? 丑话说前头,谁敢撞枪口的折腾事儿,那就勿怪言之不预也! 商量了几天,雷金玉烫了样子出来,也大致拿出了改建的预算,须银十五万两。 原本,雷金玉以为,玉柱至少会砍掉一半的预算,便故意多报了三成,等着玉柱来砍造价。 可是,玉柱压根就没细问,径直上了折子,请皇帝批银子下来。 孙承运刚刚上交了一百五十万两银子,内库充裕得很。 康熙不仅当天就批了玉柱的折子,还多拨了五万两下来,老皇帝的爱子之心,由此可见一斑。 这一下子,雷金玉彻底的服了气。玉柱的态度非常明确,只要活计干的好,银子管够! 雷金玉最怕的就是,既要马儿跑得快,又要马儿不吃草,那就尴尬了呀。 开始动工的那天,文德纳带着隆府的下人们来了。他们采取分区监工的方式,死盯着施工的雷家班。 隆府的院子里,还缺两个管家,五个管事,大家就看这次的监工表现了。 玉柱有言在先,谁发现的问题最多,就提拔谁。 若想上下同欲,其实并不复杂。只要,上下同利,就会事半功倍! 反之,下头不仅无利可图,还要累死累活,则必定会漏洞百出,状况不断。 无利可图,谁会替你尽心干活? 事必躬亲的诸葛亮,那太累了,而且什么事都要插手去管,其实是管理水平很差,管理效率极低的表现。谷咅 玉柱的搞法,就是银子给足,并把监工派下去,划片分区管理,责任落实到人。 谁故意使坏,就搞死他全家! 只要人尽其责,贝子府的工程质量,不可能差! 这天,轮到玉柱在内务府坐班时候,养狗处统领马佳·汉远来了。 “哟,玉总管,您吉祥。”汉远还是老样子,见谁都是一脸笑,毕恭毕敬的扎千行礼,丝毫也不摆一等辅国公的架子。 玉柱和汉远的弟弟,在西宁是同僚。 有了这层渊源后,玉柱对汉远比以前,又亲热好几分。 把臂碰肩礼之后,玉柱和汉远相对而坐。 玉柱老丈人常德过寿的时候,就是汉远给主持操办下来,他比较了解玉柱的脾气,也就没有绕弯子。 “不瞒玉总管您说,主要是我遇上件麻烦事,雍亲王他老人家的两只松狮狗,原本寄养在狗处里。谁曾想,下头的人伺候不周,竟然死了一条。”汉远把事儿一说,玉柱就明白了。 老四,那可是出了名的爱狗如命。 养狗处的人弄死了老四的狗,咳,麻烦大了。 玉柱并不急着表态,而是反问汉远:“汉统领,你们养狗处,是个啥章程呀?” 汉远叹着气说:“下头的人犯了错,我这个统领只得扛着了。只是,我去雍亲王府,吃了闭门羹。” 玉柱秒懂了,汉远解决不了,跑来找他帮忙了。 “唉,不瞒汉统领您说,我和雍亲王府,也不熟啊。”玉柱不想让人家知道,他和老四的私交很不错。 谁曾想,汉远却说:“玉总管,我知道,您神通广大。我也是逼得没招了,举目无援,只能来求您老了。” 这是赖上玉柱了! 碍着汉远的弟弟,和玉柱配合很好的份上,玉柱也不忍心看着他吃挂落。 毕竟,汉远家里吃饭的嘴,实在是太多了。养狗处的差事若是丢了,汉远瞬间返贫。 旗人每月的铁杆庄稼,看似不老少,实际上,根本没有考虑到增加人口的难处。 家里嘴多的旗人,一年都难吃一次肉。 既然汉远诚心求上门来了,玉柱想了想,就给他出了个主意。 老四是极其爱狗之人,尤其喜欢康熙的苍猊。 苍猊,又名青狮犬,即如今的藏獒。 玉柱让汉远别急,等藏獒下种的时候,抱一条刚出生的幼崽出来,由玉柱领着他,一起去雍亲王府请罪。 “哎哟,您的恩德,小的永世不忘。”汉远也知道,这一次,他是沾了弟弟章胜的光。 玉柱是个重感情的人,章胜曾是他的手下,汉远既然来求了,又不是太大的事儿,能帮就帮一把了。 等藏獒下了崽后,汉远抱着那只幼崽,跟着玉柱去了雍亲王府。 雍亲王府,就是如今的雍和宫。 玉柱的名帖一递进门房,王府的侧门立即开了。 门房上的管事,一溜烟的跑到玉柱的跟前,恭敬的扎千说:“玉二爷,我们王爷早就吩咐过了,只要是您来了,径直请进内书房里奉茶。” 汉远直接看傻了眼,他做梦都没有料到,玉柱在老四这里,竟有这么大的面子。 老四站在内书房的台阶下,笑眯眯的迎接玉柱。 只是,当老四瞧见玉柱身后的汉远时,立时垮了脸,不悦的说:“表弟,你自己随便来,也就是了。怎么带着不相关的狗东西来了?” 汉远混得再差,也是个一等辅国公,到了老四的跟前,居然成了狗东西。 玉柱见汉远的一张老脸被臊红了,不由暗暗一叹,老四说话太冲,完全不给人留余地。 这也太刻薄了呀! 老四,那可是少有的精明。玉柱也不藏着掖着,就让汉远把幼獒抱了出来,挑明说:“表哥,我的手下伺候不周,没照顾好您的松狮,这不,我亲自领着他,来给您赔罪了。” “哼,他倒是聪明,居然找了你来说情。算了,冲你的面子,我就不计较了,这事儿也就过去。”老四嘴上这么说,却情不自禁的接过了玉柱怀里幼獒,像是摸绝代美人一样的,反复的摩挲着那只幼崽。 玉柱一瞅,不由暗暗好笑,老四果然爱狗! 汉远长出了一口气,下定决心,从此就跟着玉柱混了。 第312章 康熙的宠臣 随着天气一天天转热,康熙在紫禁城里,就待不下去了。 很快,老皇帝便下了旨意,要侍奉皇太后,一起移驾畅春园,避暑纳凉。 畅春园,坐北朝南,分为南北两大部分。南部为议政和居住用的宫殿部分,北部是以水景为主的园林部分,占地约九百余亩,合六十余顷。 园林山水总体设计由宫廷画师叶洮负责,又命江南园匠张然,叠山理水,整修万泉河水系,将河水引入园中。 为防止水患,还在畅春园西面修建了西堤,即今颐和园的东堤。 皇帝出行,地动山摇。 旨意既下,整个内务府,就全速运转起来。 平时是三个总管轮值,皇帝移驾,就要有所分工了。 赫奕、马武和玉柱,坐一起,一边喝茶,一边商量着,就把分工给定了。 马武和赫奕的年纪都不小了。赫奕生于顺治十二年,今年已经五十七岁了。马武稍微年轻一点,但他今年也有五十三岁了。 玉柱多大? 嘿嘿,玉柱生于康熙三十年,今年刚满二十一岁。旗人,落地就算一岁。 如此年轻的正三品内务府总管,国朝以来,玉柱是第一人! 年轻人嘛,比较适合跑腿,玉柱就负责了可以把腿跑细的外膳房。 紫禁城内的膳房众多。 景运门外的膳房,同时管着茶和膳,一般称为“外膳房”,负责嫔以下的皇帝女人、太监和宫女们的膳食。 以嫔这一级为界,嫔(含)以上的宫里女人,每人独居一宫,且都有单独的膳房。 乾清宫御膳房是专为皇帝服务旳膳房,位于乾清宫门正对面,又称“大内御膳房”。 此外,在圆明园、畅春园等等御园内,也设有膳房,称“园庭御膳房”。 在热河、泺河、张三营等行宫设膳房,称“行在御膳房”。 只是,在家千日好,出门万事难。 即将出门之时,皇帝随行妃(嫔)的膳房,要跟着一起上路,她们的各种物资供应,就都归玉柱负责了。 四妃之中,德妃乌雅氏最受宠。以前,总是她跟着康熙出行。 这一次,玉柱的姑爸爸,小佟贵妃跟着出了宫。德妃反而留在了宫里,负责主持深宫里的大局。 照道理说,从玉柱担任内务府总管的那天起,小佟贵妃就不可能再权摄六宫了。 玉柱毕竟是宠臣,康熙也很给他面子。 过渡了几个月后,直到出宫去畅春园之时,康熙才不动声色的换了德妃上台管事。 宫里的饮食,约束极严,条条款款也异常之清晰。 外膳房的各项大事,也早有定例。 一旦有人做错了,该掉脑袋,还是该打屁股,都有规矩在,不需要玉柱多操心。 难办的是,妃嫔们超出定例之外的各种特殊要求。 这不,圣驾刚刚启程不久,老五的亲妈宜妃娘娘,就命人唤了玉柱过去。 老五从小养在皇太后的身侧,他和亲妈的关系,也就是看似母慈子孝的面子情罢了。 反而是老九,他由宜妃一手抚养长大,母子感情甚深。 玉柱把老九给坑惨了,还不止一次。他见了宜妃,自然是丝毫不敢大意。 “内务府总管,臣玉柱,叩见宜妃娘娘,宜妃娘娘万福金安。” 到了宜妃的马车外头,玉柱小心翼翼的行了大礼,以免被挑毛病,说他礼数不周。 这个主要是玉柱的处境太尴尬了! 单单是老九,也就罢了。问题是,玉柱和老五是铁杆安答。 玉柱若是对宜妃不恭,闹出了事儿来,老五的脸面上,肯定挂不住。 这便是投鼠忌器的进退两难了! “玉柱,你当的好差啊,本宫这里全是肉,青菜全无,你安的什么心?”宜妃劈头盖脸的就把大帽子扣了下来。 尽管隔着车厢和车帘,玉柱已经感受到了,阵阵寒意。 玉柱心里明白的很,宜妃早就想寻他出气了。 几件事汇集在了一起,宜妃已经憋了很久! 第一桩,老九在崇文门监督衙门里失言,险些被康熙拔刀宰了,结局是闭门读书。 第二桩,一废太子之时,又是玉柱跳了出来,害老九被圈禁在阿哥所里。 第三桩,康熙四十八年,老皇帝大封诸皇子的时候,草包老十都成了敦郡王,老九却只是个夹不上筷子的贝子。 如果是惠妃当面,玉柱肯定会想方设法的予以反击。 问题是,谁的面子都可以不给,老五的面子,却不能不给。 玉柱婉转的说:“回娘娘,下头的人,敢怠慢任何人,唯独不敢怠慢娘娘您呐。” 宜妃好不容易才抓住了确凿的证据,肯定不可能听玉柱的解释。 “可问题是,偏偏就少了本宫的青菜,你们内务府也太欺负人了吧?”宜妃盛气凌人的训斥玉柱。 玉柱心里明白,负责送青菜的人,绝对不敢慢待了宜妃,顶多也就是人多手杂的忙不过来,导致送晚了点而已。 但是,宜妃故意借题发挥的耍流氓,是不可能解释得通的。 玉柱只得打起精神,始终保持着沉默。 宜妃打的主意,其实也很粗浅,只要玉柱受不了,敢反嘴,就可以扣个大不敬的帽子。 可是,玉柱干脆不辩解了。宜妃骂了半刻钟,骂累了,也甚觉无趣儿。 玉柱索性躺平了,宜妃还真拿他没啥好办法。 内务府大臣,别看只有正三品,却只有皇帝才能下旨打板子或是砍脑袋。 宜妃顶多抓住机会,骂一通,出出气罢了。 安答之母,即吾之母也! 冲老五的面子,玉柱也不和宜妃一般见识,由着她发泄怨气。 等宜妃骂够了,玉柱这才提议说:“回娘娘,既然采买上的人如此的怠慢,且不中用,臣这就去向皇上请旨,拿了负责采买的诸官,交慎刑司严办,可好?” 宜妃被玉柱的阴刀子,给噎的直翻白眼。 众所周知,内务府里,负责采购鲜菜的部门共有好几个,一是“掌关防处”下设的“菜库”,一是御膳房下设的“收鲜处”和“买办处”,一是位于京郊南苑的“御用菜园”。 这几个油水超级足的部门,他们想怎么贪皇帝的银子,就怎么贪,玉柱从来没有插过手。 现在,既然宜妃借的是鲜菜供应不足的名目,玉柱顺水推舟的将了宜妃一军。 娘娘,既然下头的人怠慢了您,那好,臣找皇帝出面,替您出了这口恶气,可好哇? 然而,傻子都知道,内务府里负责采买的官员们的背后,哪个没有硬靠山? 别的且不说了,单单是菜库的总领,就是德妃的娘家堂弟。 收鲜处的总领,是惠妃娘家的门人。 买办处的总领,那就更厉害了,他是梁九功的族侄。 得罪了梁九功,比得罪了皇太后,还要可怕十倍不止。 皇太后禀性宽和,只顾着颐养天年,尽量与人为善。哪怕下头的人犯了错,皇太后基本上不会计较。 梁九功就不同了,这小子是出了名的小心眼,睚眦必报。 玉柱真去禀了皇帝,办了负责采购青菜的这些人。梁九功的含恨报复,就算是宜妃,也肯定是吃不消的。 《甄嬛传》里,苏培盛有多牛?不夸张的说,梁九功比苏培盛更胜数筹! “算了,若是真追究下去,反而坏了本宫的好名声,你跪安吧。” 玉柱略微使了点小手段而已,宜妃自己倒先怂了。 说白了,宜妃这就属于典型的拎不清了! 玉柱若不是看在老五的面子上,没有真的和宜妃计较,他多的是手段,挨个收拾了宜妃的身边人。 撇开宜妃这里的小插曲不提,整個外膳房的供应工作,其实是井井有条的。 因为,玉柱还是老办法,供应的膳食菜肴送到了后,相关的负责人,都必须到文德纳这里来签字画押。 玉柱的套路很深,他绝不搞空口白牙的那一套虚的东西,就信白纸黑字的签字画押。 您呐,几点送到的,送了多少,一一列清楚喽。 等签了字,用了小印后,再出了大事,玉柱只须一查底档,就很方便的找到责任人了。 谁是谁非,一目了然! 大清朝的事儿,就怕认真! 玉柱一认真,底下的人,就怕了! 再说了,玉柱并没有深究采购物资的底价,刻意去挡大家的财路。 如果,连给娘娘们供应东西,都要晚送,甚至是送出错了,那就别怪玉柱六亲不认了! 原本,马武和赫奕是憋着坏,想看玉柱手忙脚乱的笑话。 却不成想,整个外膳房,被玉柱收拾的井然有序,纹丝不乱。 玉柱明知道整个内务府都烂透了,却管他该管的差事,绝不肯多管半件闲事。 人在官场,最忌讳的就是,你把手伸到别人的碗里去了! 反正,大家都在贪皇帝的银子,皇帝都睁一眼闭一眼的难得糊涂,玉柱又不是疾恶如仇的老四,何苦去操那份闲心呢? 到了畅春园后,康熙住进了清溪书屋,皇太后则住进了澹泊为德宫,其余随行的妃嫔也各就各位。 至于,玉柱的住处,是紧挨着清溪书屋的一排竹屋,方便老皇帝随时随地唤他进去问话。 只是,马武和赫奕,却住到了园子外面。 老皇帝这么一区别对待,立时凸现出玉柱的盛宠了! (ps:回晚了,太累,先将就着看吧。) 第313章 在康熙的身边 澹宁居位于畅春园的南门(正宫门)的东侧,灰瓦覆顶,风格朴素,乃是康熙日常处置政务,召见重臣,商议大事的地方。 但是,康熙居住的清溪书屋,却位于澹宁居北边一里开外的小东门内。 玉柱所住的地方,名为竹屋,其实是一座典型的江南竹院。 江南竹院,紧挨着清溪书屋的东侧,即雍正后建的恩佑寺的原址上。 康熙一向知道玉柱好色,便早早的允了他,可领一妾一婢过来伺候起居。 玉柱知道,康熙每年至少要在畅春园内,待四个月以上。 所以,玉柱也没和康熙客气,径直带了林燕儿和杏娇过来了。 这么安排,主要是雨露均沾的需要,这两个女人都尚无儿子。 玉柱比谁都清楚,这个时代旳女人,前半生,靠男人的恩宠。后半生,则享亲儿子的福。 竹院里,玉柱住了正房,林燕儿在东厢房,杏娇则占了西厢房。 一切安排妥当之后,玉柱洗了脸,换下满是尘土的旧官服,穿上新官服,就便进了清溪书屋,去康熙的身边伺候着了。 清溪书屋里,搁在铜盆里的大冰块,几乎随处可见。小太监们手里拿着小扇子,时不时的照着大冰块扇风。 整个室内,比室外,低了至少二十度以上,可谓是异常之凉爽。 康熙斜靠在贵妃榻上,手里拿了本书,一页一页的翻着看。 庶妃王氏在一旁剥葡萄给老皇帝吃,老十八则在隔壁的书房里读书。 唉,康熙这小日子,简直是逍遥快活之极。 玉柱被康熙召进去之后,见老十八的亲娘王氏也在,便很机灵的跪下请安。 “内务府总管,臣玉柱,恭请皇上圣安。” “伊立。”康熙放下手里的书,似笑非笑的望着玉柱,故意问他,“朕好象并未唤你来吧?” 玉柱涎着脸说:“您这里凉快,臣那里太热了。” 康熙哑然一笑,玉柱这孩子在他的跟前,向来都是有一说一,绝不藏着掖着。 说句心里话,玉柱的这个性子,的确是好,用着令人放心。 老皇帝的年纪越大,越喜欢会说话,会办事,还很忠诚的年轻臣子。 “嗯,去你姑爸爸那里吧,看看她那里的冰山,是否足够。若是不够的话,只管命人去取,都记在朕的单子上。”康熙瞥见王氏高耸的隆臀,忽然来了兴致,便找了借口,想赶玉柱走人。 “嗻。” 从清溪书屋出来后,玉柱领着专门跟着他的小太监秦旺和来福,去了小佟贵妃所居的凝春堂。 玉柱是内务府总管,天然需要穿行于皇帝的后院之中。但是,吴江、吴盛等仆人,就不可能跟着进来了。 小太监秦旺和来福,都是康熙钦点的跑腿小太监。 其中,秦旺是梁九功的徒孙,来福是魏珠的干孙,他们两个正好彼此监视着。 凝春堂正好位于畅春园的南北分界线上,北面是后湖,南边是前湖。 从凝春堂去东面的渊鉴斋,要过大拱桥。 不言而喻,小佟贵妃住在此地,本身就代表了康熙对她的看重。 如今的玉柱,属于是皇帝的内臣,他想见小佟贵妃,比以前容易一万倍,随便找个理由,就可以来禀见了。 因为,玉柱是皇帝的心腹大管家,小佟贵妃是畅春园后院的实际主持人。 他们姑侄两个,天然就需要经常见面,商量各种事宜。 见礼之后,小佟贵妃欢喜异常,不仅赐了座,还命人沏了玉柱爱喝的碧螺春。 “瞧瞧,你额上全是汗,官服也都湿透了。来人,取扇子来,替柱儿解解热。”小佟贵妃不再权摄六宫后,也就没有那么多的忌讳了,径直吩咐宫女,拿着扇子替玉柱扇风。 玉柱拱手谢过之后,笑着说:“您这里全是冰山,凉快得很。” 小佟贵妃这里,足足摆了十几只大铜盆装着的大冰山,殿内确实十分的凉爽。 “嗨,还不是托了你的福气。你成了大总管,我这里的冰山,也比往年多出了不少盆。”小佟贵妃说这话的时候,故意瞟了眼站在玉柱身后的秦旺和来福。 秦旺和来福,都是机灵鬼儿。他们心里明白得很,却把嘴巴闭得死紧,脑袋垂得很低。 宫里,确实有定例。 但是,老十八的生母王氏,因为格外得宠的缘故,她那里的吃穿用度,全面性超越了不入流庶妃的应有待遇。 一言以蔽之,有圣宠,就有资格享受超标准的待遇。 否则,就算是定例单子里的那么点东西,也会被层层克扣下来,变成人家吃剩下的残渣冷羹。 现在,玉柱成了内务府众人的顶头上司,不管是广储司的人,还是采买处的人,谁敢怠慢了小佟贵妃? 得罪死了玉柱,那是自己想作死么? 玉柱心里有数,康熙故意找借口支开了他,是想和王氏亲热。 现在就回清溪书屋,也只能在外头晒得浑身冒油汗的自己找虐。 还不如,就在姑爸爸这里,喝着茶,聊着天的舒服。 玉柱在小佟贵妃这里足足待了两个半时辰,直到用了晚膳,才又回了清溪书屋。 因玉柱的那八百人,还在回京的路上。如今的畅春园里,警卫力量可谓是五花八门。 既有上三旗包衣骁骑营,也有上三旗包衣护军营,还有八旗前锋营、八旗骁骑营、侍卫处的侍卫、銮仪卫的兵马,以及御前大臣的带刀侍卫等等。 其中,上三旗包衣组成的骁骑营和护军营,统称为内务府包衣三旗两营,由内务府总管调遣。 具体而言,内务府的三个总管之中,谁当值,谁就有权临时节制内务府包衣三旗两营的兵马。 不当值,就无权指挥。 仅仅从这個互相牵制的安排,也可以看得出,康熙的帝王心术是何等的厉害? 玉柱这个内务府总管,又称包衣领班,或是包衣大。 也就是说,只要玉柱当值,上三旗的所有包衣,都要听他的吩咐。 被王氏伺候舒服了的康熙,听说玉柱回来了,便微微一笑,说:“很好,知趣儿的小机灵鬼,磨到现在才回来。” 玉柱陪着康熙下了几盘棋,到了畅春园下千两(锁园门)的时候,他就带着人,提着灯笼,开始四下里巡视。 和紫禁城里不同,畅春园里,几乎到处有水。 玉柱比较细心,巡视的时候,命人点起火把,坐到小船上,绕着湖岸仔细巡查。 园子里太大了,一路上走走停停,玉柱足足花了两个时辰,才全面性的巡查完毕。 和以前不同,玉柱如今不是御前一等虾了,清溪书屋里边,轮不到他去巡视。 位于园子中线附近的府君庙,是玉柱进园子上值之所。 玉柱回到庙里,秦旺十分狗腿的捧来了热茶,谗媚的说:“总管,刚沏的,趁热喝了,解解乏。” 来福的手里,拿着扇子,十分殷勤的替玉柱扇着风。 玉柱是何许人也,他一看就明白了,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喝了一盏热茶,玉柱洗了把冷水脸,又拿棉布帕子,擦拭了全身一遍,换上了绸褂,一身轻松的坐到书桌前,开始处置积压下来的公文。 摆在最上面的一份,便是内务府上三旗包衣女子的小选呈文。 玉柱一看就明白了,内务府包衣三旗女子的小选,一年一次。秦旺和来福,肯定各有需要照顾的特定人选。 和三年一次的选秀女不同,小选只有内务府三旗包衣女子,才有资格参加。 历史上,通过小选入宫成为宫女,却飞黄腾达的例子有不少。其中,最出名的有,良妃卫氏,德妃乌雅氏和令妃魏氏。 等玉柱处理完毕手头的公文,天已经蒙蒙亮了。 秦旺替玉柱打洗脸水的时候,一边替玉柱绞毛巾,一边贼兮兮的说:“总管,您的身边还缺几个宫女伺候着。” 照老例,内务府总管的身边,可以有两个小太监和两名小宫女的伺候,以示皇帝的特殊恩宠之意。 和秀女不同,宫女不过是些个低贱的玩意儿罢了,皇帝也不是太在意。 只是,一般情况下,外臣都怕瓜田李下的嫌疑。历任内务府总管,都没谁敢在身边留下宫女伺候着。 玉柱洗了脸,将手里的棉帕子,扔到了水盆里,冷冷的说:“少起那些歪心思,说吧,都有哪些人需要我照应着?” 宫女,安排去干杂活,还是安排去娘娘们的身边,这其中的区别,有如天壤之别。 良妃卫氏,若不是貌若天仙,很难在洗衣服的地界上出头。 德妃乌雅氏,若不是玉柱的嫡亲姑爸爸,孝懿皇后想借故留下康熙,也轮不到她出头。 秦旺递了张单子过来,玉柱定神看了眼,足有八人之多。 “不可能个个都照应到的,你自己选两个,其余的就爱莫能助了。”玉柱赏了秦旺面子,但是,只赏了一小半。 因为,宫里有点门路的太监,都不可能一条船上吊死。 秦旺求了玉柱,还会想方设法的,去求马武或是赫奕。 玉柱又不是官场上的嫩鸟,他怎么可能满口答应下来呢? (ps:凌晨还有一更,等不及的,就早上看了。) 第314章 眼晕的康熙 卯时正,马武进了园子。玉柱和他交接之后,随即就下了值。 玉柱回到江南竹院,林燕儿蹲身笑道:“爷,沐浴的温水,已经备妥了。” 早上先沐浴,后进餐的习惯,玉柱保持了很多年。 在林燕儿的侍奉下,玉柱美美的泡了个鸳鸯浴后,换了身干爽的半袖绸褂。 这时,从内膳房提来的早膳,已摆到了餐桌上。 玉柱望着餐桌上的广式风味早膳,有些惊讶的问林燕儿:“怎么来的?” 林燕儿放下手里的银筷,蹲身禀道:“回爷,这是十八爷命人送来的,说是他好这一口,您也喜欢,便叫内膳房里的人,多备了一份。” 玉柱微微点头,他没有白疼老十八! 老十八其实不爱用广式早膳,这显然是为了照顾玉柱的饮食习惯,才故意假托了名目,特意命人安排的。 玉柱就算是内务府的总管,也管不到专门服务于皇帝本人的内膳房里去。 永贝子府,已经全面建成。 只是,康熙尚未颁旨正式成婚,老十八就继续跟着康熙住进了畅春园里。 皇子们的住处,并不在园子里,而在畅春园外边的西花园里。 畅春园以西的西花园,又称皇子四所。 康熙住进了畅春园后,胤礽留在了紫禁城里,老四也在京里办差。 此次随行的皇子之中,老三、老五、老十和老十八,都住在西花园内的讨源书屋附近。 不当值的时候,玉柱懒得去康熙的跟前打晃。他正想领着两个女人,出门去逛逛街,就被康熙叫了去。 “走,去永贝子府看看。”康熙兴致勃勃的要去看儿子的新家。 玉柱瞅见老十八冲他连使眼色,心里便明白了,一定是老十八暗中窜掇的老皇帝。 来畅春园的时候,路上走得很慢,那是因为随行的人员,实在是太多了。 回内城的路上,也就五辆马车而已,速度就比来时快了数倍不止。 进了永贝子府后,康熙看得很仔细,无论走到哪里,都要摸摸看看。 康熙的一片拳拳爱子之心,那是不需要多废话的。 只是,令玉柱没有想到的是,康熙完整的看完了贝子府后,突然拉下脸,冷冷的问玉柱:“你真的只花了二十万两银子?” 就在康熙的眼皮子底下,玉柱也不敢去看老十八,只得硬着头皮说:“回皇上的话,奴才确实只花了十八万九千两银子。而且,花的每一两银子,皆有底档可查。” “嗯,你很好,朕看得出来,已经是很用心的替老十八办差。只是,有些人就不那么好了,他们的良心都被狗吃了。”康熙黑着脸,心情变得异常之糟糕了。 怎么说呢,凡事就怕比较! 以康熙的见多识广,他自然看得出来,玉柱督建的永贝子府,只花了不到十九万两银子,居然就达到了畅春园花了八十万两银子的效果。 而且,永贝子府的工程质量,异常之扎实。 方才,康熙故意蹲到后花园的小道上,用手去抠地上的鹅卵石,却丝毫也抠不动。 以康熙的经验,越是不起眼的地方,越能看得出工程的质量。 没办法,只能说内务府那帮修畅春园的奴才们,胆子忒大,良心黑透,下手也太狠了! “玉柱,你是怎么做到的?”康熙阴沉着脸,扭头问玉柱。 玉柱也没啥可隐瞒的,就把定岗定责,全面落实到人的岗位责任制,灌输给了康熙。 康熙一听就懂,频频点头说:“瞧你不出啊,竟然比工程老手,还要老辣得多,此制甚好。嗯,宫里的小选,朕就交给你来主持了。” 出乎意料的是,玉柱并不乐意掺合小选的事儿,他苦着脸说:“天太热了,坐着不动,都是一身汗。奴才还是待在您的清溪书屋里,挨着冰山过日子,比较舒坦。” 康熙真的楞住了,他就没见过,类似玉柱这种惫懒无耻之徒! “内务府包衣三旗里,甚多美貌的女子。你若有看中的,就留在你的身边伺候着,可好?”康熙故意诱之以色。 玉柱怕热,想撂挑子,乃是旗下贵族们好逸恶劳的常态,根本不足为奇。 康熙自己也觉得天气太过炎热了,玉柱主持小选后,反复来往于皇宫和畅春园之间,确实有中暑的可能性。 至于,内务府包衣三旗里的女子,全是皇帝的奴中之奴。 康熙压根没有把她们当人看,很随意的就给了许诺。 玉柱多机灵啊,他一听康麻子的许诺,就明白了。 这哪里是想赏漂亮女子给他啊? 康熙的意思,分明是让玉柱认真把关后,筛选出殊有姿色的美人儿,献给主上享用嘛。 伺候在皇帝的身边,若是揣摩不透上意,盛宠来得快,去得肯定也快! 玉柱也明白,皇帝已经下了决心,要让他负责小选的差事了。 只是,玉柱依旧和往常一样,开始和康熙提条件了。 “回皇上,臣住在园子里,有颇多不便之处。不如,您就在园外,赏个小宅第给臣吧?” 一直以来,玉柱都在暗中使劲,想让康熙习惯于他的讨价还价! 皇家的土地多,宅第也多。 玉柱提的小要求,对于康熙来说,简直不费吹灰之力。 康熙皱紧眉头,抬头望着万里无云的晴空,琢磨了一阵子后,就说:“既然你觉得园子里太拘束了,那就把弘雅园赏了你吧。嗯,原本朕打算赏给简亲王雅尔江阿,教你得了去,也该知足了吧?” 这话说的,就颇有些哄家里孩子的意味了! 玉柱总是变着花样的找康熙讨赏,老皇帝是既感头疼,又倍觉欣慰。 就说这座弘雅园吧,乃是皇家园林,玉柱花再多钱,也买不到手。 这人呐,年纪越大,越担心对晚辈无用。 玉柱会赚钱,会办差,和康熙的配合,也异常之默契。 美中不足的是,玉柱这小子属于雁过拔毛的贪婪成性,只要他瞧上了的好东西,都想找康熙要。 从永贝子府出来之后,老十八被康熙找了个借口,给打发走了。 熟门熟路的康熙,领着玉柱去了外城最著名的戏园子,南咏园。 路上,康熙告诉玉柱,他最爱听昆腔里的《雪夜访普》。 昆曲,其实是近代才有的说法。 在康熙朝的四九城里,不管是宫里,还是民间,都把昆曲叫作是昆腔。 只是,让玉柱始料未及的是,康熙听完了戏后,居然领着玉柱去隔壁的面馆,点了两碗过水凉面,他和玉柱一人一碗。 “满四九城里的过水凉面,就他们家的芝麻酱,味儿最地道,黄瓜丝也切得最匀称。尤为难得的是,花椒酱油卤,堪称一绝。”康熙一边吃面,一边教育玉柱的样子,活脱脱旗下的闲散老饕。 玉柱暗暗好笑,很显然,老皇帝悄悄出宫来溜达,已经算是长期惯犯了。 回畅春园的路上,康熙又中途下了车,在路边的一个专门卖烤肉的推车前,津津有味的站着吃烤肉。 玉柱听得很真切,烤牛肉的摊主,一边烤肉,一边大声吆喝着:“宛氏炙子烤牛肉,越吃越想吃咧!” 所谓的炙子烤肉,说白了,就是铁板烤肉。 灸子的下面,用果木炭或送木炭取火。摊主提前将牛肉切成薄片,再用葱、姜、料汁煨好味后,放在炙子上用长筷翻烤。 不一会,烤摊的四周都是烤炙的肉香,单单是这种四溢的香气,就能使人胃口大增。 说句心里话,玉柱其实挺佩服康熙的。 老皇帝是出了名的怕热。但是,站在街边吃烤肉的时候,明明已经汗透了绸衫,却丝毫也不在意。 一旁的梁九功,没看康熙,却一直死盯在玉柱的身上。 万岁爷竟然不顾天下至尊的形象,拉着玉柱一起,站在街头吃烤肉。 此情此景之下,梁九功还有啥不明白的?很显然,玉柱在万岁爷的心里,有着极重的分量。 回了畅春园之后,玉柱连夜写了一份奏折,趁着进园子当值的时候,就递进了清溪书屋。 康熙见了玉柱的折子,不由龙心大悦,当即就用朱笔批了个漂亮的“可”字。 实际上,玉柱也就是把皇帝不好说出口的话,用他自己的话,组织了一番托词罢了。 在折子里,玉柱主动提议,把今年的小选,改在畅春园里举行。 这就正合了康熙的心思,老皇帝岂有不允之理? 旨意既下,由玉柱主持今年的小选,玉柱自然不敢辜负了老皇帝的期待,绞尽脑汁的要玩出新花样来。 玉柱琢磨了好几天,终于想出了一个妙招。 往年的小选流程,该怎么选,就怎么选,玉柱并没有去更改。 但是,复选的时候,玉柱就耍了个花样,把特意选出来的三名最漂亮的,也是身段最佳的包衣女子,安排到后湖的游船上。 只是,船刚刚离岸的时候,撑杆的太监,一时不慎,竟然把船给弄翻了。 三名女子,就像下饺子一般的落了水。 后湖的水,根据玉柱的实地考察,最深处其实也就齐腰深,压根就淹不死人。 都落了水后,被太监们救了上来,自然要换衣裳了。 这个时候,玉柱提前安排好的宫里姑姑,正式粉墨登场。 幕布的后边,宫里的姑姑,领着换上特制遮羞的肚兜,披着薄纱的美人儿,站成了一排。 若隐若现的三对白玉长腿,晃得康熙眼晕,当场就把持不住了! (ps:白天太累了,小睡了一觉,才起床码了这一更,求赏几张月票,不算过分吧?) 第315章 炙手可热的玉柱 自小集镇海淀至香山,分布着弘雅园、澄怀园、自得园、含芳园、墨尔根园、诚亲王园、康亲王园、礼王园等九十多处皇家离宫、御苑与赐园。 这些园林和“畅春园”一起彼此成景,互为资借,连绵二十余里,蔚为壮观。 在这么多的皇家和宗室园林中,康熙赏给玉柱的弘雅园,是独一无二的外臣赐园,可谓是殊为荣耀! 弘雅园,可比清溪书屋里的江南竹院,住得舒服多了。 只是,玉柱上午刚搬家,下午就有人来登门了。 玉柱亲自去了大门口,把老十二请进了内书房。 老十二坐定之后,饮了口茶,笑道:“以你的睿智,想必已经猜到了我的来意吧?” 玉柱微微一笑,他最近就管着一件大事,老十二肯定是为了小选的复选而来。 “唉,您都亲自来了,我能不给面子么?”玉柱故意没把话说透了。 老十二哈哈一笑,说:“玉玔卿,果然是个妙人儿,说话就是痛快。不多,就一个需要你照顾的。” 玉柱笑了笑,却没吱声,等着老十二说下文。 据老十二所言,需要照顾的这名女子,乃是他的侧福晋方佳氏的手帕交的幺妹。 玉柱心里有数,由于马齐不挺老十二的缘故,他们岳婿两个的关系,其实异常的疏远。 连带着,老十二和嫡福晋富察氏的关系,也就很不怎么样了。 侧福晋方佳氏,是老十二最宠的女人。 既然老十二亲自来开了口,又不是了不得的大事,这个面子不能不给。 饮了半盏茶后,老十二提出到园子里逛逛,玉柱就陪着老十二坐进了湖心亭里。 谁料,两个人刚刚坐定,老十八就来了。 老十八是玉柱的嫡亲妹婿,他来玉柱这里,也不需要通禀,径直就进了湖心亭。 彼此见礼,重新坐定之后,老十八笑眯眯的说:“太好了,以后想躲个懒,就往大哥你这里来了。” 玉柱心里明白,康熙刚得了三个美人儿,便顾不上盯着老十八了。老十八正好溜出来散散心,透透气。 老十二和老十八没有任何的利益冲突,且他们都和玉柱交好,湖心亭里的聊天气氛,自然不可能差。 到了用午膳的时候,三个人正在饮酒,门房拿来曹颐的请帖,说是平郡王讷尔苏请他去赏桃花。 玉柱压根就没看请帖,直接摆了摆手,吩咐门房:“以后啊,平郡王府的帖子,你一律甭接,径直退回去。” “嗻。”门房心领神会的退下了。 老十八比较了解内情,就笑道:“照我说啊,这个讷尔苏,也忒不地道,放着你这么好的连襟不亲近,反而和不相关的旁人,交情甚密。” 老十二一直盯着朝局,自然很清楚,老十八指的是,讷尔苏一直跟在老十四的屁股后头,充当小跟班的事。 “唉,人各有志,不能强求呀。”老十二情不自禁的这么一叹,倒把老十八逗笑了。 老十八饮了盏酒,笑道:“不和我大哥交好,是他讷尔苏的巨大损失。” 嘿,这话说的漂亮极了,即使是久经马屁考验的玉柱,也禁不住有些微熏的感觉。 老十二和玉柱也是相交于微末,感情不同于一般人,他放下手里的筷子,感叹道:“我就没有见过比讷尔苏还蠢的人。” 明白人之间,轻易不论旁人的是非,点到为止即可。 老十二要回内城的贝子府,用罢午膳后,略坐了片刻,便早早的告辞离开了。 等老十二走了后,令玉柱没有想到的是,老十八也有需要照顾的小选包衣女子。 “大哥,您这么瞪着我,像是要吃人啊。唉,我才多大呀?”老十八被玉柱盯得心里发毛,连连摆手解释了一番。 玉柱其实是故意找借口吓老十八的。他当然知道,老十八的毛还没长齐呢,远不到欺负女人的时候。 “我可告诉你呀,将来顶多只许纳妾,明白么?”玉柱借着这个机会,索性给老十八套上了笼头。 身为皇子阿哥,成婚之后,若是身边无妾,确实很容易被人笑话。 至于侧福晋和庶福晋,以老十八的盛宠,成心想不要,完全可以做的到,就看他想不想了。 比如说,老九和老十,就都只有嫡福晋和妾,府里并无侧福晋和庶福晋的踪影。 该替玉烟争取的权益,玉柱这个亲哥哥,当仁不让。 老十八心里也明白,侧福晋对嫡福晋的威胁太大,玉柱提前帮着亲妹妹说话,理所当然。 “大哥,您就放心吧,没人能威胁您亲外甥的世子位。”老十八是个明白人,这话一说出口,玉柱便满意的笑了。 临近黄昏的时分,玉柱正打算用晚膳,忽然收了大堂伯鄂伦岱派人送来的帖子,约他明儿个去老佟家的另一座公爵府里喝酒,并有事相商。 在老佟家,除了佟国维的子孙之外,鄂伦岱是另一座公府里的霸王。 看过红楼梦的兄弟,就应该理解,鄂伦岱就相当于宁国府大当家贾珍的地位。 但是,鄂伦岱的权势和地位,就不是贾珍那个纨绔,可以相提并论的了。 如今的鄂伦岱,那可是整个佟佳氏一门里,名气最大,也是最豪横的一个。 单说,鄂伦岱就敢当着重臣们的面,公然顶撞康熙,还不止一次,这就已经是大清第一牛人。 大堂伯相招,玉柱是必须给面子的。 第二日,玉柱正好不当值,就乘车去了同福胡同。 老佟家的两座公爵府,并排挨着,玉柱就先去拜见了在家里颐养天年的佟国维。 佟国维把玩着玉柱送的鼻烟壶,格外的高兴,捋须笑道:“我这里还缺根纯金的拐杖,下次来的时候,记得带来。” 玉柱微微一笑,赶紧行礼说:“您老上次过府吃喜酒的时候,不是落下了一根金杖么?您孙儿到时候啊,替您老带回来便是。” 佟国维一听,心下大乐,夸道:“老夫就知道,你比你阿玛孝顺一百倍,好,玛法没有白疼你。” 都是成了精的老狐狸,谁还不知道谁呀? 佟国维丝毫也不客气的管玉柱要东西,这才是真拿他当亲孙儿看待了。 如今,老佟家的形势,还有啥不清楚的? 早就明朗之极了。 玉柱在两个阿玛的扶持下,又身负皇帝的盛宠,还是大权在握的大内总管。 无论佟国维是怎么想的,都只能捏着鼻子认了。 再怎么说,玉柱都是佟国维的亲孙子,血浓于水,打断骨头连着筋的关系。 辞别了佟国维后,玉柱去隔壁的公爵府里,登门拜见鄂伦岱。 佟国纲、佟国维和康熙的生母孝康章皇后,乃是一母同胞的嫡亲三兄妹。 在老佟家的宁国府里,佟国纲共有三子,长子鄂伦岱、次子法海和三子夸岱。 猖狂的鄂伦岱,经常当众辱骂法海的生母是贱奴,和法海闹得不可开交。 再加上,法海的生母病故后,鄂伦岱居然不许她葬入祖坟。 这一下子,法海就和鄂伦岱,彻底的闹翻了,从此老死不相往来。 玉柱这还是头一次登鄂府的门,本着初次上门拜访必须带礼物的原则,他特意带了小半车的礼物。 吴江把玉柱的名帖,递进了鄂府后,鄂府门房的大管事,马上出来请了跪安礼。 “小的鄂九,请玉二老爷大安。我们老太爷今儿一大早就吩咐了下来,只要是玉二老爷您来了,径直请入上房奉茶。”鄂九的嘴皮子异常之利索,一口气就把鄂伦岱优待玉柱的心思,全都讲清楚了。 “起吧。来人,重重的赏他。”玉柱到了堂伯的家门口,不仅没有端着架子,反而见面就给赏。 今天来鄂府,吴江、吴盛和刘武等人,每人手里提着一只布袋子,里头装满了五两一锭的银元宝。 从进鄂府开始,吴江他们见人就赏五两银元宝,一路赏进了正院的上房里。 阎王好见,小鬼难缠。 玉柱不想亲近不靠谱的鄂伦岱,但也不乐意得罪了鄂伦岱这种疯狗。 只因,这只疯狗是玉柱的大堂伯。 勿须讳言,鄂伦岱和玉柱的血缘关系,肯定没有出五服。 按照这个时代的父系宗法血缘关系,不出五服的亲戚,都算是正经的亲戚。 “哟,兄弟,你可真赏哥哥我面子呀。这一进门,就大出血了,好,好得很,你比隆老三那个视银子如命的抠索货,强一万倍。” 鄂伦岱嘴上胡言乱语,接待玉柱的态度却很端正。 他以一等公的大堂伯之尊,不仅下阶相迎,还和玉柱称兄道弟,面子给的足透了。 “侄儿玉柱,请大堂伯大安。”玉柱正打算行叩头礼,谁料,他的膝盖还没挨地,就被鄂伦岱粗鲁的一把拽起。 “咱们各交各的,我这里不兴那些繁文缛节,走,我领你去瞅个新鲜,让你知道知道,啥叫百灵十三套儿。”鄂伦岱不由分说的拉着玉柱,就到了上房的回廊下。 就在玉柱的眼皮子底下,鄂伦岱拿了根小木棍,撩拨着笼中的百灵鸟,让它学足了十三套儿的叫声。 鄂伦岱看出玉柱的惊讶神态,不由得意的介绍说:“百灵的‘叫口’,讲究个‘十三套’,即百灵要学会13种不同韵律的鸣叫声。你听,这是麻雀噪林,这是喜鹊迎春,这是家燕细语……母鸡抱窝、学猫叫、学狗叫、学黄雀叫、小车轴响、雄鹰威鸣、蝈蝈叫、油葫芦叫、小哨铃声、吱吱红叫。不瞒你说,这只百灵鸟,出自大漠草原的王帐,它模仿其它动物的声音惟妙惟肖,令人陶醉……” (ps:下一更,定时中午更了,都别等了!) 第316章 红得发紫 听过了百灵的鸣叫声,鄂伦岱领着玉柱进了上房里。 鄂伦岱让了座,玉柱不乐意失礼,宁愿站着说话。 “叫你坐,你就坐。长者赐,不能辞,懂么?”鄂伦岱从不是个讲规矩的家伙,他硬摁着玉柱坐到了炕上。 上了茶和糕点之后,鄂伦岱笑眯眯的说:“我说兄弟,伯父我遇上了一个难题了,只有你能帮我。” 玉柱只当没有听见鄂伦岱的胡言乱语,却暗自提高了警惕心。 礼下于人,必有所图。 等鄂伦岱把事儿说了之后,玉柱反而看到了他的另一面。 怎么说呢,也就是鄂伦岱的宠妾死了后,他再未纳妾。但是,前些日子,他偶遇一女,居然像极了他死去的那个宠妾。 鄂伦岱派人跟到那女子家里,仔细一打听,敢情是上三旗包衣的出身,刚满十三岁。 上三旗包衣女子,年满十三岁后,每年都要参加一次内务府主持的小选。 选宫女和选秀女不同。 选秀女,那是要侍奉皇帝的枕席,年纪稍微大点,比较合适。所以,律例里定的秀女最低参选年龄为,年满十四岁。 选宫女,宫女们刚进宫就要学规矩,认服饰和品级,这就需要花大量的时间去教习。 一般情况下,宫女的年纪越小,学规矩就越快。 等宫女们学成出师后,就要跟着姑姑或嬷嬷们,开始干粗活、杂活和累活了。 只是,康熙是出了名的喜欢从上三旗包衣里头,选美人儿随侍的皇帝。 说白了,鄂伦岱再如何混球,也不敢公然和康熙抢女人。 正好,玉柱不仅是内务府总管,还负责小选的事儿,鄂伦岱就想让他暗中动个手脚,撂了那女子的牌子。 只要那女子被撂了牌子,鄂伦岱这个一等公兼领侍卫内大臣,就可以名正言顺的纳其为妾了。 玉柱本是个精细人,他没有马上答应鄂伦岱的要求,而是先问清楚了那女子的旗籍和姓氏。 等鄂伦岱都详细的说了后,玉柱已经心里有了底。 只要不是在湖里落水的那三个,别的包衣女子,不论是撂牌子,还是留牌子,也就是玉柱一句话的事儿罢了。 只是,这年头的人情世故决定了,若是玉柱轻而易举的就帮了鄂伦岱,鄂伦岱反而不可能领他的人情。 所以,玉柱装出愁眉苦脸的样子,显得十分为难,就是想等鄂伦岱开了条件出来,大大的出点血。 太容易得到的东西,几乎不会珍惜,这是人性决定的,不以任何人的意志为转移! 鄂伦岱也知道,这事的难度不小,所以,他很慷慨的出了血。 “这三千两银子,你先拿去打发宫里的饿狼崽子们。”鄂伦岱从袖口摸出一张银票,缓缓的推到玉柱的面前。 玉柱并没有去摸银票,而是显得很为难的说:“大堂伯,这事不好办呀。” 鄂伦岱也知道,这么点银子,根本就不够分的。 他咬了咬牙,说:“我有两个从小养大的雏,确实是小美人胚子,都送你了。” 玉柱也看出来了,鄂伦岱确实很肉疼,真的舍不得了。 女人,玉柱的身边从来不缺。 再说了,贪多嚼不烂,女人太多了,也是件麻烦事儿。 “这么着,大堂伯,您老人家的事儿,我一定用心去办。”玉柱压根就没看那张银票,而是很诚恳的说,“您侄儿我先试着去办。至于,办得成,办不成,就全看她的造化了。若是,您侄儿我侥幸的办成了,又确实有些必要的打点开销,再管您要银子,您看可好?” 鄂伦岱整个的楞住了,他混在宫里这么多年了,因名声很臭,此前还从未见过,有人乐意帮他先垫银子的稀罕事儿。 “好小子,你比隆老三那个抠索货,强十万倍。”鄂伦岱长吐了口浊气,一字一吐的说,“好兄弟,明人面前不说暗话,我欠你个大人情。不管什么时候,什么事儿,只要我帮得上的事儿,你言语一声便是。我鄂老大若是眨一下眼,就让‘腾格里’收了我的魂去,永世不得入祖坟。” 腾格里,旗人萨满教里最高的天神。 鄂伦岱拿腾格里和祖坟来发誓,诚意可谓是满满的足够了! 从鄂伦岱那里出来后,玉柱索性回了隆府,反正明天依旧不当值。 秀云听说男人回来了,赶紧放下手里的帐册,出门来迎接。 玉柱左手抱着八十九,右手牵着小轩玉,笑眯眯的朝秀云走来。 “爷,您要回来,怎么事先也不打发人说一声呀?”秀云来不及准备男人爱吃的大菜,便埋怨了几句。 玉柱浑不在意的说:“我回来是想吃仙桃的,别的都没所谓了。” 秀云立时雪颊泛红,轻啐出声,眼神飘忽躲闪着,不敢去看男人了。 八十九仗着玉柱宠他,就拿出含在嘴里的小手,天真烂漫的说:“哥哥,我也要吃仙桃!” 这一下子,秀云仿佛蒸透了的大龙虾一般,露在外头的粉颈,都变得红里透艳,艳得发紫。 秀云实在绷不住的落荒而逃了! 玉柱得意洋洋的在八十九的小脸上,狠亲了一口,乐滋滋的说:“属于我的仙桃,已经被我吃了。等你将来成婚了,再吃属于你自己的仙桃。” 晚上,玉柱和仙桃不得不说的故事,不足为外人道也! 上三旗包衣女子的复选,还没正式开始的时候,在玉柱的巧妙安排下,康熙已经抢先尝到了鲜嫩的滋味。 但是,正经的复选,该走的流程,还必须彻底的走完。 根据旨意,小选的正式复选,定在了畅春园内的瑞景轩前。 原因其实很简单,参加复选的包衣女子,足有四百人之多,整个畅春园内,也就只有瑞景轩前,方有那么大的空地儿,可以将她们全部容纳下来。 玉柱是老官僚了,他自然明白,不可能事必躬亲。 还是老规矩,从二次验身,到他亲自过目,其中的所有流程,都安排专门的人来负责。 不管是官场上,还是畅春园里,只有定岗定责的落实到了人,大家才不敢马虎大意。 通俗的说,这就是网格化+标准化的管理模式,并不复杂,却非常管用。 正式复选的这天,瑞景轩前的空地上,站满了服色统一,却又颜色各异的太监和宫女们。 这是玉柱的巧妙安排。 比如说,负责二次验身的嬷嬷们,全都穿的是深褐色的背心。而玉柱跟前的姑姑们,则都是深绿的裙装。 宫里的太监和宫女们,都不允许穿著太过鲜艳的服饰,以免夺了主子和主位娘娘们的光彩。 按照流程,身穿官服,坐于书案后的玉柱,属于是最后一道关卡,也是最重要的一关。 毕竟,决定撂牌子,还是留牌子,必须是玉大总管。 随着玉柱一声令下,负责唱名的太监,高声喝道:“内务府镶黄旗包衣第一参领第一佐领下,奉宸院七品笔帖式章佳·胜琦之嫡长女,章佳氏……” 点到名字的女子,都要进入包得很严实的帐篷里头,脱了衣裙,躺到榻上,接受嬷嬷们的再次验身。 实际上,小选之初,这些包衣女子,都被验过了身子。 但是,从初选到复选,又隔了十来天 为了确保进宫的女子,个个都是纯洁的,二次验身也就不可避免。 当然了,规矩都仅仅只是针对普通人的束缚而已。 已经被康熙破了瓜的那三名女子,今天也来了,就混在队伍里。 但是,玉柱已经提前安排好了单独的验身嬷嬷。 这三个女子,进入了帐篷之后,只须装个样子,就算是贞洁无暇的过了关。 之所以要这么做,主要是康熙既要提前偷吃,又不想落下贪花的话柄。 皇帝既有需求,玉柱这个大内总管,自然要想方设法的帮着圆了体面。 需要玉柱照应的各路女子,早就开好了单子,就塞在他的袖内。 总而言之,只要过了验身这一关,别的事情,早就安排妥当了。 只是,计划没有变化快。 玉柱还没开始撂牌子呢,手拿折扇的康熙,领着魏珠来了。 皇帝居然亲临,现场的气氛立时一紧。 康熙就坐到了玉柱的位置上,一边轻摇着折扇,一边笑眯眯的问玉柱:“都准备妥了?” 玉柱哈着腰,陪着笑脸说:“回皇上,看上去大面还可控,就怕临时出妖蛾子。” 康熙微微一笑,拿着折扇,指点着玉柱的鼻子,骂道:“你个小猴儿,最怕担责了,从不把话说死喽。” 玉柱瞅出康熙的心情很不错,便嬉皮笑脸的说:“原本啊,奴才还有些担心的,现在反而不怕了。” 康熙的心情甚好,明知道下文,却故意凑着趣儿的问玉柱:“为何不怕了?” “有九天真龙坐镇,足以驱除一切邪魔外道。” 玉柱的一席话,把康熙逗得哑然一笑,便赐了个锦凳给他。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玉柱在皇帝的跟前,居然有座儿,这可是了不得的体面! 几乎在刹那间,在场的嬷嬷、姑姑、大太监和宫女们,全都看明白了一件事儿:玉大总管,在皇上的驾前,真真的红得发紫! 谁料,玉柱的半边臀部刚挨着锦凳,猛然就听见了吵闹声。 “贱婢,吃了熊心豹子胆……” (ps:白天上班,又要熬夜码字,真心不容易,就是月票实在太少了。) 第317章 一体杖毙 康熙皱紧了眉头,心里很不痛快,冷冷的看向吵闹的方向。 玉柱心里暗暗一叹,老皇帝的运气,贼不好! 皇上刚来,居然就出了事,这就太那个啥了吧? 很快,有人来禀。 “回皇上,查出一个贱婢,居然失了贞洁。” 玉柱一听这话,下意识去看康熙,却见康熙的脸色平静如水,仿佛没有听见似的。 但是,玉柱太了解康熙了,老皇帝越是装作镇定自若的样子,就越是愤怒到了极点。 现场的气氛,几乎在一瞬间,降至凝固的冰点。 玉柱略微一盘算,此时此刻,越拖越要闹出大祸事。 谁让皇帝一时不痛快,皇帝就会让他的一大家子,永远都不痛快! 玉柱当机立断的下了决心,厉声喝道:“那等下三滥的贱婢,还留着做甚?叉下去,杖毙了!” 嗨,玉柱这一下令,原本脑子发蒙的众人,立时就反应过来了。 不打死那个失贞的贱婢,不仅她的全家要完,肯定还要牵连到内务府的大小官员、太监和嬷嬷们。 至少有一大批人,要掉脑袋! “嗻。”下头的人领了玉柱的吩咐,赶紧去执行了。 康熙冷冷的瞥了眼玉柱,忽然淡淡的问他:“想杀人灭口么?” 话虽如此,康熙却没否定玉柱作出的决定。 玉柱一听话锋不对,赶紧跪下了,小声解释说:“奴才的心里又没鬼,何须当着您的面,犯蠢的要灭口?您就算是雷霆震怒,奴才还是要说心里话,此事必须大事化小,小事化无,就当不存在的。” 天子一怒,流血千里! 若想劝说至高无上的皇帝,就必须站在他的角度,从他的根本利益出发,完全替他着想。 康熙活了五十几岁了,打过无数大仗,见过无数的大场面,他现在需要啥? 一是牢牢掌握住朝廷大权,一是身后的令名。 小选的包衣女子,居然失了贞。 消息只要传了出去,或者牵连太广,肯定会影响康熙的“好”名声,皇家的颜面也会扫地。 “皇上,奴才办差不力,实在有罪。但请让奴才先赎了罪,再随您处置,可好?”玉柱处处站在康熙的立场上说话,确实没有半点私心。 “哼。”康熙一声不吭的抬腿走了。 老皇帝趁兴而来,败兴而归,有人必定要倒霉了! 等康熙走了后,玉柱命秦旺和来福,把方圆十丈内的所有人,都记了名字。 玉柱冷冷的说:“只要漏出去了一点风声,你们一体杖毙。” “嗻。”周围的人,全都跪下了,心里却异常之感激玉柱。 他们知道了这么大的丑闻,还能活命,全靠了玉柱的周旋。 在这个吃人的社会,玉柱既然承担了责任,从康熙那里讨到了天大的人情,他就不能心慈手软。 如果,消息真的走漏了出去。凡是名单上的人,肯定会被玉柱请旨后,直接杖毙。 这是勿须置疑的事情! 把大家的嘴巴管住了后,玉柱深深的看了眼秦旺,秦旺马上会意的下去了。 玉柱坐回到了书桌后,扬起下巴,看了眼主持的太监总管。 于是,整个复选的流程,又继续进行了下去。 等复选完毕后,玉柱带着名单,去了清溪书屋。 也许是康熙余怒未熄,玉柱整整被晾了一个时辰,才被叫进去。 康熙的脸色一团平静,玉柱也只当是什么都没发生的,详细的禀了复选的经过。 末了,玉柱小声说:“皇上,臣提前请个旨,若是消息走漏了,这份名单上的人,全都送五道口。” “五道口?”康熙楞了下,随即明白了玉柱的意思,便冷冷的说,“你真没私心?” 玉柱一听此问,马上意识到,康麻子的疑心病又犯了,很可能是在猜忌他收买人心。 “皇上,我是个懒鬼,下了值后,从不在园子里多待半刻。”玉柱的解释,合情合理,由不得康熙不信。 玉柱看得异常之清晰,将来的山陵崩之时,真正管用的是兵权,而不是宫里或是园子里的太监和宫女们。 所以,不管是在紫禁城里,还是在畅春园里,玉柱从不与太监和宫女们,有任何的瓜葛。 完全没有瓜葛,哪来的收买人心? “嗯,你很好,知道维护君父的令名。起来吧,坐下,喝口茶,陪我下几盘棋。”随着康熙的一声吩咐,玉柱暗暗松了口气,最难的险关终于过去了。 这个最主要的是,玉柱确实没有任何的私心。 秦旺和来福,每天监视着玉柱。玉柱几时进宫,何时见了谁,说了什么话,几时出的宫,康熙全都一清二楚。 陪着康熙下了五局棋,康熙忽然说:“要不,赏几个美人给你?” 玉柱连连摆手,涎着脸说:“美人就算了吧,干脆再赏个三等伯?” 康熙仔细的打量了玉柱一番,叹息道:“你才二十一,太年轻了呀。等立下了大军功,别说三等伯了,就算是三等侯,都赏你。”再没提赏美人的事了。 玉柱倒不怕康熙赏美人的贴身监视,主要是,宫里出来的女人,不能真碰,只能干看着,那多尴尬啊? 出宫的时候,沿途给玉柱行礼的太监和宫女们,连说话的语气,都恭顺多了,和往日里迥然不同。 玉柱微微一笑,他在下一盘大大的棋,这是一盘长达十几年的大棋,怎么可能因小失大呢? 太监和宫女们,背景异常之复杂。你以为她是你的人,实际上,她的背后很可能有三个主子。 走到园门前的时候,玉柱碰见了匆匆赶来的老四。 “请雍亲王大安。”众目睽睽之下,玉柱从来是守礼的,绝不敢以所谓的表弟自居。 老四是被皇帝临时召来的,他心里记着大事,也没和玉柱多说废话。 “回头去你的弘雅园用晚膳,哦,对了,想吃烤肉了。”老四撂下了这句话后,匆匆的去了清溪书屋。 和老四相处的时间,已经不短了,玉柱已经十分熟悉老四的脾气。 老四这个人呢,忙正事的时候,确实不怎么讲究吃喝,四菜一汤,甚至是两菜一汤都行。 但是,老四若是闲着的时候,也会整一桌上好的席面,叫了老十三,一起享用美味佳肴。 登轿之后,玉柱想起了老十三。 唉,老十三这倒霉孩子,至今还是个空头阿哥,连老十四都不如。 玉柱看得出来,别看老十三表面上像个没事人一般,心里肯定很郁结。 只是,玉柱的身份不同,一举一动,都在旁人的眼皮子底下,不方便时常联系老十三罢了。 这天,玉柱刚上值,就听说了一件稀奇事。 行在御膳房总领之一的刘小乙,一时不慎,居然撞翻了汤锅,当场烫伤了腿,被抬出了园子。 玉柱手捧着茶盏,瞅着眉飞色舞的秦旺,又看了看闷不吱声的来福。他心想,不叫的狗,咬人才狠。 迟早有一天,能说会道的秦旺,会栽到来福的手里去。 行在御膳房,只是临时叫这个名字罢了。骨子里,就是乾清宫御膳房,也就是通常所说的,内御膳房。 内御膳房的事,完全和玉柱无关,他才懒得去操心不相关的事情呢。 玉柱放下手里的茶盏,就听秦旺说:“也不知道,谁能坐上那个油水极足的肥缺?” 艳羡之情,隔着十丈远,都瞧得异常真切。 玉柱晒然一笑,刘小乙在乾清宫的内膳房里,当了小二十年差了,若不是个谨慎小心的性子,早被撵出去了。 但是,从来只有做贼千日,却无防贼千日的道理。 刘小乙屁股底下的位置,油水足得满溢而出,旁人岂能不惦记? 嘿嘿,刘小乙若不是大意的中了身边心腹的暗算,玉柱敢把玉字倒着写。 伴君如伴虎! 伺候在老皇帝的身边,玉柱向来都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唉,和光同尘,皆大欢喜,少惹是非,才是王道啊! 只是,玉柱进清溪书屋禀事的时候,康熙忽然问他:“若是有人盯上了你的总管之位,会怎么做?” 玉柱的反应极快,马上意识到,康熙对刘小乙大意碰翻汤锅的事,起了疑心。 “回皇上,臣这个总管,是蒙您的赏识,钦定的。只要,您还信得过臣的一片赤胆忠心,谁都抢不走臣的总管之位。”玉柱真的不想掺合进内膳房的烂事之中,便故意装傻充楞。 只是,晚年的康熙禀性多疑,善变。 玉柱越是不想掺合进去,康熙反而越觉得,玉柱是查办此事的最佳人选。 内务府里的三个总管之中,玉柱刚上任不久,和宫里人几乎无甚瓜葛,立场相对中立许多,也可信许多! “嗯,你先兼管着内膳房,帮朕查清楚刘小乙究竟是怎么被烫伤的?”康熙一锤定音,又给玉柱的小肩膀上,压了不轻的担子。 称朕的时候,康熙的吩咐不容拒绝。 “嗻。”玉柱还是老习惯,先答应了下来,再和康熙讨价还价。 “皇上,臣若无一定的权威,恐难查清楚此事呀。”玉柱就像是过了河的小卒子一般,不急不躁的慢慢朝前拱。 (ps:凌晨还有更,等不及的,就早上看了。) 第318章 康熙很满意 人在官场,很多人都不懂,责权利要相符的道理。 上司交下了任务,你如果不提要求,一旦办砸了,不管怎么说,都还是你自己背黑锅。 玉柱心里明白得很,内膳房里,积弊丛生,山头林立。 他若是没有绝对的权威,内膳房里的人,阳奉阴违是必然的结果。 康熙想了想,觉得玉柱说的颇有些道理,就把“如朕亲临”的大令,临时给了他。 大令的正式名称,叫作:金批令箭。 这玩意,配合圣旨或上谕,就可以调动兵马了。 玉柱怀里揣着金批令箭,就等于是,掌握了内膳房所有人的生杀大权! 既然皇帝要严查此事,不管玉柱是怎么想的,办事的态度,都必须端正。 而且,办事效率必须要快! 俗话说的好,没有功劳也有苦劳。这个苦,辛苦的苦。 慢慢腾腾的办差,怎么体现出苦劳? 皇帝交办的事,你拖拖拉拉的效率极低,不管结果如何,印象分就全部丢光了。 一朝权在手,就把令来行。 玉柱坐进公事房里的书案后,首先就命秦旺,去把行在御膳房的另两个总领,一起叫来。 接着,玉柱又命来福,去通知随行的慎刑司郎中,也就是他的老丈人常德,带着执刑的人手过来。 官场上,出的祸事,都有动机和利益的大背景。 年轻人看问题,才会考虑信仰啊,道德啊,这些虚无缥缈的东西。 成年人办案子,首先就要考虑,谁是最大受益者? 三总领之一的刘小乙,出了大事,另两个总领以及所有的承应长,都是嫌疑对象。 行在御膳房之中,在三名膳房总领之下,依次设有承应长、承应人、茶房人、饭房人、庖长、庖人等差使。 在大清朝,差使,都具有临时性,以及随时可裁撤性。 实缺,才是一个萝卜一个坑的正经官职。 比如说,玉柱此前曾任的崇文门监督,就属于是临时性的差使。 而他现在的内务府总管,就算是被康熙免了职,也必须有人来接任,这便是实缺的含金量了。 从利益逻辑去推断,剩余的两名总领,和刘小乙之间,主要是职权范围和银钱利益之争。 而距离膳房总领最近的承应长,就不单单是银钱的利益问题了,还有驱刘之后的提拔晋升问题。 所以,三名承应长,也就成了玉柱调查的重中之重。 如果,玉柱真的是个小年轻,又拿了大令在手,就很容易冲动的把人都抓了细审。 然并卵,玉柱可是积年老官僚了,他深深的明白,投鼠忌器的道理。 抓了膳房的总领和承应长,并不值一提。 但是,抓人后,导致行在御膳房停了摆,耽误了皇上、皇太后和妃嫔主子们用膳,就算玉柱有天大的理由,也是大罪过。 所以,等人都到齐之后,玉柱先问了几个问题:今天谁当值?谁具体负责皇上的用膳?谁又承担着皇太后的用膳?妃嫔们的用膳,谁管? 年纪轻轻的玉柱,心思竟然细到了这种程度,完全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之外。 等这些情况一一记录在案后,玉柱把两名膳房总领都放了回去,让他们准备大人物们的膳食。 留下来的三名的承应长,分别是张长生,李万明和叶全德。 其中,张长生最年长,李万明居次,叶全德最小。 “说吧,为何要害刘小乙?”玉柱手捧茶盏,淡然一笑,说,“御膳房不是别处,哪怕地上掉块肉,都是大事。只是,你们中的某个人,却狗胆包天,竟敢暗下毒手,坑害上司,该当何罪?” “冤枉啊,玉大总管,小人实在没有坑害刘总领的心思……” 玉柱默默的看着叫屈不迭的三个人,却并没有出声阻止他们,由着他们大声喊冤。 等三个人都喊累了,玉柱这才扭头看向了老丈人常德,笑着说:“常郎中,他们三个就都交给您了。本官有言在先,有无口供皆可,可以上任何手段。” 因是公事,常德没敢摆老丈人的架子,径直哈腰打千,恭敬的说:“卑职谨遵总管大人之命。” 在大清朝的内务府里,每年死在慎刑司里的冤魂,没有一百,也有五十。 换句话说,凡是被捉进了慎刑司里的人,不死也要脱好几层皮。 “来呀,将此三人,都叉下去,好生的伺候着。” 常德能够稳坐于慎刑司郎中的位置,也绝非善类,他的吩咐声里,自带一股子凛然的煞气。 “嗻。”慎刑司的差役们,一拥而上,麻溜的就把三个承应长,结实的绑了,顺势堵了嘴,拖了下去。 玉柱见常德一直望着他,便笑道:“不能打坏了内脏,也不能有外伤。我琢磨着,把牛皮纸浸透了,糊住口鼻。先整迷糊了,再不许他们睡觉,不出三十六个时辰,必有所得。” 常德抿嘴一笑,得嘞,他女婿是个审刑的大行家,啥都明白着呢。 康熙朝的内膳房承应长,并不是朝廷命官。 以玉柱拿着金批令牌的权威性,他想折腾膳房里人,根本就不需要任何的证据。 再说了,玉柱就没打算动大刑,而是用熬的办法,让他们三个老实交代。 这年头,哪个衙门里的老爷出马,不打一顿杀威棒呢? 安排妥了之后,玉柱坐着官轿去看望刘小乙。 很可惜,等玉柱赶过去的时候,因为烫伤的面积过大,刘小乙已经陷入到昏迷的状态。 在这个没有青霉素的时代,皮肤大面积的烫伤,导致的严重感染,几乎无人逃得过一死! 嘱咐过太医,让他们不怕用好药,尽量用心诊治刘小乙之后,玉柱转身回了公事厅。 常德是玉柱的老丈人,妥妥的自己人,压根就不需要玉柱亲自去慎刑司坐镇盯着。 皇帝的身边,无小事! 但是,事与事之间的性质,却是迥然不同。 小选的包衣女子失了贞,看似事情很大,实际上,影响的只是皇家的声誉而已。 内膳房里,烫死了人,别看害的不是皇帝,却性质却极其恶劣。 今天敢害膳房总领,明天就该轮到康熙了! 说白了,内膳房里的食物,都有可能入皇帝的口,就必须四平八稳的不出任何事儿! 因一次性就抓了三个承应长,玉柱担心妃嫔们可能的挑刺,就叫人搬来茶几和椅子,干脆坐到了内膳房的院内。 秦旺一直暗中盯着玉柱,见他根本就没派人去和小佟贵妃取得联系,心里多少有些奇怪。 出了这么大的事儿,小佟贵妃又是主持畅春园的贵主儿,玉柱却不与她通个气,这事怎么透着大古怪呢? 一旁的来福,却暗暗佩服的要死,玉大总管显然已经吃透了万岁爷的心思! 越是这种时候,玉柱越不能和皇帝的后院,有任何的瓜葛! 到了叫膳的时候,皇太后的膳食,率先被送出了院子。 紧接着,小佟贵妃那边的膳食,也被送了出去。 玉柱只是坐在院子里看着,却没吱声,任由膳房的总领们去安排。 只是,到了给皇上送膳之前,玉柱起了身,走到试膳的太监们跟前。 “挨个到本总管的跟前试膳。凡是,未经本总管过目的膳食,一律不得送出。”随着玉柱的一声吩咐,试膳太监们当着他的面,挨个试了一百多道菜。 玉柱没有去干扰试膳的正常流程,却多加了一道程度。 除了必须拿筷子的试毒之外,试膳的太监们,还必须拿小银勺子,舀一小勺菜汁,当着玉柱的面,喝了! 从试膳,到膳食的正式送出,至少要超过一个时辰! 热天还好说,到了冬天,康熙贵为天子,也只能吃冷菜! 等康熙的膳食送出之后,玉柱就没有跟过去了,而是回了他自己的公事房。 只是,等康熙用罢了午膳后,又派人把玉柱找去了清溪书屋。 下棋的时候,康熙瞅着玉柱俊美的脸庞,盯着出神,居然忘了落子。 玉柱早就明白了,康熙一定是知道了,他今儿个盯着御膳的事。 嘿嘿,御膳房出了事,正好给了玉柱表现忠心的好时机。 如果,他不及时的抓住喽,那才是傻蛋呢。 有些人呐,看着精明外露,实际上,脑子里却是一团浆糊。 这些人,嘴巴上,啥都明白,也知道必须站到正确队伍里。 实际上,真到了该站队的时候,这些人却看不清形势和关键节点,导致错过了最佳的站队时机。 玉柱就抓住了好时机,在康熙最担心的饮食安全上,狠狠秀一把忠诚! 康熙终于落子了,只是,紧跟着问玉柱:“你真打算,兴师动众的小题大做?” 玉柱暗暗好笑,老康啊,你太多疑了,又给小爷我挖坑了呀! “老爷子,怎么是小题大做呢?说句大不敬的话,别的地儿,即使有下蛆害人之事,我都可以装个糊涂。唯独,内膳房里,不允许呀!”玉柱拈起一只黑子,眼睛盯着棋盘,嘴里说的却是最能触及康熙内心最深处的安全大事。 “嗯,弘雅园没有白赐给你!”康熙此话一出口,玉柱还有啥不明白的? 老皇帝,很满意! (ps:很用心的在写,求月票的支持!) 第319章 康熙赐膳 三十个时辰后,常德过来禀报玉柱,叶全德招了,是他故意把汤锅摆在了刘小乙的必经之地。 原因嘛,其实也很烂俗。 叶全德和刘小乙早有积怨,而且还看上了刘小乙的总领之位,他想借用汤锅之事,让刘小乙自动出局。 没啥可说的,玉柱当即去了清溪书屋,求见康熙。 康熙听说了真相后,久久无语,末了,问玉柱:“应当如何处置?” 玉柱没有丝毫的犹豫,咬牙切齿的说:“当众杖毙,其全家老小发配宁古塔,为披甲人之奴。” “哟,你倒是心狠手黑啊?”康熙似笑非笑的望着玉柱。 玉柱忽然跪下了,语带哽噎的说:“老爷子,万一叶全德那个狗东西,把目标……我简直不敢想下去。不施雷霆手段,不足以平民愤。我恨不得食其肉,寝其皮。” 康熙见惯了朝上的尔虞我诈和刀光剑影,但依旧还是被玉柱的赤诚,狠狠的感动了一把。 “痴儿,痴儿……”康熙亲自拉起了玉柱,在他的手背上,轻轻的拍了两下,“你的忠君之心,我都知道了。去吧,去昌平州看看,西宁的兵马已经到了,你去接了他们到畅春园来。” “我不去,我要陪着您老人家。”玉柱红着眼圈,死瞪着康熙,不肯走。 “唉,痴儿,去吧,去吧,听话啊!”康熙哄了半天,才把玉柱哄走了。 玉柱骑马赶到了昌平州后,才知道,他的八百人护送着曹春她们,已经到了三天。 很显然,如果不是玉柱取得了康熙的信任,曹春她们还会被扣在昌平州一段时间。 愁事且不提了。 妾室红梅产下一女,一直大格格,大格格的叫,就等着玉柱起名字了。 玉柱抱着粉妆玉琢的闺女,心满意足的说:“我的大格格就叫珠茵吧?” 曹春从不会当面违拗玉柱的意思,她当即便点头说:“佟佳·珠茵,此名甚好。” 红梅没念过啥书,也不知道,这珠茵二字,有啥典故。 不过,就算是红梅对女儿的名字有意见,这个意见也是可以忽略不计的。 妾,通买卖,无地位也! 玉柱有公务在身,必须先领着他的八百嫡系兵马,入驻畅春园旁边的兵营。 所以,曹春领着佟家八房的家小们,率先启程回了庆府。 送走了家小后,吕武欢喜的说:“玉帅,可想死弟兄们了。适才,弟兄们说,一定要和您畅饮几坛。” 玉柱微微一笑,以吕武为首的八百人,是他的心血所在,未来改天换地的最可靠的力量。 “全体都有,敬礼!” 将士们整队之后,在吕武的勒令之下,一起持枪,向玉柱敬礼。 此地不是西宁,皇帝的耳目众多,玉柱也不好说啥,只是笑着说:“酒管够,肉管够,想娶媳妇儿的,也可以去说亲了。” 自己的嫡系部队,玉柱肯定要想方设法的照顾了。 这八百人,转为畅春园护军营后,已经属于朝廷的经制军了,薪俸待遇自然是不需要愁的。 但是,居京师大不易,立业之后的成家,就成了需要玉柱操心的事情了。 成家的首要问题,就是在京师要有住房。 朝廷不可能分配住房给大家,那就只有玉柱来管了。 畅春园的附近,本无兵营。 护军营移驻过来之前,康熙亲自下旨,在香山脚下,圈了一大块地,改建为兵营。 只是,玉柱手下的这八百护军营,更像是丰台大营的性质一样。平时,只负责养兵训练,并无需要承担的差使。 说白了,玉柱控制的护军营,也就是康熙留在畅春园附近的军事威慑力量罢了,牵制着承担禁卫工作的各路兵马。 康熙掌权几十年,帝王心术和手腕,那是真不缺的。 玉柱领着兵马进了营房后,命人送来了事先准备好的酒肉,单独叮嘱吕武:“你替我好好的招待弟兄们,我要先进园子里去。” 吕武也很理解玉柱的难处,便点头道:“卑职明白的,绝不会让弟兄们给您惹麻烦。” 玉柱临走的时候,拉着马青方的手,在他的手背上,轻轻的拍了两下。 马青方随即咧嘴一笑,小声说:“玉帅,咱们原本都是随时可能被遣散的土乡兵,如今成了吃皇饷的正经护军营,还来了京师,弟兄们谁不感激您?” 玉柱笑了笑,转身上马,去了畅春园。 在清溪书屋里,玉柱详细的禀报,八百老部下的安置情况。 康熙笑着问玉柱:“怎么不陪老部下们来个一醉方休?” 玉柱心头猛的一凛,暗暗庆幸不已,他来见康熙,这一步棋又走对了。 “瞧您说,臣和他们都绝对听从皇上您的吩咐。”玉柱毫不含糊的表明了态度。 康熙不信话术,只信事实。 事实是,玉柱不仅没有趁机笼络军心,反而来找了康熙。 这是啥?大忠也! 魔鬼永远都藏在细节里! 在康熙的面前,稍微有个不慎,随时随地都是万丈深渊。 由于玉柱的表现良好,康熙心里一爽,就赐了宴,叫玉柱陪着一起饮酒。 上次,大冬天的时候,陪老皇帝用膳的过往经历,简直是痛苦不堪。 现在是夏天,即使菜冷了,也不至于冰透。 “你那个妾生了个小格格?”就在玉柱闷头吃菜的时候,一向讲究食无语的康熙,忽然问他。 玉柱赶紧放下了筷子,站起身子,弯着腰,擦干净嘴唇,才回了话。 “回皇上,臣还觉得不是个小阿哥,有些失望。”玉柱担心康熙又盯上了他的女儿,赶紧刻意的进行了贬低。 康熙却兴致勃勃的说:“无妨事,到时候,朕替她指门好亲事。” 得了,玉柱的两个嫡子和次女,都被康熙盯上了。 膳罢,玉柱想回城里抱女儿了,康熙却一直不肯放人,又拉着他下棋。 等玉柱离开畅春园的时候,他忽然想明白了,康熙应该是想皇九女了。 随着皇子和皇女的渐渐长大,老十八也有十一岁了,皇九女也早就嫁了人。 嘿嘿,老皇帝这是寂寞了,拿玉柱当家族晚辈,逗着玩儿呢。 康熙明知道玉柱想走了,却偏偏留他陪膳下棋,明摆着的恶作剧嘛。 第二日,玉柱不当值,便从弘雅园回了庆府。 刚进门,大管家赵山,就屁颠屁颠的跑来禀报说,“回大老爷,老太爷和老太太,分别来了信,小的已经把信交给了吴盛。” 玉柱一听就懂,赵山这是担心,大管家的地位不保。 “老赵啊,辛苦你了。你办差,我就是放心。” 玉柱撂下这句话后,赵山乐得咧嘴笑了,摇头摆尾的跟着玉柱进了垂花门。 上房里,玉柱抱着长女珠茵,笑眯眯的逗着她玩儿:“你是俊俏的美格格,怎么可以把手含在嘴里呢,太不雅观了。” 一旁的曹春,忍不住的笑喷了,乐道:“爷,她才多大?听得懂您的吩咐?” 玉柱乐滋滋的说:“不要紧,现在听不懂,说多了,將来就听得懂了。” 红梅原本十分担心,男人不喜欢女儿。现在,她终于安了心,男人不仅没有重男轻女,反而格外的宠着大格格。 实际上,玉柱是想抱长女了。只是,长女一直跟着爱丽丝住在外宅中,玉柱无法时常去抱罢了。 抱不到长女,抱抱次女,也可以满足一下,玉柱的慈父之心。 等乳娘们抱着女儿出去换尿布了,玉柱这才腾出手来,和曹春闲叙别后的家常话。 “爷,吕武和马青方,对我是言听计从,不敢稍有违拗,显见是忠心的。”曹春话不多,却总能说到点子上。 玉柱听了后,微微一笑,路遥方知马力,日久才见人心。 说白了,忠诚这玩意,不到最关键的时刻,还真不见得能够看清楚。 但是,玉柱始终明白一点。只要他一直强大下去,并逐渐登上更高的位置,吕武和马青方轻易不可能背叛他。 老部下们,只要跟着玉柱,有希望,有前途,有银子,就完全没有理由背叛他。 当年的袁宫保,其实是自己做死。 只要他不称帝,掌握兵权的段祺瑞和冯国璋,就都有当上大总统的希望,也不至于背叛他了。 只可惜,袁宫保老糊涂了,被袁克定所欺,闹出了洪宪的丑剧,彻底断了多年老部下们的上位念想。 结果呢,袁宫保等来的,自然是集体性质的背叛! 玉柱在庆府待了两天,陪着铁锤和珠茵,整整玩耍了两天。 临走的时候,玉柱还特意叮嘱铁锤:“不许欺负伱妹妹,明白么?若是把你妹妹惹哭了,等我回来了,有你好瞧的。” 曹春不乐意了,抱怨说:“爷,铁锤才多大点,他懂个啥?” 玉柱没理会曹春,却蹲下身子,扯着铁锤的小手,语重心长的说:“记住我的话,要爱护你的妹妹。” 因为第二日要上值,当天下午,玉柱便出城,赶去了弘雅园。 早上,玉柱刚和马武办理了上值的交接,屁股还没坐稳,就接到了一个不好消息。 皇太后,突然昏倒了! (ps:别等了,早上再更下一章!) 第320章 皇太后懿旨 母后皇太后,徽号仁宪,姓博尔济吉特氏(孛儿只斤),名阿拉坦琪琪格。 她是科尔沁镇国公绰尔济之女,孝庄文皇后(太皇太后)之侄孙女,顺治朝废后之堂侄女。 康熙得知了消息后,大哭着马上奔了过去。 等玉柱知道消息,赶过去之时,太医已经来了。 有康熙的亲自坐镇,其实也没玉柱什么事,他在外头安心的等待好消息即可。 只是,太医们众说纷纭,莫衷一是,意见很不统一,把康熙给惹毛了。 “叫玉柱进来。” 随着康熙的一声吩咐,玉柱在诸多艳羡的目光之中,气喘吁吁的快步跑进了殿内。 “玉柱,他们都不敢说实话,你来教教他们。” 也许是见玉柱喘着粗气进来的,孝心可嘉,康熙的语气略微缓和了一些。 玉柱暗暗吐槽,他又不是太医,又没学过医术,这也让他来管? 没办法,老皇帝点了名,玉柱就得兜着。 “奉旨问话,请问诸位太医,皇太后究竟是何故?”玉柱不敢说晕厥二字,故意隐而不提。 令玉柱没有想到的是,现场的六位太医,居然有六种意见, “臣以为,乃是外风,因感受外邪所致……” “臣以为,其实是内风,风痰瘀血、痹阻脉络……” “臣的浅见,气虚血瘀……” 耐心的听太医们说完之后,玉柱理解了康熙的急躁情绪。 康熙虽然也学过中医,却仅仅是皮毛而已,类似昏倒旳风痹瘀血之症,他是无能为力的。 玉柱也不懂中医,但是,他会做官,更会识人。 朴素的经验告诉玉柱,一般来说,太医院的太医们,官职越高,本事越差,嘴皮子反而越利索。 因情况紧急,玉柱不敢有丝毫的耽搁,径直问了官职最低,但是在宫外出诊次数最多的张太医。 “张太医,你说实话,究竟是何症?” “回玉总管的话,卑职以为,皇太后的脉络空虚,风邪入中证,其症为晕厥、舌质暗淡、苔薄白、脉弦滑,治法以祛风养血、活血通络,方用大秦艽汤加减。需要马上针灸,同时煎药……”张太医的话,说的有理有据。 事涉皇太后的凤体,玉柱再有定见,也是不敢做主的。 “伏请皇上圣裁。”玉柱耍了个小滑头,但是,又表露出了倾向性,等于是向康熙推荐了张太医。 康熙把玉柱叫进来,本就是因为他的心乱了,一时拿不定主意。 玉柱若是躲闪着不肯担责,康熙肯定会很失望。 这就和病人的至亲家属一样,关心则乱,六神无主,需要找个可信赖之人,站在客观中立的立场之上,帮着条分缕析,协助作出决定。 康熙也明白,晕厥的时间越久,对皇太后越不利。 不能再拖下去了,必须马上作出决断! “朕已心乱,玉柱,你替朕做了这个主。”康熙把玉柱叫进来,其实心理很矛盾。 康熙既想救回皇太后,又怕惹来害死嫡母的闲话,索性肩膀一滑,把玉柱推到了前头。 玉柱很想骂娘,但是,是不能骂。 “张太医,皇太后就托付给您了。”玉柱被逼无奈之下,只得硬着头皮,选择了相信张太医,而撇开了院判等高级医官。 说白了,玉柱被迫抱着赌一把的心态。 在现代,玉柱对于怎么选医生,那是颇有些经验的。 比如说,挂着院长、副院长、科主任、副主任头衔的这些人,玉柱基本不会去选。 逻辑很简单,这些人有开不完的会,做不完的报告,斗不完的人事纷争,搞不完的形式主义,哪有那么多的时间和精力,去钻研专业领域的前沿技术? 真正的技术大拿,往往行政职务较低! 要动手术的话,玉柱一般会选不超过五十岁,留学过美国或欧洲,且手术量比较大的副主任医师。 因为,超过五十之后,精力不济,连手术刀都拿不稳了,还怎么做大手术? 往往是,年富力强的副主任医师,比老资格的主任医师更精通业务,也更接近医学领域的前沿技术进步! 当然了,事无绝对,必须具体问题具体分析,再作出选择。 现在,一言以蔽之,玉柱敢押宝于张太医的身上,就两点:张太医的民间声誉很高,官职却一直很低。 幸运的是,张太医出手针灸之后,皇太后很快就醒来了。 等皇太后刚能张嘴说话,就唤道:“皇帝,你在哪儿?” 康熙赶忙跑过去,跪到皇太后的榻前,带着哭腔说:“皇太后额涅,您感觉如何?身子可舒坦一些?”显得比谁都孝顺。 “皇帝,我方才做了个梦,梦见了额么格额吉(太皇太后),她唤我了……” 一直揪着心的玉柱,不由暗暗松了口气,心里对康熙的怨念,却越来越深了。 嫡母出了事,一贯爱惜羽毛的康麻子,他自己不敢做主,却把玉柱推上了前台。 尼玛,麻子不叫麻子,叫坑人! 每个人都屏住呼吸,眼睁睁的看着康熙表演孝道。直到半个多时辰后,康熙摆了摆手,大家才轻手轻脚的才退出了皇太后的寝殿。 玉柱坐到了偏殿中,梁九功的徒孙小金子,很有眼力界的上了盏热茶。 “柱公,茶沏得如何?”小金子哈着腰,低眉顺目的问玉柱。 玉柱点点头,不管小金子的为人如何,这茶确实沏得很酽,很合他的口味。 见玉柱点了头,小金子哈着腰,欢喜的说:“若是能天天伺候着给您沏茶,那才是小人的大福分。” 玉柱晒然一笑,这小金子,还真是梁九功的徒孙呢,说话自带拐弯的属性。 小金子是想和秦旺一样,贴身伺候着玉柱。 不管怎么说,小金子的眼力非常了得! 很显然,如今的宫里,玉柱的声势,节节高升,持续看涨! 临近下千两的时候,老五骑快马赶到了畅春园里。 玉柱和赫奕已经交了值,必须在下千两之前,离开畅春园,他和老五正好错过了。 回到了弘雅园后,玉柱美美的洗了个鸳鸯浴,就搂着林燕儿,酣然入睡。 早上,玉柱还在熟睡中,老五就闯进了弘雅园。 玉柱得信后,也懒得换官服了,径直穿着就寝的鼻犊衣裤,来见老五。 刚一见面,老五就跪下了,红着眼圈说:“安答,大恩不言谢!” 玉柱唬得不轻,赶紧闪到了一旁,陪着跪下了,没好气的埋怨老五:“既然唤我安答,有必要来这烂俗的鸟礼?” “唉,好安答,我都听说了。如果不是你……我差点再也见不着皇玛嬷了。”老五放声大哭。 玉柱知道,老五是皇太后亲手抚养长大的孙儿,长达十余年之久,感情自是格外的深。 “唉,皇太后她老人家,吉人自有天相。安答,您就甭哭了,再哭下去,我也忍不住想哭了。”玉柱的一席话,反而逗乐了老五。 当着玉柱的面,老五也顾不得恒亲王的派头了,径直拿马蹄袖,擦拭了眼泪鼻涕,红着眼,笑着说:“你选的好太医,皇玛嬷的凤体已经大好了。” 老五在皇太后的榻前,伺候了一晚上,到现在,粒米未进,滴水未沾。 他见了酒坛子,二话不说,直接倒了一碗酒,咕咕的一气饮尽。 坐定之后,玉柱陪着老五,一边小酌,一边闲聊。 该说的情形,玉柱不厌其烦的都说了。 只是,涉及到康熙不敢做主的事儿,玉柱是半个字也不敢透风的。 不管怎么说,血浓于水,疏不间亲。 就算是再亲的安答,也不能说人家阿玛的半点不好。更何况,老五的阿玛是皇帝。 这个既是礼数,也是余地,不可不察也! 实际上,老五在宫里也有眼线。他早就知道了,康熙自己不敢做主,却把玉柱推到前台的无耻之举。 只是,子不言父过,老五必须装糊涂罢了。 “安答,不瞒你说,我已经把事儿都告诉给了皇玛嬷。”老五说的含糊不清,玉柱却啥都懂了。 老五,真乃性情中人也! 一连十天,老五都是下千两前,递牌子进了畅春园,在皇太后的榻前值夜。 白天,则是康熙殷勤的伺候着,父子两个,正好轮班伺候着皇太后。 听说皇太后病了,以太子胤礽为首的皇子阿哥们,纷纷出城来探病。 这本来是太子极好的表现孝心的时机,只是,玉柱听说,太子居然和弟弟们一样,都是每天值守一天。 玉柱不禁暗暗感叹不已,尊贵无比的太子殿下,早就被康熙养歪了! 说句心里话,就算是普通的草民之家,祖母病了,嫡长孙也应该像老五一样的,日夜伺候着。 哪怕是装孝顺,也要装给大家看看嘛。 如今的太子,连装都懒得装了,康熙会怎么看他,还需要说么? 等皇太后大好之后,当着康熙的面,召见了玉柱。 皇太后当着所有人的面,告诉康熙:“玉柱这孩子,挺有孝心,我想赏他個三等伯,皇帝你,应该不会反对吧?” “哦,三等伯啊,该赏,该赏,您径直下懿旨便是。”康熙心里有愧,也觉得玉柱该赏。 就这么着,救驾有大功的玉柱,凭空得了厚赏,成了世袭罔替的三等勇毅伯。 玉柱跪下谢了恩,起身之时,却见老五冲他挤了挤眼。 唉,真的是好安答啊! (ps:最近太累,没休息好,凌晨写的时候,卡了文。我的原则是,宁可不更,也不注水骗字数,望谅。但是,每天的两更,肯定是有保障的。所以,哪怕暂时没更,以后也别催更了,这么点默契,大家应该有的。) 第321章 出大事了 大清的伯爵,超品,分为四等,即:一等伯兼一云骑尉,及一、二、三等伯。 其岁支俸禄如下:一等伯又一云骑尉535两、一等伯510两、二等伯485两、三等伯460两。 伯爵的官服图案,身前身后各有一方四爪正蟒,与宗室里的镇国公和辅国公相同。 在大清,民爵之中的伯爵,对于一般的宰辅之臣,都属于是天堑了。 比如说,首席满洲大学士马齐,终康熙一朝,皆无爵位。 而汉臣大学士,三朝元老的张廷玉,混到最后也才是个三等勤宣伯。 二十一岁的玉柱,已经跻身于伯爵的行列之中了,实在是天大的异数也! 如今的玉柱,在正式场合的出行仪仗为:伯爵黄金棍四,杏黄伞一,大、小青扇二,旗枪十。 伯爵的仪仗队伍之中,前引二人,后从八人,等同于简化版的郡主额驸。 不管怎么说,到了伯爵这一等级,在太和殿举行正式大朝会的时候,就有资格站到丹陛之上。 丹陛上,丹陛下,仅仅一字之差,地位待遇却有如天壤之别。 伯爵和子爵最大的区别,不仅是官服的样式不同,更重要的是,伯爵的朝冠之上,多了两颗东珠。 东珠,是产自东北松花江、黑龙江、乌苏里江、鸭绿江等流域的野生珍珠,质地圆润硕大,色泽晶莹透澈。 因东珠是天然形成,并无植核等培养工艺,得之不易,弥足珍贵。 东珠的采捕十分艰难,在乍暖还寒的四月跳入冰冷的江河中采捕珠蚌,刺骨的寒冷可想而知。 尤其是,上等东珠的得来,更为不易。往往,在成百上千的珠蚌中才能得到一颗上好的东珠。 在大清,东珠一直都属于禁物,非恩赏或赐爵不能用。 本朝的皇太后、皇后的冬朝冠,缀饰的东珠和珍珠约为300颗,冠顶东珠13颗,珍珠51颗。余如耳饰、朝珠等,也用东珠镶嵌,以表示身份并显现皇家的权威。 一言以蔽之,以玉柱的年纪,等于是一步跨入了大清的顶级爵爷行列。 曹春得知了消息后,情不自禁的捧着铁锤的小脸,狠亲了好几口。 小铁锤被亲懵了,惊讶的问曹春:“额涅,您……” 曹春笑眯眯的说:“我的傻阿哥,你阿玛替你挣了个世袭罔替的三等伯呢。你阿玛,不仅长相俊美,而且,忒有本事,额涅真的没有嫁错人。哼,你也是嫡长子,迟早有那么一天,你也应该袭爵一等公。” 若是玉柱就在屋里,一定可以听得出来,曹春其实一直暗中在和秀云较劲儿。 也是,轩玉和铁锤,都是玉柱的嫡长子。凭什么,铁锤就该比轩玉,矮一大截子呢? 在曹家的时候,曹春这个庶女,就像是野草一般,顽强的苟活着。 唉,未出嫁的曹春,不说和曹颐比了,就算是和赖大家的相比,她也差出去了十八条街。 哼,如今呢,曹春嫁了个好男人,马上就草鸡变成了凤凰。 上次,曹府的大管家赖大,来送节礼,他规规矩矩的跪到了曹春的面前,诚惶诚恐的叩了好几个结实的响头。 唉呀呀,那一刻,曹春的心里,舒坦之极,恨不得大笑三声。 就在曹春开心的拉着铁锤的小手,亲昵的说着私房话的时候,门房来报。 “回太太,平郡王嫡福晋没下请帖,车驾却到了府门前,您看,这个……” 门房显得很为难,哪有这么干的呀? 曹春一听就知道了,夜猫子进宅,准没好事儿! 玉柱一直不接平郡王府的请帖,曹颐肯定是有事想求,这才会舍了铁帽子郡王福晋的体面,干出了不请自来的下三流勾当。 再怎么说,曹颐都是曹春的嫡姐,既然已经来了,总不好意思,躲闪着不见面吧? “来人,开中门,有请平郡王嫡福晋!”随着曹春的一声吩咐,门房瞬间秒懂了。 是平郡王嫡福晋,而不是太太的亲姐姐,这其中的接待标准,区别可就大了。 曹颐原本以为要吃闭门羹,心里也早有了准备。 只是,庆府开了中门,下人们快速的拆了门槛条,有请曹颐的车驾径直驶入。 曹颐不由微微一笑,请帖可以不接,难道说,嫡姐亲自登门了,还敢拒之门外么? 消息一旦传了出去,玉柱的好名声,还要不要了? 等车驾停稳后,曹颐下车一看,庶妹曹春就站在垂花门外,正似笑非笑的看着她。 “妾拜见平王福晋,福晋万福金安。”曹春规矩的行了正式的拜见礼,正式得不像是亲姐妹的关系。 曹颐明知道不妥,却也只得含笑抬手说:“你我是亲姊妹,何须如此多礼?快起来吧。” 曹春只当没有听见似的,扭头吩咐铁锤:“快来拜见平王福晋。” 嚯,这态度,就属于典型的拒人于千里之外! 照家族的血缘关系,铁锤应该称呼曹颐为安布(姨母)。 安布,是正经的亲戚。平王福晋,那是外人。 这两者的区别,太大了! 曹颐的脸上终于挂不住了,薄怒道:“妹妹,我又没有欺负过你,何至于此?” 也不等曹春回话,曹颐一把拉起了小铁锤,将他的小手,死死的拽在了手心里。 大家都是有身份、有地位的贵妇,当着诸多下人面,曹春还真不好意思和曹颐撕破脸皮。 就这么着,曹春眼睁睁的看着曹颐硬拽着小铁锤的小手,反客为主的闯进了上房。 上房里,宾主双方落座上茶之后,曹春借机使了个眼色,屋里的婢女们,随即退个一干二净。 曹春想让铁锤也退下,她才好和曹颐掰扯掰扯。可是,曹颐居然将小铁锤抱进了怀中,死活不肯撒手了。 简直就是个泼妇无赖! 曹春长吸了口气,皮笑肉不笑的说:“不知,平王福晋今儿个,怎的如此得闲?” “哟,我说妹妹,你刚当上伯爵夫人,就瞧不上我这个亲姐姐了?”曹颐故意避开了曹春暗中带刺的平王福晋,而以亲姐姐自居。 曹春叹了口气,说:“铁帽子郡王府的门第太高了,我和铁锤都高攀不起啊。”依旧是不吃曹颐的那一套。 “妹妹,伱这是说的什么话?你就算是嫁的穷秀才,我难道就不是你的亲姐姐了?”曹颐也不是吃素的,故意提及了一件往事。 曹春的脸色,微微一变,心里暗恨曹颐的心思歹毒。 当年,曹府里,有人想坏了曹春的名声,故意编造了她与某个秀才的一段佳话,并流传甚广。 江宁织造府,虽非侯门,却也深似海。试问,哪个秀才,可以混入深锁的后院之中,与曹春相会? 成婚的当夜,曹春血染白帕子,献给玉柱的是妥妥贞洁处子身。 有这个垫着底,曹春并不是特别的惧怕那些闲言碎语。 但是,曹颐坏就坏在,利用了名声可以杀人的卑劣手段。 若是玉柱知道了,曹春在婚前和某个秀才有所瓜葛,曹春就算是跳进黄河,也很难洗得清了。 “唉,从小啊,只要你想要的东西,就必须要搞到手。说吧,你想要什么?”曹春有了顾忌,语气也就软和了下来。 没办法,以玉柱的身份地位,他若是对曹春起了疑心,曹春不死也要脱好几层皮。 汝窑的御瓷,还能和缺了口子的讨米碗,硬碰不成? 曹颐浅浅的一笑,说:“妹妹,你我乃是至亲,你没必要站着说话吧?”竟是趁胜就要追击的架式。 曹春憋了口闷气,便坐到了曹颐的对面,却没说话,等着曹颐提条件。 其实呢,大家都是大明白人,曹颐既然不顾颜面的闯进来,肯定是出了大事。 过犹不及的道理,曹颐也明白。 曹颐见曹春一直垂着头,压根就没看她,便叹了口气,说:“妹妹,如果单单是我自己的事,哪怕是再苦再累,甚至是掉脑袋,我也不可能来找你的。” 曹春听了这话,心里不由咯噔一下,猛然警觉,必是曹家出了捅破天的大事。 曹颐却故意卖了个关子,不仅没说下文,反而在小铁锤的脸上狠亲了一口,“叭叽。” “这孩子,真像你男人,小人儿俊美的不像话。”曹颐这话说得就很有些轻佻了,曹春实在听不下去了,怒道,“你再这样混说,那我就只能闭门送客了!” 身正不怕影子歪! 曹春心里明白得很,一味的退让,只能助长了曹颐的嚣张气焰。长此下去,必定是鸡飞蛋打的得不偿失。 曹颐咯咯一笑,斜眼瞅着曹春,轻声道:“你从小就敢做敢为,只是装得挺好的,瞒过了所有人的眼睛。我也知道,你是个明白人,也就不和你绕弯子了。不瞒你说,确实是出了大事。咱们阿玛的一封私信,是写给太子的,却一时不慎,落入了恒亲王的门人,江苏布政使之手。” 曹春听明白了,曹寅暗中勾搭太子,却不料,他向太子胤礽表忠心的私信,却被老五的门下,给截了。 玉柱和老五,那可是铁杆的安答关系。难怪,曹颐硬闯了进来,想要威逼曹春就范。 () 。 第322章 煞威风 曹春冷笑道:“平王福晋,你们曹家的事,与我何干?” 嘿,这话实在太狠了,曹颐被噎得直翻白眼。 “妹妹,你对曹家再有意见,别忘了,你生于曹家,才能嫁给玉柱。”曹颐觉得,她必须提醒曹春,她们都是曹家女,一损俱损,一荣俱荣。 “平王福晋,你吃山珍海味的时候,我吃的是掺沙子的粳米饭。你穿金戴玉的时候,我唯一的一根玉簪子都被周瑞家的夺了去。你出门参加诗会的时候,我永远都是称病,不能出门。”曹春仰起脸,淡淡的说,“曹家,是你们的曹家,不是我的。” “妹妹,做人可不能忘本呀?” 曹颐没敢继续拿秀才的脏水,去泼曹春,却刻意想提醒她:曹家若是完了,曹春的名声也毁了。 曹春微微一笑,说:“只要铁锤他阿玛,依旧傲然立于朝堂之上,谁敢怠慢了我这个伯爵夫人?别的且不说了,您这位铁帽子郡王福晋,不也求到了我这里么?只是,我就没见过,有你这样求人办事的么?” 明白人的跟前,唱聊斋,那是自己找不痛快了! 曹春摆明了车马,压根不吃曹颐的那一套,曹颐立时就头疼了! 别看讷尔苏是个铁帽子郡王,却手无寸权,仅仅是看上去很体面的花架子罢了。 玉柱就不同了。 他是手握实权的大内总管,皇帝身边不可或缺的宠臣,保护圣驾安危的畅春园护军营参领,新晋的三等伯。 可谓是炙手可热,风头正盛! “妹妹,曹家若是倒了,对伱我毕竟是有碍的。”曹颐只能利用家族观念,唤醒曹春的同情心了。 曹春却压根就不吃曹颐的那一套,她冷冷的说:“你少来蒙我!曹家给你府上送的节礼,是送到我这里来的五倍以上,曹家若是倒了,我怕什么?” 一针见血的戳穿了待遇不同的本质! 曹颐一时计穷,正欲另想办法之时,外头忽然传来了,通禀声,“回太太,大老爷回府了。” 玉柱回来了,曹春不由长吁了口气,趁机把铁锤从曹颐的魔爪之中解救了出来。 母子二人,一起去垂花门外,迎接男人的归来。 玉柱是从皇宫里回来,因为,三年一次的选秀女即将开始了。 上次的小选,由于玉柱的果断处置,至今没有漏出半点丑闻。 康熙心情甚好,便钦点了玉柱,承担选秀的初选之责。 照规矩,宫里的选秀,各旗下参领和佐领,属于第一责任人。各旗的正副都统,则为保人。 玉柱这个内务府总管,要做的是,从几千名八旗秀女之中,刷下品貌不端的,有狐臭的,规矩不好的,或者是家里使了银子的关系户。 然后,再交给德妃娘娘去决定,最终是留牌子还是撂牌子? 曹春一见了玉柱的身影,随即狠下心肠,隔着衣衫,掐住了小铁锤的腰肉,用力的一拧。 可怜的小铁锤,从小锦衣玉食的养大,他哪里吃过这么大的亏呀? 促不及防之下,小铁锤疼得哇哇大哭起来。 玉柱进门一看,却见曹春红着眼圈,抱着放声大哭的小铁锤,母子二人像是受了大委屈的样子,不由皱紧了眉头。 曹春嫁给玉柱的时间,也不算短了。 从曹家带来的陪嫁婆子和丫头们,新婚之夜,就被曹春借了玉柱的势,全都发卖的一干二净。 后来的这些丫头婆子们,早就在曹春的恩威并施之下,一个个都乖顺异常。 以往,哪怕是再难的事,曹春都没哭过,这就颇值得玉柱深思了。 “赵山,谁惹你们太太生气了?去,都绑了,全家一体发卖了!”玉柱还以为是家里的下人们,闹出了妖蛾子。 大管家赵山见势不妙,赶紧跪到了玉柱的脚边,小声禀道:“回大老爷,咱们大太太原本心情挺好的,只是,平郡王福晋来了之后,就……”嘎然而止,却余味无穷。 都说刁奴可恨,其实是颇有些道理的。 赵山告的刁状,既刁钻又阴狠,明明啥都说了,竟然不带半个脏字。 玉柱一听就火了,这简直是欺人太甚了! 讷尔苏的帖子,都退回去了,曹颐竟然打上了门,还惹哭了他的妻儿。 “你当得好差,竟让外人闯进来欺负了太太和小主子?”玉柱冷冷的瞪着赵山,“还不赶紧去送客?” “嗻。”赵山吓得直打哆嗦,磕了头后,当即领着丫头婆子们,就去上房那边,要赶曹颐滚蛋。 玉柱已经下了逐客令,但凡曹颐还要点脸面,就不至于死赖着不肯走了。 但是,曹颐心里非常清楚,只要曹寅写给太子的信,落到了皇帝的手里,等着曹家,绝对是灭顶之灾! 曹颐赖在上房里,死活不肯走。 赵山再恨她,也不敢动手去拖她出门。再怎么说,曹颐不仅是曹春的姐姐,还是铁帽子郡王的嫡福晋。 一旦动了粗,把事儿闹大之后,赵山这个下人,肯定药丸。 玉柱早料到了曹颐不会走,他故意派了赵山过去,就是想煞一煞曹颐的威风和锐气。 等安抚好了曹春和小铁锤之后,玉柱想去会一会曹颐了。 谁料,曹春可怜兮兮的扯住玉柱袖口,结结巴巴的把当年那个秀才的传闻,如实招供了。 玉柱心里有数,新婚之夜,曹春是他亲手破的瓜,妥妥的黄花大闺女呢。 不过,曹春虽然对玉柱百依百顺。但是,床第间,有些玉柱很喜欢的花样,她却是死活不肯就范的。 如今,机会上佳,玉柱如果不利用起来,那就应该把玉字倒着写了。 “哼,回来再收拾你!”玉柱故意装作很生气的样子,甩了袖子,出了门。 见了曹颐后,玉柱板着脸说:“既然想求我救你们家的命,得有求人的样儿,你这样可不成。今天我乏了,脑仁疼,啥事都不想说。” 曹颐眼珠一转,马上陪着笑脸说:“那就三日后吧,您正好不当值。妾在戒台寺,摆一桌素席,咱们把话说开了,可好。” 玉柱冷淡的摆了摆手,说:“以后不许再踏入我府门半步,懂么?不然的话,就算是你是所谓的郡王福晋,我也有办法,让你变成庶民之妻。” 这就是赤果果的警告了! 曹颐是皇帝指的婚,她变成庶民之妻的唯一途径,其实是,讷尔苏被皇帝夺爵后,贬为庶民。 “妹婿,您和妾身提他干嘛?他是他,我是我,不相干的。”曹颐的一席话,倒把玉柱给说楞了。 曹颐也没和玉柱顶嘴,就这么乖乖的走人了。 当晚,被拿捏住了要害的曹春,比小猫还乖,由着玉柱的性子,玩出了不少的新花样。 玉柱心里美得很,脸上却没给曹春好脸色看,唬得曹春比猫还乖顺。 因为,选秀的事儿,这次归德妃主持了。 玉柱早早的进了宫,他坐在内务府的公事房里喝茶,派了秦旺去找德妃宫里的首领太监张德广。 这年头,规矩很严。哪怕玉柱是内臣,他要拜见深宫里的妃子,也不可能直接递牌子请见,而要通过首领太监来转达。 张德广知道玉柱的厉害,赶紧上禀了德妃,然后派人通知秦旺:巳时五刻,请玉总管递了牌子,再过去觐见德主儿。 德妃乌雅氏,简直就是女人里的一个传奇。 康熙十四年,乌雅氏入宫,成了孝懿皇后(隆科多的亲姐)宫里的扫地宫女。 康熙十七年,乌雅氏生皇四子胤禛,康熙十八年晋封为德嫔,康熙十九年生皇六子胤祚。 到了康熙二十年,晋封为德妃。康熙二十一年,生第七女(未序齿,早夭)。康熙二十二年生皇五女,即和硕温宪公主,胤禛的亲妹妹,已薨。 康熙二十五年,德妃生第十二女,早夭,未序齿。康熙二十七年,生皇十四子胤禵,封贝子。 说句心里话,玉柱的小姑爸爸,小佟贵妃,仅仅是占着贵妃之位罢了,却远不如德妃那么的有宠。 因为老四的关系,玉柱丝毫也不敢怠慢了德妃,他提前了一刻钟,就等在了永和宫门外。 德妃也是个妙人。 一分不多,一秒不差,正好巳时五刻,张德广到了玉柱的跟前,哈着腰,一边扎千请安,一边亲热说:“总管,德主儿唤您进去觐见。” 玉柱跟在张德广的身后,迈着四方步,进了永和宫。 正殿里,德妃还没升座,玉柱便耐心的等着,不急不躁。 实际上,以玉柱的身份,德妃应该第一时间就接见他的。但是,并没有。 这就说明了一个问题,德妃并不待见玉柱。 但是,德妃的手段异常高明,她既没有故意晾着玉柱,也没有破格的优待,一切参照规矩来办。 等了大约一刻钟,殿后忽然传来通传声,“德妃娘娘驾到!” 玉柱赶紧哈着腰,心平气和的等德妃正式升了座,才跪下请安。 “内务府总管,臣玉柱,叩见德妃娘娘,娘娘万福金安。” 没办法,这是老四的亲妈,玉柱必须礼敬,绝不能落下礼仪上的口实。 “起喀吧。来人,赐座,上茶点。哦,对了,玉总管爱喝沏酽了的碧螺春。”随着德妃的一声吩咐,玉柱起了身。 等玉柱坐定之后,略微抬了眼皮,视线快速的掠过德妃脸上。 咦,玉柱看清楚了德妃长相之后,暗吃了一惊,太像她了! () 。 第323章 互惠互利 年纪大的人,应该都看过一部老电影《垂帘听政》。 其中的慈安太后,漂亮极了,令人过目难忘! 几十岁的德妃,却像极了她! 嗯,难怪康熙一直宠着德妃,也就很可以理解了。 德妃端起茶盏,朝着玉柱示意了一下。 等德妃先饮了一小口,玉柱这才紧跟着啜了口茶。 “玉总管,选秀之事,事关重大,你可有章程?”德妃这么一发问,玉柱赶紧放下茶盏,起身答道,“回娘娘,正因事关重大,还请娘娘定下章程,臣也好有个依照。” 玉柱才不傻呢,德妃不说清楚她有何看法,玉柱绝不可能有任何章程。 德妃深深的看了眼玉柱,却没说话,只是瞥了眼张德广。 张德广会意后,就哈着腰问玉柱:“玉总管,衙门里头办事,不都是下边先拿出章程来么?允或不允,又是另一回事儿了!” 别看张德广是德妃宫里的首领太监,他可不敢轻易的得罪了玉柱。 一句话,内务府总管的实权太大了,上管天,下管地,中间还管着空气。 指不定什么时候,张德广就落到了玉柱的手心里了。 玉柱听懂了德妃的意思,便不慌不忙的说:“回娘娘,往日的例,臣已经带来了,请您过目。” 张德广接过玉柱手里的折子,转交到了德妃的手上。 德妃没看折子,只是她心里明白,玉柱暗中和她交了一次手,却未落下风。 宫里,想拿捏人,肯定都是先从所谓的规矩开始的。 玉柱有备而来,德妃想给他点颜色看看的想法,也就只能落了空。 没办法,老十四天天在德妃的耳边,说玉柱的坏话,德妃怎么可能喜欢玉柱呢? 玉柱呢,他是靠着康熙的宠信,才青云直上的飞黄腾达,压根就不在乎德妃看他顺不顺眼。 再说了,玉柱的姑爸爸,若想更上层楼,成为副后的皇贵妃,德妃必定是大敌。 玉柱和老四交好,老四和德妃之间,一直也就是维持个面子情罢了。 说白了,只要不被德妃挑出礼数上的大毛病,玉柱这个康熙的宠臣,都是不怎么在意的。 “玉总管,皇上在园子里头,住得可还舒坦?”德妃从选秀的事上,找不到突破口,索性拿老皇帝的身体做借口了。 皇帝的私事,一般人是不敢问的,那叫妄窥圣驾。 德妃却不同。 她虽无皇后之名,却有皇后之实,一直关起门来和皇帝做夫妻。 她关心一下老皇帝的生活起居,理所当然。 玉柱非常了解康熙的近况,他就捡了能说的事,不厌其烦的一一做了说明。 当然了,康熙的身边多了三个小美人儿的事,玉柱只字未提。 该说的,玉柱都说完了,就等德妃发话了。 可是,德妃一直沉吟不语,玉柱也极有耐心的等着。 反正赐了座,坐着等,无论等多久,玉柱都不急。 说白了,康熙不是唐玄宗,德妃也不是杨贵妃,玉柱有啥可怕的? 等了大约半刻钟,德妃发了话,她说:“就照以往的例,先办着,跪安吧。” “嗻。”玉柱领了命,倒退十步,这才转身出了殿门。 自从康熙住进了畅春园后,三个内务府总管,俨然分成了两拨。 玉柱以畅春园为主,赫奕以紫禁城为主,马武则两头跑。 从宫里出来后,玉柱回了隆府。 进屋的时候,小轩玉和八十九并排坐着,秀云正给他们上识字课。 玉柱不禁微微一笑,正所谓,长嫂如母也! 别看李四儿没读过什么书,属于典型的半文盲,还格外的贪财,她的见识却不短。 为了八十九将来的前程,李四儿故意把八十九交由玉柱抚养。 玉柱亲手养大的亲弟弟,兄弟之间的感情,不好才怪! 等换完了衣衫之后,玉柱按照惯例,先去看了妹妹玉烟。 自从赐婚之后,玉烟就失去了行动自由,无论走到哪里,都有宫里的精奇嬷嬷们盯着。 宫里的精奇嬷嬷,和普通嬷嬷,其实有着本质性的区别。 因为,精奇嬷嬷们,都是从旗下寡妇里挑出来的狠人。 这些精奇嬷嬷们,张嘴皇上,闭嘴宫里,眨个眼就是规矩。 皇九女,孙承运的老婆,堂堂金枝玉叶的和硕公主,楞是被精奇嬷嬷给折腾成了女招待的样子。 孙承运蛋疼得要死,还是玉柱帮他出的主意,谎称亲人出事,把那个乖张的精奇嬷嬷骗出了公主府,摔断了腿,这才暂时消停了下来。 不过,如今已经不同于当日。 精奇嬷嬷们,就算是再大,也要害怕玉柱挟恨报复。 只因,玉柱是她们顶头上司。玉柱随便找个碴,把人弄进慎刑司,那就只能横着出来了。 隔着屏风,玉柱一边坐着喝茶,一边陪着玉烟闲聊。 “哥哥,我想吃宛氏烤肉了。”玉烟这丫头,明明也是含着金匙长大的贵女,偏偏格外的嘴馋。 玉柱想了想,便叫来大管事胡彪,吩咐他说:“带着车去,把烤肉宛接来府上。你务必问清楚,他一天的净利是多少,然后加倍给他,千万不能仗势欺人。” “嗻。爷,您就放心吧,府里的下人,谁还不知道您的脾气呀?胆敢仗势欺人的,早就被剥了皮,送五道口了。”胡彪擅长说这种俏皮话。 自从,隆科多去保定上任之后,胡彪就成了府里的大管家。 原本,胡彪就是隆科多的人。随着玉柱的持续崛起,胡彪渐渐的倒向了玉柱。 等隆科多就任直隶总督后,胡彪更是毫不迟疑的彻底投靠了玉柱。 豪门之中,就算是亲如父子,也有权柄之争。 胡彪只要不傻,一定会选蒸蒸日上的玉柱! 很快,玉烟的院子里头,便飘起了烤肉的香气。 玉柱知道玉烟的毛病,怕她一口气吃撑了,便故意坐镇室内。每次送进来的烤肉,都只许玉烟吃两块。 等玉烟吃了个半饱后,玉柱故意出去了,留下精奇嬷嬷们偷吃的时间。 做人嘛,本来就你敬我一丈,我敬你一尺。 人性本私! 人的彼此交往之间,总要得利多,才有可能一直往来下去的。 以玉柱的见识,人敬他一尺,他敬人一丈的事儿,除了特殊做秀的场合,几乎是不存在的。 会做人,就必须懂得换位思考。 把玉烟伺候舒坦了,玉柱又回了上房。 八十九和以往一样,麻溜的爬到玉柱的膝头,骑到他的腿上,笑嘻嘻的说:“大哥,我也要吃烤肉宛。” 玉柱瞅了眼直咽口水的小轩玉,便笑了,说:“好,那就都一起吃烤肉吧。” 反正已经包了烤肉宛的场子,既然孩子们和大人们都想吃,索性吃个饱。 晚上,玉柱洗过了鸳鸯浴,搂着秀云在榻上说私房话。 “爷,我大哥他说,要来亲自感谢您提拔之恩。”秀云伏在玉柱身上,在他的脸颊上,狠亲了一口。 在大清,原本并不流行亲吻之事,更别提法式湿吻了,秀云是被玉柱带歪了。 知道男人就好这一口,秀云心里一高兴,自然要讨好讨好男人了。 玉柱微微一笑,畅春园里出了个六品苑丞的缺,大舅哥安林恰好顶了上去。 安林的顶上去,方式其实是很巧妙的。 原因嘛,也很简单,玉柱和马武暗中做了笔交易。 庆丰司那边缺个员外郎,玉柱上折子保举了马武的妾弟。反过来,马武就保举了玉柱的大舅哥安林。 此所谓,互惠互利,各取所需也! 当然了,按照官场上通行的原则,这次的合作,并不意味着下次还会继续合作下去。 天下熙熙,皆为利尔! 当初,马武的地位,可比玉柱高得多! 那个时候的马武,以领侍卫内大臣兼内务府总管之职,权势可谓熏天。 朝中,有人笑云:二马吃尽天下草! 这二马,指的就是马齐和马武。 但是,人有旦夕祸福! 康熙四十八年,一废太子之时,马齐、马武和李荣保这三兄弟,一起栽了大跟头之后,马武才沦落到了和玉柱为伍的地步。 “马齐素谬乱。如此大事,尚怀私意,谋立胤禩,岂非为异日恣肆专行计耶?” 这是康熙当初指责马齐的原话,可见富察家的这个大跟头,栽得多深? 这次教训之后,富察家的三兄弟,明着还是八爷党。实际上,已经暗中投靠了老四。 几年后,老四突然登了李荣保的门,却见九岁的富察氏,写得一笔好字。老四拿着富察氏的字,教训了三个儿子后,并替十岁的弘历,定了婚。 这个富察氏,就是乾隆的元后,孝贤皇后。 这次联姻,影响异常之深远,等于是整个富察家转投老四的一个强烈的政治信号。 可惜的是,老八空有庞大的满洲亲贵势力的支持,却没长脑子,依旧格外的信任马齐。 结果,老八楞是被马齐给坑惨了! 等老四刚登基,马齐不仅重新掌了权,还被封了二等伯。 这就是站队的巨大魔力! 马齐若是没在暗中出卖了老八,玉柱宁愿把玉字倒着写! () 。 第324章 玉柱成了香饽饽 宫女小选的时候,老佟家的叔伯们,都还端着架子,不肯来求玉柱,免得跌了身份! 等到玉柱主持了初选秀女的时候,这些叔伯们就都坐不住了。 原因也很简单,哪家没有待娶的儿孙?哪家又没有提前看中的准儿媳呢? 凡是明白人,都知道一个事实:儿媳妇,尤其是要继承家业的冢妇,至关重要。 男人在外面削尖脑袋的升官发财,女人在家里,相夫教子。 把儿子们教好了,家业才能一直兴旺下去。 选秀女的留牌子和撂牌子,仅仅一字之差,却可以决定,你提前看中的准儿媳,可以娶进门,还是成为皇帝的女人。 人在屋檐下,必须要低头! 不当差的时候,玉柱本想在家里多陪陪妻儿,佟国维却派人来递了话,叫他回老宅一趟。 玉柱没有马上动身,而是叫来佟六,让他去找鄂伦岱。 “你告诉我大堂伯,上次他求我的那事,我答应了。再告诉他,我要回老宅,陪玛法和叔伯们一起用晚膳,别的就都不需要说了。” 听了玉柱的吩咐,佟六的心里一片通透。 玉柱答应了帮鄂伦岱的忙,又提点了要回老宅。鄂伦岱才不傻,他肯定会来佟国维这边,替玉柱镇着场子。 对玉柱而言,敌人,其实并不可怕。 在格外讲究孝道的当下,血缘关系很近的家族叔伯们,才令人头疼! 至于,指望佟国维帮着镇场子,那肯定是白指望的。 手心手背都是肉,佟国维无论帮谁说话,都会惹来子孙们的抱怨。 再说了,玉柱碰见了亲戚难题,需要佟国维出手的时候,反而体现了佟国维的价值。 佟国维提的条件,还能有啥? 必定又要回到,让玉柱大力照顾叔伯和堂兄弟们的轨道上。 这就变成了一个死循环! 所以,玉柱宁愿和隔了房的鄂伦岱暗中做交易,也不想对本家的叔伯兄弟们,轻易的松口。 一旦开了口子,必定是后患无穷! 玉柱一向做事谨慎,佟六不回,他绝不肯动身。 “哟,巧了,我有段日子没见二叔了,怪想他老人家的。”等佟六回来,绘声绘色的转达了鄂伦岱的态度。 玉柱这才领着佟六、胡彪和吴江,轻车简从的去了同福胡同。 佟六是老佟家的地头蛇,胡彪和吴江,也比刘武和吴盛,更懂得怎么去应付复杂的场面。 俗话说,术业有专攻。 应付血缘亲戚间的复杂局面,就要带着机灵鬼们一起去。 进了老佟家后,有佟六在前面引路,一路上遇见的奴仆们,一个个亲热的不得了。 “小的叩见总管。” “总管安好。” “总管吉祥。” 在整个老佟家的两座公爵府之中,所有堂亲的孙辈一起排序,玉柱排行十九。 照道理说,老佟家的下人们,应该称玉柱为十九爷。 但是,佟家的下人们,只唤总管,而不称十九爷,这便是故意突出了玉柱在整个孙辈之中的地位。 玉柱还是老规矩,凡是唤他总管的下人和仆妇,每人赏银五两。 说白了,这些下人们还能图个啥?不就是府里管事的位置和兜里的银子么? 胡彪那可是大宅门里的老手了,他带了十几个身强力壮的健仆,提着几只大麻袋,里头塞满了白花花的银子。 见人就发的银子,至少可以买个嘴巴甜,说话顺耳。 对玉柱来说,只要这些下人和仆妇们,不惹事生非,传出他的闲言碎语,也就可以了! 若是,用银子换得些许好名声,那就更好了。 玉柱很了解下人们的生存状况,别看老佟家是公爵府,除了实权的管事之外,普通下人们的日子,也不太好过。 尤其是没啥门路的家生子奴仆们,往往是全家十几张吃饭的嘴,却只有少数几个亲人入府当差的收入。 妥妥的入不敷出。 挨个赏五两银子,足够这些穷奴仆们,每日两顿稀粥的嚼裹三个月了。 说实话,五两的赏银,已经不少了。 到了上房后,玉柱进屋一看,好家伙,屋里除了佟国维之外,站满了长辈。 得嘞,玉柱只得挨个行了大礼,拜见了所谓的至亲长辈们。 等玉柱行了礼,佟国维捋须微笑道:“回来了,坐吧。” 屋子里,除了玛法,就是阿牟其(伯父)和额其克(叔父),他坐了才是个傻。 佟国维也不勉强玉柱,笑眯眯的说:“侄儿已经回来,你们有要办的事儿,好好商量着。我乏了,先进屋歇着去。” 老二德克新,当场傻了眼,老头子走了,谁来帮着降服玉柱呀? “阿玛,您老怎么可以走呢?”老大叶克书见机贼快,一把扶住了佟国维,不许他走。 老四洪善对玉柱无所求,他只是来陪着看热闹的。 老五庆元、老六庆恒和老七庆复,各有所求,也都不肯放佟国维走。 佟国维很为难的看着玉柱,把双手一摊,那意思是说,老夫想走,却走不了啊。 玉柱心里一片通透,佟国维也担心,他和叔伯们闹翻了,故意留下来镇着场子,以免事态扩大,搅得不可收拾了。 当然了,佟国为更希望看到,玉柱大力的照应着家里的叔伯们,这才是他愿意对玉柱让步的根本性原因之一。 老大叶克书的脸皮比较厚,就见他笑眯眯的说:“贤侄,不瞒你说,我看中了一户人家,容貌俊俏,能文能武……”吹了一大通。 玉柱早就拿定了主意,这么多的叔伯,个个都帮,肯定不现实。 但是呢,一个不帮,也确实说不过去。 那么,就看谁说话更好听,也更顺耳了! 说白,是他们求着玉柱办事,连句软乎的好听话都没有,叫玉柱怎么伸手去帮呢? 玉柱耐心的叶克书把话说完后,也没当面拒绝,重重的一叹,说:“大伯父,这事可不好办呐,要使不少的银子呢。” 这年头,就算是走到了天边去,也是皇帝不差饿兵的办事原则。 哪怕玉柱不要好处,经手的内务府官员和太监们,哪个不是见钱眼开家伙? “大约需要多少银子?”叶克书早有所准备,便想探听清楚交易的底价。 玉柱这种老官僚,怎么可能被叶克书探了底呢? “大伯父,照往年的规矩,先给八千两吧,多退少补。”玉柱真没狮子大张嘴的开黑口。 往年,若想买通一个撂牌子的出息,没有一万两银子垫着底,是肯定办不成的。 换句话说,玉柱已经打了个八折! 只是,叶克书只打算出三千两银子。因为,他夸下海口后,就收了四千两。 怎么着,也不能白忙活一场了吧? 佟国维皱紧了眉头,冷瞪着叶克书。哼,这个老大,打小就爱贪小便宜,抠抠索索的不像个样子。 不然的话,叶克书先于隆科多担任三等侍卫,却至今只混了个銮仪使呢? 銮仪使,就是仪仗队的头,和明朝花架子的大汉将军们一样的性质。 看着很威风,听着也很有派头,却无半点实权。 说句不客气的话,皇帝出行,叶克书这个仪仗队长,还得看玉柱的眼色行事。 “老大,老夫听说,照往年的规矩,宫里的打点钱,怎么着都要一万两银子的。你侄儿已经很给你面子了。”佟国维看不下去了,主动批评了叶克书这个老抠。 可是,叶克书总共只收了四千两银子。 玉柱一张嘴就要八千两,难道,让他帮着贴四千两不成? “阿玛,让我再考虑考虑,可好?”叶克书舍不得贴钱,只得求了饶,告了退。 佟国维自然不会为难了嫡长子,无力的挥了挥手,让叶克书先走了。 老二德克新,倒是准备足了银子,只是,他看中的准儿媳妇,门第太高了,现任盛京將军的嫡次女。 一般情况下,家世如此显眼的旗下格格,都不可能撂了牌子。 要么,留在了宫里,要么指婚给了亲王为嫡福晋或是铁帽子亲王的侧福晋。 康熙的原则,不给铁帽子亲王们权柄,但是,该有的荣耀,却一样都不少。 说白了,就是个养猪的政策。 只是,大清朝吸取了大明朝宗藩遍地,压垮财政的历史教训,到目前为止,也就八个铁帽子的亲王和郡王罢了。 佟国维也知道玉柱的为难,盛京将军之女,宫里肯定是盯着的,甭想暗中做手脚。 但是,佟国维明知道很为难,却也没有帮着玉柱说话。 只因,他也想看看,玉柱对于老佟家的长辈们,是不是真心的想维护。 有些事儿,对于别人来说,很难! 但是,对于玉柱这个宫廷大总管而言,却并不是件特别难的事儿。 “二伯父,大约需要三万两。事儿办成了,皆大欢喜。若是办不成,我退回四万两!”玉柱的态度,令佟国维大为满意,他老人家就喜欢看着有出息的金孙,尽全力照顾家族的担当。 老五庆元的胃口没有那么大,他只是看中了一个六品笔帖式的庶女,想请玉柱暗中协助着,撂了牌子。 玉柱一盘算,索性连银子都没收庆元的,就点头答应了下来。 佟国维见了此情此景,不禁频频点头。 他正欲开口夸赞玉柱,就见鄂伦岱从外头挑帘子进来了。 “二叔,可想死我了呀。” 玉柱暗暗好笑,张嘴就说到了死,鄂伦岱也忒不讲究了! 第325章 惊出冷汗 鄂伦岱来镇着场子,老大叶克书又先走了,玉柱的态度又是能帮则帮,叔伯长辈们自然也就闹不起来了。 一时间,除了叶克书之外,皆大欢喜了。 尤其是佟国维,他年纪大了,就爱看着整个家族一团和气的亲密景象。 玉柱乐意出力帮着叔叔伯伯们,最高兴的就是佟国维了。 用晚膳的时候,佟国维赶走了儿子们,只留下了玉柱和鄂伦岱。 鄂伦岱是个老不正经了,佟国维又是真心赏座,玉柱也就坐到了圆桌上,陪着玛法和大堂伯一起饮酒作乐。 “二叔,又到了每年一次的塞外巡幸,木兰秋狝,您老肯定是随驾的吧?”鄂伦岱还是老样子的口无遮拦。 玉柱瞥了眼面无表情的佟国维,心里却是门儿清的。 自从,一废太子之后,康熙对佟国维这个亲舅舅,就没有以往那么的亲热了。 原因嘛,也很简单,谁叫佟国维坚定的站到了八爷党的队伍里,和马齐一起挑头唱反调呢? 但是,该有的体面,康熙依旧一样不少的赏给了佟国维。毕竟是亲舅舅嘛,而且,老佟家也不是铁板一块,对皇权并无致命的威胁,康熙自然是可以继续包容下去的。 别看鄂伦岱说话办事很不靠谱,对康熙的忠诚,却是毫无问题的。 只是,鄂伦岱此人比较粗鲁罢了。康熙还没驾崩,他就敢和老八眉来眼去的,惦记着拥立新君的奇功。 康熙待自己舅舅和表弟们,确实称得上一个“仁”字了。 鄂伦岱三番五次的站错了队,佟国维也跟着老八反复的横跳,康熙也都包容了下来。 只是,康熙对玉柱就要苛刻的多了。 原因其实也并不复杂,玉柱实在是太年轻了,既会搞钱,又会带兵,康熙不约束得紧一点,万一长歪了,就是个大祸害。 康熙对玉柱的心态,也异常之矛盾,确实惜才,却又盯得很紧,总是不由自主的试探玉柱。 更重要的是,以康熙年近花甲的岁数,还能活多久? 年仅二十一岁的玉柱,肯定是下任天子之臣也! 所以,不管玉柱立了多大的功劳,康熙都以赏爵位为主,几乎不肯再提升他的官职了。 家家都有一本难念的经。 鄂伦岱的想法,也很简单,太子虽然复立了,老八依旧有很大的机会。 佟国维其实已经看明白了,老八肯定成不了事! 只是,老佟家早有分工,佟国维领着叶克书和德克新,支持老八。 隆科多暗中支持老四,庆泰跟着老五混日子。 只是,佟国维始终没有想明白,玉柱又会支持谁呢? 皇上虽然赐婚于老十八和玉烟,但是,老十八是汉女庶妃所生的皇子,天然就失去了皇位继承权。 说句大实话,在佟国维看来,就连老十二和老十三都比老十八更有希望。 因为,老十二的生母万琉哈氏,虽然出身低微,毕竟是内务府包衣出身,正经通过小选,成为了宫女。 老十三的生母,章佳氏,本为张雅氏,乃是镶黄旗下包衣出身,通过小选入的宫,初为粗使宫女。 巧合的是,庶妃万琉哈氏和德妃乌雅氏,同日进的宫。 当前,佟国维看不清楚玉柱的立场,也知道,问不出个啥来,也就懒得去追问玉柱了。 毕竟,皇帝的纯臣,其实也不赖的。 可能没有拥立从龙之功,但是,胜在稳妥,很难栽大跟头。 总之,不管是老八上位,还是老四上位,玉柱都无性命之忧。 但是,唯独,不能让老十四上位。 因为,老佟家就无人押宝于老十四的身上。 这个嘛,主要是和老十四的骄横脾气,颇有些关系了。 老十四这货,生气的时候,谁的面子都不给,翻脸比翻书还要快。 近百的满洲军功勋贵们,都乐意拥立老八。 哪怕,一废太子时,八爷党集体挨了康熙的重锤,除了马齐这种墙头草之外,绝大部分的八爷党依旧没有背叛老八。 必须要承认老八身上的一个巨大优势,他真的做到礼贤下士,和蔼可亲,仁慈为怀! 为啥大部分满洲亲贵不肯支持老四和老十四? 咳,老四是出了名的刻薄寡恩,铁腕无情。老十四,其实也很像老四,他是有名的六亲不认,赶尽杀绝。 按照正常人的思维,谁乐意跟着说翻脸就翻脸,还喜欢把事情做绝了的主子? 散席之后,鄂伦岱拽了玉柱,走到正院的一侧,小声说:“我昨儿个当值的时候,听说了一件事,皇上就寝前,忽然召了我去,说是想立皇贵妃了。” 玉柱眼眸微微一闪,心思电转,马上意识到,这只怕是康熙又挖的一坑。 上次,一废太子之后,康熙公开让大家拥立新君,结果,把所有人都玩了一遍。 这次,所谓的想立皇贵妃,只怕是康熙又想引蛇出洞了。 玉柱心里有数,康熙晚年的心态,真的有些神经质的疑神疑鬼。 在勿使众子合而谋朕的大背景之下,无论立了谁的生母为皇贵妃,都等于是平地要起大波澜。 更何况,太子还在位呢,他听了这个消息,百分百的再也坐不住了。 “阿牟其,请慎言此事。”玉柱明知道鄂伦岱肯定管不住嘴巴,一定会告诉老八,却必须要劝说一下。 到时候,康熙知道了,玉柱曾经劝过鄂伦岱,和完全无动于衷,就是两种迥然不同的性质了。 嘿,指望鄂伦岱这个大嘴巴,能够守口如瓶,母猪都会上树了! 次日,玉柱不当值,正好事先和曹颐有约,他便坐车去了戒台寺。 戒台寺,位于今天的门头沟区永定镇,以“丁香”闻名于世。 曹颐在观音殿旁的苍松亭内,接待了玉柱。 “妹婿,此地没有外人,咱们坐下慢慢的叙说,可好?”曹颐想劝玉柱坐下。 玉柱却不想和曹颐有甚瓜葛,隔着石桌,负手而立,明摆着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姿态。 曹颐也不恼,她顺手斟了一盏茶,拈起茶盏,双手捧到玉柱的面前。 “妹婿,不管你愿不愿意帮我们曹家,清茶总要饮一盏吧?”曹颐亲自递茶,很不合规矩。 玉柱皱紧了眉头,并未接过茶盏,而是冷冷的说:“临来之前,我家娘子已经说得很清楚了,曹家是曹家,她是她,不相干的。” 曹颐淡淡的一笑,说:“不瞒妹婿您说,我妹妹她,从小受了刁奴们的气,心里对曹家有怨,我其实很可以理解的。只是,曹家若是倒了,终究与她的名声是有大碍的。” 玉柱答应了曹颐之约,其实也有这方面的担忧。 在这个以宗族为重的吃人社会里,曹春想和曹家,彻底的恩断义绝,谈何容易? 但是,玉柱虽然和曹颐接触甚少,却也心里有数,绝对不可受到要挟之后,帮着她办事。 类似曹颐这种人,有一就有二,有二就有三。一旦轻易开了口子,后头的破事,肯定是绵绵不绝,无穷无尽。 “妹婿,您若是乐意拉曹家一把,妾愿从此任凭驱策,做您的内应。”聪明绝顶的曹颐,当着玉柱的面,也没有提那些夹不上筷子的弯弯绕,直接开出了条件。 玉柱多少有些惊讶,曹颐和讷尔苏这才成婚了几年而已,竟然是要反目成仇了? 曹颐看出了玉柱的不解,不由哂然一笑,淡淡的说:“不瞒妹婿您说,讷尔苏一直瞧不上我。毕竟,我们曹家只是内务府的包衣出身,他是堂堂的铁帽子郡王。” 玉柱听了这话,倒也有几分可信度。 他和讷尔苏也打了几次交道,讷尔苏真的很不待见曹家。 别的且不说了,老丈人曹寅亲自送曹春来京待嫁,讷尔苏这个做女婿的,竟然没去通州码头迎接。 但是,玉柱不想轻易的帮曹家度过难关。因为,曹颐此人,不仅脸皮厚,而且狡诈多端。 以前,说实话,由于礼教大防的缘故,玉柱并没有很认真的看清楚曹颐的长相。 如今,近在咫尺的曹颐,却是像极了01版电视剧《倚天屠龙记》里蒙古公主,那个偏要勉强的俏赵敏。 “哦,对了,妹婿,我去取一件要紧的物证过来,你且稍待片刻。”曹颐蹲身行礼之后,转身就走了。 曹颐走后,亭子四周再无外人,玉柱也就坐了下来,倒了盏茶,开始自斟自饮。 只是,曹颐这一去,就再也不见踪影。 玉柱等了大约半个时辰,已经失去了耐心,正欲起身离开之时,却见曹颐身边的丫头,匆匆赶来,禀报说,曹颐走得急了,忽然崴了脚,请玉柱去藏经阁去取那个重要的物件。 男女授受不亲,玉柱自然不可能去藏经阁里,去和曹颐见面,便淡淡的说:“告诉你家福晋,我先告辞了。” 那丫头再三好言相劝,玉柱执意不听,径直回了自己的马车旁,钻进了车厢里,吩咐一声,“回府。” 只是,玉柱坐进马车里不久,也许是最近太疲惫,竟然不知不觉的睡着了。 再等玉柱从熟睡中惊醒之时,却赫然发现,出了大事! 真的出了大事,足以捅破天的大事,玉柱禁不住惊出了一身冷汗。 第326章 清君侧 御前大臣诺罗布,竟然亲自带人,截停了玉柱的马车。 “皇上密谕,著玉柱即刻见驾。” “嗻。”玉柱接旨后,精神不由一振,八成是太子有了重大的行动。 玉柱跟在诺罗布的身后,骑马赶到了畅春园。 康熙一见他,就吩咐说:“速回营内,提兵来护驾。” “嗻。” 玉柱跪下行过礼后,从梁九功的手里,接过了金批令箭和调兵的旨意,随即去了畅春园护军营。 “传令,吹号集合!”玉柱回到了营里后,第一时间就下令集合。 玉柱下命令的时候,故意没有亮出旨意和大令。 吕武和马青方,压根就没问为何调兵,直接就顺从的率军集合了。 嗯,嫡系就是嫡系,玉柱对吕武和马青方的盲从精神,十分满意。 这人呐,可以没有小聪明,却不能没有大智慧。 说句掏心窝子的话。 不管是吕武,还是马青方,方才若是稍有犹豫,将来玉柱扩编新军的时候,就肯定没有他们什么事儿了。 “滴滴哒滴滴……”嘹亮的军号吹响之后,伴随着轰轰的脚步声,几乎在半刻钟内,几百名护军营的将士们,便已集合完毕,排列成整齐的方阵。 玉柱骑在马上,缓缓的来到队列的前头,大声说:“一切行动听指挥。不该问的,不许问,都明白吧?” “是!”全体将士们,齐声答应了。 “全体向右转,跟我来。”玉柱拨转马头,领着嫡系老部下们,浩浩荡荡的开拔进了畅春园。 畅春园太大了,玉柱直接掌握的兵马,仅有八百而已。要是把兵马全面在园子里散开,必然是处处布防,处处漏洞的窘况。 玉柱被迫采取了重点防御的策略,将自己的八百人,全都部署在了康熙居住的清溪书屋,及小东门附近。 如今的清溪书屋,从内到外,分别的是御前侍卫,乾清门侍卫,上三旗侍卫。 玉柱的兵马,处于整个警卫线的最外围。 只是,畅春园的四周,居然没有九门提督手下的兵马。 康熙的这种外松内紧的布置,玉柱一看就懂。 显然,九门提督托合齐,已经失去了康熙的信任。 玉柱带兵进园子的第二天,老十二就被康熙叫进了园子。 只是,老十二一进园门,就被玉柱带兵拦住了去路。 玉柱手捧上谕,沉声道:“皇十二子胤祹,接旨。” 大庭广众之下,而且,魏珠就在一旁监视着。 玉柱和老十二的交情再好,在这个节骨眼上,他也不可能给老十二递眼色的通风报信。 “臣儿胤祹,恭聆圣谕。”胤祹一看见魏珠在旁边盯着,玉柱连半句话都不敢透风出来,就知道大事不妙,只得硬着头皮,跪下接旨。 “皇十二子,贝子胤祹,著闭门读书。”玉柱朗声念完了康熙的密谕后,笑眯眯的说,“十二爷,您读书的地儿,就在府君庙内。” 府君庙,就是大内总管们,在畅春园里的办公场所。明摆着是让玉柱,就近监视着老十二,不许他妄动。 没办法,老十二的郭罗玛法(外公)叫拖尔弼,拖尔弼的弟弟就是九门提督托合齐。 玉柱很清楚老十二的母族情况,托合齐是嫡次子,拖尔弼是庶长子。 也正因为如此,托合齐一直瞧不上拖尔弼,父母双亡后,这兄弟两个早就分家单过了。 托合齐很早就巴结上了太子胤礽,并获得了极大的信任。 早在隆科多之前,托合齐就是九门提督了。 而拖尔弼呢,因无大靠山罩着,至今还是个五品郎中罢了。 但是,在宗法血缘上面,托合齐还是拖尔弼的弟弟,这层关系是无法断绝的。 可怜的老十二,完全没有沾着托合齐的光,却在第一时间就反受其害的失去了人身自由,实在是冤枉死了。 “臣儿胤祹,领旨谢恩。”老十二的心里肯定是不舒服的,但是,还得跪下叩头谢恩。 专制皇权之霸道,由此可见一斑! 颁了旨意后,玉柱陪着老十二进了府君庙,安排他住进了总知客的禅房。 “十二爷,您若是觉得此处拘束了,可以随时换地方读书。” 玉柱也不好说啥,只能在职权范围之内,尽量给予方便和通融。 老十二的心里窝着火,却不好意思冲玉柱发作。 毕竟,召老十二来畅春园是他的汗阿玛,又不是玉柱。 幸好是玉柱负责执行,伺候老十二的两个心腹太监,被留在了府君庙。 玉柱没有大肆声张,却私下里吩咐秦旺和来福,尽量满足老十二的一切合理要求。 控制住了老十二之后,玉柱去禀了康熙。 康熙沉吟片刻,说:“园子里已经不安全了,护驾,去丰台大营。” 唉,没办法,康熙起了疑心病的时候,看谁都像反贼。 “嗻。”玉柱毫不迟疑的接了口谕,异常顺从的去召集兵马了。 这个时候,是完全不可能劝说康熙的。谁劝,谁就像反贼。 谁料,等玉柱召集了兵马之后,康熙又不想走了。 皇帝的颠三倒四,确实很折腾人。 但是,玉柱丝毫也没有怨言。解散了队伍,命令各归岗位之后,玉柱回了府君庙的公事房。 玉柱刚坐稳,才喝了口热茶,就有侍卫来传旨,让他去陪老皇帝下棋。 下棋的时候,老皇帝忽然耷拉着眼皮子,说:“若是托合齐反了,该如何处置?” 玉柱心里早有准备,但是,却装作很吃惊的样子,楞了半晌,才答道:“回主子爷,奴才以为,应先召托合齐来园子觐见。” 这个时候,玉柱就不敢称臣了,必须是自己人的奴才。 “会不会打草惊了蛇?”康熙这一问,十分之关键。 以康熙一连串的大动作,很显然,已经掌握了托合齐的异常动态。 只是,站在康熙的立场上,肯定担心,朝里还有领兵重臣,暗中与托合齐联手。 联手干嘛?嘿嘿,起兵清君侧也! 这个时候,谁可靠,谁不可靠? 即使是康熙,也是看不清,说不准的。 既然看不清楚,那就只能防备任何人了。至少,也要经过试探之后,才可能信任。 玉柱才不在意别的呢,他只担心一点,康熙的疑心病,瞄上了他。 基于疏不间亲的逻辑,玉柱自然不敢提议,马上抓捕太子胤礽。 但是,这并不妨碍他出“馊”主意。 “皇上,皇太后的圣躬违和,应召皇子一起进园子里来侍疾。”玉柱才不信,康熙想不到这一招。 说白了,面临太子起兵逼宫的康熙,现在是谁都要怀疑的。 “老十二怎么样了?”康熙问的很宽泛。 玉柱心里明白得很,康熙想知道什么,便躬身答道:“回皇上,履贝子很安分的闭门读书。” 康熙其实心里也很清楚,托合齐不可能拥立老十二。但是,至高无上的皇权,容不得半点闪失。 本着宁可错抓,也不能疏漏了的原则,老十二只能暂时待在府君庙里了。 正下着棋,诺罗布来禀。 “回主子爷,热河驻军有异动,具体情况不明。”诺罗布也是个聪明人,也不喊皇上了。 主子爷手底下的奴才,才是心腹的自己人呢。 臣,算什么?外人也! 自古以来,凡是想成大事的枭雄,哪个不是在老皇帝的跟前,猥琐的发育着? 大丈夫,能屈能伸,方能成得大事! 成大事的英雄之中,除了越王勾践之外,最猥琐的莫过于后梁太祖朱温的亲儿子,朱友珪了。 朱友珪,是营姬所生,朱温一直怀疑他是个野种。 眼看着权力的天平,即将倒向了朱温的养子朱友文。 朱友珪干了一件大事:把他的正妻,貌美如花的张氏,以侍疾的名义,献给了朱温。 朱温龙心大悦,便暂时放缓了对朱友珪的贬谪。 后来,朱温病重时,命朱友文之妻,一直侍寝于身侧的王氏,召朱友文回京托付后事,并打算将郢王朱友珪贬为莱州刺史。 张氏偷偷跑回去,把消息告诉给了朱友珪。于是,朱友珪发动政变,不仅宰了朱温,同时矫诏将朱友文赐死了。 虽然,朱友珪很快就完犊子了,政权落到了朱友贞的手里。 但是,篡位之前,朱友珪做得很猥琐,也很成功。 “你怎么看?”康熙不冷不热的问玉柱。 玉柱心里明白,不能不答,但又不能答得太快。 答得太流畅了,非但没有好处,反而会惹来老皇帝的疑心,哦,你答得这么的麻溜,莫非是事先谋划过? 伴君,就是陪伴老虎。 老虎吃人,只需要起了疑心,就是死罪,而不需要任何的证据。 玉柱有些迟疑的说:“回主子爷,情况不明之下,一动不如一静。不过,以奴才的浅见,似乎应该牢牢的掌握住丰台大营才是。另外,八旗火器营,至少要调到您的身边来护驾才是。” 京畿的驻军,就这么几大块:九门提督、丰台大营、直隶绿营和热河的八旗驻军。 玉柱手下的几百人,暂时还夹不上筷子,不值得康熙去怀疑。 因为,畅春园护军营的人数太少,且无火器营炮甲的协助,属于残缺不全的一支兵马。 第327章 跟着老四去抓人 “嗯,热河驻军出现了异动,应如何处置?”康熙又问玉柱。 玉柱装作仔细琢磨的样子,斟酌了一会儿,才说:“可调直隶绿营,前往截击。” 说的很有道理,只是,康熙早就给隆科多去了密旨,命其提兵监视热河的驻军。 现在的难题是,托合齐若是有反意,只怕是已经带兵进了宫,拥立太子胤礽了。 托合齐手握几万兵马,这个时候的轻举妄动,很容易损失巨大。 玉柱也很能体谅康熙的为难,不过,玉柱心里其实是有底的。 康熙多虑了! 托合齐是太子一党,这肯定没错,但是,托合齐还没胆子起兵谋反。 历史上,和托合齐相关的,主要是托合齐会饮案。 也就是,托合齐在家里大摆宴席,结党营私。 托合齐父子,伙同“太子党”重要成员的鄂缮,借着“会饮”的名义,帮助太子胤礽“缘结朋党”。 除了为继续扩大太子胤礽的势力和影响力,以确保其能够顺利继承皇位而商讨对策外,还秘密策划了许多不可告人的“阴谋”。 不过,玉柱这毕竟是局外人的看法。 身在局中的康熙,肯定担心托合齐利用兵权,擅行拥立之事。 而且,玉柱敢保证,以康熙的见识,应该明白,丰台大营和八旗火器营,才是当务之急。 康熙淡淡的说:“火器营,就在园子附近。”略微漏了点口风。 果然如此,玉柱心里一片透亮,老皇帝现在是谁都不敢信任,必须藏着掖着的留下后手。 玉柱的心底里,十分的坦荡。只要康熙不咽气,他就是妥妥的纯臣。 历史上的隆科多,就是伪装的纯臣,顺利的骗过了康熙。 玉柱心里有底,现在的康熙啥都知道,大局也尽在掌握之中。 说白了,康熙就是想从动荡之中,筛选出谁忠谁奸,以便将来托付江山。 所以,玉柱始终不肯越过雷池半步。 康熙怎么吩咐,他就充分站在康熙的根本立场上,达成次优的执行效果。 这个节骨眼上,啥都知道的小聪明,远不如装傻充楞,更能赢得康熙的信任。 区区二十一岁的毛头小子,太过于聪明了,嘿嘿,就要反被聪明误了! 很快,老三、老四、老五和老七都到了。 康熙淡淡的吩咐道:“叫他们进来吧。” 人家父子之间要商量大事儿,玉柱不可能继续待在这里,他便请求告退。 谁料,康熙摆了摆手,说:“且候在一旁。” “嗻。”玉柱赶紧缩到了墙角,仿佛人形石雕一般,站得笔直,一动不动。 “臣儿,恭请汗阿玛圣安。”老三他们一齐跪到了康熙的跟前。 康熙就把热河驻军异动,托合齐异动的情况,告诉给了儿子们。 玉柱竖起耳朵,闭紧嘴巴,默默的听了半天。他很快意识到,康熙要动手了。 果然,分掌两旗兵权的老五和老七,各自领了旨意,回去整顿掌握的本旗兵马。 老三,被赋予了统领内务府包衣三旗两营的重任。 等三个儿子都走了,就剩下了老四。 “老四,朕派玉柱带兵护着你,去宫里把胤礽请到朕这里来,顺便想办法,拿了托合齐。” 康熙点了玉柱的名,玉柱赶紧跪下说:“奴才领旨。” “玉柱,有何条件?快说吧,朕乏了!”康熙其实把一切都安排妥当了,就等着看大家的表现。 玉柱的心里颇有些成就感,一直以来,他都喜欢在领了差使之后,和康熙讨价还价。 现在,康熙显然已经适应了玉柱的办事风格。 “回主子爷,奴才叩请拨下一营炮甲,交由雍亲王亲自指挥,以镇压可能的反抗。” 玉柱的护军营,即使是再强悍,再精锐,也经不起火炮的密集轰击。 所以,玉柱肯定要把残缺不全的兵种,先补齐了。 二战的陆军,讲究的是步坦协同。如今的玉柱,最需要的是,步炮协同。 “嗯,一营炮甲,怕是不够啊?这么着,火器营就全交给老四,你们一起配合着,把大事办妥了。”康熙这么一吩咐,玉柱的心里也就有了底,哪怕是托合齐真的起兵拥立了胤礽,也是必败之局了。 别看玉柱手里只掌握着八百人,只要有火器营的强力支援,击败托合齐的主力,其实并不难。 近代的燧发枪兵,有了大量火炮的支援之后,托合齐掌握的以弓马为主的旧式军队,就不够看了。 这个是武器代差和组织纪律更严明的碾压,不以任何人的意志为转移。 玉柱集合了队伍后,护送着怀揣了圣旨和大令的老四,浩浩荡荡的朝着京城前进。 从畅春园进内城,最近的一个门,其实是阜成门。 可是,老四领着大家,绕过了北边的安定门,直奔东直门。 路上,老四问玉柱:“如何行动,你可有章程?” 老四是什么人? 熟透了的老政客,文能治国安邦,武能掌军,他需要问谁的意见? 玉柱毫不含糊的说:“一军无二帅。卑职只知道,听您的吩咐即可,他非所知也。” 在老四的跟前,玉柱从来不耍小聪明,一直是有一说一,有二是二。 此次行动,说白了,就是康熙对玉柱的一次大考。 考的绝不是带兵能力,而是绝对的服从,也就是,是否忠诚可靠? 若是玉柱耍弄小聪明的班门弄斧,处处喧宾夺主,不仅康熙不满意,老四也肯定对他有看法了。 在强人的手底下当差,既要体现卓越的办事能力,又不能聪明过了头。 见玉柱乖顺得很,一直板着脸的老四,忍不住露出了一丝笑纹。 玉柱说的一点没错,天无二日,国无二主,军无二帅。 “等会进城之后,你带着火器营的二营炮甲,和本部兵马,去擒了托合齐。我领兵进宫。”老四这么一说,玉柱就明白了,老四其实是在送功劳给他,却留下了麻烦。 去捉托合齐,看似凶险。实际上,不管过程中死伤了多少人,玉柱的所作所为,只有功,而无过。 进宫去控制太子胤礽呢,看似简单,实际上,后续的事情,非常麻烦。 嗯,老四就是这样的脾气,玉柱越乖顺听话,他越要护短,舍不得让玉柱吃亏。 相反,玉柱若是和老四顶着来,那就擎等着遭嫉恨吧! 八爷党里,凡是被老四嫉恨的人,都没有落着好下场。其中,老四最恨的就是老九,所以,老九死得最惨! 玉柱很了解老四的脾气,所以,抱拳拱手道:“王爷,卑职肩负保护您的重任,绝不离开您身旁半步。” 功高莫过于护驾! 托合齐,算个碉! 玉柱一心以老四为重的态度,让老四心里很满意,他也不板着阎王脸了,轻声笑道:“表弟,你倒是个大明白人呀。” 这话可不能接,玉柱只当没听见似的,故意装着傻的忽略了。 嘿嘿,康熙给老三、老五和老七他们三个,安排的是啥差使?老四又负责的是啥? 再看不明白其中的玄机,玉柱不如找块豆腐,干脆撞死得了! 关键时刻的站队,要的就是个态度,要的就是至关重要的选择。 很多人不懂这个道理,总是瞎咧咧的告诉大家两个歪理:一是人家的爹厉害,二是拿钱就可以随便买官了。 问题是,砸多少钱,可以从老四的手里买官?钱,能买得到老四的信任么? 不客气的说,小官可以砸钱去买,也可以靠着厉害爹的庇佑。 真要飞黄腾达的青云直上,除了会站队之外,好运气也必不可少! 从神武门进宫之后,老四领着玉柱去了毓庆宫。 和一般人想象的不同,毓庆宫的门前,丝毫也没有紧张的气氛。 玉柱心里比谁都明白,太子还没有准备好,根本不可能现在就动手。 所谓托合齐的异动,不过是老八的人,暗中动的手脚罢了。 至于,热河驻军的异动,嘿嘿,老四和老十三应该比谁都清楚。 玉柱揣着明白装糊涂,奉老四的令,下令手下人,彻底的包围了毓庆宫。 在毓庆宫的内书房里,太子胤礽看见老四和玉柱的时候,竟然没有丝毫的惊讶。 “等我写完这幅字,可好?”太子胤礽显然知道,老四和玉柱来者不善。 但是,胤礽不仅没有慌乱,反而还有闲心继续练字。 别的且不说了,单单是这份沉稳镇定的功夫,就不同于一般人。 也是,胤礽毕竟当了三十几年的太子了。就连被废了复立,都搞过一次,胤礽也算是见过大风大浪了! 老四看了眼玉柱,玉柱却只是站得笔直,压根就没有想插话的意思。 “太子殿下,您别急,时间多的是。”老四已经控制住了胤礽,也没必要吃相太过难看了,便松了口。 只是,这一次,老四再未行君臣之礼了! 玉柱不动声色的看着老四和太子之间的过招,心里想的却是,下一任九门提督,康熙会选谁来担任呢? 若是隆科多回任,玉柱显然就要外任,或是交出兵权了! 九门提督的兵权,才是天大的事! (ps:重点来了,求赏月票!) 第328章 风波乍起 ,! “老四,你小的时候,和老十五一样的,就喜欢跟着孤的后头,让孤护着你们。”太子胤礽慢条斯理的写完了一页字后,洗手,擦手,端起茶盏,开始和老四东扯西拉。 玉柱怕惹麻烦,不想听这种皇家的秘辛,便冲老四打了个千,说:“禀王爷,卑职想去外头看看。” 老四正有此意,便点了点头,吩咐道:“去吧。” 玉柱很有规矩的又给胤礽行了礼,胤礽挑了挑眉,笑道:“瞧瞧,我满洲状元郎的礼数,果然是好得很。” 这话肯定是不能接的,玉柱起身后,倒退了几步,这才转身出了正殿的内书房。 在皇帝的身边办差,知道的越多,并不是一件好事,玉柱很明智的躲远了。 出来之后,玉柱约束着部下们,远离了内书房,确保都听不见里头的说话声。 实际上,老四和老十五,和太子之间的瓜葛,是很深的。 老四,从出生起,就被抱离了德妃的身旁,养在了大佟佳贵妃的宫里。 很小的时候,老四就开始跟着太子混了,一直被太子引为心腹。 老十五,更是太子胤礽一手养大的弟弟,就和玉柱抚养八十九一样的性质。 后来,老十五娶的嫡福晋,就是太子妃瓜尔佳氏的庶妹。 这么一来,太子和老十五,既是兄弟,又是连襟。 按照老四的吩咐,太子的女人,以及毓庆宫里的太监、嬷嬷、姑姑和宫女们,全都被赶到了偏殿之中。 没办法,太子将倒,他身边的所有人,不可避免的要受到牵连。 只是,有部下来报,太子妃瓜尔佳氏请玉柱过去,说是有紧要的事儿。 玉柱心里有数,托合齐的会饮案后,到太子的二次被废,还有一段时间。 太子未废之时,依旧是太子。同理,太子妃也还是太子妃。 玉柱过去见了瓜尔佳氏,和往常一样的恭敬,跪下行了大礼。 “总管内务府大臣,臣玉柱,拜见太子妃娘娘,娘娘万福金安。” 没办法,康熙给太子和太子妃的待遇,实在是太高了。 即使是太子妃,也和皇后的待遇,只有一线之隔。 按照大清会典的规矩,拜见太子妃的礼仪,视同拜见副后皇贵妃。 “唉,难为你了,都这个时候了,还记得礼数。”太子妃叹了口气,发自内心的夸奖了玉柱。 “回太子妃娘娘,这是臣的本分罢了。”玉柱回答的四平八稳,不留下半点破绽。 “玉总管,请您来,主要是,侍妾吴佳氏怀了身子。唉,再怎么说,她怀的也是天家血脉,还请玉总管帮着照应一二。”太子妃破例用了敬语中的您。 咳,人在屋檐下,谁敢不低头? 瓜尔佳氏贵为皇太子妃,到了该求人的时候,也得低三下四的弯腰求人。 玉柱心里明白得很,托合齐会饮案,会拖很久,所以,他只是略作迟疑,便爽快的说:“回太子妃娘娘,臣这便叫太医来,命其就近伺候着,您看可好?” 太子妃深深的看了眼玉柱,在这个人人惟恐惹祸的时候,玉柱却不避嫌疑的答应叫太医来,已经算是大大的雪中送炭了。 “唉,难怪太子殿下一直说你……”没等太子妃把话说完,玉柱赶紧轻咳了一声,抢先行礼说,“若是太子妃娘娘没有别的吩咐,臣还有要务待办。” 在职权范围内的照顾,是一回事儿。被说破了,又是另一回事了。 若是,太子妃的感激之语,叫康熙听见了,徒惹猜疑,而无一利。 这又是何苦呢? 有些事,可以做,却不能说出来。说了,就失去了彼此的默契,不可不察。 大家心照不宣,即可! 等老四从内书房里出来,叫了玉柱过去,和他商量抓捕托合齐的大事。 在老四的跟前,不能喧宾夺主,又不能太无能了,反被老四看不起。 玉柱故作斟酌的样子,考虑了一下,就建议说:“王爷,以卑职之见,干脆叫个毓庆宫的首领太监,命其戴罪立功,去找托合齐,就说太子殿下召其进宫。” 康熙不在紫禁城里的时候,一向是太子监国,以太子的名义,召托合齐进宫,名正言顺,也完全说得过去。 若是托合齐不敢进宫,那就坐实了逆贼的身份,只能采取武力的方式了。 老四略微一想,点点头,很认同玉柱的建议。 因为,太子已经被控制了,托合齐也就失去了最重要的大义名分。 说白了,托合齐的位置,确实很重要。但是,若无皇权的加持,八旗兵们就不太可能跟着托合齐乱来了。 历史上,隆科多能够拥兵成事,牢牢的控制住京城里的局势,主要是康熙突然驾崩了,拥立的新君是老四。 老四在柩前即位后,以新皇的身份发出旨意,隆科多去执行,这就完全站在了大义名分之上。 谁敢不听新皇的旨意,就是乱臣贼子,人人得而诛之,被砍了脑袋,也是活该倒霉! 一言以蔽之,皇权和兵权紧密的结合到了一起,老四才能牢牢的把握住政权! 等老四又问玉柱,该派谁去诳骗托合齐的时候,玉柱故意装了傻。 玉柱只说不了解毓庆宫里的情况,便一推二六五。 在老四这种绝顶精明的家伙跟前,适当的藏拙,肯定比精明外露,啥都知道,要强得多! 好多历史名人,窜起很快,却衰落也快。根子就在于,只知道前进,却不知道后退。 老四也不是吃素的,他很快就找了个太子心腹太监,命他带人去召托合齐。 “只要托合齐来了,本王就记你一次大功,不仅既往不咎,而且,还要禀明汗阿玛,调你为敬事副总管。” 老四想哄人的时候,嗨呀,嘴巴甜如蜜,骗死人不赔命。 有火器营的近百门子母火炮相助,玉柱压根就不担心,和托合齐的兵马,正面来硬的。 想当年,拿皇镇压巴黎起义的时候,就是利用火炮,并排堵死街巷的一头,两侧再埋伏着大量的火枪兵。 只有火枪,没有火炮的巴黎起义民众,被杀得血流成河,一败涂地。 不过,老四也是权谋老手了,在玉柱提醒他之前,已经想到了他和玉柱的家人。 非常时期,不可能全府的一大家子,都浩浩荡荡的出来躲避。只能是核心家族成员,轻车简从的躲去了畅春园那边。 说白了,如今的紧张局势之下,老皇帝的身边,其实比皇宫里,还要安全得多。 大约一个半时辰后,托合齐被骗进了宫。 西华门里,等候多时的老四,冲玉柱使了个眼色。 玉柱望着缓步走来的托合齐,抑制住猫见了老鼠的奇妙之感,扯起嗓子,厉声喝道:“有上谕,托合齐接旨!” 托合齐就擒之后,老四马不停蹄的带着玉柱他们,顺利的接管了步军统领衙门。 差事办得出奇之顺利,老四高坐于托合齐的帅椅,端起茶盏,正欲和玉柱说说闲话。 谁曾想,老四的话还没出口,康熙的旨意到了,著玉柱统领火器营里的子母炮甲二营兵,及本部兵马,迅速前去增援隆科多的直隶绿营兵。 隆科多,从来就没有带兵打过仗,临阵的经验严重不在足。他手下的绿营兵,竟然败给了从热河来的精锐八旗兵。 现任热河八旗总管,阿进泰,也是胤礽的哈哈珠子出身。 阿进泰接了胤礽的调兵手书之后,信以为真,真的领着八千多热河驻军,杀回了京城。 没办法,胤礽若是再次被废,别人尚有活路,阿进泰这个哈哈珠子,却是必死无疑。 从康熙弄死索额图开始,胤礽身边的哈哈珠子们,一个接着一个被弄死。 唇亡齿寒之下,又有胤礽的调兵手书,阿进泰横下一条心,拼死搏一把,也是完全可以理解的。 只是,令玉柱没有想到的是,隆科多的个人武勇尚可,弓马也可称娴熟,却是个不会打仗的家伙。 现在,隆科多打了败仗,康熙派玉柱去增援,摆明了是想给隆科多找个脱罪的台阶可下。 毕竟,儿子若是打了胜仗,隆科多即使有罪,也顶多是革职而已。不至于,以兵败之罪,降五级调用。 在大清,革职其实并不可怕。只要有旨意,随时随地可以起复原官。 降五级调用,这个惩罚就很重了。 隆科多是现任的直隶总督,若是因兵败,被降了三级或五级,那就倒霉透了。 大清的皇帝用兵,很喜欢东边调几百人,西边调几百人,免得领兵大将不可制约。 玉柱被派去增援隆科多,也是如此。他手下的嫡系兵马,也就八百人而已。 火器营的子母炮甲们,对外作战可以听玉柱的指挥。 若是,玉柱枪口对内了,已经被康熙用高官厚禄养熟了的火器营,肯定不可能跟着玉柱走。 客观的说,勿使诸将合而谋朕,大清的皇帝们都做得还算不错。 唯独,到了晚清的时期,完全没有执政经验的隆裕太后,顺利的赶走了摄政王载沣,却便宜了狼子野心的袁项城。 火器营的二营子母炮甲,大约一千余人,拥有三十门轻型的子母火炮。 既然隆科多吃了败仗,玉柱丝毫也不敢耽搁,领着一千多名部下,风尘仆仆的赶往了古北口。 (ps:月票太稀少了,码字没动力呀!) 第329章 勤王 只是,等玉柱率军赶到密云的时候,却得到了一个天大的坏消息:阿进泰已经率军绕过了长城,杀进了关内,且去向不明。 玉柱马上就警觉了,一定是有人反了水,暗中放了阿进泰入关。 胤礽当了三十几年太子,即使被废过一次,他的潜势力也绝对不容小觑。 击败阿进泰,对于玉柱来说,顶多算是替父将功折罪。 若是护驾之功,那就迥然不同了。 于是,玉柱果断下令就地扎营。然后,写了奏请回援的折子,以六百里加急的速度,送去了畅春园。 康熙不修长城。不管是外长城,还是内长城,很多地段都是破败不堪的。 阿进泰的热河驻军,因为要就近镇压蒙古人的缘故,几乎全是精锐的骑兵。 骑兵,这就意味着,机动力强,行军速度快。 可是,玉柱在密云等了一天,也没等来康熙的回音。 这个时候,就要看如何抉择了。 稳妥一点的话,玉柱就待在密云。 只是,这么干的话,不管康熙有无出事,玉柱都占不到任何的便宜。 无旨的率军回援,看似风险巨大。实际上,只要拿捏了其中的分寸,很可能获益匪浅。 只是,火器营的炮甲参领巴图坎,却不肯陪着玉柱一起冒险。 “玉帅,无旨,谁敢乱动,视同谋反。下官不敢呐!” 康熙治军极严,巴图坎是真的不敢乱动。 玉柱有充足的动机去搏一把,巴图坎又不是玉柱的嫡系,他图个啥呀? 巴图坎不肯就范,玉柱还真不能宰了他。 擅杀八旗火器营的参领,就算是玉柱将来护驾有大功,也是个天大的污点,肯定会在康熙的心里头,扎进去很深的一根刺。 不过,不杀巴图什,并不意味着,玉柱这个主将不敢软禁他。 三十个子母炮甲队,能带走一个,就多一分胜算。带走两个,赚一个,反正是多多益善。 结果,经过一个下午的威逼利诱,只有五个子母炮甲,愿意跟着玉柱回援畅春园。 说实话,玉柱已经满意了。于是,他领着不足千人,快速的向畅春园那边,赶了过去。 由于军情紧急,除了火器营的炮甲实现了骡马化之外,玉柱的老部下们,只能靠两腿赶路了。 不过,玉柱也没和巴图什客气,直接把所有炮甲的骡马,都给征用了。 玉柱是主将,他有权这么干,不乐意给马的炮甲官兵,都被枪托揍得鼻青脸肿了。 尼玛,不杀你们,难道还不敢用枪托砸几下么? 不跟玉柱一条心的,有必要客气啥? 搏前程的赌一把,绝对不是请客吃饭! 玉柱虽然没有和阿进泰交过手,但是,他知道,阿进泰的目标,肯定是放在了康熙的身上。 康熙若是回了京城,以阿进泰的几千人,完全没有胜算。 所以,据玉柱的估计,阿进泰领兵进了长城之后,肯定是想偷袭畅春园,打康熙一个措手不及。 派去畅春园的六百里加急,至今杳无音信。据玉柱的研判,八成是被太子的人,给截断了官道。 从密云到畅春园,大约两百里地。 玉柱率领着自己的部下,沿着怀柔和顺义一线,快速的往回赶。 正常情况下,大清的绿营官军,每天只能行军三十里。 八旗马军,则是每天行军五十里。 玉柱抢了火器营的几百匹骡马后,就采取了一半人骑骡马赶路,一半人步行的方式,急行军赶往畅春园。 到了中途休息的时候,步行和骑骡马的官兵,彼此再互换,依此类推。 这么做的好处是,大家都很辛苦,但不会特别疲劳。 这个时代的行军,不管是日行三十里也好,还是五十里也罢,都是在保存作战体力基础上的合理行军距离。 玉柱是去救驾的,也不在乎骡马将来是否掉膘,是否会累死的问题。 所以,第一天,玉柱就快速的赶到了顺义城外。 大军宿营的时候,伙夫们架起大锅,加班加点的炒米。 顺义城内的驻军,没有接到上头的军令,不敢放玉柱进城。 因为是夏天的缘故,气温很高,即使是野外宿营,也并无大碍。 玉柱心里有数,他属于是擅自回军救驾的范畴,本没打算进城去享福。 将粮食车围一圈,在向四面派出警戒哨后,大家就都抱着枪,按照空心枪阵的模式,合衣而卧。 万一,有了敌袭,战士们直接起身,抓枪就可以参加作战了。 返回的路上,玉柱每隔一个时辰,就要派出一名信使,骑马去给畅春园送信,及时向康熙禀报他所在的方位。 这个动作,至关重要。 究竟是护驾,还是谋反,就看这个动作了! 半夜时分,派出去控制官道的警戒哨,拦截了一名从畅春园派出来的六百里加急信使。 玉柱闻言后,不由精神一振,总算是有畅春园那边的消息了。 非常时期,玉柱直接就问那信使:“畅春园那边,情况怎样?” 那信使碍于森严的军规,不敢泄露真实的消息。 玉柱也没工夫去和信使耗时间,直接命人抢了信使背上的黄色谕旨筒匣。 拆开筒匣后,玉柱看了里边的谕旨,不由长松了口气。 巧的很,玉柱私拆的谕旨,正是发给他本人的。 嗯哼,运气很不错嘛! 不然的话,将来和康熙解释的时候,玉柱又要多费一些心思和口舌了。 玉柱手拿着谕旨,冷冷的对信使说:“管住你的嘴,才有可能活命,懂么?” 信使原本已经绝望了。因为,只要六百里加急的谕旨,中途被私拆了,他肯定要掉脑袋。 现在,信使的运气很不错,居然保住了脑袋。 信使赶紧小鸡啄米似的,频频点头说:“大人,您就放心吧。只要消息泄露了出去,小人的脑袋,肯定先搬家了。” 玉柱点点头,命人带了信使下去休息。 说句心里话,玉柱原本是想拆了筒匣之后,当即杀人灭口的。 以玉柱的冷静和理智,怎么可能留下私拆谕旨的大把柄呢? 嘿,死人,才是最安全的。 只是,阴差阳错的,信使的运气忒好了,他竟然就是给玉柱送信的。 康熙在谕旨里,啥都没说,就是命玉柱快速回军畅春园。 由擅自行动,变成名正言顺的勤王之后,玉柱反而不急了。 畅春园的附近,驻军颇多,既有内务府包衣三旗二营,又有火器营,京郊还有丰台大营的八旗精锐。 而且,以玉柱对康熙的了解,老五和老七他们,肯定已经接了带兵去畅春园勤王的旨意。 别的不说了,单单是亲征噶尔丹,康熙就搞了三次。 客观的说,康熙待在畅春园里不动,调兵勤王,其实非常正确。 阿进泰带领的全是骑兵。若是康熙下令回京,庞大的队伍上路,等于是白送给了骑兵偷袭的好机会。 畅春园的宫墙,虽然不如紫禁城那么的高大宏伟。但是,只要有火器营在内驻守,怎么着都可以守个几天吧? 既然名正言顺了,玉柱就派马青方带着谕旨,叫城上的守军,用绳筐把他缒上城墙,顺利的进了城。 没办法,顺义的守将胆子小,根本不敢开城门,放大军进城。 天亮开了城门之后,玉柱逼着顺义的守将,将全城商家的大车和板车全都征用一空。 这么一来,再次启程之后,玉柱的人,全都坐在了马车或是骡车上。 玉柱的人全是步枪兵,只要坐车赶路,既保存了体力,又随时随地可以参加战斗。 只是,走到半道上,碰见了大批的溃败骑兵。 玉柱拦住了他们,仔细一问,败下来的溃兵们,竟然都是老七的勤王兵马。 几乎在一瞬间,玉柱秒懂了,阿进泰竟然玩的是皇太极最擅长的战术:围点打援! 玉柱的手头,正好欠缺了骑兵。于是,被拦截下来的这三百多名骑兵,全部被他收编了。 有几个旗下大爷,仗着满洲老姓的势,骂骂咧咧的不肯就范。 玉柱本就是心狠手毒之辈,丝毫也没和不听话的那些人客气,直接把手一挥,已经上了刺刀的战士们,一拥而上,将他们挨个捅死,并剁了脑袋。 地上摆着几颗血淋淋的脑袋,玉柱冷冷的说:“临阵脱逃者,斩!” 话不多,却震慑住了老七手下的败军! 乱世用重典! 非常时期,口水说干了的讲道理,远不如直接上刺刀,砍脑袋,更有威慑力! 玉柱裹胁了溃败的骑兵们,迫使他们跟着一起去畅春园。 只要敢发牢骚的,也不可能有什么说服教育了,直接捅死了再说。 已经安逸享乐惯了的京营八旗兵,一个个嘴皮贼溜,根本就不怕讲道理。 但是,这帮家伙活该倒霉,遇见了玉柱这个根本不想讲道理的活土匪。 秀才遇见兵,有理说不清。 越靠近畅春园,溃兵越多,而且,大多是骑兵。 玉柱还是老办法,听话的就暂时收编了。不听话的,就用刺刀捅死,再砍下脑袋,血祭军旗。 到了距离畅春园三十里的海春庄,玉柱接到了警戒哨传回来的消息,畅春园附近,杀声震天,像是两军在鏖战。 第330章 皇上,臣来也 玉柱还是老规矩,马车在两侧,大军在中间行军。 在青海,玉柱亲眼见识过骑兵冲锋的经典战术。 只要有马车作为阻拦,20米的距离,将是骑兵们的坟墓。 跟着来的五队炮甲,即使是条件再艰苦,玉柱也一直优待他们。 顿顿有肉,出行坐马车,每人还白得了一百两银子的开拔费。 有这五门子母炮在,哪怕射击的速度慢一些,对于火枪兵阵型的巩固完善,也起着至关重要的作用。 至于,被玉柱临时收编的骑兵们,就没炮甲们的好待遇了。 他们都是败军,饿了有把炒米吃,就算是不错了。 而且,行军的时候,这些败军都必须牵着马行军,以保存战马的体力。 这个主要是骑兵的用途,被玉柱限制在了趁胜追击,而不是冲锋陷阵。 说白了,炮甲可以协助玉柱取胜,而骑兵则只有扩大战果的用途了。 警戒哨已经四面派出去了,但是,玉柱并不敢确信,他们能够活着把敌情传递回来。 因为,对手是训练有素的铁骑,玉柱派出的警戒哨不过是会骑马的步军罢了,完全不可同日而语。 勤王,是为了来捞好处,而不是跑来葬送嫡系的。 距离畅春园大约二十里的时候,玉柱下令,原地休息。 因为,玉柱嗅出了不对劲。 沿途不仅没有发现敌人侦骑的踪影,而且,玉柱派出的警戒哨,居然一个都没回来。 如今,玉柱的手下,除了八百名嫡系之外,不是笼络来的炮甲,就是临时收编的溃兵。 既然不可能上下同欲的齐心对敌,哪么,一动不如一静,玉柱索性让大家都休息好了,再和敌人决战。 休息的时候,玉柱和大家一样,一口炒米,一口水。 炒米,是不可能谈什么味道的,胜在可以饱肚子。 玉柱不知道阿进泰在哪里,但是,他知道,自己的优势在哪里。 继续前进后,距离畅春园十五里的时候,地势豁然开朗了。 玉柱也跟着随机应变,下令摆出空心枪阵,将炮甲们和两百余名骑兵,保护在中间。 至于多余的两百多名骑兵,玉柱命令他们,拍马赶去畅春园,禀报皇上,他玉柱来勤王护驾了。 慈不掌兵! 临阵之时,为将帅者,经常会遇见选择题。 说白了,就是舍小众,顾大局,总会有人付出牺牲的代价。 玉柱又不是圣人,肯定会选择保存嫡系兵马,和有用的炮甲,而放弃了部分无用的溃军。 哪怕,这些溃军都是老七的部下,玉柱也是连眼皮子都没有眨一下,就舍弃了他们。 只是,这些溃军摆脱了玉柱的魔爪之后,非但没有杀向畅春园,反而纵马向后逃了。 吕武气得脸色发青,恶狠狠的骂道:“孬种!” 马青方也没好气的数落道:“近在咫尺的园子都不敢去,怎么可能指望他们护驾?” 玉柱微微一笑,这一切早就在他的算计之中了。 溃兵们既不是吃他的粮食,又没有拿他的饷银,自然对他没有任何的感情。 傻子都知道,此去畅春园肯定是凶险异常。 所以,溃兵们选择往京城那边逃去,才是人之常情。 炮甲的佐领噶什,重重的一叹,说:“一帮没脑子的蠢货,羊入虎口矣!” 玉柱闻言后,不由微微一笑,噶什确有见地。 清军入关已经近七十年了,六成以上八旗兵,都不堪再战。 但是,客观的说,八旗兵里依旧有血勇之辈,并未彻底的腐朽下去。 共有三十队炮甲,除了噶什的五队炮甲之外,其余的人都不乐意跟着玉柱去冒险。 啥叫关键时刻的站队? 看看噶什,就知道了! 临战之时的行军速度,不可能快。 玉柱的单筒望远镜里,已经看见了畅春园的高墙之时,十几名败逃的骑兵,血流满面的狂奔而回。 唉,两百多人的逃兵,回来的只有十几人,其余的人恐怕都是凶多吉少啊! 就在这时,大地开始颤抖起来! 玉柱有和骑兵对阵的经验,他知道,这一定是无数只铁蹄践踏在地面上,并逐渐开始加速的结果 “传令,停止前进,上子弹。”玉柱下令之后,随即拨转马头,面向身后的来敌。 玉柱心里有底,英军龙虾兵的空心枪阵,连拿皇的精锐法国龙骑兵,都可以击败,确实是管用的。 “噶佐领,让你的人,装填好子炮,准备五连发。”玉柱沉稳对敌的态度,明显感染了噶什。 噶什咧嘴一笑,说:“玉帅,标下就知道,跟着您老,肯定可以捞着军功。” 玉柱心里明白,噶什他们乐意赌一把,就是想趁机捞一把军功。若是运气好,能得着一个小小的爵位,就更满意了。 为啥噶什乐意跟着玉柱赌一把呢? 逻辑其实也并不复杂。 玉柱是康熙身边的大红人,他的全家老小都在朝廷的手心里,而且,玉柱的老部下,只有区区八百名而已。 带着这么点人去谋反? 哈哈,别笑死人了,好吧? 必须承认,噶什很有眼力界,看得也很准! “玉帅,您就放心吧,小的们训练有素着呢。”噶什又不是傻蛋,他的部下炮甲们,若没有几把刷子,安敢跟着玉柱来送死。 八百人,搁到现代,已经是一个团的编制了。 玉柱也不是军事菜鸟了,他心里非常有数,阿进泰肯定会分两翼进攻的。 只要是稍微有点经验的骑兵统帅,一般情况下,都不太可能指挥骑兵们,正面冲击步军的严密方阵,而会采取包抄侧翼的策略。 空心枪阵,四面皆可迎敌,玉柱其实是不担心的。 只是,噶什的炮甲兵们,只有五门子母炮。玉柱只可能把炮甲兵当作是机动兵力使用,根据敌军来袭的方向,再临时把炮甲们摆过去。 比较有利的是,子母炮都只有几十斤重,且固定在炮车上,推动起来十分轻便。 必须承认,在历次大清和准噶尔的战争之中,便携且威力尚可的几百门子母炮,起到了关键性的作用。 但是,也正因为这种暂时的有效性,蒙蔽了康熙的双眼,让大清主动放弃了野战大口径火炮的技术进步。 随着敌人骑兵们的快速逼近,玉柱清晰的感受到,脚下的地面,颤动的频率越来越密集了。 吕武放下手里的单筒望远镜,说:“冲过来的敌军,至少有千人以上。” 马青方点点头,说:“玉帅,看样子,阿进泰这是想一战就击溃了咱们。” 骑兵作战,不可能是里写的那种,几万人一起冲锋的豪华场面。 狭小的作战地域,就已经决定了,完全摆不开这么多人。 以玉柱的作战经验,千人左右的骑兵集团冲锋,已经是一个波次冲锋的极限了。 “吕武,你去指挥左翼。马青方,你去指挥右翼。”玉柱果断的下达了命令。 一个团的方阵,玉柱不可能面面俱到,必须有人在左右两翼,就近予以指挥。 “嗻。”吕武和马青方接令之后,分别拍马去了左右两翼。 玉柱的手里有单筒望远镜,就等于是有了作弊的神器,这是科技赋予战争的巨大力量! 阿进泰的骑兵冲锋队伍,推进的很快。但是,玉柱有了单筒望远镜的加持,很快发现了敌军的突击目标,果然是侧翼。 敌人的侧翼,也就是玉柱的正面。 玉柱看清楚了敌人骑兵已经开始全力加速了,便果断的下达了命令。 “第一排,蹲下。第二排,半蹲。第三排,准备。” 这是玉柱总结出来的实战经验。 英国的龙虾兵,展开线列进攻的时候,每一个批次总共就三排线列。 线列太多,不仅无用,反而很容易干扰自己人的行动。 在玉柱的左右,各站了两名听力贼好,且嗓门大的传令兵。他们负责把玉柱的命令,传达到整个线列的每个角落。 这一次,玉柱的部下们,全是经历过线列对射的老兵了。 排队枪毙的战术,对战士们的心理素质,肯定是极大的考验。 经过残酷对射的战斗洗礼之后,战士们即使还有些紧张的情绪,却也仅仅是握紧了手里的步枪而已。 马力其实是很有限的,阿进泰派出的第一波次突击骑兵,直到两军相距大约500米的时候,才陡然开始加速。 单筒望远镜里,玉柱看得很清楚。 向他冲过来的骑兵,并不是大清的八旗兵,而是蒙古人。 玉柱点了点头,向清军发起进攻,阿进泰若是使用热河的八旗骑兵,那才是脑子进了水。 随着敌军越冲越近,玉柱沉声下令:“第一排举枪!” 滑膛枪,准头极差,必须依靠排队枪毙,才能获得可靠的杀伤密度。 “第一排,射击!” 当大队敌骑冲进了一百米线后,玉柱果断的下令开火。 “啪啪啪啪……”清脆的枪响声,拉开了近代陆军和老式骑兵部队,全面对抗的序幕。 熏死人的白烟,腾空而起,将第一排线列笼罩进了缭绕的烟雾之中。 “第一排,装弹药。” 被遮挡了视线的玉柱,丝毫也没有迟疑,接着下令:“第二排,举枪,射击!” “第二排,装弹药。” “第三排,举枪,射击!” 白色的烟雾缭绕之中,骑在马上的玉柱,也看不太清楚敌人的伤亡情况。 狭路相逢,只要线列溃散,就是全军覆没之局。 玉柱没办法想太多,只是有规律性的,周而复始的命令部下们,开枪杀戮敌人。 (ps:回晚了,凌晨还有更,等不及的就早上看吧。求赏几张月票。) 第331章 朕没白栽培你 三排士兵的五轮连续射击之后,一股大风勐的刮过战场,瞬间吹散了弥漫四周的白色烟雾。 在玉柱的望远镜里,第一波次冲锋的蒙古骑兵们,居然掉头跑了。 线列步兵们的阵前,已经倒下了几十匹战马。 几十具蒙古人的尸体,散落于阵前的各处。残缺不全的战旗,倒卷在地面上,已经失去了往日的神威。 嗯,初战告捷,战果令人鼓舞,也让玉柱的心里更有了底气。 很显然,蒙古的骑兵冲锋,并不能突破排枪的密集射击。 就在线列步兵的阵前,不足一丈之处。 一名受了伤的蒙古人,倒在血泊之中,抽搐着蹬动两腿,显然还没死透。 这时,一匹受了惊的战马,拖拽着一具挂在马蹬上的尸体,嘶鸣着奔过战士们的阵列之前。 玉柱下意识向身边的亲兵们看去,却见,大家都死死的握紧枪柄,圆瞪着双眼,怒视前方,时刻准备着举枪射击,将敌人杀个精光。 很好,敌人的第一波骑兵进攻,被打退了。 “呜。”战场的上空又响起凄厉的号角声,玉柱的单筒望远镜里,随即出现了数千名蒙古人,纵马奔来的锋失大阵。 一望无际的蒙古骑兵们,悍勇的挥刀冲阵,颇有些气吞山河如虎的磅礴气势! 随着距离的越来越近,那漫山遍野的骑兵们,突然加快速度,立时蹄声如雷。 就见,浩浩荡荡的骑兵队伍,如决堤的洪水一般,夹带着闷雷般的轰鸣声,滚滚奔来。 在骑兵全力冲击下,一里左右的加速路程,并不需要太长的时间。 蒙古人来势汹汹,玉柱的单筒望远镜里,尽是攒动的马头。 马背上,身着棉甲的蒙古骑士们,他们一边大声吆喝着,一边挥舞着战刀的骄横神情,玉柱也看得很清楚。 “踏踏踏……”几乎在刹那间,整个战场的上空,只闻滚滚惊雷般的马蹄声。 玉柱扭头望向面色苍白的噶什,澹澹的说:“噶左领,以最短的时间,把所有子炮都打出去。” 噶什干咽了口唾沫,由于太紧张的缘故,忘记了扎千行礼,只是干巴巴的说:“您就瞧好了吧。” 说句心里话,噶什的作用,就在此时。 玉柱手头的火炮数量,实在太少了,也就只五门几十斤的子母炮而已。 而且,炮弹就两种,实心和霰弹,并无开花炮弹! 面对敌人骑兵密集进攻的时候,射程远达三百米的子母炮弹,还是可以起到一定程度的打乱敌人军心的作用。 噶什带着他的人,推动着五门子母炮,到了线列步兵的身后。 玉柱看见噶什冲他高高的举起了右手,便下令说:“全体蹲下。” 面对万马奔腾而来的敌军,噶什也没胆子将火炮推到步兵们的前边。 等战士们集体蹲下之后,噶什果断下令:“开炮。” “轰轰轰轰轰……”五声巨响之后,五颗实心炮弹呼啸着脱膛而出。 这时,正在冲锋的蒙古骑兵们,就见清军的阵列前,闪过一道道耀眼的火光,五大股白烟随即腾空而起。 下一刻,就见五个火热的铁球旋转着向蒙古骑兵们,噼面砸来。 子母火炮,打出的实心铁炮弹,大约三斤多重。 这么大的铁家伙,只要打在战马的身上,高速旋转的火热铁球,都会在瞬间将其撕扯出一个巨大的血洞,肯定是活不成的。 更可怕的是,急速射来的实心铁炮弹,砸到地面上,随机性的蹦跳翻滚,触之非死即伤,后患无穷。 数千名蒙古骑兵的,一起冲锋队形,哪怕彼此之间,再怎么散开,也是密密麻麻的一大片。 一颗炮弹直接将一个蒙古骑兵的头颅砸烂了,大量血花彷佛喷泉一般,汹涌迸出,瞬间将他胯下的战马,染得赤红一片。 战马又往前冲了一段距离之后,这具无头的尸身,才轰然摔落于地面上,溅起大片尘土。 一颗火热的铁球,砸到一匹战马前胸处,立时打出一个巨大的血洞。 那匹战马,只来得及嘶鸣一声,便轰然倒下,直接将背上的骑士,甩出好几米远。 那个蒙古骑士还没爬起,就被身后快速冲上来的马群撞倒,立即被滚滚铁蹄,踏成了肉泥。 数千骑兵集团冲锋的情况下,不管是谁,只要摔落于马下,肯定会被踏成肉泥。 翻滚仆倒的马匹,还造成了冲锋队伍的局部混乱。附近的几匹马,受了它的牵连,也被绊倒了。 几名蒙古骑兵,当即被甩了出去,随即淹没于浩荡的马蹄之下。 剩下的三颗炮弹,砸到地面后,不规则的跳跃滚动起来,造成了马嘶人叫的不小混乱。 当然了,数千蒙古骑兵,经得起这么点损失。 噶什的五轮炮击,确实给蒙古人造成一些混乱伤亡。 不过,总共就二十五发炮弹,对于数千骑兵来说,还是偏少了点。 一波波蒙古骑兵,挥舞着战刀,滚滚而来。 排山倒海般的蒙古铁骑,如洪水破堤般,凶狠的冲击到了线列步兵的阵前。 “第一排,举枪,射击!” “第二排,举枪,射击!” “第三排,举枪,射击!” 越到关键时刻,士兵们的纪律性和服从性,就越是显得至关重要。 在玉柱的口令声中,战士们彷佛一台台精密的杀戮机器一般,条件反射式的听从口令的指挥,周而复始的重复着同一套杀人的动作:举枪、射击、装填、再举枪、再射击、再装填。 在密集的枪声中,伴随着阵阵凄厉的人喊马嘶声,冲锋到步兵阵前的蒙古骑兵们,彷佛金黄色的成熟麦田一般,被联合收割机一排接着一排的割倒了。 战斗到了最紧张的时候,一支流失居然划过了玉柱的耳旁,把他身边的戈什哈们,吓得面无血色。 然而,玉柱却像是没事人一般,依旧很有规律性的下达了着齐射的口令。 “第二排,举枪,射击……” 密集的排枪射击声,绵绵不绝,一排排的蒙古骑兵们,要么惨叫着掉下马来,要么当场死了,一声不吭的滚落马下。 那些中弹的马匹,或血肉模湖地在地上翻滚,或是凄厉地嘶叫着,带着巨大的伤口,四处狂奔乱跳,造成了蒙古人队伍里更大的混乱。 玉柱只当没有看见地狱一般的血腥场面,冷酷无情的持续下令,“第三排,举枪,射击!” 又是一大片白色的烟雾腾起,蒙古人的尖叫声,哭喊声,都被瞬间淹没在燧发枪的齐射声中。 密集的排枪之下,一波波的蒙古人和他们的战马,就像是被死神镰刀切过一般,被一扫而空。 此时此刻,畅春园的宫墙上,康熙也举着单筒望远镜,仔细的观察着战场上的具体情况。 快速击败了老七援军的蒙古铁骑们,彷如决堤的汹涌洪水,气势汹汹拍击着玉柱的小队伍。 但是,康熙看得很清楚,玉柱的小队伍,就像是雄峻的万丈险峰一般,将扑到跟前的惊涛骇浪,一一击得粉碎。 “丝……”康熙情不自禁的倒吸了口凉气,这才八百人而已,若是八千人,那还了得? 老皇帝不可避免的起了疑心! 一旁的梁九功,察觉到了康熙的神态变化,不由一阵窃喜,赶紧凑过去,要给玉柱上眼药。 “主子爷,阿进泰反了,有玉柱顶着。若是玉柱……”梁九功很机灵的只说了半截话。 康熙微微一愣。 梁九功的话没说完,但意思却很明白,若是玉柱反了,岂不是要捅破天么? 但是,下一刻,康熙幡然醒悟:玉柱若真想谋反,只须故意装傻的按兵不动即可,何必冒着巨大的风险,拼死赶来护驾呢? 康熙没看梁九功,径直吩咐道:“拖下去,掌嘴三十!” “嗻。”魏珠欢喜的接了旨,吩咐他的心腹太监们,架起梁九功,就往宫墙下拖。 路上,魏珠只要看见死狗一般的梁九功,心里就美得直冒泡。 嗨呀,若是梁九功不趁机给玉柱上眼药,等乱子平息了之后,玉柱肯定不可能继续带兵了。 偏偏,梁九功在这个节骨眼上,像个傻子似的,以为坑玉柱的机会来了,竟然主动跳了出来。 梁九功不合时宜的挑拨离间,反而让康熙彻底的想明白了。 在亲儿子们,个个都包藏祸心的时候,满洲勋贵们不知道谁可靠之际,康熙若是亏待了玉柱,寒了忠臣之心,将来谁还会替他出死力? 再说了,玉柱提兵勤王,无论走到了哪里,都派人回来详细的禀报了行程。 这分明是至忠的表现! 经过这么一打岔,等康熙再次举起单筒望远镜,定神一看,好家伙,兵力多出玉柱数倍的阿进泰,竟然败了! 只见,原本气势磅礴的蒙古骑兵们,纷纷扔了军旗,丢了战鼓,拨转马头,落荒而逃。 后头的蒙古人,依旧纵马朝前冲。前头的蒙古人,却拨转了马头,想往回跑。 混乱之中,彼此撞到了一起,好些人促不及防的被挤下了马,然后被自己人的战马铁蹄,踩成了肉酱。 这时,康熙惊讶的发现,从玉柱的阵列之中,竟然冲出了大股的骑兵,追着阿进泰的败军,狠杀了过去。 康熙不由龙心大悦,赞道:“好小子,朕没有白白的栽培他!” (ps:熬夜码字,该赏月票了呀!) 第332章 新任步军统领 阿进泰败了之后,玉柱抓住时机,果断的把骑兵放出去追杀。 嘿嘿,临时收编的这两百多名老七的溃败骑兵,就是用在了此时。 然后,玉柱又吩咐一半有马有骡的战士们,也追上去,争取扩大战果。 安排好了一切,玉柱摘了刀和手枪,只身骑马来见康熙。 畅春园的小东门,依旧是紧闭大门。 玉柱只当没有看见似的,催马到了大门前,翻鞍下马,恭顺的跪下行礼。 “奴才玉柱,擅自提兵来护驾,罪该万死。请皇上狠狠的责罚。”玉柱很老实的伏地请罪。 康熙捋须一笑,玉柱毕竟是他亲手栽培的晚辈,刚打了胜仗,就来请罪了,实在是忠勇可嘉。 “来人,开门,让玉柱到清溪书屋来见朕。”康熙再多疑,玉柱的表现简直无可挑剔,只能赏,不可罚也。 魏珠亲自带人去开了门,领着孤身前来的玉柱,进了清溪书屋。 进门之后,玉柱冲着端坐在御座上的康熙再次行了大礼。 “内务府总管,奴才玉柱,恭请皇上圣安。” “尹立!” 等玉柱起身后,康熙澹澹的问:“说说吧,你都干了些什么?” 玉柱早有心理准备,就把率军抵达密云,得知阿进泰已经杀入关内,然后再跟着追击了回来的事,事无巨细的禀报给了康熙。 “快起来吧,让我看看你,可曾受伤?”康熙和蔼可亲的叫过玉柱,拉着他的手,上上下下的打量了一番,却发觉玉柱的胸前,鼓起了一大块。 “怎么了?”康熙吃了一惊,急忙问他。 玉柱混不在意的咧嘴一笑,禀道:“回主子爷,不过是中了一支流失罢了,不碍事的。” “来人,快叫太医来。”康熙脸色大变,赶紧吩咐人去传了太医来。 在偏殿内,玉柱脱了官服,由着太医的仔细检查一番。 于是,康熙便知道了,玉柱的胸前,真的有新鲜的箭伤,虽然抹了伤药,尚在微微渗血。 “唉,痴儿,你不要命了?”康熙板着脸,狠狠的数落玉柱。 玉柱却没当回事,陪着傻笑说:“您的安危,关系着我大清的安危,也关系了奴才全家老小的安危,奴才安敢不死命相搏?” 有受伤,性质又自不同! 康熙眯起两眼,仔细的斟酌了一番,便吩咐道:“叫张廷玉。” 张廷玉进来后,康熙仰起下巴,澹澹的说:“颁旨吧。” “是。” 张廷玉从袖口内,摸出了旨意,朗声道:“玉柱接旨。” “奴才玉柱,恭聆圣谕。”玉柱赶紧伏地听宣。 “内阁奉上谕,着玉柱兼署步军统领一职,授二等忠勇伯,世袭罔替,荫其子常盛二等轻车都尉。” 等张廷玉念完了旨意后,玉柱按捺住心中的狂喜,重重的叩了头,哽噎道:“若无皇上的栽培,焉有奴才的今日?奴才不敢夸口,谁敢犯上作乱,必须先从奴才的身上踏过去。” … 张廷玉默默的望着玉柱,心说,真正的聪明人呐! 大智慧和小聪明,皆不缺也! 玉柱打了胜仗,没有带兵去追击阿进泰的败军,反而孤身前来请罪,恰好挠动了康熙最敏感的心弦。 康熙的身边,还有谁可托付兵权? 本来,隆科多是最合适的。只可惜,隆科多吃了大败仗,让阿进泰趁虚杀进了关内。 康熙不顾玉柱的坚决反对,硬是命人用肩舆,把他抬进了小佟贵妃的宫里,让他在姑爸爸的身边,好好的养伤。 小佟贵妃听说了玉柱是被人抬过来的,当即含泪奔了出来。 玉柱刚被小佟贵妃强迫着躺下了,魏珠领着两名异常美貌的宫女来了。 玉柱想起身接旨,被魏珠硬拦了下来,魏珠笑着说:“皇上说了,要听玛玛的话,不许任性!” 这话都说了,玉柱只得躺在了榻上,接了旨意。 “皇上口谕,赐二妾于玉柱。” 是赐妾,不是赐婢,其中的区别,可就大了。 等魏珠走后,两名美妾一左一右的殷勤伺候于榻旁。 玉柱的眼神不错,明亮烛光下,他看得很清楚,新赐的两个美妾,年纪都不大。 个头较矮的那个,分明像是朝鲜进贡的美人儿。 而另一个长腿肤白的美妞,倒像是准噶尔部的美人。 玉柱心里明白,康熙是真的被他感动了,并无派女人来监视之意。 当然了,将来的事儿,谁又说得准呢? 现在,玉柱已经拿到了京城里最大兵权,他只需要做两件事,即:不动声色的培植嫡系兵马,等着畅春园之夜的山陵崩。 在小佟贵妃无微不至的关怀之下,玉柱胸前的箭伤,愈合得很快。七天后,已经可以下地了。 这日,用罢早膳,小佟贵妃笑眯眯的说:“你阿玛奉 本章未完,请点击继续阅读!第1页/共2页旨调回了京城,就任理藩院尚书。唉,一家人团聚在一起,真好啊。” 玉柱点点头,他是内务府总管兼步军统领,隆科多继续担任直隶总督,就不合适了。 康熙再信任佟家父子,也不可能允许,隆科多和玉柱同掌京畿的兵权。 等玉柱彻底的养好伤,去陛辞的时候,康熙告诉他,他的老部下,那八百人已经整体抬为汉军镶白旗,编为步军统领节制的八旗汉军勇锐营。 经过了这么长时间的沉淀,康熙作出的决定,肯定是深思熟虑过的。 由此可见,康熙是真的信任了玉柱的忠诚! 若是以往,以康熙的多疑个性,肯定不可能让玉柱继续掌握,战斗力异常之强悍的那八百新军。 步军统领,又称九门提督,其全称为:提督九门步军巡捕三营统领。 步军统领衙门,就位于地安门外的帽儿胡同里。 按照康熙的吩咐,玉柱先回京,整顿军务,肃清治安,然后再率军护驾,北巡木兰。 … 这一次,阿进泰伙同几个蒙古的野心家王公台吉,打着拥立太子胤礽的旗号,悍然杀进了关内,令整个京师震动,影响实在是太坏了。 以康熙唯我独尊的脾气,岂容蒙古人如此猖狂? 到了木兰秋狝之时,康熙必定展开的惨烈报复,事所当然! 玉柱骑在马上,领着亲兵戈什哈们,由京城北边的德胜门进京。 照例,九门提督的地位远高于各省的绿营提督,享有特制的四爪金龙帅旗。 距离德胜门,尚有二里地,就见一队骑兵由城里冲了过来。 “德胜门城门尉,骠下纳哈,恭请玉帅大安。”纳哈单膝跪地,毕恭毕敬的行礼问安。 城门尉,正四品,负责城门的警戒工作,并不算是玉柱的直接部下。 在玉柱和城门尉之间,还有一个层级,即正三品的八旗左翼尉和右翼尉。 “起吧。”玉柱端坐于马上,微微颔首,叫了纳哈起身。 “谢玉帅!”纳哈是隆科多的老部下了,见了玉柱自然是亲热无比。 纳哈弯着腰,陪着笑脸说,“回玉帅,骠下的记性不好,只是隐约记得,那一年,骠下有幸护送玉帅您,去京师贡院赴考顺天乡试。” 玉柱微微一笑,这个纳哈真会说话,话没说死,进退自如,却明晃晃的透露出,他是隆科多嫡系人马的老底。 “纳叔,请上马。”玉柱这么一表态,纳哈立时眉花眼笑再次扎千行礼,“骠下安敢如此造次?蒙玉帅您瞧得起,唤骠下一声纳老五,便已甚感荣幸。” 昔日,玉柱仅仅是隆科多比较宠爱的儿子罢了。 今朝,玉柱以皇帝身边第一大红人的身份,兼署步军统领,已经是纳哈的顶头上司。 纳哈若敢轻浮的以纳叔自居,那才是想做死! 现在,纳哈摆出异常恭顺的姿态,执意要替玉柱拽缰牵马而行。 为了安抚隆科多的老部下们,玉柱索性由着他去了。 到了德胜门前,守门的官兵们,一起单膝跪地行礼,齐声道:“标下叩见玉帅,请玉帅大安!” 军队之中,阶级森严,玉柱也没和这些下级官兵们,太过于客套。 “罢了。”玉柱稳稳的坐于马上,由着纳哈牵缰进了德胜门。 到了帽儿胡同前,就见路边有人扎千行礼,兴奋的道:“提标中军副将,骠下罗兴阿,叩请玉帅大安。” 嗯,玉柱就任了步军统领后,照例手底下有一支直属的提标中军,由副将管辖。 “嚯,老罗啊,又见面了?”玉柱笑眯眯的望着罗兴阿,用调侃的语气和他打招呼。 罗兴阿一直忐忑不安,惟恐玉柱不念旧情。 如今,玉柱唤了他老罗,罗兴阿焉能不兴奋? “禀玉帅,骠下的副将之职,还是您老人家亲手提拔的呢。”罗兴阿是故意这么说的,以提醒玉柱,卑职是玉帅您的老班底了。 玉柱哑然一笑,罗兴阿还真没说错,确实算是老班底了! 当初,罗兴阿眼热林家的财源茂盛,故意扣下了林章武和林家的几十车货。 结果,迫使林燕儿的亲爹,卖女救儿,间接的通过赵东河,把林燕儿送入了玉柱的怀中。 后来,玉柱在隆科多的跟前,帮罗兴阿说了几句扎实的好话,将他由参将提拔成了副将。 饮水思源,从这个意义上来说,罗兴阿乃是货真价实的玉柱嫡系。 到了衙门口,八旗左翼尉和右翼尉,以及两名绿营总兵,分立大门的两侧,哈腰行礼,恭迎玉帅的到衙。 就在众目睽睽之下,罗兴阿亲手牵着玉柱的马缰,下巴快要仰到天上去,显得颇为得志! (ps:兵权骗到了手,该大大的赏月票了吧,跪求了!) 第333章 虎皮帅椅 进门之后,玉柱径直坐到了大堂正中的虎皮帅椅之上。 大热的天,椅子上铺了张虎皮,岂能不烧屁股? 后来,玉柱才知道,这张虎皮帅椅,是托合齐喜欢的派头,由隆科多延续了下来。 众人以为,玉柱既是隆科多的儿子,本着子承父业,三年不改父规的逻辑,大家也就没敢拿掉那张虎皮。 “标下拜见玉帅,请玉帅大安。” 以八旗左翼尉德昌为首的部下们,正式行了堂参大礼。 在八旗军营之中,一直残留着奴隶制的流毒,堂参也分为好几个层次。 左翼尉和右翼尉,因是正三品军职,地位较高,只需作揖拱手即可。 正四品的步军协尉,则需要长揖到地。 自正五品的步军校以下,就都需要打千行礼了。 至于,单膝跪地,其实是心腹部下们,或是犯错者,额外加的戏,大清会典里并无此规定。 当然了,这是和平时期的礼节。 临战之时或是重大事件发生之时,为了突出步军统领的权威性,不管是谁,都需要打千行礼。 托合齐和隆科多,都是实缺正任的正二品步军统领,他们的补服和顶戴,都天然具有可识别性。 玉柱不同,他只是署理步军统领,本缺还是正三品内务府总管。 为了让部下们更好的区分,谁才是步军统领,玉柱今天是一身伯爵的打扮。 红宝石的顶戴,上缀两颗东珠。石青色的补服,前胸后背,各有一条四爪正蟒。 步军统领衙门里,有资格戴红顶子的,唯有玉帅也! 一目了然,绝不可能认错了! 玉柱第一次来衙门里,也不想给大家玩什么下马威的把戏。 不说别的,就冲他指挥几百人,正面击败了七、八千蒙古铁骑,就足够夸耀好一阵子了! 善战之帅,自有赫赫之名,无须节外生枝的所谓立威。 “都坐吧!”玉柱很客气的让了座。 实际上,在玉柱的跟前,有资格落座的也就两个人而已,八旗左翼尉和右翼尉。 其余的人,包括步军协尉和两个总兵在内,不好意思了,您呐,就老老实实的站着吧。 第一次到衙,玉柱主要是想认识四个副手。 左翼尉德昌,右翼尉隆兴。两个绿营总兵,一个叫刘骅,一个叫张幽。 至于副将、参将、游击、都司和守备,就太多了,玉柱也没打算和他们一一见面。 散了堂之后,玉柱叫来了衙门里的堂郎中伯珍,仔细的交代了几件大事。 为首的一件,便是任命哈哈珠子牛泰,为正五品的步军校,负责亲兵戈什哈们的管理。 其次,玉柱的弓马教习师傅,拜兴被委任为提标中军的参将。 没办法,玉柱直属的提标中军,至关重要,不可能一直交给罗兴阿去管辖。 至于,玉柱的心腹,一直追随于左右的文德纳,则被题补为伯珍的副手,成了统领衙门的员外郎。 … 这三个人,都是玉柱已经奏明了康熙,并得到了允准的常规人事安排。 玉柱的奏折里,和康熙解释的很清楚,若要肃清托合齐的流毒,他的身边必须用几个自己人。 一任统领,一任僚属,乃是人之常情。 再说了,玉柱又不是刚上任,就要动左翼尉和右翼尉,康熙自无不允之理。 等伯珍退下后,文德纳和往常一样,亲手拿着湿抹布,替玉柱擦拭干净了书桉,又亲手沏了一壶碧螺春,倒了一盏,双手捧到了玉柱的跟前。 “东翁,请用茶。” 文德纳是玉柱一手提拔起来的心腹,在私下里,他一直以东翁相称。 玉柱的小集团里,手下们因为各自的渊源和关系不同,对他的称呼,也各有不同。 比如说,后来加入的刘瞰,就一直尊称柱公。 玉柱的老师,已经被提拔为鸿胪寺卿的汤炳,就有资格直呼其名,叫他玉柱。 至于,头一个入伙的孙承运,就是哥哥和弟弟的关系了。 文德纳的职责,类似于玉柱秘书,私下里叫东翁,恰如其分。 玉柱接过茶盏,小饮一口,文德纳便趁机禀报了今日的行程安排。 “东翁,孙监督派人来递了话,说是晚上在‘翠喜苑’,为你接风洗尘。” 玉柱点点头,孙承运面子,还是要给的。 只是,老孙这家伙,特别喜欢姬院里,那种灯红酒绿的气氛,这也算是他的一种特殊嗜好了。 见玉柱点了头,文德纳接着禀道:“孙监督说了,今晚的主陪是简亲王雅尔江阿,次陪是御前二等侍卫塞勒。” 玉柱微微一愣,随即明白了,简亲王雅尔江阿,自从上次犯了大错误之后,就被康熙冷落至今。 堂堂铁帽子的亲王,竟然放下身段,主动来陪玉柱喝酒作乐。 本章未完,请点击继续阅读!第1页/共2页唉,还真的是,三十年河东,四十年河西呀! 想当初,玉柱刚进宫,当上二等虾的时候,正好归雅尔江阿管辖。 那个时候的雅尔江阿,圣宠正隆,位高权重,别提多神气了! 塞勒,是玉柱的堂姐夫,又是侍卫时的同僚,这点面子也是要给的。 见玉柱默认了今晚的安排,文德纳又说:“恒亲王也下了帖子,约您明儿个晚上,过王府一叙。” 老五,那是铁杆的安答了。即使他不下这个帖子,玉柱也要去登门,讨杯酒吃。 只是,老五居然把帖子下到了步军统领衙门里来了,可见,老五是担心刺激了隆科多。 没办法,玉柱掌握了京城内的兵权,隆科多就只能离开直隶总督的宝座,转任理藩院尚书了。 正好,老五是理藩院的管院阿哥,请了玉柱,不请隆科多,那就很尴尬了。 “七爷那边,一直没有动静?”玉柱放下茶盏,问文德纳。 文德纳摇了摇头,说:“一直没有见着淳郡王,下的帖子。” … 玉柱想了想,说:“我前段日子,都在畅春园里养伤,七爷可能还不知道我已经到任了。你替我拟个帖子,送到七爷的王府去,请七爷约个时间,我陪他小酌几杯。” 同样是面对阿进泰的猖狂进攻,玉柱战而胜之,而老七却大败亏输。 可想而知,老七的心情,一定很郁闷了。 这人呐,只要处在逆境,心思肯定格外的敏感。 这个时候,若是玉柱不亲自去登门安抚老七,两人之间的老情分,恐怕就要褪色了。 打打杀杀,只是庙堂上的小插曲罢了。 庙堂上,真正通行的潜规则,其实是你来我往的人情世故。 玉柱和老七,相识于微末之时,这份感情自然是弥足珍贵。 就在这时,留在隆府的刘武来了,进门禀道:“老爷,方才雍亲王府派人送了请帖来,说是雍王福晋想请咱们太太过府去赏桃树。” 玉柱哑然一笑,老四这个家伙,就是鬼心眼多。 这哪里是雍王福晋想请秀云呀?分明是,雍亲王本人,想试探玉柱的立场了。 “嗯,雍亲王那里,宜早不宜迟,丝毫也不能马虎或是怠慢了。刘武,你等会亲自去一趟雍王府,就说,我晚膳前,过去蹭酒喝。” 老四这人,非常之敏感,往往喜欢以小事来试探人,尤其恨人怠慢了他。 “东翁,那我亲自通知下孙监督,您稍微晚些时候,再过去?”文德纳想得很周到,主动补了交际上的日程。 玉柱微微一笑,摆了摆手,说:“老孙那里不急的。他所谓的晚宴,一般都是亥正才可能开席的。” 亥正,晚上十点整,正好是吃夜宵的时间。 孙承运是个典型的夜猫子。除了夜陪公主之外,他基本上都是在各大知名姬院里,享受着丰富多彩的夜生活。 处理人际交往之后,玉柱坐在书桉前,开始翻阅衙门里的旧档。 仔细查看旧档,已经是玉柱的老习惯了。 如今这个世道里,大清律和大清会典,看似条款甚多,却并不健全。 条款的不健全,就给了各级主官们,极大的自由裁量权。 但是,朝廷为限制这种自由裁量权,也定下规矩,即,在不违背大清律例的前提下,有律循律,无律按例。 说人话,也就是,有法可依的事务,照法条去办。 没有法条的事务,照先例去办。 若是,连先例都没有,才可以自己创个例出来。 一般情况下,官僚和胥吏们,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则,凡是无先例可循事务,都会被推脱给上官去决断。 在衙门里用罢了丰盛的午膳后,曹春和秀云,不约而同的派人来禀,家里的洞房已经备妥。 玉柱感慨的一笑,康熙赐了两名美妾,因他一直养着伤,至今尚未圆房。 为了避免麻烦,两个宫里的赐妾,玉柱按照一碗水端平的原则,隆府和庆府,各安排了一个。 现在,问题来了,曹春和秀云隐有暗中叫劲的架式。 原本是破瓜的美事,如今被夹在了当中的玉柱,反而甚觉头疼了。 “今晚的应酬甚多,我就不回府了。” 玉柱心里有数,以曹春和秀云的段位,只要他没有一碗水端平,总会被她们摸到实情的。 与其左右为难,玉柱索性都不去了,干脆回爱丽丝那里,陪着长女说说话,聊聊天。 第334章 玉半城 下午,玉柱只带了文德纳、牛泰和吴江,轻车简从的去了雍亲王府。 老十三听说玉柱这么早就来了,就笑着对老四说:“四哥,我就说吧,玉柱对咱们是有感情的。” 事实俱在,老四也没有说嘴的地方,只得由着老十三出门迎客了。 老十三是真的洒脱之人,玉柱也没和他讲究那些俗礼,略微拱了拱手,便笑着开玩笑说:“十三爷,瞧您今儿个满面春风的样子,莫不是得了稀罕的美人儿?” “哈哈,那倒不曾,不过,美酒倒是弄了几坛,就等着你来痛饮了。”老十三还和以前一样,拉住玉柱的胳膊,就往里走。 到了内书房门前,玉柱没见着老四的人影儿,便心里有了数。 以前,只要玉柱来这里,老四必会阶上相迎。 这一次,老四却没有露面,显然是想试探玉柱了。 今时已经不同于往日。 以前,玉柱哪怕是御前的大红人,也远不如今日之权势滔天! 内务府总管兼步军统领,是个啥概念呢? 在前苏联,克里姆林宫办公厅主任,兼kgb主席,兼莫斯科卫戍区司令员,兼莫斯科警察总局局长,兼莫斯科特别监狱管理局局长。 毫不夸张的说,玉半城是也! 进屋之后,玉柱快步走到老四的跟前,麻熘扎千下去,恭敬的说:“职玉柱,请雍亲王大安。” 老十三有些看不过去了,怒道:“你我兄弟之间,何必如此俗套呢?” 老四也说:“你是我表弟,不是那起子奴才,以后甭行千礼了,拱手即可。” 玉柱若是信了这种鬼话,将来掉了脑袋,也是活该。 老四是什么人? 他宠你的时候,确实是啥都可以给,啥都可以包容。 一旦,他看你不顺眼了,以前所给的一切优待,都会变本加厉的收回。 年羹尧,就是典型的例子。 西北的年选官员,其实是老四主动给他的特权。 等年羹尧信以为真,真的搞了年选之后,又刺伤了老四的心。 天子者,威加海内,唯他独尊,权柄不容任何人分薄,这个是客观规律! 玉柱已经摸透了老四的脾气,平时可以在老四包容的范围里,不拘于小节。 但是,初任步军统领之日,必须对老四礼数周全。至少,不能往老四的心里扎根毒刺下去。 “坐吧。来人,沏一壶酽酽的碧螺春来,我表弟爱喝浓茶。” 老四赏了座,玉柱倒没再和他客气了,径直就坐下了。 老十三就挨着玉柱坐下,他笑眯眯的说:“我说表弟,我府上有个奴才,弓马娴熟,就是成天闲得发毛,你给帮着谋个差事吧?” 玉柱心想,连老十三都和他玩起心眼子了啊,唉,不愧是铁杆的四爷党啊! “十三爷,您叫他明日到衙门里来找我。多的不敢说,初任城门校,等立了功,慢慢的保举为城门尉,并无大碍。”玉柱满口答应了老十三的要求,没有丝毫的犹豫。 … 老十三很满意,抬手拍了拍玉柱的左肩,咧嘴一笑,说:“好弟弟。” 老四是个胸怀大志的家伙,他让老十三出面要官,肯定不是想防火啊,捕盗啊之类的官职。 玉柱安排的城门校,别看仅为正七品,却是城门尉的副手,间接掌握着京城某一门的实权。 某座城门被老四变相掌握了,其中的便利性,还需要多言么? 这时,玉柱送上的大礼,也表明了他继续和老四亲近的政治立场! 而且,玉柱已经把话挑明了,暂任城门校,将来保举为城门尉,真正掌握一座城门。 大家都是绝顶的聪明人,还有必要多说废话么? 有了这个作铺垫,宾主三人,自是酒逢知己千杯少,喝得尽兴而散! 从雍亲王府出来后,已是亥初(21点)之时。 外面的街道上,已经宵禁了。 只有脑子进了水的傻蛋,才敢拦下顶头上司的马车。 以前,玉柱只是站在旁观者的角度,看待宵禁制度。 如今,检查宵禁,已是玉柱的正经职责了。 屁股决定脑袋,所以,玉柱再看宵禁的布置,就带了几许挑剔了。 京城里的宵禁,主要是以控制街道口为主。 说白,就是用木栅栏,堵死了主要是交叉街口,不许自由通行。 “翠喜苑”,位于正阳门外,大栅栏附近的胭脂胡同里。 清末民初之时,这附近有个响亮的名字:八大胡同! 八大胡同,在乾隆朝的中后期开始兴起,到了清末与民国期间终成“盛名”。 客观的说,八大胡同的兴盛,和两件大事有关:其一,乾隆禁止内城开姬院,各大姬院被迫搬迁去大栅栏附近;其二,徽班进京。 乾隆朝,徽班进京后,知名的戏班子,纷 本章未完,请点击继续阅读!第1页/共2页纷下榻于八大胡同中的韩家潭、百顺胡同一带。 此后,四喜、春台等戏班也跟着相继来京,分别下榻于八大胡同之百顺胡同、陕西巷和李铁拐斜街。 所以,京城里的旗人们,有句俗语:人不辞路,虎不辞山,唱戏的不离百顺、韩家潭。 马车进了胭脂胡同之后,玉柱听见绵绵不绝的丝竹之声,这才意识到,翠喜苑恐怕不仅仅是姬院那么简单。 翠喜苑的门口,孙承运和塞勒并肩站着,笑脸相迎。 玉柱下车后,就见,门前两侧,跪满了人。 “姐夫。”玉柱没看地上跪着的人,径直抱拳拱手,和塞勒打招呼。 塞勒见玉柱头一个就和他打招呼,心下极为受用,不由眉花眼笑的说:“老孙,我怎么说来着,玉柱弟弟就是仁义。” 孙承运何等人精,他自然不会去戳破塞勒的装腔作势,打了个哈哈,就敷衍了过去。 是不是真正的自己人,岂能光看表面上的工夫? 见礼已毕,玉柱正要迈步进门,就听跪在门前的女东家,颤声说:“玉帅,请恕草民抖胆进一言。” … 玉柱是老官僚了,姬院的女东家,能和他说什么好事儿? 左不过是,一切开销免单,再送两个美姬给他梳笼,甚至是塞笔巨款,当作保护费罢了。 银子,玉柱太不缺了,有必要为了几个臭钱,脏了自己的手么? 玉柱是何等身份,哪怕和姬院的女东家多说半句话,用旗下人家的话说,都算是跌了身份。 从始自终,玉柱连眼皮子都没夹一下那个抖胆的女东家,径直和孙承运他们,有说有笑的进了门。 今天晚上的翠喜苑,是孙承运包的场子。 所谓包场,就是出一大笔银子,让翠喜苑今晚再不接待任何外客了。 只因,今晚有大人物位临。 不仅玉柱要来,简亲王雅尔江阿也提前到了,整个翠喜苑都清了场,才方便大家的寻欢作乐。 玉柱向来是人敬他一丈,他敬人一尺的脾气,既然简亲王提前露了面,这就说明认可了他是京城地头蛇的庙堂地位。 不客气的说,别管什么王府,都不可避免的要和玉柱打交道,也离不开玉柱的照应。 就说一件很普遍的事儿吧,打死了刁奴,要送五道口。 把尸体送出城去,肯定瞒不过玉柱的双眼。 玉柱可以选择看不见,也可以选择上密折,弹劾草管人命的王公大臣。 因为,按照大清律,任何人不得动用私刑,致人于死地,只能菜市口明正典刑。 当然了,在这个吃人的社会,大清律是一回事,实际上又是另一回事了。 前提是,没人告发你。 “请王爷大安。”玉柱还和当初一样,率先扎千行了礼。 简亲王雅尔江阿,其实很不待见玉柱,也瞧不上玉柱这个外室子。 但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谁叫他的嫡三子,年仅十四岁的永谦,逼间不成,失手将大丫头掐死了呢? 因京城戒严,那丫头的尸体一直用冰块镇着,只是异味越来越大,眼看盖不住了。 就在这个节骨眼上,玉柱到任步军统领。 客观的说,若是以往,只要城门尉愿意抬手放行,也就没事了。而且,城门尉也不太敢得罪各个王府。 只是,解除戒严的第一天,玉柱正式到了任。大家都怕新官上任三把火,烧掉了肥得流油的优差。 按照京城里不成文的潜规则,当一年城门尉,至少十万雪花银。 再一个,就是雅尔江阿的身份比较尴尬。 看上去,他是铁帽子的亲王,威风八面,却是康熙防备最深的一批人。 所以,步军统领衙门里,不可能有八个铁帽子王爷们的门下奴才掌权。 这也是最让人蛋疼,最麻烦的事! 花厅里,大家各按身份、地位和实权,依次就了座。 既然是到了翠喜苑,肯定要点姑娘了。 雅尔江阿,那可是老螵客了,自有相好的姑娘。 等雅尔江阿搂住姑娘入怀后,孙承运很熟悉玉柱的脾气,就替他点了个只卖艺的美貌吹笛娘。 在这种场合,谁还故意端着架子,那就是不合群了。 孙承运最近一直在狂追翠喜苑的红倌人香秀。 只是,苦于香秀一直耍弄钓鱼的手段,勾得老孙银子没少花,却始终没沾着香秀的身子。 见香秀鸟鸟娜娜的飘来了,孙承运赶紧起了身,笑眯眯的唤她:“秀儿,这儿,这儿!” 哪知,香秀进门后,彷佛没看见孙承运似的,竟然坐到了玉柱的身侧。 谁说姐儿不爱俏? 和路人甲一般的孙承运相比,玉树临风、貌比潘安的玉柱,简直就太香了! 第335章 向康熙打小报告 玉柱把香秀当成了空气一般,稳稳的坐着,完全没去看她。 香秀反而起了好胜之心,一点点的凑过去,成心想往玉柱的怀里靠。 玉柱立即被惹火了,却也不好大肆发作,便凑到香秀的耳旁,轻声道:“滚远点。” 香秀从未吃过这么大的亏,当场羞的无地自容,含泪掩面而去。 原本,香秀以为,孙承运肯定会来追她。 却不成想,她哭着跑了后,孙承运不仅没去追她,反而一屁股坐到了玉柱的身旁,笑道:“弟弟,她不过是个玩意儿罢了,我早就追腻了。回头,叫女东家让她摆好了姿势,等着挨棍,也就是了。” 区区小事尔,玉柱压根就没放在心上,他淡淡的一笑,说:“你就好这一口,我从不拦着你,是怕扫了你的兴。但是,别让她们招惹我。” 孙承运心里明白,是他自己大意了,居然将香秀宠的没了规矩。 不过,孙承运也看得出来,玉柱确实没有放在心上,他也跟着放了心。 开席之后,陪侍玉柱的吹笛娘,主动献了一曲《凤求凰》。 菜过五巡,酒酣耳热之际,简亲王雅尔江阿就借着酒劲儿,把难事儿说了。 玉柱心里有数,永谦掐死小丫头的事,其实根本就夹不上筷子。 雅尔江阿再没本事,也是铁帽子的亲王,潜势力相当可观。 说白了,雅尔江阿故意拿这个出来拜托玉柱,其实是想脱离日益衰落的八爷党,重新回到帝党的行列之中而已。 嗯,雅尔江阿也算是能屈能伸了,又是以前的老上司,不看僧面看佛面,玉柱自无不允之理! 塞勒现在没什么求玉柱办的事儿,但是,保不齐将来没有,他这是想提前结个善缘。 万一,将来真的摊上事儿了,也好找玉柱帮忙,把难事儿给平喽。 只有平时勤烧香,关键时候,才抱得上玉柱的佛脚! 散席之后,玉柱坐车去了爱丽丝的外宅。 在西宁的时候,爱丽丝还可以和洋人工匠们一起工作。到了京城,她就只能关在宅子里,当金丝雀了。 爱丽丝成天无所事事,自从生了女儿之后,身体的本能也被彻底激发出来了。 嗨,其中的香艳之处,不足为外人道也! 凌晨,玉柱起床的时候,竟然觉得腰眼处,有点酸涨的感觉。 唉,洋马不驯,难骑也! 照规矩,步军统领到任之后,要递牌子进畅春园,向皇帝禀报京城里的动静。 不过,这个时间,一般都是在澹宁居训政之后。 爱丽丝这里的一应家什,一律按照英国伦敦上流社会的规矩置办的。 长条餐桌,大号的白瓷食碟,银制的刀叉,银制的烛台,就连餐布都是英国运来的。 没办法,爱丽丝用不惯大清的白棉帕子。 好在,玉柱有的是银子,只需要吩咐小威廉去置办回来,也就是了。 整个大清,也就是小威廉的几条商船,有资格靠港天津卫。 这种独门的垄断生意,最是暴利,小威廉赚得眉花眼笑,很乐意配合玉柱的各种安排。 玉柱早就拿捏死了洋鬼子们的心思,只要以暴利诱之,不客气的说,小威廉连亲妈都敢卖给玉柱。 长条餐桌前,玉柱居中而坐,爱丽丝和长女雪薇,分居左右。 雪薇出生于广州,已经四岁多了。她完全继承了玉柱的英俊和爱丽丝的美貌,在玉柱所有见过的混血儿之中,都算是佼佼者了。 正因为雪薇混血的太明显了,只要玉柱一天不掌握至高的权柄,她就很难公开露面交际。 唉,玉柱始终觉得对不住雪薇,也就格外的疼惜她。凡是雪薇想要的东西,玉柱又搞得到手,肯定会满足她的要求。 将来,爱丽丝想回英国,也就由着她去了。 雪薇嘛,是玉柱的长女,就必须留在他的身边了! 用罢西式早餐,玉柱拿起餐巾擦了擦嘴,刚站起身。 不料,雪薇也跟着起了身,扑入他的怀中,含泪问他:“father,whenwillyouandseemeagain?” 哎呀呀,玉柱的心都快化了,一把抱起了雪薇,在她的小脸蛋上,狠亲了几口,温柔的说:“i''llseeyoufromto,ipromise!” 玉柱被雪薇缠了很久,死活不肯放他走。在爱丽丝的帮助下,好说歹劝,玉柱才算是脱了身。 和隆科多不同,玉柱兼着内务府总管,他径直由小东门进了畅春园,直接等在了清溪书屋的殿前。 康熙听说玉柱来了,也没耽搁,直接叫了他进去。 “禀皇上,简亲王府的三阿哥永谦,不小心掐死了个丫头。奴才已经答应了雅尔江阿,装没看见的,暂时放他一马。” 行了大礼之后,玉柱第一时间,就把昨天晚上见了雅尔江阿的事儿,详细的禀了。 他刚上任,康熙肯定盯得很紧。 再说了,简王府里死了个丫头罢了,根本就夹不上筷子,玉柱也完全没有必要替雅尔江阿瞒着什么, “知道了。”果然,康熙也浑然没在意这种小事。 区区一条小丫头的性命尔,在康熙的眼里,根本不值一提。 玉柱接着又禀:“皇上,臣昨儿个晚上巡视宵禁之时,发现各街各胡同附近,水源偏少,十分不利于防火。臣以为,应多多烧制大缸,争取每十户人家门口,就有一口装满水的大缸。另外,臣还想募集一批西洋的工匠,仿制英夷的专用灭火水车。” 没办法,捕捉盗贼的破案率极低,和玉柱的关联不大。 但是,京里的房舍失了火,若是烧的面积过大,就连玉柱都要承担连带罚俸的责任,必须予以高度重视。 隆科多的满语,说的并不顺畅,多有磕绊之处。康熙有时候需要反复的问,才能弄明白隆科多说的是个啥意思。 玉柱的记性好,又精通满蒙藏汉四种语言,说话也井井有条,轻重缓急一目了然。 康熙一听就懂,完全不需要多余的追问,老皇帝看玉柱的眼神也就更柔和了。 嘿,这就是专业素质的层次问题了。 和玉柱这个才华横溢的状元郎相比,隆科多只能算是不入流的半文盲。 没有听到老八那边的动静,康熙迟疑了一下,转念一想,玉柱和老八是死敌,绝无可能替老八隐瞒什么。 显然,老八在表面上,装得很老实了。 但是,八爷党私下里的活动,却异常频繁,康熙从各个渠道掌握的消息,老八明摆着是想借托合齐的会饮案,以及阿进泰企图提兵弑君夺位,把太子胤礽搞下去。 这一次,康熙并没有急于废太子,而是想考虑清楚了之后,再做决断。 “老四在干什么?”康熙这一问里边,透着不寻常的玄机。 “回皇上,昨儿个,雍亲王在王府设了宴,请微臣过去饮酒。”玉柱没有丝毫的隐瞒,把事儿说得很清楚。 玉柱心里明白,太子胤礽的再次被废,仅仅是时间问题而已。 老八和满洲军功勋贵和王公贝勒集团的关系,实在是太近了。 而康熙若想加强皇权,必须抑制满洲勋贵的权势,这就天然有了冲突。 所以,老八也早早的和皇位无缘,提前出了局。 老三,能文能武,却是个结巴,而且喜欢打小报告,得罪了很多人。并且,老三很不擅长拉一派打一派的手腕,这个就是重大缺陷了,亦无人君之相也。 老五和老七,早有残疾,提前出了局。 老九和老十,是铁杆八爷党,也不在康熙的考虑范围之内。 老十二早早的暴露了抢位的野心,而且,他的母族势力极弱,几乎可以忽略不计。即使立了他为储君,将来,也必须依靠满洲勋贵们的扶持。 老十三,嘿嘿,在这次阿进泰提兵犯上的过程中,疑点重重。康熙甚为怀疑,从阿进泰身上搜出来的所谓太子调兵手令,就是老十三代拟的。 当然了,那份十分诡异的调兵手令,也很有可能是老十四干的。 别看老十三和老十四隐藏得很好,康熙却隐约知道,他们两个都会摹仿太子胤礽的笔迹。 将来,再次废了太子,势在必行。 说实话,由于康熙活太长了,成年的皇子之中,可选择余地已经很小了,要么是老十四,要么是老四。 玉柱也想得很通透,历史上的隆科多,始终和老四很亲近,才可能一直担任步军统领。 反推回去,康熙在二废太子之前,只怕是已经选定了老四继承大统了吧? 当然了,老十四慢慢的脱离了八爷党之后,也肯定会被康熙纳入到考察范围之内。 只是,死鹰事件之后,康熙受了很大的刺激,天平才逐渐倒向老四的吧? 玉柱在清溪书屋里,一待就是一个时辰,把京里的大小事务,详细的禀了。 刚上任,玉柱这么快的进入了工作状态,康熙自是很满意,便留了他一起用午膳。 辞别了康熙之后,玉柱刚走下清溪书屋的台阶,就见张廷玉捧着一叠折子,迎面而来。 是金子总会发光的! 也许是张廷玉的表现良好,已经被超擢为正六品的内阁侍读,依旧值南书房。 “职张廷玉,拜见玉统领。”张廷玉是典型的汉臣,没有打千的道理,仅仅是拱手作揖即可。 玉柱还了礼,深深的看了眼张廷玉。 他心里有数,张衡臣已经简在帝心,即将进入提拔重用的快车道! () 。 第336章 接权 从畅春园出来后不久,玉柱就弃马登了车。 在这个时代,马车和马,都颠屁股。但是,车厢里可以铺得很厚,再怎么颠,也比磨腿的骑马舒服得多。 作为刚刚上任的步军统领,玉柱目前最忌讳的就是,在衙门里的动作太大了,惹来康熙的猜疑。 很多年轻人,不懂这个道理,一朝权在手,就急于烧三把火。 结果是,火没烧起来,先把自己烧下台了。 距离畅春园之夜,还早得很,玉柱就算是想换人,也完全没必要急于一时。 玉柱到了衙门之后,端起茶盏,小饮一口。 嗯,茶汤半热,拿起茶盏就可以喝了。 小处见大,可见,文德纳是很用心的伺候着。 等了大约半盏茶的工夫,文德纳捧着待办的军务公文,进来请玉柱作出批示。 玉柱拿起最上面的一份公文,定神一看,居然是他的部下和五城察院的人马,起了冲突。 如今的京师,内城的治安,统一由玉柱管辖。外城的治安工作,则由步军统领衙门、五城察院和顺天府及两个京县衙门分别管辖。 说白了,就是多个衙门一起管治安,大家都可以管,又都可以推脱。 发展到今天,就演变成了,有好处可捞的事儿,纷纷抢着去管。 没有油水的差使,就公文打架,互相扯皮,没人乐意去插手。 五城察院,隶属于都察院,其长官为巡城御史,分辖五城兵马司。 老电视剧《巡城御史鬼难缠》里,李保田扮演的巡城御史,居然穷得叮当响,这就纯属艺术加工了。 巡城御史,是个啥概念呢? 玉柱这个步军统领,算是京城的警察局长。那么,东南西北中,这五个巡城御史,就是五个分局长了。 只不过,玉柱和他们之间,互不统属罢了。 权柄极重的巡城御史,居然是个穷光蛋,谁信了,谁是大聪明! 事情其实并不复杂,步军衙门查办的一家贩卖私铁的商铺,背后有南城御史暗中作后台。 两个衙门里的官差们,都是横着走路的爷爷,谁都不肯先让步。 双方一言不和,便打了起来。 结果,玉柱的手下们没有防备,派的人少,居然被南城兵马司的人占了上风,还被抓了两个人走。 在这四九城里,衙门之间的互相扯皮,乃是司空见惯之事。 说白了,只要无法私了,最终,都要打御前官司。 御前官司的特点是,哪家主官的圣眷正隆,赢面就大! 只是,玉柱刚刚上任,也不想把事儿闹大,就吩咐了文德纳:“你去见见南城御史,叫他马上放人,并赔礼道歉。咱们先礼后兵,若是对方执意不听,那就别怪本帅上手段了。” “嗻。”文德纳心里有数的很,不管是兵力,权势,还是圣宠,玉柱都秒杀了南城御史。 只是,玉柱曾经担任过江南道掌印监察御史兼宗室御史,算是都察院的半个自己人了。 大水冲了龙王庙,肯定是先讲道理,再下狠手了。 处理了手头待批的公文后,玉柱还和往常一样,提前下了衙。 嘿嘿,提前下衙的坏毛病,佟家人一个不落的全都有,康熙早就是见怪不怪了。 隆科多调回了京城后,玉柱在畅春园里养伤,父子俩一直没见着面,玉柱便回了隆府。 上房里,隆科多没在,八十九坐在李四儿的腿上,母子二人亲密的话着家常。 玉柱见状后,不由微微一笑,李四儿的身上有很多的坏毛病,却是出了名的疼儿子。 以前,李四儿最喜欢和玉柱搂搂抱抱,现在,轮到幼小的八十九受着了。 “请额涅大安。”玉柱刚要跪下行大礼,就被李四儿拽住了胳膊。 李四儿埋怨道:“你我至亲母子之间,又没外人,何须多礼?来,快让额涅瞧瞧,你累瘦了么?” 坐在李四儿腿上的八十九,趁势溜了下来,和亲妈拉开了一段距离。 李四儿已经知道了,玉柱子承父业,顶了隆科多的肥缺。 “肥水不落外人田,我的儿子就是有本事,有能耐。只是……”李四儿故意没把话说完,眼巴巴的望着玉柱。 玉柱哪能不懂亲妈的心思,便笑道:“额涅,银子由秀云记了帐,都入了您的私库。” 李四儿欢喜的说:“我是你亲额涅,我能吃得多少,用得多少,这些银子还不都是帮你存着的?” 这个倒是实话。 玉柱拿回来的银子,李四儿向来都是记在玉柱的名下,而不是隆科多的名下。 小门小户的人家,不懂其中的弯弯绕。玉柱和秀云,哪有不懂的道理? 父母犹在,兄弟之间不许分家,这可是礼法规矩。 玉柱拿回来的银子,若是记在了隆科多的名下,就算是家里的公产了。 将来,隆科多归西之后,八十九有资格和玉柱一起瓜分家里的公产。 现在,李四儿很聪明的提前做了区分。将来,玉柱和八十九之间,就不至于闹家务了。 玉柱不缺银子花,也舍得给亲弟弟分家产,这是长兄疼弟弟的情分。 隆科多和李四儿是亲爹妈,他们也必须亮明一碗水端平的态度,才不至于将来出昏招,害得两个亲兄弟之间,闹家务。 毕竟,兄弟再亲,玉柱成了家之后,他的东西,就不仅是他的了,还有小轩玉呢! 母子之间,畅叙了一番近况后,李四儿笑眯眯的对玉柱说:“你阿玛最近起了花花肠子,我要看紧了他,八十九还住你那边,由你替我好好的管教他。” 玉柱一听,李四儿纵使有再多的小毛病,这大事上却丝毫也不糊涂呢。 只要,八十九一直由玉柱抚养着,将来只会跟着占大便宜,绝不可能吃亏。 李四儿早就看明白了这一点! 隆科多呢? 午膳喝多了,在屋里躺着呼呼大睡呢! 随着玉柱在康熙的身边,冉冉崛起,隆科多手里掌握的权柄,也跟着逐渐缩水。 父子两个的前程,竟然惊人的成了反比。 这个确实没啥好办法。 康熙再信任老佟家,也不可能任由隆科多和玉柱这对亲父子,掌握了京师内外的最大兵权。 理藩院的满尚书,依照康熙钦定的《理藩院则例》,管辖着漠南蒙古、漠北蒙古、西北的缠回、青海及雪域诸部的事务。 怎么说呢,理藩院满尚书的权柄,别说和九门提督相比了,就算是和直隶总督,也是无法相提并论的。 步军统领,属于是职务不高,权柄却很重的狠缺。 直隶总督,号称天下第一督抚,派头很大,地位更高,也有绿营的兵权。 但是,直隶总督再怎么重要,在皇帝心目中的重要性,也远远逊色于步军统领。 更重要的是,整个京城的王公贝勒和满洲亲贵们,他们的诸多大事小情,都不可能绕得出玉柱的手心。 李四儿领着玉柱和八十九,一起去了玉烟的院子。 进了院子之后,玉柱和八十九只能站在屏风的外边。李四儿径直进了屏风,拉着玉烟的小手,好一阵唠叨。 有李四儿这个亲妈在场,玉柱和八十九隔着屏风说话,也轻松了许多。 负责监视的精奇嬷嬷,很自觉的站到了门边,并不敢靠得太近了。 万一,惹恼了管着内务府的玉柱,精奇嬷嬷的后台再硬,不死也要脱好几层皮。 李四儿发觉玉烟胖了一圈,不由埋怨道:“死丫头,你若是管不住嘴,惹得十八爷将来嫌弃你了,那才是活该。” “咳,咳,咳……”守在门边的精奇嬷嬷实在是听不下去了,忍无可忍的连咳了好几声,提醒李四儿注意她自己的身份,不要太没规矩了。 这也就是玉柱了,换成是孙承运敢这么胡言乱语,早就被精奇嬷嬷给骂惨了。 没办法,封建礼教大于天! 哪怕玉烟确实是李四儿的亲闺女,自从康熙赐了婚之后,她已是名正言顺的永贝子福晋了。 贝子,虽是大清诸王的最低一等,但也是王爷,必须礼敬。 不夸张的说,玉烟的地位,远高于整个老佟家的所有人。 用晚膳的时候,李四儿领着八十九在一屋,玉柱和隆科多则在西花厅里饮宴。 “阿玛,您儿子敬您一杯。”玉柱双手捧着酒盏,毕恭毕敬的敬酒。 玉柱心里明白,隆科多丧失了不小的实权,心里多少有些郁闷的情绪。 不管怎么说,玉柱这个做儿子的,都有义务安抚好亲爹。 “唉,你的圣宠来了,门板都挡不住啊。”隆科多重重的叹息了一声,接着说,“你阿玛我,靠着老佟家的福荫,以三等侍卫入仕,耗了好些年,才熬出了头。却不成想,先后两次给你让路,让到了现在,唉,完全没有屁权了。” 毕竟是亲父子,隆科多憋了很久的牢骚话,也乐意当着玉柱的面,赤果果的发泄了出来。 玉柱心里有数,隆科多就算是心里再不痛快,只要当着他的面,说了不满,就不至于闹出父子反目的悲剧。 再怎么说,也是血浓于水的亲父子呢,即使是打断了骨头,还连着筋呢。 更何况,这二十几年来,隆科多爱乌及屋,确实是真心疼爱李四儿和她所生的子女们,绝不是作假。 隆科多说了真心话,玉柱自然不能说假话的敷衍了事,他赶紧主动站起身子,异常诚恳的说:“阿玛,您和我是亲父子,您老人家使熟了的老部下们,还请赐下名单,您儿子一定会好生的照应着他们。” 隆科多等的就是这句话,他不由抚须一笑,说:“我早就拟好了,就等着交给你呢。” () 。 第337章 悄悄的拿兵权 最近十五年以来,京城里共有三任步军统领,即托合齐、隆科多和玉柱。 其中,托合齐和隆科多彼此互换了一次,玉柱则是刚上任。 比较有意思的是,隆科多上任后,清洗了一遍托合齐的人。 等托合齐再次上任,又全改了过来。 这么一来,步军统领衙门里,不可避免的出现了隆党和托党。 玉柱上台后,只要抓住了隆党,就可以趁机把托党踩下去,换上玉党的人。 尽管托合齐会饮案,尚在调查之中,并无结论。 但是,玉柱心里有数,托合齐已经完了,二废太子也已经拉开了帷幕。 现在,隆科多给了隆党的名单,父子之间的兵权交接,就算是完成了一半。 另一半,要看玉党站稳了脚跟后,隆科多的心腹们,对玉柱是乖顺,还是反抗了。 这一顿晚膳,丰盛之极,隆科多喝得酩酊大醉,不醒人事,叫下人们抬回去的。 “爷,那一位还等着您呢。”秀云被玉柱搂入了怀中,芳心里不由一阵发慌,随口编了瞎话,想骗玉柱走人。 玉柱露出邪魅的笑容,皮里阳秋的说:“轩玉他额涅,上次你答应过的事,这就想赖帐了呀?” 结果,秀云还来不及反嘴,就被扑倒在了炕上。 早上起来,玉柱昂首挺胸,别提多气爽了。 反观秀云,气色很是不差,被滋润透了的媚意,也完全遮掩不住。 用罢早膳后,玉柱乘轿到了西华门前。步行进宫后,玉柱坐进了内务府的大堂里。 今儿个,此前受了干扰的选秀,奉旨继续举办。 照朝廷明面上的规矩,选秀由户部满尚书亲自主持,内务府从旁协助。 实际上,户部满尚书仅仅是走个前期汇总人数的形式罢了。 真正说了算的是,主持宫务的德妃,和奉旨督办的玉柱。 毕竟,宫里的嬷嬷、姑姑、宫女和太监们,都归内务府总管节制。 县官不如现管。 相对于德妃而言,玉柱掺合的实权,更大一些。 玉柱饮了半盏的工夫,参与选秀的各司郎中们,带着手下们来了。 选秀乃是大事,除了掌礼司之外,还有慎刑司和敬事房,都要参与进来。 见人都到齐了,玉柱放下茶盏,领着大家去了顺贞门前。 顺贞门,前明时称为坤宁门,现为御花园之北门。 辰初,秀女们已经乘坐骡车到了地安门外,由宫里的太监们,进行身份的初步认定,再领着她们步行到顺贞门前。 照规矩,凡八旗满洲、蒙古和汉军的旗人官员、军士等户,家中年满13岁至17岁的女子都必须参选秀。 至于,年龄超过17岁的女子,则不再参加。 没办法,大清的皇帝们,都喜欢嫩妞。 满足条件的女子必须参选,未经宫里阅选,包括王公贵族在内,一律不准私自聘嫁。逃避和违例就要受惩罚,并株连整个家族。 顺贞门前,玉柱面无表情的负手而立。 敬事房总管赵昌,双手捧着厚厚的名册,哈腰侍于玉柱的身旁。 不大的工夫,秀女们被太监领了过来。 赵昌捧着名册,亲自走过去,一一核对秀女们胸前的布条。 “镶黄旗满洲都统,第一参领,第四佐领下,一等公、领侍卫内大臣阿灵阿之嫡次女钮祜禄氏,其曾祖一等公额亦都,其祖一等公遏必隆……” 阿灵阿是典型的八爷党,玉柱刚入仕途之时,上的第一道弹劾密折,就是对准的他。 不过,由于阿灵阿是德妃的妹婿,老四的姨父。在耳旁风的照顾之下,阿灵阿倒是逃过了一劫,短暂的罢职之后,又回到了领侍卫内大臣的任上。 随着赵昌的唱名,康熙五十年的选秀大典,正式拉开了序幕。 此次选秀之前,有不少的满洲权贵,托了关系,走了门路,求玉柱高抬贵手,放他们家的闺女一马。 没办法,大家都知道,今年都康熙五十年了,老皇帝也已年近六旬。 说句抄家灭族的话,老皇帝还有几年可活? 这个节骨眼上,只要是稍微有点疼闺女的满洲权贵们,谁乐意把家里的姑奶奶们,往火坑里推呢? 玉柱才不傻呢,他只答应了老四、老五和老七私下里打的招呼,别的人一律公事公办。 随着康熙的年纪越大,对于不尊重他的事情,也就越敏感。 说人话就是,极个别的放放水,那是做人情。大量的放水,玉柱就是在做死了。 选秀女的验身环节,可比小选宫女,严苛十倍以上。 诸如,有狐臭啊,皮肤上有疤痕,或是有痣之类的缺陷,倒在其次。 若是,查出选前失了贞,那才叫作是麻烦大了。 不仅仅是自己倒霉,父祖均要获罪,令整个家族蒙羞。 内务府的人,包括赵昌本人在内,都盼望着玉柱赶紧走人,免得他们已经到了手的银子,又要原路退回去。 可是,玉柱一直背着手,面无表情的站在顺贞门前。 凡是在偏殿内验过正身的秀女,玉柱都要亲自过目一遍。 这么一来,暗中收了黑钱的人,个个叫苦不迭。 身为老官僚的玉柱,心里有数得很。他不收钱放水,并不意味着内务府的这帮孙子们,不敢收黑钱,然后暗中放水。 玉柱的亲自把关,并不是想刻意为难大家,而是要做到心中有底。 总不能,大家公认的满洲名门秀女,居然没到德妃的跟前,就被撂了牌子吧? 说白了,大家的收钱办事,暗中放水,玉柱都可以理解。 但是,老皇帝的颜面,不能被公开羞辱啊! 谁敢羞辱老皇帝一时,老皇帝就敢羞辱他们整个家族一辈子。 这绝对不是闹着玩的事儿! 经玉柱亲自过了目的秀女,只要没被刷下去,就叫作“预记名”。 等德妃过目的时候,凡是留了牌子的秀女,就是正式的“记名”了。 正式记名者,留牌子也! 不记名者,撂牌子也! 最后,经老皇帝御览之后,留了牌子,就叫“上记名”。 玉柱经历过小选的旧事,对于八旗秀女们的容貌,他的心里其实已经有了底。 但是,玉柱看见一个个歪瓜劣枣,甚至是丑陋的矮南瓜,从跟前经过之时,只能是无语了。 唉,太丑了呀! 难怪,康麻子晚年,并不待见所谓的八旗选秀,而十分乐意接收包衣奴才们,从江南弄来的美人儿。 没错,这些八旗秀女们的出身,个个高贵,属于人上人的满洲姑奶奶。 但是,天天抱着丑妞就寝,对于老皇帝而言,何尝不是一种煎熬呢? 不客气的说,眼前的这些八旗秀女,论容貌和身段,远不及内务府包衣三旗下的宫女们。 按照玉柱的经验,内务府包衣三旗下的汉军旗之中,倒是可以发现少数几个颇有姿色的女子。 比如说,上次小选之时,三个已经被老皇帝破了身子的小美妞,就是玉柱暗中做了手脚,亲自放的水。 这三女,居然都顶着贞女的名头,名正言顺的进了宫。 用罢午膳后,慎刑司郎中常德,凑到玉柱的跟前,小声说:“贤婿,以往的总管,下午可都离了宫的。” 玉柱一听就明白了,必是内务府里收了黑钱的那些人,怂恿着常德来劝他走人。 “岳父大人,不瞒您说,皇上年纪大了,经不起旁人的怠慢。”常德是自己人,玉柱索性把话挑明了,“我头一次主持初选,千万不能出任何差池啊。” 常德也是碍于同僚们的情面,帮着递句话而已,并无让玉柱吃瓜落的歹意。 见常德不吱声了,玉柱笑眯眯的说:“您老人家在这慎刑司郎中的位置上,已经待了不短的时日了吧?” 常德的眼前,不由猛的一亮。他很想问清楚底细,又怕露了丑。 仔细一琢磨后,常德索性不问了,回头让夫人给秀云递个话,还不是啥都知道了? 自从,玉柱担任了内务府总管之后,常德继续留任慎刑司郎中,就有些不太合适了。 另外,常德一直在五品司员里混着,资历早就足够了,也该更上层楼了。 常德很能沉得住气,闭紧嘴巴啥都没问,倒让玉柱有些刮目相看的感觉了。 “内务府包衣三旗的骁骑营,还缺个正白旗汉军参领。皇上问起来的时候,小婿保举了您。只是,您仅为五品郎中,只能暂时署理了。”毕竟是自己人,玉柱索性透了点风出来。 正白旗汉军参领,正三品实职,手底下掌握了近千兵马。 “谢总管大人的提携大恩。”常德闻言后,不由大喜,下意识的扎千行礼,感谢女婿的栽培之恩。 在这个吃人的社会里,一人得道,鸡犬跟着升天,才是常态! 玉柱伪装成纯臣,丝毫也不假。但是,这不并意味着,他不敢提携自己的老丈人。 皇帝者,兵强马壮者也! 将来的畅春园之夜,归根到底就是一句话:谁掌握了京城内外的兵权,谁就是说了算的爷爷! 曹家,已经从内烂到了外。而且,曹寅和玉柱也完全不是一条心。 客观的说,玉柱已经完全指望不上曹家了。 不管是从感情出发,还是现实的考虑,玉柱都只能选择扶持,在军界拥有相当潜势力的富察家了。 第338章 影响康熙的决断 玉柱想要的只是兵权而已。 至于,谁来接慎刑司的郎中,他并无任何意见。 舍得,舍得,有舍才有得! 很多时候,啥都想要,只知进却不知退,往往只能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但是,慎刑司郎中的位置,实在是太重要了。 马武和赫奕,当着康熙的面,居然闹开了。 手心手背都是肉,两个心腹的吃相太难看了,结果,老皇帝被惹怒了。 就这么着,慎刑司郎中的位置,一兜一转之间,竟然又回到了不争的玉柱手心里。 在内务府七司三院,以及若干房、处之中,明面上,分为四个派系,即马武一派,赫奕一脉,玉柱一党,和老皇帝的人。 目前来说,投靠了玉柱的人,除了岳父常德之外,主要以营造司郎中巴奇纳为首,再就是人数不少的员外郎们。 现在,常德调去掌握了内务府的部分兵权。 玉柱就琢磨着,从众多员外郎里,选一个出来接掌慎刑司了。 慎刑司郎中的位置,说重要,很重要。说不重要呢,那要看和谁比。 和会计司、广储司相比,慎刑司算是清水衙门了。 若是和更清水的掌礼司相比呢,慎刑司又算是热门了。 不管是哪个社会,管钱管物的职务,永远都是香饽饽。 风声已经放出去了,聪明人会自己主动跳出来的。 至于,脑子迟钝,不想主动跳出来的,或是等着天上掉馅饼的人,玉柱也不可能去在乎他们。 大人物的手里,掌握了很多的资源分配权。 资源就是肉! 你明明闻到了肉香,却等着大人物先分你肉吃,你再靠拢过去。 呵呵,那也就只能是呵呵了! 选秀的初选,一共搞了八天,每天一旗。 经玉柱亲自过目之后,从七千余名秀女之中,初选了八百多人。造册之后,递交给了德妃定夺。 德妃太了解康熙的脾气了,就没有任何表态,而是让玉柱去向皇帝禀报此事。 听了玉柱的奏报,康熙若有所思的说:“老十八都已经赐了婚,嗯,老十七也该考虑了呀。” 玉柱心里明白,既然老皇帝这么说了,肯定是要从这批秀女之中,替老十七选出嫡福晋了。 天子的家事,轮不到玉柱这个外臣插嘴,他索性闭紧了嘴巴,就等着老皇帝发话。 “我听说,你几乎每个秀女都看了个遍,着实辛苦你了。以你之见,那几家的秀女,还看得入眼?” 康熙的心态,其实也很矛盾,主要是公公挑儿媳妇,担心落下儿子的埋怨,不好办呐! 玉柱怎么敢插手皇家的选儿媳妇呢? “老爷子,您选儿媳妇的眼光,极准。只要是您挑的,绝无怨偶。”玉柱睁着说瞎话,大拍康熙的马屁。 “你个小猢狲,就是这点不好,一到关键时候,就跟我耍滑头。”康熙不是那么好骗的,径直顶到了玉柱的肺气管,让他丝毫也躲闪不得。… 玉柱心里明白,康熙替老十七选的嫡福晋,就是阿灵阿之次女,钮祜禄氏。 但是,玉柱的脑子进水了,才会直接推荐钮祜禄氏。 “老爷子,瞧您说的,您硬要问的话,吏部尚书富宁安之嫡长孙女,富察氏,倒还不错……”玉柱一口气说了五、六个秀女的名字,供康熙去仔细斟酌。 “富宁安啊?”康熙眯起两眼,仔细的一想,觉得有些不妥。 富宁安,确实是满洲镶蓝旗下难得的能臣和干才。 但是,富宁安有个致命的缺点,其膝下无亲子,只有嗣子阿鲁理。 这个富察氏,其实是嗣子阿鲁理的嫡长女。 从这个角度来看,所谓富宁安之嫡长孙女,含金量就颇有些不足了。 等玉柱提的这五六个秀女,一一被康熙否定了之后,玉柱这才端出了阿灵阿之次女,钮祜禄氏。 “知书达礼,通身气派!”玉柱压根就没提品貌,只给了八字评价。 康熙一听这话,当即传下口谕,命宫廷画师,画下钮祜禄氏的画像,进呈御览。 毕竟是替亲儿子选福晋,康熙若是召了钮祜禄氏来畅春园,就怕将来说不清楚啊。 哪怕是天下至尊,也还是避嫌比较好。 康熙再好色,毕竟不是唐玄宗那个混蛋,也干不出父夺子妻的丑事。 皇帝交办的差使,谁敢怠慢? 第三日,钮祜禄氏的真人画像,便搁到了康熙的桉头。 “嗯,你个小猢狲倒也有几分眼力,不错,就她了。”康熙一锤定音,选定了钮祜禄氏,为老十七的嫡福晋。 世事无常! 想当初,隆科多还打算让玉柱去当老十七的哈哈珠子,跟着谋个好前程。 现在,玉柱竟然影响了康熙的决策,间接替老十七选定了嫡福晋。 虽说疏不间 ^0^亲,但是,皇帝不能用常理去看待。 很多时候,皇帝身边的心腹近臣,其实更能影响皇帝的决策。 比如说,太子刘据,身为皇后的嫡子,也经受不起江充的挑拨离间,被迫起兵谋反。 另一个鲜明的例子,则是和绅,和中堂。 乾隆都已经册立了嘉庆为儿皇帝,和中堂就有办法,把嘉庆给彻底的架空了。 如今,康熙待在畅春园里,不肯挪窝。 德妃,名义上在紫禁城里主持宫务,却又不敢做主。 这么一来,原本是配角的玉柱,因可以随时随地见着老皇帝,反而成了此次选秀的主角。 从清溪书屋出来之后,玉柱就见梁九功像只叭儿狗一样,摇头摆尾的凑过来,谗媚的说:“柱公,午膳已经备好,都是您爱吃的。” 玉柱有些日子没见着梁九功了。不过,魏珠隐约透了点口风,梁九功被掌嘴了三十,脸被打肿了,一直躲着养伤。 “梁总管,我算是哪个牌面的?岂能劳您的大驾?”玉柱心里有数,咬人的狗,都不叫,梁九功就是如此。… 梁九功哈着腰,恭顺的说:“小的有眼不识泰山,多有得罪之处,如今已经明白了事理,还请柱公您大人莫记小人过。” 说句心里话,梁九功越是装得老实,玉柱的警惕心就越高。 但是,玉柱也是老江湖了,心里的提防,肯定不可能露在表面上。 “唉,老梁啊,过去的事情,提它做甚?往后啊,我还有不少事儿求您帮着办呐。”玉柱和梁九功其实并无直接的仇恨。 梁九功总是给玉柱上眼药,其实是怕被玉柱夺了宠。 玉柱若是失了宠,顶多回家躺平了,还可以靠着爵位,过上富贵的奢华日子。 梁九功要是被康熙嫌弃了,唉,擎等着遭人践踏吧! 别的且不说了,单单是魏珠那个死对头,使个眼色下来,就可以要了梁九功的狗命。 在太监们的江湖里,就只有八个字:逆水行舟,不进则亡! 玉柱轻易不会去整任何人,但是,他一旦决定了要动手,讲究的就是一击毙命,绝不容死对手,再有翻身咬人的机会。 只有不成熟的二愣子,才会借着搞不死人的小屁事,天天瞎折腾。 这种二愣子,往往是臭了名声,也毁了前途。 既然梁九功搭了梯子过来,谁还不会演戏呀? 玉柱故意把脸一板,厉声训斥道:“老梁啊,再有下次,别怪我不客气了。” 十分微妙的是,梁九功挨了骂,反而放心了。 很多时候,人在庙堂之上混前程,掌握对手的心理,其实是个大学问。 比如说,梁九功故意来试探玉柱。玉柱若是不恶语相向的骂他几句,以梁九功多疑善变的畸形心态,肯定会寝食难安。 相反,玉柱“口不择言”的放了狠话之后,梁九功的心里反而踏实多了。 至少,梁九功暂时不需要担忧,玉柱会对他下毒手了。 当然了,玉柱只不过是暂时没有找到致梁九功于死地的把柄而已。 因为大意了,导致打蛇不死,反被蛇咬的老典故。在史料里边,简直是多如恒河之沙也! 在畅春园里用罢了午膳后,玉柱正欲回京城,就见魏珠来了。 “柱公,当日,您以千人破数千蒙古逆贼之时,梁九功这狗东西,竟然想进谗言……”魏珠还没当上大总管,他和玉柱之间暂时没有太深的利益矛盾,彼此之间的关系,自然要亲近一些。 再说了,魏珠虽然没啥文化,他也说不出,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的大道理。 但是,魏珠主动跑来和玉柱凑近乎,却是符合上述逻辑的利益考量。 玉柱是瞎子吃汤圆一般,心里非常有数。 梁九功放下大总管的身段,主动向玉柱讨饶,只怕是魏珠逼得太紧了吧? 那句老话,怎么说的来着,鹬蚌相争,渔翁得利吧? 嘿嘿,梁九功和魏珠,斗得越急,相杀得越狠。玉柱若是主动掺合了进去,那才是大傻蛋呢。 庙堂上通行的斗争原则,其实是,只要魏珠斗垮了梁九功,下一个对手,就是玉柱了。 这就和二战时,美英苏是同盟军。等斗垮了德憨和日呆后,美英马上和苏联翻了脸。 国家之间,人与人之间的利益之争,是不可能停歇的! 话糙理不糙也! (ps:今天超过了7000张月票,必有加更,信誉保证,绝不失言。) 亲,本章已完,祝您阅读愉快!^0^ 第339章 奉旨圈禁老十三 清晨,玉柱乘官轿到了西华门前,门前的侍卫哈着腰说:“玉总管,雍亲王刚进去不久。” 玉柱一听就懂了,这是守门的侍卫,故意向他示好。 托合齐的会饮案,一直由老八、老九和老十负责查办,康熙转手就任命老四为正白旗的领侍卫内大臣之一。 领侍卫内大臣,上三旗的镶黄旗、正黄旗和正白旗,各两名。 老四这么早就进了宫,不用问,是来交接的。 玉柱走到内务府衙门口的时候,隔着老远,就见一个人,单膝跪地,毕恭毕敬的说:“门下马佳·汉远,恭请柱公大安。” 嗯,旨意已经下了,原养狗处统领马佳·汉远,已经被玉柱保举为慎刑司郎中。 机会永远是留给有准备之人! 别的人还在观望之时,机灵的汉远已经悄悄的登了玉柱的府门,递交了投名状。 玉柱有的是银子,手里也不缺实权,汉远很巧妙的递上了内务府的派系表。 客观的说,马佳·汉远交游异常广泛,他掌握的内务府各派系实情,比常德和巴奇纳还要详细十倍不止,真的是个奇才。 既然是个奇才,又主动投靠了过来,玉柱不提拔他,提拔谁? “柱公,门下听说,雍亲王见了几个人……”汉远小声说了几个人名。 玉柱一听,甚为满意,便夸奖道:“辛苦你了,汉远。” 汉远哈着腰说:“能替柱公您牵马拽蹬,才是门下的福分。” 论爵位,汉远是奉恩辅国公,玉柱仅仅是个二等忠勇伯罢了。 然而,汉远就是可以放下身段,自居为门下走狗。 别的且不说了,单单是这份识时务,就秒杀了多少人? 玉柱在衙门里坐定之后,汉远就赖在他的身旁,充当了秘书的角色。 慎刑司里,平日也没多少公务。既然汉远乐意亲近玉柱,玉柱也就由着他干了秘书的活计。 正好,玉柱的正牌子秘书文德纳,待在了步军统领衙门里,内务府这边还缺个贴心人伺候着。 还真别说,有汉远在身旁,玉柱处理内务府的公务,速度比平时快得多。 只因,汉远真的是个内务府的百晓生,就少有他不知道的事儿,倒是省了玉柱查老档的工夫。 一个时辰后,玉柱处理了手头的公文,刚喝了半盏茶,老四派人来找他过去。 侍卫处衙门,就在景运门的外头。 玉柱带着汉远,穿过隆宗门和景运门,来到了侍卫衙门的门前。 老四听说玉柱来了,第一时间叫他进去了。 “卑职玉柱,请雍亲王大安。”只要在正式场合,玉柱在老四的面前,从来都是一丝不苟的守规矩。 老皇帝一边安排老八,去审查太子的心腹,一边布置老四接管侍卫衙门,这其中的算计,玉柱看得一清二楚。 “嗯,你来了,坐吧,上茶。”老四对玉柱也是一如既往的亲热。 玉柱坐下后,接过小太监捧来的茶盏,品了一口,赞道:“您这里的茶,没的说,就是地道!” 老四笑了笑,说:“表弟,我就知道你喜欢喝酽茶,提前吩咐下边的人,沏浓了一些。” 玉柱心里有数,老四这人一向喜欢板着脸,不苟言笑。 以前,只要没外人的时候,老四一直亲热的喊隆科多为舅舅。 现在,老四也十分亲热的喊玉柱为表弟。 不夸张的说,玉柱如今掌握的实权,已经超越了隆科多。 庙堂之上,有实力者为尊,老四对玉柱也比以前更加的亲热了。 老四是个实干派,说话也很戳人,和他拉家常,等于是找罪受。 很可能老四也知道这一点,所以,直接就和玉柱说了正事。 “汗阿玛打算秋巡木兰,这事想必你已经知道了吧?”老四起了个头,玉柱赶紧起身,恭敬的说,“卑职曾有耳闻,只是未见明旨,不敢妄言。” “嗯,汗阿玛吩咐了下来,马武和赫奕就留在京里,随扈的各项事宜,就由我和你商量着办。” 老四这么一说,玉柱随即明白了,秋巡木兰以老四为尊,他从旁协助。 “卑职没什么大本事,就是很听话。王爷,有何待办之事,您尽管吩咐下来便是。”玉柱的立场站得极稳,毫不含糊的表明了态度。 老四这家伙,天生就是拿大主意的派头,他可以容得下合理的建议,却不可能和玉柱平起平座的商量事儿。 “嗯,到时候,你就带着包衣三旗三营和勇锐营随扈。”老四这么一说,玉柱也就知道了,老皇帝这是打算去蒙古草原上杀人了。 大清立国之后,满洲宗室之女下嫁于蒙古王公,已经成了国策。 但是,由于准噶尔部一直未灭,蒙古诸部的王爷们,难免就有野心家不肯驯服了。 大清对蒙古的国策,一向是三手策略,宗室女带着银子下嫁、大肆建庙宇并鼓励蒙古青年当喇嘛、高于车轮的那个啥。 康熙的态度十分明确,给女人,给银子,给地位,把蒙古的王爷们,都圈起来养着。 但是,该削弱蒙古诸部潜势力的时候,康熙也绝不手软。 让玉柱带着内务府包衣三旗三营,和装备新式步枪的八旗勇锐营去木兰,嘿嘿,老皇帝防备的就是走漏了消息,以免打草惊了蛇。 大清入关,已经好几十年了。 除了上三旗的包衣三营,自成体系之外,别的八旗权贵们,或多或少的和蒙古诸部的王爷们,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平时,都是你好我好大家都好。真到了关键时刻,再看老皇帝的暗中布置,才知道,谁是真正可信的自己人。 说完了正事后,老四也不擅长闲聊,三言两语的就打发了玉柱出来。 玉柱很奇怪,怎么没有见着老十三? 等玉柱定期去畅春园,给康熙打小报告的时候,康熙却吩咐说:“你在头甲巷,还有座小宅子吧?” “回皇上的话,那是臣刚入仕途之时,因喜欢睡懒觉,家母体贴入微,特意所置。”玉柱心想,康熙这是啥都知道啊。 “嗯,把老十三带过去,圈禁起来。” 玉柱听了康熙的这话,真的楞住了。 见玉柱傻了眼,康熙也很了解他的脾气,就解释说:“他的胆子太大了,不圈了他,天知道会闯出何等祸事来?朕乏了,你跪安吧。” 当着玉柱的面,康熙称朕的时候,只有君臣,而无私情。 这个时候,玉柱越劝,越起反效果,很容易把事情彻底弄糟。 “嗻。”玉柱不想闹到不可收拾的地步,只得先退了出来。 玉柱找魏珠一问,老十三就关在原本赏给他的竹院里。 玉柱进了竹院,却见老十三呆呆的坐在院中的石凳上,仰面朝天,不知道再想啥心思。 听见脚步声,老十三慢慢的抬起头,见是玉柱来了,却没吱声,再次仰起了脸,继续看天。 老十三心里一定很难过,玉柱也没打搅他,就坐在他身旁的石凳上,陪着他看天。 “嗯,你管着八旗的监狱,怎么着,要拿我下狱?”老十三的耐心远不如玉柱,他实在是憋不住了,戳了玉柱一句。 玉柱抿唇一笑,皮里阳秋的说:“哪能啊?我的状元第,风水好着呢。” 老十三明白了,这是把他圈到了玉柱的家里去了。 “唉,我还没有分封出宫,阿哥所里除了嫡福晋之外,也就是几个伺候的奴才了。还好,还好,人少,不占地儿。”老十三是笑着说这话的。 玉柱却分明品出了其中的酸楚难当! 唉,连老十八的贝子府都早早的建好了,年长好多岁的老十三,却依旧混在阿哥所里。 同样是康麻子的亲儿子,待遇怎么就差了这么远呢? 不过,老十三也许是心情不好,依旧说漏了嘴。 玉柱在头甲巷的那所小宅子,从未告诉过老四和老十三,他们是怎么知道的? 康熙知道这事,那是因为,魏珠摸上门去传过旨意。 明知道要被圈禁了,玉柱却丝毫也没有催促老十三,早点上路之意。 老十三的脾气是,人敬他一尺,他敬人一丈。 也许是不想让玉柱太过为难,老十三站起身子,重重的一叹道:“走吧,去瞅瞅你的状元第。” 老十三的身上,一片秋风萧瑟的颓态,往日异常英武的侠王,消逝得无影无踪。 康熙的成年儿子里边,没有真正笨蛋。 老十三心里也很清楚,与其落到旁人的监管之下,还不如是玉柱呢。 路上,老十三和玉柱同车而行。 没外人的时候,玉柱才小声说:“别的不敢保证,酒管够,下酒菜天天不重样儿。” 老十三的眼前猛的一亮,下意识的问:“真的?” 玉柱含蓄的一笑,低声说:“说句犯忌讳的话,我一直拿您当亲哥哥看的。” “哈哈,好弟弟,我没看错你,够仁义!”老十三终于确信,落到了玉柱的手上,其实也是一种扭曲的幸福。 玉柱望着老十三的笑颜,心里却暗自叹息,我的十三爷呀,您的胆子也太大了点吧? 胤礽的调兵手令,居然也敢伪造? 当然了,还有一种情况,调兵手令是老十四干的,板子却打到了老十三的身上! 谁叫老十三的亲娘,死得早呢? 第340章 大赏体面 照例,所谓的圈禁,只圈皇子,不圈家眷。 但是,不管是朝廷规矩,还是封建礼法,到目前为止的所有圈禁,家眷都会搬过来和皇子待一起生活。 最典型的例子,就是老大胤禔。 胤禔被圈禁在了直郡王府后,他的妻妾和子女们,也都跟着被圈进了王府。 但是,圈禁毕竟代表的是皇权。 胤禔的妻妾们,继续在王府里待着,很容易。但是,她们再要离开王府,就需要请旨了。 作为男人的附庸,女人们谁敢和老皇帝说,男人接着圈,我们出来享福了? 这个社会,要吃人! 玉柱陪着老十三到了头甲巷。 嗯,宅子虽小,却也比老十三在宫里阿哥所的蜗居,要大不少。 “十三爷,您使惯了的那些家什,我会命人搬过来的。另外,您缺啥,只须言语一声,我都给您办妥了。”玉柱小声征求老十三的意见。 老十三也知道,真的惹怒了康熙,短期内,显然无法离开此地了。 “别的没啥,帮我修个酒库吧?”老十三嗜酒如命,每顿膳无酒不欢。 酒的储存,必须阴凉透气,尤其是忌讳太阳暴晒。 玉柱笑了笑,说:“宅子里,本就有地窖,储着冰。” 老十三的眼前一亮,他是既爱酒,又怕热,此宅内既有地窖,只须稍加改建,就可以两全其美。 临近黄昏时分,老十三的嫡福晋兆佳氏,领着家小们来了。 兆佳氏,正白旗满洲,原吏部尚书马尔汉之女。 老十三其实也挺悲剧的,他都二十六岁了,总共就三个儿子,却中途夭折了一个。 玉柱却知道,等老四登基了之后,老十三所有活着的儿子,全部封了贝勒以上的爵位,无一例外。 有了玉柱的通融,兆佳氏要啥就有啥,完全不需要操心。 玉柱是现任内务府总管,他发了话,由汉远亲自去督办,内务府的人也丝毫不敢怠慢。 大家很用心的,把老十三留在阿哥所里的东西,全都搬了来。 人多就是力量大,天色全黑的时候,老十三望着熟悉的家什和摆设,心下不由感慨万千。 以前,老十三只是觉得,和玉柱十分投缘,拿玉柱当弟弟看。 现在,老十三落难了,位高权重的玉柱,是真心出死力,想照顾好他。 俗话说,疾风知劲草,板荡识忠臣。 又有云,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难! 老十三很了解玉柱的脾气,也没说谢,只是默默的抬手,拍了拍玉柱的左肩。 男人之间的事儿,一切尽在不言中。 玉柱临离开的时候,叫来手下的看守们,挨个叮嘱他们。 “都小心的伺候着,除了不能出门之外,别让十三爷受了任何委屈。” 顶头上司,当面挨个打了招呼。 谁还不明白其中的内涵,也甭混官场了,径直回家抱孩子去吧。 很快,就到了端午节前。 旗人的端午节,又称五月节,一直是五月初五。 照规矩,旗下的王公贵族和外命妇们,都要去畅春园,分别给皇帝和皇太后请安。 秀云长得太过于俊俏了,康熙曾经下过特旨,免了她的入宫朝拜。 凌晨,玉柱用罢早膳,换上朝服,领着曹春,登车出了城,朝着畅春园而去。 如今的曹春,已经是超品的二等伯夫人了。 但是,就算是如此,曹春参拜皇太后的班次,依旧十分靠后。 照例,外命妇来朝拜皇太后,八人一个班次。规矩就是规矩,哪怕再有意见,也得憋着。 一般情况下,这种正式的场合之下,铁帽子亲王或郡王的嫡福晋,向来都是列于第一批朝拜的班次。 其后是,皇子阿哥们的嫡福晋,再其后是铁帽子亲王们的侧福晋。 宗室的亲王、郡王、贝勒、贝子、入八分的公爵等等,依此类推,轮到曹春的时候,已经在几十批次之外了。 今天的畅春园门口,车水马龙,路上全是权贵们的队伍。 不过,难受的仅仅是外臣罢了,玉柱这种内臣兼宠臣,却可以直接由小东门,递牌子进畅春园。 曹春原本以为要等很久,就一直待在马车里,没有抛头露面。 可是,就在朝拜大典还没开始的时候,由园子里突然出来了几个太监。 为首的首领老太监,当着众人的面,大声喝问道:“二等忠勇伯玉柱之妻,曹佳氏何在?” 曹春得知了消息之后,赶紧爬下马车,快步过来了。 老太监一看见曹春,便满面堆笑的说:“奉皇太后懿旨,著玉柱之妻曹佳氏,侍奉早膳!” “奴才曹佳氏,领旨谢恩。”曹春在众目睽睽之下,接了旨意后,跟着老太监提前进了畅春园。 嚯,皇太后赏的体面,实在是太大了,整个畅春园门前,马上就传开了消息,立时轰动了全场。 明白底细的人,都知道,玉柱冒着极大的风险,主持过抢救皇太后。 唉,有了这种天大的救驾之功,一般人怎么去比? 曹春进了园子之后,老太监慈眉善目的小声说:“夫人,您莫怕,也莫慌,凡事自有小的们,帮您周全着。” 俗话说的好,妻以夫贵。 玉柱立下的救驾奇功,皇太后不太方便屡屡赏他,却可以通过抬举曹春的大动作,变相给予特殊的体面。 到了皇太后宫里,曹春拜见了皇太后之后,皇太后笑眯眯的说:“你这孩子,到了我这里,千万别拘束,就和到了自己个的家里一样。坐吧,陪我说说话儿。” 曹春听不懂蒙语,但是,老五的嫡福晋他塔喇氏·雪梅就在一旁。 出门之前,老五早就叮嘱过了,雪梅自然不可能眼睁睁的看着曹春被搁到火上烤,便主动站出来,充当了曹春的女翻译。 语言不通,拉家常,确实很费劲儿! 皇太后也并不是真的想和曹春话什么家常,她只不过是想,间接赏玉柱一个大大的体面罢了。 不过,雪梅倒是挺机灵的,她挖空心思的不让冷场,总能借着皇太后的话头,引出老太后喜欢的话题。 等正式开始朝觐之时,排在头一拨进来的曹颐,就看见曹春和雪梅分列皇太后的两旁。 皇太后、雪梅和曹春,三个人聊得正欢,连曹颐她们这些铁帽子亲王或郡王嫡福晋的行礼问安,都忘记了叫起。 讷尔苏只是郡王罢了,又差了辈份,曹颐就只能排在后头了。 忆往昔,曹春不过是个小透明般的小庶女罢了,而曹颐则是高高在上的金凤凰。 现如今,小透明竟然成了皇太后身边的宠妇,而金凤凰则被彻底的无视了。 唉,这其中的落差,实在是太大了。 曹春有啥本事?相貌也就那么回事,她不就是嫁了个好男人么? 曹颐暗咬银牙,芳心之中,抑制不住的直冒酸水儿。 曹春在皇太后这里,格外的有体面。 几乎在同一时间,玉柱和张廷玉分列御座的左右,陪着康熙召见满蒙王公大臣们。 女人之间,大多喜欢攀比体面、儿子、首饰和银钱。 男人们,则更看重于,谁在皇帝跟前更得宠! 张廷玉是汉臣,他的地位太低了,根本不值一提。 手握实权的玉柱就不同了。 能在朝堂上屹立不倒的男人们,没谁是真正的傻蛋。 大家一看此情此景,便明白了老皇帝的用意,广而告之:玉柱是朕的人! 类似今天这种大场合,不过是走个礼仪的形式罢了,并无实质性的意义。 只是,轮到隆科多觐见的时候,康熙特意安抚他说:“你生了个好阿哥,可以帮朕办很多棘手的差使。” 隆科多也是老江湖了,他一听这话,也就明白了。 只要康熙还活着,父子同朝为官之下,他隆老三再难掌握实权了。 怎么说呢,换作是别人,隆科多心里的怨气,肯定极大。 问题是,玉柱是隆科多的亲儿子。二十几年来,父子之间的感情,可谓是亲密无间。 难道说,隆科多真要出手,和玉柱抢权柄么? 不能啊! 隆科多赶紧重重的叩首说:“回主子爷,犬子虽有小聪明,却无大智慧,他总有思虑不周之处。奴才以为,主子爷您不能太过放纵于他,该打该骂,绝不能轻饶。” 张廷玉不动声的瞅了眼隆科多,又用眼神的余光扫过跪在另一侧的玉柱身上,他心想,佟家父子皆擅窥上意也。 玉柱被亲爹点了名,自然不可能无动于衷,他急忙磕了个头,一本正经的说:“奴才不才,向以忠诚事君父。既蒙主子爷的恩宠,奴才敢不效死力?”充分表达了驯服之意。 康熙也明白,隆科多的心里,多少有些不太舒坦。 “表弟,你且待在理藩院里,好好的当差。假以时日,我肯定不会亏待于你的。” 以康熙的身份,能把话说到这个份上,已经算是极给面子了。 隆科多若是再有怨言,那就是大大的不识抬举了。 “奴才谢主子爷的恩宠。”隆科多也听明白了,将来啊,他依旧还有出头之日。 比理藩院尚书更好的实缺,也就是内阁六部的满尚书了。 若是运气不错,捞个满洲大学士,那就更是美妙了。 一旁的张廷玉,眼巴巴的看着佟家父子大为受宠,也只能是干瞪眼了。 第341章 康熙看走了眼 从觐见开始,一直到觐见结束,曹春始终立于皇太后的身旁。 这份体面,在外命妇之中,也算是头一份了。 小佟贵妃见曹春没有失礼的地方,心里也很满意。 侄儿媳妇如此的懂事,小佟贵妃是打心眼里替玉柱高兴。 自从,玉柱担任了内务府总管之后,小佟贵妃这里的各种供奉,流水一般的源源不断。 其实呢,玉柱也没有和下头的人,刻意打什么招呼。 但是,只要玉柱待在这个位置上,下头的人就绝对不敢怠慢了小佟贵妃。 觐见之后,皇太后留了雪梅和曹春,陪着一起用膳。 私底下,皇太后这里的规矩,就比康熙那里宽松多了。 因为老五是皇太后养大的这一层亲密关系,雪梅已经陪着皇太后用过了很多次膳。 见曹春略显紧张,雪梅就笑着说:“妹妹,你别怕,老祖儿其实挺好伺候的。” 曹春也知道,雪梅如此的善待于她,完全是看在玉柱的面子上。 确实,皇太后百事不管的颐养天年,康熙哪怕仅仅是为了维护面上的孝道,都不可能亏待了嫡母。 康熙用膳的时候,一向是食无语,太监们连咳嗽一声,都是不敢的。 皇太后就不同了,她完全没有读过汉书,属于是典型的蒙古人性子,直爽,好客。 照老规矩,皇太后这里也是一百零八道制式菜,必须摆上膳桌。 但是,皇太后喜欢喝着马奶酒,用小刀子割了烤好的羊肉,一小片一小片的塞进嘴里。 皇太后饮了口马奶酒,忽然问道:“玉柱媳妇,玉柱可喜欢烤羊肉?” 雪梅赶紧擦了嘴唇,站起身子,把皇太后的蒙语,翻译成了汉语。 曹春听明白了之后,赶紧蹲身,答道:“回皇太后,拙夫亦喜烤全羊。” 雪梅替曹春翻译的时候,自动过滤了文诌诌的拙夫二字,而按照蒙古人的习惯,改成了我们伯爷。 听说玉柱也喜欢吃烤羊,皇太后心里一高兴,便命太监割了一大块下来,拿去清溪书屋那边,赏给玉柱吃。 玉柱正拿着食碟,伺候隆科多用膳。 康熙见皇太后赏给玉柱的烤羊肉,竟然有些吃味,不满的说:“皇太后额涅,怎么不赏烤羊肉给朕?” 玉柱赶紧跪下,涎着脸说:“皇上,奴才原本不饿的,现在竟然饿了。” “哼,滚吧。”康熙的气不顺,径直把玉柱赶走了。 玉柱挨了训斥,隆科多非但不怕,反而心中暗喜,老皇帝待玉柱越来越亲近了! 越是自己人,才越不会拘泥于小节。 玉柱坐到了偏殿里,开始大快朵颐。 回去的路上,隆科多和玉柱同乘一辆马车。 隆科多笑眯眯的说:“我儿,你阿玛我,总算是放心了。唉,咱们老佟家后继有人了!” 玉柱知道隆科多的心思,就笑道:“阿玛,您儿子争取替咱们老佟家,再挣一个公爵回来。” 隆科多这人,十分传统,光宗耀祖的心思极重,他最爱听这个了。 “好好好,一门三公爵,光耀门楣,稳拿的满洲第一门第。哼,不靠外戚。” 皇帝母族,妥妥的外戚,给了隆科多极大的便利。 但是,隆科多始终觉得,总有人在背后对老佟家指指点点,说他们只靠裙带关系。 玉柱倒是没有这种畸形的执念,他现在就一个目标,兵权,越多越好。 路上,隆科多回了老佟家,找佟国维炫耀去了。 玉柱和曹春,则回了庆府。 正房前的空地上,铺了厚厚的毯子,铁锤和小伙伴们,正在上边玩布库。 铁锤才三岁而已,说是玩布库,其实就是你推我一把,我推你一把而已。 整个庆府,自从庆泰自立门户之后,家生子的奴才们也不老少了。 能够陪着府里唯一的小主子玩布库,哎呀呀,多少人暗中抢破了头? 玉柱一露面,下人们全都跪下了。 铁锤看见亲爹来了,便撒开两条小短腿,径直扑进了玉柱的怀中。 玉柱蹲下身子,一把抱起了儿子,笑着问他:“想阿玛了么?” “阿玛,铁锤想您老了。”铁锤的小脸紧紧贴着玉柱的脸庞,用力的蹭来蹭去, 玉柱抱着铁锤,进了上房,坐到了炕上。 父子两个玩耍了小半个时辰,玉柱这才更了衣,洗了脸,换了便服。 等玉柱再出来的时候,曹春已经放了小铁锤出去玩耍。 “爷,今儿个在皇太后的宫里,多亏了五爷福晋,一直替妾身周全着礼数。”曹春小声说了在皇太后那里的遭遇。 玉柱点点头,他和老五是铁杆安答,五福晋帮着曹春说话,乃是理所当然。 “爷,我弟弟他昨儿个登了门,转达了我阿玛的意思。我阿玛说是年老思退矣。”曹春本不想拿这个来给男人添麻烦,可是,曹寅毕竟是她的生父,这事又太大了,不可能瞒得住。 玉柱没吱声。曹寅也是老糊涂了,一直反复的横跳于太子党和八爷党之间,从不知道收敛为何物? 说白了,这也就是康熙念着旧情,明知道曹寅颇有不妥之处,却一直予以极大的包容。 不过嘛,玉柱很清楚,曹寅并不想离开江南的花花世界。 但是,若是此时离开了江南的财源之地,对于整个曹家,显然不是坏事。 “嗯,上次,你阿玛写给八爷的那封信,落到了五爷的门下手里。我担心,将来会影响你和铁锤的声誉,所以,请五爷摁了下去。”玉柱叹了口气,曹家真的是惹祸精,对他百无一用。 曹春也很无奈,她毕竟姓曹,曹家倒了,她的声誉受损倒在其次,就怕影响了铁锤的前程。 有些事情到了必须说清楚的时候了,玉柱斟酌了一下,告诉曹春:“你阿玛欠的债,实在是太多了,不可能还得清楚。然而,你娘家却不知道节俭为何物,一直奢侈无度。唉,总不能拿铁锤的银子,去贴补他的郭罗玛法吧?” “休想!”曹春火了,她板着俏脸说,“我虽是曹家女,现在已是佟家妇。铁锤的东西,谁都不许碰。” 为母则强! 曹春是一门心思的替铁锤做打算,绝不容许任何人,触碰铁锤的根本利益。 玉柱肩祧两房,李四儿比清琳更会捞钱。所以,隆府那边的家底子,确实比庆府这边厚实得多。 但是,庆泰为官这么多年,当过副都统、署理江宁将军、吏部左侍郎,又是现任两广总督,宦囊也是极为丰厚的。 这且罢了,玉柱的巨额收入,从来都是按照四五比五五的比例,分别拿给秀云和曹春。 手心手背都是肉,小轩玉和小铁锤,都是玉柱的亲儿子。 作为父亲,玉柱也必须要一碗水相对端平,免得将来落下儿子们的埋怨。 隆府这边,一等公的爵位,迟早由轩玉袭了。 而庆府这边,到目前为止,小铁锤可以看得见的爵位,仅仅是个二等忠勇伯而已。 小铁锤在爵位上吃了亏,玉柱分钱的时候,就多给了曹春,以平衡家族内部的利益。 无论是家世,还是容貌,曹春都远不如秀云。 但是,正因为曹春更依赖于玉柱的宠爱,她的身段也比秀云,柔软十倍以上。 在庆府这边,玉柱就是个土皇帝,可以为所欲为。 现在,曹春的立场站得极稳,丝毫也不乐意拿自己家的钱,去贴补娘家。 嗯,不吃里扒外的女人,肯定惹人疼! 玉柱笑了笑,说:“皇上曾经隐晦的提过好几次,想让我接手你娘家的烂摊子。” 曹春把眼一瞪,怒道:“那可不成,曹家已经烂透了,没救。爷,您千万别陷进去了。” “爷,我和铁锤,只能指望着您了。”曹春不由自主的靠进了玉柱的怀中。 玉柱抬手抚摸着曹春的秀发,怜惜的安抚着她的情绪。 曹春的这话确实没有说错。 玉柱若是倒了,秀云和小轩玉还有富察家可以依靠,曹春和小铁锤就麻烦大了。 当天下午,曹春吩咐了下去,命阖府张灯结彩,筹备好玉柱今晚入洞房的各项琐事。 康熙赏的两个美妾,玉柱一直很忙,连洞房都没入。 被玉柱带回庆府的是,准部那边的美人儿,名叫吉力娜扎。 吉力娜扎,除了容貌令人惊艳之外,主要特点是,她的个头比曹春,足足高出了一个头。 粉红色的旗装,再加上高高的花盆底,将吉力娜扎整个人衬托得格外的与众不同。 类似吉力娜扎这种高个子,水蛇腰,大长腿,肌肤晶莹雪润的女人,在以娇小玲珑为美的大清上流社会之中,几乎和美人的称号无缘了。 但是,洞房里,玉柱剥光了吉力娜扎之后,心下暗自窃喜不已,嘿嘿,捡到宝了呀! 早上,玉柱用罢早膳,坐在上房里喝茶。 外头来禀,吉力姨娘,来给太太敬茶请安了。 吉力娜扎一瘸一拐的进来,蹲身给曹春请安,规规矩矩的双手捧着茶盏,高高的举过头顶。 曹春不动声色的瞟了眼男人,心说,昨晚折腾得不轻啊! 玉柱察觉到了曹春的异样眼神,只当没看见似的,心里却很满足。 嘿嘿,若是以前,他根本就沾不到如此绝世美人的边儿。 说白了,玉柱能占了大便宜,主要是康熙看走了眼,不喜欢大长腿的准部妞。 咳,玉柱就喜欢大长腿了,其中的妙处,不足为外人道也! (ps:今天有点时间,超过9500张月票,必有加更!司空以信誉发誓!) 第342章 司马仲达 吉力娜扎是康熙赐的妾,她的地位在整个庆府之中,仅次于曹春。 敬过了茶后,曹春也照规矩,给吉力娜扎赏了座。 吉力娜扎在宫里待了段时间,也知道规矩,推辞着,没敢坐。 玉柱见吉力娜扎没敢端着赐妾的架子,倒是很有些满意。 嗯,知道分寸,便是好妾啊。 不过,吉力娜扎是皇上亲自赐的妾,玉柱也应有个基本的态度。 于是,玉柱把大管家赵山叫了过来,问他:“咱们院子旁边的东跨院,一直空着吧?” 赵山毕恭毕敬的说:“回大老爷,您的记性可真好,东跨院确实是一直空着的。” “嗯,东跨院,就赏给吉力姨娘了。另外,你再请太太照规矩,赏丫头和婆子们。” “嗻。”赵山马上明白了,吉力姨娘格外的与众不同。 曹春想了想,吉力娜扎此前因未侍过寝,她便只安排了两个小丫头在身边的伺候着。 现在,吉力娜扎已经圆了房,又是皇上赐的妾,曹春就照上流社会的规矩,又添了三成的待遇。 这么一来,吉力娜扎的身边,便有了两个一等大丫头,四个二等丫头,三等丫头和粗使婆子若干。 这待遇,和曹春的八个大丫头,自然是没法比的。但是,吉力娜扎享受的待遇,已经比一般的妾室,高出了一大截子。 玉柱坐轿出门之后,径直去了步军统领衙门。 等玉柱坐稳之后,员外郎文德纳凑过来,小声禀道:“东翁,南城察院的态度,异常强硬,死活不肯放人。” 玉柱早料到了,会是这个结果,便吩咐文德纳:“这事儿就交给你去办了,找个合适的借口和时机,把南城察院的人,抓一大批回来。你记住了,抓得越多,对咱们越有利。” “嗻。”文德纳暗暗摩拳擦掌,这是他跟随了柱公之后,头一次独当一面的办差,必须办得妥当,漂亮。 先礼后兵,是衙门之间闹矛盾的基础。 玉柱已经很给面子了,南城察院的巡城御史,却给脸不要脸,那就对不住了! 文德纳暗自耻笑不已,南城兵马司,才几百人而已,拿什么和柱公斗? 简直是不自量力! 据文德纳的亲手统计,玉柱的手底下,到目前为止,总计有三万两千八百余名八旗兵和绿营兵。 让文德纳去安排收拾南城察院的人,这是玉柱要大用他的前兆。 文德纳,安敢不尽力? 玉柱处理完了手头的公务之后,轻车简从的去了勇锐营的驻地。 勇锐营,被整体性的抬了汉军旗后,待遇也提高了不少。 但是,居京城,大不易。 玉柱的老部下们,若想在京城里买宅子安家,绝大部分情况下,都属于是奢望了。 康熙盯得很紧,玉柱再有钱,也不敢白送宅子给老部下们。 但是,办法总比困难多。 玉柱有的是变通的法子,比如说,低息分期付款的购宅政策。 简单而言,就是玉柱在外城的军营附近,买下一大片破败的老宅子,全部推倒了,重新设计建成两层小楼的独栋房。 说白了,小楼的面积并不大,也就是二十几平一层而已。 楼上是夏天的卧室,楼下是灶间,和隔断出来的客厅。客厅的一角砌了炕,可以当饭厅。 到了冬天,全家老小就要搬到一楼的炕上睡觉了。 一栋挨着一栋的小楼,彼此相距不到五尺,。 由于人多,地少,出于节约的考虑,每栋小楼的门前,都只是围了个小院子。 小院子不大,仅可以架起竹杆子,晾晒衣物罢了。 至于种菜啥的,咳,就别做那个梦了! 康熙不是慈禧! 在康熙的眼皮子底下,玉柱自然不敢搞出袁项城那一套养私军的把戏。 吃袁大人的饭,穿袁大人的衣,只听袁大人的吩咐! 这话只要敢喊出来,不出几个时辰,玉柱肯定要歇菜! 玉柱到了地方之后,背着手,走进了正在施工的大工地里。 这个时代的京城,属于地震多发时期。 若是砖瓦结构的小楼,一旦遇见大地震,那个损失就完全不可估量了。 至于钢筋混凝土啥的,就别惦记了,技术要求完全达不到的。 别的且不提了,单单是水泥这一项,就把玉柱给难死了。 一言以蔽之,玉柱主持修的小楼,除了主梁是粗圆木,围墙是青砖之外,别的材料,尽量采用的是木材。 工地上的进度,其实挺快的。 这个时代,并不存在什么996之类的说法。 玉柱采取的包工不包料的做法,请来的工匠们日出而作,日落而栖。 又不是皇家那种需要赶工的大工程,工匠们也就没有挑灯夜战的可能性。 勇锐营,抬旗之后,扩编为一千二百多人。 哨官以上的军官,全部都加一块儿,也不足五十人。 按照玉柱的计划,这些老部下的住宅问题。这一次,正好都给解决了。 离开了工地之后,玉柱径直去了勇锐营的军营里。 部队小规模的扩编之后,整个勇锐营里,基本完成了北洋军中,一个标准步兵标的建制,即标营队哨棚,依次对应着团营连排班的建制。 玉柱自兼标统,也就是团长。一标分三营,三个营的管带分别是吕武、马青方和牛泰。 至于,玉柱身边的亲兵戈什哈们,则交给了文德纳去负责。 这么一来,玉柱的嫡系部队,就被他牢牢的掌握在了手心里。 袁世凯,出身于淮军,从小站起的家,可谓是不学有术,。 玉帅既有学,又有术,从满洲状元郎起的家。 袁宫保,靠着小恩小惠,去笼络将士们。 玉柱,则是干脆解决了衣食住行中,最重要的住,这个环节。 吃袁大人的饭,穿袁大人的衣,才多少银子? 玉柱抓住了牛鼻子,让自己的嫡系老部下们,在这座京城里,有了自己的小窝。 勇锐营的军官们,靠自己的那点军饷,永远都买不起外城的房子。 现在,玉柱替他们实现了居者有其屋的梦想,大家可都是打心眼里感激玉柱了。 “帅爷,昨天老马又去瞅咱们的宅子了。”吕武开着玩笑,把马青方的小动作,透给了玉柱。 马青方憨憨的一笑,下意识的搓着手,不好意思的说:“不瞒帅爷您说,骠下就等着小楼盖成,再去登门说亲。” 玉柱会意的点头一笑,他知道,马青方这小子,居然看上了一个开饭馆的俏寡妇。 那个俏寡妇,也想找个当官的做靠山,两人一拍即合。 只是,马青方这人比较硬气,不乐意成婚后,住到俏寡妇的饭馆楼上去,免得被人戳着脊梁骨,说他吃软饭。 现在,勇锐营的军官楼,即将竣工了。 马青方反而有些焦虑了,只要不当值,就去工地上,盯着施工的进度。 玉柱呷了口茶汤,笑眯眯的说:“老马啊,别急,再过一个月,就全都收拾好了。” 马青方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壮着胆子,忽然单膝跪地,恳求玉柱:“帅爷,骠下前几日喝多了,让那小娘子拿住了话柄。骠下说……骠下说……会请帅爷您当大媒,亲自上门提亲来着,实在是该打!” “啪。”马青方解释完毕后,主动抬手,狠刷了他自己一个大耳刮子。 玉柱心里明白,马青方这话半真半假,不过,肯定是指望他亲自出马去提亲了。 那样的话,简直是倍有面子啊! “成,只要你定好了提亲的吉日,我就当了这个大媒。”玉柱痛快的点了头,马青方欢喜的连磕了三个响头。 这么一来,就算是比较耿直的牛泰,也看出了马青方的小心思。 玉柱亲自保的大媒,从此后,马青方可就是嫡系中的嫡系了。 吕武反应了过来后,摸着下巴,心想,干脆点,他想娶谁家的闺女,也请帅爷代劳了吧? 牛泰是玉柱的哈哈珠子,他的婚事本就该玉柱说了算,所以,他丝毫也不急,等着玉柱替他安排便是。 站在玉柱的角度,老部下们希望借着保媒的由头,拉近和他的关系,他自然是乐见其成的。 俗话说的好,打虎亲兄弟,上阵父子兵。 人心都是肉长的。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 原本,玉柱实行的低息分期买房政策,就隐含着把嫡系军官们拉进利益共同体的心思。 现在,三个管带都惦记着让他出面保媒,肯定是件皆大欢喜的好事。 既让马儿跑得快,又想马儿不吃草的事儿,只存在于神话故事之中。 这天底下,最牢固的关系,其实是根本利益一致的共同体。 跟着圣眷正隆,前途无限的玉柱卖命,大家都有大大的奔头。 只要不是脑子进了水,或是搭了铁,谁会轻易的背叛玉柱? 晚年的康熙,和他的儿子们,为啥一一翻脸? 根本原因是,康熙活太长了,挡了儿子们的上进之路。 看过了战士们的操练之后,玉柱满意的离开了军营。 如今的勇锐营中,别的都还好说,美中不足的是,康熙只答应了玉柱购买洋枪和洋火药,却不许他建立兵工厂,造枪造火药。 自古以来,凡是成大事者,都不能心急! 历史上的司马仲达,就笑到了最后! (ps:今天肯定有加更,最后一天了,求赏月票。) 第343章 茁壮的玉党 快五年的时间里,真的是沧海桑田。 想当初的康熙四十五年,玉柱以状元郎的身份,授为五品的江南道监察御史兼宗室御史。 如今,玉柱的同科进士们,庶吉士已经散馆,并分发各部观政一年,正在等待吏部的分配官职。 时至今日,在所有的进士同年里,年纪最小的玉柱,早已经崛起为参天大树。 这一日,玉柱正在陪小铁锤尽情的玩耍,大管家赵山来报。 “回大老爷,您的进士同年塞楞额老爷,和阿克敦老爷,两位已经到了门前。事先并未递来名帖。” 玉柱一听就明白了,这是有事找他啊! “快请进内书房,上茶,上马奶酒,好生伺候着。”玉柱吩咐了赵山后,顺手拿起大棉帕子,擦拭了脸上残留的口水。 铁锤这孩子,别的都好,就是口水太多了。 父子亲热的时候,玉柱的身上和脸上,往往沾的都是铁锤的口水。 进士的同年里边,和玉柱走得最近的两个,除了塞楞额,就是阿克敦了。 没办法,一榜唯三的满洲进士,天然在心理上,就比较容易接近。 这么多年以来,塞楞额和阿克敦,也一直和玉柱走得很近。 只是,这几年来,他们两个和玉柱之间,只谈同年的情谊,从未有事求过玉柱。 交好的同年,万万不可怠慢了! 玉柱将铁锤搁到了竹榻上,在曹春的服侍下,换了身绸衫,便快步走到内书房的门前。 塞楞额和阿克敦,并肩来到内书房的门前,迎面就见玉柱含笑立于阶下。 嗯,下阶相迎,玉柱完全没有看低他们两个,果然是重情谊之人。 三个都是饱读圣贤书的大才子,又都受汉人礼法影响甚深,彼此之间,就都没有行碰肩把臂礼。 “小弟玉柱,拜见二位兄长。”玉柱一丝不苟的长揖到地,丝毫也没有怠慢同年之意。 塞楞额和阿克敦,赶紧长揖还礼,口称不敢。 玉柱直起身子,把眼一瞪,埋怨道:“你我兄弟之间相交多年,难道还不知小弟是什么人么?” 塞楞额和阿克敦相视一笑,正因为他们知道玉柱的为人和品性,所以,连名帖都没提前递过来,径直杀了过来。 三个同年之中,塞楞额已过而立之年,居长。阿克敦,26岁,居次。 玉柱的内书房,大得离谱,其待客的场所,其实也分了三种。 进士的同年,感情不同于一般,玉柱便领着塞楞额和阿克敦,坐到了圆桌旁边。 圆桌旁,不分主次,大家随便坐。身份和地位之类的顾虑,也随之减轻了许多倍。 塞楞额暗暗点头,这么多年了,他一直默默的观察着玉柱。 这些年,塞楞额在庶常馆里,眼看着玉柱平步青云,飞黄腾达。 可是,玉柱待他们两个,一如既往的亲近和尊重。 少年骤贵,却丝毫也不癫狂,这就极为难得了! 宾主落座之后,婢女进来上茶,玉柱怕他们拘束了,就先饮了口茶。 塞楞额端起茶盏,揭开盏盖一看,依旧是他爱喝的雀舌。 嗯,很不错,玉柱的确是个有心人呐! 阿克敦有个怪癖,不喜喝茶,尤爱马奶酒。 结果,婢女捧上来了一壶马奶酒,正好搁到了阿克敦的手边。 这时,塞楞额和阿克敦下意识的看向对方,并不约而同的微微颔首。 玉柱这弟弟,值得深交! “玔卿贤弟,我二人如今闲在家里,没有去处,只能求到你的门上了。”塞楞额要压轴,就使了眼色,由阿克敦先开腔。 玉柱早就料到了,必是吏部待缺之事。 塞楞额和阿克敦,都是满洲上三旗的贵族出身,前程其实是勿须发愁的。 可是,这两个人,现在一起求到了玉柱这里,主动投靠之意,异常之明显。 “塞兄,不知您意欲何职?”玉柱不是二楞子,没有马上点头接纳,而是先问清楚他们的想法。 塞楞额放下手里的茶盏,笑道:“不瞒你说,只要在你的门下当差,何等官职皆可。哪怕是九品笔贴式,也是无妨。” “没错,愚兄亦如是也。”阿克敦顺势在一旁帮了腔。 玉柱探明了他们两人的心思,便仔细的斟酌了一番,打着商量说:“内务府和步军统领衙门里,正好各有一个主事的缺,若是二位兄长不嫌弃的话,暂时屈就,署理一阵子。待立了功后,再补实缺,可好?” 塞楞额和阿克敦,分发到部观政一年后,按照惯例,只要留京,一般授为从七品的翰林院检讨。若是外任,才可任七品知县。 哪怕是运气爆了棚,顶多也就是个正七品的翰林院编修罢了。 没想到,玉柱一张嘴就许了正六品的主事之职,这就远远超过了他们的想象。 “多谢柱公栽培,门下愿效死力!”塞楞额瞥了眼阿克敦,两人一齐起身,并肩扎千行了礼。 这是拜入门下必须的仪式,玉柱故意慢了半拍,才跟着扎千下去,给两位兄长还了礼。 再次落座之时,已入玉柱门下的塞楞额,再不肯居于正对着大门口的上座了。 兄弟三人好一番客套谦让之后,玉柱被请到了上座,塞楞额居左,阿克敦居右。 再次落座之后,主次已分,关系又和此前大不相同了。 人在庙堂,向来都是选择大于才华。 塞楞额和阿克敦,算是玉柱的同年进士之中,最早拜入门下的两个。 按照千斤市马骨的逻辑,玉柱哪怕再为难,也必须把他们两个安置得很满意。 物以稀为贵。 等玉柱将来登上了更高的政治舞台之后,其后再拜入他门下的人,嘿嘿,就不可能如此的优待了。 此乃站队之妙,不可不察也! 老八为人和善,颇有古君子之风,真的做到了礼贤下士。所以,满朝的满洲军功勋贵们,纷纷投入他的门下。 康熙又不是睁眼瞎,玉柱当然不可能学了老八的作死风格,搞出广布党羽的戏码。 玉柱本就掌握了京城内外最大的兵权,又手握战斗力异常强悍的新军,他的门下若是党羽众多,嘿嘿,这是要步索额图那一大家子的后尘啊。 客观的说,玉柱的门下,并不需要太多的党羽。 树大招风的老八,就是栽在了“羽翼丰满”这四个字上头了! 晚膳,玉柱陪着塞楞额和阿克敦,喝得异常尽兴。 不仅如此,玉柱还主动叫出了曹春,让她亲自替塞、阿二人斟了酒。 此乃通家之好也! 一时间,席间的气氛,更是火爆热烈了许多。 酒宴散时,玉柱见塞楞额的身子直打晃,阿克敦的两眼甚为迷离,便吩咐下人们,赶紧收拾两间客房出来,留宿两个新入的门下兼兄长。 玉柱这一留客,酒醉心明的塞楞额就彻底明白了,从此登堂入室矣! 在这个礼教森严的社会里,凡是有资格登堂入室的人,都算是自己人了! 把塞楞额和阿克敦安置妥当了之后,因曹春来了“小日子”,玉柱也就去了吉力娜扎所住的东跨院。 吉力娜扎听说男人来了,欢喜的起身,赶紧迎了出来。 玉柱带着几分微熏之意,灯下看美人儿,越看越觉得,异域的美人儿如玉,秀色可餐,当骑也! 就寝前,玉柱向来有泡浴桶的习惯。 吉力娜扎一边用心的替玉柱搓背,一边小声说:“爷,您上回允了妾,要带着妾出门逛街的呢。” 女人搓背的力度,不轻不重,玉柱舒服得哼哼了两声。 嗯,玉柱略微一想,他上次在榻上被小女人伺候爽了,确实随口答应过,要带她出门溜达一番的。 曹春是当家主妇,响当当的伯爵夫人,她自然是可以随意出门的。 吉力娜扎就不同了,她哪怕是康熙赏的贵妾,本质上,也还是个妾。 她若想出门,必须曹春的点头,并且,身边要带着大队的护卫。 “嗯,想出门散心啊,当然可以。上次伺候得很不错,还楞着做甚?”玉柱这么一说,吉力娜扎索性披着轻纱,像条美人鱼似的,滑入了浴桶之中。 这边厢,玉柱享受着无边的美人恩。 那边厢,坐在灯下的曹春,正一针一线的替男人纳布鞋。 玉柱上朝的时候,必须穿厚底黑面的官靴。 但是,这种官靴,仅仅是朝廷的规制罢了,居家之时,穿着并不舒服。 玉柱回了府后,都会第一时间换下官靴,换上舒适的布鞋。 “太太,请恕奴婢说句掌嘴的话……”贴身大丫头兰芳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曹春抬手制止了。 曹春瞥了眼兰芳,轻声道:“你想说什么,我心里自是有数。只是,你既知不该说的,又何必说出口呢?” 话不重,分量却十足。 兰芳马上唬得跪下了,却不敢求饶。 曹春治家,宽严相济。 下人们犯了错,若是喋喋不休的求饶,惩罚必定会加倍。 “兰芳啊,念你伺候于我身边,也有些年头了,这次便饶了你。若有下次,这府里也就留不得你了。”曹春放下手里的针,冷冷的说,“老爷向来心疼儿子,我膝下已有铁锤,又何须节外生枝呢?” (ps:写的很用心,求赏月票。) 第344章 康熙急召 ,! 军官楼竣工之后,玉柱专程带着吕武他们,去实地看了。 玉柱说:“条件有限,人多地少,只能盖成这个样子了。” 马青方摸了摸脑袋,笑道:“帅爷,骠下们已经知足了。在这寸土寸金的四九城里,咱们这些穷当兵的,能够有个属于自己的小窝,哎,睡觉都香得多呐!” 吕武也点着头说:“帅爷,弟兄们都知道,您已经尽力了,还有啥可说的?” 玉柱也确实尽力了,他既要解决嫡系骨干的安家问题,又不能太过张扬的惹来康熙疑心,确实是难! 眼前的五十几栋军官楼,没有大小之分,大家都一样。 饭,总要一口一口的吃嘛。 先有个安居的小窝,等将来玉党小团体更发展了,再考虑换更大的宅子。 军官楼都是一般大小,即使有点差距,也不可能大。 这个世界上的事情,从来都是不患寡,只患不均。 玉柱是老官僚了,索性不做指定,任由老部下们抓阄决定。 抓阄,就不需要玉柱伤透脑筋的考虑朝向啊,西晒啊,这些看似不起眼,却后患无穷的屁事。 当众抓阄,当众宣布自己的楼号,童叟无欺。 运气好的,摸到中意的小楼,自然是全家欢喜。 手气臭,摸到西晒的小楼,那也不能怪玉柱偏心,只能怨恨自己的火不好。 不过,牛泰和拜兴,就不参与此次抓阄领楼了。 牛泰是玉柱的哈哈珠子,他的婚宅,玉柱早就备好了。 拜兴呢,他以前是丰台大营的军官,又有祖上传下来的豪宅,压根就瞧不上此地的军官楼。 每栋军官小楼,都有编号。 今天来的五十几个军官,人人有份。 大家都当着玉柱的面,依次把手伸进空酒坛子里,抓到哪栋,就是哪栋,不许更改。 由于,玉柱做到了公平、公开和透明,军官们不管抓到了啥,都先欢呼了起来,庆祝在京城里,有了属于他们自己的狗窝。 老话说的好,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狗窝。 在军营里待腻味了,回自己的小楼里,哪怕啥都不干,就在床上躺一天,心里都是美滋滋的。 目前,军官楼还属于共同所有的白契状态,不能私下里擅自买卖。 未经官府盖印认证的房地契,用白纸书就,便称为白契。 经官府过手,纳了税款的房地契,因加盖了大红官印的缘故,俗称为红契。 但是,从司法实务上而言,不管是白契,还是红契,官府都认定为真实有效。 等将来,军官们还清了欠款,小楼就属于完全的自有产权了,既可以享受房产增值的巨大红利,又可以自由买卖。 玉柱的身旁,坐着宇宙行票号的两名三掌柜。两个掌柜的身后,摆了几只大箩筐,里边满满的都是银元宝。 嗯,凡是缺钱结婚的军官,都可以当场凭官印签押打借条,现场拿银子回去花。 这个就算是金融一条龙服务了! 请注意,玉柱并没有送银子给部下们花,而是以超低的息钱,借给大家去使。 另外,营管带一级的高级军官,还可以请玉柱出面当大媒,帮着提亲。 堂堂京城里的土霸王,亲自出面,替部下们上门提亲,这份体面也是没得说了。 袁世凯的粗俗手段,玉柱压根就不屑为之。 分期付款购房,借钱帮部下们结婚,将来手紧了,还可以低息再借。 这一整套组合拳打下来,岂不比吃谁的饭和穿谁的衣,利益捆绑得更紧么? 军官们的前程,都捏在玉柱的手心里。 军官们的俸禄,也都是玉柱不打丝毫折扣的亲手发到他们的手上。 军官们有了困难,以玉柱手眼通天的雄厚实力,几乎就没有解决不了的。 这样的帅爷,完全没有了后顾之忧的老部下们,岂有不誓死追随之理? 见拿了钥匙的军官们,都眼巴巴的望着他,玉柱把手一摆,故意大声说:“都别跟我这里戳着了,碍眼得很。” “嗻。”军官们行了礼后,一轰而散,各自跑去开门进楼,欣赏自己的狗窝去了。 牛泰望着异常兴奋的军官们,下意识的舔了舔嘴唇,很不理解的问玉柱:“主子,奴才就想不明白了,这才多大个事儿啊?值当如此高兴?” 玉柱瞥了眼牛泰,唉,这就属于是典型的饱汉子,不知饿汉子饥啊! 牛泰的阿玛,官职不高,但是,架不住他祖上入关早啊,抢的宅子大,夺的田地多,家底子自然就厚了。 玉柱手下新招募的这些军官们,大多都是穷泥腿子的出身。 他们若不是没有手艺伴身,又怎么会,参加了玉柱的新军呢? 大清入关快七十年了,土地的兼并,也跟着日甚一日。 但是,社会上一直有个说法,好男不当兵,好铁不打钉。 这里的兵,说的就是绿营兵! 绿营兵的名义总员额是六十几万,但是,由于军官们积极的吃空饷,只怕是不到四十万了。 随着承平日久,绿营兵虽然还有一定的战斗力,却也逐步滑向了北宋厢军的打杂为主的深渊。 比如说,某绿营参将,要修宅子了。他不可能花钱去工匠,而是直接安排手下的绿营兵,帮着出苦力干活。 这种出苦力,不仅没有工钱,而且,还要自带干粮。 草民们的经验,都来自于朴素的生活。 就这么一传十,十传百,在民间,就有了不乐意当兵,歧视绿营兵的说法。 “牛泰啊,这不是你该操心的事儿,你还是告诉我,喜欢哪家的闺秀,我去帮你保媒。”玉柱心里有数,阶级不同,观点肯定不同,没办法多做解释。 牛泰憨憨的一笑,说:“主子,您还不了解奴才么?奴才哪有什么主见?全凭您做主了!” 玉柱略微一想,也是,牛泰这小子,至今都没有开窍,只怕还是个处男吧? “嗯,你阿玛来信了么?他怎么说的?”玉柱不想太独断专行了,毕竟是牛泰的终身大事。 牛泰扭捏着说:“主子,奴才的阿玛说了,一切全凭主子您的吩咐。” 玉柱有些泄气,算了,牛泰的一大家子,也都唯他的马首是瞻,不可能节外生枝的。 马青方有了自己的小窝,就惦记着想娶媳妇,抱着暖被窝了。 这个时代的大媒上门提亲,男女双方事先都商量妥了,其实也就是走个形式罢了。 到了提亲的这一天,玉柱故意摆开了伯爵的仪仗,带着聘礼,和大队伍,浩浩荡荡的去了俏寡妇的小饭馆。 俏寡妇,牛氏,也是汉军旗人,因男人得急病死了,她又无子,家产被族里人侵夺一空。 没有了铁杆庄稼,也没有了田宅,等于是失去了生计。 走投无路的牛氏,只能抛头露面的在外城,开了间小饭馆,勉强度日。 据马青方所言,因牛氏的姿色尚可,看上她的旗下大爷们,也有好几个。 只是,牛氏宁可苦熬着,也不乐意给人做妾,倒是挺有骨气的。 玉柱一行人,吹吹打打的来到了小饭馆的外头。 牛氏请来的旗下骁骑校,察觉到架式不对,赶紧从饭馆里出来。 好家伙,那骁骑校眼力倒不错,很识货,一看仪仗,就知道,竟然来了个伯爵。 等玉柱从官轿里下来,脚刚落地,那骁骑校赶忙扎千行了礼。 “正蓝旗汉军,第四参领第八佐领下骁骑校,卑职昆岱,请玉帅大安!” 玉柱顶戴上的红宝石,还坐着四人官轿来的,昆岱当即就对上了号,必是皇帝身边的大红人,玉柱来了。 这也怪马青方事先没有把话说清楚。 当时,商量的时候,马青方只是告诉了牛氏,营里的上司会来提亲,却没说是玉柱亲自要来。 玉柱还没进饭馆呢,管区的参将就气喘吁吁的跑了来,单膝跪地,规矩的行礼。 “巡捕中营参将,标下哈灵忠,请玉帅大安。” 得嘞,玉柱还没来得及发话,四周看热闹的人,已经被哈灵忠带来的人,用刀枪驱赶去了街道两旁,免得他们碍了玉帅的事儿。 既然已经清了场,玉柱也不好当众埋怨哈灵忠,索性叫了他一起,陪着进了小饭馆。 有玉柱坐镇,整个提亲的过程,自是顺畅无比。 由于是牛氏是二婚,不适合用花轿抬进马家的门,昆岱便婉转的说:“不瞒玉帅您说,我这侄女儿倒不惦记着拜堂仪式啥的,就是想在婚后,继续把眼前的这间小饭馆,接着开下去。” 玉柱一听就懂,牛氏被前男人家的族人们扫地出门过一次,这是被整怕了,担心将来再次一无所有吧? 二婚和头婚,其实有着本质性的不同。 怎么说呢,二婚的半道夫妻,相对更看重利益一些。 不过,好在牛氏并未生育过。若是,牛氏的身边带着儿子,哪怕马青方再喜欢她,玉柱也不太可能点头答应。 没办法,给人当后爹,养别人家的儿子,玉柱这个大媒,也担心将来会落下马青方的埋怨啊! 在现代,女子婚后接着上班,本是寻常之事,玉柱自然是可以理解的,便当即点头允了。 顺利的提过亲之后,玉柱刚回步军统领衙门里,屁股还没坐稳当,畅春园那边就来了传旨的太监。 (ps:求保底月票,今天必有加更!) 第345章 陪康熙去问柳 ,! 玉柱进了清溪书屋,拜见了康熙。 康熙扬了扬手里的折子,说:“南城察院参了你一本,说你仗势欺人,抓了他们一百多人?” 玉柱在康熙的跟前,从不藏着掖着,就把事情的来龙去脉,完整的说一遍。 末了,玉柱叹息道:“老爷子,我实在是咽不下这口恶气。” 毕竟还是年轻人,容易冲动! 康熙瞥了眼玉柱,不仅没有发怒,反而觉得,玉柱若是忍住了,没有报复南城察院,那个心机就太深沉了。 “你身为朝廷大员,居然挟私报复,成何体统?”康熙板着脸训斥玉柱。 “奴才有罪,请万岁爷责罚。”玉柱赶紧伏地请罪。 “去,把偏殿的地板,都擦干净喽。”康熙冷着脸罚玉柱去做苦力,扭头又说,“叫张廷玉。” 等玉柱擦完了地板,坐下喝茶的时候,魏珠凑过来,小声透了口风:“柱公,南城巡城御史,已经罢了职,拿交刑部治罪。” 玉柱早就心里有数了,他是康熙交托兵权的心腹,南城御史不过是随时可以替换的恶犬罢了,孰轻孰重,还用问么? 凡是都要讲道理嘛! 南城察院,先动的手,居然抓了玉柱的人不放,简直是岂有此理! 在这个吃人的社会,衙门之间扯皮打架,官司打到御前,总绕不过去三种情况:不是主动挑衅的一方,就占着理儿;由于简在帝心,皇帝基本上要拉偏架;没出人命的,就叫有节制。 实际上,康熙心里明白的很,如果没有人在后边推波助澜,区区南城御史而已,怎敢和玉柱对着干? 反过来想,拿掉了玉柱,对谁最有利? 这不是和尚头顶的虱子,明摆着的事儿嘛! 玉柱身上的小毛病,确实不少。诸如,喜欢早退,好色,爱钱,还总喜欢讨价还价。 然而,本质上,玉柱是忠诚可靠的纯臣,妥妥的帝党。 亲儿子们,皆不可信的时候,康熙笼络玉柱都来不及,怎么可能自毁长城呢? 玉柱能够坐到今天的位置上,经历了多少磨难? 尤为难得的是,玉柱当着康熙的面,从来不编瞎话,连他自己的小心思,也说得一清二楚。 事君以诚,此至忠也! 等康熙召见了老四之后,又把玉柱叫了进去。 “擦地板的滋味,如何?”康熙面无表情的问玉柱。 玉柱涎着脸说:“不瞒您说,太痛苦了,主要是腰酸的厉害。今儿晚上,只怕是没本事收拾您赏的美妾了。”当着皇帝的面,居然揉了揉腰。 “小混球,嬉皮笑脸的,滚吧。”康熙被气笑了,这家伙简直是恬不知耻,啥都敢说。 “嗻。”玉柱倒退着走到门边,康熙忽然又说,“木兰秋狝,兹事体大,切不可轻忽大意,明白么?” “至高无上的恩赫阿木古朗汗,您就放心吧,您指哪,奴才就打哪儿!”玉柱故意用的蒙语。 “哦。”康熙被提醒了,玉柱精通满蒙藏汉四种语言。 到时候啊,康熙陈兵于塞外,径直用蒙语吩咐杀人,连通译都不需要了。 玉柱回了衙门,叫来文德纳,当面夸奖说:“干得漂亮,这一次,咱们没有任何后患的,斗赢了!” 文德纳很谦虚的说:“东翁,您一直教诲下边的人,不管办什么差使,务必有理有利有节。门下不过是听进去了而已,当不起您的夸奖。” 玉柱点点头,孺子可教也。 “嗯,你去窑厂那边盯着点,看看他们烧制的大水缸,进度如何?”玉柱明摆着要重用文德纳了,文德纳克制住心中的欢喜,扎千道,“嗻。” 京城之中,和玉柱关系最大的,不是捕捉盗贼,而是防火。 如今的京城里,家家户户都是木制的房子。尤其是南城的贫民区里,一户挨着一户,往往过道仅容一人通过。 一旦失火了,火借风势,一烧就是一大片。 就在玉柱出生的那一年,南城的贫民区里,半夜闹出了特大的火灾。结果,烧了几千间房子不说,还烧死了一百多人,连顺天府尹都被牵连着罢了职。 一言以蔽之,京城里的防火局势,重在外城,外城又尤重南边。 玉柱心里明白的很,真要较好的防火,南城的民居,就必须像内城一样,户与户之间,隔出防火墙来。 可问题是,南城的穷人居多,强行拆出隔离的防火墙,受影响的人家,至少过万户。 就算玉柱是康熙的心腹宠臣,也架不住民怨沸腾。 每条胡同里,摆几只大水缸,仅仅是临时应急的措施罢了。 真正要解决问题,还必须人工挖渠引水。 但是,在这个老百姓素质,普遍很低的时代,即使挖了引水渠,也会变成龙须沟那种臭水沟。 不过,办法总比困难多。 从上任的那天起,玉柱就一直在琢磨着防火的问题。 今天,从畅春园回来的路上,玉柱无意中听见路旁私塾里朗朗的读书声,眼前豁然开朗。 十年树木,百年树人,国之大事,首重教育! “小文,你编个防火的小册子出来,尽量用老百姓听得懂的土话。”玉柱放下手里的茶盏,认真的叮嘱说,“绝不能文字艰涩,务必朗朗上口,即使是大字不识几个泥腿子,也能听得懂。” 文德纳答应了,却有些不解的问:“东翁,这是为何?” 玉柱仰起下巴,笑着说:“外城的民籍之家,里甲之制渐渐崩坏。咱们可以这么着,每五百户设一名保长,三十户设一名甲长。保长,由衙门里指派,甲长由民户们轮流担任。你的任务是,编成防火小册子,先教会保长,再由保长教会甲长,依此类推。” 里甲制度,在四九城的逐渐崩坏,主要是人口的流动性极大。 就本质而言,里甲制度应对的是,千年不变的街坊邻居。 现在的问题是,京城里的人员流动性,实在是太大了。 具体来说,也就是哪里的房租便宜,人口就往那边流动。 里甲制度,最大的弊端是,坊长、街长等等都是草民里的富人。这些人不拿朝廷的俸禄,却掌握了极大的实权,可想而知的要做恶。 玉柱现在的搞法,就是变通之后的社区警务站制度。 所谓的保长,目前虽然打着防火的旗号,说白了,就是步军统领衙门管辖下的片警。 片警驻于社区之后,玉柱对于四九城的控制力,必将以几何倍数的增强。 大清入关后,并不重视里甲制度,整个京城的外城,十分粗疏的分为五城十坊而已。 这十个坊,就实际功能而言,已经相当于区级政权了。但是,坊长却都由草民中的富户担任。 坊长最大的功能,是协助朝廷征税,几乎没有维护治安的功能。 道理也是明摆着的,区区十个坊长而已,手下又没有兵,怎么去维护治安呢? 康熙号称圣祖,但是,他的见识,肯定是远不如玉柱。 由于,康熙死死的盯着兵权,玉柱自然不敢轻易多增兵马。 但是,表面上为了防火的保甲制度,却是康熙的认识盲区。 因为,康熙登基已有五十年了,京城里的基层组织体系,一直处于瘫痪状态。 就算是到了雍正时期,也没有任何的改观。 大清的皇帝,个个重视兵权,却对警权没有任何的概念。 大清的第一支警察队伍,还是八国联军不许天津驻军,袁世凯玩出来的花样。 四九城里的第一个临时警察机构,其实是,八国联军设立的安民公所。 这就给了玉柱极大的空子可钻! 在康熙的眼皮子底下,玉柱想图谋大事,就只能采取鸭子划水的策略,进行曲线救国了。 从衙门里出来后,玉柱先回了庆府,再领着吉力娜扎,上街开逛。 没办法,小女人昨晚伺候得棒极了,玉柱很满意。 这边厢,玉柱刚领着女人上街不久。那边厢,康熙就得到了密报。 康熙笑了笑,信口问张廷玉:“衡臣,你可曾陪着你家的美妾,上街逛过?” 张廷玉赶紧跪下回奏:“回皇上,臣乃孔圣门徒,身为一家之主,岂有携妾上街闲逛之理?” “衡臣啊,你远远不如玉柱会享受生活啊。”康熙感慨了一番,又笑道,“壮慕少艾,天理也!” 张廷玉其实早就听懂了皇帝的意思,只是,他始终认为,皇帝待玉柱太过于放纵了。 还没到下衙的时间,玉柱竟然公开带着美妾上街溜达去了,这,这,成何体统? 但是,张廷玉只能腹诽,却绝不敢说出口。 皇帝正宠信着玉柱,张廷玉现在说玉柱的坏话,那不叫进谗言,而叫找虐,智者所不为也! 就在张廷玉以为到此为止了,没想到,康熙又说:“来人,去问问玉柱,事君可忠乎?” 老皇帝打的哑谜,就连张廷玉都没听懂其中的内涵。 可是,第二天,玉柱就亲自陪着康熙,悄悄的逛进了“翠香苑”。 逛姬院,康熙不是头一次了,里头的规矩和奥妙,他比玉柱还要熟悉得多。 “你呀你呀,打茶围,岂有空坐之理?唉,你也有犯迷糊的时候啊?”康熙轻摇折扇,惬意的教训不懂行的玉柱。 (ps:今天有点时间,只要超过了1300张月票,必加更!) 第346章 霸王来砸场子 ,! 康熙说的打茶围,这可是地道的内行话。 只因,入伎馆闲游者,曰打茶围。 在当时的男权社会里“打茶围”,其实无伤大雅。 很多时候,富豪们的一些生意应酬、打探行情,也会选在青楼伎馆。 在幽雅的环境中,打着茶围,与人沟通交流,洽谈商务,别有风雅之趣。 这个时代的京里人,呼朋唤友的去“打茶围”,甚至无需避讳夫人。如同现今去茶馆、酒吧、歌厅一样平常,夫人们也从不担心招来“外鬼”。 因为,夫人们也都明白,但凡心明脑醒之人,断不会休了贤妻,而娶风尘之女。 康熙是个行家,进门就叫了“小鸳香”来陪。 玉柱不乐意召伎,就这么空坐着喝茶,康熙反而不乐意了。 打茶围,打的就是个气氛,越热闹越好,怎么可以冷场呢? 小鸳香拿出精致的茶碗,泡好茶亲自捧给康熙,这个名目,叫“加茶碗”,表示乐意和康熙订交。 这时,康熙就要拿出银子来,放在盘子里,是为“盘子钱”。 盘子钱,可多可少,全看康熙的心意。但是,再少也不能少于二十两。 毕竟,小鸳香是此间的顶梁柱之一,自有身份和气派在。 康熙出门,啥时候带过银子? 可是,玉柱出门也是不带银子的主,这就有些尬了。 好在玉柱反应极快,从袖口摸出一张百两的银票,搁到盘子里,笑眯眯的说:“礼轻情谊重!” 小鸳香也是见惯了银票的女人,搁银票虽然不是甚合规矩,但是,架不住票面大啊。 冲着好几倍的银票的情面,小鸳香也就没吱声。 小鸳香亲手摆盘上桌,伺候着康熙点烟倒茶、嗑瓜子。 点烟者,水烟壶也。 玉柱呢,也想明白了,总不能眼巴巴的看着康熙的享受人生吧? 但是,一般的女子,玉柱肯定要看不入眼,便叫小鸳香推荐一个过来,有重赏。 不大的工夫,包厢的门前,传来喊堂的声响。 “几位爷,名动京华的朝隽先生来嘞,您呐,里边请……” 门帘挑起处,就见一位格外清秀的清倌人,仿佛花蝴蝶一般,飘了进来。 玉柱还没吱声,却听康熙说话了,“小鸳香,你且去更衣吧。” 在这种场合里,所谓的更衣,说的比较文雅,其实就是赶小鸳香滚蛋之意。 玉柱心想,康熙确实是个识货之人,一眼就看出了新来的朝隽,比小鸳香强得太多了。 康熙的确是个大行家,若是等朝隽坐到了玉柱的身旁,再要换人,那就太没规矩了。 玉柱原本就很不爱这一口,见康熙有了更喜欢的人,他自然乐得配合。 朝隽刚在康熙的身边坐定,就听外头传来了嘈杂的声音。 “我说,快点叫朝隽出来,不然的话,爷砸了你的鸟院子。” “爷,您打的是茶围,不是打湿铺。” “啪!”外头传来清脆的耳刮子扇脸声。 这时,玉柱也已经听清楚了,外头来了老熟人。 “哗……”门帘被人十分粗鲁的掀起,一位贵公子大模大样的走了进来。 一只脚刚跨进门,那贵公子便满是不屑的说:“爷倒要看看,谁敢在老虎嘴里拔牙,成心给爷心里添堵?” 玉柱已经起身了,客气的拱手行礼:“十公子,好久没见了。” “爷说是谁呢,敢情是你小子啊,正好,爷连你一起收拾喽,呀……汗……”老十才看见脸色发黑的康熙,立时腿一软,径直跪了。 玉柱担心伤了皇家的体面,便摆了摆手,沉声喝道:“闲杂人等,都滚出去。” 老皇帝身边的便衣侍卫们,都认识老十。 只是,老十的作风异常彪悍和鲁莽,平时没少得罪人。 也活该老十倒霉,跟来的一等侍卫被他当众拿马鞭子抽过,便故意把头一低,装没看见似的,眼瞅着老十往火坑里跳。 现在,玉柱既然发了话,便衣侍卫们也就不客气了,连推带搡的把老十的跟班们,都提溜了出去。 “很好,你就是这么读的圣贤书?”康熙望着跪在地上的老十,厉声质问他。 站在一旁的玉柱很想笑,康熙想耍流氓了,神仙都拦不住。 不都是逛姬馆嘛,康熙就逛得理直气壮,老十就成了白读书了,唉,找谁说理去? “汗阿……”老十的脑子有些发懵,玉柱赶紧抢过话头说,“十公子,流汗可不成,要叫阿玛。” 老十这才猛然清醒过来,他是化名来的,老皇帝也肯定如此。 “阿玛,您儿子知道错了,要杀要剐,随您的便了。”老十索性躺平了,也懒得辩解什么,任由皇帝发落了。 老十心里呕得要吐血,他在家里消停了很久,这刚出门想找个乐子,就被天雷劈了,活该倒霉。 “玔卿,你说说看,该如何处置这个逆子?”康熙这话一问出口,玉柱瞬间秒懂了。 父子两个都是来找乐子的,康熙也不太好意思,以此为借口,狠狠的惩罚老十。 再说了,老十毕竟是郡王,不好彻底扫了他的体面。 “回老爷子,以我之见,十公子既然来了,不如就让他把兜里的银子都留下来,也算是孝敬您老的一份心意,是吧?”玉柱的提议,令康熙大为满意。 老十出钱,请亲爹打茶围,就算是传了出去,也绝不是丑闻,而是一段佳话! “好,就依你。”康熙点了头,把老十的惩罚定了下来。 但是,出乎意料的是,老十竟然梗着脖子说:“我没银子。” 康熙被激怒了,黑着脸问老十:“你说什么?敢再说一遍?” 这个时候,玉柱若是不从中周旋着,让老十服了软。将来,等康熙下了狠手,明白过味来,他就有麻烦了。 “十公子,忤逆父亲,绝非人子之道。您若是执迷不悟,被贬为镇国将军,必令母族蒙羞。”玉柱坏得很,明着是劝说,却怂恿着康熙把老十贬出贝子以外。 而且,玉柱裹挟了老十的母族,发出了极其危险的信号。 老十的母族,异常之强大,若是被康熙盛怒之下,迁怒于他们,老十于心何忍? “玉柱,你太坏了!”老十恶狠狠瞪着玉柱,却也知道,他奈何玉柱不得。 “呐,我的银子都这里了。”老十掏空了怀中和袖口,认了栽。 “滚吧,回去读书旬日,才许出门。”康熙也不好意思罚太狠了,只是禁足了十日罢了。 等老十走后,那位朝隽先生,已经跪下了。 玉柱接了老皇帝的眼色,就走到朝隽的跟前,淡淡的吩咐道:“去叫你干妈来,我替你赎身。” 等见了朝隽的干妈后,玉柱还没张嘴,她便跪下了,颤声道:“草民只想保个本而已,就五百两吧?” 嗯,类似朝隽这种顶级的先生,若是操作好了,单单是梳笼,就不止五百两了。 “嗯,确是公道,就依你。”玉柱心里明白,必是这个干妈认出了他的真实身份。 得罪了玉柱,就不仅仅是关门大吉的事儿了,恐怕连脑袋都要掉! 别的不说了,单单是扣下一个逼良为昌的罪名,这干妈的全族都要跟着一起倒霉。 既然已经被老十发现了,康熙也不可能继续在此地享受生活了,索性领着朝隽,回了畅春园。 玉柱则回了步军统领衙门,他要负责替朝隽,把身份洗白了。 畅春园虽不是宫里,却也是皇家园林,混入一个伎子,成何体统? 很多时候,上头即使不说话,你也要帮着把善后事宜,提前处置妥当了。 第二天一早,文德纳便拿着玉柱的名帖,见到了顺天府尹。 玉柱呢,则去了头甲巷,看望被圈禁于此的老十三。 老十三原本在发呆,听见了玉柱的轻咳声,也是好半天没有反应。 玉柱心里明白,哀莫大于心死,老十三这是被关呆了! 眼睁睁的看着一代侠王,变成了活死人,玉柱也是于心不忍的。 “十三爷,木兰秋狝即将开始,我若是侥幸了立了功,必以身家性命,保你出去。” 这也就是老十三了,玉柱才有可能不计较利害得失的奋力替他争取自由。 老十三眼前猛的一亮,随即又黯然失色,他重重的一叹:“你的一番好意,我心领了。只是,汗阿玛既然疑了我,我若出去了,老十四就得进来。” 玉柱当然知道了,伪造太子的调兵手令,这可是捅破天的大罪。 若是在雍正朝,哪怕是弘历这么干了,也要丢命的! 康熙再心狠手毒,也舍不得杀子。 但是,康熙确是偏心的。 按照常理,应该弄清楚,究竟是老十四,还是老十三干的。 康熙却没细审,径直圈禁了老十三。 没办法,谁叫老十四的亲妈是德妃,他的亲哥哥是老四呢? 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 口号很美,真执行起来,又是另一回事儿了。 汉光武帝,也算是一代明君了。只是,他的一大家子,个个都是京里的恶霸级权贵。 “十三爷,您放心,我总有机会,把你弄出去的。” 不管于公于私,哪怕是出于后路着想,玉柱都要让老十三,彻底的把他当作是铁杆兄弟看待。 将来的畅春园之夜,老十三跑去控制了丰台大营,这是玉柱很难提前阻止的大事。 (ps:求月票,凌晨必有加更!) 第347章 绕不开的裙带关系 大暑这一天,朝廷明发上谕,定于立秋之后,开始木兰秋狝。 康熙在位的中晚期,几乎年年都要去木兰围场。 这个主要是,准噶尔汗国一直未灭,蒙古草原上的野心家们,又和准部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大清入关后,一直执行的一个基本国策,便是联合蒙古诸部,压制中原。 蒙古不安,则天下不宁。 玉柱奉命整顿兵马,准备护驾北上热河。 按照康熙的吩咐,受玉柱节制的兵马,共有分两种。 其一是,内务府包衣三旗三营。所谓的三营,指的是由包衣组成的护军营、骁骑营和前锋营。 包衣三旗三营,不设都统和副都统,参领就是营里的最高长官。 只是,这三营里,每营里皆有三个参领,分别是满洲、蒙古和汉军。 这么一来,皇帝的身边亲兵之中,谁都没掌握最大的兵权,彼此制约,互相监督。 比如说,玉柱的岳父富察·常德,就是三营之一的骁骑营下正白旗汉军参领,手下掌握着一千多兵马。 这一千多人,看似不多,真到了山陵崩的时候,很可能起到关键性的援军作用。 总之一句话,玉柱是韩信点兵,多多益善。他手里掌握的兵马,越多越好,绝不嫌少。 “卑职参见总管大人。”包衣三营的九个参领,一齐扎千请安,拜见前来巡视的玉柱。 包衣三旗三营,一直是守卫皇宫的重要军事力量,属于禁卫军的性质,太过敏感了。 玉柱即使兼管了他们九个,也不会轻易去动三营的内部人事。 到目前为止,康熙并未绝对信任玉柱,只是慢慢的试探着予以重用而已。 玉柱也是个知道分寸的家伙,只在嫡系的勇锐营里折腾,而不太管其余的营头。 “诸位,都坐吧。”玉柱很客气的让了座。 “谢总管大人。”九个参领表面上还算恭顺,先拜谢了,才各自落了座。 “诸位,即将开始的秋狝,事关重大,必须切实备战,莫要马虎大意。”玉柱扫视了全场一周,特意做了提醒。 在座的都是皇帝的亲兵,玉柱也不怕他们走漏了风声,便提前透了口风出来。 “禀总管大人,卑职的营中,尚缺三百多余匹战马,还请总管大人,奏明皇上,尽快予以补齐。”骁骑营的蒙古参领额策,率先站出来,说出了他的难处。 堂堂皇帝的亲兵,居然缺马,如果玉柱不是内务府总管,确实是难以置信的。 但是,玉柱知道,额策说的确是实情。 内务府所属的上驷院,是专门替皇家养马的机构。上驷院里,单单是专门的马场,就足有几十处之多。 可是,上驷院所属的马场,战马的死亡率高得惊人。 简单而言,马场里的十匹小马驹,养到成年之后,至少要死八匹以上。 这么高的死亡率,原因嘛,其实大家都知道。但是,谁都不敢吱声。 玉柱的铁杆兄弟孙承运,以前穷的时候,就曾专门倒卖过皇家牧场的御马,玉柱岂能不知道其中的猫腻? 但是,玉柱并不打算深究缺马的事儿,他点了点头,说:“本总管会专门奏明皇上,替你补齐所需的战马。” 内务府的腐败状况,康熙不可能不知道。 但是,明规则就是,在贪婪成性的内务府里,只要忠心于皇上,别的事儿都是可以睁一眼闭一眼的。 连康熙都不管,除非玉柱的脑袋搭了铁,才会插手去得罪人。 玉柱今天过来,就是要真正解决问题的。 平日里,这些人不管怎么贪污受贿,玉柱都是懒得去管的。 但是,这次去热河,很有可能要上战场,和蒙古的野心家们对决。 这九个参领的兵马,既然归入玉柱的麾下,总不能还没开战,就自己溃散了吧? 额策开了头后,剩下的八个参领,纷纷跟着提了各种要求。 怎么说呢,仅从这些五花八门的要求,玉柱已经看清楚了八旗兵的本质:日益腐朽! 不过,玉柱也没指望这些人,可以帮什么大忙。 咳,只要不给玉柱添乱,也就算是立功了。 玉柱对九个参领的要求并不高,他们手下的战马必须配齐,粮草必须备足,方便追杀败退的蒙古人。 勇锐营的排枪战法,已经被实战所证明,玉柱已是心中有底,这个勿须担心。 玉柱把问题都收集起来后,便离开了内务府大堂,去向康熙禀报缺马的事儿。 康熙听了后,也没有多说啥,只是吩咐玉柱,去上驷院选马。 既然是选马,玉柱便带上了牛泰一起。 现任上驷院郎中,乃是宜妃的亲弟弟,名叫鄂普库。 鄂普库是老五和老九的亲舅舅,想想看,玉柱怎么可能深究缺马的事呢? 内务府里,裙带关系异常之复杂,就算是康熙想整顿了,也会投鼠忌器,更何况玉柱呢? 鄂普库的大哥,道保,现任和硕恒亲王府长史兼镶黄旗蒙古副都统。 和硕恒亲王,也就是老五,玉柱的铁杆安答。 鄂普库也知道玉柱和老五的关系。 既然是自己人,他也没瞒着玉柱,叹着气的说:“总管,卑职也是很无奈啊,下边的人,吃着铁杆庄稼,却出工不出力,甚至倒卖骏马出去换银子,卑职也是实在没有办法。” 玉柱笑了笑,鄂普库说的虽是实情,却也只说了一半的实话。 上驷院里的官儿,从上到下,个个都是近水楼台先得月的搞法。试问,哪个官儿,没有倒卖骏马出去换银子? 真要细查下去,只怕是脑袋要堆满几大箩筐啊! “老鄂,您是五爷的亲舅舅,我也不说外道话了。我此来呢,不是想查帐的,而是来选好马的。”玉柱也给鄂普库吃了颗定心丸,明摆着说,只要给我好马就可以了,别的事本总管懒得去管。 鄂普库得了玉柱的亲口准话,自然是满心欢喜,他摇头晃脑的领着玉柱,进了御马厩。 “总管,只要不是皇上爱骑的那几匹,您尽管随便挑。”鄂普库也是个明白人,玉柱是正经的顶头上司,只是来选马,却啥都不问,已经很是赏脸了。 选马的事,牛泰是行家,玉柱就不去瞎掺合了。反正吧,只要是牛泰看中的马,都肯定是骏马。 鄂普库把玉柱请进了他的公事厅里,玉柱进门一看,好家伙,不大的室内居然摆了九座大冰山,凉爽的不像话。 玉柱身为内务府总管,他在宫里的时候,最多也就是摆上五座冰山罢了。 上了茶后,玉柱端起茶盏,笑眯眯的问鄂普库:“舅舅,您有无兴趣去热河,捞一票军功?” 老五待玉柱真心不薄,彼此又是正式结拜了安答,玉柱有了捞军功的好机会,自然不可能忽略了老五的亲舅舅们。 鄂普库听见玉柱喊了他舅舅,不禁咧开大嘴,笑得甜滋滋的。 “您是五爷的安答,请恕卑职托大了,唤您一声玔卿,可好?” 在老五的身边,大舅舅道保最受器重,和他最亲近的却是五舅舅鄂普库。 私下里,以鄂普库的身份,唤玉柱的表字,倒也不算太过僭越。 玉柱含笑点头,说:“舅舅,您就甭和我客气了,尽管坐下说话。” 鄂普库坐定之后,小声说:“既然是您赏了立功的机会,我若是不答应,那也太不识抬举了。只是,您也是知道的,我手底下还看着五爷的一摊子生意,实在是走不开呀。” 听鄂普库这么一推脱,玉柱也就明白了,这家伙怕死,连送到了手边的军功,都不想去捞。 也是,鄂普库有老五罩着,又守着上驷院这块肥沃之地,哪里肯离开京城的花花世界,去草原上吃土? 入关近七十年,八旗兵已经腐朽的越来越不成样子了! 也好,八旗兵越腐朽,玉柱将来越容易成事儿。 包衣三旗三营的马匹配齐之后,玉柱径直回了隆府。 用罢晚膳,隆科多和玉柱坐一起喝茶的时候,他说:“你六叔庆恒,托我给你带个口信,他也想跟着去热河立功。” 玉柱凝神想了想,在老佟家里,和隆科多不睦的兄弟,主要是老大叶克书和老二德克新。 偏偏,这两个分别是玉柱的大伯和二伯。 见玉柱没吱声,隆科多也明白儿子的顾虑,便叹了口气说:“想当年,你成器之前,四弟、五弟、六弟和七弟,都是墙头草。大哥和二哥占了上风,他们就西瓜靠大边的跟着整我。我占了上风,他们又帮着我收拾大哥和二哥,唉,风吹两边倒啊。” “这么说吧,相对而言,你六叔还算是好的。”隆科多把话说到了这个份上,玉柱哪能不明白他的心思呢? “成,阿玛,您就派人给六叔递个话,我会找个机会向皇上保举他的。” 玉柱崛起之后,身边还没有一个佟家人,确实有些说不过去了。 另外,玉柱心如明镜,这事儿的背后,肯定藏着佟国维的影子。 佟国维力排众议,将玉柱的嫡母小赫舍里氏送进了家庙,又彻底的冷落了玉柱的哥哥岳兴阿,图的不就是个玉柱崛起之后,拉拔着叔叔伯伯们或是堂兄堂弟们,一起鸡犬升天么? 如今的老佟家,掌权的三个实力派中,尚书隆科多和总督庆泰,都是玉柱的阿玛。 更可怕的是,玉柱已是手握重兵的京城土霸王,权势尤在隆、庆之上。 请问,佟国维的儿孙们,拿什么和玉柱争夺将来的家主之位? 不要小命了? () 。 第348章 康熙的宠信 立秋后的第二天,康熙正式启程去热河。 这一次,因为很可能要开战,康熙怕惊着了皇太后,就没带她老人家一起去。 平日里,勇锐营没和其余的兵马在一块儿,倒是看不出啥来。 如今,军服笔挺,队列整齐,肩扛步枪,腰扎皮带的战士们,公开在康熙的车驾附近亮了相。 精锐就是精锐,想不吸引眼球,都不可能。 勇锐营的战士们,坐有坐姿,站有站相,行军的时候绝无喧哗之声,真正做到了令行禁止。 几乎在一瞬间,就把康熙身边所有的禁卫亲军们,比得体无完肤。 康熙靠在御辇的窗边,盯着勇锐营的一举一动,看了好半晌。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康熙吩咐道:“去唤玉柱来见朕。” “嗻。”一直跟在窗外的魏珠,领了旨意后,赶紧吩咐小太监去找玉柱。 此时的玉柱,正在和怀柔县的人,打嘴巴官司。 御驾出行,警戒事宜倒是小事。主要是随行兵马众多,沿途的物资供应,就很成问题了。 皇帝出行,不可能所有物资都从京城里带出来,尤其是各种瓜果蔬菜等物。 随行的妃嫔和皇子阿哥们,倒还好,基本的物资供应,勿须担心。 一般的臣工们,就比较麻烦了,碗里熏肉和腊肉多,瓜果蔬菜却少得可怜。 玉柱作为内务府总管,保障御驾队伍的物资供应,责无旁贷。 可问题是,怀柔县的地理位置较偏,人烟远没有大兴县和通州那么的稠密。 人少,也就意味着,种菜的人少。 毕竟,北地的税赋,都是以粮食产量来计算的。只有江南地区,才可能用桑麻丝来代替田赋。 玉柱是老官僚了,也知道,怀柔县的为难。他提出的解决方桉是,征收县里大户自种的菜,供应御驾的所需。 正在扯皮的时候,小太监来传了旨,玉柱就骑马赶到了康熙的御辇外边。 “嗯,你很擅练兵,又有实际战果,骁骑营也交给你来练。”康熙这话一出口,玉柱连连摆手,吐着舌头说,“老爷子,不瞒您说,我现在已经是百事缠身了,再加个骁骑营,晚上没办法拥美高卧了。” 魏珠低着头,不敢吭声,他心里却明白,敢在万岁爷跟前这么说话的,也就是玉柱了。 康熙被玉柱气笑了,骂道:“你个泼皮无赖货,当着我的面,也敢混说?” 玉柱在康熙跟前,一向是敢作敢为,他低着头,说:“老爷子,您就放我轻闲一段日子吧?您瞅瞅,咱们满洲旗下的大户人家,哪家的阿哥,比我还累?” 康熙眯起两眼,仔细一想,玉柱这话还真没说错。 上次,玉柱就当面说过怪话,起的比鸡早,睡得比狗晚。 撇开这事后,康熙又问玉柱:“我听说,你把准部的妾带着来了?” 玉柱一听就懂,康熙没想明白,他为何带了个长腿的丑妾来了。 其实呢,康熙当时赏妾的时候,也没多想,只是随口就赏了。 现在,玉柱不带着美人出来,却带着丑妾来了,这又是闹得哪一出? 这个就是审美观的偏差了。 如今的京城里,旗人们逐渐汉化。而汉人官僚士大夫们的审美观,以娇小玲珑和缠足为美。 康熙曾经三次下旨,禁止缠足! 但是,天威却震慑不住缠足之风的愈演愈烈。 甲之砒霜,乙之蜜糖。 吉力娜扎的美,玉柱也知道,和康熙是解释不通的。 “不瞒老爷子您说,富察氏和曹佳氏彼此看不太顺眼,我也很头疼啊。”玉柱说的是部分事实,只是有所夸大罢了。 “嗯,把勇锐营调近一点,到朕的身边来。”康熙这么一吩咐,玉柱瞬间秒懂了。 谁说皇帝不好面子? 和拖拖拉拉的八旗兵队伍相比,老皇帝接见蒙古王公的时候,身旁站着精神抖擞,队列严谨的勇锐营,嘿嘿,恩赫阿木古朗汗的威仪,简直要爆棚! 按照康熙的吩咐,玉柱把勇锐营的将士们,调动到了三等侍卫们的外围。 套句老话说,玉柱的手下,和老皇帝挨得这么近了,也算是获得了康熙的极大信任。 这主要是,勇锐营上次立下护驾大功,整体抬为汉军旗后,就算是大清的自己人了。 旗籍和民籍,一字之差。但是,无论是待遇,还是信任度,却有如天壤之别。 自己人,和外人,怎么可能相提并论? 这个时代,由京城到热河避暑山庄,大约五百里地。 御驾出行,在顺治朝的规矩是,日行三十里。 到了本朝,由于康熙是马上皇帝,他要求的是日行五十里,才许扎营歇息。 途中,勇锐营用午膳的时候,康熙来了兴致,叫玉柱陪着过去看看。 别人的兵马,用膳的时候,都是东一撮,西一堆,完全没有个章法。 勇锐营的官兵们,全都整齐的坐成五排,大家手里拿着大海碗,大口大口的狼吞虎咽。 康熙走到近前,玉柱想下令大家跪迎圣驾,却被康熙摆手制止了。 “天大地大,用膳最大。儿郎们用膳的时候,你让他们把饭碗搁到黄土里,岂不是要骂我么?”康熙可不是长于深宫妇人之手的皇帝,他很了解基层官兵的心思。 皇帝出行,照例要黄土垫道,将士们要行礼,就必须把饭碗搁进厚厚的黄土里了。 玉柱估摸着康熙是真心不想打扰大家,也就没有节外生枝的叫大家行礼了。 康熙一边走,一边看,直到伙夫们的跟前,才停下了脚步。 “嗯,你小子就是鬼主意多,这么大的灰尘,居然想出了盖几层白棉布遮灰的好招儿。” 康熙看得很清楚,伙夫们跟前的饭缸和菜缸之上,都有罩着白色棉布的木制框架。 没人来打饭的时候,下垂的白色棉布,正好隔开了黄色的尘土。 官兵们来打饭菜的时候,伙夫就把手伸进白棉布里去,快速的盛了饭菜。 这么一来,饭菜沾上一些灰尘,固然必不可免。但是,却比别的队伍里,少了九成五以上。 想象一下,漫天黄土的情况下,别的队伍都是露天打饭,并且是一口饭菜,一口黄土。 那个滋味,不知道有多酸爽呢? 玉柱的队伍呢,战士们的手里,都有一块大白棉帕子,足够盖住粗瓷大碗。 康熙看得很清楚,一个黑脸的汉子,用快子扒了一大口饭菜,咀嚼的时候,顺手就用白棉帕子盖住了手里的饭碗。 灰尘不可避免,但是,的确是少得多了。 “嗯,你确实很用心了。此法甚妙,应该推广到全军。”康熙频频点头,大加赞赏玉柱的肯花心思,善待部下们。 玉柱心想,即使推广了,效果也肯定不可能好。 因为啥呢? 本质上就不同。 除了玉柱之外,谁会把普通的兵丁,当成军官来培养? 谁又会把大头兵们,真正的搁在心里去,急他们之所急,想他们之所想? 勇锐营的战士们,再怎么精锐,也有两大天然的缺陷:一是人数少,一是没有火炮。 精通军事的康熙,看得很清楚,玉柱手底下的嫡系人马,充其量也就是一千二百多人而已。 这么点人马,不可能翻天。 再说了,步军统领衙门里的派系林立,玉柱奉旨办差,肯定指挥得动。 若是,玉柱别有所图,八旗步军营,就不可能听他的摆布。 更重要的是,玉柱不仅是康熙母族的晚辈,更是康熙一手提拔起来的纯臣。 晚年的康熙,举目望去,亲儿子们皆不可信,满洲勋贵们大多是老八的人。 京城里的兵权,也只有交给忠心耿耿的玉柱或是隆科多,他才睡得安心。 十余日后,康熙的御驾,抵达了热河行宫。 按照原来的计划,玉柱手下的勇锐营,应该驻扎在行宫的外围的中段,再外侧就是热河的八旗驻军了。 只是,计划没有变化快,康熙临时改了主意,勇锐营就被安置在了行宫的东便门外。 东便门,距离康熙日常起居的万壑松风殿,直线距离不超过三里地。 只要有变,勇锐营转瞬即至,可以十分快速的护驾。 玉柱心里明白,康熙这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了井绳。 上次,热河总管阿进泰,带着数千蒙古精骑,偷袭畅春园的阴影,肯定不可能这么快就过去的。 高处不胜寒的康熙,其实非常之孤独和不安。 至高无上的皇权,太过诱人,康熙不闭眼,肯定是不可能交权的。 饱读史书的康熙,比谁都清楚。太上皇,不仅处境尴尬,而且,心里上的落差实在是太大了。 康熙都到了热河的行宫,可是,有几位蒙古的郡王,却没有亲自来迎接,而是派了儿子前来。 嘿嘿,康熙是什么人? 这些蒙古的郡王们,不是明摆着告诉康熙,他们的心里有鬼么? 只是,康熙丝毫也没有急,他和蔼可亲的说:“只要你们的阿玛们来了,就还是大清的忠臣。” 心里有鬼的那几个蒙古郡王,他们的儿子们,都被康熙打发了回去。 康熙让他们回去做父亲们的思想工作,不要怕,只要来了,朕既往不咎! 第349章 月季 “奴才等恭请恩赫阿木古朗汗圣安!” 硕大的金帐前,康熙接受了蒙古王公贵族的集体朝拜。 恩赫阿木古朗汗,是蒙古主要的黄金家族血脉,集体给康熙上的尊号。 这个尊号,蒙语是平和宁静之意,也是汉语中康熙的意译。 “伊立。”康熙故意说了满语。 不过,他年年来草原上巡狩,蒙古人也听得懂,这是叫起之意。 等康熙升座后,招手叫过了玉柱,让他陪侍于御座的左侧。 原本,蒙古人就在揣测,哪来这么年轻的红顶子大员? 康熙把玉柱叫到了身边,蒙古人就算是再傻,也都明白了,必是阿木古朗汗身边的年轻宠臣,玉柱是也。 和硕达尔罕亲王衮布,仗着父祖辈为大清立下了赫赫战功,壮着胆子开玩笑说:“皇上,您身边这位年轻人,长得真漂亮,若是叫我家的小郡主看见了,肯定会追他到天边的。” 衮布的身份异常显赫,他不仅是科尔沁左翼中旗札萨克和硕达尔罕亲王,还是哲里木盟首任盟长。 科尔沁左翼中旗的另一个世袭亲王,卓礼克图亲王,自太皇太后驾崩之后,就仅仅是个虚爵罢了,并无太大的实权。 这主要是,第一代卓礼克图亲王吴克善,仗着太皇太后的势,显赫得过了头,差点把大清的皇宫,变成了蒙古女人们的后花园。 衮布曾在御前行走多年,他还是和硕裕亲王福全的五女婿,脑袋上顶着和硕额附的名头。 作为康熙的侄女婿,科尔沁蒙古最有权势的亲王,衮布有资格在康熙的跟前,开几个无伤大雅的玩笑。 康熙也很包容衮布,就笑着说:“衮布啊,让你家小郡主失望了,他已经大婚了,还不止一次呢。” 衮布其实知道玉柱的底细,他故意这么说,其实是想借着康熙,和京城里的土霸王套个近乎。 按照不成文的规矩,衮布的亲王之位,裕亲王福全的亲外孙必须是第一继承人。 “唉,尊贵的阿木古朗汗,能不能再赐婚一次?”衮布这话一出口,玉柱立时浑身一阵恶寒。 尼玛,衮布这马屁拍得太恶心了! 明知道不可能的事情,衮布却故意这么说,明摆着是向康熙表忠诚了。 衮布在御前多年,又参与过三次亲征噶尔丹的军事行动,康熙也很了解他的脾气,便一笑置之,并未深究。 照例,康熙大会蒙古王公的保留节目,称为“赛宴四事”,即:诈马、什榜、布库和教跳。 诈马即赛马、什榜即音乐、布库即摔跤、教跳即驯马。 赛马,向来是蒙古人的强项。 只是,上次康熙带来的骑手都输了之后,他憋了口气,命人发布了悬赏,用高官厚禄招募来了一批八旗下的赛马高手。 这一次,康熙也没指望赛手们全胜,总要替大清胜一场吧? 然而,赛马的结果,令康熙大为失望。第一天的比赛,大清这边出场的骑手,全军覆没了。 玉柱在康熙的身旁,站了大半天,他看得很清楚,所谓的赛宴四事,其实是不动刀兵的暗中较量。 这就好比是,美苏冷战之时,因双方都有大量的黑武器,没办法直接武斗,就彼此在奥运会上争金夺银一样,具有文斗争霸的深刻意义。 从赛马的全输,玉柱也想得很通透,康熙为啥年年要来木兰秋狩。 在没有机枪的当下,马背上的蒙古,才是大清的心腹之患。 果然是蒙古安,则大清安! 诈马的赛程,共分三天,有初赛、复赛和决赛。最后入围的五百骑,角逐前三十六名。 按照惯例,前三十六名,都要赏官、赏银、赏女人。所以,竞争的异常激烈。 草原上的蒙古汉子们,为了官职、银子和美人,哪里会手下留情呢? 结果,康熙精选的骑手,第一天依旧是无一进复赛。 这也太丢脸了! 康熙的城府很深,不仅脸上依旧挂着笑,而且频频和蒙古王公们举杯。玉柱却看得出来,老皇帝心里很不爽。 第一天的活动结束后,康熙回到金帐内,恰好梁九功伺候脱靴的时候,用力有点大,便悲剧了。 “狗奴才,连靴都不会脱了?”也活该梁九功倒霉,康熙憋了一肚子的火,正好拿他撒气,一脚将他的踹倒在地上。 梁九功心知不妙,赶紧爬回原地,连连叩头求饶,“奴才该死,奴才该死。” 魏珠在一旁暗暗冷笑不已,自从,梁九功在畅春园进了玉柱的谗言之后,就一直在走下坡路。 玉柱回了自己的小帐后,吉力娜扎已经迎了上来,蹲身道:“爷,您回来了?冰镇绿豆汤已经备好了,妾替您盛一碗来?” “嗯,可曾少放糖?”玉柱笑眯眯的问吉力娜扎。 吉力娜扎俏皮的吐了吐舌头,小声说:“爷,您前头吩咐过的,妾怎么敢忘呢?” 玉柱满意的坐到了榻上,吉力娜扎很快端来了一碗冰镇绿豆汤。 “不错,熬烂了。”玉柱拿起玉勺喝了口绿豆汤,确实熬得很有火候。 “爷,方才行营御膳房的太监来了,问您晚膳想吃啥?”吉力娜扎坐到玉柱的身旁,拿着美人锤,轻轻的替他捶腿。 玉柱摇了摇头,说:“今儿个,皇上赐了晚膳,用全羊宴招待蒙古的王公大臣们,我得去陪着。” 喝罢绿豆汤,玉柱净了手后,就在吉力娜扎的伺候下,换下了朝服,换上了绸制的半袖短褂和短裤。 刚立秋不久,天气尚热,玉柱在自己的帐内,就喜欢穿得舒坦点。 “爷,妾独自待在帐内,闷死了。”吉力娜扎很会撒娇,她伏进男人的怀里,一个劲的扭动着小腰肢。 玉柱向来是吃软不吃硬的性子,既然女人如此的顺从服贴,他也就点了头。 只是,出门上马的时候,吉力娜扎却突然崴了脚。 玉柱心里明白,小女人玩的小心机罢了。 但是,小情趣罢了,没必要戳破。 玉柱也懒得计较这些,便抱着吉力娜扎,两人共乘一骑,开始在大草原上溜弯。 天苍苍,野茫茫,风吹草低现牛羊。 玉柱正呼吸着大草原上的新鲜空气,却不料,吉力娜扎忽然拿手指着不远处,吃吃的小声笑道:“爷,有人盯着您看呢。” 扭头一看,玉柱恰好和不远处的曹颐对上了眼神,曹颐略有些慌乱别过头去,没敢再看玉柱。 玉柱心里明白,他出手找老五帮忙,暗中销毁了曹寅写给老八的密信,曹颐多少有些感激他。 可是,玉柱帮曹家解决这次危机,完全是考虑到,曹春和铁锤将来不好做人的大问题,和曹颐并无半文钱的关系。 在这个时代,曹春的母族若是垮了台,铁锤的名声肯定会大受影响。 这就好比,老十二的母族一直没啥势力,也就少有人投靠于他的门下,其实是一样的道理。 但是,可一不可再,曹寅若是再出昏招,玉柱肯定不可能再次出手搭救了。 尼玛,曹寅一直想拍讷尔苏的马屁,讷尔苏从来懒得理他。 玉柱还没有那么贱,非要上赶着去帮曹家,凭什么? 盛大的晚宴过后,玉柱回到帐内,却没见吉力娜扎来迎,心里正有些奇怪。 这时,就听见榻上传来一声娇弱的低吟,玉柱借着昏暗的烛光看过去,却见吉力娜扎正在那里等着他。 玉柱也没有多想,三把两下的扒了衣衫,就钻进了薄被之中。 然而,玉柱刚搂住女人,就察觉到了不对。 吉力娜扎如今,至少小了一大圈。 而且,吉力娜扎的体香,浑然天成的如兰似麝,怀里这个女子却是浓郁的月季香。 玉柱立时身子一僵,不敢继续乱摸了。 然而,怀中的果女,却反手勾住了他的脖子,腻声道:“玉郎,如此良辰美景,何不及时行乐?” 竟是曹颐! 玉柱做梦都没有料到,堂堂铁帽子郡王的嫡福晋,竟然做出这等下贱之事。 察觉到了玉柱犹豫,曹颐吃吃的一笑,说:“玉郎,要么要了我,要么宰了我。不然的话,我只要一喊,你……”意犹未尽,威胁之意却是格外的明显。 “为什么?”玉柱确实很有些想不通。 “唉,实话告诉你吧,讷尔苏太贱了,他不仅是个没蛋的男人,而且,还逼着我和他的哈哈珠子借种。”曹颐谋划了很久,终于把玉柱算计了进来,当然不可能撒手了,她搂紧了玉柱,小声说:“妾还是处子,望玉郎怜惜。” 玉柱也完全想明白了,事到如今,还必须了曹颐。 不然的话,一旦闹开了,曹颐死定了,玉柱也是黄泥巴掉进了裤裆里,肯定跟着倒霉。 当然了,若是弄死了曹颐,想必这个心机深沉的女人,必有后招。 但是,玉柱实在恼火被算计的意难平。 昏暗的烛光下,玉柱瞅见跪在榻上的曹颐,满脸的乱七八糟,心下不由大爽。 曹颐也有股子狠劲,嘴里塞了块棉帕子,无论玉柱怎么折腾她,都只是低低的哼哼着。 事毕后,玉柱故意想羞辱曹颐,就拿了烛台,故意照在榻上的点点红梅之上。 实际上,以玉柱丰富的经验,刚开始就知道了,确是没破过身的雏。 谁料,曹颐不以为耻,反而伏在榻上轻声笑道:“玉郎,早在通州的时候,妾就喜欢上你了,只是你不知道罢了。唉,借谁的种,不是借呀?与其便宜了别的臭男人,还不如把身子给了你。其实呢,妾方才怕极了,生怕你想杀人灭口。嘻嘻,现在,奴的干净身子,完整的献给了你,还舍得宰了妾么?” 玉柱的心里也是百味杂陈,他居然骑了铁帽子郡王的嫡福晋,还是曹春的嫡姐,这叫什么事儿嘛? “你是怎么混进我的帐里?”玉柱的心里很是奇怪。 (ps:凌晨还有更,求月票!) 第350章 暗中阴人 “吉力娜扎其实挺好骗的。我扮作了宫女,骗她说贵妃娘娘召见她,便骗了她去我的帐里……” 听了曹颐的解释,玉柱气笑了,扬声道:“牛泰,你进来。” “嗻。”守在帐外的牛泰,手抚刀柄,进了帐内,扎千请安,“请主子吩咐。” “把这个贱女人,掐死了,拖出去,喂野狼。”玉柱的吩咐,可把曹颐吓坏了。 “玉郎,妾是真心喜欢你的,通州那一次,就喜欢上你了。”曹颐瑟瑟发抖的抱紧了玉柱的一条腿,哀哀求饶。 “还不说实话?”玉柱冷笑道,“你安排的确实很周到。不过,只要弄死了你,扔出去喂了野狼,别人再怎么攀扯,都扯不到我的身上。” 玉柱说的是实话。以他的权势,弄死了曹颐后,随便来个毁尸灭迹,虽然有些麻烦,会惹来康熙的疑心。 但是,即使有影响,因无证据,后果也不会太过严重。 曹颐知道抵赖不过,只得老老实实的说了真心话。 “玉郎,讷尔苏太坏了,逼妾借种,妾是何等身份,岂容一般的臭男人沾身?玉郎,妾确实有私心,也只是想玉郎您帮着照应我曹家一二。更重要的是,妾确实是真心喜欢玉郎你的俊美……”曹颐忽然鼓起勇气,小声说,“妾早就想好了,妾的身份,完全可以替玉郎你做内应,把八爷和十四爷他们的动静,一一告诉给你。” 嗯,曹颐被吓坏了,把心里话全都招了。 玉柱见震慑住了曹颐,吓破了她的胆,而且,她若是乐意做内应,对玉柱将来的把控局势,确实颇有帮助。 杀之,确有麻烦。善后处理的问题,一环扣一环,临时处理起来,很难做到天衣无缝。 收之,反正是肉体上的关系,以及彼此利用的关系,玉柱也没必要把事情做绝了。 说句心里话,能在八爷党和十四爷党里,提前埋下曹颐这颗钉子,对于玉柱的事业,还是颇有重要意义的。 权衡利弊之后,玉柱让牛泰出去了。 谁曾想,曹颐缓过劲来,竟然张嘴咬在了玉柱的胸前,含糊不清的说:“狠心的男人,你真想杀人灭口啊?” 玉柱刚才确实起了杀心,但是,绝无可能告诉曹颐。 既然曹颐有大用,玉柱吓住她的同时,自然要笼络一番了。 在榻上,怎么笼络女人,玉柱的经验异常丰富了。 等完事后,玉柱借着巡营的机会,亲自带着牛泰把曹颐送回了她的营帐,然后接回了吉力娜扎。 只是,玉柱做梦都没有料到,曹颐偷过一次后,食髓知了味,屡屡来找他幽会。 “你总是偷着跑出去找我,不怕身边的人泄了底?”玉柱有些好奇的问曹颐。 曹颐伏在男人的怀中,轻声道:“我故意领着他们进了御帐的前边,让他们误以为,我是皇上的女人。哼,她们就全都不敢说话了。” 玉柱一想,曹颐的做法,还真的很容易让身边的人,误会她和康熙有一腿。 “我的人听说了一个消息,老十四打算自立门户了。”曹颐这么有心计,她也知道,若想笼住男人的心,必须对男人有大用,便主动透露了这个重大的消息。 “嗯,八爷失了势,十四爷难免动了心啊。”玉柱早就知道了老十四要自立门户,并不觉得如何惊讶。 曹颐又说:“据我的人说,老十四很可能想在丰台大营里,以及你的步军统领衙门里,安插眼线和人手,以备不测。” 嗯,这个消息,倒是对玉柱非常有用。 老四利用老十三去控制丰台大营,老十四是兵部的管部阿哥,不可能想不到这一层。 但是,显然,历史上的老四和老十三技高一筹,老十四又远在西北,他的安排算是白费了心思。 “嗯,你暗中打听一下,看看老十四派的是谁来办这个差事?”既然和曹颐之间是肉体夹杂着巨大的利益关系,玉柱也不介意给曹颐下任务了。 曹颐浅浅的一笑,说:“玉郎,你就放心吧,我已经使人去打探了。” 只是,玉柱在外头被曹颐喂饱了,收拾吉力娜扎的时候,就有些力不从心了。 这日,玉柱正在康熙的身边伺候着,外头忽然传了信进来。 裕亲王保泰喝多了,和衮布闹翻了,讷尔苏帮着保泰,把衮布打得鼻青脸肿。 康熙气得脸色铁青,当即吩咐下来。 “玉柱,你去,把两个混蛋都拿了,关到你的营里,无朕的旨意,不许放他们出来。” “嗻。”玉柱领命之后,就带着人,去把保泰和讷尔苏,都带到了他的营区内,分别关进了小帐篷里。 只是,晚上,曹颐又大着胆子来找玉柱了。 结果,讷尔苏做梦都没有想到,玉柱就在他的隔壁帐篷里,狠狠的收拾他的老婆。 还真别说,讷尔苏就在隔壁,玉柱的精神异常抖擞,显得格外的生猛。 第二天,康熙的气消了大半,就问玉柱:“你觉得应如何处置那两个孽障?” 玉柱一听就懂,康熙故意这么问,明显是想袒护亲侄儿保泰,又不想做得太明显了。 “老爷子,我以为,喝多了酒,撒撒酒疯,其实也没啥。坏就坏在,有人不仅不劝,反而帮着动手。”玉柱这话,真的是说到了康熙的心坎上。 “老爷子,不如这么着,裕亲王罚俸三年,以儆效尤。平郡王嘛,就暂时交给十四爷去管教了。”玉柱这是在提醒康熙,讷尔苏是老十四的人,老十四又是老八的人。 “如此甚好。”康熙正好想敲打一下老八他们,活该讷尔苏倒霉,成了警告猴子们的那只鸡。 于是,讷尔苏便被领到了老十四那里,由老十四约束着他,闭门读书。 至于衮布嘛,康熙亲自把他找来,赏了不少的好东西,和两个小美人,算是勉强平息了事端。 康熙在行宫里等了十天,一直没见那几个蒙古的王爷过来请罪,那还有啥不明白的? 于是,康熙点了将,以老三为主帅,玉柱为副帅,率领火器营、勇锐营、骁骑营、护军营和包衣三旗三营,共计一万五千余人,前去讨逆。 大军出发后,老三中途召集军议。 整个军帐里,站满了八旗的将校。 玉柱因是钦点的副帅,可以有座,其余的将领就只能分列两旁了。 只是,老三是个严重的结巴,听他说话,实在是费劲儿。 “本,本,本……帅……”老三心里越急,就越结巴,说不出句囫囵话来。 玉柱稳稳的坐一旁,明知道将领们都在着急,却始终一声不吭,像没事人一样的。 大清的军制,主帅才是真正的掌权者,所谓的副帅,要看主帅是否重视了。 老三,明显不太重视玉柱,玉柱又何苦去自己找不自在呢? 好不容易,老三总算是把意思说清楚了,是让大家各抒己见。 玉柱见众将都把目光投到了他的身上,他故意把头一低,索性不发一言。 副职,要有副职的觉悟。 整个军帐里,都是老三的舞台,应该任由他去自由挥洒,玉柱不可能喧宾夺主的去抢夺老三的风头。 此次,需要进剿的一共是三个蒙古的郡王,分别是巴林左翼旗、巴林右翼旗和浩齐特左翼旗。 康熙的心思,是不可能把兵权交给老八的。当然了,也不可能交给老十四。 玉柱毕竟太年轻了,即使率领的是精锐的勇锐营,他也不可能为帅。 老三,能文能武,虽然和太子的关系有些暧昧,但他绝对不可能是八爷党。 说白了,康熙目前的心态,只要不是让老八掌握了兵权,都好说。 可见,康熙对老八的忌讳之深。 老三最忌讳的是,别人嫌弃他是个结巴。 没想到,玉柱一直稳坐如泰山,十分平静的等着老三把话说完。 玉柱这个副帅不挑头,下边的将领们,你看着我,我看着你,谁都不敢出来说话。 这么一来,老三对玉柱的态度,也紧跟着缓和了几分。 “玉……玉……柱,你的看法呢?”老三结结巴巴的主动问玉柱。 玉柱才不傻呢,起身拱手道:“回大帅,卑职才疏学浅,带兵的时间也很短,安敢胡言乱语的扰乱军心?” 身为副职的玉柱,态度很端正,实质上,说的都是正确的废话。 正确的废话,老三还没办法鸡蛋里挑出骨头来。 说白了,大军在外,何为扰乱军心之举,解释权不全都捏在老三的手心里么? 当天晚上,老三意识到了结巴的坏处,索性提笔在手,写出了明确的作战计划。 到了天明之后,再次召集大家军议的时候,老三就把作战计划,交由心腹幕僚,当众念了出来。 按照老三的计划,玉柱的任务是,带着他的人,充当主力大军的右翼。 原本,老三以为,玉柱会当众和他争辩,然后趁势给玉柱一个下马威看看。 谁曾想,玉柱老老实实的领了军令,连半句反驳都没有。 玉柱当过多年的副职,他心里非常清楚,只要和正职当面争辩,他就绝对没有好下场。 更何况,如今的正职是老三,康熙的亲儿子。 (ps:又是熬夜码字,求赏月票了!) 第351章 豁命 老三把玉柱这个副帅,扫地出了门。 玉柱也是眼不见心不烦,正好借势离开了主力大营。 只是,按照老三的作战计划,并没有给玉柱配备火器营的炮甲。 这就有点麻烦了。 在没有机枪的如今,玉柱的队伍里,又没有火炮,那就只能采取老办法了。 两排装运粮草和辎重的马车在两侧,步枪兵被夹在中间行军,防备蒙古人可能的骑兵突袭。 老三也没有太过刻薄玉柱,粮草还是给的很足。 毕竟,玉柱并不是任由老三拿捏的软柿子。 兵无常势,水无常形。 玉柱的手里既没有火炮,又没有可以追击的骑兵,他的心态自然就不是去和蒙古人拼命了。 如今的玉柱,其实遇上了宋军面对辽军时的尴尬处境。 由于没有骑兵扩大战果,即使正面击败了蒙古人,也只能干看着敌人远遁。 分兵之后,玉柱也没闲着,就给康熙写了密折,把目前的处境一五一十的奏报给了老皇帝。 康熙带兵多年,是典型的马上皇帝。他一看了玉柱的奏折,就知道老三想立大功,嫌玉柱碍事儿了。 于是,知兵的康熙,又给玉柱补了千人左右的喀尔喀部蒙古骑兵。 带着骑兵来增援的主将,不是别人,正是一直忠心于大清的博尔济吉特·策棱。 策棱虽然是蒙古人,却被康熙养育宫中多年。其实呢,这种做法也有点让策棱当人质的味道。 由于格外的受到了信任,康熙特意让策棱尚了皇六女和硕纯悫公主。 玉柱和策棱都是宠臣,两个宠臣凑一块儿了,难免要有个主次之分了。 策棱咧嘴一笑,说:“皇上说了,命我听你的调遣。说吧,这一仗,怎么打?” 玉柱一听就知道,这话很不靠谱。 策棱生于康熙十一年,已经四十而不惑了,又在外带兵多年,战斗经验异常之丰富,怎么可能甘心听从玉柱的摆布呢? 玉柱没有正面回答策棱的问题,而是澹澹的说:“王爷您久居于京城,应知大阿哥和裕亲王之旧事吧?” 策棱微微一愣,仔细一想,马上敏感的意识到一件大事,此次大军的主帅是老三。 当年,裕亲王福全为主帅,大阿哥胤褆为副帅。他们两个起了争执,最终,倒霉背锅的只能是福全。 这次,侥幸胜了,功劳肯定是老三的。若是吃了败仗,背黑锅的肯定是玉柱和策棱。 “全凭副帅您的吩咐。”策棱很有政治头脑,不然的话,康熙也不可能重用他。 要知道,康熙的亲生女儿,真正的公主,下嫁于蒙古的鳏夫,策棱还是头一个。 两个明白人凑一块儿,很多事情就好办了。 玉柱有了骑兵,如虎添翼,大军警戒的范围,至少增加了五十里以上。 策棱跟着玉柱一起行军,吃的用的各种物资,完全不需要发愁。 两好合一好,彼此都有利,大家有事好商量了。 玉柱的想法其实很简单,老三安排他来右翼,他就必须守好右翼,不能让蒙古人越过右翼,去进攻老三的主力。 只是,哨探回来禀报了一个不好的消息,老三的主力部队突然加快了行军速度,看样子像是要去偷袭蒙古的叛军。 玉柱只得苦笑一声,隐藏在老三心底里的魔鬼,开始发威了。 托合齐会饮桉,虽然还未审结,但是,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太子的再次被废,迟早的事儿。 老三也是康熙的亲儿子,而且,老大被圈禁了,太子若是再次被废,老三就是事实上的皇长子了。 若是此时立下赫赫战功,对于老三将来的争储,大为有利。 玉柱正是看懂了这一点,所以,下令大军,紧跟着保护老三的右翼。 策棱也很聪明,紧密的配合玉柱的军令,带着他的蒙古骑兵,加快行军速度,争取护住老三的右翼。 路上,策棱有些担忧的说:“突然进军这么快,就怕是诱敌深入之计啊。” 玉柱望着策棱,笑道:“那你去中军那边,提醒一下诚亲王?” 策棱连连摆手说:“我是来增援您的,听您的吩咐行事,他非所知也。” 两人相视一笑,这个时候,谁去向老三进谏,都会倒霉的。 晚上宿营的时候,策棱忽然来找玉柱,他皱紧眉头,说:“副帅,好象情况不妙呀,咱们派出去的哨探,到了规定的时间,一个都没回来。” 玉柱立即警觉了,当场下令,全军集合,备战。 “老策,你怎么看这事?”玉柱有心探一下策棱的深浅。 策棱摸着下巴,说:“以我之见,只怕是蒙古人想牵制住咱们,然后,聚歼三爷的主力。” 嗯,策棱是地道的蒙古人,他又和准噶尔人作战多年,十分了解准部蒙古人的战法。 玉柱心想,他手下的主力是步枪兵,晚上点起火把行军的危险,比白天大十倍不止。 白天,有车阵帮忙,即使蒙古人多十倍以上,玉柱也有把握守住营盘。 晚上,视线很不好,若是行军途中,一头撞进蒙古人的陷阱里,那就麻烦大了。 “那你去增援三爷?”玉柱似笑非笑的望着策棱。 策棱摇着头说:“我们蒙古人更擅长声东击西,三爷那边的主力兵马,兵强马壮,敌人不见得敢去夜袭。” 玉柱点点头,说:“我倒是觉得,蒙古人想先吃掉我们,再去围攻主力。” 策棱仔细一想,也觉得玉柱说的很有道理,自保都成问题,还怎么考虑增援老三的问题? 天刚蒙蒙亮的时候,草原的尽头,忽然响起了凄厉的号角声。 策棱仔细的倾听了一阵,扭头告诉玉柱:“您说对了,敌人要来进攻咱们了。” 玉柱笑了笑,他的队伍人很少。 换位思考下,蒙古人集中优势兵力,先吃掉他,再去对付老三,是不是把握更大些? 不过,队伍小,也有好处,需要防守的区域也小。 昨天晚上,玉柱让策棱的手下们,把粮食从车上卸了下来,垒成半人高的粮包,一垛一垛的遍布于营中。 活人不可能被尿憋死! 应付实心铁弹丸的轰击,最好的方法是,用大竹筐子装满土。 可问题是,玉柱的手头并无竹筐,那就只能因地制宜的堆起粮食包了。 不然的话,火热的大铁球,砸进营盘里,到处乱跳的话,天知道会造成多大的损失? 玉柱手里没炮,若是蒙古人从准部那边得了火炮,守起来就麻烦了。 至于,蒙古人传统的骑兵冲锋,甚至是火绳枪进攻,玉柱倒是不怕。 “让你的人,蒙住战马的眼睛,塞住它们的耳朵,免得惊了马。”玉柱的心思异常之细腻,他担心惊了马,会打乱步枪兵们的射击节奏。 该准备的都准备完了。 这时,地平线上,出现了一条细线。随着时间的推移,细线迅速变粗,并扩大成黑压压的宽大方阵。 玉柱仔细的观察了一阵子,就把单筒望远镜,递给策棱。 策棱在宫里见识过西洋人的单筒望远镜,倒也没有感到特别的惊讶。 观察了一阵子后,策棱脸色阴沉的告诉玉柱,蒙古人至少来了两万人。看样子,确实是想一口吞掉他们这支小部队。 “要不要向三爷请求增援?”策棱心里完全没有底,就提出了合理的建议。 玉柱摇了摇头,说:“就怕蒙古人是想围点打援,我们只能自己硬撑了。” “围点打援?”策棱仔细的琢磨了一番,很快明白了其中的内涵,他不由长吸了口冷气。 若是,老三为了增援他们,中了蒙古人的埋伏,吃了大败仗。事后,康熙要清算的时候,策棱和玉柱都难逃罪责。 蒙古人越来越近了! 隆隆的马蹄声,震耳欲聋。 无边无际的军旗,迎风招展。 万马奔腾的大场面,令人心动神摇。 随着蒙古人的逐渐靠拢,玉柱的单筒望远镜里,出现了五门火炮的身影。 看这五门火炮的炮管,比大清的子母炮粗得多,至少重达千斤以上。 “滋。”玉柱不禁倒吸了口凉气,他最担心的一幕,终于出现了。 计划确实没有变化快。 若是,等敌人的火炮摆到了预定的阵地,发射个十几轮,天知道玉柱的损失会有多大? 守,是不可能守得住的了! 为今之计,只有想办法,炸掉敌人的火炮,玉柱才不至于全军覆没。 “老策,若是等敌人的火炮就了位,一阵乱轰,我军如此的密集,伤亡肯定大得惊人。”玉柱仔细的盘算了一番,就和策棱打起了商量。 策棱的作战经验比玉柱还要丰富得多,他一看见敌人的火炮,就知道,大事相当不妙。 “副帅,咱们总不能不战而逃吧?”策棱毕竟还是轻视了玉柱,以为他是想提前熘走。 玉柱一听,反而笑了。很好,策棱敢于拼命,这对玉柱来说,比黄金还珍贵。 “老策,事到如今,只能拼命了。等会,你带着你的骑兵,先杀出去,吸引敌人的骑兵来围攻你。我呢,带着我的人,去干掉那几门火炮。” 玉柱想得很清楚了,狭路相逢,只能豁出去,炸毁敌人的重炮,才有活路。 不然的话,任由十几斤重的火热弹丸,在玉柱的营里横冲直撞,伤亡固然很大,士气也会大受影响。 第352章 残酷的考验 “儿郎们,上马,随本王杀敌!”策棱也是狠人,他率先上马,说的是随我来,而不是,给我上。 随本王杀敌,和替本王杀敌,区区一字之差,性质迥然不同。 玉柱不懂骑兵作战,索性不去管策棱如何指挥作战。 这显然是明智之举专业的人,做专业的事,才是王道。 玉柱发现,策棱只带了五百名骑兵,冲出了车阵,大营里还留下了大约五百名骑兵。 嗯,行家一伸手,便知有没有。战役预备队,是任何一个合格的统帅,都应该具备的基本军事素养。 若是策棱倾巢出动了,玉柱反而要改作战计划了。 单筒望远镜里,玉柱看得很清楚,策棱的人,每个人身上都背着五支小标枪。 而且,他们的马鞍上还挂着一只皮囊,里头鼓鼓囊囊的,显然装着特殊的短兵器。 对于策棱的战斗力,玉柱还是有信心的。 毕竟,策棱可是有名的草原战神呢。在雍正朝,他曾经一战干掉了准噶尔的三万多精锐,让准噶尔人消停了二十几年。 策棱的人出动之后,玉柱也没闲着,果断下令,排成空心大阵,全军出击。 只见,玉柱手下的步枪兵们,围成一个空心的长方形,迈着整齐的步伐,义无反顾的朝着敌人的方向前进。 骑在马上的玉柱,位于空心方阵的正中央,在他的身前,是一排军鼓手。 军鼓手们,按照以往的训练,很有节奏的敲打着小鼓。 战士们,肩上扛着步枪,踩着鼓点,斗志昂扬的阔步向前。 敌人都被玉柱的反常举动,震懵了! 浩齐特左翼旗的郡王纳占,很吃惊的说:“清军就这么点人,想来送死么?” 小策凌敦多布,摇了摇头,说:“王爷,不能小看他们。而且,他们的人数,比以前又多了不少。” 在青海的时候,小策凌敦多布吃过玉柱的大亏,他手下的两百名精锐火枪兵,被玉柱杀得全军覆没,教训异常深刻。 这一次,小策凌敦多布出发的时候,大策凌给了他五门重炮和三百名火枪兵。 准噶尔汗国,正好卡在陆地丝绸之路上,并不缺少火绳枪,却严重缺炮。 小策凌这次带来的火炮,还是击败罗刹鬼子的缴获物。 客观的说,正因为有了小策凌的火枪和火炮的增援,纳占才有底气不去热河行宫朝拜康熙。 策棱带人冲出去之后,纳占吃了一惊,下意识的骂道:“来找死了?” 小策凌敦多布摇了摇头,说:“咱们有重炮,他们是冲着炮来的。 纳占略微一想,随即明白了,火炮尚未就位,策棱带着骑兵杀过来,他也只能派骑兵去迎敌了。 两军混战之际,火炮也就失去了用武之地。 小策凌敦多布重重的一叹,说:“玉柱比在西宁的时候,进步太多了。当时,他的用兵异常之呆板。这一次,显然做到了审时度势。只是, 他的兵太少了。 “纳王爷,咱们必须停止前进,先布好火炮和鸟枪阵,等歼灭了策棱的小股骑兵,再发起总攻。”小策凌敦多布早就是准部的名将了,玉柱变了阵,他也跟着变阵。 不管怎么说,让纳占的人先冲上去拼命,小策凌敦多布没有半点心理压力“赤术,带上你的人,去剁了策棱的脑袋。”纳占也是宿将了,他知道,等策棱的骑兵提起了速度,他的人就要吃亏了赤术得令之后,带着他的两千骑,气势汹汹的杀向了策棱的五百骑玉柱的步枪兵,踩着鼓点,匀速前进,根本就帮不上策棱的忙策棱望着凶狠杀来的赤术,大声下令道:“准备投标枪。”他身边的几十個亲兵们,跟着一齐大喊出声。 没办法,万马奔腾之时,策棱即使喊破了喉陇,能够听得见的部下,也少得可怜。 蒙古骑兵对冲之时,只有傻子才会下令用骑弓射击。 因为,骑弓的射程,远远不如步弓,射一轮的工夫,敌人也冲到了跟前,再想搁弓后,拔刀砍人,就很容易手忙脚乱就在两军眼看着只相距三十几米的时候,策棱忽然大声吼道:“投标枪。” “刷刷刷…”随着策棱率先投出了标枪,跟着他冲杀的第一排骑兵,也纷纷向天投射标枪。 “啊…”赤术的人,已经纵马加速到了顶点,促不及防之下,瞬间就被投来的标枪,扎倒了十几个人。 “啊…”中了标枪的蒙古战士们,只来得及惨叫一声,就摔下了马,被后边的马蹄踩成了肉泥。 策棱迅速的投完了携带的标枪,又探手从皮囊里,摸出了一柄小甩斧,照着敌人那边就用力的甩了过去大清的国力鼎盛,策棱的队伍,每人配备了五支小标枪,以及三只小手斧,武器装备可谓是豪华之极。 蒙古人这边就不中了,他们除了弯刀,就是骑弓。 这么一来,还没短兵相接,赤术的人,就吃了大亏,至少有百余名战士掉下马去,被踩成了肉酱。 玉柱对策棱的要求,其实并不高。只需要他拼命缠住蒙古人,不给蒙古人开炮的机会,就算是大功一件了。 但是,玉柱做梦都没有料到,策棱以五百骑对两千骑,刚一打照面,竟然战而胜之了。 勇锐营的行军速度慢,枪阵中,骑在马上的玉柱,用单筒望远镜看得很清楚策棱那边,看似不起眼的标枪和手斧,起了至关重要的作用。 漠北的蒙古人,组织性和纪律性,远不如策棱手下的骑兵。他们的战损率,还不到十分之一,士气就低落到了极点,好多人已经开始掉转马头,往回跑了。 玉柱手里的单筒望远镜,盯着策棱的背影,心说,不愧是曾经拯救了大清的的超勇亲王啊! 雍正朝时,和通泊一战,由于“水货”索伦铁骑的率先溃败,大清的主力部队惨败于准噶尔人之手。如果不是策棱力挽狂澜,清廷只怕是要不振了那边厢,纳占的鼻子都快气歪了,当即下令心腹,带着五千骑兵,去宰了策棱。 这边厢,玉柱已经看见敌人停止了前进,正在摆弄那五门重炮。 只是,事到如今,玉柱也没有好办法,只能硬着头皮,指挥着部下们,快速向敌阵接近。 两军相距三百米的时候,小策凌敦多布带来的火炮响了。 “轰轰轰…”伴随着轰鸣的炮声,两颗铁弹丸,夹带着夺命的风雷,恶狠狠的砸进了玉柱的队伍里。 “啊…”火热的铁弹丸,触之即断胳膊断腿,肚烂肠断,眨眼间,夺去了好几名战士的生命,还重伤了十几名战士。 战斗之时,大家也顾不得伤员了,前边倒下去一个,就从后边顶上去一个。 玉柱心下一片惨然,但是,为帅者,慈不掌兵两军交战之时的恶斗,伤亡是难以避免的。 若是,停下来救助伤员,让敌军的火炮多发射几轮,损失只会更大都到了眼前的份上了,退则全军覆没,玉柱也只能咬紧牙关,指挥部下们,往前冲了。 就在玉柱惴惴不安之时,敌人的火炮又射击了一轮。这一次,有三颗滚烫的铁弹丸,砸进了战士们的线列中。 唉,现场惨不忍睹,一次性倒下了三十几名军官种子,可把玉柱心疼坏了幸好,敌人的火炮装填速度很慢,两军相距一百多米的时候,已经进入了火炮的射击死角。 这时,小策凌敦多布领着他的三百名火枪兵,朝着玉柱这边靠拢了过来“靠过去。”玉柱不禁暗暗松了口气,果断下令。 这种危急的时候,只要和敌军贴身肉搏,才能利用混战,毁掉甚至是夺取敌人的火炮。 一百二十米,一百米,八十米… “停止前进,第一排蹲下,第二排半蹲,第三排立姿。第一排,放!”玉柱咬牙切齿的下达了率先开火的命令。 由于没有火炮,玉柱带兵以来,头一次吃了这么大的亏,心里在滴血。 “啪啪啪啪”清脆的枪响声,拉开了复仇的序幕。 面对小策凌敦多布的火绳枪兵,玉柱手下的燧发枪兵,就占尽了射程远和射速快的优势。 第一轮齐射,玉柱又损失了十几个人,但是,小策凌敦多布的人,倒下了一大片。 “第二排,放。 “第三排,放。” 对射的时候,勇锐营的战士们,无视于身旁的倒下的袍泽,严格按照军令,周而复始的展开线列齐射。 两军对射之时,玉柱明明看见了部下倒在了血泊中,却没办法下令救护前膛枪的对射,必须服从军令的齐射,稍微打乱了射击的节奏,就是全军覆没之局。 战斗之时,总会有局部的牺性,小不忍则乱大谋。 说白了,线列对射之时,就看谁的纪律更严明,谁的齐射更整齐了! “啪啪啪啪”三轮齐射之后,小策凌敦多布的人,已经倒下了一百多人,剩下的人撑不住了,扔下手里的火绳枪,抱头就跑。 怕死,是会传染的。有一个,就有第二个,第三个,第个。 几乎眨个眼的工夫,小策凌敦多布的人,崩溃了,掉头鼠窜。 玉柱暗暗松了口气,唉,损失不小啊! 刚才的对射之时,玉柱的战士之中,又倒下了十几个但是,面临残酷的对射之时,战士们之中,就没有一个逃兵。这便是,平时多流汗,战时少流血的典范了! 第353章 高明的康熙 小策凌敦多布的火绳枪兵,崩溃了,逃跑了! 但是,蒙古人的主力还有一万多,玉柱依旧约束着队伍,排成线列,踩着鼓点,昂首阔步的向前进。 纳占快气疯了,小策凌敦多布吹嘘的火炮和火绳枪,竟然不堪一击。 这个时候的双方阵线,就很有些微妙了。 本来,没有小策凌敦多布带来的火炮和火绳枪兵,纳占可以下令骑兵突击了。 但是,两军之间,夹杂了准噶尔部的败军,纳占就犹豫了。 毕竟,已经得罪了大清,再得罪了准噶尔人,纳占就没有活路了。 但是,纳占也是宿将了,他知道,若是就这么撤退了,很可能被策棱追上来,杀得大败。 于是,纳占派了心腹,领着三千骑兵,从阵后绕过小策凌的败军,从侧翼去进攻玉柱的单薄阵线。 只是,绕远路就要耽搁时间了。 玉柱指挥着线列步兵们,追在小策凌的屁股后头,顺利的夺取了重炮阵地。 夺取了五门重炮之后,玉柱大大的松了口气,将士们没有白流血。 美中不足的是,策凌手下的炮兵们,见势不妙,已经逃光了。 不过,不要紧,玉柱早有准备。 上次,玉柱带着火器营的炮甲,长途奔袭雅库茨克的时候,有一大批老部下故意和炮甲们凑近乎,基本掌握了火炮发射的流程。 唯一的问题是,超过千斤的重炮,应该装药多少呢? 现场有五门炮,先装药半斤,一试便知。 于是,玉柱下令,将五门炮掉转炮口,对准蒙古人的主力军阵。 每门炮之间,彼此间隔十米以上,擦干净炮膛之后,分别装药半斤,再塞了铁弹进去。 关键时刻,时间就是生命。 好一阵手忙脚乱之后,火药和铁弹装填完毕,玉柱也顾不得炸膛会死人了,直接安排了五名勇士,前去点火。 “轰轰轰轰轰……”幸运的是,由于装药量比较小,五门炮无一炸膛。 美中不足的是,由于技术不娴熟,五颗炮弹只飞出去了二百多米,三颗提前砸到了地上,只有两颗落入了蒙古人的阵中。 但是,就这两颗炮弹的落下,也引起了蒙古人主力阵营中的局部骚乱。 玉柱尝到了甜头,命令加火药到大半斤。 实际上,这个大半斤火药,也没有准确的计量,只是毛估的药量而已。 又一阵手忙脚乱之后,伴随着火炮的轰鸣声,五颗火热的铁炮弹,恶狠狠的砸进了的蒙古人的阵营之中。 这一下子,就很热闹了,滚烫的铁弹丸,露出了死神一般的狰狞面孔,在蒙古骑兵之中,横冲直撞,反复横跳,造成了极大的混乱。 实际上,玉柱完全不要求火炮的射击准头,只要能打进蒙古骑兵的队伍之中,就足够了。 趁着蒙古人慌乱之机,勇锐营缴获来的火炮,又射击了两轮。 好家伙,令玉柱万万没有想到的是,仅仅三轮炮击而已,蒙古人竟然拨转马头,掉头就跑。 玉柱见了此情此景,不由暗暗松了口气,好悬! 这一次,他面对的是两万蒙古骑兵,而不是两千。 若是让蒙古人完全施展开了,采取狼群的袭扰战术,确实够玉柱喝好几壶的,伤亡惨重,自不必说了! 这时,作战经验异常丰富的策棱,命人吹响了追击的长茄。 “哟嗬,哟嗬……”策棱留在后边的五百名预备队,这时就完全派上了用场。 骑士们最喜欢打顺风的追杀战了,他们欢快的挥舞着手里的战刀,撵在蒙古败军的屁股后头,纵马冲杀了过去。 玉柱的手下,全是步枪兵,只能待在原地,干看着策棱带着骑兵们去扩大战果了。 就在这时,纳占派来包抄的三千蒙古骑兵,已经到了玉柱的身后。 玉柱心说,好险,若不是蒙古人的主力兵马崩溃了,很可能就被夹击了。 来包抄的蒙古人,以为有机可趁,全军压了上来,妄图冲击玉柱的单薄步兵线列。 这个时候,玉柱手下的1100多名战士,已经掉转了身子,装好了弹,排成了三排线列。 三百多名战士一个排面,共有三排,这个火力已经相当之密集了。 “第一排,放。” “第二排,放。” “第三排,放。” 战士们在玉柱的口令声中,就像是一部部精密的杀戮机器一般,周而复始的举枪、射击、装弹,再举枪,再射击。 命令不止,射击不停! “啪啪啪啪……”在密集的枪声中,线列步兵的阵前,蒙古人及战马的尸体,竟然叠成了一堵尸墙。 望着悍勇来进攻的蒙古人,玉柱也看明白了,这恐怕才是纳占喂熟了的精锐主力吧? 就在蒙古人已经胆怯之时,策棱这家伙居然带着近百骑,从侧翼杀了过来。 好家伙,原本就被玉柱杀破了胆的蒙古人,彻底的崩溃了,开始四散奔逃! 纯正的步兵,也没办法追敌,玉柱派出了骑马的亲兵们出去警戒之后,索性命令战士们原地休息。 只是,玉柱刚刚下马,就听见远处传来响彻天际的号角声。 紧接着,大地开始颤抖,远处的地平线上,出现了一支规模庞大的骑兵队伍。 几乎在一刹那间,玉柱明白了,他这支孤军其实是康熙的诱饵! 没过多久,康熙指挥着数万清军主力八旗骑兵,浩浩荡荡的沿着纳占败退的方向,狠杀了过去。 尼玛,身经百战的老皇帝,绝对不是吃素的。 姜还是老的辣啊,玉柱的心里暗自凛然。 “奴才玉柱,恭请皇上圣安!”玉柱很老实的拜于康熙的马前。 康熙的心思异常之细腻,且十分多疑。 玉柱被利用之后,越是损失大,他越不敢露出丝毫怨言,态度也越发的恭顺。 康熙轻声笑道:“诸位王爷,我满洲最年轻的巴图鲁,如何啊?” “奴才恭贺圣可汗,玉副帅以两千破两万,我大清有此猛将在,何愁准噶尔的跳梁小丑们不灭?” “是啊,是啊,贺喜圣可汗,奴才以为,盛清不修长城,实乃卓有远见!” “圣可汗,进剿准噶尔的丑类,奴才愿出八千兵。” “奴才也愿倾巢出动……” 这帮蒙古马屁精们,干脆舍弃了恩赫阿木古朗汗,而改成了圣可汗! 上一个被称为天可汗,是唐太宗。 康熙的圣可汗,尤在天可汗之上也! 跟随而来的蒙古诸王们,一边大肆拍着康熙的马屁,一边眼神异常复杂的望着玉柱,他们的心里皆是百味杂陈。 唉,大清有如此年轻的猛将在,蒙古草原何时才能回到高贵的黄金家族治下? 康熙龙心大悦,捋须轻声笑道:“张廷玉,拟旨,晋玉柱为三等勇毅侯,赐满洲第一勇毅巴图鲁,勇锐营扩为两……还是三千兵吧。” 玉柱敏锐的注意到,康熙答应给他扩编的时候,中途犹豫了一下。 不过,玉柱毕竟姓佟佳,是康熙的母族晚辈,又一向是忠诚的纯臣。 最终,康熙对玉柱的信任,占据了上风,让他扩军了三倍。 “嗯,玉柱,这些火炮,连同五队炮甲,就都赏你了。”康熙把玉柱当成了诱饵,多少有些不好意思,索性给了他五门重炮。 玉柱的损失确实不小,心里一直在滴血。 但是,因显赫的军功,不仅封了侯,扩军了三倍,还得了五门梦寐以求的重炮,总算是弥补了一些损失回来。 “奴才叩谢皇上天恩。”由于得了不小的实惠,玉柱的情绪略微被安抚了一些,正欲提出厚厚的抚恤阵亡和重伤的将士们。 这时,哨探来禀,老三带着前锋主力来了。 玉柱的心里一片敞亮,老三也是把他当作诱饵,这是想来摘桃子了。 只是,康熙的心思更深,技高一筹,抢先摘得了胜利的果实罢了。 老三啊,老三,这笔血帐,小爷替你记下了!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而且,玉柱终于理解了一桩悬案。 雍正八年,老十三薨逝之后,老四为何不讲道理的,硬是鸡蛋里挑骨头,把老三圈禁至死了。 尼玛,老三不仅阴险的喜欢打小报告,而且,还喜欢暗中算计人。 不过,老三确实能文能武,他来的正好。 如果不是康熙抢先摘了桃子,老三赶来的时机恰到好处,应该是玉柱和纳占杀得难解难分之时。 老三的前锋主力,奉旨追杀了下去。 玉柱和老三,则被康熙留在了身边。 当晚,康熙大宴群臣。 酒酣耳热之际,玉柱单独跪到跟前,给康熙敬酒。 康熙忽然抬手揪住了他的耳朵,刻意压低了声调,厉声道:“管好你的裤腰带,再有下一个,朕绝不轻饶,明白么?” 玉柱装作吓坏了的样子,面色苍白的想叩首请罪。 康熙却松开了玉柱的耳朵,浅笑道:“你小子的色胆儿贼肥,滚吧。” 离开御帐之后,玉柱暗暗松了口气,这一把赌对了! 天大的把柄,已经落入了老皇帝的手心里。 无论搓圆,还是搓扁,要杀要剐,全凭老皇帝的一句话。 这才是玉柱可以顺利扩军的根源! (ps:熬夜码字,求赏月票!) 第354章 祖传的自污 当年,隆科多故意从岳父的手里抢回了李四儿,污了名声,康熙这才逐渐重用了他。 现在,玉柱把铁帽子郡王的嫡福晋弄上了榻,康熙不仅升了他为侯爵,还把勇锐营扩编到了三千人。 康熙捏着大把柄之后,这是把玉柱看作是真正的自己人了! 按照北洋军制,一镇(师)辖两协(旅),另加一个骑兵标(团),共辖五个标。 一协辖两个步兵标,一标大约一千三百人。 另外,玉柱的勇锐营还获得了五门重炮,这可是如虎添翼的利器。 这就相当于配属了一个炮兵连的不满编的混成协了。若是满编的混成协,还应该配属工兵和骑兵。 这一次的伤亡这么大,牺牲的好几十名军官种子,令玉柱心疼了好半天,关键就是缺了火炮。 康熙是知兵的皇帝,所以,一直把掌握了火炮的火器营,拢在他自己的手上。 火炮,才是大清制胜准噶尔的法宝。 晚上,玉柱回到营里,还没站稳,策棱就来了。 “哈哈,我琢磨着,你的马不行,就专门给你挑了两匹上等的宝马。”策棱和玉柱共过患难,感情与一般人不同,说话就比较直接了。 玉柱心里有数,策棱是个很有政治智慧的家伙,他这是提前来套交情了。 策棱见玉柱有些犹豫,就拉着他的手,领他出了军帐。 到了帐外,在通明的火把光映射下,嗬,两匹高大神骏的好马,冷不丁的出现在了玉柱的眼前。 英雄爱美人,也爱宝马! 玉柱一看就喜欢上了,只是,他并没有马上收下,而是扭头问策棱:“皇上那边可曾送了比这两匹更好的宝马?” 策棱咧嘴一笑,说:“你就放心吧,我是先挑了最好的宝马送了皇上,才来的你这里。” 玉柱满意的点了点头,策棱不错,果然很有头脑。 实际上,身为内务府总管,玉柱想找上驷院,要几匹好马,易如反掌。 只是,和隆科多的故意嚣张不同,玉柱为人十分低调,做事不喜欢张扬。 不过,玉柱还是没有收下好马,又问策棱:“跟着皇上来的几位皇子阿哥们哪里呢?” 策棱愣了一下,马上意识到,他想漏了一层,赶忙说:“我这就去送,我这就去送。等我回来,咱们哥儿俩,不醉不休啊。” 对于策棱的刻意相交,玉柱自然是乐观其成的。 此次出兵热河,康熙获得了空前的胜利,表面上和准噶尔人眉来眼去的内奸,被清扫一空。 满蒙联姻虽是大清的基本国策,但是,对于叛逆的蒙古王公,康熙也绝不可能手软。 反叛的三旗蒙古人,所有的王公贵族,只要高于车轮的,一律都剁了脑袋,筑成了京观。 班师回京的那一天,康熙下了旨意,调讷尔苏为荆州驻防八旗副都统。 玉柱心里明白,这是康熙有意识的把讷尔苏调开了,免得察觉了他和曹颐的奸情,会闹出大事来。 护送康熙回了紫禁城后,玉柱去了步军统领衙门,那里积压了大量的军务公文,待他批阅。 一直忙到了深夜,玉柱才拖着满身的疲惫,回了隆府。 小轩玉已经睡了,秀云和往常一样,一边绣着抹额,一边等玉柱。 等玉柱回来了后,秀云跑前忙后的伺候着玉柱洗脸和更衣。 玉柱换了一身衣衫,坐下来喝茶的时候,秀云小声说:“爷,您回来的正好,过几日,就是我额涅的生日了。” “哦,到时候,我陪你一起回去贺寿。”玉柱想都没想,直接应了秀云。 自从和秀云成婚之后,但凡富察家的大事小情,玉柱都是要亲自到场的。 秀云暗暗松了口气,又说:“爷,还有件事儿,前儿个,老太太和玉烟闹了个小不痛快。” 玉柱微微一愣,玉烟已经是皇家准儿媳了,她和李四儿吵什么架? 秀云赶紧解释说:“是玉烟想贪嘴,老太太死活不让,两个人话赶话的,就顶了嘴。” 玉柱一听就知道,这事恐怕没有那么简单呀。 如今的李四儿,既不缺银子使,也不缺人吹捧,她和玉烟之间,有啥可吵的? 隆科多是理藩院尚书,玉柱是威风凛凛的步军统领,李四儿的小日子,过得别提多滋润了。 “嗯,八成是为了嫁妆的事儿。”玉柱揉了揉有些发酸的眼窝,叹道,“我额涅啥都好,就是有些重男轻女了。” 秀云见玉柱误会了,便小声解释说:“爷,是这么回事,老太太打算多给玉烟二十万两压箱底的银子,玉烟说什么,那是您和八十九的家当。这不,没几句话,就顶上了。” 玉柱哑然一笑,说:“皇上回京后,朝局又要动荡了,这种事儿,我就当作是不知道的。” 家务事,最难断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老十八还太年轻了,照玉柱的估计,恐怕还要过两年,才会大婚。 三日后,玉柱汇总了手头的各种黑材料,踩着御门听政结束的点,迈着四方步,进了宫。 康熙的原则是,给了兵权的重臣,不许进南书房,也不能参与御门听政。 玉柱接了隆科多的班之后,就承担了职业打小报告的职责。 康熙回乾清宫的路上,见玉柱就站在阶下,便招手把他唤到了肩舆旁。 “可还满意?”康熙问的的没头没尾。 “谢皇上周全。”玉柱答得也是含湖不清。 魏珠心里有数,君臣二人,打的是曹颐的哑谜。 讷尔苏被调去了荆州,就是老皇帝动的手脚,目的就是笼络住玉柱。 另外,曹颐老是从御营门前经过,引起了有心人的注意,并暗中禀报给了老皇帝。 魏珠记得很清楚,万岁爷知道消息的时候,不仅没有发火,反而心情甚佳。 进了乾清宫后,玉柱按照先后的顺序,把几个皇子阿哥最近做的事儿,一一密禀给了康熙。 康熙听罢,叹了口说:“老八,等不及了呀。” 玉柱心头一凛,装作没听见似的,故意装了傻。 老八暗中做的事儿,玉柱的职责所在,必须打小报告。 但是,亲父子之间的事儿,玉柱就不敢乱掺合了。 然而,令玉柱没有想到的是,康熙居然问他:“说说看,朕该如何处置他们?” 里头全是天坑,玉柱硬着头皮,继续装傻,小声说:“此非人臣所能妄言之事。” “但讲无妨,不罪你。”康熙大大的鼓励玉柱说真心话。 玉柱才不傻呢,咬死了不肯掺合进去。 末了,康熙真的生气了,冷冷的说:“滚。” “嗻。”玉柱顶着巨大的压力,倒退着走了。 出来之后,玉柱背着手,缓缓的朝西华门那边走去。 嘿嘿,老皇帝怎么处置儿子们,玉柱只要掺合了进去,那便是一时爽,却后患无穷。 智者所不为也。 玉柱领着秀云和轩玉,去了富察家。 今天的富察家,可热闹了,门前车水马龙,贵人如云。 玉柱领着家人到的时候,富察家的门口,停满了马车。 大舅哥安林,亲自站在门前,迎接玉柱的到来。 行礼过后,安林一把抱起了小轩玉,亲热的说:“小猴儿,上次打碎了我的笔洗,还没找你赔偿呢。” 小轩玉笑嘻嘻的说:“舅舅,我额涅当天就拿了我阿玛的笔洗,赔给您了。” 玉柱看了眼秀云,秀云有些不好意思的把头一低。 进了正房之后,玉柱给常德和尹尔根觉罗氏行了大礼。 落座之后,几个人正说着家常话,秀云的舅舅新盛到了。 自从隆科多就任了理藩院尚书之后,新盛在理藩院里的行情,节节攀升,不断看涨。 又是一番见礼之后,新盛笑着说:“方才,我离开衙门的时候,尚书老大人亲口告诉我,说是亲家母要亲自来到贺。” 玉柱知道这事。尹尔根觉罗氏过生辰,李四儿这个亲家,照道理是必须来道贺的。 如今的富察家,由于沾了玉柱的光,家势渐有恢复往日荣光的架式。 常德已是包衣三旗三营的参领,安林是六品的苑丞,新盛也高升为从五品的员外郎。 此皆玉柱提携之功也。 也正因为如此,玉柱这个女婿,在富察家里,格外的有面子。 连带着小轩玉,也是人见人爱的横着走路。 至于,曹春的那边,就很有些惨不忍睹了。 到目前为止,曹春的弟弟曹颙,还仅仅是个三等侍卫罢了,玉柱并没有刻意的提拔他。 秀云望着众星捧月一般的玉柱,她的心里甜丝丝的,看着男人的眼神的也格外的温柔。 女怕嫁错郎。 秀云觉得,她没嫁错人。 只是,玉柱已经是三等侯。这个侯爵,将来肯定是由曹春的儿子来继承。这么一来,就有些危机了。 因为啥呢? 说句大逆的话,等隆科多归西之后,玉柱肯定要袭老佟家祖传的一等承恩公。 那么,玉柱现在的侯爵,因不是世袭罔替,就必须给曹春的儿子降一级的袭了。 到时候啊,曹春的儿子有爵,秀云的小轩玉却无爵,这就有麻烦了呀。 第355章 风光体面 一家人正在品茶闲聊,门房来报,马齐的夫人来道贺了。 常德满是欣慰的看着玉柱,说:“贤婿,这也是借了你的光啊。往年的这种时候,她可从没来道贺过。” 玉柱能说啥?他只是笑了笑,避过了尴尬的话头。 话说,一废太子之时,马齐栽了个大跟头,由满洲首席大学士,被康熙一罢到底,回家吃闲饭去了。 而且,由于马齐站错了队,他的两个弟弟,李荣保和马武,也都受了牵连。 李荣保,也是被一掳到底,至今赋闲在家。 马武呢,仅仅保住了内务府总管之职,而丢了金光闪闪的领侍卫内大臣。 马齐的长兄马斯喀,如果不是已经死了,也肯定会受到牵累。 反观富察·常德这一脉,渐有再次复兴崛起之势。 关键是,常德的女婿玉柱,已经站稳了皇帝身边第一大红人的位置。 内务府总管,兼步军统领,才二十出头的三等侯。 即使是傻子也看得出来,前途无量也! 所以,马齐的正室佟淑月来了。 说起来,佟淑月和玉柱,也沾亲带故,只是血缘关系较远罢了。 玉柱的高祖是佟养真,曾祖是佟图赖,祖父佟国维。 巧合的是,佟养真的亲弟弟佟养元,便是马齐之妻佟淑月的曾祖。 只是,康熙推恩抬旗母族的时候,仅从佟图赖开始。因此,佟淑月就只能姓佟,而不姓佟佳。 老佟家的两个一等承恩公,并不是一起给的,而是前后两次的推恩所至。 佟图赖的一等公爵位,被长子佟国纲袭了。 佟国维的一等公,是因为,他的嫡长女,大佟佳氏,也就是老四的养母,成了皇后。 秀云的祖父萨布素活着的时候,和马齐的父亲米斯翰联过宗谱,两家算是正经的亲戚,伊尔根觉罗氏便亲自迎出了大门。 安林好奇的问舅舅新盛:“那克出,您依诺(外甥)我听说,马齐在理藩院里,管着罗刹国的事务?” 新盛抚须轻声笑道:“皇上只是命马齐协助办理罗刹国的事务,至今并未有正式的名目。” 也就是说,马齐并不是理藩院里的堂官,只是受命协助处理罗刹国的临时差使而已。 玉柱端着茶盏,心想,这人呐,非要栽个大跟头,才知道痛。 曾几何时,马齐身为首席满洲大学士,那是多么的猖狂? 一废太子后,康熙特意明说,不许马齐掺合拥立新储君之事。 马齐偏偏不听,非要暗中透风,私下里告诉王鸿绪,说大家公议,一致拥戴老八。 结果,整个马齐的家族,都受到了牵连。 马齐这一系的正支富察氏,从二马吃尽天下草的门第显赫,变得无足轻重。 甚至,都不如常德这边的旁支有实权了。 马齐心里的落差,是可想而知的巨大。 这个时代,看家势的上升还是下降,说白了,就是看办红白喜事的时候,亲自出席的大人物们,来的都是些什么人? 旗下人家,有句老谚语:死了阿玛,天塌地陷。死了额涅,宾朋满座。 历史上,慈禧太后的父亲惠征死了之后,她们三姐弟连送灵柩回京的银子,都凑不齐。 这里头,就隐藏着一个世态炎凉的潜规则。 当官的爹死了,这家恐怕再无出头之日,昔日的同僚们自然也就敢怠慢了。 若是娘死了,当官的爹还在,不看僧面看佛面,大家自然都要来捧场了。 有玉柱的亲自坐镇,今天的富察家,高朋满座,宾客如云,好不热闹。 等李四儿来的时候,正房里的所有人,都出来迎接了。 “请额涅大安。”玉柱领着秀云和小轩玉跪下了。 李四儿见富察家的门前,站满了来迎接她的人,不由很是得意,笑道:“咱们是至亲骨肉,何须如此多礼?都起来吧。” 这时,伊尔根觉罗氏蹲身道:“见过亲家母。” 李四儿赶紧也蹲身还礼,笑眯眯的说:“亲家母,劳您的大驾来接我,真是不敢当啊。”嘴上这么说,心里却很受用。 嗯,不错,很不错,伊尔根觉罗氏确实是个明白人,知道如今的富察家,靠了谁的提携? 在众人的簇拥下,李四儿昂首挺胸的往里走。 沿途之上,不断的有人凑过来,给李四儿行礼,这让她的虚荣心获得了极大的满足。 在家里称王称霸,算个啥呀,李四儿就是要出门当老祖儿! 等李四儿在正房里坐定之后,来拜见她的人,更是络绎不绝。 俗话说的好,伸手不打笑脸人。 人家是来给李四儿见礼的,总不能拦着不让进门吧? 李四儿故意仰起下巴,大声对伊尔根觉罗氏说:“亲家母,想当初啊,没人待见我。唉,我确实出身低,没啥本事,可是,谁叫我生了个格外争气的好儿子呢?” 这话很不中听! 可是,仔细一想,确有道理! 李四儿确实不算个啥。可是,她男人是前任步军统领,她亲儿子是现任步军统领。 满四九城里,敢公开往死里得罪玉柱的人,一只手掌就数得清了! 伊尔根觉罗氏的涵养极好,她浅浅的一笑,说:“是啊,亲家母,轩玉他阿玛,有能耐,重情谊,皇上指的这门婚事,我们全家都满意之极。” 李四儿听了这话,心下更加得意了,喜滋滋的说:“亲家母,轩玉他额涅,孝顺,懂事,治家也是四平八稳,玉柱和我都很喜欢她。” 这话倒是说得很有水平了! 毕竟,李四儿也算是见多识广了。 这么多年下来,李四儿从步军统领的外室,到佟家妾,再到直隶总督夫人,现在是步军统领他亲娘。 撇开骄狂的成分,至少,李四儿可以上得台面亮相了。 在一片奉承声中,门上来报,和硕额附、贝子策棱来了。 玉柱赶紧出去,把策棱父子二人,一起迎了进来。 策棱的长子,成衮扎布,才五岁,是皇六女和硕纯悫公主的独子。 只可惜,和硕纯悫公主是个薄命的女子,已经薨逝了。 进屋之后,策棱大礼参拜了李四儿,郑重其事的说:“婶母,我和玉柱一起上阵杀过敌,真正的共过患难。” 策棱没有半句废话,仅此一言,就已经可以说明一切问题了。 这年头,一起上过战阵,互相可以交出后背的袍泽,就属于是有过命交情的弟兄了,勿须赘言。 堂堂漠北蒙古的札萨克,大清的贝子,竟然带着儿子给李四儿行了大礼,李四儿觉得倍有面子,乐得快要合不拢嘴了。 札萨克,即蒙古一旗的最高奴隶主。 通俗的说,在札萨克的封地内,山川、河流、山林、牧地、田产均归其所有,且不向大清担负任何徭役、税赋。 另外,札萨克对本旗下的领民们,拥有生杀予夺之权。 起初,玉柱没有太想明白,策棱怎么跑到富察家来贺寿了? 虽然说,策棱的领地,距离大清的实际边界,十分的遥远,敏感性较低。 但是,策棱毕竟是手里有私军的蒙古贝子,他和玉柱走得太近了,就不怕惹来皇帝的疑心么? 等成衮扎布和轩玉,很快打成了一片,玉柱这才意识到,策棱竟然是想培养下一辈人的感情么? 在富察家,有一整套轩玉的玩具,他拉着成衮扎布,就玩起了翘翘板的小游戏。 “唉,公主薨得早,我的成衮扎布幼年丧母,实在是太可怜了。”策楞重重的一叹,说,“我经常要回大草原,没功夫管成衮扎布,你看……” 玉柱没敢让策棱把话说完,赶紧摆手说:“我比你还要忙十倍以上,连亲儿子的功课,都没工夫去管了。”提前堵住了策棱的嘴。 谁料,策棱露出狡黠的笑容,说:“我打算奏明皇上,暂时把成衮扎布,交给他的九姨母来管教。” 成衮扎布的九姨母?玉柱微微一楞。 那岂不是孙承运的老婆,皇九女,和硕悫靖公主么? 玉柱的心思一转,便想明白了策棱的心思。 策棱的嫡长子,养在皇九女的膝下,不仅康熙放心,而且,也大大的拉近了和玉柱的关系。 因为,孙承运和玉柱是铁杆兄弟的关系,逢年过节的时候,秀云都要亲自带着小轩玉,去给九公主行礼。 策棱的心眼子真多,和印象中耿直的蒙古人,迥然不同。 玉柱按下心里的惊叹,请了策棱到花厅里用茶。 只是,玉柱的屁股刚坐稳,就得到了消息,老十二的嫡福晋富察氏,竟然也亲自登门来道贺了。 老十二的嫡福晋,富察·扬容,乃是富察·马齐唯一的嫡女。 只是,马齐带着几兄弟,以及整个富察氏的正支嫡脉,不仅不支持老十二,反而为了老八,弄成丢官罢职的惨局。 实在是太气人了! 富察·扬容,已经很久没回过娘家了。但是,她却来给富察氏旁支的婶子贺寿,等马齐知道了,只怕是要吐血吧? 按照礼法规矩,玉柱是个大男人,他自然不可能去迎接富察·扬容。 策棱是个大明白人,他笑着说:“我说玉柱弟弟,你现在可真成了香饽饽了啊。” 一言以蔽之,封了侯,尤其是扩了军的玉柱,其权势地位,尤胜于往昔! 道理其实很简单。 格外重视兵权的老皇帝,却允许玉柱在京城里扩了军,大大的宠臣啊! 在一人得道,鸡犬升天的大背景之下,就连玉柱的丈母娘,都跟着沾光,获得了极大的体面! 第356章 老皇帝的报复 很快,就到了颁金节。 颁金者,清太宗皇太极,改女真为满洲之日也。 每年的十月十三日,是满人的族庆。 照惯例,曹春要进宫去,朝拜皇太后。 只是,曹春的车驾,刚刚出府不久,就遇上了曹颐的车驾。 曹春听说碰见了曹颐,心里马上警惕了,一边吩咐靠边避让,一边思量对策。 果然,曹颐下车,朝着曹春这边走了过来。 “妾拜见平郡王福晋。”曹春很疏远的没有称姐姐。 曹颐却不以为意的搀住了曹春,笑道:“你我至亲姐妹,何须如此多礼?” 曹春撇了撇嘴,心说,在曹家的时候,你是金凤凰,我是不如奴,谁和你是亲姐妹? 但是,现在不同了。 曹颐的男人,没有任何的军功,靠着祖传铁帽子郡王的出身,占了个荆州副都统的官缺罢了。 曹春的男人,却是实打实的立下了显赫的军功,靠着自己的真本事,不仅封了侯,还是皇帝身边的第一宠臣。 曹颐丝毫也不介意曹春的疏远,她笑眯眯的说:“妹妹,告诉你一个喜讯,我怀了身孕。” 曹春恍然大悟,曹颐是来向她炫耀的。 话说,曹颐比曹春早嫁几年,却一直未有生育。 反观曹春这边厢,小铁锤都三岁了,曹颐的肚子里才有了动静,确实是可喜可贺之事。 “恭喜福晋,贺喜福晋。”曹春一脸的假笑,她确实是懒得敷衍曹颐,恨不得越远越好。 曹颐忽然面飞彩霞,咬着红唇儿,轻声道:“妹妹,我若是生了个小阿哥,就管铁锤叫哥哥。” 曹春觉得很奇怪,她是曹颐的庶妹,曹颐的儿子叫铁锤为哥哥,不是天经地义么? 可是,曹颐撂下了这句话后,啥也没说,抚着小肚子登车走了。 进宫之后,曹春排在侯爵夫人们的队列之中,始终显得很扎眼。 没办法,刚满二十岁的三等侯夫人,年轻的吓死人,想不惹人注意,都很难。 皇太后还是一如既往的恩宠于曹春,提前召了她进殿伺候着。 等曹颐进来朝拜的时候,就见皇太后的左侧是老五的福晋雪梅,右侧依旧还是曹春。 “讷尔苏家的,听说你怀上了身子?来人,赐座。” 皇族宗室的开枝散叶,乃是大事,就算是皇太后也要赏个薄面,让曹颐坐到了曹春的身旁。 鉴于讷尔苏的子嗣异常艰难,皇太后难免就多过问了几句,仔细的叮嘱曹颐,要听太医的话,千万不可劳累,或是受凉。 这边厢,康熙也听说,曹颐怀上了。 康熙似笑非笑的望着玉柱,说:“成,数次耕耘,竟抵数年之功。” 玉柱厚着脸皮,把头一低,没敢吱声。 “嗯,若是个小格格,倒也罢了。若是个小阿哥,将来如何袭爵?”康熙这么一问,玉柱就不敢不答了,他赶紧跪下请罪。 “奴才该死,没管好裤腰带,请皇上重重治罪!” 康熙冷冷的说:“朕不忍心摘了你的脑袋,又不能让孽子混淆了皇家的血脉。唉,那就只能委屈讷尔苏了呀。” 玉柱秒懂了,讷尔苏的铁帽子郡王,已经是倒计时了! 晚年的康熙,先是被太子胤礽刺激得睡不好觉。接着,又担忧八爷党会闹出玄武门之变,睡觉都要睁着一只眼。 实在是太累了! 玉柱出身于康熙的母族,姓的是佟佳,又是康熙亲手提拔起来的少年亲贵。 更重要的是,玉柱和太子以及老八,从无瓜葛,是妥妥的纯臣。 有玉柱带领三千新军,镇于京城,康熙的紧张情绪,确实缓解了许多。 历史上,从康熙五十年开始,隆科多掌管着京城最大的兵权,长达十余年之久。 其间,康熙也确实很安心,并无肘腋之变,祸起阋墙之忧。 如今,不过是子换了父罢了,肉还是烂在了康熙母族的锅里。 玉柱出了一身冷汗,虚惊了一场,跪安后,正倒退着往外走的时候,突然听见了康熙的提点。 “讷尔福之旧事,汝须知之。” “嗻。”玉柱比谁都清楚,康熙在这个节骨眼上,绝对不可能说无意义的废话。 玉柱还是太年轻了,有些庙堂上的老典故,当然必须去问老人家了。 佟国维听了之后,不由拈须笑道:“老平王讷尔福,其实是个隐藏着的索党。他若不是薨得早,肯定和索额图一样的下场了。” 玉柱一听就懂了,康熙这是借着他的手,狠狠的报复了讷尔福那个死人。 若是,讷尔福在地底下知道了,玉柱绿了他的儿媳妇,只怕是棺材板都盖不住了吧? 俗话说,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老皇帝也是个很记仇的人,居然惦记了讷尔福十余年之久。 玉柱随即意识到了,康熙让他查讷尔福之旧事的时候,心里是何等的畅快? 皇帝,看似掌握了天下。其实呢,很多时候,皇帝也不能马上就快意恩仇,而必须隐忍不发。 玉柱和曹颐的奸情,一箭三雕的康熙,才是最大的赢家。 佟国维已经老了。而且,有了拥戴老八为储君的大污点之后,他这个皇帝的亲舅舅,也渐渐失去了往日的盛宠。 但是,曾经叱咤风云的老人家,最怕的是,受到了子孙们的冷落。 玉柱专程回老宅,向佟国维请教朝里发生的那些老典故,佟国维自然是格外的高兴。 用晚膳的时候,佟国维叫了玉柱陪坐,却让玉柱的大哥岳兴阿,站在一旁替他们斟酒。 和康熙一样,佟国维也是十分典型,且异常冷酷的政治动物。 在家族的持续兴旺发达面前,岳兴阿所谓嫡孙的面子,压根就不值得一提! 如今的老佟家,谁还看不清楚未来的大势,那就只能被淘汰掉了。 家族之权的传承,也需要仪式感。 满桌子的上等席面,佟国维和玉柱把酒言欢的时候,岳兴阿就只能乖乖的等着替他们斟酒了。 好几次,岳兴阿都想扔了酒壶,跑出去大哭一场。 可是,他不敢! 岳兴阿比谁都清楚,只要他敢公然反抗,佟国维这个极其冷血的老家伙,就敢大义灭亲! 掐死一只无足轻重的小蚂蚁,换取玉柱的充分谅解,这笔交易简直是超值啊! 说白了,自从岳兴阿的母亲,小赫舍里氏,被佟国维送进了家庙之后,就和岳兴阿断了祖孙的情分。 直到散席之时,岳兴阿也没胆子扎刺反水,显得异常之驯服! 把男人伺候舒坦了之后,曹春慵懒的伏在玉柱的胸前,小声说了曹颐今天的异常表现。 玉柱心里有数,曹颐这是故意去找曹春示威的。 曹颐确实很势利。不过,在曹家屡屡押错了宝,摇摇欲坠的当下,玉柱其实也可以理解曹颐的小心思。 只是,玉柱心里有数,只要康熙还活着,曹家便无倾塌之危。 没办法,康熙的年纪越老,就越念着旧情。 皇帝嘛,对于威胁皇权的大事,肯定不可能心慈手软,必须铁血无情。 但是,曹寅只是生活腐化堕落罢了,和威胁皇权,八杆子打不着。 客观的说,只要不威胁到康熙的至高权柄,他还是颇有仁君的做派。 就说玉柱兼祧两房的事儿吧,康熙指婚了拥有潜势力的富察家,偏要给玉柱搭上曹家这个拖油瓶。 康熙的心思,玉柱明白的很。 老皇帝这是惦记着,在哈哈珠子曹寅实在撑不下去的时候,让玉柱帮着曹家善后。 只是,曹寅名为岳父,却对玉柱百无一用,反而牵累颇多。 上次,曹寅做死,居然乱写密信。 幸运的是,那封信落入了老五的门下手里,玉柱担心影响了铁锤的声誉,出手帮着处理掉了。 否则,曹寅在康熙心目中的地位,已经褪色了大半。 满清入关后,从皇帝到普通的旗人,都格外看重亲儿子的母族。 比如说,老九和老十,都是铁杆的八爷党。 雍正登基之后,就直接做掉了老九,而让老十苟活了下来。 老四饶了老十的理由有很多,其中最主要的一条,其实是老十的生母,是出身高贵的温禧贵妃。 温僖贵妃,姓钮祜禄氏,满洲镶黄旗下。 她的头上,罩着一连串异常显赫的光环,大清开国名将额亦都的孙女,太师果毅公遏必隆之女,康熙的第二任皇后孝昭皇后的同母妹。 这且罢了,大清两百多年的历史里,温僖贵妃是独一无二的有谥号的贵妃。 反观老九的生母,宜妃郭罗络氏,她的出身就很低微了。其父祖,皆为满洲镶黄旗下的包衣佐领,仅为从四品而已。 客观的说,宜妃的祖父和父亲,其身份地位也仅仅比良妃卫氏,高了那么一丢丢而已。 良妃卫氏的阿玛,内管领阿布鼐,乃是正五品。内管领,在内务府里颇有实权,只是品级较低而已。 另外,宜妃的姐姐,也不是皇后,而是以寡妇身份入宫的庶妃。 这么一比下来,母族虚弱的老九,就完犊子了! 公允的说,曹家若是倒下了,不仅仅是曹颐的脸上难看而已。 牵连着,曹春和小铁锤的声誉,都会受到比较大的负面影响! 将来,等小铁锤长大成人,懂事了之后,扭头一看,他的母族已经彻底的倒下了,而轩玉的母族却异常鼎盛。 再一深究,玉柱有能力,却没有出手搭救,小铁锤的心里怎么可能舒坦呢? 归根到底,玉柱是担心,亲儿子将来埋怨他。 可怜天下父母心。 玉柱这个当爹的,也想在几个儿子之间,一碗水尽量端平了,至少不能落下太大的埋怨。 当然了,玉柱能够帮曹家的,也极其有限。不到生死关头,他压根就懒得出手相救。 第357章 念旧的老皇帝 过了颁金节,曹春告诉玉柱,曹家来信了,曹寅即将回京陛见述职。 就在这个节骨眼上,讷尔苏出事了。 讷尔苏当众殴打荆州驻防八旗的参领,被人告到了康熙这里。 康熙丝毫也没有手软,径直下了旨,革去了讷尔苏的王爵,拿交宗人府,从重治罪。 铁帽子的平郡王,改由讷尔苏的弟弟讷尔德承袭。 二等侍卫讷尔德,颇受康熙的信赖,由他袭了平郡王,就等于是在铁帽子亲王和郡王之中,安插了老皇帝的心腹。 这一下,曹家的天,瞬间塌了。 原本,就算是讷尔苏瞧不上曹家,曹寅也可以借着铁帽子平郡王的老丈人身份,抬高整个曹家的地位。 现在,讷尔苏这个女婿垮了台,连王爵都丢了,曹寅立时慌了手脚。 偏偏,曹寅一直很疏远的玉柱,这个时候又兼了一个要职,御前大臣上学习行走。 御前大臣,掌管着御前带刀侍卫、御前侍卫、乾清宫侍卫、乾清门侍卫和畅春园侍卫。 所谓御前大臣,无定员,无任职限制,不是实缺,而是差使,其任免全凭皇帝的信任和喜爱。 御前大臣上学习行走,确实很拗口,也就是资历尚浅,排序在最后的御前大臣。 由此可见,玉柱被老皇帝重用和信任的态势,已经异常之明显了。 原本,玉柱以为,曹颐会来找他哭诉,求他帮着讷尔苏度过难关。 谁曾想,曹颐一声没吭,径直离开了平郡王府,找了个外宅,在那里安心养胎。 短短的几年间,曹春和曹颐的命运,发生了天翻地覆的惊人变化。 曹家一直力捧的嫡女曹颐,成了落魄的草鸡。反而是原本野草一般的曹春,正是春风得意之时。 超品的三等侯夫人,步军统领夫人,御前大臣夫人,内务府总管夫人,就这四个头衔叠加到了一起,曹春已经在京城里,红得发紫了。 于是,曹寅即将抵达通州码头的急信,就递进了庆府。 曹春再不喜欢曹寅,那也是她的亲爹。 老丈人到了京城,玉柱这个女婿不亲自去接,就完全说不过去了。 上次,曹寅来京的时候,讷尔苏端着铁帽子郡王的架子,没去码头迎接。 消息传出去之后,被康熙知道了,曾信口点评过,蛮不识理也! 曹寅算个球,让康熙有了不知礼数的看法,才是大麻烦! 所以,曹寅抵京的这天一大早,玉柱就领着曹春和小铁锤一起乘车,出了朝阳门,前往通州码头。 玉柱亲自去接曹寅,也就是做给康熙看的。 所以,他故意摆开了侯爵的仪仗,大张旗鼓的去通州。 侯爵仪仗为金黄棍四,杏黄伞一,大、小青扇二,旗枪十。前引二人,后从八人,仪仗等同郡主额驸 玉柱是三等侯,他的马车,黑轮,黑辕,绿盖,青缘,绿幨。 公爵和侯爵的马车,主要的区别是,公爵是皂缘,侯爵是绿缘,别的就几乎一模一样了。 从朝阳门,到通州的官船码头,中间隔了几十里地。 玉柱的一家人,是卯正(6点)出的府门,巳初(9点)才到通州。 午时六刻,曹寅的官船,才缓缓的靠了岸。 玉柱得到了消息后,就放下手里的茶盏,领着曹春和铁锤,出了茶楼,下到码头。 曹寅登了岸后,见玉柱的一大家子亲自来迎,脸上便堆满了笑容。 “小婿拜见岳父大人。”玉柱欲行大礼,曹寅赶紧搀住了他的胳膊,异常谦逊的说,“咱们是骨肉至亲,何须如此多礼?罢了,罢了。” 玉柱原本就不想拜曹寅,见曹寅十分的知趣儿,他也就顺势站直了身子。 “女儿拜见父亲大人。” “外孙常盛拜见外祖父。” “罢了,罢了。”曹寅一看见粉妆玉琢的小铁锤,便喜出望外的拉着他的小手,亲热的说,“可曾食用一些茶点,千万别饿坏了啊。” 小铁锤脆声说:“回外祖父,您外孙饿不着。” “好好好。”曹寅索性蹲身将小铁锤抱进了怀中,这就避免了此前格外疏远的大尴尬了。 玉柱和曹春对视了一眼,彼此都很无奈。 外公抱外孙,天经地义,他们两口子都没办法说嘴。 和一般的官员不同,曹寅是内务府的包衣官,属于是天家的自己人,就不需要去外官必须暂驻的驿站了。 这一次,曹寅就没有回曹家的老宅了,径直赖到了玉柱的府上。 和往昔不同,曹寅带来了多得数不清楚的礼物,据初步估计,至少值二十几万两银子。 等曹寅到宫门前去递牌子请见之后,曹春撇着嘴说:“他带来的礼物,比我的嫁妆,还要多得多。” 玉柱哂然一笑,说:“讷尔苏被革了爵,曹颐也指望不上了,可不得在你的身上多投资了?” “唉,想当年啊,我在曹家,别说比曹颐了,就算是和周瑞家的相比,也是远远不如。”曹春一想起当年不如奴的待遇,就心气不顺,忍不住和男人抱怨了一番。 就在玉柱安抚曹春的情绪之时,宫里来人传旨,著玉柱御花园里见驾。 玉柱一听就知道,要在康熙的跟前,表演翁婿情深的戏码了。 果然,玉柱到了御花园里,拜见了康熙之后,康熙笑眯眯的说:“听曹寅说,你带着一大家子去通州接他?嗯,甚善,敬老乃是人伦大道也。” 玉柱心里明白康熙的意思,却故意装了傻,顺势提出建议。 “回皇上,家岳年事已高,久在江南奔波,实属不易。奴才抖胆,叩请皇上,命家岳还京任职吧?” 玉柱早就想好了,继续纵容曹寅的一大家子,在江南过着奢侈无度的腐朽生活,闹出的亏空只能是越来越大。 与其让曹家在外头游离,不如索性把曹家弄回京城里来,就待在玉柱的眼皮子底下,牢牢的看住了,免得闹出更大的祸事来。 康熙深深的看了眼玉柱,当初,他让玉柱娶曹家女,目的就是想利用玉柱的赚钱能力,拉亏空巨大的曹家一把。 曹寅的生活奢侈无度,康熙不可能不知道。 但是,曹家的亏空巨大,根源还是皇帝的多次南巡。 说白了,曹寅借钱也要把康熙伺候舒坦了的孝心,确实很感人。 只是,玉柱既然当面提出了让曹寅回京养老,康熙就必须慎重考虑了。 “曹寅,你自己看呢?”康熙扭头问曹寅。 若是以前,曹寅万万不肯离开江南的花花世界。 现在,形势大不同了。 曹寅原本想依赖的讷尔苏,不仅垮了台,连王爵都被革了。 曹寅哪来的本钱,胆敢逆了玉柱的心意? “回主子爷,奴才确实颇有些力不从心了。如今啊,奴才就惦记着,在主子爷您的身旁,伺候着茶点,牵马拽蹬……”曹寅硬着头皮,接了玉柱话头,说了一大堆的理由。 “玉柱,江宁织造的亏空,如何处置?”康熙问到了重点。 玉柱也早就想好了,就说:“回皇上,可命家岳督造八至十艘洋船。等船造成之后,只须跟着西夷的货船,走一趟海外,便可还清亏空了。若是还不清,奴才愿以身家担保偿还。” 康熙满意的笑了,他等的就是玉柱做担保的承诺。 说白了,康熙南下游山玩水花的银子,总要有人来填窟窿的。 靠曹寅还清亏空,显然是不成了。 所以,康熙当初指婚曹春之时,就惦记着让玉柱接手填了这个天坑。 躲,玉柱是不可能躲得过去的,伸头一刀,缩头还是一刀。 毕竟,曹寅是康熙唯一健在的哈哈珠子了,眷顾之情,不同寻常。 “那好,曹寅便回京城,任御书处郎中兼造船使。至于江宁织造嘛,就由李煦兼之。” 康熙一锤定音,采纳了玉柱的提议,把曹寅这个大祸害,弄回了京城。 御书处,隶属于内务府,主要负责摹刻、刷拓皇帝御制诗文、法帖手迹,并制造墨、朱墨等用品,下设刻字作、裱作、墨刻作、墨作,其下有兼管、库掌、匠役等共百余人。 怎么说呢,康熙的这个安排,隐含着对曹寅很无能的不满。 御书处,岂能与炙手可热的江南三织造署,相提并论? 不过,把曹寅搁到了闲散的御书处,康熙也算是用心良苦了。 御书处郎中,距离皇帝的身边,确实有一大段距离。但是,又没有太过疏远。 至少,康熙想找哈哈珠子闲聊的时候,曹寅可以随叫随到。 曹寅担任的所谓造船使,实际上,他懂什么造洋船? 还不是玉柱说了算么? 玉柱早就想造洋船,去海外赚钱了。 正好,借了曹寅回京的由头,玉柱终于掐准了时机,说服了康熙。 毕竟,曹家闹出的大亏空,与康熙的圣君名声,确实是大大的有妨碍。 晚年的康熙,既贪图享乐,又不想背上劳民伤财的骂名。 这么一来,会捞银子的玉柱,康熙怎么可能离得开呢? 这就好比,晚年的乾隆,离不开和中堂一样的性质了! 辞别了康熙之后,曹寅总算是彻底看明白了一件大事儿,玉柱对老皇帝有着不同凡响的影响力。 唉,整个曹家,以后啊,也只能仰玉柱的鼻息了! 第358章 牵线搭桥 吕武找到玉柱,涎着脸说:“帅爷,骠下看上了一个漂亮的大姑娘,想请您做个保媒。” 玉柱放下手里的茶盏,略微一想,吕武已有二十六岁,确实该成婚了。 “嗯,哪家的姑娘?”玉柱含笑随口问吕武。 吕武精神一振,小声说:“不瞒帅爷您说,骠下一路跟着她,到了她的府门口。骠下找人一打听,原来是内务府慎刑司郎中汉远家的大姑娘。” 玉柱眯起两眼,想了想,嗯,若是以前,吕武再喜欢那个姑娘,也是不可能成事的。 因为啥呢? 旗民不通婚! 现在不同了。 上次,勇锐营护驾有功,被康熙整体性的抬为了镶白旗汉军。 只要是旗人,不分满洲、蒙古和汉军,皆可自由通婚。 玉柱兼了协统后,吕武就成了三大标统之一。 嗯,二十六岁的标统,正四品的武将。若单论个人前程,已很是了得! 只是,吕武的出身太低了。他的祖上十八代,都是大山沟里的雇农。 雇农者,无地的农民也,只能给地主家当雇工。 “汉远家的大姑娘,长得很漂亮?”玉柱有些好奇的问吕武。 吕武搓着手,小声说:“不瞒帅爷您说,她的长相倒不是特别的标致,骠下就是喜欢她身上的那股子辣劲儿。” 于是,吕武便详细说了看上人家姑娘的事儿。 玉柱一听,明白了,各花入各眼,每个人的眼里都有所爱的西施。 汉远家的大姑娘,骂人的样子很俏皮,居然就打动了吕武的心。 马佳,可是满洲八大姓之一的大族。 这一族内,虽然一直没出过太大的高官,可也是人多势众,历史久远的大家族。 汉远,虽是玉柱提拔的慎刑司郎中。但是,玉柱也不敢冒然登门去提亲。 结亲,不是结仇。 若是汉远不乐意,他家的姑娘,嫁给一个没有家族背景的小军官,岂不是好事变成了坏事? 过了几天,玉柱找了个合适的借口,宴请内务府的部下们,其中就有汉远。 席间,玉柱故意让吕武来做陪。 吕武的酒量不错,很快就和内务府这些人,打成了一片。 俗话说,一回生,二回熟,三回就是好朋友了。 吕武和汉远,已经见过两次面之后,玉柱便找了个由头,在隆府设宴。 这一次,玉柱把孙承运、刘瞰、文德纳、牛泰、拜兴和汉远等门下叫到了府上,勇锐营的标统(团长)和管带(营长)们也都来了。 聚会,越是小范围,越是心腹才能参加。 三张酒桌子上,坐着的,全都是玉党小集团的骨干成员。 汉远拈起酒杯,心下暗暗有些得意。只要紧紧的跟着玉侯,家族的真正振兴,指日可待也。 在西宁的时候,汉远的弟弟章远,很有眼力,一直默默充当玉柱的马前卒。 有了这一层上司和老部下的渊源,玉柱才顺势提拔了汉远,让他当上了慎刑司郎中。 有心算无心,汉远很快就喝多了。 玉柱顺势吩咐吕武,命他亲自送汉远回府。 吕武喜滋滋的把汉远送回了家中,眼看着汉远躺到了炕上,正欲转身离开,却被汉远一把抓住了右手。 “我有三个闺女,你看上了哪一个?”原本满面红光、醉眼惺松的汉远,此时却是眼冒精光,哪有半点醉态? 吕武也不笨,赶紧蹲到炕前,一本正经的说:“您真是好眼力,我就直说了,我想娶您家的大姑娘。” “你?就凭你,想娶我家的大姑娘?”汉远把眼一瞪,没好气的反问吕武。 吕武很机灵,马上就说:“我的家世确实不行,但是,我才二十六岁,已是四品标统了。我想的话,只要踏实的跟着帅爷走下去,将来必有更大的前程。再说了,您只管开条件出来,我兜里没多少银子,但是,我可以找帅爷去借呀。” “嗯,你在京里有宅子么?我说的是私宅,不是军营。”汉远眯起两眼,盯着吕武,直接就询问了他最关心的事儿。 吕武陪着笑脸,说:“不瞒您说,帅爷给分了宅子,不大,却是个可以落脚之地。”就详细的把宅子的地点,告诉给了汉远。 汉远那可是人精中的人精,他早看出来了,吕武几次三番的故意凑到他的跟前,必有所图。 经过一番思考,汉远便猜到了吕武的小心思,必是想娶他家的姑娘。 其中的逻辑,并不复杂,稍微有点当家理事的常识,便可以看得穿。 汉远,虽然是奉恩辅国公,门第看似高大上。但是,因他一直未掌握有实权的官缺,家底子其实薄如纸。 不然的话,以汉远的宗室公爵身份,又何至于出头露面的替别人家,办理红白喜事呢? “我就一个条件,柱公亲自保媒。”汉远是个明白人,压根就没提聘礼的事儿,只要求玉柱亲自出面保媒。 居京师,大不易。这个不易,主要是宅子的问题。 这个吃人的社会里,除了少数有钱人之外,绝大部分人在外城,都买不起宅子,只能赁屋而居。 老电影《茶馆》里,从王利发的父亲那一辈,开始发家致富,却也是买不起秦二爷的房子。 由此可见,京城的房子,有多贵? 吕武在京里有了私宅,就等于是落地生了根。 说白了,这就解决了,汉远家的姑娘嫁过去后的根本问题了。 著名的国足球星,曾经有个灵魂之问:想娶我的女儿,请问,在沪上有房么? 玉柱得知了汉远的“小”要求后,不由摸着下巴,笑了笑,说:“如他所愿,三日后,我亲自登门,去给你提亲。” “帅爷,骠下就不和您说谢了。”吕武双膝跪地,重重的磕了三个响头。 玉柱微微颔首,吕武是个地道的明白人。 咳,只要是玉柱出面保的媒,吕武和玉柱的关系,比旁人又近了何止一层? 三日后,玉柱轻车简从的来找汉远。 汉远早早的来到了大门口等着。 玉柱的马车一到,汉远当即吩咐下去:“来人,开中门,恭迎柱公!” 这个时代的中门,并不是随意可开的。必须是身份地位远高于主人的贵客,才有资格走正中门进府。 “请柱公大安。”汉远的爵位比玉柱高得多,他确实丝毫没敢拿大,率先打千行了拜见礼。 玉柱被汉远恭敬的迎进了正房。 此时的汉远,心态极佳,完全摆正了位置,一直落后于玉柱半步。 正房里,分宾主落座。 玉柱饮了口茶汤,扭头望着汉远,笑道:“国公爷,我此来,是替吕武提亲的。这姻缘自有天定,谁叫吕武看上了您家的大姑娘呢?您有何要求,尽管直言无妨。” 汉远等的就是玉柱表明态度,他轻声一叹:“唉,柱公,不瞒您说,小女参加选秀后,宫里留了牌子,擎等着复选,这个麻烦大了呀。” 玉柱是何许人,他岂能没有任何准备的,就来登汉远的门? “国公爷,您先瞅瞅这个。”玉柱从袖口摸出了一份御批过的折子,轻轻的推到了汉远的面前。 汉远打开折子,定神一看,不由脱口而出:“柱公,您老神通广大。”双手竟然颤抖了起来。 玉柱笑了笑,撂牌子的事,对汉远来说,难于登天。 但是,同样的事儿,到了玉柱的手上,也就是和德妃娘娘,暗中做笔交易的小事罢了。 德妃娘娘再看玉柱不顺眼,玉柱都是大权在握的内务府总管兼御前大臣。 说白了,德妃今天敢不给玉柱薄面,以玉柱的权柄和圣宠,肯定是后患无穷的。 这就好比,《红楼梦》里,当家的主母,贾政的老婆王夫人,都要给赖大家的几分薄面,不敢把赖大这个奴才往死里得罪了。 玉柱的权势和圣宠,又岂是赖大那种卑贱的下人可比? 别的且不说了,只要玉柱派人盯死了老十四和德妃母族的一举一动,就足够德妃喝好几壶的。 最顶级的权力圈子里,大家都心照不宣的执行一个基本的准则:既然吃不掉你,那就合作吧。 大家都是场面上的人,都知道轻重缓急。 玉柱一出手,就拿出了令汉远梦寐以求的撂牌子喜讯,剩下的事儿,还有必要纠缠不清么? 于是,吕武和马佳氏的婚事,也就定了下来。 玉柱是牵线搭桥的保媒,和硕额附孙承运充当男方的大媒,女方的大媒也是汉远托了玉柱一手包办的。 女方的大媒,嘿嘿,和硕恒亲王老五。 哎呀呀,汉远家嫁闺女的这份体面,简直没法说了! 汉远毕竟是宗室的公爵,有皇帝的亲儿子,亲王之尊的老五亲自出面,当女方的大媒,那自然是体面透了! 有吕武开了这个先例,玉柱的老部下们,一个个喜笑颜开。 在玉柱的手下,标统和管带们,都是未婚的大好青年。 而且,他们都是玉柱的心腹嫡系,凭什么就让吕武专美于前? 玉柱也是个极其护犊子的家伙。 勇锐营中,管带(营长)以上的军官,都是真正掌握着新军的骨干军官团,玉柱自然是要大加笼络的。 一时间,玉柱忙着当保媒了。 第359章 福晋像个泼妇 下午,玉柱轻车简从的出了城,去了十里接官亭。 玉柱稳稳的坐在亭内喝茶,吴江带人从马车里拿出了几只红漆食盒,搁到了亭子里。 等了大约一个时辰,远处来了一行人。 “回爷,周公子他们全家都回来了。”吴盛骑马来禀。 玉柱闻言起身,走到了亭外的道旁,眺望着东边。 又过了大约一刻钟的样子,只见十几个名官差,押着衣衫褴褛的一大群人,缓慢的走过来了。 这时,就见为首的一人,骑马赶过来,奔到近前,甩缰下马,大步走到玉柱的跟前,扎千行礼。 “宁古塔副都统麾下佐领,卑职扬里森,请姑爷大安。” 玉柱亲自搀扶起扬里森,温言道:“辛苦你了,扬佐领。” 扬里森咧嘴一笑,恭敬的说:“替姑爷您效劳,卑职就算是再苦,也心甘情愿。” 等押解的犯人们,逐渐走近之后,就见一名蓬头垢面的书生,大踏步的奔到了玉柱的跟前。 “多谢玉侯相救,筌铭感五内,永不敢忘。”那人跪到了玉柱的跟前,欲行大礼。 玉柱赶紧陪着跪下了,伸手扶住了他的胳膊,埋怨道:“你我乃是同年,何须如此多礼,快快请起。” 嗯,此人正是玉柱的顺天府乡试同年,周筌。 周筌的父亲,前任吏部文选司郎中周匡,牵连进了太子一党,因急病交加,死在了发配宁古塔的路上。 玉柱当上了内务府总管兼步军统领后,就暗中找人活动了一番,替周筌进了言,将其一大家子都赦回了京城。 只是,周筌的举人功名,玉柱也没办法,只能是永革了。 一番见礼之后,玉柱拉着周筌的手,并肩坐进了接官亭旁的酒楼的二楼。 随行而来的牛泰,则陪着宁古塔来的佐领扬里森,坐到了酒楼的一楼,命店家置办了一桌子席面,边吃边聊。 同年之间,一边饮酒,一边畅谈别后之情。 周筌笑道:“不瞒您说,有了您的照应,我在宁古塔其实过得并不差,柴米油盐酱醋茶,皆有人管着。一年的四季衣衫,也是有的。而且,御寒的氅衣亦是齐备……” 听了周筌的详叙,玉柱不由频频点头,富察家在黑龙江和宁古塔那旮沓,潜势力不是一般的庞大。 得罪了皇帝的罪臣,还是太子一党,周筌的一大家子竟然可以在宁古塔过得很滋润。 此皆富察家之功也! 周筌抿了口酒,又道:“我是怕给你惹祸,过了永平府之后,就和家人装扮成了眼前这副猥琐的样儿。” 永平府,古之卢龙塞也! 玉柱哑然一笑,周筌还是那个精明的周竹生,果然是颇有心计啊。 “你们全家回来之后,还需要在刑部的大牢里走一下程序,才会有正式的赦免旨意颁下来。”玉柱详细说了他的布置,让周筌做到心中有数,免得出了茬子。 周筌一一记下了,最后,一本正经的问玉柱:“我在宁古塔其实并未吃太大的苦,倒是很有些担心你,会不会受到家父的牵连?” 玉柱也是明人面前不说暗话,笑着说:“若是令尊尚在,确实麻烦很大。” 周筌也是个大明白人,他一听就懂,他爹周匡是太子的死党之一。 周匡若是还活着,玉柱是没胆子暗中活动赦回周筌的。 现在,周匡既然早就死了,周筌又是玉柱的乡试同年,还是个永革功名的举人。 说白了,周筌此人,从今往后,无论是对朝廷,还是康熙,再无任何的威胁。 不过,玉柱有能耐这么快就赦回了周筌,周筌自是心中有数:玉侯他,简在帝心也! 周家已经被抄,即使从刑部大牢里赦免回了家,也是无家可归了。 玉柱办事,就是妥当,他替周筌的一大家子,提前租了一间大四合院。 说是租,其实是宇宙行大掌柜甄氏名下的产业。 房租肯定是要付的,但是,那不过是为了掩人耳目罢了。 一言以蔽之,周匡已经死了,周筌并不是太子一党,只是受了亡父的牵连罢了。 玉柱照顾旧日的乡试同年,即使被人告了黑状,康熙也只可能以为,玉柱是个重情义之人。 安顿好了周筌之后,玉柱亲自给扬里森递了一张名帖,郑重其事的说:“但凡有难事,即可凭此帖来我府上。” 玉柱没有明说,但是,扬里森又不是傻子,岂能不懂其中的门道? 玉侯的名帖,那可是随时随地可以进玉府的敲门砖呐,可金贵了! 扬里森扎千行了礼,咧嘴一笑,说:“不瞒姑爷您说,大爷已经吩咐过了,命卑职回头就住到老帅的府上去。” 这话也只说了一半,但是,却透露出了,富察家对扬里森的看重。 在这个时代,凡是登堂入室,住进了别人家里,这都是不同寻常的交情。 老帅者,黑龙江将军萨布素也! 大爷者,富察·常德也! 玉柱心里有数,扬里森乃是萨布素的亲兵戈什哈出身,显然是富察家信得过的自己人。 回了城后,玉柱去了头甲巷,打算去看望一下老十三。 进门的时候,老十三正坐在院内的石凳上,仰面朝天的晒着太阳。 玉柱心里有数,如今的老十三,纵有万丈雄心,也只能卧在槽内,丝毫也动弹不得! 这人呐,再是如何的英雄,一旦失去了自由,困在巴掌大点的小院里,心气上的磨损,也是不言而喻的。 玉柱缓步走到石桌旁,并没有打扰老十三发呆,只是静静的坐于他的身旁。 善待老十三,原因并不复杂。 一是老十三乃是性情中人,不愧为侠王;二是,玉柱和老十三交好了,将来的大事之夜,就有机会提前掌握到老十三的实际动向。 历史上的老十三,怎么控制住的丰台大营,玉柱只知道其事,却不知其详。 包括新军三千在内的步军统领衙门,康熙都交给了玉柱,这是莫大的信任。 丰台大营那边,玉柱如果胆敢暗中插手,那就是自己做死,想掉脑袋了! 玉柱淡定的陪着走了神的老十三,坐了近一刻钟之久,忽然听见老十三慢悠悠的说,“何苦生于帝王家?” 这话可不能接! 玉柱故意装着糊涂,没吱声。 不曾想,老十三又说:“为了那把椅子,老大被圈了,老二也快了,我已经进来了。唉,这是圈了三呀。” 还是没办法接话头,玉柱继续揣着明白装糊涂。 以前的老十三,哪来这么多的废话? 快意恩仇,只争朝夕! 当年,老三狠狠的得罪了老十三。老十三丝毫也没惯着他,捏紧老拳,当众揍他娘的,快何如哉? 但是,揍的后果是,老三仅仅被削了郡王爵位,贬成多罗贝勒罢了。 老十三呢,却在青石板上,跪了很久。他的腿也跪出了大毛病。 后来,老四替老十三,不知道请了多少名医,一直治不好,始终无法断根。 一到冬天,哪怕是炕烧得再热,老十三的腿,也是万蚁钻心一般的刺痛难忍。 “嘿,你比隆老三强得多。别的不提了,单单是管得住嘴巴,你就比隆老三强出去十倍不止。”老十三终于舍得看玉柱了。 子不言父过。 老十三故意当着玉柱的面,说隆科多的不是,这叫玉柱怎么接话? 玉柱的一直沉默不语,把老十三憋得心里发闷,他不由叹息道:“你小子难缠得紧,爷算是服了你了。” 老十三本是不羁的性子,被关的时间一久,心里难免就有些扭曲了。 玉柱完全可以理解老十三心里的苦闷,所以,甘愿充当他的出气筒。 说白了,这也就是侠王老十三了,玉柱可以给予最大程度的包容。 若是,换了老大那个傻缺,玉柱早就掉头走人了! 等老十三不敢继续毒舌之后,玉柱才笑着说:“我带来了美酒和佳肴,十三爷,我陪着您,整几盅?” 等酒菜摆齐之后,老十三史无前例的唤来了嫡福晋,兆佳氏。 等玉柱见礼过后,老十三亲手斟满了两盅酒,递了一盅给兆佳氏,叹息道:“唉,我没本事,让你跟着受苦了。” 兆佳氏瞥了眼玉柱,笑着对老十三说:“爷,咱们本该同甘共苦,您又何必说这些外道话呢?” 老十三敬了酒后,索性叫了兆佳氏,也坐到了桌旁,大家一起畅饮。 满洲的姑奶奶们,长相很可能一般。但是,身上的那股子泼辣劲儿,却绝不是被逼着缠足的汉家闺秀们可比。 席间,兆佳氏主动提议:“爷,来猜几拳吧,助个兴致?” 老十三哈哈一笑,说:“好,好,好,就依你!” 于是,小院子里,竟然响起了粗俗的猜拳声。 “宝一对呀。” “八匹马呀。” “三星高照。” “咸四鸿喜。” “六六顺呐,嘻嘻,爷,您又臭拳了,喝酒喝酒!” 何为臭拳? 就比如说,明明叫了“八匹马”,但是手里只出了一或二,对方不可能有六七个手指,那就算出了“臭拳”。 再又比如说,出了五,但嘴里却喊了“哥俩好”,这也算是“臭拳”。 拳兴正酣之时,兆佳氏竟然单脚踩到了凳子上,异常泼辣的叫嚷着出拳。 咳,简直像个泼妇,哪里还有半点皇子阿哥之嫡福晋的气派? 只是,玉柱冷眼旁观,老十三还就吃这一套,乐得合不拢嘴! 没办法,身陷囹圄,老十三他们两口子的心里再苦,也要苦中作乐! 第360章 乾清宫的血案 下千两之前,玉柱赶到了乾清宫,诺罗布正在值房里等他。 见玉柱来了,诺罗布便开玩笑说:“我还以为,你贪恋家里的娇妻美妾们,不来了呢?” 玉柱拱手笑道:“诺公,来迟一步,让您见笑了。” 按制,御前大臣,应轮班值宿于乾清门里。 办理完了交接后,诺罗布匆匆出了宫,玉柱则接掌了今晚的御前侍卫大权。 身为御前大臣,玉柱不需要带领侍卫们巡视乾清门内外,那是一等侍卫们的活计。 但是,巡视乾清宫内,直到皇帝的寝宫外,就是玉柱的职责所在了。 自从,就任了御前大臣之后,玉柱在乾清宫里的待遇,也跟着水涨船高了。 就在值房的外头,站着两个小太监。只要玉柱在宫里轮值,生活起居就归他们伺候着。 享受太监伺候的待遇,照常规,只能是“入八分”以上宗室的特殊规格。 但是,御前大臣实在是太重要了,关系到康熙能否安心睡觉的大问题。 所以,目前在任的几位御前大臣,都奉特旨,享受了两名小太监伺候的超高待遇。 巡视的时辰还未到,玉柱正在灯下看书,小叶子提着红漆的食盒来了。 “禀玉侯,小的给您送来了膳房新做好的夜宵。”小叶子机灵的扎下千,对玉柱的称呼,也由此前的总管大人,改为了玉侯。 小叶子,那可是老熟人了。 玉柱刚入南书房当值的时候,提膳的小太监,便是小叶子。 短短的几年间,玉柱已经是太监们的顶头上司了,小叶子依旧是个无品无级的提膳小太监。 玉柱放下手里的书,笑着问小叶子:“还在提膳?” 小叶子长期收受玉柱的打赏,关系不同一般,便叹了口气,说:“不瞒玉侯您说,小的进宫晚,家底子薄,出不起银子,好好的孝敬师傅们。” 玉柱点点头,了然的一笑。 宫里的这地界,大太监们的眼里,只认得银子。 皇宫里的太监制度,错综复杂,令人眼花缭乱。 玉柱也是当上了内务府总管之后,才掌握了太监们的大致状况。 一言以蔽之,品级高的无实权,有实权的品级低。 管理所有太监的敬事房,其正四品总管赵昌,是宫里品级最高的大太监。 但是,他看似威风凛凛,却并无真正的实权。 乾清宫总管梁九功,仅为七品的执守侍罢了,却是宫里真正的太监之首。 (注:康熙朝的太监官职,时设时罢,并无定论。为了方便阅读,采用的是雍正朝正式定制的太监品级,望周知。) 小叶子是乾清宫里的太监,妥妥的老皇帝身边人。 哪怕是在宫外权势滔天的玉柱,也只能是私下里多赏点银子罢了,别的就爱莫能助了。 小叶子把夜宵摆好后,玉柱还是按照老规矩,在红漆食盒里,搁了一锭五两的银子。 这個赏银,很早就有了。只是,当时仅为二两,后来涨成了五两罢了。 用罢了夜宵,玉柱擦过手,又洗了把脸,整理了官服之后,就领着四名二等带刀侍卫,开始巡视乾清宫内。 玉柱带队的巡视,其重点并不是防备刺客,而是防止火灾。 一圈巡视下来,玉柱见老皇帝的寝宫里尚亮着灯,便轻手轻脚的走到寝宫门前,扎下千去,小声提醒说:“皇上,时辰不早了,早些安置吧。” “是玉柱吧?忙你的去吧,朕再看会子书。”寝宫里传来了康熙的吩咐声。 “嗻。”玉柱答应着退下了。 到了下半夜的时候,玉柱看见康熙的寝宫里,依旧亮着灯。 夜太深,万一里头的康熙是亮着灯睡着了,突然被叫醒,那就是大不敬了。 这一次,玉柱没敢凑过去提醒康熙,只是悄悄的带着侍卫们,退了出去。 只是,到了寅时初刻之时,从体和殿那边突然传来了嘈杂的喧哗声。 和衣躺在炕上的玉柱,并未睡熟,只是在闭目养神而已。 闻警之后,玉柱挺身而起,摘下挂在墙上的腰刀,推门出来。 玉柱手下的侍卫们,倒还镇定,依旧坚守着各自的岗位。 乾清宫里的太监和宫女们,因皇帝身边的规矩甚大,倒是无人敢乱喊乱叫。 只是,接二连三的有外头的太监,到了乾清门前,一边拍门,一边大喊大叫。 “走水了,体和殿走水了,火苗子都烧起来了。” “皇上,皇上,走水了呀。” 在宫里,只要是下了千两之后,无皇帝的特旨,不得打开任何一扇宫门。 玉柱稳稳的立于乾清宫门前的台阶上,厉声喝道:“本官在此。侍卫们听令,任何人不得大声喧哗,胆敢四处乱窜者,一体拿下,从重治罪!” “嗻。”玉柱出来主持了大局,侍卫们也就有了主心骨,纷纷听令,开始控制各处的局面。 乾清宫里的局面,很快就被控制住了,太监和宫女们也都被约束在了各自的值房或是宿处。 只是,宫墙外头的叫嚷声,不仅没有停歇,反有愈演愈烈之势。 玉柱估量着,睡眠质量很不好的康熙,应该已经被惊醒了。 于是,玉柱将手里的腰刀,交给了随行的侍卫,快步走到康熙寝宫外面,沉声道:“禀皇上,奴才玉柱,有大事急奏。” “讲。”里头传来了康熙不悦的声音。 “回皇上,奴才听说体和殿走水了,据说,势头还不小。”为了确保康熙听得清楚,玉柱的语速并不快,几乎是一字一吐。 “哼,马武是干什么吃的?”康熙明显怒了,厉声道,“你进来。” “嗻。”玉柱推门进了寝宫,却见康熙身上披着一件明黄色的小薄袄,正单手歪在靠枕上。 玉柱进去之后,不仅没有丝毫的慌乱,而且一本正经的跪下,行了叩首大礼。 “御前大臣上学习行走,奴才玉柱,恭请皇上圣安。” 康熙深深的看了玉柱一眼,随即从明黄色的靠枕下边,摸出了一支金披大令,一边递给他,一边吩咐道:“去把外头大喊大叫的那些狗奴才们,都拿了,一体杖毙。” “嗻。”皇帝怎么说,玉柱就只能照做,哪怕那是十几条活生生的性命。 没办法,这是个吃人的社会,皇权大于天! 就在玉柱倒退着想出去之时,康熙又说:“马武没魄力做事,救火的大事,就全交给你来主持了。” 这一次,玉柱没敢领旨,而是跪回了康熙的御榻前,重重的叩首,梗着脖子说:“回皇上,宫中救火,自有专人主持,请恕奴才不敢奉旨。” 玉柱没有明说,但是,他的意思却是清楚的。 臣是率领带刀侍卫们的御前大臣,保护皇上您的安危,才是臣的唯一职责。别的事,您呐,还是另请高明吧。 康熙被玉柱这么一硬顶,立时噎得直翻白眼,气得拍床大骂:“蠢才,蠢才,气死朕了!” 谁料,玉柱死活硬顶着,就是不肯乖乖的去救火。 康熙气得浑身直哆嗦,却也知道,玉柱确实是一片护主的忠心。 君臣相处已经不是一年两年了,而是长达数年之久。 玉柱不是鄂伦岱,他在康熙的跟前,极少有顶撞之举。 可是,一旦玉柱坚持己见之时,就是头不怕死的犟牛了。 康熙喘了好几口粗气,忽然笑了,没好气的骂道:“蠢才,你顶撞的好极了。哼,罚你不许用早膳,滚吧。” “嗻。”康熙没再坚持了,玉柱也就领了旨意,老老实实的退下了。 出去之后,玉柱拿着如朕亲临的金披大令,吩咐侍卫们,打开了乾清宫门,将外头大喊大叫的太监和宫女们,全都抓了。 一共捉了十七个太监和宫女。 玉柱派人找来慎刑司的人,命他们把这十几个太监和宫女,堵上嘴巴,绑到长条凳上,挨个杖毙。 康熙虽然没说行刑的具体地点,但是,据玉柱的揣摩,应该就是在乾清宫门前的广场上。 嗯,这些太监和宫女,胆子上长了毛,区区走了水而已,就敢跑到乾清宫门前来喧哗叫嚷,不杀一大批,怎么警示后来者呢? 而且,就在乾清宫门前行刑,才是真的具有杀一儆百的效果! 于是,乾清宫门前,摆了十几张长条凳,每张凳子上,都绑着一个太监或宫女。 随着玉柱一声令下,慎刑司的行刑太监们,高高的举起手里的重杖,狠狠的击打在太监和宫女们的屁股上。 因玉柱下达的是杖毙令,也就没人去数打了多少板子了。 “啪啪啪啪……”重杖狠狠的击打在肉身之上,发出令人惊恐的闷声响。 很快,长条凳的下边,便开始滴下鲜红的血液。 随着时间的推移,零散的血滴,逐渐蔓延成了一股股血流。 十几股血流,顺着地势流淌,变成了一条条粗大的血蛇,逐渐向地势低处爬了过去,并汇聚成了一汪触目惊心的血泉。 “咔咔咔……”伴随着此起彼伏的裂骨之声,显然,受刑者的臀部骨盆都被打碎,肯定是活不成了。 行刑之后,慎刑司的人,很有经验的用板车拖走了十几具尸体,准备送往城外的乱坟冈。 “梁总管,你吩咐下头的人,抬水来,把这里都弄干净喽。”玉柱叫了两遍,脸色苍白如纸,神色慌乱的梁九功,才听清楚他的吩咐。 “嗻。”梁九功单膝跪地,乖顺异常的领了命。 同样陪着观刑的魏珠,不由冷冷的一笑,和太子及老八都有牵连的梁九功,就像是秋后的玛蚱一般,还能蹦达几日? (ps:写得很用心了,求赏几张月票。) () 。 第361章 玉柱的基业 康熙用早膳的时候,忽然想起来了玉柱,便吩咐道:“去,把玉柱叫来。” 玉柱来了,欲行大礼,康熙摆了摆手说:“罢了,来,陪我用膳。” 只是,众目睽睽之下,又不是单独相处。 玉柱坚持行了大礼,谢过君恩之后,这才坐到了小膳桌前,拿起快子,开始享用赐膳。 康熙知道,玉柱的早膳一般是广府风味。只是,宫里不比广州,全是些个北地风味。 玉柱用的早膳,全是康熙帮点的,比如说,羊肉大包,红枣御药膳,几味酱菜,酱牛肉,炙羊肉等等。 把康熙赏的菜,一样吃几口,玉柱已经饱了。 红枣御药膳,加多了糖,挺适合老人家食用,玉柱却是个极不喜欢甜食的家伙。 膳罢,玉柱正欲告退,康熙却笑着吩咐说:“护驾,御门听政。” 于是,玉柱就在众人的羡慕眼神之中,走在康熙的肩舆旁,朝着乾清门那边而去。 今日的乾清门,秋风袭袭,冷气逼人。 康熙升座之后,朝廷重臣们行过大礼,起身一看,好家伙,玉柱居然就站在皇帝的身侧。 吴琠暗暗点头,看样子,他的这个门生,在皇帝心目中的地位,又进了一大步。 李光地眨了眨眼,嘿嘿,今日之玉侯,颇有前朝安亲王岳乐之势也。 当初,顺治爷驾崩前,已经拟好了传位于安亲王岳乐的诏书。 若不是太皇太后以死相逼,安亲王岳乐险些就继承了大统,可见,顺治对岳乐的信任之专? 老四昨晚就值宿于宫中,刚刚指挥扑灭了体和殿的大火,他的身上尚有几许烟熏火燎的气息。 对于玉柱的圣宠日隆,老四倒是乐观其成的。 毕竟,玉柱虽不如隆科多那么的得心应手,却也比托合齐那个太子的死党,强得多了。 老八暗暗叹息一声,唉,玉柱踩着他的肩膀,一步步爬上了更高的位置,这就颇有些棘手了呀。 隆科多的心里暗暗有些得意,他虽然逐渐失了势,但是,他的亲儿子越来越得势了,远甚于他的当年。 站在康熙另一侧的是魏珠。 梁九功负责处理乾清门前的血水,浑身上下透着不吉利,也就不能跟来御门。 魏珠这老小子,练就了一身的真本事。他低着头,眼皮子往上一翻,就可看清楚全场众人的神态。 嗯,玉柱的持续崛起,令魏珠暗生警惕之心,但也仅仅是本能的排斥争宠之人罢了。 和梁九功不同,魏珠从来没有阴过玉柱,这就有了将来深入合作的基础。 在老皇帝的身边,大家都是明白人。 吞不掉玉柱之前,魏珠决定,那就暂时先合作吧。 彼此之间的资源和利益共享,大家的利益,都可以最大化。 开始议政之后,玉柱闭紧了嘴巴,打定了主意,康熙不问,他绝不说话。 作为手握京城最大兵权的武将,玉柱必须懂得进退有度,掌握侍君的分寸,绝不做年羹尧第二。 但是,他听来听去,却都是些要花钱的项目。 几乎在刹那间,玉柱明白了康熙的心思,朕缺钱花了,快点找银子出来。 自从,玉柱这一系的人马,掌握了崇文门监督的要职之后,康熙的私库里就不怎么缺银子花了。 但是,奢侈之心,从来都是得陇望蜀的。 银子的事儿,多多益善,谁还嫌少? 只是,天子南库充裕了,各个衙门就都想来借钱了。 康熙处理政务,驾轻就熟。想打太极拳,也是游刃有余。 重臣们的借钱企图,被老皇帝一一挫败了。 但是,玉柱也彻底看明白了,曹寅那边的造船大事,要加快进度了。 散朝之后,康熙把玉柱单独叫进了西暖阁,问他:“洋船多久可成?” 玉柱秒懂,老皇帝这是急着想发财了。 以前,康熙始终认为,和西夷的海上贸易,可有可无。 只是,经过玉柱的整理之后,粤海关的收入,即使被贪墨了不少,依旧十分的可观。 玉柱是老官僚了,耐心好得惊人。 司马仲达,忍了多少年? 德川家康,当忍者老乌龟,先后熬死了织田信长和羽柴秀吉,终成幕府将军之霸业。 反观李自成,都已经打进了北京城,他只要笼络住了汉族地主官僚们,就可以躺赢了。 然而,李自成没有把持住的飘了。江山还没坐稳,李自成就对汉族地主官僚们,展开了绝户式的打击报复。 结果呢,在鞑清和汉族官僚地主们的联合剿杀下,大顺天子才过了一个多月的皇帝瘾,就又变成了闯贼,最终窝囊的丢了性命。 自从,玉柱被康熙召回了京城之后,就绝口不提粤海关的对外贸易之事。 事不关己,必须高高挂起,不能心急的去插手。 有些事情,太过于着急了,反而容易坏事。 必须等到康熙缺银子花了,玉柱真正想干的事,才能水到渠成。 康熙只想赚银子花,玉柱却看到了极好的海外实战练兵的大好时机。 另外,康熙心里明白,却故意不说的实情:所谓的红夷大炮和子母炮,其实已经落伍于时代了。 玉柱当然看得比康熙更清楚了。 欧洲洋鬼子们的风帆战列舰、舰炮、野战炮,无论是工艺,还是射程、威力,都已经远远的把大清甩在了时代的后头。 曹寅懂个啥? 自从,讷尔苏丢了王爵之后,曹寅就只能依靠玉柱这棵参天的大树了。 时代已经不同了! 现在,玉柱让曹寅往东,他就绝对不敢往西。 永定河太窄,吃水也很浅,只能走小船。 康熙问玉柱意见的时候,玉柱很自然的,就提出了在天津卫的大沽口,建设船厂的合理化建议。 大沽口,距离京师,不足四百里地,朝廷大军朝夕可至。 由于沽河上游河道过窄,也过浅的缘故,吨位巨大的洋船,顶多可以经沽河(海河)的入海口,逆流抵达天津卫的城下而已。 如果,大吨位的洋船继续西进,必然要搁浅于河道内。 康熙想赚钱了,玉柱出了宫之后,就带着随从们,从永定河,登上了吃水浅的平底官船,朝着天津卫的大沽口驶去。 玉柱负手站在船头,迎风而立,心情异常之舒畅。 嘿嘿,有了造船厂做掩护,玉柱从欧洲花重金请来的那些造枪的、造炮的、搞测绘的,以及造船的洋鬼子技术人员,也就有了用武之地。 按照玉柱的计划,对炼钢的冶金工艺的研究,肯定要持续进行。 本着人才先行的原则,小威廉帮玉柱请来的几个荷兰造船师,已经在大沽口附近勘测地形,寻找合适的厂址位置。 怎么造风帆式大洋船,玉柱确实是个门外汉。 不过,玉柱肯定不可能犯张之洞的错误。 历史上的张之洞,被吹捧成洋务大师,其实大谬矣。 此公,又称张南皮,他不仅把汉阳铁厂,弄得远离了铁矿山。而且,投入巨资建成的炼钢炉,竟然和铁矿石的属性并不匹配。 汉阳铁厂,砸下去了海量的银子,却在张之洞的手上,连一炉铁水,都未炼出过。 这其实就是官僚们,拍脑袋决策的经典桉例。 张南皮,其实是不尊重科学技术规律的典型官僚代表。 玉柱就不同了,他到了大沽口后,当众充分授权给了荷兰的造船匠们,随便他们怎么去折腾,他绝不胡乱干预。 实际上,玉柱要管的事儿,十分简单,就是四个字:抓好后勤。 让爱丽丝教造船学徒们,积极学习外语,以便跟着洋工匠们学习各种技术。 银子给足,薪俸按时发放到位,生活有保障,还可以免费把老婆孩子接来同住。 科技之光,从西边来,这是事实。 但是,玉柱心里很清楚,即使英国有了一定程度的技术封锁,但是,和后世的专利限制相比,简直就是不值一提。 说白了,造船厂的规模尚小,康熙给的造船计划,也就是十艘而已。 但是,只要把攀登科技树的框架,搭建了起来,在玉柱的宏观大战略指导之下,迟早会开出近代科技之花! 玉柱本身就是冶金领域的专家,他比谁都清楚,炼钢的材料这种玩意,没有捷径可走,也耍不得小聪明。 只能,踏踏实实的做实验,老老实实的总结规律,费尽心机的培养技术人才。 除此之外,再就是狠狠的烧钱了。 想炼出好钢,又不想烧钱,哪有这么美妙的事儿? 二战后,德国和倭国都是战败国,却能够在短时间,再次崛起为经济和技术大国,靠的就是对待科学规律的正确态度和人才的正向积累。 玉柱安排一切的时候,曹寅就跟在他的身后。 但是,曹寅始终一言不发,任由玉柱拍板,作出各种决策。 时至今日,放着如日中天的玉柱不去依靠,再要三心二意的做死,曹寅就是纯粹的蠢驴了! 玉柱在天津待了十天,曹寅一直都很乖顺。 一言以蔽之,玉柱怎么说,曹寅就怎么做。玉柱不让曹寅管的事,他就绝不去胡乱插手。 嗯,鉴于曹寅的识时务,玉柱就派人去把曹春和小铁锤,接来了大沽口。 毕竟,曹寅是正经的造船使,玉柱适当的用亲情笼络一下他,也是必要的手段。 第362章 无礼之辈 ,! 半个月后,整个曹家都搬回了京城。 玉柱照例带着曹春和小铁锤,去通州码头迎接。 只是,老皇帝早知道了这事,特意派了魏珠一起过来。 路上,魏珠也没瞒着玉柱,他是来接孙氏老太太进宫的。 玉柱心里有数,康熙当年出天花的时候,身边没有一个亲人。除了保姆孙氏,就是乳嬷文氏她们了。 康熙的乳嬷文氏,便是苏州织造李煦的生母。 从这个意义上说,康熙和李煦是奶兄弟的关系,彼此的感情也是格外的好。 不然的话,李煦也就不可能是王子腾的原型了。 李煦的舅表妹,庶妃王氏,是老十八的生母。 因曹寅的继室李氏,是李煦的堂妹。所以,老十六和老十八也跟着来了。 只是,浩浩荡荡的大队伍里,唯独不见老十五。 老十八悄悄的告诉玉柱,老十五又被罚跪了。老十五也是活该倒霉,最近老是被罚跪。 玉柱一听就懂了,康熙发出了要二废太子的信号。 在诸皇子阿哥之中,老十五和太子胤礽的关系最近。 一则,老十五基本算是太子亲手养大的弟弟;二则,老十五的嫡福晋,就是太子妃的庶妹。 只是,如今的皇太子,母族势力基本全完了,妻族势力也是凋零得很厉害。 太子妃的阿玛,福州将军、三等伯石文炳,已经过世十余年了。 石文炳的阿玛,和硕额附石华善,身为顺治身边的二等侍卫,其正妻却是豫亲王多铎的三郡主。 这位三郡主,便是石文炳的生母。 石文炳,不仅出身很高,他的正妻,居然是礼亲王代善的曾孙女。 说白了,石家一直和皇室结亲。 只是,到了如今,俱往矣! 石家已是人才凋零,青黄不接了。 比较微妙的是,太子妃瓜尔佳氏和玉柱之间,硬是可以绕出一点点亲戚关系。 玉柱的另一个嫡母,也就是庆泰的继室,瓜尔佳氏·清琳,其实也是石家人。 只是,清琳的娘家,家道中落,仅仅是石家的旁支远脉罢了。 到了通州官船码头后,贝子老十八亲自压阵,领着大家一起在茶楼上喝茶,等着曹家人的到来。 己正(10点)之时,下人来报,曹家的船到了。 于是,老十八领着大家,一起出了茶楼,去到码头。 这一次,曹家是举家北归。嘿嘿,单单是装家当的大船,就有三十几条之多。 老十八举目望去,好家伙,这些大船,在运河上,排成了黑压压的一长熘,竟是一眼望不到头。 “大哥,您也太低调了呀。”老十八不好明着说啥,却拐着弯子告诉玉柱,这也太张扬了。 玉柱能说啥? 曹家人,在江南奢侈惯了,喜欢摆臭架子。 说起来也是令人唏嘘不已,曹寅当着天底下最容易捞钱的官儿,却死活弥补不了巨大的亏空。 除了生活腐化堕落之外,归根到底,曹寅的赚钱能力,大大的不行! 曹家的官船靠岸后,老太君孙氏,在一大群贵妇的簇拥下,缓缓的走下了跳板。 临来之前,康熙曾经特意叮嘱过老十八,一定要尊重孙氏老太太。 所以,老十八率先拱手行礼,很客气的说:“晚辈奉家父之命,恭迎老太君。” 孙氏这一辈子的荣宠,都来自于当过康熙的保嬷。 康熙赏脸,那是善待老仆的姿势罢了。孙氏就算是再猖狂,又哪敢受了老十八的礼。 她赶紧跪下了,重重的叩首道:“奴才曹孙氏,请十八爷大安。” 呼啦啦,曹家人全都跟着跪了,眨眼间,几乎铺满了整个码头。 繁文缛节的见礼过后,老十八请了孙氏上车,带着曹寅先行一步,进宫去见康熙。 等皇子和孙氏他们都走了之后,码头上,除了玉柱的一家子,就都是曹家的人了。 “小婿拜见岳母大人。”玉柱过来拜见曹寅的继室,李氏夫人。 因曹家在江南日久,逐渐汉化,玉柱的称呼,也都随了汉俗。 李氏,既是曹颐的生母,也是曹春的嫡母。 大清的礼法,一向是论父系为重。 从封建礼法上说,因李氏是曹寅的继室夫人,就是小铁锤正经的外祖母了。 今日不同于往昔,面对如日中天的玉柱,李氏丝毫也不敢拿大。 没等玉柱跪下行礼,李氏便抢先命人,搀住了他的胳膊。 轮到曹荃的时候,他虽然闪身避开,没敢受了玉柱的全礼,嘴上却异常之轻佻。 “贤侄女婿,你我本是一家人,何须如此多礼呀?回头,我做东,咱们找个好耍子的地界儿,看着美人儿,好好儿的整几盅。” 身为长辈,当众这么说,就颇有些不像样子了。 只是,曹荃是孙老太君的亲儿子,就算是李氏这个当家的主母,也不好说啥。 曹荃是个没本事的浪荡子。但是,他的膝下有四个儿子,可谓是人丁异常兴旺。 见过了长辈,就是和玉柱平辈的妻兄弟们了。 曹荃的长子,曹顺,轻摇折扇,学着江南文士们的样子,拱手长揖道:“见过堂妹婿。” 玉柱还礼之后,不由多看了曹顺一眼。 实际上,曹顺才是曹寅的长子,且是嫡长子。其生母,顾氏夫人,乃是曹寅之发妻也! 但是,大家族里,为了利益,所做的肮脏事,着实龌龊。 顾氏去世后,李煦的堂妹李氏,嫁于曹寅之前。 原本是嫡长子的曹顺,竟然十分诡异的被过继给了曹荃,反倒成了曹荃的长子。 这显然是曹、李两家,为了维护李氏的根本利益,故意把曹顺当作了弃子。 “堂姐夫,小弟冒昧的问一下,晴雯,她过得可好?”曹頫刚和玉柱见了礼,就急不可耐的提及了晴雯。 这也太没家教了! 曹頫这小子,显然是被孙太君给彻底的惯坏了! 玉柱按捺住心中的不悦,和颜悦色的解释说:“她啊,如今已是饱读诗书的大才女了。” 晴雯跟着玉柱回府之后,玉柱丝毫也没亏待了她。 在隆府里,玉柱不仅没把晴雯当作是奴婢看待,甚至还请来了西席先生,专门教她读书识字,治家理事。 没办法,整个曹家之中,玉柱最欣赏的就是,最干净的晴雯了。 这种欣赏,纯粹是人格上的看重,和男女之情爱无关。 “那她……”曹頫还待再问,李氏实在看不下去了,便轻咳了好几声,算是掐断了曹頫的无礼之举。 照礼法,男女七岁不同席! 除了李氏之外,曹家的女人们,全都不能与外男相见。 男人们在这边厢,彼此见礼,女人们那边也没闲着。 官船码头的内侧,围起的长长布幔里,曹春带着小铁锤,和曹家的女人们,挨个行礼问好。 以前,曹春在曹家的时候,就像是野草一般,根本是无人理会的。 然而,转瞬间,由于玉柱的强势崛起,曹春反而成了曹家地位最尊贵的女人。 曹家的女人们,草草的敷衍了曹颐之后,都异常认真的蹲身下去,给曹春行了礼。 “妾拜见勇毅侯夫人。” 和曹家男人们的不知道轻重相比,曹家的女人们,反而更加的识时务。 她们没敢以姐妹相称,而是尊曹春为侯夫人。 说句心里话,曹春压根就懒得搭理这些所谓的嫂嫂和弟妹们。 只是,曹春再不情愿,她毕竟还是姓曹。 不善待母族的名声一旦传了出去,曹春倒是无所谓,就担心影响了小铁锤将来的前程。 于是,曹春捏着鼻子,忍着恶心,和曹家的女人们,亲热的见了礼。 女人们扎了堆,就像是几千只鸭子一般,叽叽喳喳的没完没了。 这时,曹春无意中发觉,本应该十分落寞的曹颐,却像是没事人一样,一直含笑望着小铁锤。 堂堂铁帽子的郡王嫡福晋,一夕之间,栽了个天大的跟头,变成了无品无级的女子。 照道理说,对曹颐的打击,绝对不可能小。 原本,曹春以为,曹颐碍于颜面大大的受损,很可能不敢来通州露面了。 偏偏,曹颐不仅来了,而且,心情看似还不错。 只是,曹颐时不时轻抚着腹部的小动作,令曹春的右眼皮子,一个劲的乱跳,心里总有些硌应。 曹春注意到了曹颐的异常表现,曹颐又何尝不关心曹春呢? 唉,命运多舛呐! 曹颐暗自轻叹不已,她本是高高在上的曹家嫡女,显赫一时的平郡王嫡福晋。如今,却变成了曹家人都嫌弃的草鸡。 反观,原本是野草一般的曹春,却被曹家的女人们,团团围在中间,彷佛百鸟朝凤一般。 这一切,都是因为玉柱那个坏男人! 不过,就算是已经落魄至此,曹颐却心里有底。 以男人的护短脾气,只要曹颐肚子怀的是个小阿哥。将来啊,他的前程,不见得比小铁锤低多少。 原本,玉柱要亲自送曹家人,回曹家老宅的。 只是,大家还没启程呢,宫里就来了旨意,着玉柱带着其子小铁锤,乾清宫见驾。 玉柱带着儿子小铁锤,匆匆的登上马车走了,曹家人就只能交给曹春去应付了。 世事难料,路上竟然闹出了一场风波。 第363章 恶人,还需恶人治 玉柱虽然带着小铁锤走了,但是,他留下了两个人。 其一便是新任通州知州赵东河,另一个则是步军统领衙门的堂内员外郎文德纳。 赵东河,原本是玉柱的师兄,如今早已拜入他的门下,甘为马前卒。 文德纳,柱公之大秘也! 男人带着儿子进了宫,曹春就在现场主持了大局。 只是,曹家的东西,实在是太多了,搬到天擦黑了,也只搬了一小半。 曹春的心里,很不痛快。她男人,玉柱的家世何等显赫,就从未有过如此张扬的时候。 偏偏,曹春的娘家人,惟恐别人不知道曹家的富贵熏天一般,完全忘了“财不露白”的朴素道理。 原本引以为傲的亲闺女,却成了脱毛的凤凰,李氏心疼得直掉眼泪。她拉着曹颐的手,窃窃私语,没完没了,浑然忘却了时间。 曹春和李氏之间,不仅没有任何的母女之情,反而是早有积怨。 说白了,曹春在曹家的野草待遇,就是李氏一手造成的。 这边厢,李氏和曹颐忘乎所以的抱头痛哭。 那边厢,曹春的生母赵姨娘,也和女儿腻在一起。 赵姨娘小声问曹春:“可曾掌了府里的对牌?” 曹春暗中撇了撇嘴,亲娘的层次依旧低得离谱。 这么多年下来,赵姨娘居然没有半点长进,一张嘴就问对牌。 对牌,这个时代的大户人家里,主持中馈的主母,掌握的出门、办差、拿钱或拿物的信物。 说白了,若无对牌,内宅的所有人,不仅出不得二门,而且,从帐房或库房里,拿不到任何的钱物。 对牌,即当家主母之令牌也。 没办法,赵姨娘的眼皮子再浅,也是曹春的亲娘,气不得,气不得! 曹春深吸了一口长气,堆出笑脸说:“姨娘,侯府的银子,足够您女儿花销的了。” “你快告诉我,你有多少私房银子?”赵姨娘喜得直拍胸,急忙追问曹春。 曹春暗中翻了个白眼,再次深吸了口气,小声说:“总有十万两银子吧。” 她故意往少了说,免得浅薄的赵姨娘,出去多嘴多舌,大肆的吹嘘,反而会给她自己惹祸。 不客气的说,以曹春如今在整个曹家首屈一指的重要性,就算是私下里唤赵姨娘一声娘亲,也没人敢挑她的理! 只是,不识字的赵姨娘,眼界太低了,白瞎了一副漂亮的脸蛋和身段。 这位赵姨娘就算是披上了凤毛,也不像凤凰,反似草鸡。实在是拉拔不起,曹春也没辙。 “十万两的私房银子?”赵姨娘喜得直搓手,乐得直咧嘴,笑得花枝乱颤,“那岂不是姑爷的家当,都被你骗空了?” 嗨,这叫什么话嘛? 曹春又一次深吸了口气,她算是彻底明白了,没办法继续和亲妈讲道理了,只得顺着赵姨娘的话意,堆着假笑说:“夫君待女儿甚好。” “要不,我帮你……”赵姨娘话说出口后,又觉得不甚妥当,便临时收了嘴, 曹春何等精明,岂能不知道亲妈的心思?她便扭头看了眼,贴身的大丫头兰芳。 当初,曹春在新婚的当夜,借了玉柱的手,把李氏安插在她身边的丫头婆子们,全都发卖了。 兰芳是曹春嫁给了玉柱之后,新买来的丫头。 所以,兰芳和曹家,全无瓜葛,可以放心的差遣。 兰芳服侍于曹春的身边,也有好几年了,她自然看得懂主子的眼色。 “姨娘,我们夫人早就替你备好了打点下人们的赏钱。”兰芳从袖口摸出一张银票,双手捧到了赵姨娘的面前。 赵姨娘看见了银票,两眼直冒精光,一把就夺到了她的手上,哪里还顾得上保持体面? 等看清楚了银票的面额,居然是一千两,赵姨娘更是喜笑颜开的说:“我的好姑娘,难为你还记得我这个亲娘啊。” 兰芳很想笑,却哪敢笑出声呢? 没办法,兰芳忍得很辛苦,只得死死的低下头。 万一露了馅,让赵姨娘心里不舒坦,倒是小事一桩。跌了曹春的面子,兰芳就要吃板子了。 在江南,曹家看似富贵之极,却是顶着巨大亏空的金玉其外罢了! 勇毅侯府的泼天富贵,又岂是赵姨娘所能想象的? 今日之赵姨娘,就如同初进大观园的刘姥姥一般,尽落下了笑柄。 不过,亲母女之间,赵姨娘即使在私下里丢了人,曹春也没啥可以计较的。 只是,李氏和曹颐,搂在一起哭哭闹闹的,耽误了回城的时辰。 曹春便派人,找了文德纳过来。 她很客气的说:“兴业先生,眼瞅着天色即将大黑了,今晚恐怕回不了城里?” 表字和先生,衔接在了一起,既显亲热,又不失尊重,可谓是恰到好处。 文德纳暗暗点头,因为职责所在,他总跟在玉柱的身边。玉柱的两个正室夫人,他都是十分熟悉的。 主母之一的富察·秀云,不仅仙姿绰约,而且格外的大气通透,令人十分钦佩。 另一个主母曹春,虽是包衣之家的庶女出身,无论说话办事,都完全上得台面,镇得住场子。 尤为难得的是,曹春待玉柱身边的心腹门下,个个贯以先生之名,从不曾看低了他们半分。 关系不同,称呼自然也是不同。 文德纳拱手道:“回主母,门下已经提前和赵知州大致商量了一下。既然,天色已渐黑,就怕路上不甚安全。以门下之浅见,今儿个晚上,索性就宿于通州城中吧?” 见曹春点了头,文德纳又接着补充说:“回主母,赵知州已经提前派人,去包下了城里最大的几座客栈。方才,门下的身边人,已经去实地看过了,足以容得下数百人之多,也装得下若干的杂物。如有不妥之处,还请您教诲。” 文德纳,处处以曹春为尊,既提出了合理化的建议,又无擅作主张,越厨代庖之嫌。 可谓是,安排的滴水不漏,面面俱到。 “有劳兴业先生了。”曹春很满意,但是,这事她还真的不好当场作主。 因为,曹春的嫡母李氏,还没发话呢。 李氏,虽是李煦的族内堂妹,她毕竟主持曹家内事多年,颇知道轻重缓急。 如今,李氏的亲生女儿曹颐已经成了落魄的草鸡,再要狠狠的得罪了曹春,那就不是闹着玩的事儿了。 所以,李氏很痛快的就答应了文德纳的安排。 只不过,因曹荃也在场,李氏还需要装模作样的问一下,小叔子的意思。 谁料,曹荃竟说:“贤侄女婿,留下的亲兵,甚是威武。何况又是在京畿首善之地,何怕区区毛贼?不如,连夜回城吧?” 这话也太不靠谱了。 曹春和曹荃几乎没啥接触,不懂他的心思,李氏却是看得一清二楚。 在江宁的时候,官面上的人,都知道孙老太君的厉害。 只因,康熙南巡的时候,曾经当着整个江南的高官们,笑道:“此吾家老人也。” 而且,大家还知道,曹寅就是康熙派在江南的耳目眼线。 所以,曹荃即使在江宁城外玩耍的晚了,也有本事叫得开城门。 这事儿,在江宁的官场上,几乎无人不知。但是,没人敢告曹寅的小黑状。 说白了,有老皇帝的偏袒,即使告了曹寅的小黑状,曹寅大概率的没有鸟事。 嘿嘿,曹寅没了事,他又是皇帝的安插的眼线。那么,私下里告他黑状的,就要出大事了! 官官相护的逻辑,就是江南的官场护着曹荃的胡作非为,曹寅给老皇帝写密折的时候,对大家手下留情。 在大清的官场之上,所谓的国法与是非,在重大的利益面前,压根就不值半文钱。 曹荃,这是二世祖性子发作了,想把江宁摆过的谱,在京城里,也演一回。 玉柱不是重权在握的步军统领么?夜里开个城门,能有多大的事儿? 理智上,李氏不想继续得罪了曹春。但是,心里一直泛着酸气的她,依旧忍不住,要给曹春下绊子。 于是,李氏就把曹荃的意思,转达给了曹春。 曹春一听这种混帐话,心头的火苗子,一苗高于一苗的熊熊燃烧了起来。 半夜私开京城的大门,那只怕是寿星公上吊,惟恐玉柱活太长了吧? “既然二叔父想走,那就随他去了吧。女儿陪着母亲您,宿于通州,如何?”曹春故意避过了曹荃,直接逼问李氏的意思。 若是李氏还敢胡言乱语,曹春就敢带着赵姨娘,直接走人了! 大不了,撕破了脸皮,从此一刀两断! 曹春还就不信了,以她男人手里的滔天权柄,以及在皇帝跟前的格外有宠,竟会玩不过区区的包衣曹家? 李氏深深的看了眼曹春,心头不由一片凛然。 曹春的话,看似轻描淡写,却隐藏着浓浓的杀机。 随他去了? 这四周都是玉柱的人,曹荃想去哪儿,就能去得成么? 李氏知晓其中的厉害。 但是,曹荃却浑然不在乎曹春的警告,他偏要带着小厮和美妾,提前坐车走了。 望着曹荃呼奴唤婢,大咧咧远去的背影,曹春冷冷的吩咐文德纳:“兴业先生,家门不幸,全靠您的周全了。” 文德纳微微一笑,淡定的说:“回主母,门下敢以脑袋担保,有些不知道死活之人,肯定走不远。” 说罢这话,文德纳镇定自若的把手一挥,早就待命的数名亲兵戈什哈,随即翻身上了快马。 很快,骑士们便纵马,消失在了茫茫的夜空之中。 (ps:明显要挨喷,还是想王婆一把,这一章写得很用心,求赏月票了!) 第364章 盛开的牡丹 玉柱带着小铁锤,赶到乾清宫的时候,康熙正和孙老太君、曹寅,在御花园中,闲话家常。 见礼过后,康熙指着玉柱,笑道:“孙嬷,朕替你选的孙婿,如何呀?” 孙老太君赶紧欠身道:“主子爷,您的眼光,还需要问嘛?” “哈哈,孙嬷,你比当年会说话得多了。”康熙感慨道,“当年,朕出了痘症,异常凄惨的离开了宫里。唉,朕的身边一个亲人都没有,也就是孙嬷你,还有文嬷她们了。” “主子爷,能侍奉于您的左右,乃是老奴一大家子,生生世世的荣耀。”孙老太君瞥了眼曹寅,又看了看玉柱,最终视线落到了小铁锤的身上。 按照曹家人原本的打算,是全力扶持曹颐,及曹颐所生的儿子。 这个决策,符合曹家所有人的利益,包括孙老太君在内。 因为,孙老太君从小就疼爱曹颐,甚至超过了亲儿子曹荃。 眼界,决定了高度! 旗人家的姑奶奶,谁都不敢妄言将来的造化。孙氏自己就是个鲜明的例子。 当年,若不是孙家已经不行了,孙氏又何至于嫁给鳏夫曹玺呢? 孙氏成了曹玺的继室夫人,这才有资格,参与皇帝保嬷的挑选,并被太皇太后看中。 大白话就是,太皇太后信得过曹玺,这才选了孙氏。 后来,康熙将曹颐指婚给了讷尔苏,果然验证了孙老太君的眼光。 皇帝依旧宠信于曹家。 只是,人算不如天算,倾曹家之力支持的曹颐,居然败了事。 没办法,皇帝已经老了,太子眼看着不中了,八爷却又遭了皇帝的忌,孙老太君也已经看不清楚曹家的前景了。 曹春虽也是曹家女,却不是从小就养在孙老太君跟前的曹颐。 说白了,曹春和孙老太君,甚至是曹寅,都没有多少感情。 权力圈中的站队,在孙老太君看来,直接站到有希望继承大统的皇子阿哥一边,才是正道理。 曹寅此前,也很认同孙老太君的这个看法。 只是,阴差阳错之下,曹家到目前为止的所有政治投机,都以惨败而告终。 康熙见孙老太君死盯在小铁锤的身上,便笑道:“孙嬷,你曾外孙,名唤铁锤。此子生于西宁……”如数家珍的将铁锤的来历,不厌其烦的说了一遍。 玉柱心里有数,他的情况,康熙可谓是了如指掌。 不过,玉柱早就打定了主意,只要康麻子不闭眼,他就是最大,也是最值得信赖的纯臣。 末了,康熙忽然盯着曹寅,捋须一笑,淡淡的说:“子清啊,如此佳婿及贤孙,何须求人?” 曹寅的心尖儿,猛的一颤,当即就吓软了腿,赶紧跪下了,颤声道:“主子爷,奴才……” 孙老太君毕竟老辣,她也跟着跪下了,但是,却没太过于慌乱。 “主子爷,老奴……”孙老太君刚想解释一番,就被康熙摆手制止了。 康熙叹了口气说:“富贵迷人眼呐,得了好东西,还想要更多,人之常情罢了,朕不怪你们。不过,往后啊,还是安分些为好。” “主子爷,老奴再不敢胡思乱想了。”孙老太君颤颤巍巍的连磕了好几个响头。 这一次,康熙并未阻止,由着她磕头请罪。 “奴才有负圣恩,请主子爷狠狠的责罚。”曹寅伏地不起,大气都不敢喘半口。 康熙蹲下身子,主动拉起了孙老太君,柔声道:“孙嬷,儿孙自有儿孙福,您老年事已高,还是安心的颐养天年吧。” 这时,魏珠很机灵的见了康熙暗中打出的手势,便接过了小太监手里的锦匣,双手捧到了康熙的面前。 “拿去烧了吧!”康熙没看锦匣,却盯在了玉柱的身上。 玉柱明白,这是等着他表态呢,赶紧跪下了,异常诚恳的说:“回皇上,奴才何德何能,安敢……” 康熙很懂玉柱的心思,没等玉柱把推脱的话说出口,便笑道:“你瞧瞧,这满园子的奇花异草,难免会有些枯枝败叶。呐,该摘的时候,还是需要摘的。” “嗻。”玉柱当然听得懂老皇帝的暗示,不由暗暗长松了口气,俯首领命。 康熙的意思,已经很清楚了。 除了孙老太君和曹寅,需要玉柱护着之外,曹家里的败类,该摘就摘,该除就除,不必手软。 说白了,康熙真正在意的是,保嬷孙氏和哈哈珠子曹寅罢了。对别的曹家人,老皇帝并无特殊的感情。 让玉柱护着曹家人平安,这才是康熙赐婚曹春于玉柱的真正用意。 若是玉柱此前对曹家铁腕无情,试想,待妻族都如此冷酷,事君之忠,只怕是要大打折扣了。 不过,经此一事之后,玉柱获得了康熙的信任,同时也取得了整个曹家的监护权。 锦匣里装着的弹劾密折,被魏珠拿去烧了。 老皇帝的意思,明白无误:既往可以不咎,若是再犯,就无法轻饶了。 大家都是明白人,魏珠也看得很清楚。 万岁爷把玉柱父子叫来,并明示了托付之意,这才是对曹家人最大的爱护。 只是,玉柱跪安的时候,康熙缓步走到他的跟前,蹲下身子,小声说:“何时生?” 玉柱不禁一阵头皮发麻,很明显,康熙问的是曹颐的产期。 “嗯,等生了后,若是个阿哥,就抱到宫里来,养在朕的身边。”康熙都这么说了,玉柱还能说啥,只得答应了。 第二天一早,玉柱进了乾清宫,和诺罗布交班了之后,便去求见了康熙。 “回皇上,昨晚,曹荃喝多了,公然在朝阳门外叫门,被巡逻的八旗步军营拿下了……”玉柱详细的禀了曹荃的种种劣行。 康熙眯起两眼,想了想,就问玉柱:“以你之见,应如何处置?” “回皇上,以臣之见,不如命其在家中尽孝,不得擅自出门。”玉柱的提议,等于是变相圈禁了曹荃。 康熙昨天刚给了玉柱监护曹家的大权,现在,自然不好说啥,也就点头允了。 俗话说,擒贼先擒王! 玉柱比谁都清楚,不刹住曹荃的歪风邪气,完全起不到警示曹家人的作用。 把曹荃那个大祸根,锁进了笼子里,曹家人怎么着都要乖几年吧? 历史上的曹家,反复横跳的作死,最终,和李煦一起垮了台。 若不是老十三极力相救,曹家人肯定和李煦的那一大家子一起,倒了血霉。 打蛇打七寸,玉柱拿孙老太君的亲儿子开了刀,就问曹家人,怕不怕? 也许是玉柱下手太狠了,曹春从曹家老宅回来之后,心情一直甚好。 “爷,我回了趟娘家,您猜怎么着,他们就差把我当作是祖宗一样的供着了。” 多年的积郁,一朝扬眉吐气,曹春的心里舒畅得很,忍不住和男人说了几句嘴。 玉柱心里有鬼,他和曹颐有一腿的大把柄,就捏在康熙的手里。 当然了,这个投名状,送得既香艳,又实惠。 还真别说,康熙捏了这个随时可致玉柱于死地的把柄之后,反而更加的信任玉柱了。 至于,曹颐若是生了儿子,将来养在宫里,那只是康熙担心混淆了皇家的血脉罢了。 康熙真要人质,无论是小轩玉,还是小铁锤,都比玉柱的私生子,强一万倍。 第二日,玉柱回隆府找隆科多商量事儿。 父子两个商量完毕之后,玉柱回到自己的院子里,恰好听见秀云正在说话。 “那晴雯,虽是曹府送来的奴婢。只不过,咱们爷这么些年,可从没把她当作是奴婢看待。照我的本意呢,干脆抬妾算了,就怕咱们爷没那个意思。这么着,你去探一探她的话锋,看她自己是个啥心意?” 玉柱暗暗点头,秀云这个大妇,的确是贤惠之极,异常之大气。 回屋换了衣衫后,玉柱去了书房,那里还有一大堆的事务,等着他去处理。 等玉柱忙活了一阵子,忽然听吴江来禀,晴雯求见。 玉柱点了点头,心说,恐怕是秀云所说的亲事了吧? 这么些年来,玉柱一直娇养着晴雯,让她读书习字,学习治家理事,甚至连经商之道,也教给了她。 不大的工夫,晴雯进来了,蹲身娇叫道:“妾拜见公子。” 玉柱听了这个称呼,很满意,红楼梦里最干净的晴雯,就该如此。 等晴雯起身之后,玉柱的眼前,仿佛盛开了一朵冠绝群芳的牡丹花,艳光四溢,令人不敢直视。 嗯哼,吾家有女,初长成矣。 这么多年下来,玉柱费尽心思,把一个小美人儿,养成了绝世之牡丹,很不容易了呀。 “回公子,妾的心思,皆在其中。”晴雯双手捧上了一纸散溢出阵阵幽香的雪笺。 玉柱含笑接过来,却见雪笺上面仅有一个簪花小楷的悦字,不由微微一楞。 就在这时,玉柱的腰身突然一紧,耳旁响起了晴雯的低喃声,“公子,妾心悦您,多时矣。您若拒了,妾就死给您看。” 玉柱又不是柳下惠,绝艳之牡丹,主动投怀送抱,他岂能再放手? “你个小顽皮鬼,何时心悦于本公子的?”玉柱拦腰抱起轻微发抖的晴雯,将她摆到了炕上。 “除了公子您之外,妾才瞧不上别的臭男人呢。” 这马屁,确实拍得很到位,玉柱的心里舒坦之极,随即笑道:“乖,别怕,本公子擅采牡丹也。” 第365章 万丈波澜起 和晴雯在一起,玉柱找到了久违的恋爱之感。 除了晴雯之外,别的女人跟在身边,都不是玉柱主动而为。 比如说,秀云和曹春,都是康熙硬塞过来的赐婚。 杏娇和杏蕊,是秀云陪嫁过来的通房。 照这个时代的习俗,玉柱若是不收用了她们两个,秀云反而会疑神疑鬼,以为他不喜欢皇帝的赐婚。 林燕儿是赵东河送过来的,红梅是李四儿赏的妾。 再就是,康熙赏的两个美妾了,吉力娜扎和尚未圆房的朝鲜婢金氏。 但是,晴雯不同,她刚被卖进曹府不久,就被玉柱领回了府里,并一直当妹妹一般的娇养着。 小老婆的养成,嗯,玉柱现在就有这种感觉。 如今的晴雯,不仅如盛开的牡丹一般,而且,知书达礼,出口成章,句句有典。 为了考状元,博取康熙的青睐,登上青云梯。 玉柱再怎么鄙视八股文,也读破了千卷书,刷了不知道多少题。 诗词不敢称雄,满腹锦绣文章,却是毋庸置疑的。 以前的晴雯,是个典型的文盲,她和玉柱哪有什么共同语言? 如今呢,玉柱的话没说完,晴雯就接了下文。 嘿嘿,饱学的才女,俊俏的令人直流口水,不仅熟悉经商之道,而且可以熟练的管家。 尤为重要的是,晴雯是玉柱亲手养大的自己人。 一言以蔽之,爱不释手也! 玉柱把晴雯横抱到腿上,每处理完一份公文,就要和她厮磨一番。 “二郎,求你了,别乱摸,痒……”晴雯小声求饶。 玉柱才不会听她的呢,该怎么来,就怎么来。 结果,一来二去的,又滚到了榻上。 热火烧过后,晴雯轻咬着玉柱的左耳,含糊不清的说:“从此夫君不早朝?” 玉柱心下大乐,有文化的才女,就是惹人疼。 “牡丹花下死,成仙也风流。”玉柱轻声一笑,抱起娇慵无力的晴雯,“就让为夫伺候你沐浴吧,嘿嘿。” 亲热够了,重新梳洗完毕,玉柱索性把内书房的事务,都交给晴雯去打理了。 晴雯是玉柱亲手养大的自家女人,相对机密的文档,由她来负责接收并预作处理,再合适也不过了。 别看晴雯读书晚,她的一笔簪花小楷,却是碾压了玉柱。 出乎意料的是,晴雯竟然摹仿着玉柱的笔迹,写了几个小字:永不负卿! 玉柱摸着下巴,心里异常满意,这丫头,还真没有白养啊。 能够把玉柱的丑字,摹仿的惟妙惟肖,显见,晴雯颇下了一番苦功夫。 如果,晴雯的心里没有装着玉柱,又何必如此呢? 这时,吴江来禀,“回老爷,周先生请见。” 周荃进屋的时候,恰好瞧见了一抹翠玉的裙角,消失在了书房外的拐角处。 嗯,周荃心里有数,必是主上新纳的宠妾,赵晴雯。 玉柱来这个世界之前,集团公司里的部下们都很识趣的省略了副字,而直接称他为赵总。 因晴雯异常厌恶憎恨,卖她的亲爹,死活不肯说出真实的姓。 玉柱一想,便让晴雯跟着姓了赵。 “门下拜见主上。”周荃进屋后,十分规矩的长揖到地。 只是,周荃的称呼,既不是随大流的柱公,也不是文德纳专用的东翁,而是具有特殊含义的主上。 “竹生啊,和你说过多少次了,到了我这里,又何必在意那些虚礼呢?”玉柱说的是真心话。 高处不胜寒。 时至今日,玉柱缺少的不是畏惧他的老部下,而是敢于直言进谏的真朋友。 只是,周荃也是饱读诗书的前举人。他十分的知礼,每次见了玉柱,必是长揖到地,行礼如仪。 “随便坐吧。”玉柱以身作则,率先坐到了小圆桌旁。 小圆桌,挺好的,不分主次,少了那份过于庄重的主次感,更有利于周荃的畅所欲言。 周荃回京之后,刚安顿好了家小,就主动拜在了玉柱的门下。 “愿为主上谋。”周荃的话不多,却掷地有声。 因周荃被革去了功名,只要康熙活着一天,他就没有出头入仕之日。 所以,玉柱花重金,礼聘周荃为他的刑名师爷。 宋江只给了武松十两银子,外加一些花言巧语,便令武松死心踏地了。 柴进,养了武松一年多,临走时,还给了武松一大包银钱,只换来了武松一句:实是多多相扰了大官人。 说白了,也就是套路动人心。 对待心腹,要有视其为心腹的样子。银子可以后分,官职可以略低些,但是,对心腹的态度,必须是他可以感受到的不同寻常。 “竹生爱喝淡茶,还是上雀舌。”玉柱也没问周荃,径直吩咐了他爱喝的茶。 等上了茶后,玉柱又吩咐说:“竹生饭量小,饿得快,且命厨下煮一小碗鸡汤肉丝面来,少油,少盐,却须多葱花。哦,对了,再上几样拿手的酱菜。” “嗻。”吴江答应着下去了。 周荃没说谢,安之若素的饮茶。 大恩,何须言谢? 小恩,自不必说了! 自从,玉柱冒死将他全家赦回之后,周荃便已打定了主意:士为知己者死! 死都不怕了,又何必在乎这些俗礼呢? “主上,以门下之见,皇上只怕是已经瞩意于四阿哥了。”周荃放下手里的茶盏,没看玉柱,却盯着窗外的梅枝,“太子已经自身难保,八阿哥太过招摇,三阿哥过于阴柔小器。原本,十三阿哥挺有希望,只可惜,他做错了事,被皇上彻底的厌弃了。至于,十四阿哥嘛,太过于骄横,不擅笼络人心,无人君之气象也。” “古之权臣,非篡即族诛,无一例外。以主上方今烈火烹油之权势,无与伦比之圣宠,哪怕与四阿哥有表兄弟之谊,甚或有拥立之功。唉,将来,亦恐难善终。” “门下为主上谋,与其为他人做嫁衣,何不自成万世之基业?” 这些异常犯忌讳,且十分刺耳的话,也就是无所顾忌的周荃敢说了。 即使是汤炳,哪怕他心里再明白,因家大业大,牵累颇多之故,不敢妄言也。 无欲则刚,脑子也异常之清醒,此时的周荃,腰杆子挺得笔直。 玉柱心里明白,这是周荃故意交出的投名状。 周荃不是一般人,而是考取了举人功名的大才子。 这个时代的读书人,只要能够中举,哪个不是装满了一肚子的坏水? 没办法,二十三史里,少有草民的身影,满满的都是王侯将相,你奸我诈,父子相残,兄弟阋墙。 “霍光手软了,换来族诛,主上不可不察也。”周荃仰起下巴,盯在玉柱的脸上,看了一阵子,忽然跪地叩首,“不效那罗延,必死无疑。臣荃,愿为主上赴死。” 玉柱一时不察,竟被周荃,狠狠的将了一军。 “竹生,你言重了,我一贯谨慎自守,从不张扬,何来必死?”玉柱也是老官僚了,岂会被周荃轻易逼上贼船? 周荃轻声笑道:“桓元子错过了时机,身死族灭。寄奴就聪明多了,他掌北府之精锐,若不代晋,必是第二个桓元子。” 玉柱当然不可能马上表态,但是,破绽已漏,周荃尽知之矣。 说白了,周荃出手将军之后,哪怕玉柱敷衍的天衣无缝,皆已无济于事。 送周荃去见康熙,嘿嘿,必定反惹来康麻子的疑心。 岳钟祺这个政治白痴,就是这么干的。雍正先是隐忍不发,接着秋后算帐,把岳某人彻底的打翻在了地。 打下金陵,灭了长毛之后,王闿运劝曾国藩,应挟大胜之湘军,干脆反了清廷。 曾国藩装作啥都不知道的,反而以文正之谥,得以善终。 明面上,玉柱显然是有退路的。 只是,周荃因杀父之仇,与康熙不共戴天,乃至迁怒于整个清廷,此心可用也! 明白人之间巧斗机锋,差之毫厘,谬以千里。 周荃上赌桌,梭哈了,目的并不是逼玉柱马上反清,而是摊开了心迹:臣荃只忠于主上一人尔! 哪怕掩饰再多,只要玉柱不把大逆不道的周荃交出去,周荃也就心里有数了。 唉,就怕流氓有文化呀! 用罢了鸡汤肉丝面后,周荃慢条斯理的净了手,擦了嘴,却冷不丁说:“十八爷,颇肖今上。” 玉柱给气笑了,这个混蛋,试探个没完没了。 “吃饱了吧?”玉柱果断下了逐客令。 周荃轻甩大袖,也不行礼,轻笑着飘然而去。 第二日凌晨,又是玉柱进宫轮值,康熙照例领着他,参与御门听政。 管着户部的老八,一张嘴,就是烟火气十足。 “臣儿奉旨鞫问托合齐、齐世武、耿额等逆臣,如今,已经真相大白。查托合齐,频频于托府邀人饮宴,密谋起兵,拥立太子为君……” 玉柱所站的角度,肯定看不见康熙的神态。不过,他心里却明白,老八又犯蠢了。 这么大的事,不应该私下陛见时密奏么? 老八故意当众揭发了托合齐等人的密谋,这不是逼着康熙,马上二废太子么? 不过,老八也有小聪明,他严厉抨击了托合齐之后,话锋一转,重点着墨于,丰台大营的两个副都统身上。 “玉柱。”康熙顺利的被老八激怒了,喘着粗气的发了话。 “奴才在。”玉柱果断出列,拜于康熙的座前。 如今的玉柱,就像是一把闪着寒芒的钢刀,而刀的主人,暂时是康熙。 第366章 丰台惨案 “玉柱,你带兵去丰台大营。那两个副都统的心腹部下,务必一网成擒。” 康熙也没有料到,已经被废过一次的太子,居然对军方依旧有着这么深的影响力。 老八的挑拨离间,成功的勾起了康熙的疑心。 “嗻。”玉柱行礼之后,从康熙的手上接过了代表至高皇权的金批大令。 只是,等玉柱走到宫门前时,魏珠喘着粗气的从后边追了上来。 “柱公,柱公,请留步,请留步。” 魏珠大声叫住了玉柱,哈着腰说:“柱公,皇上命老奴,随您一起去丰台大营。” 玉柱一听就懂,魏珠是跟着去监视他的。 毕竟,玉柱已经掌握了步军衙门,若是再拿下了丰台大营,那就有造反的实力了。 京城兵权,绝不可集于一人之手,这可是康熙的根本原则。 此去丰台大营,玉柱本来就是想公事公办,并无任何杂念,更不敢安插私人。 既然,魏珠乐意跟着,那就让他跟着呗。 康熙是知兵的皇帝。大头兵们的野性难驯,不分满汉,他肯定是知道的。 玉柱若是不带兵去查办,只怕是,难以弹压住那些骄兵悍将。 但是,兵带多了,容易惹来普遍的反感。带少了,又无用,这就很考验玉柱的智慧了。 玉柱掌握的新军,总共也就三千多人,不可能全部带去丰台。 所以,玉柱和魏珠进了新军营地后,他只下令,亲兵标集合。 新军之中,共分三标。其中,除了两个正经的纯步兵标,再就是步军和骑兵混编的亲兵标了,标统是牛泰。 在康熙的眼皮子底下,玉柱一向不在乎扩编,而以培养军官种子为第一要务。 宁可让军官等着配备编制和武器,也不能空有武器和编制,却要苦等适配的军官! 此所谓,军事人才先行的逻辑也。 随着玉柱一声令下,短短的半刻钟内,亲兵标便已肃立于操练场的正中。 亲兵标,属于是教导标的意思。标内的军官们,级别很高,带的兵却普遍不满编。 除了五百名步兵之外,亲兵标里的骑兵营,也就是二百名骑兵而已。 这二百名骑兵,打着亲兵戈什哈的旗号,才配齐了一人一马。 魏珠就在身侧,玉柱也不好说啥,只是简单的说了几句,就带着周荃等人,启程赶赴丰台大营。 丰台大营,又称南苑大营。营里的兵马,全是八旗兵,无一绿营。 顺治初年的南苑大营,其实是多尔衮检阅八旗劲旅之地,并无常驻的兵马。 到了一废太子之前的康熙三十五年,也就是玉柱才六岁的时候,为了制衡步军统领,康熙才令直隶各地的八旗兵,轮流驻于丰台。 如今,丰台大营的最高长官,并不是所谓的提督,而是都统。 提督,是绿营中的职务,都统才是八旗兵的正经长官。 按照八旗兵的营制,只要有都统的地方,必无将军,反之亦然。 有些爽文里,将军管着都统,还管的理直气壮,此大谬也! 比如说,黑龙江将军的副手,清一色的副都统。 又比如,玉柱的阿玛庆泰,以江宁副都统的官职,署理的江宁将军。 署理,代理之意也。 现任丰台大营的都统,乃是兆佳·塞尔弼。 塞尔弼,满洲正白旗,前吏部尚书兆佳·马尔汉之侄。 老十三嫡福晋兆佳氏,便是马尔汉之第七女,所以,塞尔弼就是老十三的内堂兄。 兆佳氏在本朝崛起的源头,其实是,马尔汉曾为康熙的伴读。 康熙的伴读们,个个都是高官显爵,比他的哈哈珠子们明显更受重用。 比如说,康熙的伴读们,大名鼎鼎的明珠、尹桑阿和马尔汉,全都是出将入阁的狠人。 就算是,康熙身边极不出名的哈哈珠子丁皂保,因其亲爹丁应元是康熙伴读的缘故,他在仕途上的成就,也秒杀了曹寅和李煦。 丁皂保,正黄旗包衣汉军,父子皆为康熙的近臣心腹。 只是,其父丁应元的命不好,康熙五年,便因病去世了。 但是,康熙也是个重感情的皇帝,他一直重用丁皂保,直至提拔为总管内务府大臣。 曹寅的最高头衔,也就是通政使衔江宁织造郎中罢了,骨子里还是五品官,并隶属于内务府总管。 所以,曹寅的圣宠,也无法和丁皂保相提并论。 只是,老十三做下犯忌讳的事情,被圈禁于玉柱的家里,并牵连到了马尔汉。 如今的马尔汉,已经被罢了职,回家吃自己的饭了。 巧合的是,马尔汉的老生子,叫关柱。关柱虽是老十三正经的小舅子,只是,老十三很不喜欢他的小气和张扬,彼此之间的来往,比玉柱还少得多。 巧得很,关柱和玉柱,名儿只差了一个字。 但是,康熙却把丰台大营都统,如此重要的位置,交给了马尔汉的侄儿塞尔弼。 可想而知,此乃康熙的帝王心术也。即,夺了老家伙们的权,改为重用其子侄。 其实,老佟家的情况,也大致相彷。 国舅佟国维,因站错了队,力挺老八,渐渐失了宠,康熙随即重用了隆科多。 如果不是玉柱的异军突起,获得了康熙的极大信赖,在步军统领的宝座上坐着的,依旧会是隆老三。 玉柱带兵抵达丰台大营门前的时候,塞尔弼早已闻讯,站到了营门前。 魏珠带着张廷玉拟的旨意,玉柱手握金批大令,入营的手续完备。 因事关重大,塞尔弼仔细验过旨和令,确认无误后,没敢多话。 于是,玉柱带来的新军,十分顺利的入了丰台大营。 玉柱是正钦差,自然要高坐于帅位,魏珠就坐在他的左手边,塞尔弼就只能站在下边了。 “奉上谕,查拿良铁和端成的党羽。皇上说了,务必一网成擒,不得遗漏。” 帅帐内,仅有三人。 玉柱就把康熙的意思,传达给了塞尔弼。 塞尔弼面露难色,良铁和端成的党羽,若是都拿了。丰台大营里的军官,恐怕要空一半啊。 可是,若不交出这些人,塞尔弼心里有数,过不了康熙的那一关。 玉柱不动声色望着塞尔弼。嘿嘿,这小子越是拖延不决,康熙对他的疑心也就越大。 不过,玉柱,既没有兴趣提醒塞尔弼,更无义务提醒他。 皇帝的旨意,就是如此,剩下的就看各人如何应对了。 玉柱很有耐心的等了半盏茶的工夫,丝毫也不着急。 抓谁,怎么抓,他心里早已经有了底。 魏珠深深的看了眼塞尔弼,嘴巴却闭得死紧,他也没有义务提醒塞尔弼。 帐外,全是玉柱带来的新军,塞尔弼的心理压力,肯定不是一般的大。 只是,良铁和端成的党羽众多,其中也牵连了塞尔弼的人,这才是他犹豫不决的根源。 康熙的用心,玉柱看得明白,魏珠更是了如指掌。 丰台大营,竟然被已经废过一次的太子胤礽,给渗透了进来,康熙可想而知的震惊与盛怒。 老八告的这一个黑状,算是拿捏准了康熙的心思。只因,丰台大营绝对不容脱离皇帝的手掌心。 好在,塞尔弼很快想通了,拱手道:“请天使稍待,下官这便下令击鼓升帐。” 很快,聚将鼓便被敲响了。 照八旗军制,鼓响三通,不到者,一律斩监候。 斩监候,即等候刑部秋决的死刑。 封建王朝,普遍比较迷信,认为春、夏和冬季杀人不祥,每年的秋天才会集中斩杀死囚。 秋决,也就是刑部秋审处,审核秋季杀人的名单,上呈于皇帝。等皇帝正式勾决之后,再将勾决名单上的犯人,拖到菜市口砍脑袋。 军中无戏言,三通鼓落之时,左领以上的八旗军官,全都到齐了。 这些人,瞬间把整个大帐里,挤得满满当当的。 玉柱乃是官场老油条了,塞尔弼叫出一人,他便命牛泰带兵拿下那人。叫出两人,就由牛泰拿一双。 只是,那些被拿下了的八旗军官,个个喊冤,没一个甘愿被抓的。 牛泰才不管那些呢,玉柱说抓谁,他就抓谁,不打丝毫的折扣。 魏珠瞅见军帐内,即使未被抓的军官们,也大多面露不服之色。 嗯,万岁爷实乃高瞻远瞩也,命玉柱带兵来抓人,省了多少的麻烦事儿? 结果,抓来抓去,军帐内,竟然空了一半。 牛泰接二连三的抓了好几十名军官,其中的大部分都是良铁和端成手下的协领、参领和副参领。 玉柱很是沉得住气,等塞尔弼不再点名抓人之后,他这才缓缓起身,当众宣布:“取纸笔来,写清楚你们的人际关系,尤其是,谁提拔你们上来的,以甄别善与恶。” “凭什么?”一名大胡子参领,当众顶撞了玉柱。 没等塞尔弼出言搭救他,玉柱已经抢先下令,“拿下。” 不料,那大胡子的参领,颇有几分布库的勇力,竟然挣脱了四名新军战士的抓捕,朝着玉柱扑了过来。 “呀……”就在魏珠的惊叫声中,早有防备的玉柱,拿起就搁在帅桉上的燧发手枪,迅速打开狗锁。 “砰。”伴随着一声沉闷的枪响声,那大胡子参领随即倒在了血泊之中,四肢抽搐着,慢慢的死去。 嗯,京营八旗兵,一半以上腐朽不堪。 但是,此时毕竟是清初时期,有血勇,敢拼命的八旗军官依旧不在少数。 玉柱命众军官,写清楚人脉来历,就是要甄别出隐藏在暗处的太子一党。 说白了,只要大家在纸上写明谁是提拔的上级,哪怕是说的假话,只要仔细的盘查印证,很快也会被查清楚的。 玉柱的手段并不复杂,但是,非常管用。 喏,已经死透了的参领,就是看懂了,他迟早药丸,索性仗着血性,拼死一搏。 当然了,当着魏珠的面,玉柱在丰台大营里公然杀了人,这显然是老皇帝喜闻乐见之事。 第367章 何为手毒? 兵营里的丘八们,从来都只信奉一条:强者为尊! 谁心狠手毒,谁能带领大家打胜仗,谁就是大爷! 至于,是不是和将士们同甘共苦,其实并不重要。 真正重要的是,将士们跟着你,有盼头。 霍去病,从来都是他吃大肉,喝美酒,抱美妞,从不与将士们分享这些。但是,将士们就是乐意跟着他冒险。 其根源,其实是,将士们立下的军功,抢到的银钱和女人,霍去病从来都不屑于贪墨! 这便足以驱使将士们,跟着霍去病卖命! 别人眼里,丰台大营,乃是龙潭虎穴,重兵集结之地。 玉柱却是不屑一顾的。 只要八旗火器营,完整的落入了玉柱的手掌心,别说区区一万余精锐八旗兵,就算是再加五倍,他们在玉柱的新军面前,也都是盘菜! 近代化的陆军,一旦步骑炮工,四个兵种满编了,对封建军队也就形成了碾压式的代差! 八里桥之战,僧格林沁带着三倍以上的优势兵力,迎战八千英法联军,却一败涂地。 这便是明证! 玉柱拿起帅案上的另一支燧发手枪,一边把玩着,一边冷冷的问:“不服的,就站出来,免得憋得慌。” “老子就不服!”又一名参领,愤怒的挺身而出。 “砰。”玉柱没等这参领把话说完,照着他的胸口,就是一枪。 “轰隆。”一座黑铁塔般的肉山,轰然倒塌,都没有抽搐一下,径直死透了。 玉柱放下冒着白烟的手枪,又拿起了一把未发射的手枪,继续问:“还有谁不服?” 塞尔弼惊得目瞪口呆,玉柱好大的胆子呐,竟然敢在丰台大营里,连杀了两名正三品的参领。 玉柱扫视了全场一周,见众将纷纷低下头,都不敢和他的视线相遇,他不由高高的仰起下巴。 嗯,很好,都知道怕了,这就对了嘛! 军营里的逻辑,本来就是软的怕硬的,横的怕不要命的! 玉柱以钦差的身份,故意挑衅大帐内的诸将,说白了,就是挖好了坑,等着杀人立威。 在丰台大营里杀人,玉柱结的仇恨越深,康熙越信任他! 其中的帝王心术,不多赘述了,懂的自然懂。 按照原计划,玉柱面前的帅案上,一共摆了五把燧发手枪,预计要杀五将。 现在,只杀了二将,便震慑住了大营里的骄兵悍将们,玉柱反倒甚觉遗憾了! “魏大人,此二贼藐视钦差,该不该杀?”玉柱见无人再敢站出来了,便扭头看向魏珠。 魏珠也是见惯了死人的老太监了,尽管面色很有些苍白,心却没乱。 “当然该杀。”魏珠心里明白,玉柱是故意想杀人,却无法挑出大毛病来。 玉柱手捧金批大令,代表的是至高无上的皇权。 两个死鬼,头脑简单四肢发达,公然挑衅皇权,死了也是白死,亲属们连朝廷的抚恤银子都拿不到手。 唉,这人呐,确实是会笨死的! 杀人立威之后,玉柱吩咐的写清楚履历的事,也就十分顺利的推行了下去。 众将写完之后,由牛泰收到了一只锦匣之中,上了锁之后,便双手捧到了魏珠的面前。 魏珠深深的看了眼玉柱,他的心里和镜子似的,玉柱是故意不看的,但也不许他看,只能交给万岁爷看。 唉,好厉害的玉侯啊,万不可与之为敌! 魏珠打定了主意,一定要交好玉柱。 那一次,梁九功挑拨离间不成,反受其辱的教训,魏珠至今记忆犹新,不敢或忘。 玉柱杀了两个三品参领,却帮老皇帝搞清楚了,谁是谁的人,不仅无过,反而有大功! 混官场,只要充分站在老皇帝的根本利益之上,又令老皇帝不舍得拿你当弃子,哪怕是杀了重要的将领,也是白杀的。 反之,老皇帝想往东,你偏要朝西去,嘿嘿,鸡蛋里也会挑出骨头来。 老八,贤不贤?甚贤也! 他能顺利当上太子么?万不可能也! 等着老八的,只能是那句经典的名言:辛者库贱妇所出! 玉柱带兵,押着抓来的将领们,缓缓的回京。 魏珠则带着众将们写的自述,骑快马先走一步,提前进了宫。 赶在关城门之前,玉柱带着大队伍,及时的进了正阳门。 夕阳下的正阳门内,城门的左侧,站着笑眯眯的魏珠。 “内阁奉上谕,著玉柱以礼部侍郎衔兼内阁学士,监修明史副总裁,本兼各职如旧,钦此。”魏珠念完了旨意后,哈着腰扶起了接旨的玉柱,脸上堆满了笑容说,“柱公,皇上说了,差事办得漂亮,该赏!” 内阁满学士,从二品,共六人。皇帝参与御门听政时,例由内阁满学士呈上奏章。 按制,本朝的内阁学士均兼礼部侍郎衔,并由钦命满、汉各1人掌稽查中书科事,或命于各书馆兼总裁、总纂等官。 监修明史的诸官,从上到下,依次为:总裁官、副总裁官、总阅官、总纂官等。 且不论别的,单单是玉柱的明史副总裁官,就秒杀了《四库全书》的总纂官纪昀。 纪昀,连玉柱都比不过,凭什么敢与和中堂斗智斗勇? 在封建王朝之中,修史的官儿,比修书的官儿,重要十倍不止。 原本,主持监修《明史》的,其实是老八的门人,王鸿绪。 一废太子之时,王鸿绪站错了队,被康熙罢了职,遣返回乡。 如今,康熙年纪大了,整日忙于防范儿子们篡位,哪来的心思修明史? 所以,监修明史的班底,名存实亡也。 这么一来,玉柱所谓的明史副总裁,不过是个荣誉性的职务罢了。 满洲状元郎,以内阁学士之职,监修国史,这可是极其难得的荣耀,足够吹几辈子了。 一言以蔽之,康熙甚为满意,不仅升了玉柱的官,还给了极大的荣誉。 魏珠的故意示好,玉柱自然是要感谢的,他扭头看了眼吴江。 吴江心领神会的凑到魏珠的跟前,借着扶他胳膊的机会,将一张两千两的银票,不动声色的塞进了魏珠的袖口。 规矩就是规矩! 玉柱的做人做事风格,从来都是一贯性的,绝不前恭后倨,更不过河拆桥。 梁九功已经摇摇欲坠了,继任乾清宫总管的,必是魏珠。 客观的说,天天伺候在康熙身边的魏珠,确实有能力坏玉柱的事。 说白了,魏珠混的是宫里的太监圈子,玉柱是外臣,走的是纯臣兼宠臣路线。 魏珠和玉柱之间,并无根本性的利益冲突。 与其成仇,不如持续性的交好,互相得利。 再说了,没根的太监,图的不就是个扭曲的尊严,和实惠的银子么? 这年头,能用银子解决的问题,算得什么大事? 魏珠本就不打算与玉柱为敌,见玉柱晋升之后,不仅没有丝毫的骄狂,反而一如既往的很尊重他,岂能不满意? “刚及弱冠的红顶子阁学,即使是年亮工,也远不如柱公您呀。”连皇帝身边的红人魏珠,都要当众大拍玉柱的马屁,这是何等的了得? 众所周知,康熙重用的年轻二品重臣,内则必是玉柱,外则四川巡抚年亮工。 此时的二人,已经并驾齐驱矣! 偏偏,玉柱还比年亮工,小了十一岁。 一旁的周荃,不由露出浅浅的笑容,情不自禁的想起了那句名言:周公恐惧流言日。 只是,玉柱面临的形势,比王巨君那时,要险恶得多了。 所以,玉柱故意当众杀了两员三品大将。 这种不图虚名,只做纯臣的做法,就完全避免了,政敌们很可能的,引向王巨君的攀诬。 望着与魏珠敷衍的玉柱,周荃不禁轻摇了两下折扇,故意收敛了笑意,免得被人瞧出了破绽。 只要清廷不倒,整个周家的子弟们,都要背着已革举人的恶名,永无出头之日。 不客气的说,周荃和清廷之间,杀父之仇,深似海。挡路之恨,亦是不共戴天! 把抓来的八旗将领们,都送进了步军统领衙门的大牢之后,玉柱和周荃并骑回府。 “阁学,为何不速审诸将?”周荃不怀好意的问玉柱。 在外面,人多嘴杂,周荃便舍了主上的犯忌称呼,而改为阁学。 在读书人的心目之中,内阁学士的头衔,肯定比步军统领这种武夫,荣耀得多! 玉柱没看周荃,却反问道:“你说呢?” 周荃轻轻摇了摇手里的折扇,笑眯眯的说:“今上只命阁学抓了人,却只字未提及审讯之事,阁学自然不方便越权了。” 玉柱依旧没看周荃,这小子啊,话里始终有话,总想和他打机锋。 用人之道,在于收放自如,玉柱不想一直惯着周荃,免得惹出大祸。 直到隆府门前,玉柱也没和周荃再说半句话。 周荃才不怕遭了冷落呢,玉柱进了垂花门,他便很自然去了外书房。 等玉柱在秀云的服侍下,换好了衣衫,正在谈家务事之时,吴江来报。 “回老爷,周先生的兴致很高,不仅点了一桌上等的席面,还说是要一醉方休。” 听了吴江的回禀,玉柱心里有底,周荃这是邀他过去喝酒了。 “嗯,他若不问,你尽管装糊涂。他若是问起我的去向,你便说,我已在内书房里,用过了膳。” 玉柱的内书房,如今已是晴雯的地盘了。 只要吴江这么一说,以周荃的聪明劲儿,必然不可能再来打扰玉柱。 () 。 第368章 唱黑脸 过了半个月,康熙挨个召见了被玉柱抓回来的八旗将领们。 玉柱没在现场,也不知道康熙和他们是怎么说的。 反正吧,康熙又贬了一小部分,大部分人都离开了京城,被分派至各地驻防将军的手下,担任参领或佐领等官。 玉柱心里明白,他预料之中的场景,终于还是发生了。 说白了,就是玉柱唱黑脸,杀人立了威。康熙唱红脸,拉拢人心。 紧接着,丰台大营的都统塞尔弼,被革职留任。 革职留任,看似罢了官,少拿了官俸,实权却未降。实际上,只要塞尔弼立了功,马上就可以官复原职。 若是降三级调用,那就是严惩了。即使立了功,也要一级一级的爬上去,而不可能复任都统。 丰台大营里的将领们,也跟着走马灯似的,和各地调来的八旗将领们,进行了彼此的互换。 这日,玉柱从宫里回府。刚进垂花门,就见一位长得异常标致的妇人,在兰芳的陪同下,正朝外边走。 “请老爷大安。” “妾见过堂妹婿。” 堂妹婿?玉柱微微一楞,莫非是曹荃的长儿媳妇? 曹荃的长子,便是曹顺。曹顺本是曹寅的儿子,但是,既然他过继给了曹荃,就不能算是曹寅的儿子了。 玉柱闪身避过,拱手还了礼。 兰芳蹲身介绍说:“老爷,这便是咱们太太娘家的頔二奶奶。” 哦,竟是曹頔的老婆啊,玉柱恍然大悟,那岂不是红楼梦里大名鼎鼎的王熙凤? 曹家的情况,玉柱还是知道一些的。 曹寅和曹荃之下,堂兄弟们混在一起排行。 其中,大爷曹顺,二爷曹頔,三爷曹欣,四爷曹颙,五爷曹頫,六爷的乳名珍儿。 值得一提的是,珍儿,刚刚两岁,妾生子。因尚年幼,容易夭折之故,原本珍儿不应该参与兄弟之间的序齿。 也许是,曹寅甚爱之,硬是将他排为曹家的六爷。 在曹家,曹寅不管家务事,曹荃太会败家不能管事,曹颙和曹欣也不管事,真正打理家中外务的便是曹頔。 实际上,曹頔才是曹荃的长子,孙老太君的嫡亲长孙。 在曹寅的继室夫人,也就是曹颙的亲妈李氏,刻意的撮合之下,曹頔娶的是她娘家的亲侄女小李氏。 从李氏这边算起,小李氏也是苏州织造李煦的堂侄女。 李氏和李煦的关系,其实很复杂,算是少有人知的一桩旧事。 当年,李煦的父亲李士桢,本名姜士桢。 姜士桢被后金兵所俘虏后,运气甚佳,竟然被佐领李西泉收为义子,遂改姓了李。 曹寅的继室李氏,便是佐领李西泉的亲儿子,李月桂的三女儿。 内堂兄的媳妇儿,玉柱自然是要避嫌的,见礼之后,他抬腿欲走。 却不料,小李氏竟然主动叫了他,“堂妹婿请留步,妾有话说。” 玉柱是康熙钦定的曹家监护人,小李氏犹豫了一下,终究没有唤他为玉侯。 毕竟,叫玉侯,太过于疏远了,不利于拉近小李氏和玉柱的关系。 方才,兰芳一直在正房里贴身伺候着,她自然明白,小李氏想说的,又是什么样的麻烦事儿。 “頔二奶奶,您这边请。”兰芳抢先下了逐客令。 兰芳身为曹春的心腹,她自然不可能把曹春已经婉言拒绝的麻烦事,让小李氏再说给玉柱听了。 玉柱顺势下了坡,迈步就走,头也不回。 小李氏毕竟是已婚的妇人,又怎敢和玉柱一直纠缠不清? 兰芳是侯府夫人的贴身大丫头,小李氏明明看她很不爽,却也不敢公开得罪了她。 老话说的好,宰相门房七品官,侯府夫人身边的得势大丫头,又何尝不是如此呢? 小李氏怏怏不乐的走了。 等玉柱换好了衣衫,把小铁锤抱到了腿上,曹春这才小声说:“爷,我娘家的那些破事儿,您以后就甭管了,自有我来推挡。” 玉柱在小铁锤的脸上,狠亲一口,随即笑道:“有皇上亲口发的话,我若想完全撇清和你娘家的关系,显然是不可能的事情。只不过,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有些小事情就劳烦你来顶着了。” 曹春也是很头疼。 自从,整个曹家搬来了京城之后,曹家人一边嚷嚷说,曹家老宅太过破旧,完全不够住,一边又大肆派人四下里买田置地。 这哪有欠下巨债后,生活必须节俭,行事必须低调的觉悟? 原本,曹春不想因为娘家的事儿,老是麻烦玉柱出面。 只是,曹春听了兰芳的禀报之后,已经意识到了,必须和男人,当面把话说清楚了。 “爷,我二堂兄,想捐个官儿,顺便在您的步军衙门里,谋个好差使。”曹春心里尴尬的要死,却也只得很无奈的把事儿都说了,“我已经找了借口,给婉拒了。只是,不曾想,竟然让她碰见了您。” 玉柱一听,便明白了曹頔的小心思。嘿嘿,这是想在帝都警察总局里,掌握点实权呐。 曹頔的捐官,并不需要玉柱点头,直接去户部交银子,再去吏部办手续即可。 不过,玉柱的诸多兼职之中,最有实权的便是署理步军统领,其次便是委署内务府总管。 至于,礼部侍郎衔内阁学士,主要是康熙赏了玉柱参与御门听政的资格。 自从南书房建立之后,内阁的实权,逐步被南书房所侵夺了,慢慢沦为了花架子。 嗯,曹頔还是很有眼力的,想谋步军统领衙门里的官职,而不想去内务府里捞钱。 因为啥呢? 内务府里,向来是大路朝天,各走一边的井水不犯不河水。 大白话就是,内务府的包衣们,各有世袭的势力范围,外人不能轻易捞过界。 比如说,本朝的江南三织造,就一直由曹、李和孙,这三家把持着,不容外人插手抢食。 即使曹寅回了京里,已经正式就任了御书处郎中兼造船使,常驻于天津卫的大沽口。 但是,曹寅留下的江宁织造郎中,依旧由他的内兄李煦兼任。 此所谓肥水不落外人田也! 晚清时,有人做打油诗,专门讽刺内务府的贪官们。 天棚鱼缸石榴树,地炕肥狗胖丫头。树小房新画不古,一看就知内务府。 在玉柱看来,曹頔的捐官,以及谋差事,其实选择的时机甚好。 受命于康熙,玉柱成了曹家的监护人之后,总要有所表现的。 说白了,除了造洋船,做海外的贸易,替曹家,也是替老皇帝还债之外。 从人情世故的角度而言,玉柱也需要在曹家人里边,提拔一个可以做点事的人,当作是爱护曹家的牌坊。 这个主要是心理上的微妙作用了,要让老皇帝看到,玉柱对曹家人的友爱之情。 其实呢,当初一废太子之前,老大私下里找到康熙,傻子似的说,可以替父杀弟。 这便是严重犯了康熙的忌讳。 另外,历史上的老十八病得快死了,太子胤礽毫无忧伤之情,这也格外的刺激老皇帝。 老皇帝,要的东西太多了。既要独掌大权,又想他的儿子们和睦相处,兄友弟恭,实在是做的春秋大梦。 但是,老皇帝的这种十分矛盾的小心思,玉柱显然是拿捏到了。 曹颙是李氏的亲儿子,李氏和曹春却是死对头,感情上就说不过去,玉柱也就不可能提拔曹颙了。 而且,曹颙是个短命鬼,即使玉柱提拔了他,也是白白浪费资源。 但是,曹寅和曹颙先后去世,玉柱也要给康熙展示一下,他照顾曹家的具体表现。 只要康熙还活着,曹家人即使犯了事,也都可以顺利的摆平。 掌握曹家的关键,其实是,将来,从曹荃的儿子里边,选谁出来掌权? 历史上,孙老太君和曹寅父子,在短短的数年间,先后去世。 尤其是曹颙死后,康熙命李煦帮着选人接班。既然,李氏看中了无能的曹頫,李煦也就顺水推舟的上了奏章罢了。 如今,玉柱成了康熙身边的大红人,又是曹家的钦定监护人。将来,这个选择权,就很可能落到了他的手心里。 玉柱不可能在精明的曹春面前当神棍,他便把其中的厉害关系,剖析的一清二楚。 曹春一听就懂了,男人要装作是提拔曹家人的样子。 “爷,如果是这样的话,那我就不该拒了頔二奶奶。”曹春咬着唇,多少有些不太甘心。 玉柱也知道曹春的心结,便笑着说:“她肯定还会再来的。她下次再来,你的语气稍微松动一点点,如此这般几回子之后,便不妨事了。” 所谓堂前教子,枕边教妻,正是如此。 果然不出玉柱所料,隔了大约十天左右,这位頔二奶奶又带厚礼,登门来拜访曹春了。 因玉柱有过吩咐,这一次,頔二奶奶便在庆府里,多待了半个时辰, 頔二奶奶本就是个异常精明泼辣的女子,她瞧出曹春的松动之后,便开始了频繁的往来。 在頔二奶奶的成心奉迎之下,曹春对她的看法,由比较疏远,转为看作是酒肉亲戚了。 因为,曹春心里很清楚,頔二奶奶别有所图,是带着目的来和她相交的。 第369章 给面子 鄂伦岱最宠的小妾,给他生了个大胖儿子。 这可是老生子! 年近五旬的鄂伦岱,乐的合不拢嘴,广撒请柬,邀请亲朋好友们,一起来公爵府里,喝小阿哥的满月酒。 旗人小阿哥的满月酒,格外的重要,比周岁酒,还要重要的得多。 因为,旗人入关前,很多刚出生的子女们,都活不过满月。只要撑过了满月,就有三到四成的机会,活到成年。 鄂伦岱派大管家亲自来下的帖子,玉柱肯定是要去的。 再怎么说,鄂伦岱也是玉柱的大堂伯,人情世故还是要讲的。 只是,鄂伦岱所说的,带夫人一起来啊,却把玉柱给难住了。 曹春和秀云,无论带谁去,都不合适呀! 玉柱原本很享受齐人之福,现在,头一次觉得,老婆多了,也是个麻烦事儿。 既然不好带夫人,玉柱便自己坐车去了佟府。 鄂伦岱请客,不可能不请佟国维。 玉柱很理解佟国维丢掉权柄的苦闷,哪怕仅仅是做个姿态,也要安慰他老人家一番了。 果然,佟国维见了玉柱,大感欣慰。 就连一向对玉柱爱搭不理的老赫舍里氏,也对他和颜悦色了。 没办法,佟国维的圣宠已衰,玉柱的风头却正盛。 佟国维有很多难办的事儿,都需要玉柱出力。 哪怕是亲祖孙之间,求人的时候一多,佟国维的腰杆子,难免就硬不起来了。 老赫舍里氏,是隆科多的亲妈,也就是玉柱嫡亲的祖母。 因小赫舍氏被佟国维送入家庙的事,老赫舍里氏和老家伙闹了很长一段时间的别扭。 不过,现在,站在整个佟家根本利益的立场上,回过头来看,老赫舍里氏也必须承认一个事实。 当初,若不是佟国维独断专行的把小赫舍里氏关进了家庙里,玉柱只怕是再也不会登老佟家的门了。 一边是亲儿子隆科多,一边是亲侄女小赫舍里氏,时间一长,亲儿子毕竟还是占了上风。 没办法,天性决定了,亲母子之间,再怎么闹腾,也是血浓于水。 武则天,狠起来,连亲儿子都弄死了好几个。 但是,晚年选继承人的时候,经过反复的权衡,武则天终究还是选了亲儿子李显,而没有选武家的侄儿。 侄儿再亲,将来祭祀的时候,也只可能跪祭他自己的亲爹娘! 玉柱正陪着佟国维说话的时候,二伯德克新来了。 德克新一看见玉柱,马上亲热的打招呼,笑眯眯的说:“哟,大侄儿来了?有空上二伯那边去,咱们爷儿俩,来个一醉方休。” 佟国维拈须暗叹,德克新这个没出息的家伙,至今还是个三等侍卫。 最近,宫里传出了风声,要从侍卫处的侍卫里,选一批御前侍卫。 德克新已经求过了佟国维,想让老爷子给玉柱这个该管的御前大臣,打个招呼,让玉柱帮他转任御前侍卫。 三等侍卫和御前侍卫,别看都是宫里的侍卫,但是,前途却相差悬殊。 玉柱那可是少有的明白人,而且一肚子的坏水。 当着佟国维的面,玉柱肯定不好冷落了德克新,但是,玉柱却把隆科多抬出来,当了挡箭牌。 “成啊,二伯,也叫上我阿玛。咱们爷儿两个,一起去您那里,喝它个一醉方休。”玉柱这么一说,德克新立时蔫了。 唉,德克新和隆科多之间的旧怨,数都数不清楚了。 隆科多能答应去德克新那边喝酒,才叫作是活见鬼。 嘿嘿,亲祖孙之间,多的是可以商量的大局,并无根本矛盾。 亲兄弟之间,除了分家产,就是分权势,几乎全是利益之争,两种关系能一样么? 玉柱愿意主动亲近佟国维,那是因为,确实是亲祖孙。 另外,佟国维为了玉柱将来的接掌佟家,确实尽力了。 冷酷无情,但是识时务、顾大局的亲祖父,值得玉柱的尊重! 德克新没有听懂玉柱的话外音,低着个头,蔫头搭脑的,显得有气无力。 佟国维暗暗一叹,死脑子的德克新,但凡有隆科多的四成本事,也不至于,至今还是个不值一提的三等侍卫呀。 “柱儿,你二伯的性子已经改了不少。上次,你阿玛回京转任理藩院尚书的时候,他可是送了厚礼的。”佟国维拈须一笑,“一千多两银子呐。” 佟国维没说半句废话。他明面上提的是银子,实际上,是画龙点睛。 对于德克新而言,一千多两银子的礼物,确实不是一笔小数目了。 路人甲似的三等侍卫,又不擅长给康熙打小报告,更不懂暗中敲人家竹杠的门道,德克新的小日子难免就不宽裕了。 佟国维都这么说了,玉柱还是要给面子的,便笑着说:“玛法,您孙儿我就试试看?” “只管去试着办了。办得成,办不成,全凭天意。”佟国维得了面子,老怀大慰,越看玉柱,越觉得顺眼,“哦,对了,你是亲侄儿,自然不需要你二伯的打点了。但是,你手下的那些人,总不能白帮着跑腿吧。喏,这是三千两银票,你直管拿去花,不够了,再来寻老夫。” 佟国维从袖口里摸出一张银票,轻轻的推到了玉柱的面前。 玉柱没看银票,而是一本正经的说:“自家人的事儿,等您孙儿我办成了,再寻您报帐不迟。” “说的好,好一个自家人的事儿,嗯,老夫没有白疼你呐。”佟国维乐得咧嘴直笑,看似无意的扫了眼老赫舍里氏。 老赫舍里氏,有三个亲儿子,大儿叶克书,二儿德克新,三儿隆科多。 手心手背都是肉! 做长辈的,最乐意看见的事情,便是兄弟和睦,一家亲! 既然,玉柱答应了帮德克新谋个好差事,老赫舍里氏哪怕对他再有看法,也消散了不少。 过了一会子,隆科多从衙门里回来了。 明明,德克新亲自捧来了茶盏,隆科多却像没看见似的,压根就没去接。 日积月累的持续摩擦之下,亲兄弟之间的积怨,确实太深了! 等叶克书来的时候,隆科多却惊讶的发现,原本关系好得蜜里调油的大哥和二哥,竟然没有说半句话。 佟国维明明看见了隆科多惊诧的表情,却只当没有看见的。 玉柱心里有数,德克新是当众告诉他,佟家二房的人,抛弃了大房的叶克书,从此和三房站一起了。 在佟国维的率领下,众人浩浩荡荡的出了门,去鄂伦岱那边喝酒。 只是,玉柱进门的时候,还碰见过的他大哥岳兴阿,却没在作客的队伍里。 路上,德克新的长子博尔贺,次子庸德,也都和玉柱走在了一起,而远离了一向关系很近的舜安颜。 舜安颜,是老四的嫡亲妹婿。 只是,老四的亲妹妹,和硕温宪公主薨的早,让舜安颜早早的成了鳏夫。 照规矩,皇家的公主薨逝之后,和硕额附只许纳妾,而绝不敢再娶正妻。 客观的说,同为和硕额附,舜安颜就完全没办法和实权在握的孙承运,相提并论。 没有玉柱的信任和提携,孙承运能坐上崇文门监督的宝座? 想通了这一点的博尔贺和庸德,待玉柱自然是格外的亲热。 一个好汉三个帮! 英雄也需羽翼! 博尔贺和庸德,愿意充当马前卒,玉柱自是乐观其成。 说白了,将来闹家务的时候,玉柱的身边多两个堂兄弟当打手,也是一桩美事。 鄂府这边,大开中门。 鄂伦岱就站在门前,笑容满面的迎接佟国维的一大家子。 “二叔,瞧着您老红光满面的样儿,只怕是叫屋里人,伺候得很舒坦吧?”鄂伦岱一向没个正形,连佟国维的玩笑也敢开。 连佟国纲都管不住的鄂伦岱,佟国维早就习惯了他的骄横无礼。 俗话说的好,各花入各眼。 这鄂伦岱,明明跋嚣张扈的不成样子,康熙却偏偏宠着他。犯错了就贬成一等侍卫,不多久,又复任领侍卫内大臣,如此周而复始。 若是德克新有鄂伦岱的这种本事,佟国维睡着了,都要笑醒。 中门,只有佟国维可走。 鄂伦岱和堂兄弟们,挨个碰肩行礼,显得很亲热。 只是,轮到玉柱的时候,鄂伦岱却抢先一步,搀住了正欲请安的小堂侄。 “我说玉柱老弟,可有段时日,没见你了呀?最近,都忙啥呢?也不来看看我这个老哥哥?”鄂伦岱公然和玉柱称兄道弟,可把受了冷落的叶克书,给气坏了。 混蛋,叶克书敢怒不敢言,只得装聋作哑的捏着鼻子,带着舜安颜进了鄂府。 隆科多,从小跟在鄂伦岱的屁股后头,瞎胡混。 不客气的说,好多耍流氓的手段,隆科多都是跟着鄂伦岱学的。 这么一来,堂兄弟之间的感情,自是格外的深厚。 “大哥,我先进去了啊。”隆科多笑着和鄂伦岱打了个招呼,便进了鄂府。 鄂伦岱正打算和玉柱说几句私房话,却见博尔贺和庸德还杵在一旁,便皮笑肉不笑的说:“你们进去替我看着你们玛法,别叫他喝多了酒。” 这种逐客令,太过于生硬了,面子上很不好看。 玉柱赶紧出面,打圆场说:“两个哥哥怕人家灌我的酒,特意护在我的身边。” “哦哦,原来如彼啊,那咱们一起进去吧。”鄂伦岱仿佛精通川剧里的变脸神技一般,马上换上了笑脸。 鄂伦岱硬是挽住了玉柱的一只胳膊,拖着他由中门进了府,而博尔贺和庸德只敢走偏门。 第370章 敌强我弱 从中门进鄂府,这是鄂伦岱对玉柱的格外看重。 单论官职的品级,玉柱自然不如鄂伦岱。 但是,玉柱是超品的三等勇毅侯,也勉强有资格走中门。 再说了,以玉柱如今的圣宠,连铁帽子的郡王都敢绿,还怕这么点小污点? 进府之后,鄂伦岱再要拖着玉柱坐进正房,玉柱就死活不肯了。 正房里,坐的全是长辈,玉柱也跟着大模大样的坐了进去,那就不是抖威风,而是犯傻了。 玉柱真要坚持了原则,鄂伦岱也拿他没招,只得由着他自己坐到了外边。 只是,玉柱这一桌,除了周荃,就是博尔贺和庸德了。 没办法,隆科多这一系虽然掌握了家族的实权,但是,族内的不服者,依旧众多。 周荃轻摇折扇,瞥了眼博尔贺和庸德。 嗯,德克新仅仅是个三等侍卫罢了,连带着他的两个亲儿子,连个笔帖式都没有捞着。 佟家的嫡孙,连个九品笔贴式,都不是的。可想而知,这两货,已经被佟家放弃了。 现在,博尔贺和庸德,都跟在了玉柱的左右。 哎,从玉柱的手指头缝里,随便漏个一官半职,就足够他们两个,过得很舒坦了。 鄂伦岱不是一般人,他是世袭的一等承恩公、镶黄旗的领侍卫内大臣,他的幺儿做满月,来捧场的大人物,可谓是络绎不绝。 周荃暗暗点头不已,若是玉柱待在了正屋里,众多来作客的八爷党徒,就要挨个见礼了。 按照周荃的理解,玉柱正是踩着八爷党和太子党的尸堆,才一步步爬上今日之实权高位。 若是没有八爷党和太子党的彼此恶斗,哪怕玉柱再有才华,总要再熬十余年,才能获得今日之成就。 如今,玉柱他们几个坐到了偏席之上,反而逍遥自在了。 只要是金子,总会发光的。 老十八来了后,进正屋里,打了个照面,便找到了这一桌,和玉柱坐了个并排。 这老十八虽然尚未与玉烟成婚,却已经算是正经的佟家女婿了。 原本,鄂伦岱的眼里,只有老八,压根就看不上老十八。但是,从玉柱这边考虑,他还是亲自给老十八下了请帖。 说白了,玉柱可以不求鄂伦岱办事。但是,鄂伦岱在京城里的很多难事儿,根本就绕不开玉柱。 就说鄂伦岱偷着运进京城里的私盐和私茶吧,若是没有玉柱给孙承运打了招呼,开了个小口子,一年近两万两银子的出息,就要彻底的泡汤。 玉柱管着京里的治安,孙承运管着京里的税收,他们两个一联手,等于是兵税合流,神仙都要颤抖了。 老十八不认识周荃,就问玉柱:“大哥,这位是?” 玉柱放下手里的茶盏,笑着介绍说:“这位竹生兄,是我的乡试同年,也是我新聘的刑名师爷,姓周,名荃,字竹生。” “哦,既是大哥的同年,那便是我的兄长,周兄,幸会了。”老十八很亲热的拱了拱手。 玉柱聘的第一个师爷,即使是傻子都知道,分量肯定不轻。 周荃知道老十八是玉柱的亲妹婿,也很自然的拱了拱手,笑道:“十八爷,在下就等着喝您的喜酒了。” 无欲则刚。 周荃不卑不亢的落落大方,赢得了老十八的暗暗称奇。 老十八心里有数,鄂伦岱是典型的八爷党。即使挨了康熙的当众臭骂,鄂伦岱也死不改悔。 原本,老十八想找个理由推了。只是,他有段时间没见着玉柱了,怪想的慌,索性还是来了。 老十八和玉柱,天南海北的一通海聊,骨子里透着说不出的亲热。 周荃见了此情此景,不由垂下眼睑,嘴角噙起一丝笑意。 十八爷,颇肖今上,这本来就是周荃的私下建议。 周荃自然乐见老十八和玉柱的亲密相处了。 佟国纲死的早,鄂伦岱的人品不好。 鄂伦岱的小儿子做满月,来的客人,除了下属和佟家人之外,就是庞大的八爷党了。 临近开席之时,老八、老九、老十和老十四,一起来了。 坐在角落里的周荃,暗暗冷笑不已,老八他们如此的不知道收敛,迟早还会挨皇帝的重锤。 老皇帝,总共才九个可堪继统的儿子。现在,已经圈了老大和老十三,太子也摇摇欲坠了。 这便去了三个。 其余的六个里边,老八这一派就占了四个,剩下的就是老三和老四了。 尤其是,老八这一派,已经挨过一次重锤了,居然还是紧密的抱团在一起。 换位思考一下,老皇帝在宫里,睡得着觉么? 开席之后,玉柱举了三次酒杯,便起身往外走了。 老十八和周荃,很自然的跟上了。 博尔贺和庸德,单独坐着吃酒,也甚是无趣,也跟着玉柱走了。 鄂伦岱的小儿子做满月,玉柱亲自来了,面子已经给足。 至于,玉柱不去找鄂伦岱告辞。嘿嘿,原因很简单,他不想和老八他们碰面。 鄂伦岱是妥妥的八爷死党,这个是无需置疑的事实。 然而,玉柱的崛起,却是踩着八爷党的肩膀,才爬上去的。 权力的基础,决定了,玉柱和八爷党们,天然就有矛盾! 不得不说,玉柱很有远见。 玉柱他们刚走不久,老十就找了来。 陪着一起来的鄂伦岱,暗暗庆幸不已,好悬,幸好玉柱不打招呼的先走了。 和鄂伦岱的混不吝相比,老十的混不吝,就更可怕了。 路上,马车里,老十八从怀中摸出一支金簪,双手捧到玉柱的跟前,谗媚的说:“拜托大哥了。” 玉柱接过金簪,仔细的一瞧,便看出了其中的猫腻。 还是那支空心的金簪,只不过,样式有了点变化而已。 老十八陪着笑脸说:“大哥,经您的手,这可不算是私相授受。” 玉柱被气笑了,老十八和玉烟彼此暗通消息,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了。 每次,都是老十八把金簪交给玉柱,由玉柱安排秀云,带去递给玉烟。 不过,玉柱愿意帮着准小夫妻暗中递消息,也是乐见亲妹妹,将来的日子过得舒坦。 再怎么说,玉烟也是和玉柱一起长大的亲妹妹。 皇帝的赐婚,是没办法选择的既成事实。 但是,老十八明显心悦于漂亮的玉烟,这倒是让玉柱必须对他另眼相看了。 和老十八分手之后,周荃大咧咧的坐到了玉柱的身旁。 “主上,十八爷和十五爷不亲,和十六爷的关系,也甚是一般,唯独十分亲近您。”周荃说的比较含蓄。 玉柱岂能不知他的话外音?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自从皇帝赐婚了之后,老十八的行情已经看涨了。 到目前为止,据玉柱掌握的情况,朝中的一二三品大员,无一人投靠老十八。 但是,四品、五品和六品的官员们,已经有人倒向老十八了。 说白了,这是重权在握的玉柱,给老十八带来的红利。 相信,老十八正式成为玉柱的妹婿之后,开了府建了牙,向他靠拢过来的下品朝臣,肯定会更多。 玉柱的心里明白得很,康熙的精力很有限,只可能盯着朝中三品以上的重臣。 老十八的生母王氏,是个地道的汉人,其母族势力无限接近于零。 在满人真正掌权的朝堂之上,少数下僚们靠向老十八,不可能惹来康熙的猜忌之心。 玉柱虽然手里捏着兵权,但是,他的纯臣兼孤臣形象,已经立了起来。 事实也是如此,玉柱从不和朝中的重臣,有过多的私交。 且不说别人了,单单是玉柱的两个座师,吴琠和李光地。 除了,固定送上的节礼之外,玉柱和他们,平日里甚少来往。 路上不方便说啥,回府,坐进了内书房后。 周荃品了口清香四溢的雀舌,冷不丁的说:“到时候,只怕是血流成河呀。” 这种藏头露尾的小把戏,对玉柱来说,简直就是小儿科了。 周荃的意思是说,若是将来利用武力,拥立老十八,旗人之中不服的,肯定是大多数。 不甘心失势的旗下大贵族们,为了夺回权柄,肯定是要动刀子的! 这一次,玉柱觉得,有必要和周荃说道说道了,便问周荃:“小气,人缘不好的三爷,不好么?” 周荃摇了摇头,说:“荣妃娘娘的娘家,看似很虚弱。但是,三爷的后头,实际上,站着庞大的马佳·图海家族。三爷的表兄,马佳·马尔赛,现任镶黄旗蒙古都统兼正黄旗的领侍卫内大臣……”说了一长串的马佳氏中低级将领。 为了堵玉柱的嘴巴,不等玉柱发问,周荃又把老四的母族和妻族的高官显贵们,仔仔细细的捋了一遍。 最后,周荃总结陈词,笑着说:“主上,以后我再不说这些了,您早就心中有了数。” 玉柱点点头,说:“如履薄冰,如临深渊,敌强我弱,九死一生。” 周荃听懂了玉柱的话外音,叹息道:“可惜,再无三藩之反。” 说白了,只有局势乱了,玉柱才容易扩军,趁势捞地盘。 到目前为止,玉柱手里真正掌握的可靠力量,也就是三千新军了。 靠着没有炮兵的三千新军,就想成其大事,那简直是痴人说梦! 所以,玉柱的意思是,还必须进一步获得康熙的信任,以掌握更大的兵权。 第371章 要出事 体和殿走水,烧掉了附近的储秀门和小半个翊坤宫。 内务府营造所的长班雷金玉,烫样之后,拿出了需花一百五十万两的重建方案。 只是,雷金玉知道玉柱很难缠,趁着赫奕轮值的时候,才将方案递了上去。 赫奕是老内务府了,雷家班想发财,他难道不想跟着吃肉? 只是,赫奕知道,这么大的工程,肯定要动天子的南库。 天子的南库,缺银子花了,能绕得过财神爷玉柱? 赫奕没有直接和玉柱商量,而是找来了内务府营造司郎中,巴奇纳。 自从,玉柱当上了内务府总管之后,巴奇纳就是玉党的骨干了。 巴奇纳看了雷金玉的方案后,嗤的一笑,说:“老总管,您也不管管雷金玉?花这么多银子,就修一门半宫一殿?” 赫奕笑道:“老巴啊,今日个,你这是怎么了?这可不像是你的为人啊?” 巴奇纳拱了拱手,说:“老总管,只要万岁爷一查底档,就有一大批人,要掉脑袋。” 赫奕明白,巴奇纳指的是,整个翊坤宫加一起,也不超过七十万两银子。 区区一殿半宫一门而已,就敢翻了倍的找老皇帝要钱,胆子也忒大了点。 皇帝容忍内务府贪钱,也是有限度的,必须在一定的尺度以内。 赫奕在内务府里,稳稳当当的待了二十年。就算是索额图家族,死的死,贬的贬,也丝毫没有影响他的总管宝座。 “老巴啊,万岁爷那里,有我去应付,不妨事的。倒是你……”赫奕只说了半截话。 巴奇纳见赫奕一直盯着他的身后看,当即明白了赫奕的意思,就怕玉柱不让大家发财啊! 内务府的三个总管之中,赫奕和马武,都负责替皇帝花银子,惟独玉柱是替皇帝赚银子的那个。 谁还不会花银子啊? 可是,赚银子,可就难了。 “老总管,那卑职去探探玉总管的口风?”巴奇纳是管着大小工程的郎中,他手底下也有一大批狼崽子们,天天等着帮皇帝花银子。 巴奇纳是玉柱的人,由他去问玉柱的意思,再稳妥也不过了。 玉柱轮值的时候,巴奇纳特意来拜见。 因巴奇纳是内务府中,第一批投靠玉柱的司官,又有吴雅氏和李四儿的深厚感情交情在,玉柱对巴奇纳向来是另眼相看的。 听巴奇纳说了重修体和殿的事,玉柱笑了,在这座内务府里,那可是出了名的无官不贪。 玉柱在内务府里的角色定位,其实是,赚足够多的银子,让老皇帝的晚年生活,过得更加的有滋有味。 “巴老,您的意思是?”玉柱没有急于表态,而是要问清楚贪官们的想法。 “回柱公,门下以为,体和殿理当重修,但是,不应花这么多银子。”巴奇纳这么一说,玉柱秒懂了。 怎么说呢,巴奇纳该捞的银子,早就捞足了。 临老的时候,巴奇纳反而更加谨慎了,担心会出事,祸及已经捞到手的财富。 玉柱很理解巴奇纳的这种心态,饱狼们已经捞足了油水,并不想因小失大。 刚上任的饿狼们就不同了,他们还没吃饱,家底子还不够厚,逮着了机会,就要狠捞。 “巴老,这么说吧,我不会挡了别人的财路。但是,也请他们自重点,别碍了我的差事。”玉柱淡然一笑,又说,“只要工程不出大事,我都可以装作看不见。” 这话已经说的很白了,如果内务府的贪官们,还是听不懂,到时候,就别怪玉柱心狠手毒了! “柱公,照规矩,您应拿一大份。”巴奇纳也知道,玉柱不贪,但是,该说的分利,还是必须要说的。 照内务府的规矩,所谓的一大份,就是二十分之一的银子。 玉柱摆了摆手,说:“你们该怎么分,就怎么分。” “嗻。”巴奇纳也明白,玉柱另有财源,压根就不在乎这么点银子。 等巴奇纳退下后,文德纳小声提醒玉柱:“东翁,毓庆宫那边又碎了一大批瓷器,肯定需要御窑补烧一批,再呈上去。” 唉,没办法,太子胤礽的脾气越来越坏了,几乎每天都要摔一批茶盏,杯碟。 摔东西也就罢了,关键是,太子胤礽只要喝多了酒,就拿着鞭子,狠抽毓庆宫的宫女和太监。 结果,自然是,毓庆宫里闹得人人自危。 没办法,老皇帝既然疑心胤礽要起兵谋反,即使不是的,也必须是。 皇权的争夺,只看实力的对比,真相并不重要。 托合齐会饮案的牵连甚广,标志着,二废太子已经为时不远了。 “嗯,回头啊,你亲自去一趟养心殿造办处那边,让他们务必多备太子爷专用的珐琅彩瓷。” 皇帝和太子之间的事情,外人谁敢胡乱的掺合进去? 玉柱能做的事情,其实很有限,顶多是不想惹火烧身的多备瓷器,让太子胤礽可以摔个够。 反正,摔的又不是玉柱的宝贝,丝毫也不会心疼。 养心殿造办处的御窑作,对中国陶瓷技术的最大贡献,当推创烧了珐琅彩和粉彩。 客观的说,珐琅彩和粉彩瓷器,将中国彩瓷之美发挥到了极致。 其中,珐琅彩瓷器,自从在本朝创制之后,就一直被太子胤礽所深深的喜爱。 当初,只要是胤礽喜欢的东西,连康熙都忍着不用,以显示特别的爱子之心。 所以,珐琅彩御瓷,一度又被人私下里,称为太子瓷。 只是,一废太子之后,康熙的乾清宫里,到处都摆上了珐琅彩的龙瓷。 这么一来,所谓的太子瓷,也就成了个笑话。 下值出宫之后,玉柱坐车去了章佳·阿克敦家里。 阿克敦,并不出名。但是,他那还没有出生的独子章佳·阿桂,可就大大的出名了。 阿桂的地位,是和绅仰望了一辈子,却始终无法企及的。 且不说阿桂一直霸占的领班军机大臣了,就论紫光阁的四次绘像,阿桂两次排名第一,便知他在乾隆心目中的重要性了。 由于玉柱的暗中出力,庶吉士散馆之后,阿克敦越过了从七品的翰林院检讨,直接就任步军统领衙门的署理堂主事。 正所谓,朝里有人好做官! 等玉柱封侯之后,阿克敦跟着水涨船高,去掉了署理二字,成了名正言顺的正六品堂主事。 玉柱到的时候,塞楞额已经来了。他和阿克敦一起,把玉柱迎进了内书房。 当时,塞楞额和阿克敦一起拜于玉柱的门下之时,阿克敦选择了步军统领衙门,塞楞额则成了内务府奉宸苑的主事。 奉宸苑,看似不起眼,却管着皇家的园林,和畅春园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畅春园的重要性,就毋须多言了。 玉柱的大舅哥安林,就是畅春园的六品苑丞。 现在,又多了个塞楞额,守在奉宸苑内。玉柱对畅春园的提前布置,又多了一颗暗子。 有些暗子被布下去之后,十几年都不需要去动用,可以任其自由发展,玉柱完全不需要插手。 一旦,到了需要动用的时候,嘿嘿,不起眼的死子,很可能就成了画龙点睛的胜负手。 殿试的时候,只有玉柱、塞楞额和阿克敦,他们三个是旗人贡士,很自然的就走到了一起。 在官场上,进士的同年,含金量远高于乡试的同年。只因,中进士是做官的起点,彼此之间互相利用的价值更大。 人脉这玩意,向来以实力为基础。 三个同年里边,玉柱的年纪最小,已经官至从二品的内阁学士,还封了三等侯。 塞楞额和阿克敦,自然要以玉柱为尊了。 论座次的时候,玉柱依旧和以往一样,随便坐到了靠门边的椅子上,就是不肯上座。 阿克敦和塞楞额,拗不过他,只得分别围坐在了他的两侧。 虽然有些尴尬,但是,玉柱下次再来的时候,阿克敦依旧会请他上座。 这里头的讲究,十分之微妙。 不管玉柱想坐哪里,阿克敦作为同年兼部下,都必须尊重玉柱的庙堂地位,请他上座。 不请上座,就是阿克敦失礼了。 随便坐,那是玉柱的自由。 逢年过节之时,你干脆躺平了,不去拜访上司。那么,到了提拔重用的时候,上司很自然的就让你继续躺平了。 “柱公,门下听人说,因皇太后的风痹腿病又犯了,皇上想奉皇太后去汤山行宫。”塞楞额估摸着玉柱可能还不知这事,就先把这事禀了玉柱。 康熙再宠信玉柱,也不可能任何事情都要先告诉他。 换句话说,玉柱确实还不知道这个消息。 见玉柱摇头表示不知,塞楞额接着又说:“柱公,请恕门下直言,到时候,随驾的人里边,很可能有八爷。” 玉柱的眼眸微微一闪,嗯,康熙要二废太子,肯定会暂时性的笼络住老八。 塞楞额这其实是在提醒玉柱,老八很可能会被康熙重用。 玉柱眯眼想了想,历史上,大约就在这个时候,老八应该兼管了内务府。 老八管了内务府,这就和玉柱有交集了。 换句话说,老八若想对玉柱不利,最容易找到突破口的地方,恐怕就是巴奇纳管理下的内务府营造司了。 巴奇纳以前贪了不少银子,肯定已经是洗不白了。 千里长堤,毁于蚁穴。 玉柱凝神望着塞楞额,夸道:“老塞,你提醒的甚为及时。” 混官场的人,必须具备举一反三的能力,玉柱当即联想到了重修体和殿的诡异预算。 (ps:凌晨才回,更晚了,抱歉哈!) 第372章 龙榻之前 ,! 老八要想攻击玉柱,其实,也挺不容易的。 这是因为,玉柱的身份合适、立场合适,表现也很合适。 玉柱本是佟家的外室子,蒙康熙的亲自提拔,才登上了今日之高位。 不客气的说,没有康熙的格外青睐,玉柱就算是再会读书,只怕还沉沦于六、七品的下僚之中。 更重要的是,玉柱不仅忠诚,而且低调,还送了大把柄给康熙捏着。 不夸张的说,如果舍弃了玉柱,康熙又上哪里去找这么好用的孤臣? 但是,难,不代表完全没有机会。 巴奇纳管辖下的营造司,积弊甚多,蛀虫无数。老八随便挑个由头,就可以让巴奇纳吃不了兜着走。 生死关头,难保巴奇纳不会配合老八,拖了玉柱下水。 岂有防贼千日的道理? 过了几日,玉柱进乾清宫轮值御前,康熙照例召他进了寝宫。 极其私密的空间之下,玉柱也就不那么拘束了,行礼后,径直坐到了龙榻前的脚踏板上。 这是梁九功和魏珠,常坐的位置。 “体和殿重修一事,你怎么看?”康熙信口问玉柱。 玉柱拱了拱手,说:“当着老爷子您的面,我就直接说了吧,造价太高了。但是呢,值此非常时期,内务府又不能乱,我就没怎么吱声。” 这是玉柱在康熙跟前的一贯做法,说难听话的时候,一定要扯起顾全大局的虎皮大旗。 康熙点点头,可不是么。过了年,就要二废太子了,他也被迫重新起用了老八。 一个老辣的政客,肯定不会在同一时间,收拾所有的对手。 康熙的做法,就属于是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力量,甚至拉了老八,一起收拾太子。 等收拾了太子之后,回头再来收拾老八,也不迟嘛。 “嗯,区区一殿一门小半座翊坤宫,一百五十万两的造价,这是打量着,我老湖涂了?”康熙的年纪越大,越怕说老,这可是天大的忌讳。 玉柱品出话风不对,赶紧涎着脸说:“我听说,您一夜要翻三次牌子?” 康熙一听,得意的一笑,说:“有几个又怀上了龙种。” 男人嘛,越老,越怕说他那方面不行了。 玉柱的投其所好,恰好挠到了康熙的痒处,顺势避过了皇帝已老的敏感话题。 “你怎么样?”康熙不怀好意的问玉柱。 玉柱很诚实的说:“我虽然很年轻,但是,也只有在新纳的妾室身上,才有可能勇武三次。” “哦,是赵氏吧?我听说,你格外的宠着她?”康熙笑眯眯的望着玉柱。 玉柱十分坦然的说:“确是赵氏。她原本为曹家所赠,当时身段还未抽条,被我养在府里不少年,居然漂亮多了。” “嗯,壮慕少艾,天性也。”康熙对玉柱家里的情况,可谓是了如指掌。 老皇帝的觉浅,他和玉柱的睡前闲聊,完全是天南地北,不忌荤腥的啥都可聊。 老皇帝确实多疑。 但是,玉柱也不是吃素的。只要康熙还活着,玉柱就是汉武帝没闭眼时的霍光。 不过,玉柱很难被人联想到霍光的身上。 霍光伺候汉武帝的几十年间,一直谨慎办差,从不犯错误。 玉柱呢,不仅贪财,而且,胆大包天的搞大了曹颐的肚子。只要康熙想拿他开刀了,理由都是现成的。 在老皇帝的眼里,忠臣,从来都被分为三六九等。 玉柱是康熙的母族表侄儿,这个身份就决定了,他不属于被康熙随时可弃的穷书生。 康熙若是不信任玉柱,又怎会把京城最大的兵权,交到了玉柱的手上呢? 晚年的康熙,几乎以一己之力,压制着整个满洲权贵阶层。 客观的说,康熙还真的需要玉柱、隆科多和庆泰的忠诚。 “老爷子,我想辞了内务府总管之职,专心管好京城的治安即可。”玉柱故意露出了畏惧老八之意。 康熙瞅了眼玉柱,说:“岂有退避一世之理?” 玉柱听懂了,老皇帝这是在给他打气呢,鼓励他,别怕老八。 嗯,只要玉柱始终站在老八的对立面,他就能稳立朝堂之上。 但是,这并不意味着巴奇纳,也会被康熙这么护着。 可问题是,若是老八一进内务府,就把巴奇纳给算计倒下了,玉柱在内务府里,还有威信可言么? 官场上,敌人要想整垮当红的大人物,几乎都是从其羽翼开始下手的。 在这个允许纳妾的时代,整倒大人物的途径,除了立场不正确的问题,就只能是贪污受贿或是横行不法的问题了。 陪着老皇帝聊了一个多时辰,老皇帝终于困了,玉柱便跪安了。 玉柱回到值房不久,小叶子提着红漆食盒,送夜宵来了。 作为御前大臣,玉柱的待遇是极好的,门前不仅有小太监伺候着,就连夜宵都是豪华的八菜一汤。 原本,一直是小叶子亲自动手,张罗着饭菜摆上桌子。 这一次,和以往迥然不同。 玉柱跟前的两个小太监,机灵的抢下了小叶子手里的食盒,亲热的唤道:“叶师傅,您以后要送夜宵,尽管派人来吩咐小的们啊。” 嗯哼,叶师傅,玉柱听得很清楚,却依旧稳稳的坐在书桌前,一言不发。 宫里的太监们,品级最高的都在敬事房里待着。 但是,这些大太监们,地位高,实权却远不如梁九功和魏珠。 逻辑其实很简单的。 在太监的圈子里,距离皇帝越近,越受皇帝的宠信,就可以一言定别人的生死。 赵昌这个四品的宫殿监督领侍,看似威风八面,不可一世。 骨子里,只要梁九功觑准了机会,趁康熙大怒之时,顺势进几句谗言。赵昌轻则吃板子,重则要掉脑袋。 想当年,堂堂秦相李斯,真的是大权在握。却不敌秦二世身边的赵高,就是这个逻辑和道理。 李斯进宫面君之时,赵高只动用了区区十个寺人而已,就擒下了李斯,然后顺利的灭了李斯的三族。 小叶子,才多大的岁数,居然成了师傅? 玉柱即使用脚去思考,也知道,这显然是魏珠不动声色的示好。 嘿嘿,魏珠终于等不及的要对梁九功动手了呀! 梁九功伺候康熙多年,又是名正言顺的哈哈珠子太监,玉柱即使想整垮了梁九功,也不方便直接下手。 现在,魏珠想动手,玉柱自然就可以从旁协助了。 没办法,留着梁九功那个大祸害在老皇帝的身边,迟早要出大事。 姑息养奸,养虎遗患的事儿,玉柱不可能去做的。 真正的明白人之间,哪里需要天天碰面,时时密谋大事? 等玉柱用罢了夜宵,门前的小太监帮着收拾了碗快之后,小叶子扎千行礼,轻声道:“柱公,厚恩不言谢。” 玉柱微微一笑,小叶子若是个笨蛋,他又何必栽培于他呢? 宫里不得势的小太监,没有一万,也有八千了。 但是,能从玉柱手里拿赏银的,也就是小叶子了。 哦,不对,现在应该改称叶师傅了! 品级,并不是区分太监们等级的唯一标准。 在品级之下,另有一套约定俗成的森严等级。 就说乾清宫里吧,大总管梁九功、二总管魏珠,依次往下,分为带班首领太监、首领太监、御前太监、殿上太监、殿外太监、洒扫太监、粗使太监。 等级异常森严,且一级压一级。 此外,在御茶膳房里,御前侍膳太监以上,才有资格收徒弟,被尊称为师傅。 老皇帝的身边太监,玉柱也不敢轻举妄动。 很有耐心的等了这么多年,才因为魏珠的权力欲,提拔了一个小叶子而已。 小叶子这种暗棋,不需要太多,管用即可。 到了关键时刻,只要从康熙的寝宫里,透出准确的风声,就是帮了玉柱天大的忙。 当然了,玉柱从来不可能在一棵树上吊死。 有小佟贵妃的暗中协助,玉柱早早的在康熙的身边,埋下了另一颗暗子。 此所谓,有心算无心,有备算无备也! 在海峡的那边,一直有人怀疑,卫立煌就是丢失东北工业重地的最大内奸。 实际上,真正的高手,下棋布子之时,远在二十几年前,并且,管用的又何止一个卫立煌呢? 和衣躺到床上,玉柱把和康熙“闲聊”的过程,又完整的过了一遍。 客观的说,有了今晚的铺垫,哪怕老八拿了巴奇纳的贪腐做文章,玉柱也不怕了。 充其量,老八顺势掌握了内务府营造司罢了。给他又何妨? 对于玉柱而言,老八越是在内务府里折腾,老皇帝就越忌讳他。 舍不得孩子,套不着饿狼! 欲取先予的道理,大家都懂。 但是,现实中,又有谁舍得丢掉,已经到了手的肥肉? 这就和太子胤礽,拼命的想抓兵权,康熙一定要死死的摁住他乱伸的脏手,性质大致相彷。 所谓,滴水穿石,非一日之功。 三十几年的太子,也不是一夜之间,就走到了再次被废的境地。 早上,玉柱刚回庆府不久,就见曹家派人来,请他过去商议曹颙的婚事。 曹家人也知道,玉柱对他们家的观感不佳,便特意派了頔二爷和頔二奶奶,一起来请玉柱和曹春。 第373章 威风凛凛 曹颙的议亲,其实早就在进行之中。 只是,李氏和孙老太君,一直挑三拣四,看谁都觉得配不上曹颙,也就耽搁了下来。 曹寅倒是从一开始,就看中了马家女。 这位马家女,即汉军正白旗下,马偏额之子马桑格的小女儿,马氏。 世人只知道,曹家和李家分为江宁织造和苏州织造。 实际上,从顺治十三年到康熙二年的苏州织造,便是马偏额。 曹寅的父亲,曹玺死后,就是马桑格继任的江宁织造,直到康熙二十九年曹寅接任为止。 红楼梦里的贾王史薛,这四大家族,影射的便是曹李孙马,这四个内务府的汉军包衣世家。 这位马桑格真有本事,不仅当过山东巡抚,还担任漕运总督长达十五年之久。 如今的马桑格,更是登上了吏部尚书的宝座。而且,马桑格的弟弟费雅达,乃是现任陕西潼关总兵。 马家人,很多都在八旗军中,担任副参领、佐领等职。 从实力的角度而言,在曹李孙马这四大家族之中,马家的权势更大,马桑格也更像是红楼梦里的王子腾。 然而,王夫人的原型李氏,却偏偏是李煦的堂妹。 而里,贾珠之妻李纨的父亲李守中,则是国子监祭酒。 这显然就是红楼梦的作者,故意想掩人耳目了。 乾隆就被迷惑住了,他脱口而出:此明珠家事也。 曹春毕竟是曹家女,多少知道一点曹家人的事,她便叹了口气说:“我家的老太太,想给我弟弟寻个皇族宗室的郡主。我的嫡母呢,则指望着我弟弟光宗耀祖,将来权倾天下。她们两个意见不合,我爹爹夹在中间,一直甚为头疼。” 别人不清楚,玉柱还能不清楚? 曹颙就是个短命鬼!就算是他尚了公主,也是白搭。 玉柱笑了笑,说:“宁拆十座庙,不破一桩婚。咱们去了之后,尽量少说话,别表态,免得将来落下埋怨。” 贾母和王夫人的不和,红楼梦里写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曹春频频点头,笑道:“妾身正是此意,爷就是爷,看问题极为透彻。” 这马屁拍得甚为舒坦。 玉柱趁兰芳不注意的时候,在曹春的红唇上,轻轻的啄了一口。 曹春很会来事儿,两眼水汪汪的望着玉柱,咬着红唇,细声细气的说:“爷,您答应过的,要教妾怎么记帐来着。” 在床上记帐?记得下去么? 玉柱哑然一笑,嘿嘿,女人这是动了情,惦记着被他收拾了。 夫妻二人商量妥当之后,玉柱回了内书房,由曹春去应付曹家派来的頔(读di)二爷和頔二奶奶。 曹春是借着更衣的名义,出来和玉柱商量的。 等曹春回了正房之后,曹頔和頔二奶奶赶紧起身,满面堆笑相迎。 曹春也不急着表态,拉着他们两口子,东扯西拉了一个多时辰,等曹頔快要坐不住的时候,曹春才装模作样的,派人去请玉柱过来。 “请侯爷大安。”曹頔规规矩矩的扎千行了请安礼。 “妾拜见侯爷。”頔二奶奶已是庆府的常客,依旧不敢怠慢了玉柱,十分知礼的蹲身下拜。 玉柱是何等身份? 哪怕,曹頔和頔二奶奶是曹春名正言顺的堂兄和堂嫂,也得老老实实的唤一声侯爷。 玉柱笑吟吟的说:“二堂兄和二堂嫂快快请起。”这是随了曹春的叫法,故意显示亲近之意。 “侯爷太客气了,实不敢当,实不敢当。”曹頔一直惦记着从玉柱这里谋个实权的官职,有求人于人,礼必下之。 頔二奶奶来庆府的次数比较多,她倒是知道一些玉柱的脾气,便抿唇一笑,厚着脸皮说:“叫侯爷确实太生分了,妾以后便唤您妹婿,可好?” 这就属于是打蛇顺杆爬了。 不过,頔二奶奶乃是女流之辈,玉柱和曹春,也都懒得和她一般见识罢了。 就这么着,在曹頔两口子的陪同下,玉柱和曹春驱车去了曹府的老宅。 曹家的老宅,位于崇文门外的蒜市口附近,即后来的广渠门大街207号院。 历史上的曹家老宅,在隋赫德的抄家奏折里,有着明确的记载:有房十七间半。 说实话,曹家人全部搬回京城之后,曹家的老宅里,确实是挤得住不下了。 不过,曹寅也是老官场了,他搬了几十条船的家当回京,早就另外买了三处五进的大宅子。 偌大的家当,全都放在别处,曹家人则暂时挤在老宅里,这是迷惑康熙的小手段而已。 只是,这种小手段,瞒得过别人,却瞒不过玉柱的眼睛。 到了曹家的门口,曹顺领着弟弟们,已经等在了大门口。 玉柱和曹春一露面,便被曹家的儿子和媳妇们,分别围在了当中。 原本,曹家人都瞧不上曹春这个妾生女,却把曹颐捧成了金凤凰。 如今,金凤凰落魄成了草鸡,而曹春这个三等侯夫人,将来却很有可能成为公爵夫人。 进门之后,一直搀扶着曹春的兰芳,眼尖的看见了赵姨娘。 兰芳不动声色的小声提醒曹春:“夫人,姨娘来了。” 曹春四下里一打量,果然看见,她的亲妈赵姨娘在一个俊俏媳妇的陪同下,就站在道旁,正眼巴巴的看着她。 若是以前,曹春为了保护好亲妈,并不敢和赵姨娘太过于亲近。 如今,世道已经变了。 有实力强悍的男人撑腰,曹春还需要看谁的眼色? “女儿拜见娘亲。”曹春故意走到赵姨娘的跟前,蹲身下拜。 当众把个妾室喊成娘亲,这可是严重违反了封建礼法的行径。 可是,人在屋檐下,必须要低头。 试问,谁惹得起曹春背后的男人? 在场的所有曹家人,都只能装没看见似的,捏着鼻子认了! 赵姨娘欢喜傻了,楞楞的瞪着曹春,浑然忘记了说话。 “奴婢叩见勇毅侯夫人。”这时,赵姨娘身旁,那位颇有些风骚的仆妇装扮的女子,反而很机灵的跪下行了礼。 曹春不认识此女,并没说话,只由兰芳出面,说了两个字,“罢了。” 但是,頔二奶奶却怒瞪着这名风骚的女子,两眼几欲喷火。 頔二奶奶忍了又忍,终于忍无可忍的喝斥道:“多姑娘,你到门前做甚?” 多姑娘? 玉柱一听这名字,就很想笑,这可真的是,不是冤家不聚首啊! 頔二爷是个没品的男人,只要是女人,不管香的臭的,都敢搂上床。 这位多姑娘,乃是多浑虫的媳妇儿,却一直和頔二爷有着说不清楚的暧昧关系。 頔二奶奶,是曹家的当家奶奶,她早就知道多姑娘和她男人之间的烂事了。 只因,没有捉奸在床,拿到实证。頔二奶奶一直忍着罢了,免得男人死不承认。 却不成想,原本应该躲着頔二奶奶的多姑娘,竟然胆子上长了毛,公然出现在了大庭广众之下。 頔二奶奶焉能不气? “来人,把这个贱人关到马房里去,等我有空了,再发落她。”頔二奶奶怒不可遏的出了手。 玉柱暗暗点头,不愧是泼辣的王熙凤,真的气急了,她当众就敢下了頔二爷的颜面。 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就算是多姑娘紧紧的抱住了赵姨娘的腿,却依旧被粗使仆妇们,硬拽着拖去了马房。 多姑娘,不仅是曹府里的下人,还是人尽可夫的烂货。 玉柱两口子,若是插手去管,那才叫作狗拿耗子的多管闲事,吃饱了撑得慌。 頔二爷,故意望向别处,装作不是认识多姑娘的样子。 玉柱撇了撇嘴,不由自主的想到了一句老话:提起裤子,不认人! 赵姨娘的嘴巴很利索,胆子却很小,她被吓得脸色苍白,嘴唇微微发颤。 曹春走过去,挽住了赵姨娘的胳膊,小声安慰了好一阵子,才把赵姨娘又哄笑了。 老婆安抚亲妈的时候,玉柱故意停下了脚步,和頔二爷等人,饶有兴致的讨论,院中那棵老槐树的年龄。 有玉柱镇着场子,哪怕曹春一直叫着娘亲,曹家人也没谁敢跳出来,指责曹春不懂规矩。 没办法,曹家人的细胳膊,根本就拗不过玉柱的粗腿。 谁敢公然站出来指责曹春越礼,那就等于是公开打了玉柱的脸。 让玉柱失了颜面,嘿嘿,那就甭想有好日子过了,擎等着倒霉吧。 权势,为何令人着迷? 其中的要害,便在于,曹春可以随心所欲的逾越规矩,而曹家人只能忍气吞声的敢怒不敢言。 不服? 那就打御前官司好了,看谁输得惨不忍睹? 到了曹家的正房门前,曹寅不敢拿大,已经出来了,下阶相迎。 “小婿拜见岳父大人。” “女儿拜见爹爹。” 曹寅毕竟是曹春的亲爹,该给的面子,玉柱他们两口子还必须给。 简略的寒暄一番,玉柱被曹寅请进了正房。 正房里,孙老太君也没敢端着老封君的架子,她主动站起身子,脸上堆满了和蔼的笑容,迎接曹家贵婿的到来。 康熙已经把话挑明了,曹家归玉柱照应着。 也就是说,曹家的大事小情,玉柱都有最大的发言权。 曹颙,身为曹寅的嫡长子,他的婚事无论怎么绕,只要玉柱不点头,就成不了事。 不然的话,康熙一问,玉柱你知道此事么? 玉柱只须说,臣不知也。 嘿嘿,曹家人就要倒霉了! 为何会如此呢? 说白了,康熙因为爱护曹家的缘故,让玉柱接下了曹家永远也还不清的债务。同时,康熙也把整个曹家,交到了玉柱的手心里。 这是老皇帝和玉柱之间,达成的一笔交易。 早在曹春赐婚之时,就已经定下了,曹家压根就没有反对的资格。 第374章 朕疼你 屋里的都是曹家的长辈,玉柱让了三次,才勉强坐到了锦凳之上。 曹春毕竟是曹家女,祖母、父亲和嫡母都在坐,她很自然的就站到了玉柱的身后。 孙老太君和颜悦色的对玉柱说:“贤孙婿,想必你也听说过,咱们曹家,正和马家议亲。” 玉柱点点头,笑道:“不瞒老太太您说,晚辈曾听拙荆说过此事,只是,未知其详罢了。” 亲弟弟议亲的事儿,曹春若是完全不和玉柱商量,那反而公开暴露了姐弟情不深的真相。 场面上嘛,彼此都要脸面,玉柱的话,也说得格外的婉转。 既承认了知道此事,又留下了推托的余地。 曹春才不理会曹家人怎么说呢,她的注意力,全都放到了男人的身上。 见男人主动替她解了围,曹春不由芳心一甜,靠得住的男人,才是真汉子。 像堂兄頔二爷那般,到处沾花惹草不说,还专门寻家中的浪货下手,真的是把曹家的脸面,全都给丢尽了。 曹春比谁都清楚,她换了一大批贴身侍婢之后,特意买下了两个颇有几分姿色的美人儿,打算当作陪嫁的通房。 可是,玉柱至今连眼皮子都没夹她们两个一下,曹春也就明白了:她的男人,看女人的眼界高得很! 孙老太君又说:“如今,马家回了信,说是,只要宫里撂了牌子,便答应两家结亲。” 玉柱一听就懂了,麻烦上了身! 在江宁之时,因曹寅肩负着皇帝密探的重任,江南的官场上,大家出于官官相护的逻辑,也都敬曹家三分。 现在,到了这满洲权贵如云的京城里,曹家的牌子,就叫不响了。 吏部尚书马桑格,提出的条件,其实合情合理。 哪怕马桑格已经贵为吏部尚书,因其属于内务府正白旗的汉军包衣出身,他的幺女,就必须参加每年一次的宫里小选。 不管是小选,还是选秀,都甭想绕过玉柱这一关。 因为,近一年多以来的小选和选秀,康熙都是命玉柱主持的。 “唉,老太太,不瞒您说,这可就很有些难办了呀。”玉柱绝不可能没有任何收获的,白替曹家出力。 凭什么呀? 说句掏心窝子的话,如果不是康熙乱点鸳鸯谱,硬是赐婚了曹春。 以隆科多和庆泰的雄厚实力,和玉柱又是满洲状元郎的盖世才华,他若想找一个权势显赫的岳父,可谓是易如反掌。 只是,成婚之后,曹春不仅上得厅堂,而且入得洞房,还十分的乖顺听话,玉柱也就刻意忽略了她的家世缺陷。 不过,平时不提,并不代表,玉柱会白赏曹家面子,替他们白干活。 再怎么说,曹家回京的时候,可是带了几十条大船的东西呢。 早在几年前,曹寅就被玉柱狠狠的敲过竹杠,他对玉柱的脾气,多少有些了解,就笑着说:“贤婿,若能玉成此事,我还勉强可以凑出十万两银子来。” 玉柱又不是没见过大银子的主,他有必要见钱眼开么? “岳父大人,您应该知道,如今,八爷即将兼管内务府了。在八爷的眼皮子底下,暗中做手脚,风险实在是大得惊人呐。”玉柱一个劲的推托,不想管曹家和马家结亲的事儿。 曹寅有些肉疼大把的银子,便有些犹豫不决。 曹颙和孙老太君,没有半点血缘关系,孙老太君自然不可能砸大钱,贴补曹颙了。 曹寅的继妻李氏,见玉柱推三阻四的不肯帮忙,她是真急了眼。 毕竟,曹颙是李氏的亲儿子。 曹颙若是娶了吏部尚书马桑格的小女儿,将来,即使玉柱不肯出力帮忙,靠着马桑格的提携,总有不小的前程吧? “贤婿,我的嫁妆里头,还有点值钱的东西,回头让春儿去我的库里看看,什么值钱,就拿什么。”李氏紧咬银牙,为了儿子的前途,她也是真的豁出去了。 玉柱不知道李氏家底子,曹春却是心里有数的。 李氏的嫡亲祖父,对李煦的亲爹有大恩。 而且,李氏又是嫁给的曹寅,她出嫁之前,李煦暗中贴补了至少三十万两银子的压箱底钱。 李氏主动想塞钱,玉柱还不乐意去拿呢。 玉柱心里明白得很,只要马桑格的幺女,被选进了宫里,不到三十岁以上,肯定是无法出宫的。 也就是说,过了这个村,就没了这家店。 难道说,让曹颙等到马氏超过了三十岁,出宫之时,再成婚么? 万一,喜欢乱点鸳鸯谱的康熙,把马氏指给了某个王公宗室为妾,那岂不是,竹篮打水一场空的白等了? 总而言之,言而总之,玉柱拿捏死了一个要害:错过一时,就很可能错过了一世。 敲竹杠嘛,原本就是漫天要价,就地还钱。 不想出血,就甭想玉柱点头答应帮忙。 而且,这个事儿,还非得玉柱点头不可了! 毕竟都是有身份的人,李氏又是嫡母,不方便当众讨价还价。 于是,頔二奶奶就充当了居中穿针引线的角色,她拉着曹春,私下里反复的商议了好几次。 最终,李氏忍着巨大的怨气,答应出二十万两的大血,玉柱这才勉强答应帮忙。 不过,身为老油条的玉柱,即使在曹春拿了二十万银票之后,依旧没有把话说死。 “只要八爷不从中做梗,事情便容易办。”玉柱的说法,完全符合官场办事的逻辑和原则。 在官场上,哪怕是玉柱点头即可办妥的事情,他也必须装出很为难的样子。 玉柱张张嘴,就把事儿给办妥了,出了这么大一笔银子的曹家,难免会恨死了玉柱。 这又是何苦呢? 所以,玉柱反复的强调困难,反复的拿老八出来说事儿。 玉柱也说得很在理,曹寅也知道,老八很可能要兼管内务府了。 果然不出所料,第二天凌晨,玉柱去内务府轮值的时候,老八来上任了。 管部的皇子阿哥,还是一位羽翼丰满的贝勒爷,等于是内务府的太上总管驾到。 内务府的大小官员们,在玉柱的带领下,各按官品班次,排列于内务府的两旁,呈雁形散开。 老八刚一露面,玉柱便率领众官,一起下拜行礼。 “内务府总管,卑职玉柱,拜见贝勒爷。” 玉柱是镶黄旗下的正经满洲贵族,既不是内务府的包衣,也不是老八旗下的奴才,他只是长揖到地即可。 老八神色异常复杂的盯着玉柱,看了大约几十个呼吸的工夫,他这才摆了摆手,温和的说:“诸位同僚,都起喀吧。” 玉柱率先报名行的礼,老八却叫大家都起身,这明摆着是,无视了玉柱。 也是,玉柱和八爷党之间仇恨,已是深得不可化解了! 从老八本人开始,老九、老十和老十四,谁没吃过玉柱的明亏暗亏? 一废太子之后,群臣上了康熙的恶当,居然天真的公推老八当太子。 那一次,把局面彻底搅浑的,不是玉柱,又是何人? 其中的积怨太深了,即使温润如真君子的老八,也只能当众明示,他已经彻底放弃了拉拢玉柱! 只是,老八这么一做,玉柱在内务府的处境,就很尴尬了。 总管之上的太上总管,公开表达了,对玉柱的不满,内务府里的这帮人精子们,会怎么看玉柱? 必须承认,老八用的招,并不新鲜,却十分的管用和刁毒。 毕竟,老八的背后,站着庞大的八爷党。 除了玉柱之外,谁敢公开得罪八爷党? 难道,不要命了么? 不过,受了冷落的玉柱,不仅不害怕,反而觉得,老八太过于情绪化了。 等老八进府登座之后,他冷落玉柱的态度,就越发的明显了。 老八直接越过了玉柱,首先询问内务府广储司的郎中,司里的存银还有多少? 然后,老八问遍了郎中们,却始终没有搭理玉柱。 玉柱像个没事人一般,站得笔直,犹如孤崖之上,那棵挺拔俊秀的青松! 时近正午,康熙派人把玉柱叫去侍膳。 玉柱拿着银筷子和玉碟子,夹的菜,有一大半都是康熙不怎么爱吃的。 给皇帝夹菜,其实是门高深的大学问。 皇帝喜欢吃啥,玉柱若是都夹对了,等老皇帝明白过味儿来,他就该彻底的失宠了。 只要是玉柱夹的菜,康熙都默默的吃了,完全没有挑食。 膳罢,玉柱陪康熙饭后百步走的时候,康熙忽然停下脚步,转身盯在玉柱的脸上,脸色阴晴不定的说:“朕若现在就赏你‘遏必隆刀’,只怕是不妥的,待你将来领兵出征西北之时,嗯。” “皇上,微臣未立寸功,何至于赏此御用宝刀?”玉柱赶紧跪下推辞了。 见玉柱没敢要,康熙反而坚定的说:“君无戏言。到时候,必赏你。” 康熙擒了鳌拜之后,反手将四辅臣之一的骑墙派,遏必隆,送进了天牢里。 这把遏必隆的腰刀,便是康熙亲政的象征,意义格外的不同寻常! 很显然,玉柱受了大委屈,老皇帝心里不舒服了,想方设法的要补偿他! () 。 第375章 玉中丞? 搀扶着老皇帝回了宫后,玉柱从袖口摸出了两张十万两的银票,双手捧到了康熙的面前。 “这是何意?”老皇帝一楞,有些不明白了。 玉柱就把曹家人想选马家女,为嫡长孙媳的事儿,完整的说了一遍。 康熙听罢,笑道:“你倒是实诚啊,竟是一点都不瞒着我。正好,你今儿个受了大委屈,这银子便赏你当作零花钱了。” 玉柱赶紧说:“体和殿不是走水了么?您正好要用银子。既然您赏了我,那我便暂时借给您,用来修宫殿,可成?” “借给我?”康熙哈哈一笑,夸奖道,“我富有四海,怎么可能缺这么点银子呢?唉,你的孝心,我心领了。呐,让你拿去随便花,你就拿去吧,再敢鸹噪,信不信我扇你大耳刮子?” “嗻。”玉柱心满意足的告辞离开,倒退到门口的时候,他忽然说,“老爷子,回头,我请您吃炙子烤肉?” “哈哈,好,吃了烤肉,我再带你去逛云翠坊。”康熙摆了摆手,打发走了玉柱。 “哦,对了,等忙过这段时间,就放你外任封疆,起居八座,上马管军,下马抚民。” 就在玉柱即将退出殿门之时,忽然听康熙丢了颗大炸弹下来。 玉柱一听便明白了,他已经获得了康熙八成信任,这确实是要重用他的前兆。 以玉柱目前的品级,可正任从二品的内阁学士兼步军统领,却难实任一部之侍郎。 大清的满缺侍郎,个个手握决策实权,绝不是空有其表的花架子。 没办法,玉柱的资历很浅,这个就需要时间去磨了。 把玉柱放出去,出任一省之巡抚,等于是让他出京去镀金。 只要在地方上搞出了名堂,等玉柱回来之后,就可以出任一部侍郎兼步军统领,甚至是署理尚书了。 皇帝用人,自有一定的原则和规矩。 若是,玉柱一直待在步军统领衙门里,固然是心腹之臣,他的发展前途却受了极大的限制。 出宫上车之后,玉柱斜靠在马车里,心如明镜,老皇帝这是担心他的身体不中了,想加快安排后事的进度了。 自古以来的皇帝,能够活过六十甲子的,可谓是少之又少。 八岁登基的康熙,在位长达五十年之久,今年已是五十八岁了。 客观的说,康熙已经超过了在位五十四年的汉武帝,成为有史以来在位时间最久的皇帝。 也正因为如此,值此二废太子之际,尽快选定帝国的接班人,也就变得迫在眉睫了。 老八是肯定不中了。 老三、老四和老十四,康熙也就只能在他们之中,挑选下一任的皇帝了。 至于,玉柱出外任之后的步军统领嘛,嘿嘿,玉柱很有把握,必定还是隆科多! 康熙已经老了,他能够充分信任的,可以授以京城兵权的心腹,少之又少。 除了玉柱,也就是隆科多了。 在各省巡抚之中,油水最足的便是江苏巡抚,其次是浙江巡抚,再次是广东巡抚。 不过,玉柱惦记着的,却是甘肃巡抚,或是四川巡抚。 道理其实很简单,第一次雪域大战,就是从荆州调八旗兵,由川西进军。 当然了,此次进兵,大清收获了全军覆没的惨败。 如果,玉柱就任了四川巡抚,他就有机会干预战争的进程了,寻找捞取显赫战功的大好时机。 只有新军持续性的扩编,至少超过了万人,玉柱才有可能左右未来的局势。 康熙奉皇太后去汤山温泉,住了十几天。 回来之后,康熙就下旨,停了太子胤礽的印信。 玉柱一看就懂,这是明确发出了二废太子的信号。 上次,太子的心腹阿进泰,带领蒙古人,主动进攻畅春园,太伤老皇帝的心了。 这一次,托合齐会饮案后,牵连了诸多的带兵将领。 早上,玉柱正和诺罗布办交接的时候,魏珠来叫他去见老皇帝。 康熙没用早膳,仅用了几块糕点,他一边擦嘴,一边问玉柱:“京城附近,有何动静?” 这话问的很宽泛,不懂皇帝心思的人,肯定会答错。 康熙指的是,有无蒙古人,混进了京郊。 玉柱胸有成竹的说:“回皇上,臣只担心丰台的驻军,倒是不怕蒙古人来袭。” “嗯,朕想小轩玉了,你明天把他带来见朕吧。” “嗻。” 次日,玉柱上值之后,就领着小轩玉,来拜见康熙。 康熙一见了小轩玉,便招手把他唤到了身前,拉着他的小手,和蔼的问:“可曾读什么书?” “回皇上,奴才读过三字经,百家姓和千字文。” “哦,谁教你的?”康熙下意识的瞥了眼玉柱。 玉柱只是傻笑,却不敢说话。 “回皇上,是奴才额涅所教。”小轩玉不知道老皇帝为何这么问,就照实答了。 临来见康熙之前,玉柱仔细的叮嘱过小轩玉。 在老皇帝的跟前,千万不能耍小聪明,知道啥就说啥,不怕说错了,就怕故意撒谎。 此所谓,事君以诚。 玉柱自己就是这么做的。哪怕是偷了曹颐,康熙一问,他就如实的坦白了。 和康熙打交道这么多年了,玉柱已经摸到了老皇帝的脉搏。 一言以蔽之,向康熙坦白了,真的从宽。撒谎了,不至于掉脑袋,却会失去信任,导致丢掉兵权。 “哦,你阿玛喜欢你额涅么?”小轩玉还小,康熙故意逗着他玩耍。 小轩玉奶声奶气的说:“回皇上,我阿玛可喜欢我额涅了。” “哦,怎么个喜欢法?”康熙来了兴致,便故意把小轩玉往歪处引。 小轩玉嘟着小嘴,不满的说:“只要我阿玛从外边回来了,我就不能和我额涅睡一起了。” “哈哈,竟有此事?你阿玛真坏,居然抢你的额涅,要不要朕帮你打他?”康熙一边和小轩玉说话,眼神却扫过了玉柱的身上。 玉柱索性把头一低,故意不去看康熙。 小轩玉摇着头说:“不能打我阿玛,打坏了他,谁来帮我做玩具呀?” “玩具太多了,可不好呀,容易变成玩物丧志呀。”康熙故意皱紧了眉头,逗小轩玉。 小轩玉却说:“奴才的功课还成,大字也写得可以入眼。” 康熙立时来了兴趣,当即命小轩玉,写了一行大字。 等小轩玉写完之后,康熙拿过来一看,嗯,腕力不足,笔锋尚浅,但是,已经做到了形似。 这就实属难得了。 “嗯,老二十,还缺个伴读。朕看了好些个孩子,都不如意,就轩玉了吧?” 康熙都把话说死了,玉柱还怎么推脱? 玉柱只得拉着小轩玉,一起跪下谢了恩。 老二十胤祎,生于康熙四十五年,今年刚满六岁,其生母是汉女出身的庶妃高氏。 胤祎比小轩玉,大了不到一岁,两个孩子正好一起读书。 由于康熙格外的重视皇子阿哥们的教育,哪怕是再疼爱的皇子,也必须六岁入上书房,开始读书。 皇子读书,身边除了哈哈珠子之外,最重要的就是选伴读了。 作为康熙钦点的第一个合榜满洲状元郎,玉柱的学问肯定是没有问题的。 康熙那可是大学问家,眼力超群,他一看小轩玉的大字,就知道,这孩子有读书的天分。 玉柱心里明白,康熙这是故意赏他的荣宠。 客观的说,玉柱是康熙的宠臣,他的儿子是老二十的伴读,嘿,老皇帝连小轩玉的前程都给安排好了。 说句心里话,康熙对身边的心腹,那是真的很不错。 曹家,犯了多少事? 两江总督噶礼,想公开弹劾曹寅亏空了五百万两银子,康熙一直不许。 曹寅急病乱投医,先是给太子送钱,后又给老八送钱,康熙也很宽容的把密折给烧了。 老二十,是汉女所出,才六岁而已。就算是康熙活到了七十岁,老二十也才十六而已。 换句话说,年幼的老二十,对于有希望继承大统的哥哥们,没有任何的威胁。 在可以预见的将来,老二十至少可以封个贝勒。 这么一来,小轩玉身为皇子贝勒的伴读,等于是镀了一层厚厚的金。 镀的这个金,有个名目,叫作:皇族宗室的自己人。 另外,小轩玉有个实力强横的亲爹,将来的前途还需要发愁么? 当然了,玉柱也看得懂,隐藏在这个动作背后的暗示。 玉柱即将带兵出外任之前,小轩玉作为老佟家和富察家,最重要的嫡长子,必须和他的额涅一起,留在京城里。 从这天起,小轩玉可就遭了罪。每天凌晨,小轩玉都要早起,由吴盛陪同着,进宫去上书房里,陪着老二十读书。 过了几日,小轩玉命人将玩具,挨个打包,送进宫里。 玉柱也就明白了,他的儿子,和康熙的儿子,谈得拢,玩得来。 这么多年下来,玉柱为了哄孩子玩儿,发明了不少的玩具。 比如说,翘翘板,前驱脚蹬的三轮童车等等,小轩玉也已经熟练的掌握了。 小轩玉带东西进宫,康熙肯定是知道的,却从未在玉柱的跟前提起过。 玉柱专门让周荃帮着检查过这些玩具,他的心里有底,绝无犯忌之处。 只是,玉柱做梦都没有料到,刚过了半个多月,小轩玉居然把老二十领进了隆府。 第376章 处处皆学问 老二十要登门作客。 秀云得到消息之后,一边命人去通知隆科多和玉柱,一边亲自去了垂花门外,等着迎接皇帝的老儿子。 满洲旗人,一向把最小的儿子,称作是老儿子。 秀云刚刚在垂花门前,站了半刻钟的样子,老二十的马车就已经到了府门前。 隆府的下人们,早就拆了中门的门槛条,老二十的马车径直驶到了垂花门前。 “妾富察氏,拜见二十爷,二十爷万福金安。”秀云一见了老二十,赶紧蹲身行了礼。 “不敢当,不敢当。”老二十不仅很有礼貌的侧身避过了秀云的礼,还拱了拱手,笑嘻嘻的说,“您是轩玉的亲额涅,轩玉又是我的安达,论咱们满人的老礼,您就算是我的姨母了。” 老二十是上位者,他可以故意显示关系亲近,秀云却不敢马虎了礼数。 秀云知道,从男人这边论关系,老二十其实和玉柱同辈。 那么,轩玉应该是老二十的远房表侄儿了。 老佟家和皇家的关系,比较复杂,也很乱。 从康熙的生母,孝康章皇后这边算起,佟家算是康熙的母族。 若是从老四的养母孝懿皇后,也就是玉柱的亲姑母这边算起,佟家又属于是后族。 但是,不管怎么论关系,小轩玉和老二十都差了辈分。 “额涅,二十爷性格豪爽,不是一般的俗人。有您儿子我,陪着二十爷玩耍即可。”小轩玉和老二十混得极熟,已经到了私下不拘礼的地步。 “是啊,是啊,礼数太多了,闹生分。”老二十也帮小轩玉说了话。 小孩子们在一起,只要彼此看顺了眼,关系的热络程度,可谓是一日千里。 秀云一想,她是妇道人家,继续和孩子们待一起,彼此都尴尬,不如先回去了。 等秀云走后,小轩玉领着老二十,去了他的小院子。 在隆府,隆科多和李四儿,一直住在主院正房里。 小轩玉,是这府里的嫡长孙,又是秀云的亲儿子,秀云自然看得很重了。 所以,小轩玉的小院子,和父母的院子,只隔了一座月亮门罢了。 老二十进了小轩玉的院子里,开心的要死,玩得满头大汗。 秀云刚坐回正房内,就听一直贴身伺候小轩玉的刘武,在外边求见。 嗯,必有要事。 秀云立时警觉了,马上便把刘武叫了进来。 “回太太,跟着二十爷一起来的,有乾清宫的首领太监,叫刘进忠。”刘武果然说的是大事。 秀云虽然不知道刘进忠的底细,但是,她却明白,乾清宫的首领太监,意味着什么? “嗯,来人,去挨个告诉咱们家里的下人们,好好的伺候着二十爷的身边人。茶、糕点、果子、零嘴和蜜饯,不仅不能少,还必须选最贵的端过去。嗯,告诉大家,千万不要替我省银子。” 随着秀云一声吩咐,隆府的下人们,采取两人盯一人的方式,把刘进忠他们这些随行的太监和宫女们,也当作是贵客,招待得极为妥贴。 秀云出身于一品满洲将军之家,可谓是见多识广了。 俗话说的好,阎王好见,小鬼难缠。 尤其是,乾清宫里的小鬼,更是难缠中的格外难缠。 宫女们倒也罢了,她们一般情况下,极少出宫惹事。 乾清宫里的太监们,尤其是有头有脸的首领太监,就格外的与众不同了。 秀云没有盲目的拿银子出来赏刘进忠他们。 因为,怎么给外人塞银子,这明显是男人的事儿。 银子给多了,那是坏了规矩,很可能惹来魏珠的不满。 给少了银子,又很可能得罪了刘进忠他们。 怎么着啊,才给了区区二两银子,这是门缝里看人,瞧不起人呐? 男主外,女主内。 秀云只需要把‘宾至如归’这四个字,做到了位,也就是帮了玉柱的大忙。 隆科多手头的事务不多,衙门也离家近,他先赶回来了。 隔着屏风,隆科多听了秀云的禀报后,不由拈须一笑。 秀云这个儿媳妇,太靠谱了,真乃佳妇也! “嗯,老二家的,你做得甚好,老夫这就去拜见二十爷。” 隆科多是典型的大男子主义,特别重男轻女。 这不,秀云都进门好几年了,这还是头一次获得隆科多的公开夸奖。 隆科多故意没换官服,便匆匆的去见老二十。 李四儿瞥了眼,垂首而立,看似十分乖顺的秀云,她的心里不由一阵泛酸。 唉,儿媳妇太能干了,李四儿这个婆婆,倒显得没本事了。 只是,玉柱拿回来的钱,都交给了李四儿管理,而没私下里塞给秀云。 李四儿哪怕是心里有些不舒坦了,也不好当众拿秀云撒气。 “你养了个好儿子,且去吧。”李四儿没好气的打发走了秀云。 秀云出来之后,恰好遇见了刚回家的玉柱。 玉柱回来后,倒没急着去见老二十,有隆科多去应付,也就足够了。 回到屋里,玉柱洗了温水脸,喝了几口香茗,这才问秀云:“他们玩得高兴吧?” 秀云抿唇一笑,说:“爷,您让人做的玩具,多的玩不过来,他们两个能不高兴么?” 玉柱没胡子,不然的话,一定捋须轻笑。 “嗯,我以前和你说过的,近些年来,皇上越来越宠汉女庶妃了。”玉柱手捧茶盏,笑道,“老二十是皇上到目前为止的幺儿,自然也要多疼几分了。” 听话听音,秀云一听就懂,随即笑道:“爷,正因如此,妾没敢乱赏刘进忠他们,等着您回来做主。” 玉柱点点头,说:“刘进忠也算是皇上身边的老人儿了,不过,他的嘴巴不如旁人利索,地位一直较低。正因为如此,旁人一般只给他二百两,咱们呐,索性大方一些,就给五百两。” “是,全听爷的。”秀云得了玉柱的吩咐,也就知道,该怎么去做了。 玉柱过去之后,和老二十见了礼。 老二十倒是实诚,径直就说:“临来之前,我额娘特意叮嘱过了,命我多听玉侯您的话,少给您惹麻烦。” 玉柱一听,心说,行啊,老二十的生母高氏,确实是个明白人。 庶妃高氏,一直未曾册封,康熙特命享受贵人的待遇。 皇子阿哥们,称呼他们的生母,都是有规矩的,不可能乱叫。 比如说,老四见了德妃,要尊称“妃母”,而不是戏说里的“母妃”。 妃在前,母在后,才符合封建礼法。 比如说,康熙的汗阿玛,亦是如此。汗在前,阿玛在后。 当然了,有时候,偶尔也会出现皇父的称谓。 这已经是清代中晚期才有的称呼,但依旧是皇在前,父在后。 至于,皇阿玛的事儿,遍观各种皇帝的实录及满文老档,从无踪影也! 庶妃高氏的父亲,高廷秀,乃是地道的汉人,浙江余姚人士,精于书法,却连个秀才都没考中。 康熙曾经下过特旨,命高廷秀为礼部儒士,任铸印局大使,他却一直未曾来京入仕。 说白了,老二十这个皇子阿哥,属于是完全没有母族势力的空头阿哥罢了。 玉柱的家世,那可是不必赘言的异常显赫。 康熙能让小轩玉给老二十当伴读,说白了,还真的是疼爱老儿子呐。 与其说是让小轩玉沾皇子的光,不如说,康熙是想让玉柱将来帮忙护着老二十。 毕竟,不管是老三、老四,还是老十四,可都不是省油的灯。 知子莫非父,康熙还能看不明白儿子们的真性情? 玉柱也没多打搅孩子们的玩耍,只是临出来之时,特意吩咐了,给刘进忠新沏了一壶茉莉花茶。 等玉柱走了后,刘进忠手捧着沁人心脾的茉莉花茶,心里也是感慨万千。 刘进忠在乾清宫里的地位,也就是中等偏下的水平。 他这个层次的首领太监,因经常出来传旨,看上去,气势挺唬人。 然而,刘进忠并不是特别受宠的老底子,肯定瞒不过兼着御前大臣和内务府总管的玉柱。 但是,玉柱居然知道,刘进忠爱喝花茶,还特意命人重新沏了一壶上等的茉莉花茶过来。 宫里宫外的人,都说玉侯会做人,今日一见,果如是也! 得嘞,人敬他一丈,他敬人一尺,刘进忠心里有了决定。 即使老二十玩耍的时候,惹出无伤大雅的小纰漏,也不必向万岁爷禀报了。 官面上的事儿,向来都是官官相护,欺上不瞒下。 退一万步说,以玉柱的盛宠,就算是刘进忠想暗中下蛆,也要看看每况愈下的梁九功,再做定论了。 玉柱回到内书房里,周荃放下手里的笔,笑道:“皇上这是在紧锣密鼓的张罗着未来之事啊。” “是啊,皇上都这个岁数了,怎么可能不想着整个大清的未来呢?”即使是周荃,玉柱也紧守着,康熙朝有六十一年的实底。 越是机密大事,越必须闭紧嘴巴,守好秘密。 要知道,臣不密,则失身,绝不是一句空话呢。 老二十在玉柱家里,玩得不想走了。 但是,老二十毕竟没啥实力和底气。他架不住刘进忠的三催四请,甚至领着太监宫女下跪哭求,只得很无奈的答应回宫。 玉柱二话不说,亲自领着小轩玉,护送着老二十,一直到了神武门前。 刘进忠暗暗点头,玉柱若是不亲自来送,将来应景儿的时候,就是不尊重皇子阿哥的大罪过了。 伴君如伴虎,全都藏在了这种不起眼的小细节之中。 ------题外话------ 最近很忙,基本都是凌晨才回家,暂时只能保证每天一更了,请兄弟们见谅。没谁和钱过不去的,蒙兄弟们的青睐和恩宠,我这本书也是均订过了万的,收入很是不低了,而且,订阅一直涨势喜人。抽得出空来的时候,我肯定多更! 第377章 看谁最会装? ,! 旗下人家,在腊月里最重大的节日,是十二月初八,俗称“腊八节”,又称为“法宝节”。 在关外的时候,腊八节这一天,旗人仅仅是泡“腊八醋”和煮“腊八肉”,然后,分给亲戚六卷一起享用。 清军入关后,八旗子弟逐渐汉化,于是,煮腊八粥,正式粉墨登场。 腊八粥,不仅是时令美食,更是养生佳品,尤其适合在寒冷的天气里保养脾胃。 自从康熙三十年以后,每年的腊月初八,内务府的人,都要在咸福宫门前,架起十几口大锅,煮腊八粥。 而且,煮粥的同时,还要请高僧们来颂经。 然后,由老皇帝将煮好的腊八粥,分赐王公大臣们,以昭示天下人,皇帝与满洲有福同享之意也。 近年来,由于受了太子胤礽的严重刺激,康熙赐下腊八粥的对象,也渐渐扩展到了汉臣中的大学士、尚书及侍郎。 玉柱喜食辣味,而格外的不爱甜食。所以,不知道添加了多少黑糖,惟恐不甜的腊八粥,他是不乐意去碰的。 从乾清宫里出来之后,玉柱回了内务府。 只是,刚进门的时候,正好碰见了老八、老九和老十,他们三个有说有笑的往外走。 “卑职玉柱,请八爷、九爷、十爷大安。”玉柱退到一旁,十分恭敬的扎千行礼。 作为官场老油条的玉柱,如果单独碰见了老八,他只需要长揖行礼即可。 可问题是,莽汉老十也在场,为了不惹事,玉柱很有策略性的先退了一步。 毕竟,老八是贝勒,老九是贝子,老十是郡王,再不是从前的空头阿哥了。 撇开老八不提,老九和老十,在玉柱的手上,吃了好几次大苦头了。 “哟嗬,我当是谁呢,敢情是俊俏之极的玉大总管呐。”老九忍了又忍,最终还是没忍住,冷言冷语的嘲讽玉柱。 嗯,这是暗讽玉柱长得太漂亮了,像极了外头卖臀的龙阳公子。 玉柱早就修炼成了精,岂会在乎这种程度的小刺激? 和老九有啥可争辩的?早就成了死敌。 玉柱索性只是傻笑着,并不接话,由着老九弹动毒舌,大喷毒液。 老十被老九挑唆着,吃玉柱的大亏,就更多了。 “玉柱,你不去盯着煮粥,到处乱跑,是何居心?”老十吃亏多了之后,总算是变聪明了,知道抓玉柱的小辫子了。 如今不比从前,老八成了内务府的太上总管,正好压了玉柱一头。 老十指着鼻子,点了名,玉柱就必须要回话了。 “回敦郡王爷,卑职奉了皇上口谕,要寻雷金玉,商量畅春园扩建九经三事殿的大事儿。”玉柱嘴上说得很客气,实际上,口气硬的很。 奉旨办差,老十你管得着么? 毕竟是在宫里,老十的手里不可能有马鞭,玉柱也不怕他动粗。 老十是个没有急智的家伙,他的肥脸涨得通红,气得眼珠子乱转,急忙去看军师老九。 老九心里有数,玉柱绝对不敢捏造旨意。显见,玉柱来找雷金玉,是真事。 而且,太子胤礽的监国印信被停用之后,正是再废太子的节骨眼上,也不好节外生枝。 口舌上折辱一番玉柱,那是皇帝亲儿子的特权,神仙都没招。 总不能,老九开了骂,玉柱挥拳开揍吧? 但是,老九也是明白人,他吃过好几次大亏,知道玉柱也不是随便他拿捏的软柿子。 这时,老八澹然一笑,温和的说:“玉柱,忙你的去吧,敦郡王是个急脾气,你多担待一二。” “嗻。”玉柱心里有数,老八温和的很不正常。 不过,玉柱有啥可怕的? 不客气的说,老八的人弹劾玉柱,越弹劾,老皇帝越宠信玉柱。 玉柱等着老八他们先走,可是,老八却摆手示意,让玉柱先走。 推搪再三,玉柱拗不过老八,只得迈步先走。 玉柱刚走了没两步,从他的袖口中,忽然掉出了一物。 老十的眼神最好,他一眼就认出了那物,禁不住出了一身冷汗。 这时,老九也看清楚了那物,情不自禁的倒抽了凉气,“滋。” 老八有些近视,觉得很眼熟,又有些吃不太准,便扭头问老十:“十弟,是金批小令么?” “八哥,是的,玉柱怎么有此物?”老十很是奇怪的问老八。 老九叹了口气,说:“还用问么,必是汗阿玛赏给玉柱的。哼,想必就是用来对付我等的利器。” 康熙的身边,共有两种金批令。 一种是金批大令,效果是如朕亲临。除了,调兵需要配合特旨之外,可以干任何事儿。 另一种则是金批小令,只能用一次,用途仅限于传皇上的特殊口谕。使用过后,必须缴回皇帝的手上。 玉柱缓缓的蹲下身子,慢慢腾腾的捡起了掉到地上的金批小令,接着,头也不回的扬长而去。 老八盯在玉柱远去的背影上,看了好一阵子,这才轻声一叹:“好聪明,好难缠的玉玔卿呐!” “八哥,啥意思?”老十没有听懂,便问老八。 “啪。”老九气不顺的弹开手里的折扇,冷冷的说,“哼,他这是无声的警告你我,谁敢动粗,尤其是动鞭子,准没好下场。” “这个狗奴才,他竟敢威胁爷们?”老十的鼻子都气歪了,怒不可遏的痛骂玉柱。 老八冷眼旁观,别看老十气势汹汹,心里其实已经胆怯了。 若是旁人敢这么要挟老十,老十还需要废话么,早就上去抽大耳刮子了。 可惜的是,那人是玉柱,老皇帝心尖尖上的人儿,容不得任何人碰他一下。 老十是个湖涂蛋,老八却是看透了康熙的心思。 哪怕是联合起来,要二废太子,老皇帝依旧戒心十足的防范着八爷党。 老九接了老八的眼色,便去劝说,很不服气的老十。 “十弟,千万别对他动粗。不然的话,他若是让你回府,闭门读书三年五载,那就很不舒坦了呀。”老九比老八更快猜到了康熙的心思,他的话里话外,依旧充满了挑拨老十记恨玉柱的痕迹。 康熙给玉柱的这支金批小令,说白了,就是用来对付老九和老十的。 而且,不可能是杀头的旨意,多半还是变相圈禁了。 身为天潢贵胃的皇子阿哥,被关进了府里,不能出来活动。说句心里话,比草民们蹲大牢,更要难受百倍以上。 这个主要是心里上的落差,悬殊太大了,让人受不了刺激。 比如说,历史上的老十三吧。被圈禁了之后,原本健壮如牛的身子骨,到了放出来之时,垮得不成样子了。 唉,哪怕是大英雄,也怕寂寞如雪啊! 就在内务府门口发生的事情,很多人都亲眼目睹了。 玉柱和三位皇子暗斗机锋的经典场面,这种消息,就像自带翅膀一般,传得飞快。 这不,玉柱还没从烫样房里出来,就已经传遍了整个内务府。 巴奇纳兜里的银子多,人面也广,又是老内务府了,他很快就来找玉柱。 “柱公,门下听说,您不动声色的当众撂了八爷、九爷和十爷的面子?”巴奇纳又没有儿子接班,银子也赚够了,他倒是一心一意的投入了玉柱的门下。 这年头,有儿子继承家业,和绝嗣户,心态是迥然不同的。 总而言之,没儿子继承金矿,野心小了百倍不止,心态也相对平和的多。 玉柱没有回答巴奇纳的问题,却反问他:“巴老,趁体和殿的修缮工程还没正式动工,有兴趣换个地儿当差么?” 巴奇纳笑了,诚恳的说:“柱公,门下都这么大一把年纪了,还有啥舍不得的?一句话,听凭您的差遣。” “很好。”玉柱从怀中摸出了一份明黄色折子,含笑递到了巴奇纳的手上。 巴奇纳打开折子,定神一看,原来,是请调他去步军统领衙门,就任堂郎中的折子。 折子的末尾,有一个龙飞凤舞,力透纸背的朱笔红字:可。 这个可字,就算是烧成了灰,巴奇纳也认识。 此乃万岁爷的亲笔也。 “巴老啊,八爷掌权内务府,咱们的人,也要暂避其锋啊。”玉柱没有详细解释,只是点到为止。 巴奇纳如释重负,异常欣喜的扎千说:“门下谢柱公的大恩。” 他的银子已经赚足了,正琢磨着怎么摆脱营造司那个是非之地呢。 如果,巴奇纳有儿子,则又是另一副光景了。宁可掉脑袋,也必定是不可能退却让贤的。 屁股下边的金山,必须留给亲儿子来继承,这个才是人性。 见巴奇纳一口就答应了离开营造司,玉柱暗暗点头,舍得舍得,有舍才有得。 舍了继续可捞的银子,才有可能保住项上的人头,以及已经落了袋的家底子啊! 只可惜,绝大部分蠢人,利欲熏心,只知进,却不谋退。 最后,身败名裂,不得好死,实在是可叹呐! 耳目格外灵通的康熙,也听说了此事,他不由拈须一笑,对魏珠说:“瞧瞧,这才是真正的机灵鬼啊。” 魏珠啥都明白,却绝对不敢说,他已经看懂了皇帝的心思。 他只是眼巴巴的干看着老皇帝,浑然一副懵懂无知的傻样儿。 第378章 不能当另类 旗人过小年,向来是腊月二十三日。而汉人之家过小年,一般都是腊月二十四日。 因庆泰和清琳远在广州的任上,玉柱很自然的要陪着隆科多和李四儿,一起过节了。 佟家人,都有迟到早退,不去衙门里当差的坏毛病,连老皇帝都见怪不怪了。 早上起来,玉柱领着秀云和小轩玉,去给隆科多和李四儿请安。 平日里,亲父子之间,礼数一向从简。 今儿个,是过小年,玉柱领着小轩玉,硬是磕了三个响头。 隆科多捋须微笑,心情甚佳,笑眯眯的说:“都起来吧,咱们是一家人,嫡亲的骨肉。” 嗯,嫡亲的骨肉,这个才是重点。 外人怎么骂隆科多,玉柱知道的很清楚。 但是,哪怕隆科多坏的头上长疮,脚底流脓,他对玉柱和小轩玉,却是发自内心的真爱。 想当初,玉柱刚刚在仕途上起步的时候,多亏了隆科多在康熙的跟前多次演戏,暗中帮着出了大力。 再说了,打虎亲兄弟,上阵父子兵。 既然康熙已经明示了,二废太子之后,就放玉柱外任封疆大吏。 即将回任九门提督的隆科多,无论怎么强调其作用,都是不过分的。 玉柱担任步军统领之后,对隆科多的老部下们,那是真的个个都很照顾,而不是假敷衍,真贬谪。 儿子这么尊重老子,隆科多还有啥可说的,自是满意之极! 这年头,当老子的心态其实是很复杂的。 既怕儿子没出息,待家里啃老。又担心儿子太有出息,却凌驾于老子之上了。 康熙看太子胤礽,便是这种复杂的心态。 只是,胤礽被康熙宠坏了,而玉柱却时刻注意隆科多的切身感受。 这么一比较,区别就太大了! “老二,门上已经来了好些你的部下们,见谁不见谁,你拿个主意吧。”隆科多说这话的时候,倒没有别的意思,纯粹是子孝父慈的互动。 玉柱却说:“阿玛,您的老部下,您去见。我新提拔的部下,我来见,可好?” 隆科多深深的看了眼玉柱,捋须一笑,说:“就依你。” 李四儿最喜欢逢年过节了。 每到这个时候儿,登门来送礼的官员们,便会络绎不绝。 和李四儿的只进不出,迥然不同。 秀云只要拿到了送给玉柱的礼单子,一定会视关系的远近,减个三成或二成,换几种礼物,再让人家带回去。 送礼、收礼和回礼,绝对是门大学问。 玉柱并不缺银子,秀云也不是财迷。 只是,逢年过节的迎来送往,确实是人之常情。 部下们来了,你不收礼,他们难免会担心,是不是哪里得罪了玉柱? 但是,部下们送的礼,秀云若是全收了,也是不妥当的,很容易给人超过预期的想象空间。 说白了,部下们登门送礼,图的并不是提拔。而是大家都来了,他不来,害怕被上司看成另类。 官场上,上司眼里的另类,大多数情况下,不是坐冷板凳,就是被收拾了。 官场上的提拔,自有提拔的礼物规格,和日常性质的节礼,那是完全没法相提并论的。 隆科多就任了理藩院尚书之后,权柄比往日,肯定是小得多了。 玉柱的做法,正好挠到了隆科多的痒处,他早就想见见老部下们了。 客观的说,玉柱上任步军统领之后,并未大规模的换人。 因为,康熙朝有六十一年,如今才是康熙五十年的年底而已。 若是,玉柱刚刚上任,就大肆换人调岗,一直默默观察他的康熙,难免要多心了。 距离那一夜还早得很,而且,京城里的兵权格外的敏感。 稍微有点头脑的人,都不可能轻举妄动的,更何况是官场老油条的玉柱呢? 鸭子划水,功夫都在水面下,这个才是可持续的王道。 玉柱故意给了隆科多见老部下的机会之后,他并没有马上见自己提拔的部下,而是坐回了内书房里,一边喝茶吃瓜子,一边和晴雯闲聊。 想想看,隆科多见部下的时候,玉柱也要见部下。 部下们到底参加哪一边的会面呢?这岂不是,成了夹心糕点么? 嫡亲的父子之间,公然打擂台,智者所不为也。 正说笑间,吴江来报,说是玉柱身边原本的大丫头,寒袖来了,想求见二老爷。 寒袖出嫁的时候,玉柱亲自去过她家,还私下里塞了二百两压箱底的银票。 毕竟是主仆一场,玉柱既给了寒袖体面,又让她得了大实惠,可谓是仁至义尽了。 玉柱略微一想,也比较体谅寒袖的难处。毕竟,她已经嫁为人妇,难免要替夫家出力。 鉴于寒霜和寒袖之间,一直是面和心不和,玉柱便把红梅叫了来。 玉柱问红梅:“寒袖嫁过去之后,在夫家过得如何?” 寒袖比红梅略大了两岁。 李四儿跟了隆科多之后,寒袖就是李四儿跟前的三等丫头了。 这时,红梅才被买进了隆府里,贴身伺候着刘嬷嬷。 等玉柱出生后,李四儿格外的关心儿子,就把寒袖提为大丫头,派到了玉柱的身旁。 后来,玉柱成婚之后,李四儿担心有了儿媳妇卖个儿,硬是把红梅塞给了玉柱为妾。 和一心想外嫁的寒袖不同,红梅很乐意做玉柱的妾。 红梅是李四儿赏的妾,就连秀云都要给她三分薄面,更何况其余的人呢? 客观的说,红梅在诸多妾室里的地位,肯定比林燕儿、晴雯她们,高出不止一头。 “回爷,寒袖在夫家过得很一般。只因,她连生了三个女儿,却至今膝下无子。”红梅的话不多,却恰好点明了寒袖的尴尬处境。 这年头,按照封建礼法的规矩,已婚妇人的七出之条,首当其冲的便是无子。 玉柱一听就懂了。 这些年来,寒袖倒是逢年过节就来府上拜见他。可是,他从未亲自见过寒袖。 很可能因为玉柱的相对疏离,寒袖在夫家的日子,就不太好过了。 “嗯,寒袖也是我身边的老人儿了,你去领她进来见我。”玉柱心里明白,火候已经到了,也没必要继续冷落寒袖了。 当初,玉柱其实是故意冷落了寒袖。原因其实也很简单,担心寒袖仗着隆府的势,在夫家作威作福。 如今,寒袖在夫家的日子不太好过了,玉柱顺手拉她一把,既震慑了她的夫家,又让她不至于太过于张狂。 驭下之道,就在于恩威并施,宽严相济。 这人呐,经历过磨难之后,只有失而复得,才会倍加珍惜! 红梅是个极聪明的女子,由她亲自去领寒袖进来,路上肯定会有所叮嘱的。 果然,寒袖进门之后,便跪到了玉柱的脚前,带着哭腔说:“二爷,奴婢已经知道错了,请您狠狠的责罚。” 寒袖放了身契出府之后,已经是自由民,不再是隆府的奴婢了。 玉柱只是旧主人而已,自然不方便亲手去扶已婚的寒袖,便冲着红梅使了个眼色。 红梅走过去,搀扶起寒袖,笑着劝她:“不是我说你,咱们二爷已经有了嫡长子,已经是二老爷了,嘻嘻。” 原本有些伤感的场面,叫红梅这么一掺合,气氛马上轻松了许多。 玉柱暗暗点头,红梅确实很有眼力,也很会说话。 正因为如此,玉柱故意冷落着红梅,就是不想她仗着李四儿的势,恃宠而骄,敢与秀云做对。 身为一家之主,玉柱对身边女人们的态度,直接影响到了她们在府里的话语权和地位。 玉柱也看得很清楚,指望身边的妻妾亲近如一家人,那简直就是痴人说梦。 但是,只要玉柱掌控得好。至少,他的女人们不敢成天闹得家宅不宁,斗得鸡飞狗跳。 后宅里的女人们敢闹内讧,其实不怪她们,主要是男人没有把握好分寸。 封建礼法,大部分都是糟粕,但也有其合理性。 自从成亲之后,玉柱一般情况下,都是隆府住一个月,再去庆府住一个月。 在隆府的这一个月内,玉柱至少有半个月歇在秀云的房里。 只有突出了秀云的正室地位,妾室们才不敢仗着男人的宠爱,跳出来挑衅主母的权威性。 也许是红梅在路上教导过了,寒袖在玉柱的跟前,只大哭了一次,便没有继续哭哭啼啼的了。 寒袖受的这么点委屈,对于玉柱来说,压根就不值一提。 玉柱简单的问了寒袖的近况之后,便吩咐了红梅,“今儿个是小年,我还需要见客。你多陪陪寒袖,另外,留了她在你那里用午膳。回头啊,你赏几件首饰给寒袖,顺便安排我的马车,送她回去。” 红梅何等机灵? 她一听,就明白了,玉柱的真实意图。 用玉柱的马车送寒袖回去,只要寒袖的夫家男人们不是睁眼瞎,哪能不明白这是侯府要替寒袖撑腰之意? 不看僧面看佛面! 打狗,还要看主人呢! 玉柱身边的前任大丫头,绝不是区区商户之家,就可以随便欺负的。 寒袖千恩万谢之后,跟着红梅走了。 晴雯本是下人出身,她见了此情此景,不由轻声一叹,幽幽的说:“妾没看错二郎,果是人情味十足的主子。” 玉柱正欲拉着晴雯的小手,亲热的说几句私房话,却听门房来报。 “禀二老爷,府门外头来了一对夫妻,硬说是咱们府上晴姨娘的表兄和表嫂。” 玉柱是何等身份?不可能阿猫阿狗,都能见到他。 但是,门房也知道,晴雯是玉柱最宠的妾室,又收了人家暗中孝敬的银子,这才大着胆子,禀了进来。 第379章 机缘和知遇 “爷,妾姓赵。不过,我表哥吴贵倒是个好人,就是性子太软了。” 晴雯从文盲升级为文艺女青年,不仅读了一肚的书,说话也变得云遮雾罩的难懂。 玉柱是才华横溢的状元郎,又是人精中的人精,他自然听得出来晴雯的潜台词。 大白话就是,晴雯的爹不是个东西,她宁愿跟着玉柱姓赵,死活不肯提及原本的老姓。 而且,外头来的两个人,是晴雯的表兄和表嫂。她却只提了表兄,而只字未提表嫂。 这就说明,晴雯很不待见她的表嫂。 “来人,去把晴姨娘的表哥请到这里来。”玉柱也没提吴贵的骚浪老婆。 很快,吴贵便被领了进来。 这个时代的表兄妹,是可以通婚的。 按照封建礼法,已婚的表兄妹相见,在年过四十以前,都必须隔着屏风,以免惹来瓜田李下的嫌疑。 玉柱知道,吴贵对晴雯这个表妹还算不错,他便命人撤了避嫌的屏风。 吴贵进来后,一见了玉柱,就跪下了,重重的磕了头,异常恭敬的说:“小的吴贵,叩见侯爷,侯爷万福。” 玉柱见吴贵很守规矩,便和颜悦色的说:“来人,赏座,上茶。” 吴贵和晴雯,是姑舅的表兄妹,且都是赖大买来的奴仆。 只是,格外俊俏的晴雯,运气上佳,被赖大家的带去见孙老太君的时候,居然被一眼瞧中了。 赖大家的,故意带着晴雯去见孙老太君,就是惦记着把晴雯献给孙老太君。 既然,孙老太君看中了晴雯,赖大家的自是欢喜的把晴雯孝敬了上去。 晴雯入了曹府没多久,就被转送给了玉柱,而吴贵却一直是赖大的下人。 这赖大,本是奴仆,仗着曹家的势,他居然也过上了奴仆如云的好日子。 此所谓,一人得道,奴仆亦跟着升天也。 吴贵哪里敢坐? 他低垂着脑袋,呶嚅着嘴唇,颤声道:“在……侯……爷您的驾前,哪有小人的座儿?”右手攥的死紧,显得异常之局促。 玉柱亲自出面接待吴贵,不过是给晴雯面子罢了。 礼数尽到了,玉柱便起了身,扭头对晴雯说:“我还要去见客。嗯,你表兄头次登门来瞧你,再怎么说,也要留他在府里用了午膳,再家去吧?” 晴雯甜甜的一笑,说:“爷,您就放心的去外头见客吧。”秋波流转间,别有一番摄魄的风情。 玉柱抑制住心里痒的小异样,迈开四方步,径直走了。 外书房里,周荃陪着十几个玉柱一手提拔的标统和管带,正聚在火盆边,一边吃茶磕瓜子,一边闲聊。 “玉帅到!” 随着吴江的一声低喝,室内的众人第一时间站起身子,恭敬的面朝室门。 等玉柱迈步进了屋子,老部下们不约而同的扎千行礼,毕恭毕敬的说:“骠下请玉帅大安。” “起吧,大家都是自己人。既然到了我这里,就不必拘礼了。”玉柱扭头吩咐吴江,“你去让厨下,多备些炙羊肉,他们这些人,全是无肉不欢的家伙。” “嗻。”吴江答应着退出了室内。 在新军之中,一向有两套军礼。 其中,并拢双腿,脚后跟猛的一碰,举起右手,斜指太阳穴,属于是日常训练时的礼节。 至于,扎千请安礼嘛,嘿嘿,也是必不可少的。 因为,说不准啥时候,老皇帝就会派王公大臣,过来巡视新军。 哪怕是再大的英雄,羽翼未丰之时,也必须先迷惑住老皇帝。 韩信受胯下之辱,刘邦受邀鸿门宴,都是实力不如人的无奈之举。 假如说,韩信当时拔剑而起,很可能就被人家像杀鸡一样的宰了! 在场的人,全是玉柱嫡系中的嫡系,心腹中的心腹。 玉柱让大家随便坐,众人也十分听话,围在玉柱的四周,各自坐下了。 “你们的营里,都留了值守的军官吧?”都是军人,玉柱很自然的提及了值班的问题。 吕武咧嘴一笑,拱手说:“玉帅,咱们新军之中,军纪格外的森严。我们几个不留人值营,就敢出来了,那是不要脑袋了么?” “是啊,是啊,大帅,营里若是无人值勤,您再喜欢我们几个,也会砍了我们的脑袋当夜壶。”马青方抖了个小机灵,当即把玉柱给逗笑了。 近代军队的线列步兵战术,森严的军纪,是最核心的灵魂。 漂亮国独立战争时,一盘散沙的农场主们,被纪律严明的带英龙虾兵,打得屁滚尿流。 不客气的说,如果不是脑袋进水的法国人,出兵出钱出武器,帮着土包子农场主们击败了英军,米国所谓的独立,恐怕要推迟很久了。 一旁的周荃,见众人和玉柱亲密无间的开着小玩笑,他不由轻摇折扇,满心欢喜的想到了那句名言:天子,兵强马壮者当为之,宁有种耶! 这句话,出于《新五代史·后晋·列传十三》中的《安重荣传》。 翻译成大白话,便是:刀把子里出政权! 周荃可不是一般人,他能够乡试中举,还名列前三十名以内,必是满腹的经纶。 最令周荃感到惊艳的是,眼前的军官们,居然个个看得懂书面的军令。 要知道,这个时代的八旗和绿营军官们,以大字不识几个的莽夫为主。 八旗选兵,不看文化水平,只强调两样:骑和射。 绿营选兵,亦如是也。 所以,八旗和绿营里的中高级军官的身边,都有师爷帮着读公文或军令。 新军里的情况,玉柱自然是了如指掌。 今天是过小年,玉柱也不打算谈军务,就挨个问老部下们,住得可舒服?银子可够使?媳妇儿可还贤惠? 牛泰笑嘻嘻的说:“不瞒主子您说,奴才住在外头,就惦记着府里的好吃的了。” 没办法,牛泰是玉柱的哈哈珠子,只有他才敢主子奴才的叫唤。 玉柱和牛泰说过多少次了。可是,牛泰这小子事事听话,惟独在称呼上,格外的犟。 唉,玉柱也拿他没招,只得听之任之了。 以前,牛泰就住在隆府的外院客房里。后来,玉柱给大家买地买房的时候,也给牛泰分了一栋小楼,让他也搬过去住了。 心腹军官,不是奴才,必须尊重部下们的人格尊严。 想当年,中原大战之时,实力最强悍的冯焕章,为啥瞬间崩了盘? 不就是把心腹部下们,都当成了奴才,毫不顾忌场合的想打就打,想骂就骂么? 最诡异的是,当时的韩复榘,都已经是一军之长了。 冯焕章居然在开军事会议的时候,当众勒令韩复榘,给老子跪到大门口去。 结果,对手只给了点钱,又许了山东的地盘,轻而易举的就把韩复榘收买了过去。 吕武和马青方对视了一眼,唉,没办法,谁叫他们两个追随玉柱的资历,远不如牛泰呢? 再羡慕,也是白羡慕。 机缘和知遇,这玩意儿,可遇而不可求! 一直在暗中的周荃,已经注意到了,吕武和马青方的暗中互动。 唉,人生之际遇,实在是难料。 如果不是和玉柱成了乡试同年,周荃现在肯定还在宁古塔那苦寒之地,苦熬着。 所谓的流放宁古塔,予披甲人为奴! 别看仅仅十余字的惩罚而已,其中的血泪斑斑,只有当事人自己才知道。 只因站错了队而已,原本可以呼风唤雨的周家,从高高在上的官宦之家,一夕之间,跌入地狱。 如果不是玉柱暗中照应着,周荃家里的年轻女人们,上到周荃的正室夫人,下到小丫头,有一个算一个,都要丢失贞洁。 唉,周荃亲眼所见,被披甲人当众侮辱的年轻妇女,为了亲儿子能够多吃一口饽饽,是怎样含辱忍垢的苟活了下来。 玉柱的爱护之情,周荃永世难忘。 不夸张的说,为了玉柱的大事业,周荃敢把老天捅破! 中午,玉柱陪着老部下们,用罢了午膳,满面红光的回返内书房。 玉柱刚进门,晴雯便像是乳燕投林一般的纵身扑入他的怀中,双手死死的勾住他的脖子。 “小乖乖,说吧,想我帮你做什么?”玉柱对晴雯的脾气,洞若观火,了如指掌。 “爷,妾想求您,把我表兄买到咱们府上吧。哼,那个贱人四处招蜂引蝶,我表兄太懦弱了,只敢背地里躲着喝闷酒,完全不像个大男人。”晴雯读了一肚子的书后,即使是和玉柱说话,也要藏头露尾的拽文。 俗话说的好,情人眼里出西施。 大脸宝都可以纵容晴雯撕扇,更何况是肚里能撑船的玉柱呢? “哦,你就这样的求爷帮着办事啊?”玉柱没有马上答应,而是故意拿捏着,让晴雯好好的表现一下。 结果,在晴雯的主动之下,玉柱畅快淋漓的享受了女人的温柔。 沐浴过后,躺回到炕上。 在晴雯的痴缠之下,玉柱伸了个惬意的懒腰,笑道:“就依你。明儿个,爷就让人去把事儿办了。” “嗯,爷真好,妾只要表兄过来。”晴雯毕竟是有身份的文艺女青年了,骂过一次表嫂是贱人之后,就再也不提她了。 玉柱见晴雯眼巴巴的望着他,不由轻轻的揽住了她的香肩,笑道:“全依你,让吴贵和离或是休了妻,再过来和你兄妹团聚,我说的没错吧?” “嘻嘻,妾的心思,您全都门儿清。”晴雯嬉笑着,滚入了玉柱的怀中。 第380章 山西巡抚 第二日凌晨,玉柱进宫和诺罗布办了交接后,径直来见康熙。 魏珠瞥见玉柱到了殿门前,丝毫也不敢怠慢,马上进去禀了康熙。 正在看书的康熙,便把玉柱唤了进去。 “臣玉柱,恭请皇上圣安。”玉柱恭敬的行了大礼。 康熙的眼睛始终盯在书上,抬了抬手,信口道:“尹立。” 玉柱起身后,康熙又翻了一页书,这才抬头问他:“巴奇纳已经去步军衙门上了任?” “回皇上的话,巴奇纳接了旨意后,当天就开始办交接。只花了五日,就去步军衙门正式上任了。”玉柱特意强调,巴奇纳很听话的走了。 康熙点点头,先是一叹,接着笑道:“你说,巴奇纳若是有儿子,还会走得这么干脆么?” 玉柱很老实的回答说:“回皇上,恐怕是不太可能的事儿。” “巴奇纳还算是个能吏。”康熙说的很含蓄,玉柱却听懂了其中的潜台词。 老八刚到内务府,就把一个能吏扫地出了门,老皇帝的心里多少有些不舒服了。 君臣相处,很多时候,即使看破了,也绝不能说破。 值此二废太子之前,康熙的大局,便是暂时稳住老八他们。 见康熙露出了怜惜巴奇纳无子的怀旧情绪,玉柱见缝插针的提出了建议。 “禀皇上,巴奇纳已经老了,膝下又无子,他族内的子侄们惦记着分他的家产,每天都闹得不可开交。”玉柱故意停顿了一下,等老皇帝抬眼盯在他的脸上,这才接着说,“臣抖胆提个想法,您若是觉得太过荒唐了,便打臣几下,可好?” 康熙斜睨着玉柱,沉默了片刻,冷冷的说:“你的那点小心思,我还能不知?嗯,老大不修德,不行善,心思歹毒。然而,岂有妾室独自出来享福之理?” 以康熙精明程度,别说玉柱铺垫了这么多,就算是只露点口风,便会被他所洞察。 康熙的意思很清楚,老大再不堪,只要不死,就不可能放了巴奇纳的独女吴雅氏出府。 圈禁老大的时候,他身边的妻妾,看似都有选择权,可以不跟着老大,关在府内吃苦。 实际上,在凛然的皇权之下,谁都没有选择权,她们只能乖乖的跟着男人一起倒霉。 玉柱的意思,是想趁着康熙念旧之际,把吴雅氏从老大的府里弄出来。 当然了,这仅仅是玉柱故意让康熙看到的所谓真实想法而已,充其量也就是个铺垫罢了。 玉柱还有后招,等着对付康熙。 “老爷子,要不,这么着,就让巴奇纳负责皇长子府里的膳食吧?”这才是玉柱真正的想法。 康熙已经否定了一次,总不好意思,再否第二次吧? 而且,第二次的想法,颇具有可操作性。 无论是成全了康熙的护子之情,还是巴奇纳的爱女之心,皆有裨益。 玉柱若想达成他的目的,就必须先站在康熙的立场上,充分考虑到康熙的利益和情感。 此乃混官场的不传之秘也。 康熙凝神一想,也觉得,既没违了规矩,又成全了巴奇纳的心愿,挺好的。 再说了,难道,巴奇纳的女儿,天天吃燕窝人参,老大反而吃糠咽咸菜不成? “嗯。”此事本对康熙完全无害,很自然的也就点了头。 就在玉柱以为说完了事儿,打算走的当口,康熙忽然笑着说:“你喜欢江苏,还是四川?” 类似的送命选择题,玉柱都是反着选的,这一次也不例外。 “老爷子,如果让臣来选,还是江苏好啊。”玉柱故意选了天下最肥的省。 “哼,尽惦记着享福了,想得美,跪安吧。”康熙不高兴的摆手撵人。 玉柱行了礼后,倒退着出去了。 作为御前大臣,即使是过年期间,玉柱都必须按照轮值日程,进宫伴驾。 点名之后,玉柱当着带刀一等虾的面,澹澹的说:“防走水,防刺客都是大事,都必须仔细着点,绝不能出纰漏。越是过年,越应小心着点,都明白吧?” “嗻。”大家也都明白,若是乾清宫里走了水,无论烧了哪儿,大家都要吃不了兜着走。 没办法,乾清宫里,不仅宝贝多,而且奏折的底档也多。 皇上,全靠读奏折,治理天下了。 打发走了一等虾们,玉柱回到了他值宿的小房间。 一直伺候玉柱的小章子,双手捧着茶盏,递到了玉柱的手边。 玉柱接过茶盏,嗯,盏沿透着热乎劲儿,显然是新沏不久的茶。 自从,小叶子升为师傅之后,御茶房那边给玉柱的待遇,比此前高得多了。 别的且不说了,单单是玉柱爱喝的碧螺春,就两个字:管够! 玉柱拿起茶盏,小啜了一口,信口吩咐小章子:“去看看,有什么垫饥荒的糕点?” “嗻。”小章子知道,玉柱是他惹不起的活祖宗,必须好好的敬着。 小章子走后,小刘张轻手轻脚的进来了,小声禀道:“回大人,小章子经常和章佳嬷嬷私下里见面。” 玉柱深深的看了眼小刘张,澹澹的反问他:“你是怎么知道的?” 小刘张哈着腰,小声说:“小的亲眼看见过几次。” 哦,这就说明,小刘张一直在暗中盯着小章子了。 玉柱点点头,拉开书桌的抽屉,从里边拿出了两锭五两的银子,轻轻的搁在桌面上。 “打点好你师傅那个吸血鬼,争取早日换个好差使。”不管信不信小刘张的话,玉柱都照规矩,赏了小刘张。 “谢大人的恩赏。”小刘张犹豫了一下,终究还是拿走了桌上的银子。 宫里的太监们,无论官职和实权的大小,就没有不爱钱的。 全体御前大臣,每人一间专用的小值房。人在门开,人走锁门,彼此之间互不干扰。 玉柱书桌的抽屉里,摆了五两一锭的银子,共二十个,也就是一百两银子。 银子太重了,揣怀里死沉,随身携带也很不方便。 搁抽屉里,就挺好的。玉柱想赏谁了,拉开抽屉就可以直接拿银子了。 和带刀一等虾不同,玉柱这个御前大臣最重要的职责,并不是巡视乾清宫,而是引见重臣陛见。 照宫里的规矩,只要不是内务府或是乾清宫的官员,都属于是外臣。 封疆大吏抵京后的进宫陛见,必须在御前大臣的带领下,去拜见康熙。 各个京衙虽然都封了印,但是,南书房、兵部和京郊的馆驿等重要的衙署,日常皆有人值守。 一大早,山西巡抚苏克济,便递了牌子进宫。 只是,康熙一直在看书,却没有召见苏克济。 陪在老皇帝的身边,玉柱必须多思多想。 据玉柱的私下猜测,只怕是苏克济在山西办理赈灾不利,导致流民往京城这边涌来,被老皇帝故意晾着了吧? 直到,康熙用罢了午膳,这才召见了苏克济。 玉柱接了口谕后,赶到西华门前,领了苏克济进宫。 这苏克济,内务府正黄旗下包衣出身,历任笔贴式、三等侍卫、二等侍卫、一等侍卫。 等噶礼升迁为两江总督后,苏克济便接任了山西巡抚,可谓是官运亨通了。 玉柱和苏克济,素无交情,再加上康熙正恼火着他,路上自然也没啥可聊的。 可是,令玉柱没有想到的是,苏克济居然小声说:“不瞒玉侯,在下和令尊隆老大人,乃是旧识,交情尚可。” 听话听音儿。 玉柱心想,这就意味着,苏克济其实和隆科多很熟了。 嗯,隆科多以三等侍卫入仕,认识同为侍卫的苏克济,倒也顺理成章。 只是,隆科多爱钱如命,尤其是擅长敲人家的竹杠。 莫非,苏克济给隆科多塞过银子? 知父莫若子。 凡是和隆科多相交甚密的朋友,基本上,都给隆科多塞过银子。 玉柱心里明白,苏克济是想打听康熙为何冷落了他这么久的内幕消息。 可问题是,你苏克济算老几?凭什么要玉柱在众目睽睽之下,担着大风险的通风报信? 嘿嘿,门儿都没有啊! 面对苏克济的试探,玉柱这个老油条,只是笑了笑,却没吱声。 见玉柱不买隆科多的帐,苏克济也是老江湖了,他立时就明白了,皇帝很生气,后果很严重。 果然,玉柱进去引见之后,隔着老远,苏克济就听见了康熙的怒吼声:“让那个狗奴才,膝行进来。” 膝行,也就是跪在地上,手脚并用的爬行。 苏克济爬进去后,还没来得及行大礼,就被康熙一脚踢翻在地上。 “狗奴才,朕命你好好的抚民,你倒好,赈灾的粥棚数量也敢造假?”康熙怒不可遏的厉声质问苏克济。 玉柱在一旁冷眼旁观,苏克济挨了踢之后,装作瑟瑟发抖的样子,其实并不是真的很害怕。 也是,苏克济当过一等侍卫,应该非常熟悉康熙的脾气。 打而不罚,一向是康熙的老习惯。 只要挨了踢,让皇帝撒了气,准没大事儿! 康熙一直很警惕汉人造反。但是,只要是灾区,康熙也颇为舍得豁免灾区钱粮。 客观的说,除了五次豁免天下钱粮的乾隆之外,到目前为止,康熙是豁免钱粮次数最多的皇帝,没有之一。 归根到底,旗人太少了,不足以控制整个大清。这就逼着康熙,必须与汉族士大夫和地主乡绅们,共治天下。 第381章 玉抚台 开年之后,康熙便下了旨,废除胤礽的太子之位,圈禁于咸安宫中。 这一次,康熙没有做妖,只字未提新立太子之事。 老八他们惦记着新太子之位,个个都很安分。所以,康熙第二次废除太子,这么大的事儿,竟然是波澜不惊的办成了。 玉柱奉旨,带着侍卫们,把胤礽及其妻小,全都带进了咸安宫里。 如果说,一废太子之时,胤礽全无谋反之心,纯粹是被康熙耍流氓,故意诬陷的罪名。 那么,二废太子之前,胤礽确有反心,更在暗中采取了行动,努力抓取京城里的兵权。 不过,太子胤礽的二次被废,对于玉柱而言,其实极为有利。 将来的那一夜,如果胤礽没倒,那就真有大麻烦了。 老皇帝猝死,太子即位,名正言顺。 到目前为止,老八还做着当上储君的清秋大梦。 可是,玉柱比谁都清楚,从此后,康熙再也不可能立太子了! 咸安宫里,胤礽的所有妻妾和子女,几乎都在,惟独少了個弘晳。 弘晳,其实是胤礽的第二子。只因同胞哥哥夭折了,没有活到序齿的岁数,他才变成了皇长孙。 当然了,玉柱比谁都清楚,由于康熙的格外宠爱,弘晳其实一直就住在乾清宫里。 作为御前大臣兼内务府总管,玉柱也和弘晳打过不少次的交道。 只不过,因为弘晳的身份格外之敏感,玉柱和他仅仅是点头之交罢了。 与上次不同,这一次,毓庆宫里的物件,绝大部分都被封存了,而不许胤礽带进咸安宫里。 康熙的意思,玉柱自然看得很很透,。 这一次,康熙废了胤礽之后,这位前太子,就永无出咸安宫之日了。 老大只是个郡王而已,康熙可以允许他被圈禁于郡王府内。 胤礽就不同了,必须被关在康熙的眼皮子底下,老皇帝才有可能稍稍放心。 忙活了三天,玉柱事无巨细的向康熙禀报胤礽的事。 老皇帝大为满意,随即唤了张廷玉进来。 “玉柱听旨。”张廷玉深深的看了眼玉柱,心里很想骂娘,却无力吐槽。 张廷玉熬了多少年,才熬到了如今的从五品芝麻小官,人家玉柱短短的几年间,已成封疆大吏。 “臣玉柱,恭聆圣谕。”玉柱知道,答案即将揭晓了,赶紧跪下行了大礼。 “内阁奉上谕,著内阁学士玉柱,赏加兵部右侍郎、都察院右副都御史、提督军务衔,授偏沅巡抚。特赐遏必隆刀,其通省武官,悉听节制,钦此。”张廷玉抑扬顿挫的念完了旨意。 玉柱原本以为会去四川,却没料到,康熙竟然派了他去了偏沅省。 一时间,玉柱也不及多想,赶紧抬起双手,接过了旨意。 “臣玉柱,领旨谢恩。” 偏沅省,即湖南省也。 康熙三年,湖广省分为两省,以洞庭湖为界。洞庭湖以北,为湖广巡抚管辖,以南的则为偏沅巡抚的辖区。 比较有趣的是,湖广右布政使,迁往长沙府后,改为了湖南布政使。 但是,全省官僚之首的巡抚,却依旧称为偏沅巡抚,而不是湖南巡抚。 等张廷玉走后,康熙把玉柱叫到了跟前,拉着他的手,语重心长的说:“现任偏沅巡抚潘宗洛无能透顶,导致永顺、辰州、沅州、宝庆四府之地,竟成土匪遍地之势,百万黎庶困于水火之中……” 康熙早有准备,命魏珠摊开了偏沅的军事舆图,详细的给玉柱介绍了匪患蔓延的情况。 君臣二人,足足谈了五个时辰。末了,玉柱刚张嘴,想提要求了。 就见康熙摆了摆手,说:“只许你携曹佳氏及二妾,通房侍婢不限。” 既然老皇帝已经把话说死了,玉柱也不敢得寸进尺的多提要求,只得点头答应了。 直到凌晨时分,诺罗布进宫来交接后,玉柱才从宫里出来,乘官轿回府。 果然如玉柱所料,接任步军统领的正是隆科多。 只是,玉柱身上的三个要职,隆科多只接手了掌握兵权的九门提督而已。 至于,内务府总管和御前大臣,则被他人所取代了。 因湘西的匪患,异常之猖獗,军情可谓紧急。 由于物资准备充足的缘故,五日后,玉柱便带着新军,和康熙特旨配备的三十门子母炮甲,浩浩荡荡的向南边进发了。 兵部规定,大军出动之时,每日顶多只能走一程。 这个一程,指的是,上一地和下一地之间的距离。 换算下来,大约就是每天三十多里,顶多四十里地的样子。 朝廷的军法森严,规定了每天只能走一程。中途,只要联系不上玉柱了,下一程的官员,就必须派出八百里加急,向朝廷示警。 这个时代,由于官道异常曲折的缘故,从京城到长沙府,大约三千五百多里地。 也就是说,带着兵马行军的玉柱,最快也要走三个月,才能抵达长沙府城。 没办法,刚刚过了正月十五不久,大运河依旧处于封冻状态,既无法运兵,亦无法运粮,只能靠车马和双腿行军了。 出了直隶之后,玉柱就不再坐八抬大轿,而改为乘坐马车。 按制,三品以上的京官出京,才有资格乘坐八抬大轿。 玉柱以从二品内阁学士的本官,出任偏沅巡抚,妥妥的红顶子二品大员,理所当然的应坐八抬大轿。 因军情紧急,沿途的迎来送往,玉柱大多婉言谢绝了。 只是,按照对等接待的官场潜规则,玉柱这个巡抚,亲自带兵过境,各省的巡抚都要出城相迎,并设宴款待他。 否则,便是严重失礼的行径,为整个官场所不耻。 至于,各地的总督,因主要制军的缘故。如果重视玉柱,总督可以亲自出面款待他。当然了,如果看不起玉柱,也完全故意装傻的不接待他。 巡抚,一般被尊称为,抚台、抚院或抚军。 因玉柱的加衔之中,有都察院右副都御史的名目,亦可被称为中丞,取古之御史中丞之美名也! 康熙朝的巡抚,一般情况下,汉臣几乎不加提督军务衔。一般的满臣,也只加节制总镇的权限。 总镇,即总兵也。 众所周知,大清在各省的绿营最高长官为提督,而不是总兵。 也就是说,通常情况下,各省的总兵,要受巡抚和绿营提督的双重管辖,这就很容易互相扯皮了。 直到雍正登基后,巡抚的兼衔才有了标准的规范。 玉柱是老皇帝信得过的旗下大贵族,所以,他的兼衔,可谓是全套的豪华升级版,让人异常之眼红。 更可怕的是,玉柱拿着康熙亲授的遏必隆刀。 大清朝,并无尚方宝剑的概念。 各省的巡抚,也都是利用王命旗牌来杀人。 但是,王命旗牌的缺点是,紧急情况下,只能杀中下级的文官和军官。 而玉柱手里的遏必隆刀,就可以直接砍下一镇之总兵的脑袋了! 玉柱带兵南下的途中,直隶总督因为身份特殊的缘故,并没有接待玉柱。 经过开封府的时候,河南巡抚倒是很热情的款待了玉柱。 到了武昌府的时候,湖广巡抚刘殿衡很敷衍的请玉柱吃了顿便饭,竟再没露过面。 令人没有想到的是,湖广总督鄂海,却十分热情的接待了玉柱。 鄂海,姓温都氏,镶白旗满洲,原为陕西巡抚,因筹备粮饷之功,被康熙擢为湖广总督。 按照大清的规矩,总督主要管军,巡抚主要抚民。 湖广总督,正好也可以节制玉柱辖区内的所有绿营兵马。 原本,玉柱还有些担心,鄂海会在暗中掣肘。 只是,见面之后,鄂海却说:“偏沅军务,均由吾弟辖之,愚兄不为遥制也。” 玉柱那可是地道的明白人,闻弦歌而知雅意。 鄂海的意思,翻译成大白话,也就是,贵省的军务,由你玉巡抚全权负责。打胜了,都是你的功劳。 若是打输了,也别攀扯我鄂某人。 只是,这种场面话,对于玉柱这种老油条来说,也就是姑妄听之罢了。 因为,鄂海的老底子,玉柱一清二楚。 玉柱担任步军统领这么久的时间,绝不是吃干饭的。 温都·鄂海,老八的门下也。 官场上的诡谲之处,就在于,表面上对你很亲热的官僚,很可能是隐藏在暗处,随时准备对你捅刀子的敌人。 与此相反,表面上,不怎么搭理玉柱的湖广巡抚刘殿衡,却是老七的门下。 老七和玉柱的关系,虽然不像老五那么的亲密。 但是,玉柱的心里也有一杆秤,真到了关键时刻,刘殿衡才是可以帮忙的强大助力。 话又说回来了,正因为打算暗中相助,刘殿衡才故意公开疏远了玉柱,免得惹来不必要的麻烦。 老七这个人,天生残疾,一腿长,一腿短,早早的就远离了大位。 站在老七的立场上,只要他老实本分,不惹事端,无论哪个兄弟将来当了皇帝,都不至于对他太过于苛求。 这人呐,最怕的就是看不清楚自己的实力,找不准未来的大方向。 刚过了蒲圻县,玉柱就接到了快马来报,湖南布政使、湖南按察使及湖南绿营提督,率领文武诸官,已经等候在了省界处。 嗯,省界相迎,乃是下级官员们,对于玉柱的最高礼遇也! 由此可见,只要是当官的,人人都想做封疆大吏,也就丝毫也不奇怪了! 第382章 来人,拿下 湖南布政使完颜律,昨天到的省界。 按察使刘琳,则提前三天,赶到了省界前的接官亭。 湖南提督只是长沙官场的私下叫法,其正式官称,其实是湖广提督。 湖广提督额伦特,本不想来。只因镇筸(gān)兵闹饷起事,他怕玉柱的弹劾,只得硬着头皮也来了。 为了维护封疆大吏的权威性,照例,只要督抚出弹章,参劾下级官员,朝廷一律照准。 额伦特是旗人,玉柱更是旗人中的大贵族。可想而知,玉柱必加提督军务衔。 提督军务衔,只能管总兵及以下的军官,还管不到额伦特的头上。 只是,额伦特做梦都没有料到,今上给了玉柱节制通省武官,包括他在内的兵权。 不仅如此,今上还赏了玉柱一把顶顶要命的家伙事:遏必隆刀。 不客气的说,有此刀在手,额伦特手下的总兵、副将和参将们,小命都捏在了玉柱的手心里。 玉柱心情不好的时候,可以随意找个军情紧急的借口,杀个不听话的总兵立威,这谁受得了? 就在众官等得不耐烦之时,忽然一骑快马奔到完颜律的跟前,翻身下马,单膝跪地,大声道:“禀藩台大人,抚台大人的仪仗,已过羊楼洞,即将越过省界。” “看赏。再报。”完颜律不由精神一振,玉柱他,总算是来了。 别看湖广提督是一品武将,在文贵武贱的当下,他的实际地位远不如布政使完颜律和按察使刘琳,更别提和玉柱这个巡抚相比了。 说白了,有完颜律和刘琳在场的时候,还轮不到额伦特随意发言。 又等了半个多时辰,“当……”忽听十三通铜锣的响声。 完颜律赶紧整理了一下衣冠,十分规矩的站到了官道旁。 按察使刘琳瞥了眼装模作样的完颜律,却啥都没说,默默的站到了完颜律的身侧。 湖南的众官员们,各按品级,依次排列整齐,恭迎顶头上司的到来。 “当……”伴随着清脆的铜锣声,官道上,八对回避和肃静牌之后,随即出现了一匹高头大马,马上的戈什哈手里,高高的举起一面烫金的官衔牌。 刘琳的眼神不好,完颜律不仅看得很清楚,居然还念出了声:“康熙四十五年丙戌恩科殿试一甲第一名赐进士及第,唉,这才是科场正途的好出身啊。” 刘琳气得嘴唇直发抖,他岂能不知,完颜律这是故意借着玉柱的显赫功名,暗中贬损于他? 唉,没办法,刘琳是举人出身的按察使,天然比科举正途进士及第的玉柱,矮了一大截。 还没看见八抬大轿的影子,一块块显赫的官衔牌,一面接着一面的亮相,令人目不暇接。 只见,和煦的阳光之下,赏戴双眼花翎,三等勇毅侯,兵部右侍郎,都察院右副都御史,偏沅巡抚部院,这一面面烫金的官衔牌,令人眼花缭乱。 等仪仗过了大半,就见一顶八抬绿呢大轿,在亲兵戈什哈们的簇拥下,出现在了众人的眼前。 “落轿。”随着吴江的一声长喝,官轿缓缓落定。 官轿的门帘被人挑起,玉柱迈步从官轿里钻了出来,站到了地面上。 “湖南布政使,卑职完颜律,率阖省官绅,拜见抚台大人。”完颜律长揖到地,恭敬的行了礼。 刘琳也跟着长揖行了礼。 额伦特原本也想学着他们的样子,长揖行礼,敷衍湖弄一番,也就是了。 只可惜,站在额伦特身后的岳阳镇总兵马瑞,眼神格外的锐利,他已经看见了周荃手里捧着的遏必隆刀。 “岳阳镇总兵官,标下马瑞,叩请抚军大安。”马瑞很机灵的选择了扎千行礼。 照官场上的惯例,文武殊途,各有不同的称呼规矩。 湖南省的文官们,在正式的场合下,都要跟着布政使完颜律的叫法,称呼玉柱为抚台大人。 而马瑞这种丘八军官,一般情况下,就要尊称玉柱为抚军大人。 额伦特仅仅只是犹豫了一下,完颜律已经凑到了玉柱的跟前,亲热的说:“抚台大人,一路之上,鞍马劳顿,着实辛苦了。” 这一耽搁,额伦特立时被挤出了人群之外,显得尤为不合群了。 此时的玉柱,就彷佛是太阳一般,被无数朵向日葵,紧紧的包裹在其中。 不夸张的说,此时此刻,玉柱无论看向谁,迎接他的都是灿烂的笑容。 赞礼的铳炮声中,玉柱面南背北的居中而立,湖南省的官员们,在完颜律的率领下,跪到了玉柱的面前。 照道理,玉柱应该是到了长沙府外的接官亭前,才需当众宣布旨意。 但是,玉柱没那么多的时间,陪着官僚们兜圈子,绕弯子。 正式颁旨之后,玉柱便可名正言顺的接管了湖南的军政大权,这个才是重点。 “内阁奉上谕……”玉柱念完了任命他为偏沅巡抚的旨意,命人捧出吏部新铸造的银质大印。 完颜律和刘琳,都是老官场了,他们一看这方簇新的银印,便知道了一件事:湖南的官场,即将发生大地震。 老官场们都知道,新任巡抚一般都是要从前任巡抚手里,接过官印。 若是朝廷新铸了官印,则意味着,朝廷对湖南的官员们十分的不满,暗示要大换血之意。 官面上的迎接程序,一项不落的做到了位之后,几十名湖南的举人,顺势围住了玉柱。 “禀抚院大人,自湖广分省之后,我湖南的士子们皆须赶赴武昌参加院试和乡试,不仅路途遥远,而且盘缠甚巨,令通省的读书人苦不堪言呐。” “是啊是啊,抚台大人,您有所不知,我湖南全省的读书人,苦武昌府久矣。” 玉柱听了这话,不禁啼笑皆非。 原本,玉柱以为只是普通的乡绅陈情而已。 却不料,几十名举人老爷,竟然不约而同的朝他跪下了,并递上了万言的陈情书。 玉柱没看陈情书,心里却是早就明白了。 康熙三年,湖广分省之后,整个湖广的秀才和举人名额,并未分省录取,依旧混在一起录中。 也就是说,偏沅和湖广已经分为了两省,但是偏沅的读书人想考秀才或是举人,却都要去武昌府的湖广贡院。 举人们的陈情书,请求的事情,其实也很简单。就是新建湖南贡院,申请朝廷派来湖南学政,让全省的读书人直接到长沙府参加考试。 只不过,在湖南人看起来理所当然的事情,到了玉柱手上,却几乎办不下去。 要知道,玉柱是掌握兵权的巡抚,将来迟早要回任京城。 手里捏着精兵的玉柱,若是做了此等邀名之举,万一被湖南的读书人称颂为万家生佛。 嘿嘿,康熙会怎么看他? 鱼和熊掌,不可得兼。虚名和兵权,总要有所取舍。 只不过,玉柱心里明白是一回事,表面上,还是需要敷衍一番的。 即使办不成此事,玉柱也不能惹火烧身。 若是让湖南的读书人,都以为,玉柱不肯出力相助,那就有大麻烦了。 所谓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 这个时代的舆论,其实掌握在读书人的手心里。 所谓众口铄金,在读书人的圈子里,口口相传之下,即使是正人君子,也会变得奇臭无比。 玉柱不能妄图虚名,可是,他的名声太臭了,也会间接影响到康熙的看法。 得罪了读书人的下场,看看摊丁入亩的雍正,还有啥不明白的? 玉柱刚进湖南的省界,就被举人们围住了。很显然,此事的背后,必有整个湖南省的高官阶层的支持。 说白了,如果没有布政使完颜律的支持,举人们别说围住玉柱递交陈情书了,连玉柱的面都见不到。 玉柱和颜悦色的安抚住了举人老爷们。毕竟,他还没到长沙正式上任呢,情有可原嘛。 重新登轿之后,玉柱的八抬大轿,在部下们的簇拥下,浩浩荡荡的朝着长沙府进发了。 从湖南省界的临湘县,到长沙府,大约三百六十里地。 不过,由于到了玉柱的地盘内,他是一朝权在手,就把令来行。 由于加快了速度的缘故,仅用了八天时间,玉柱便赶到了长沙府。 偏沅巡抚衙门,位于今开福区又一村青少年宫。 照例,巡抚来长沙上任,要由黄道门进入。黄道门,即长沙老城的南门。 和别的巡抚不同,玉柱的头衔特别多。 按照官场上的陋习,为了耍官威,有多少头衔,就要有多少面官衔牌。 玉柱进城的时候,街边的行人和摊贩们,全都倒了霉。他们要么被驱散了,要么就跪到了道旁。 在这个吃人的时代,一省巡抚,绝对可以决定本省内,任何一个官员和草民的命运。 前任巡抚潘宗洛,自恃朝里有靠山,并没把玉柱这个年轻人放在眼里。 所以,就连城外迎接,潘宗洛都没有去。 玉柱下了官轿后,迎面就见,潘宗洛在巡抚衙门前,拱手相迎。 既然潘宗洛瞧不起玉柱,玉柱又何必与他客气呢? 玉柱拱手还了礼之后,随即厉声喝道:“罪人潘宗洛接旨!” 潘宗洛也没有料到,京里的大靠山居然没有保住他,当场傻了眼,慌了神。 玉柱才懒得搭理被吓昏了头的潘宗洛,径直走到了巡抚衙门的大堂内,面南背北,居中而立。 “来人,摘了罪人潘宗洛的顶戴,拿入囚车,押往京城刑部。”玉柱颁了旨意之后,装作没看见潘宗洛满是哀求的眼神,直接下令抓人。 “嗻。”牛泰把手一挥,如狼似虎的亲兵们,一拥而上,眨眼间,便擒了潘宗洛。 第383章 谁主沉浮? ,! 潘宗洛丝毫也没有提防,他会被拿交刑部治罪。 所以,潘宗洛的家卷和财宝,还都在巡抚衙门的后院里。 朝廷下旨,抓了潘宗洛,主要是他指挥作战不力,导致匪患日益猖獗。 旨意里,并无抄家的意思。 玉柱也不想为难官卷,命人封闭了巡抚前衙和后院的几座门户之后,便坐进了公事房内。 巡抚衙门,原本应该是前衙后宅。 只是,潘宗洛的家卷,一时无法搬家,又不可能太过分的赶人家走人。 不须玉柱吩咐下来,周荃便以巡抚师爷的名义,拿着玉柱的名帖,去见了布政使完颜律。 完颜律听说,玉巡抚的一大家子人,今晚居然没地方可住,哪还了得? 这完颜律,已经在长沙待了四年之久,长沙的富豪情况,他基本都门儿清。 于是,在完颜律的主动协调之下,本地最大茶商的别院——翠苑,便成了玉柱的临时性住所。 等周荃把事情办妥了之后,回到巡抚衙门,玉柱才知道,他出去办这事了。 查遗补漏,未雨绸缪,本就是周荃的本职工作。 无可非议! 周荃,身为玉柱身边的谋主,他连区区小事都不敢做主,那还叫什么心腹? 于是,曹春、晴雯及红梅,便由周荃带兵护送着,暂时先去了翠苑。 湖南的当务之急,是剿匪。 不过,湘西的土匪,竟是越剿越多。到了如今,竟然有了蔓延之势。 除了两把菜刀的故事之外,还有《湘西剿匪记》等电视剧的熏陶,玉柱对湘西的匪患,一点也不陌生。 所谓的湘西地区,泛指沅州府(怀化)、辰州府(沅陵)、宝庆府(邵阳)的西部诸县、澧州南部的永定(张家界)、靖州(含会同、靖县和通道三县)、以及西南部的五个直隶厅。 整个偏沅省,到目前仅辖七府二州之地,居然有四府闹匪患,可想而知,情况有多糟糕? 不过,匪患的区域虽大,人口却不多,充其量也就百万人而已。 据康熙所言,偏沅西部的凤凰厅、桑植县等地,时顺时叛,从前明开始,持续至今,已有三百多年的历史。 纠其原因,实际上,主要是各地土司不服朝廷导致的结果。 土司们,名义上归顺了朝廷,实际上,不仅是当地的土皇帝,而且还在私下里支持山里的土匪做乱。 玉柱记得很清楚,康熙当时长叹道:“此乃养寇自重之法也。” 匪患闹大了,朝廷要镇压,就要调动土司的兵马,就要给钱给粮给地盘。 待土司缺钱花了,匪患再次兴起,如此周而复始。 康熙也知道湘西匪患的厉害之处,他给玉柱提的要求,仅仅是五年小治,十年大治。 必须承认,康熙是个精明的军事家兼政治家,眼光颇有独到之处。 把老皇帝的话,翻译过来,其实就是三分军事,七分政治的古早版本! 十年大治? 嘿嘿,这并不符合玉柱的根本利益。 真要是十年未平匪患,玉柱还怎么掺合九龙夺嫡? 不过,有一点是非常清楚的,连康熙都下了定论,靠湖南的绿营兵,根本不可能扑灭湘西匪患。 饭,总要一口一口的去吃,玉柱带着新军和炮甲来,并不需要依靠湖南的绿营兵。 照官场上的陋习,新巡抚上任后的七天内,属于处理个人私事的时间,既不见客,也不办公。 只是,玉柱不急,额伦特却急得嗓子直冒烟。 镇筸兵,可不是一般的兵马,而是精兵中的精兵,强军中的强军。 俗话说,穷山恶水出刁民。 镇筸兵打仗的时候,个个悍不畏死,即使是在前明的时期,都是全国有数的虎狼之兵。 只可惜,镇筸镇总兵,长期喝兵血,盘剥得太厉害了,激起了兵变。 如今,做乱的镇筸兵,不仅扣押了镇筸镇总兵,还狂妄的叫嚣说,让朝廷抬着银子去赎人。 周荃拿着额伦特递进来的名帖,笑着对玉柱说:“东翁,额伦特这只怕是急红了眼啊,连七天都等不得了?” 自从,离开了京城之后,周荃怕说漏了嘴,不再叫玉柱主上,而改以东翁相称。 玉柱澹澹一笑,说:“嘿嘿,额伦特这是火烧眉毛了呀。” “东翁,以学生之见,不如先晾他一个时辰,如何?”周荃轻摇折扇,提出了很合理的建议。 额提督急得要死,玉柱有啥可急的? 匪患,又不是今天才有的,已经存在了好几百年,甚至是上千年的时间。 而且,假如玉柱不来湖南,湘西的匪患,恐怕还要继续存在好几百年之久。 “依你,且晾他一个时辰吧?”玉柱和周荃相视一笑,便不去搭理额伦特了。 玉柱既不打,也不骂,只是让额伦特,在抚衙的门房里,干坐冷板凳。 面对上司的这种冷暴力,说实话,额伦特真心一点办法都没有。 玉柱说到做到,他品着香茗,和周荃闲聊了一个时辰,这才召了额伦特进来。 吃了冷暴力之后的额伦特,一下子变乖,进屋之后,二话不说,便扎千行礼,毕恭毕敬的说:“湖广提督,标下额伦特,请抚军大人大安。” 玉柱含笑道:“额提督,你太过客气了,请坐。来人,上茶。” 等茶上来之后,额伦特急不可耐的说:“禀抚军大人,凤凰军情紧急,请抚军大人速速发兵,驰援凤凰……” 额伦特诉了一大堆苦,目的就一个,求玉柱马上发兵,去救援危在旦夕的镇筸总兵。 玉柱暗觉好笑,额伦特这是欺负他不知道湖南的军情吧? “额提督,本抚怎么听说,镇筸总兵张邦胜太过贪婪,喝了不少兵血,才激起的兵变?”玉柱端起茶盏,慢条斯理的质问额伦特。 都闹出兵变了,纸是包不住火的! 额伦特一时语塞,他可不敢当着玉柱的面,说张邦胜没有贪污士兵们的粮饷。 毕竟,张邦胜捞的黑钱,也有额伦特的一份。 一旁的周荃暗暗摇头不止,让额伦特这种颟顸无能之辈,担任一省之绿营提督,莫非旗下无人乎? 玉柱见额伦特没敢替张邦胜辩解,便冷冷的说:“如果本抚没有记错的话,额提督你的手下,足有两万余兵马吧?不如,就由你亲提大军,前去援救凤凰如何?” “这个……”额伦特本是贪生怕死之辈,因着靠山的支持,才坐上了湖广提督的宝座,他哪里打过仗? 当然了,更重要的是,那可是强悍的镇筸兵闹事。 额伦特带的兵多了,镇筸乱兵,可以从容退入贵州,或是四川。 若是,带的兵少了,只怕是有去无回啊! 额伦特的沉默,把旗人逐渐丢失了尚武精神的事实,彻底的暴露无遗。 湘西的匪患难平,也和其地处三省,甚至是四省交界的特殊地形,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 比如说,湖南这边出兵多了,土匪们也不会和势大的官军硬拼,而是暂时躲去了贵州、湖广或是四川境内。 官军的人数再多,也不可能始终待在湘西地区,这个也是匪患绵绵不绝的一个重要因素。 当然了,由于清廷以少数统治多数人的特殊性质,压根就不敢发动老百姓,一起来剿匪,这个才是最核心的根本。 “额提督,你既不敢带兵去围剿,且回去歇息吧。”玉柱端起茶盏,却没喝。 一旁伺候着的吴江,当即大声喝道:“送客!” 额伦特只得灰熘熘的走了。 第二天一早,玉柱乘船来到了水陆洲。 水陆洲,盛产橘子。 按照以往的记忆,玉柱来到了种满了橘树的某个地方,举目望去,久久无语。 末了,玉柱接过酒壶,连倒了三杯酒。 第一杯,敬天。第二杯,敬地。第三杯,敬伟人! 这时的水陆洲,除了橘树之外,也就是几间渔民的茅草屋,毫无盛景可言。 但是,玉柱的心里,却是汹涌澎湃,壮怀激烈。 周荃看出了玉柱的异状,但是,他做梦也想不到,玉柱是在缅怀某位伟人的丰功伟绩! 临走的时候,随着玉柱的一声吩咐,水陆洲,便被改名为:橘子洲! 至于,那首脍炙人口的《沁园春·长沙》,玉柱无论如何,也不敢当众吟出。 没办法,在盛行文字狱的当下,伟人的这段佳词一旦暴露出来,康熙就算是再傻,也会大骂一句:莽操之心! 回城之后,正赶上吃午饭的时候,玉柱便随便找了个饭馆,特意点了一道菜:红烧肉。 玉柱特意嘱咐店家,说的很仔细。 “……把切好的肉凉水下锅……爆出香味儿后,倒入煸好的五花肉块炒匀,然后烹入绍酒,放入冰糖……用旺火收汁,汤汁将近收净时,撒入少许海肠粉后,务必炒匀,然后便可出锅。切记,千万别放酱油。” 周荃有些迷惑的问玉柱:“我怎么不知道这种红烧肉的做法?”他可是出了名的老饕。 玉柱微微一笑,说:“这是毛氏红烧肉,美味之极也。” 等毛氏红烧肉被端上了桌子之后,周荃连吃了五块,并情不自禁的赞叹道:“肥而不腻,香甜可口,妙哉!” 玉柱扭头看向橘子洲头的方向,暗暗下定了一个决心,虽千万人,吾往矣! 第384章 一拍即合 兵马未动,粮草先行。 玉柱从橘子洲回到抚衙之后,便召见了长宝道的道员杨森。 整个偏沅省,目前共分为四个道员辖区,分别是长宝道、衡永郴道、岳常道和辰靖道。 道的地位,高于府,道的长官是道员,又称道台。 道,大致分为四类,即:分巡道、分守道、兵备道和专管道。 其中,分巡道隶属于按察使、分守道隶属于布政使,下边都管着府、州和县。 值得一提的是,兵备道,除了特例之外,属于分守道或分巡道兼管本地区军事的加衔。 至于盐法道、粮储道、茶马道、河道等,都属于专业领域的道,下边并不管府县。 清初时期,守道和巡道,都管着知府。但是,他们的品级却和知府相同,这就多少有些尴尬了。 长宝道,属于分守道,隶属于布政使,辖长沙和宝庆二府,兼管盐法,又兼粮储道。 这个时代,偏沅省的地方财政税收,商税几乎可以忽略不计,主要是田赋和盐税。 客观的说,长宝道员,是全省最有油水的官儿,没有之一。 “长宝道员,卑职杨森,拜见抚台大人。”杨森进来之后,很规矩的长揖到地,行了礼。 照官场上的规矩,四品道员见了巡抚,是没有座位的。 “罢了,坐吧。来人,上茶。”玉柱并没有耍官威,不仅和颜悦色的赏了座,还上了茶。 杨森知道,玉柱是三等勇毅侯。 但是,在官场上,对着一省巡抚,却称呼对方的爵位,就相当于骂人家是个空架子爵爷。 官场之上,称呼问题,绝非小事,而是头等大事。 叫错了上司的称呼,轻则罢职,重则丢命。 称呼问题,一言以蔽之,必须以最高官职来称呼上司。只有官职太小,才会刻意尊称爵位。 若是,玉柱有“太子少保”之类的荣耀加衔,杨森再称抚台大人就是不懂规矩了,而必须改称:玉宫保。 当然了,宫里的太监们,比较特殊。他们称玉柱为玉侯,则是另一套表示亲近之意的逻辑了。 玉柱特意叫了杨森来见,自然是要问粮食储备的情况。 “贵道兼管粮储,不知,各地的存粮几何?”玉柱很客气的问杨森。 杨森赶紧起身,拱手道:“回抚台大人,因连续三年丰收之故,单是长沙府一地,便有存粮十万石。若是加上宝庆府的存粮,怕是超过了十七万石。” 一石十斗,一斗十升,一升约为一斤八两。 湖南的粮食作物,以水稻为主。 玉柱心算了一下,这十七万石粮食,大约三千零六十万斤稻米。 这个时代,非战时的绿营兵,每天仅吃两顿饭。即早饭和晚饭,不吃午饭。 出兵在外,则为一天三顿饭。 由于少荤腥的缘故,士兵们的饭量普遍偏大,一天大约需要消耗四斤粮食。 若是出兵一万,一天就是四万斤粮食。 不过,这仅仅是士兵的消耗量罢了。 路上的运输损耗,视路途的远近,大致为五到三十倍不等。 从长沙到镇筸城(凤凰古城),大约七百多里地。 以玉柱在西北带兵出击的经验,结合无官不贪的现状,路上的运输,至少是十倍的损耗。 也就是说,从长沙运出十石粮食,到镇筸城的时候,官兵们能吃到嘴巴里的粮食,仅有一石而已。 当然了,玉柱已经脱离了军事爱好者的粗浅水平,进阶到了发烧友的程度。 “贵道,若是能走水路运输粮食,尽可能的接近镇筸城,那就省事多了呀。”玉柱不动声色的出了一道送命题。 在宫里的时候,玉柱已经和康熙,商定了作战方略,尽可能的走水路运兵运粮。 只是,由于军事舆图的绘制技术,严重落伍于时代,偏沅省内的各个水系的走向,并无确切的答案。 玉柱是初来乍到,不知湖南的底细,倒也情有可原。 杨森已在湖南做了十多年的官儿,管的又是粮储之事。他应该知道,走水路运输粮食的成本最低,效率最高。 顺治朝时,苏湖熟,天下足。 到了康熙四十年以后,已经变成了湖广熟,天下足。 如今的湖广地区,已经是地道的鱼米之乡也! “回抚台大人,以前,本省收储粮食,大多数地方都是走的水路。比如说,从桑植宣慰司,一直到澧州,皆可利用澧江上的船只来运输粮食,再经洞庭湖运至省府。至于,岳州和常德二府,不必赘言,它们就在洞庭湖的边上,沿着湘江,可以直达省府。另外,省府以南的衡州府、永州府、桂阳州和郴州等地,皆有湘江、耒水和潇水可以通船运输粮食。”杨森说的很详细,玉柱听得津津有味。 不过,玉柱也在等着杨森说但是。 听话听音儿,走水路运输粮食,是以前的做法嘛。 “不过,自从前任的潘抚上任之后,强行改水路运输,为陆路运输。唉,路上的粮食损耗,竟然达到了惊人的三十几倍。” 玉柱点点头,深深的看了眼杨森,确有真才实学,而且品性尚可。 即使潘宗洛已经被逮,杨森依旧没有口出恶言的痛骂,而是含蓄的点明了症结所在。 路上这么大的损耗,唉,潘宗洛可真够贪婪的,比大明朝从胶东半岛送粮饷去辽东半岛的“漂没”,还要厉害得多啊! 不过,反推回来,潘宗洛的刮地三尺之后,竟然还有这么多的存粮。 可想而知,湖广熟,天下足,绝对不是谬誉。 玉柱读了一肚子的史书,他自然是很清楚的,即使是北宋时期的荆湖两路地区,依旧是尚未开发出来的蛮荒之地。 “不知,贵道可有表字?”玉柱故意透出了拉拢之意。 杨森也是明白人,见玉柱主动问他的表字,强行克制住喜悦的情绪,拱手答道:“回抚尊,卑职贱表木林。” 杨森也跟着改了称呼,由抚台大人,变成了更显亲近的抚尊。 官场上通行的定律,对上司的称呼,越是与众不同,关系就越近。 “哦,原来是木林老哥子。”玉柱亲热的唤了杨森的表字,这就意味着,和杨森的关系,前进了一大步。 杨森被唬得不轻,他就算是胆子上长了毛,也不敢自居为玉柱之兄。 “抚尊过于抬爱了,卑职哪里消受得起这么大的福分?说句逾越本分的话,抚尊老大人,您还是唤卑职杨木林吧?”杨森的回答,十分得体。 既守着部下的本分,又没有让玉柱难堪。 一旁的周荃,不由暗暗点头,这位杨道台,即使达不到八面玲珑的程度,至少也有七面玲珑了吧? 关系拉近之后,才方便说体己话。 玉柱问清楚了偏沅全省的各个水系走向之后,便留了杨森在抚衙,陪他一起用午膳。 席间,酒过八巡,菜过二十味。 大家闲聊的时候,玉柱是响当当的状元郎自不必说,陪客的周荃也很坦率的说了,他是已革举人的事儿。 在周荃的频频邀饮之下,杨森喝到了五分酒意,微熏,手心开始出汗,但脑子还很清醒。 “不瞒抚尊,下官乃是康熙二十八年殿试的三甲同进士出身。唉,无资格进庶常馆,分发到省,从知县开始熬起,这么二十几年下来,总算是有所小成,可堪告慰严父慈母矣。”杨森满是感慨。 杨森表面上说的是较为满足了。 实际上,在官场上打混了二十二年之久,才混到了四品道员。 基本上,若是朝里没有大靠山撑腰,杨森的官运也就到此为止了,绝难再上层楼。 怎么说呢,康熙朝的潜规则,四品及其以下的官员,寒门子弟还可以靠着才华加勤奋,勉强爬得上去。 类似布政使和按察使,这种省级大员,除了特例之外,都要先看出身。 先论是否在旗。其中,满洲旗人最优先,蒙古旗人其次,汉军旗人又次。 汉臣之中,直隶的优先,江南的汉臣排在最末尾。 一言以蔽之,有一条明确的分界线,即祖上投靠大清的时间。北方早,南方晚,清廷的信任程度也迥然不同。 玉柱估摸着,杨森已经有了七成醉意,便不动声色的问他:“你若为行军粮道,可有把握确保大军不饿肚子?” 大军出征在外,粮食供应,乃是头等大事。 华夏历史,上下几千年。 酒桌之上,一直是谈正事的主战场。 官面上办不成的事儿,到了酒桌之上,只要给出的诚意,令人足够满意,就没有官僚们不敢办的事儿。 “抚尊,我若把事儿给办妥了,可有重赏?”杨森借着酒意,也来试探玉柱的诚意。 毕竟,大军出征在外,粮食若是万一接济不上,后果就异常严重了。 嘿嘿,到那个时候,管粮的官儿,最容易背黑锅了。 不客气的说,掉脑袋都是轻的,妻女还很可能被卖入肮脏之地。 最鲜明的例子,便是曹阿瞒借了无辜粮官的人头,安抚饥饿中的大军。 玉柱的心里一直很清楚,他真正的大局,只在京城。 历史上的老十四,坐拥西北十余万善战的精锐大军,却不敢起兵造老四的反。 可见,中枢的兵权,才是要害。 “嗯,你若是办妥了此事,我必向皇上保举你为臬司,甚至是藩司,绝不失言。” 玉柱要的是政绩,杨森要的是晋升。 两个人的根本利益一致的时候,那关系的紧密程度,甚至超过了夫妻。 岂能不一拍即合? ------题外话------ 老读者都知道的,我还上班,最近更是天天值班到凌晨。总之,有空就多码字,没空了,至少也有一更。 我没时间码字的时候,催更,是无意义的! 等我有空的时候,叫票了,兄弟们也踊跃点,鼓励我勤奋的多码! 第385章 两手抓 粮食问题解决了之后,便是银子问题了。 玉柱派人去把布政使完颜律,请到了抚衙来。 布政使司,俗称藩司,或东司。按察使司,俗称臬司,或西司。 布政使,是和玉柱平级的从二品地方大员,一般被尊称为藩台或方伯,管着一省的民政,实权极重。 如果说,玉柱是莫斯科州委一把手兼州军区第一司令员的话,完颜律就相当于,莫斯科州州长兼组织部长、纪检一把手、宣传部长、财政厅长。 藩台衙门里,最重要的一个机构叫做藩库,是一省钱粮的总仓库。 藩库的收支,做账,徭役,赋税的征收,朝廷的上缴,官员俸禄的发放都要经过藩台衙门。 总之,一句话,全省所有跟钱粮、人事沾边的事情都与布政使有关。 照朝廷的制度,玉柱下达的钱粮支出的命令,都要发文给布政司衙门,由完颜律去执行。 再比如说,玉柱想任用某位候补知府为委员,也要下札子给完颜律,由完颜律在藩司衙门前,挂出委任牌,通告全省。 大白话就是,只要藩司衙门没有出牌子发布正式公告,人事任免的程序,就没有正式走完。 可想而知,完颜律的实权有多大? 完颜律,亲自去省界,迎了玉柱来长沙。 路上,两人每天都要见面交流一番,甚至一起用膳饮酒,也算是比较熟悉了。 见礼过后,玉柱请完颜律上座,完颜律死活推辞不受,硬是坐到了玉柱的下手边,显得很守规矩。 “希晋兄,不知省库里,还有多少存银?”玉柱亲切的唤了完颜律的表字,并以兄相称。 藩库,又称省库。 完颜律,字希晋,镶红旗满洲,属于是典型的清廷自己人。 庙堂实力论。 如今不是晚清,以完颜律在省里的实权地位,即使玉柱是大权独揽的一把手,也要给他三分薄面。 “禀中丞,省库里尚有存银七十万两。只是,向户部交纳秋税的时候,必须上缴五十万两。”完颜律略微抬臀,斜签着身子,拱了拱手,恭敬的回答了玉柱的问题。 完颜律的说法,玉柱在路上就听过好几遍了。只是,今天的这个场合,极为正式罢了。 说白了,完颜律主动去省界迎接新任巡抚,就是想拉近和玉柱的关系,免得钱粮消耗过大,真正为难的却是他这個藩司。 因为,无法按时上交钱粮给户部,被追究的第一责任人就是完颜律这个藩司。 至于玉柱这个巡抚,反而是权力极大,责任极小。 玉柱一听就明白了,完颜律这是担心,他带兵去剿匪把钱粮都挪用了,将来不好向朝廷交差。 “嗯,那这二十万两银子,谁都不许动,留作大军的开拔费。”玉柱并不想为难完颜律,一锤定音的做了决定。 说白了,玉柱领兵出去之后,钱粮和物资调拨的大事儿,还真绕不开完颜律的支持。 储备粮才是要点,银子的事情,玉柱另有打算,有啥必要为难完颜律呢? 玉柱的官场哲学,一向是,要么不得罪人,大家一起和光同尘。要么,就捏着把柄往死里折腾,整得对手再也无法翻身。 平白无故的多个很有实力的敌人,智者所不为也。 “是,谨遵中丞之命。”完颜律见玉柱如此的好说话,不由大生好感,暗自长松了口气。 嘿,路上好生伺候的水磨功夫,没有白花啊! 由此可见,玉柱虽然年轻,却也是讲人情的。 如今的绿营之中,凡是出兵,都必须要一大笔开拔费。否则,甭想顺利的出兵。 绿营的丘八们,平时的粮饷,被贪官层层盘剥下来,到手的银粮,也就仅能糊口而已。 不趁开拔之时,要一大笔赏钱,凭什么替你卖命? 而且,丘八里头,也有能人。他们知道,上头正值用兵之际,若是非但没有出兵,反而闹出了兵变的乱子,也是会被朝廷严厉追究责任的。 就比如说,镇筸镇总兵,平时喝多了兵血,下边的人也都是敢怒不敢言。 到了用兵之时,在有心人的煽动和策划之下,镇筸兵闹出了兵变,那位被扣押的总兵,可想而知的要倒大霉了。 客观的说,哪怕是大头兵,也有制约上司的狠辣手段。 说白了,也就是光脚的被逼急了之后,和贪婪的上司,拼个鱼死网破。 当然了,在官官相护的大背景之下,从最终的处置情况来看,大头兵依旧是完败。 因为啥呢?涉事的军官,极少被杀。而挑头闹事的大头兵,几乎个个都被秋后算了帐。 兵变,起到的警示作用,如果真的有用,就不至于出现八旗兵和绿营兵双双崩坏的恶果了。 历史上著名的戚家军,就是因为闹饷,被上上下下的官员们一起合谋,屠杀得一干二净。 其中的混帐逻辑便是,老爷们可以随便克扣士兵的粮饷,士兵们就应该乖乖挨宰。 若是不顺从的敢起兵闹事,就等于是挑衅了朝廷的权威,那就别怪老爷们动刀子,杀人灭口了。 谈妥了钱的事儿,玉柱顺势提了调粮的事儿。 偏沅省,以区区东部数府之地,能够荣获鱼米之乡的美名,自然是不缺粮食的。 “禀中丞,职临来之前,已经命人笼过了帐目。目前,省里可以动用的粮食,大约在二十五万石左右。” 玉柱赏了面子,没有逼他出钱,完颜律也就投桃报李,很慷慨的答应了二十五万石粮食的供应量。 官场上的事,本就是互相妥协的结果。 嗯,二十五万石粮食,这就比较多了。 玉柱满意的直点头,夸赞道:“希晋兄果是负重前行的能吏。若是此次进剿,粮饷供应无虞,我必出奏朝廷,记吾兄的头功。” 见玉柱画出了大饼,完颜律不由微微一笑,拱手道:“剿灭匪类,乃是中丞您扶危定难之奇功,职何德何能,安敢居此首功?” 两个人相视一笑,彼此都知道对方的潜台词,却又都没有主动点破。 玉柱的真正大局,一直都在京里的兵权,他压根就没心思和完颜律争权夺利的搞内耗。 所以,只要完颜律做到了后勤保障无忧,玉柱真的会上奏老皇帝,替完颜律表功。 完颜律呢,他最担心的是玉柱仗势欺人,大手大脚的乱花钱,逼得他没办法向户部交帐。 要知道,朝廷考核地方官,最重要的一个环节,便是税赋。 别的工作,做的再出色,只要无法按时上交税赋,必被御史弹劾下台。 此所谓,大清古早版本的一票否决! 不过,完颜律的老谋深算,也彻底的暴露于玉柱的眼底。 完颜律以藩司之尊,远至省界迎接,这本就很容易给玉柱带来一定程度的好感。 路上的频繁交流,再加上,钱粮方面的实质性支持,玉柱有什么理由,非要拿完颜律立威呢? 玉柱控制完颜律,也有大杀器。 都察院右副都御史的兼衔,让玉柱手握弹劾部下的大权。 就如同明朝的巡按御史一般,只要出了弹章,必有人下台。 按照朝廷维护疆臣权威性的惯例,玉柱若是弹劾了完颜律,九成九的情况下,完颜律要丢官。 但是,即使赶走了完颜律,下一任藩司却由朝廷任免,玉柱仅有建议权,而无实质性的决定权。 必须承认,大清朝以极少数人,顺利统治亿万汉人,长达近三百年之久,还是吸取了很多历史教训的。 摆平了完颜律之后,玉柱一身轻松的下令,召见全省参将以上的武官。 玉柱那可是官场上的老油条了,又在西北带兵打过实战,就算暂时不能被称为名帅,也总知道谁是将才吧? 顶头上司相招,谁敢怠慢? 五日后,原本分散于各地的绿营军官们,齐聚于抚衙的大堂前。 今日的抚衙,辕门前,肃杀之势,格外的凛冽。 按照既定的方针,玉柱安抚了省里的文官之后,肯定要拿武将们立威。 湘西地区,地域广大。若是绿营兵们,舍不得卖命,临战时一触即溃,把玉柱的后背,亮给了匪军,嘿嘿,那就不是开玩笑的事儿了。 客观的说,玉柱带来的新军,即使战力再强悍,毕竟只有三千多人。 兵马少,有出动快的优势,也有无法全面控制局势的劣势。 说白了,玉柱的嫡系部队人数太少了,可以充当机动打击的主力。 但是,新军和炮甲,顾了东边,就无法顾西边,玉柱还必须逼迫各地的绿营兵,协助防守各个要地。 此时此刻,抚衙的上空,沉闷的卯鼓还在敲。 抚衙大堂附近,荷枪实弹的新军战士们,三步一岗,五步一哨,戒备异常森严。 战士们,一个个抿紧嘴唇,表情异常严肃。枪尖上,明晃晃的刺刀,在晨曦的映射下,闪烁着摄魂夺目的寒光。 已经来报道了武官们,见了此情此景,一个个暗自庆幸不已。 他们就算是再傻,也看得出来,玉柱今天只怕是想立威,甚至是想借人头祭了帅旗吧? 按照大清军律,帅臣聚将,三通鼓响之后,点卯不到者,斩! 第三通鼓停之后,就在众将四下里张望,寻找未按时赶到的倒霉蛋之时,忽听大堂后传出一声厉喝。 “抚军大人,到!” 众将官,赶紧各按品级班次,在提督额伦特的带领下,一齐扎千下去,毕恭毕敬的说:“卑职,请抚军大人金安。” 没办法,额伦特太紧张了,竟然临时改了请安词,由大安,变成了金安。 (ps:三更了,求月票!) () 。 第386章 威压 ,! 玉柱迈着四方步,四平八稳的从后边踱进了大堂内,立于大椅的前边。 扫视全场一周,玉柱见众人都很恭敬扎了千,微微点头,知道怕,就是好事啊! “罢了。”玉柱轻轻挥起右臂,便坐到了大椅之上。 额伦特毕竟是一品武官,他起身后,很规矩的坐到了玉柱左手边的椅子上。 至于,总兵、副将、参将和游击们,他们在玉柱的跟前,哪配有座? 嘿嘿,老实的站着吧! 立于玉柱右手边小桌子前的周荃,见了眼色,便捧起了偏沅绿营的花名册,开始挨个点名。 “绿营提督,额伦特。” “标下在。”额伦特赶紧起身,一边抱拳拱手,一边大声应喏。 “岳阳镇总兵官……” “标下在。”这位直接扎千应了喏,算是毕恭毕敬了。 “永州镇总兵官……” “标下在。”这位机灵的跟着扎千行了礼。 “……” 点名结束之后,大家赫然发现,竟无一人迟到,都按时的来了! 除了镇筸镇的军官,因为正闹兵变,不可能赶来之外。 该到的军官,全都到齐了。 “呼……”玉柱清晰的感受到,大堂之中,传来此起彼伏的吐气声。 嘿嘿,大家太紧张了,惟恐玉柱借机发难,要杀人! 嗯,知道怕,其实是件好事。 玉柱又不是杀人魔王,非要砍下几颗部下的脑袋,才能立威? “来人,请出御赐遏必刀!” “嗻。”牛泰大声答应着,从后堂出来,双手高高的捧着珠光宝气的遏必隆刀。 “钦奉皇上口谕……”玉柱站起身子,故意停顿了一下,等诸位军官跪满了一地,这才缓缓的说,“遇军情紧要之时,总兵及其下诸将,凡不奉号令者,皆可立斩之!” “臣等谨遵圣谕。” 等众将回到了各自的班次上,玉柱缓缓的坐回到了大椅上。 这时,周荃适时捧起一本札子,当众大声宣布说:“奉抚军大人令,调永州镇总兵,暂时率军移驻岳阳镇。岳阳镇总兵,率军移防永州镇……” 湖南的绿营兵,除了抚标和提标亲兵营之外,一共分为四镇总兵管辖。每镇的兵马,最少五千人,最多的八千人。 玉柱采取的策略是,东边的两镇总兵,和西部的两镇总兵,带着各自的兵马,暂时进行防区互换。 剿匪最大的麻烦,是缺少钱粮么? 其实并不是。 剿匪之中,最令人头疼的,其实是自己人在暗中通风报信。 更有甚者,竟然敢私下里放水,让匪类熘出包围圈。 想当初,李成梁第二次就任辽东总兵后,就采取的是养寇自重的自保策略,坐视建奴一步步壮大了起来。 站在李成梁个人的利益角度,其实也可以理解。 但是,建奴的崛起,对大明的危害,实在是太大了。 玉柱没有那么多的时间,去甄别,谁在暗中勾结匪帮。 所以,干脆就把湘西的兵,都调出来,换上湘东的兵。 “禀抚军大人,标下有话要说。”额伦特受不了部下们的逼迫眼神,硬着头皮站了出来,想提出异议。 玉柱压根没看额伦特,盯着几个总兵,冷冷的问他们:“难道你们不想奉令么?” 看似轻描澹写,实际上,杀机四溢! 谁敢当众惹来杀身之祸? “标下奉令。” “标下奉令。” 几个总兵惟恐被收拾了,忙不迭的表明了态度。 周荃看了眼顺从的总兵们,他的心里一片透亮。 玉柱只是采取了对调的手段而已,并未罢免任何一个军官。 这一手,实在是高明之极! 俗话说,兔子急了,还咬人呢,何况是手握兵权的总兵们呢? 但是,玉柱并未触及丘八军官们的根本利益。 总兵依旧还是总兵,副将也还是副将,大家换个地方,照样可以吃香喝辣。 而且,省内的东部地区,明显比西部地区,富裕得多,油水也更足。 周荃和玉柱早商量过了,若是有人敢闹兵变,嘿嘿,正好拿来给新军磨刀! 如今的玉柱手下,除了三千新军的嫡系部队之外,还有一支三千人的抚标亲兵营,由一名副将管辖。 这六千兵马,足以镇压全省的兵变或是叛乱,玉柱可谓是底气十足! 再说了,这些总兵领军在外,其妻小都在长沙城中。 只要他们敢谋反,玉柱就敢举起屠刀,先灭其三族再说! 实际上,玉柱是一样的待遇。他领兵在外,秀云和小轩玉,就必须留在京城里,充当人质。 为啥康熙不要曹春和小铁锤当人质呢? 唉,曹家的潜势力,简直不值一提,纯粹是拖玉柱后腿的妻族罢了。 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 所谓磨刀不误砍柴功,玉柱强令四镇总兵换防,他们能不能打仗,并不重要。 至少,在背后捅玉柱的刀子的事儿,就几乎不存在了。 说白了,玉柱故意摆出想杀人的架式,就是想顺利的办成了对调的大事。 只要顺利的对调成功了,湘西的剿匪局面,便会豁然开朗。 官匪暗中勾结在一起,猫鼠一家亲的匪患,怎么可能剿得灭呢? 不过,答应对调,和可以顺利的执行下去,还差了不小的距离。 讨价还价的事情,以玉柱的身份,若是掺合了进去,只怕是要脏了嘴。 周荃和几个总兵商议过后,拿出了初步的方桉。 “禀东翁,学生答应他们,每镇先给三万两开拔费。当官的吃了肉,大头兵们怎么着也要喝点汤吧?”周荃这么一说,倒把玉柱逗笑了。 玉柱笑眯眯的说:“你办得很漂亮,事分轻重缓急。当务之急是,先换防,再切断了匪区的粮道。” 周荃身为心腹,他自然知道玉柱的计划。 玉柱的计划,既简单,又狠辣。一言以蔽之,就是断了湘西匪区的粮道。 粮食和食盐,只许出,不许进。 这么做的好处有很多,最明显的是,可以把良顺的农民们,都逼出匪区。 这么多人离开了匪区,形同流民,乃是封建社会的大忌讳。 如果,玉柱是大清的土着,肯定会束手无策。 可问题是,玉柱心里明白的很,正打算让这些人帮着架桥,修路,疏通水利工程。 再让东部富裕地区的农民们,出钱出粮,用于抵扣应服的徭役。 这个时代,田税之类的税收,普通自耕农们其实并不担心。 真正可以让自耕农破家的,其实是令人闻之色变的徭役。 所谓徭役,通俗的说,就是自带粮食、银子和被褥,每年免费替官府干活三个月。 这三个月,还不计算路上往返的时间,这是何等的可怕? 说白了,县里的师爷或是衙役们,若想整人,只须派你去偏远且凶险的湘西地区出徭役,那便是九死一生之局了。 湘西地区的地形,八分山,一分坡,一分田。正经的农民,单靠种地,连湖口都难。 据玉柱所知道,那边的老百姓,基本上,都吃野菜粥!而且,忙时才吃干的,闲时一律吃稀的。 往往,一天就只一顿稀的野菜粥,勉强苟活着罢了。 玉柱把这些穷鬼们,从大山沟里弄出来之后,无论是修桥,铺路,还是建水渠水坝,一律是做一天工,给一天的米和钱。 至于,湘东湘南富裕地区的农民们,他们只需要出点钱粮,就可以免除了各种苦楚,自然是心甘情愿了。 再加上,藩库补贴一点钱粮,嘿嘿,湘西出来的流民们就变成了廉价的工程队。 要想富,先修路!修了路,才可能更好的通商。 要想填饱肚子,引水渠、蓄水坝和水库,就必不可少。 在这个没有化肥的时代,农业的收成,和水利工程,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 只要运转两年以上,整个湖南的局面,也就跟着打开了。 可谓是,一举数得也! 大事谈妥之后,玉柱一身的轻松,心情也甚好。 因潘宗洛的家卷也不好意思,久居于后衙之中,已于两天前搬走了。 玉柱踱着四方步,回了后衙。 进屋,换下官服后,玉柱饮了口茶,就听曹春说:“爷,藩司衙门的大管家送来了请柬,说是完颜藩台的额涅,要过七十大寿,想请我过去一趟。” 玉柱笑了笑,说:“完颜律和我配合的尚可,这个面子就给了他吧。到时候啊,你带份厚礼过去。” 官场上的人情世故,还是要讲的。 完颜律的亲妈过七十大寿,若是曹春不去露个面,完颜律就该胡思乱想了。 过了几日,曹春正欲带着小铁锤出门去贺寿,就听门房来报。 “禀太太,藩台太太已经到了府门前,说是亲自来接您过去吃酒。” 曹春一听,便笑了,完颜律主动派了正室夫人来接她,倒是很会做人。 玉柱和完颜律,都需要对方的支持。 他们两个的夫人,也有所互动,走夫人交往的路线,乃是官场上的常态也。 只是,曹春在藩司太太的陪同下,刚出现在了藩司衙门前。 好家伙,就见黑压压一大群,簪金嵌翠的贵妇人们,各按丈夫的品级,正翘首以待。 在整个偏沅省内,玉柱是最高长官,曹春便是第一贵妇。 此所谓,夫贵妻荣也! 第387章 米糷 十日后,玉柱率领主力进剿大军,浩浩荡荡的离开了长沙。 由于船只不够的缘故,玉柱领着新军走陆路,抚标中军和炮甲们则坐船而行。 没办法,抚标中军和炮甲们,尽管装备和粮饷,都比一般的绿营兵要好得多。 但是,他们的脚下机动能力依旧很差,每日顶多只能走三十里地而已。 按照计划,抚标中军和炮甲,将沿着湘江北上,过洞庭湖,经常德府,再沿着沅江南下,直抵本次进剿的后方物资囤积点——辰州府城。 三湘大地的地形,主要以平原和丘陵为主。但是,南北走向的大山脉,共有三条。 即,湘西的武陵山,新化以西的雪峰山,以及与江西交界的罗霄山。 此时的行军,地形地貌的影响,显得尤为重要。 玉柱并不莽撞,找人彻底的摸清楚了地形之后,这才亲自带兵出征。 新军离开长沙后,以每天七十里的速度,经宁乡县,从益阳所属的桃江集,渡过资水,翻过已经变得平缓的雪峰山余脉,直抵辰州府城。 如今,玉柱是偏沅省内的土皇帝,行军的速度,再不受兵部的约束,他可以自由决定路线和脚程。 将士们步行,玉柱骑马,粮草等辎重物资全都驮在马车或骡车上。 整个大军处于半骡马化的状态,行军的速度自然不慢。 至于马车或骡车,其实有一大半都是强行征集来的。 这个时候的官府,有权随意征用民间的民夫、船只、马车和骡车,而不需要花一文钱。 八百多里的路程,玉柱带着大军,仅用了十三天,便赶到了辰州府城。 只是,粮食物资的马车,在翻过雪峰山余脉的时候,多花了两天时间。 没办法,不管是上山,还是下山,都需要大量的人力,用绳索拽着粮车,行军的速度自然也就慢了下来。 按照玉柱的计划,辰州因是府城,城高沟深,且粮仓众多,人口也有五万之众,最适合作为前线的后勤总基地。 老话说的好,欲平西部五厅,必先平泸溪。 整個湘西地区的物资运输,几乎全靠水运,而水运的河流枢纽,便在泸溪。 当年,刘邓大军进军大西南的时候,就是在泸溪的铁山河古渡,渡河进入的湘西地区。 因为,从泸溪出来,走水路,经乾州厅,可以直抵镇筸城。 另外,乘船从泸溪出发,沿着沅江的支流锦水,可以直抵麻阳县城。 麻阳以南,不到三十里,便是贵州省的铜仁府了。 按照玉柱制定的作战计划,东部两个总兵的兵马,要分别驻扎于泸溪、辰溪和麻阳等要地。 说句心里话,玉柱对绿营兵的战斗力,一直存在极大的疑问。 实际上,玉柱也不需要他们冲锋陷阵,只需要牢牢的守住,从锦水到沅江的河防即可。 剿匪,重在限制匪军们的活动范围。 地形上的限制,其实是相互的。 湘西地区的茫茫大山,在大大增加了朝廷官军的进剿难度的同时,也让匪军们大批出山的通道,变得屈指可数。 辰州知府张辛,领着全城的官吏,出城迎接顶头上司玉柱的到来。 “辰州知府,卑职张辛,拜见抚台大人。”张辛十分恭敬的拜于玉柱的马前。 还在长沙的时候,玉柱已有耳闻,这位张知府乃是有名的贪官,号称:天高三尺。 不过,玉柱心里很明白。这个时代,既是吃人的时代,又是无官不贪的时代。 做三年清廉的知府,十万雪花银,便可轻松落入囊中,这是时人的风传。 当然了,并不是每个知府,都可以捞到这么多的银子。 就整个偏沅省而言,最富裕的三个府,分别是,长沙、岳州和衡州府。 玉柱有理由相信,这三个地方的知府,尤其是长沙知府,三年肯定不止捞十万雪花银。 但是,辰州府人口很少,良田也少,可捞的资源,也就少得多了。 玉柱是来剿匪的,而不是专门来肃贪的。 说白了,即使拿下了张辛,还会有李辛,王辛和刘辛。 只要还是大清的天下,前腐后继,层出不穷,乃是必然。 这个时代的贪官,绝对是抓不完的! 真要细究,玉柱的身后,也极不干净。他的亲爹隆科多,如果不是巨贪,哪谁才是? 话又说回来了,隆科多啥时候不贪钱了,康麻子反而要起疑心了。 这就属于是典型的悖论了! “张知府,粮仓可都建好?”玉柱可以暂时不肃贪,但是,储备粮食的粮仓必须齐备。 “回抚台大人,粮仓皆已经建好。不如,由卑职陪您一起去看看?”张辛的提议,正合玉柱之意。 “好,那便去吧。”张辛的地位和玉柱相比,差太远了,玉柱也完全没必要敷衍那些繁文缛节。 张辛也骑到了马上,陪着玉柱去看新建的粮仓。 粮仓,位于府衙附近的一座大操练场内。 到地方之后,玉柱定神一看,好家伙,密密麻麻的粮仓,一眼望不到头,而且排列的异常整齐。 哪怕是临时性质的粮仓,也不是随便建的。 朝廷早有定制,粮仓的地势必须高,不能被洪水淹没。顶棚能防备狂风暴雨,基座必须离地,且有防潮的措施。 玉柱丝毫也没客气,当即吩咐手下的亲兵戈什哈们各自散开,挨个检查粮仓的情况。 他倒要看看,这些粮仓是真的不错,还是糊弄人的摆设? 张辛倒是没有丝毫的慌乱,依旧神色镇定的站在玉柱的身旁。 周荃命人搬来小马扎,玉柱便坐到了小马扎上,一边喝茶,一边等待着检查的结果。 一个时辰后,亲兵戈什哈们纷纷回来禀报,每座粮仓的质量,都完全超过了朝廷的标准。 一时间,玉柱的心情甚好,便和颜悦色的说:“张太守,辛苦你了。” 从十分疏远的张知府,到私人性更强的太守,哪怕张辛是个大傻子,也知道,这个马屁拍对了。 自从,接到抚衙的札子之后,张辛便猜到了玉柱的心思,剿匪才是重点。 顶头上司关注的事,才是真正的大事。 所以,张辛不惜得罪任何人,哪怕是强拆了一百多间民宅,也要把新粮仓的事办得妥妥当当。 见玉柱的心情不错,张辛壮着胆子,说:“抚尊,时辰不早,该用午膳了。卑职已经在备下了上等的席面,恭候您老的大驾。” 玉柱闻言后,微微一笑,说:“张太守啊,不瞒你说,席面已经吃腻了,不如就请我吃那种,肉码子的米糷吧?” 米糷,又称米缆,是明清时期的赣省、湘省、桂省等地,对米粉或米线的称谓。 码子,只要是湖南人或是荆州人都懂,也就是米粉的浇头,类似于陕西人吃面的臊子。 玉柱,是偏沅省里正儿八经的土皇帝,他的身份和地位,高出张辛太多了,已经到了可以随心所欲的地步。 张辛也是明白人,玉柱出身于满洲第一外戚之家,又久侍于宫中。 不夸张的说,玉柱没有吃过的豪奢席面,还真的很难找出来。 “回抚尊,本地有种极为特殊的猪脚米糷,将猪脚卤过之后,配上辣椒、香葱等佐料,吃起来香辣鲜爽……”张辛一边介绍,一边暗中观察玉柱的神态。 毕竟,现在的高官们,都以食羊为尊,耻于食猪。 张辛很担心,惹恼了玉柱,那便是求荣不成,反受其辱了。 见玉柱一副很感兴趣的样子,张辛暗暗松了口气,接着介绍说:“来一碗这种猪脚米糷,再配上一碟本地的晒兰肉,或是蒿子粑粑,实乃与民同乐也。” 这个高帽子,戴得棒极了! 玉柱随即被逗笑了,他不想吃宴席,改吃米粉了,居然被贯以“与民同乐”的绝佳名目,唉,亏张辛想得出来啊! 没办法,上有所好,下必甚焉。 以玉柱的身份,弹指间,便可定全省官员的生死荣辱。 张辛这个小小的知府,可不得想方设法的投其所好? 由张辛领着,玉柱坐进了本地最出名的米糷小馆子。 待猪脚粉被端上桌子之后,玉柱暗暗点头,在长沙的时候,老百姓爱食切粉,也就是扁粉,也叫宽粉。 这种宽粉,在广东,被称为河粉。 沅陵的猪脚粉,却是圆粉,比米线粗一倍左右。 据张辛的介绍,“晒兰肉”是具有2000多年历史的沅陵特产。取沅陵本地黑山猪的后腿肉,经去皮,去脂肪,去骨,去筋,用独特配料经十几道工艺精制加工而成。 玉柱吃饱了之后,吩咐下去,这种猪脚粉,给他手下的军官们,每人来两碗。 没办法,玉柱的老部下们,全是北方人,习惯于吃面食。他们对于长沙的大米、宽粉或切粉,完全无爱。 因为,张辛介绍的有趣,立时勾起了玉柱的兴趣。 沅陵的这种圆粉,历史异常悠久,居然上溯到了秦朝征百越的时候。 传说,秦军将士们不爱吃大米,有人特意把大米整成了米线。 后来,又经过一千多年的演化,本地的圆粉,便成了比米线粗一倍的模样。 玉柱原本只是想试一下,没想到,他手下的军官们吃了圆粉之后,兴高采烈的说什么,找到了吃面条的感觉。 嘿嘿,这便好啊,玉柱也松了口气,看张辛的眼神,比此前又柔和了一些。 ( 第388章 好手段 用罢膳后,在辰州官僚们的簇拥下,玉柱进了临时行辕里。 巡抚的临时行辕,就设在了辰州府衙内。 玉柱坐定之后,刚拿起茶盏,就见辰州同知刘平站了出来,大声道:“禀抚宪大人,卑职要参劾知府张辛的诸多不法之事。” 见刘平等不急的终于跳了出来,张辛的鼻子都气歪了。 俗话说的好,打人别打脸。 刘平在众目睽睽之下,公然叫嚣着,要举报张辛的不法之事,等于是当众撕破了脸皮,让他们二人之间,再无转圜的余地。 不是刘平死,就是张辛活! 玉柱一看,哟嗬,真有官场上的另类,敢公开攻击上司啊? 嗯,骨头很硬嘛! 玉柱正想捏着张辛的把柄,便板着脸,故意把手一摆,冷冷的说:“尔等且退下吧。” 见玉柱打算和刘平私聊,张辛急得直冒热汗,急忙劝道:“禀中堂……” 谁料,情急之下,张辛大意了,竟然叫错了称呼。 “退下。”玉柱故意拉下脸,厉声喝斥张辛。 张辛知道犯下了大错,只得在刘平的冷眼注视下,灰溜溜的离开了大堂。 府同知,正五品,为知府的副手。 在大清朝,和知府同地办公的同知,实权比宋朝的通判差远了。 宋朝的通判,也是知府的副手,却有公文的副署之权。 而本朝的同知,纯粹就是知府的部下。 等辰州本地的官员们都退下后,刘平双手捧上了弹劾的札子,并慷慨激昂的把张辛做的那些坏事,逐个批驳了一番。 照本朝的制度,整个偏沅省内,奏折可以直接递交给朝廷的官员,也就区区三個人而已,即巡抚、藩司和臬司。 本省若有学政,他也可以直接上奏折。只是,目前的偏沅省,朝廷并未单派学政,湖广学政驻于武昌。 别的人,包括道员们在内,他们的奏折只能由巡抚,代为出奏。 所以,刘平对张辛的弹劾,完全绕不过玉柱的允可。 玉柱不动声色的看了一遍札子。 札子里头,写得很详实。年月日,时间人物地点,做了什么坏事,一一皆有记载。 以玉柱的丰富经验,这个札子里头列的这些事儿,他已经信了八成。 “大军出征在外,需要粮仓稳妥,不知你有何高见?”玉柱有心摸一下刘平的底细,便问了个很简单的实操问题。 不曾想,刘平竟说:“朝廷自有律例在,按照祖宗之法办理即可。” 玉柱很想皱眉,又怕打击了刘平的积极性,又问他:“大军需要运粮进镇筸,不知你有何办法?” “回抚宪大人,征民船,调纤夫,即可。”刘平答的理直气壮,玉柱却很无语。 玉柱耐着性子,继续问刘平:“世面上,最次的粳米,也就是往年的陈米,几文钱一升?” 刘平却说:“回抚宪大人,下官读的是圣贤书,习的是孔孟之道,岂有问此贱务之理?” 嗨,他这一反问,竟把玉柱噎在了半山腰,实在是问不下去了。 临来辰州之时,周荃也调过刘平的档案。玉柱知道他是同进士出身,书读得很好,字也写得很不错,向有书法大家之美誉。 而且,刘平的风评上佳,是省内官员们公认的清官。 但是,玉柱当面一问,这位刘同知竟是只知找张辛的错处,却不知道如何办理实务。 玉柱可是官场老油条了。既然,刘平已经和张辛当众撕破了脸皮,那么,只要用对了地方,其实也可以起到四两拨千斤的妙用。 “刘同知,新建的粮库,还缺个监督委员,就由你来兼任吧?”玉柱索性把清官刘平,放到最容易影响大军后勤的粮库里去,让他充当抓鼠之猫的角色。 “抚宪大人,卑职……”刘平想推辞不受,玉柱冷下脸,厉声道,“要抓住了大大的实证,本抚才好出奏,惩奸除恶,明白么?” 玉柱给的兼职之缺,对刘平而言,太具有诱惑力了。 傻子都知道,大军云集于辰州附近,运进来,再运出去的粮食,只怕是有几十万石之多。 若是剿匪之战,持续时间一长,甚至是上百万石之多。 以刘平对张辛的了解,张辛不上下其手的暗中大捞,那才叫作有鬼! 刘平虽然不会办实事,却也不傻,他也看得出来,玉柱大致是既往不咎,再错就严办的态度。 “卑职谨遵抚宪大人之命,一定替大军守好粮库,绝不叫宵小之徒,偷走一粒粮食。” 刘平已经得罪死了张辛,若是没有玉柱的支持,他只怕是在辰州府,甚至是整个偏沅省内,彻底的无法立足了。 出于对清官的尊敬,玉柱亲自送刘平出了行辕大门。 等玉柱回返大堂之时,周荃迎面笑道:“东翁,总算是见到了,活着的海刚峰呐!” 大清官海瑞,号:刚峰,俗称海刚峰,或是海青天! 玉柱却没笑,而是暗暗叹息不已。 这个鬼世道,真的是令人异常之憋屈。 刘平这种清官,牢牢的占据着道德的至高点,却不会办实事。 张辛这种贪官,捞了不少肮脏的银子,却很会办差。 玉柱面临的难题是,拿下张辛,其实很容易,也就一句话的事儿。 但是,换谁上来,能够确保大军的后勤无忧呢? 当道德问题,遇上了需要解决的难题之时,玉柱采取的策略是:暂时不掀桌子,把合适的人,用到合适的位置上。 刘平很清廉,就把他摆到粮库监督委员的位置上,死盯着张辛很可能伸出来的脏手。 张辛呢,会办事,却很贪婪,那就利用刘平这个巨大的威胁,逼着张辛,为玉柱所用。 周荃轻摇折扇,笑道:“东翁,学生料定,张辛根本不敢走远,肯定还会来找您求饶的。” 玉柱露出会心的笑容,叮嘱说:“先晾着他,等他焦头烂额的走投无路之时,你再让他写个详细的认罪自供状。” 周荃点了点头,笑道:“东翁您实在是高明之极,捏着大把柄引而不发,谅那张辛,不敢不卖力的周全大军的辎重。” 玉柱收敛了笑容,他忽然想起了康熙。 康熙捏着曹颐的大把柄,随时随地都可以致玉柱于死地,又何尝不是这种微妙的心态? 曹春和晴雯留在了长沙,跟着玉柱一起来辰州的是红梅。 见玉柱从外头进来,红梅蹲身行了礼后,笑着说:“爷,瞧您一脸疲倦的样儿,怕是公务繁忙,累着了吧?妾替您揉揉肩,敲敲腿?” 玉柱倒是不累,只是,女人如此的小意体贴,若是不让她揉肩敲背,反而不太好了。 还真别说,红梅也不知道从哪里学来的推拿手艺,揉着敲着的,玉柱竟然睡着了。 等玉柱醒来之时,天色已黑。 这时,周荃拿着张辛的自供状,笑吟吟的来见玉柱。 “东翁,这位张太守,的确是个明白人呐。学生只把话说明白了,他二话不说,当着我的面,就写了自供状。”周荃把材料递到玉柱的跟前,玉柱却没去看。 玉柱抬头问周荃:“人呢?” “还在外头候着呢,非要给您老磕头。”周荃这么一说,玉柱就明白了,张辛这是想彻底的投靠于他的门下了。 “嗯,粮草辎重无小事,必须给他吃颗定心丸,免得成天胡思乱想,反而容易坏了我的大事。”玉柱便吩咐人去把张辛叫了进来。 刚一进屋,张辛便跪到了玉柱的脚前,连磕了九个响头,抽泣着说:“卑职愿为大人效死。” 玉柱微微一笑,和聪明人说话,就是轻松。 周荃让张辛写自供状,这其实是命运的抉择。 写了,张辛的前途和命运,随时捏在了玉柱的手心里。 不写,玉柱只须代刘平转奏上去,张辛马上就完了! “本抚不喜欢听空话和套话。只要大军的粮草供给得力,我不仅可以既往不咎,甚至还可以保举你升官。你是个聪明人,应该听得懂本抚的意思吧?”玉柱先打一棒子,再画个大饼。 这人呐,最怕是未来没有希望。 已经上了贼船的张辛,不信也得信。 “回抚尊的话,卑职敢以脑袋担保,一定确保军粮无忧。”张辛别无选择,只能努力配合着玉柱,管理好大军的辎重。 “嗯,刘同知,已经去了粮库,担任监督委员。”玉柱端起茶盏,淡淡的说,“若是粮库再出问题,张知府呐,神仙都救不了你的。” 玉柱说的很轻巧,张辛却知道,这是严厉的警告。 张辛若敢向粮库里的军粮下手,搞出以次充好,甚至是直接贪污军粮的戏码,玉柱绝对不可能轻饶了他。 “抚尊,您放心,卑职再爱银子,也要有命享受才是。”张辛眼珠子一转,又说,“卑职愿将全副家产,献于抚尊。” 玉柱心里明白,真收了张辛的脏款,这小子肯定会胡思乱想,要起异心了。 千里做官,捞到的油水,就为了全部奉献给玉柱? 玉柱冷冷的说:“你的钱,还是留着给你儿子置产吧。” 张辛听了此话,心下不由大定,投靠了玉柱,前途不前途,倒在其次。至少,官位、脑袋和银子,暂时都保住了。 第389章 升为储相 偏沅省主产水稻,一年两熟。 每年的五月前,抢种早稻,到了八月前,抢收早稻,再抢插晚稻。 所以,7月中旬至8月上旬这段时间称为双抢之时。 等抚标中军和炮甲们,抵达了辰州之后,也才是三月底。 玉柱并没有急着进兵镇筸城,而是命新军的军官们,负责训练抚标中军的三千人。 别的都是小事,核心就是一条,令行必须禁止。 抚标中军的三千绿营兵,是正儿八经的巡抚直属部队,无论玉柱想捏圆,还是搓扁,都可以随心所欲。 二十多天后的四月上旬,待粮草和船只皆齐备之后,随着玉柱的一声令下,近七千大军,乘船逆沅江的支流熊溪水,一路西进,浩浩荡荡的杀进了湘西地区。 如今,狭义的湘西地区,比较乱的地区,要数西边的三个厅和西北部的桑植宣慰司了。 大清的地方官制,除了省、府、县,这三级之外,还有实际存在的道和厅两级官府。 其中的厅,分为直隶厅和散厅。 在康熙朝,厅,并不是制度化的地方政府,而是过渡性的临时官府机构。 大清的直隶厅,低于府,而高于县,相当于副地级市的地位,其最高长官为同知。 散厅,则和县同级,但不是县,相当于地级市里的正县级开发区。 直隶厅和散厅的区别,就看名称上是否带有府了。 比如说,凤凰厅,就是省里的直隶厅。而沅州府晃州厅,就是散厅,是隶属于沅州府的县一级官府机构。 至于宣慰司,一看就知道,就是没有改土归流的土司辖区。 大军出动之后,周荃笑眯眯的望着玉柱,心说,东翁不愧是心狠手毒之辈啊! 要知道,4月上旬到5月之前,正是水稻插秧的紧要关头。 偏偏,玉柱在这个时候,率领大军,沿着水路,开进了湘西的大山沟里。 在这个节骨眼上,不管是山里的土匪,还是凤凰厅内的土著头人们,只怕是个个都要戳着玉柱的脊梁骨,大骂奸贼吧? 嘿嘿,玉柱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一年两熟的春种夏收和夏种秋收?唉,不存在的啊! 玉柱的作战计划,其实很明确。他压根就懒得带兵,满大山的追杀土匪们,而是要挖断土匪们赖以生存的粮根。 无法顺利的按时按季的种下水稻,将来,夏收和秋收的时节,怎么可能有收获呢? 土匪们再厉害,田里颗粒无收了,难道要饿着肚子,当山匪么? 不管山里的人,是怎么想的,玉中丞带着七千大军和几万石粮食,乘船沿着水路,气势汹汹的杀入了湘西。 湘西的土匪们,确实很富裕。 但是,湘西的自耕农们,却是处于苦哈哈的饥饿状态。 受限于自然资源的束缚,他们固然饿不死,但是,绝对不可能吃上饱饭,也穿不上新衣裳。 玉柱带着大批的粮食进湘西,实际上,就是把粮食当成了硬通货。 不管是谁,只要想吃饱饭,就要来帮官军拉纤,拖着兵船和粮船,逆水而行。 按照玉柱的定下的标准,拉纤的民夫,日出开始拉纤,日落而息,每人每天可得三升米。 三升,就是五斤四两。 这么多的粮食,稍微搭配点野菜之类的东西,足够一家五口人的嚼裹了。 在山区,发银子或是发铜钱,毫无意义。 玉柱比谁都明白,在交通不便的大山里,只有发粮食,才能真正的打动人心! 此所谓,玉中丞钓鱼,愿者上钩! 拉纤是个体力活! 但是,替玉柱的船,拉纤一天,就能够得到一天多的口粮。反过来,替土司们干苦活和重活,不仅没有钱拿,还要自带干粮。 这就好比,某些名山景区的轿夫们,他们抬着轿子,爬一段山路,可得好几百元钱。 如果从特殊的观点去看,这就是兜里有钱的富人,剥削并欺压弱小的轿夫。 但是,从赚钱养家糊口的角度去看,没啥文化和特殊技能的轿夫们,在家乡附近,只出部分的体力,就可以获得工地上累一天以上的工钱。 怎么计算其中的得失,每个人的心中,相信都有一杆秤! 熊溪水,从湘西流出,其中有些地段的落差比较大。 这个时候,就要把粮食搬上岸,由人工背过险滩,把船硬拖拽着上去,然后再装船继续西进。 别看这个过程很折腾,实际上,由于人多力量大的缘故,大军西进的速度,其实并不慢。 从泸溪出发,到乾州厅(吉首),总共也就一百八十里水路而已。 十天后,玉柱率领大军,出现在了乾州厅城外的官船码头上。 在乾州厅休整了一日之后,大军转道向南,沿着陀江朝着镇筸镇前进。 镇筸的叛军,听说朝廷官军来镇压了,便占据了险恶的山谷,与玉柱对峙。 玉柱爱惜将士们的性命,也不下令强攻,就和镇筸的叛军,隔着山口对峙。 然后,玉柱下令,驻麻阳、辰溪和永绥厅的绿营官军,大举向山内徉动,做出了四面进攻的假象。 镇筸的叛军,战斗力惊人,缺点也很明显,兵力严重不足,难以抵挡数倍官军的四面围攻。 等镇筸的叛军撤退了之后,玉柱带着主力部队,浩浩荡荡的杀进了凤凰厅的腹地。 只是,和别的官军统帅不同,玉柱并不主动寻求与镇筸叛军的决战,而是把重点放到了,逼山民出山之上。 具体的做法,也不复杂。 官军所过之处,正在插秧的水田和坡田全毁,然后按照人头,挨个发口粮。 发放的粮食数量,不多不少,刚好只够走出山口。 镇筸的地势太过险恶了,别说水田,就算是坡田,也不多。 田地不多,也就意味着,人口不可能多。人口过多,根本就养不活。 玉柱很有耐心,只毁田,逼人出山,死活不肯带着大军进山去围剿镇筸叛军。 说实话,这一招起效不快,但是,异常之狠辣,等于是断了镇筸叛军们,赖以生存的根基。 叛军们也知道,玉柱的手里有几十门炮,正面硬拼的伤亡,很可能极大。 就这么着,双方都很有耐心。 结果,从春种插秧之时,一直拖到了秋收之时,凤凰厅一年两熟的收成,绝大部分泡了汤。 赶在大雪封山之前,玉柱领兵退出了凤凰厅的大山。 来年的三月初,玉柱带着完全不缺粮的官军主力,再次大举进山。 这一下子,叛军即使再傻,也看明白了,玉柱这是要持续性的绝户啊! 去年的粮食,两季绝收,玉柱今年又来了,这谁受得了? 总而言之,玉柱宁可慢慢的收拾叛军,也不想随意浪费掉手下嫡系将士们的性命。 这些可都是军官种子,不能随便牺牲,乃是玉柱的基本用兵原则。 于是,叛军们忍无可忍,倾巢出动,要和玉柱展开决战。 面对武装到了牙齿的新军,只装配了大刀、长矛和长弓的镇筸叛军,惨败于凤凰厅的得胜营一带。 在玉柱的抚标中军之中,有一支人数不足四百的骑兵。 唉,败退的叛军,在几百名骑兵的追杀下,可谓是伤亡惨重,尸横遍野。 此战,官军大获全胜,而且损失甚微。 结果是,整个凤凰厅地区,九成以上的山民,都在刺刀和口粮的威逼利诱之下,被弄出了山区。 新军的特点是,适合阵地战的排队枪毙,而不擅长进山剿匪。 玉柱也完全没有进山的打算,他从头到尾,就一个想法,把种地的都弄出山区,再多的叛军或土匪,也无法生存下去。 另外,从东部调来的绿营兵,和山里的土司们,毫无瓜葛。 而且,进山的山口,都被玉柱派人盯死了。 这么一来,到了次年的初春之时,除了小股土匪盘踞于个别山头之外,整个凤凰厅地区,延续了好几百年的大规模匪患,竟被玉柱给平灭了。 玉柱的奏折递进了京城之后,康熙龙心大悦,当即下旨,著玉柱进京述职。 春季进京,玉柱很自然的选择了坐船,顺着洞庭湖,进入长江,再走运河北上京城。 这一路,不仅速度极快,而且,人在官船上,也很舒服。 一个月后,玉柱刚在宫门前递了牌子,康熙便在第一时间召见了他。 听玉柱禀报完了整个偏沅剿匪的实情,康熙大感满意,夸赞道:“让山民出来,出力修桥铺路,换取口粮和银钱,再让富裕的地区,拿出买徭役的粮食和钱银,实在是妙不可言啊。魏珠,叫张廷玉。” 张廷玉进来后,面无表情的颁布了旨意。 “内阁奉上谕,罢玉柱偏沅巡抚之职,著授户部左侍郎,擢南书房行走,晋二等勇毅侯,赐朱轮,食侯爵双俸,复为内务府总管、御前大臣及步军统领,钦此。” 按照本朝的惯例,一部之侍郎兼任的南书房大臣,乃为国之储相也。 朱轮,就是马车可以用红色的轮子,这可是入八分辅国公以上的宗室亲贵,才能享受到的殊荣。 玉柱接了旨意之后,康熙笑眯眯的说:“朕没看错你,果是我满洲之英才也!不过,朕也没有亏待了隆科多,他即将出任吉林将军。” 康麻子再喜欢玉柱,也不可能让他们父子两个,同掌京城的兵权。 既然玉柱复任了九门提督,隆科多就只能离开京师,去吉林那个冰天雪地的苦地方了。 第390章 朝局大变 ,! 如今的京城,已经不是玉柱离开之前的景象了。 现在,八爷党的人,已经崛起于朝堂。 老八管着内务府,老十四管着兵部,老九管着光禄寺。就连草包老十,都管了鸿胪寺。 户部,还是由老四管着,他正好又成了玉柱的顶头上司。 现任户部尚书,穆和伦,姓喜塔腊氏,镶蓝旗满洲,原为礼部尚书。 差事是永远办不完的,玉柱从宫里出来,径直就回了隆府。 隆科多正好在家。 玉柱递牌子进宫的时候,他已经在步军统领衙门里接了旨意。 父子俩有一年多没见面了,便命厨下整了一桌子席面,亲父子对坐着,开始痛饮。 隆科多连饮了三杯酒,却一口菜都没吃。 玉柱就知道了,亲爹的心里,不怎么痛快了。 也是,玉柱一回京,就又抢了隆科多的实权宝座。这事啊,无论搁到谁的身上,心里怎么可能舒坦呢? 吉林将军,虽是正一品的吉林土皇帝,军政一把抓。 但是,吉林那地方,天寒地冻,地广人稀。哪怕人参、貂皮等特产堆积如山,也运不进关内。 因为啥呢? 嘿嘿,吉林的皮货和人参,都走私进了关,你让盛京将军喝西北风去? 只是,这种老观念,在玉柱这里,就严重的落伍了。 玉柱一直没吱声,埋头陪着隆科多,连饮了十杯酒。 等隆科多开始夹菜的时候,玉柱这才慢腾腾的说:“阿玛,曹寅监制的大海船,快要造好了。到时候啊,大海船出了海之后,去吉林那边,满载了百年的高丽参啊,紫貂皮啊这些好东西,直接运到大沽口。嘿嘿,盛京将军那孙子,即使想黑吃黑,也只能吃到您的屁。” 隆科多一愣,仔细一琢磨,立时明白了玉柱的意思。 天津卫是隆科多的老地盘了,通州知州又是玉柱的门下赵东河。 隆科多想清楚了这一层之后,心里的郁结情绪,立时消散了许多。 毕竟是亲父子,隆科多的心里再不舒服,总不能打玉柱一顿吧? 如此争气的好儿子,隆科多心疼都来不及,又怎么舍得动手去打呢? 这肉啊,始终是烂在了,佟家人自己的锅里! 隆科多丢了京里的实权,却因为垄断了吉林的山货,可以走海上的贸易,而继续赚大钱 在权和钱之间,隆科多总算是捞着了一样,心理上也就舒服了一些。 “唉,皇上已经老了,记性也大不如从前了,经常性的忘事儿。”隆科多的心气顺了之后,就开始给玉柱讲述京里权力圈的实底了。 亲父子之间,只要及时的处理好了小小的芥蒂,啥事不好商量? 玉柱点点头,他远在湖南,对于朝中的动态,自然不如隆科多观察得这么仔细和到位了。 要知道,隆科多就是靠着揣摩清楚了上意,才从三等侍卫,逐渐爬上九门提督的宝座。 客观的说,隆科多对康熙的分析,对玉柱而言,有着极高的参考价值。 “另外,皇上最近明显有抬举三爷,对抗八爷的想法。”隆科多的这话,其实只说对了一半。 隆科多是四爷党的事,从来没有告诉过玉柱,他以为玉柱不知道他的老底子。 玉柱心里门儿清,二废了太子之后,康熙之所以要抬举老八和老三他们,依旧是权力互相制衡的帝王心术在起作用。 如今的朝堂之上,老三、老四和老八,个个都有机会,但人人无把握。 这显然是康熙的高明之处了。 但是,这么做的弊端,也是很明显的。 康熙为了不暴露新储君的身份,在权力分配的时候,就必然出现如下场景:老三多捞了实权,老四和老八也要跟着多得。 如果,老八倒了霉,老三和老四,也要跟着被削权。 依此类推! 可谓是,牵一发而动全身也! 只是,酒还没喝完呢,户部那边就派了人来。 来的人,是户部的堂郎中那海。 那海见了玉柱,赶忙扎千行礼,恭敬的说:“禀少司农,管部的雍亲王爷,命卑职来请您去衙门里,有大事商议。” 户部尚书,别称大司农或大司徒。户部侍郎,紧随其后,别称为:少司农或少司徒。 玉柱闻言后,不禁哑然一笑,这个老四,就是个急脾气。 他这刚刚回家,好多家务事还没来得及处置呢,老四就急不可耐的找他去衙门里办差了。 得了,老四相邀,玉柱即使再不情愿,也要过去应付着。 老四这个人,可不是很好说话的家伙。 在细节的方面,老四其实格外的注重。稍微有个闪失,平时没事,到了他要整你的时候,就都会被拿出来充当罪证了。 玉柱原本就是官场的老油条。 这么多年下来,他陪侍康熙的身边,周旋于诸位皇子阿哥之间,早就看明白了一个客观规律。 基本上吧,大人物们,往往容易栽在细节的不检点之上。 但是,三朝元老张廷玉,却是个例外,恰好给了玉柱极好的示范作用。 一言以蔽之,管住嘴巴,绝不信口开河,做事必须要处处谨慎小心。 身在局中,才能看得更清楚! 玉柱一直认为,晚年的张廷玉,如果不出“昏招”,主动找乾隆索要配享太庙的崇高待遇,他很可能死无葬身之地了。 实际上,张廷玉正是看穿了乾隆要清除旧朝元老,独掌国柄的真实想法,才故意自污,主动漏出了破绽。 不然的话,以乾隆的心狠手毒,连他的发小讷亲都给宰了,更何况是张廷玉这个汉人权相呢? 张廷玉晚年虽然挨了狠锤,却能够老死于榻上,已经算是善终了。并且,由于他的知趣,乾隆最终还是赏了他,配享太庙的特殊待遇。 毕竟,乾隆,那可是伪装成了皇帝的,超级冷酷的政治机器。 隆科多则摆了摆手,说:“你且回去告诉老四,就说我父子很久没有见面了,正在喝酒,等改日再去衙门吧。” 玉柱暗暗摇头不已,我的亲爹呀,您老人家,在历史上,就是因为看错了老四,才丢掉了性命呢! “你回去禀了雍亲王爷,就说,我陪着阿玛尽了儿子的孝道之后,就去户部衙门报到理事。”玉柱的话,可谓是八面玲珑,令人无缝可钻。 玉柱冒着得罪了老四的风险,也要陪着隆科多尽孝道,隆老三这个当父亲的,怎么可能有任何不满呢? 与此同时,老四得知了玉柱的回复之后,不仅不可能怪罪玉柱,反而会认为,玉柱本性良善,纯孝,可交也! 在这个格外讲究道德,推崇孝道的时代,玉柱如果连亲爹都不孝顺,怎么相信他会忠于王事呢? 千里长堤,毁于蚁穴,说的就是要注意细节。 不过,隆科多也是个地道明白人。很快,他就主动结束了家宴,放玉柱出门去了户部。 户部还是在棋盘街以东的老地方,北边是吏部,南边是礼部。 回京之后,玉柱就不能坐八抬大轿了。 因他已是响当当的红顶子二品大员,也就改为乘坐四抬的小轿,径直去了户部衙门。 玉柱刚在户部的门前露了面,就见把门的差役们,全都单膝跪地,毕恭毕敬的给他行礼,齐声道:“小的们,叩见部堂大人。” “罢了。”玉柱只是略微抬了抬手,澹澹的吩咐一声,便迈着四方步,踱进了户部衙门。 他和差役们之间的地位,相差甚远,即使是简单的寒暄,也属跌了身份之事。 再进户部之时,玉柱已是拥有极大决策权的堂官,彻底脱离了执行层面的司员阶层。 六部之中,尚书和侍郎,统称堂官。郎中和员外郎,则为司官。 为了区别于挂尚书衔的总督,没有大学士头衔的尚书,一般自称为本部,而省略了堂字。 与之相应的,为了体现尊重尚书之意,侍郎们一般自称为本部堂。 在官场上,官大一级,真的是压死人。 下级在自称的时候,多个堂字,和少个堂字,其细微之处,透露出,你是成熟懂事,或是不仅得罪了上司,还被当作是笑话看的巨大区别。 按照朝廷的规矩,玉柱这个满缺左侍郎,就相当于,苏联财政部的常务副部长,分管京里各个衙门的财政支出和报销事宜。 如今的玉柱,实权之重,令人不敢平视也! 老四的公事厅,依旧在户部衙门的大门附近。 玉柱一到,老四马上接见了他。 刚一见面,玉柱便长揖行礼,十分恭敬的说:“卑职拜见雍王爷。” 老四瞥了眼玉柱,笑道:“罢了。表弟,和你说过多少次了,到了我这里,甭讲究那些虚礼。” 现在的玉柱,已经不同于往日了。他不仅担任过疆臣,又是户部堂官,还兼了南书房大臣。 客观的说,以玉柱现在的身份,已经算是妥妥的朝廷重臣了。 其中,南书房大臣,作为军机大臣的前身,显得尤为重要。 名义上,南书房大臣的地位,远不如内阁大学士。但是,其对皇帝作出决策的影响力,却实质性的超过了大学士们。 其中的逻辑并不复杂。 南书房大臣,就待在乾清门外,几乎每天都可以见到皇帝好几次。 而内阁大学士们,很可能一个月才见得着皇帝三、五次而已。 当然了,类似吴琠和李光地这种以大学士身份,兼南书房大臣的重臣,乃是本朝之真宰相也! 规规矩矩的见过礼之后,玉柱丝毫也没有拘束的坐到了老四的下首,并主动吩咐老四的贴身仆从狗儿:“灌了一肚子的酒,口干舌躁的,狗儿,赶紧去上壶酽茶来。” “嗻。”狗儿也没问老四,径直下去唤茶了。 狗儿敢擅自做主,只因他知道,玉柱不仅和老四的关系很近,而且玉柱在老四心目中的地位,也极为重要。 也许是玉柱的没有见外,也许是别的什么原因,老四的笑容,看上去,比刚才自然了许多。 玉柱和老四,早就是老熟人了。 面对老四那种皮笑肉不笑的尬笑,玉柱觉得,还不如对着原本的那张面瘫脸,反而更自然一些。 老四是个不喜欢闲聊的家伙。 既然玉柱已经来了,老四顺嘴关心了一下隆科多的身体健康,便主动进入了主题。 “表弟,你也不是外人,我就直说了吧。也不知道谁在暗中下的蛆,汗阿玛他竟然要普免全天下一年钱粮。”老四说的咬牙切齿,气得直哼哼。 玉柱一听就懂,还能有谁? 不是老三,就是老八他们嘛! 康熙的年纪大了,越来越好大喜功,比以前更喜欢听祥瑞二字了。 普免天下的钱粮,草民们也会得点小利。但是,王公亲贵、大官僚和大地主们最为得利,自然是格外卖力的颂圣了。 但是,康熙为图圣君的虚名,他只是动动嘴皮子而已。老四这个管着户部的亲王,就要跑断腿,操碎心。 可问题是,本朝的每年财政收入也就二千多万两白银而已。 普免天下钱粮,指的是,豁免田赋和地租,而不是免除所有的税赋。 户部的财政收入之中,田赋占了七成以上的大头。 眨个眼的工夫,老四的手头,明年凭空少了一千多万两银子的收入,这谁受得了? 玉柱没有急于回答老四的问题,他想了想,一脸平静的问老四:“表兄,不知,戴先生怎么说?” 戴铎是老四身边的极厉害的谋主,玉柱最先想到的就是,听听戴铎的分析。 “唉,他不擅理财也。”老四也够直爽的,一下子就掀开了戴铎不懂财税的真相。 接着,玉柱又点了几个人的名字,老四摇着头说:“他们都不懂这些。” 见老四目光炯炯的盯在他的脸上,玉柱彻底的明白了。 老四完全不想给玉柱留下推脱的余地,而希望他主动去劝康熙回心转意,绝不能让国库落下太大的财政窟窿。 玉柱的心里,其实已经有了办法。但是,他却故意皱紧了眉头,装作绞尽脑汁的样子。 只因,玉柱并不想让老四看出来,他对康熙的脾性,其实非常了解的真相。 不揣摩圣意,肯定办不好差使。 若是揣摩得太清楚了,却又犯了天大的忌讳,这叫妄揣上意,脑袋迟早要搬家! 把握好其中的尺度,不被任何人察觉到其中的奥妙,乃是玉柱的自保之道也! (ps:凌晨辛苦码字,写得很用心了,求赏保底月票。) 第391章 还是你贴心 “表兄,要不,我找个合适的时机,劝劝皇上?”玉柱绕了一大圈之后,才如了老四的愿。 “唉,难为你了。改日,去皇上赏我的圆明园玩耍几日,我让你嫂子,好好的招待一下弟妹和小侄儿。” 老四也知道,这属于是强人所难了。玉柱能够勉强答应下来,眼里已经很看得起,他这个所谓的表兄了! 实话说,老四表面上看上去,确实没啥实力。实际上,他的潜势力并不小。 但是,老四有个致命伤。他这一派系里,有资格,有能力,可以当面劝谏康熙的人,屈指可数。 除了老四自己之外,连隆科多都排不上号,就只有玉柱了。 康熙确实很宠佟家人。 但是,康熙也有条铁律,不容任何人侵犯,即,武臣不得干政。 隆科多恰巧是纯粹的武臣。 而玉柱呢,位列户部左侍郎,还兼着南书房大臣,天然具有参政议政的资格。 只是,老四并没有马上放玉柱走,而是拉着他,一起汇总了几笔难查的帐目。 中途,宫里来人传旨,叫走了老四,玉柱这才脱开了身。 玉柱既然来了户部,肯定要和满汉两位尚书,打个招呼了。 户部的满尚书穆和伦,听说玉柱来了,也不敢端架子,马上就见了他。 “哈哈,玉柱老弟,早就听四爷多次提起过,你的理财算帐能力,甚佳也。” 见面之后,没等玉柱行礼,穆和伦已经很客气的把他捧起老高。 “下官玉柱,拜见大司农。”玉柱却不为所动,一板一眼的拱手作揖,很守规矩的尽到了下级见上司的礼数。 才二十几岁的储相,朝里白须白发的老头子们,即使和玉柱无怨无仇,也很可能看他不顺眼。 见玉柱丝毫也不骄狂,穆和伦不由暗暗点头,很亲热的和他聊了一盏茶的工夫。 辞了穆和伦后,玉柱又去见了他的平级同僚,另几位侍郎。 户部汉尚书,由大学士张玉书兼任。只是,张玉书很知趣,为了不给老四掣肘的恶感,他日常都在宫里的内阁办公,几乎不来户部理事。 玉柱离京的这段时间,朝堂上的形势,发生了惊人的变化。 和玉柱最有关系的是,汉臣首席大学士吴琠乞骸骨之后,已经病逝于家乡。 吴琠去职之后,玉柱的乡试座师李光地,顺势成了朝中的汉臣之首。 另外,文华殿大学士费莫·温达,已经彻底的取代了马齐的地位,成了满洲首席大学士。 把人情世故都做到了位后,玉柱就想离开户部了。 只是,玉柱刚走出衙门口,就见一名五品官,脸上堆满了笑容,就站在道旁。 “刑部饭银处员外郎,卑职海安,请少司农大安。”这位海安老兄,在众目睽睽之下,拦住了玉柱的去路。 现在的玉柱,想被官员们认错,都是绝对不可能的事情。 如此年轻的红顶子大员,还穿着二品文官的锦鸡补服,整个京里头一份啊。 就算是大傻子,也不可能认错,只可能是玉部堂! 玉柱一听海安的自我介绍,就知道,麻烦事儿上了身。 京里的各个衙门里,都设有官员们的伙房,也就是官家的食堂。 按照朝廷的规矩,各衙门里专门管伙房开销的饭银处,都需要到户部饭银处来领银子。 海安主动拦住了玉柱的去路,在官场上,属于是极易引起公愤的越级上告。 在如今的大清朝,越级上告的老百姓,都要先被打得屁股开花。 越级上告的官员,唉,前途的事,基本上不需要多惦记了。 但是,玉柱心里很清楚,海安多半是被刁难的急了眼,这才冒了天下之大不韪。 如果,玉柱是户部尚书,他倒是可以管一管。 问题是,在如今的户部之中,当家的是老四,玉柱的上头还有穆和伦和张玉书。 身为副职官员,玉柱不方便插手户部里的麻烦事。 “吴江,你去饭银处,传我的话,就说刑部这个月的饭银,还是给了吧。”玉柱没等海安说话,就抢先吩咐了下去,这就等于是堵住了海安的嘴巴。 玉柱迈步就走,海安还想拦他,却被胡彪挡在了前头。 海安心里也明白,玉柱在户部里又不可能说了算。 玉柱主动答应拨下这个月的饭银,已经非常给海安的面子了。 再要继续纠缠玉柱,海安就很过分了,极不上道。 回府之后,秀云带着儿子,一起来拜见玉柱。 玉柱还和以往一样,想抱起儿子,谁料,小轩玉却扭捏着不肯给他抱了。 “阿玛,师傅说了,抱孙不抱子。”小轩玉说的振振有词。 玉柱一听,哟嗬,这个小混蛋,刚读了点书,就敢在他的跟前班门弄斧了啊? “父为子纲,汝知之乎?”玉柱故意把脸一板,冷冷的训斥儿子。 小轩玉才多大一点,当即被玉柱唬住了。 玉柱将小轩玉抱到腿上,一边喝茶,一边和秀云聊家常。 秀云小声说:“方才,妾去拜见额莫克(婆婆)的时候,好象觉着,她老人家有些不大高兴?” 玉柱明白得很,李四儿是不想跟着隆科多,去吉林吃苦。 著名的流放地,宁古塔,如今就属于吉林将军的辖区。 可想而知,那地方有多苦寒? 只是呢,李四儿毕竟年纪大了,她不去吉林看着隆科多,又怕男人独自在外头起了花花肠子。 到时候,若是隆科多带回来几房美妾,李四儿无论如何是咽不下这口恶气的。 秀云这个儿媳妇,怎么好意思去管公公和婆婆的房里事呢?她也就是点到为止罢了。 李四儿走或不走,玉柱都没所谓。 隆科多这个人,非常爱财,却只是稍稍有点好色而已。 以前,隆科多宠着玉柱,完全是子以母贵。 如今,形势发生了惊人的逆转,变成了母以子贵。年老色衰的李四儿,要靠着玉柱的支持,才能固宠了。 按照玉柱原本的打算,是想等隆科多出京上任之后,他才去户部办公。 只是,计划没有变化快。 第二日下午,御前大臣诺罗布就派人来通知他,因人手很紧,他必须要进宫参加值宿。 玉柱叹了口气,康熙实在是太了解他的脾气了,这种安排肯定是故意的。 没办法,赶在当天宫里下千两之前,玉柱进宫和诺罗布办了交接。 “唉,老弟,真是难为你了。”诺罗布一连声的道歉。 玉柱也明白,诺罗布不过是执行老皇帝的意思罢了,有啥可以怪罪的? 只是,诺罗布并没有急着出宫,而是小声说:“不瞒老弟你说,愚兄即将出京去杭州了。” 玉柱一听就听懂,以诺罗布御前大臣的身份,只可能去杭州担任将军。 “诺兄,你我相交多年,有事尽管吩咐小弟。”玉柱十分机灵的主动搭了梯子,免得诺罗布不好意思开口求人。 诺罗布暗暗松了口气,亲热的说:“老弟,蒙圣恩,犬子锡保将入乾清宫,担任三等带刀侍卫。到时候啊,还请老弟你,帮着愚兄,多多的照应一二啊。” 玉柱知道,诺罗布是已革顺承郡王勒克德浑的第三子,锡保则是诺罗布的第四子。 只是,玉柱不知道的是,历史上的这祖孙三人,都当过顺承郡王。 尤其是锡保,非常有军事才华,一度被雍正封为顺承亲王。 只是,锡保这个倒霉催的,和贝勒延信相交甚密。而延信呢,又是老十四的死党。 嘿嘿,等雍正登基之后,锡保先封亲王,后倒霉。 延信就更惨了,他不仅被革去了爵位,还从宗室黄带子里除了名,被硬塞进了红带子的觉罗堆里。 事实上,九成八以上的红带子,都是无爵的,也吃不上铁杆庄稼。 这就相当于,天堂跌进了地狱。 既然是诺罗布的亲儿子,玉柱自是满口答应了,一定帮着照应。 诺罗布还真的是明白人。后来,他硬逼着比玉柱年长的锡保,认了玉柱为叔父。 交接之后,玉柱按照以往的惯例,先去了老皇帝的寝宫。他要告诉康熙,臣来也。 等玉柱请过安后,寝宫里头传来老皇帝的吩咐。 “哦,玉柱来了啊?进来吧,陪朕说说话。” “嗻。”玉柱答应着,进了皇帝的寝宫。 谁曾想,刚一见面,老皇帝就说:“有人说,朕老糊涂了,太过贪图虚名,竟然不顾国库的空虚,要普免天下的钱粮。你是怎么看的?” 嘿,这是一道送命题啊! 只要,答得不对头,玉柱当场就要失宠。 “皇上,您可是上下五千年来,绝无仅有的圣君。”玉柱牢牢的站稳了立场。 若想让老皇帝听得进去,就必须站在老皇帝的角度,去换位思考。 康熙听得很顺耳,也就没吱声,等着听玉柱的下文。 “请皇上告诉臣,究竟是哪些狗东西,敢在外头乱嚼舌头根子?臣逮住了那帮子家伙后,一定剥了他们的皮,抽了他们的筋。”玉柱咬牙切齿的捋起马蹄袖,显然是真的要替康熙出气了。 经玉柱这么一闹,康熙反而气顺了不少,叹道:“朕年事已高,手也软了,就算了吧。” “老爷子,绝对不能就这么算了。”玉柱反而更加的来劲了。 康熙憋在胸口的恶气,又跟着泄下不少,满是坑凹的老脸上,居然挂上了一丝笑意。 “柱儿,很好,我没白疼你。”康熙满是欣慰的望着玉柱。 玉柱这孩子,是康熙一手拔擢起来的佟家人,眼里也只有皇帝,这便甚好啊。 至少,有玉柱率军镇于京城,康熙晚上睡觉都要安心得多。 (ps:如果月票多,凌晨还有更!) 第392章 玉相 柱儿,这还是康熙头一次这么称呼玉柱。 其中的内涵,丰富之极,简直无法用语言去形容。 康熙的年纪大了,反正睡不着觉,闲着也是闲着,就拉了玉柱,一起话家常。 “老十八,也已经十四岁了。”康熙冷不丁的丢了这么一句话出来。 玉柱一听,也就明白了,老皇帝这是想让最宠爱的一个儿子,风风光光的大婚了。 按照皇室的规矩,皇子的大婚年龄,除了老四这个特例之外,一般都是十四岁以上。 老四,满十三岁,虚十四岁的时候,娶了十一岁的,实际上只有十岁的乌拉那拉氏为嫡福晋。 按照朝廷的婚姻制度,反推回去,这就说明,十岁的四福晋十分早熟,已经来了初葵。 大清入关后,迅速的汉化。 汉人的女子成婚,一般都在及笄(ji)之后。 及笄礼,女子月事初潮之后,不久也。 玉柱比谁都清楚,四福晋成婚过早,伤了身子。所以,她所出的儿子们,先天性不足,都没养大成人。 “老爷子,我呢,有点小小的私心。我一直惦记着,我的妹妹,能够风光的嫁入贝勒府。”玉柱没敢明说,想推迟大婚,却很巧妙的借着虚荣心说事儿。 老十八是汉女庶妃所出,他被册封为贝子,已经是极为有宠了。 要知道,老十三、老十五、老十六、老十七,可还都是无爵的空头阿哥呢。 哪怕康熙再喜欢他,老十八也要立个说得过去的功劳,才好晋为贝勒。 玉柱借着这个说事,其实是想保护好自己的亲妹妹。 若是让玉烟结婚太早了,不仅身体还未发育成熟,而且,她怀上的孩子,也很可能生一个,夭折一个。 老十八和玉烟,已经赐婚了,不可能再有任何的更改。 在原则性问题,没有被质疑的前提下,康熙也就被玉柱带偏了。他真的以为,玉柱的虚荣心爆了棚。 嗯,最宠的儿子,如果立功晋为贝勒,康熙的脸上,自然也大有光彩! 只是,老十八若想立功,要么走文治,要么走武功。 目前,又暂时没有大战,哪来的军功可捞? 康熙想了想,就说:“老十八读书还可以,成天闷在上书房里,也不是个事儿。不如,就让老十八,去户部协助你办差吧?” 玉柱很想笑,老皇帝也太护短了。 康熙明里说,让老十八帮玉柱办差。实际上,老皇帝是想让玉柱立个大功,然后把功劳白送给老十八。 当年,老大为副帅,跟着康熙的哥哥福全,一起去进攻噶尔丹。 实际上,也是大致差不多的考虑。康熙明摆着是让哥哥福全,把军功让给老大。 结果,老大那个缺心眼的家伙,他自己急功近利的败了事儿,居然反咬了福全一口。从此,收获了一大死敌。 老十八,是玉柱的亲妹夫,胳膊肘不往内拐,难道往外偏么? 不过,玉柱并没有一口答应下来,而是主动提醒了老皇帝。 “老爷子,雍亲王的脾气,您也是知道的。”玉柱故意拿老四说事儿。 众所周知,老四是个喜欢吃独食的性子。只要是他主管的事,谁敢插手,就斗谁。 “哦,哦,我差点忘记了这一茬。”康熙随即醒悟过来。 区区一个户部,居然放了两个亲儿子进去,这不是天然要扯皮么? 康熙仔细的琢磨了一下,玉柱的本兼各职之中,好象就是曹寅负责的那一大摊子造船的事,最有希望捞着大钱。 “要不,让老十八去大沽口?”康熙思来想去,最终提出的想法,恰好吻合了玉柱的思路。 所谓文治之功,对于老十八这个皇子而言,绝大部分都是不现实的。 总不能给老十八一个县,让他去治理吧? 但是,如果让老十八去兼管大沽口的造船,以及海外贸易,这就很容易搞回大钱了。 晚年的康熙,格外的图虚名,不然的话,也不至于想普免天下的钱粮了。 朝廷缺钱之时,如果老十八坐镇的海外贸易,搞来了几百万银子,就补上了一部分缺钱的窟窿。 这个功劳,就大得足以册封为贝勒了。 康熙擅于养生,晚上几乎不吃东西。 玉柱就不同了,他年轻呀,肚子饿得快。 君臣二人正在东扯西拉之时,“咕咕咕……”玉柱的肚子开始不受控制的瞎叫唤了。 康熙禁不住的笑了,就找来魏珠,让他去膳房看看,有什么垫肚子的吃食? 只是,玉柱就算是再蠢,也不敢让老皇帝干看着他吃夜宵啊。 康熙也很理解玉柱的难处,就装模作样的端了一碗红枣银耳羹,拿着汤匙,在碗里挑着玩耍,始终不肯下嘴。 玉柱面前的小桌子上,则摆满了热气腾腾的各种吃食。 嘿嘿,皇帝怕暗算,需要有太监试毒,玉柱怕个啥呀? 等玉柱美美的用罢了夜宵,康熙手里捧着茶盏,笑眯眯的问他:“老三向我推荐了,他的谙达赫寿,出任直隶总督,你怎么看这事儿?” 谙达,是满语里的师傅之意。 玉柱在康熙身边的日子,也不算短了。 康熙这还是头一次,就人事安排问题,询问玉柱的看法。 让赫寿担任直隶总督? 嘿嘿,老三这是想抓直隶的绿营兵权呐! 赫寿,现任两江总督,姓舒穆禄氏,满洲正黄旗下。他曾为老三的外谙达,也就是骑射师傅。 两江总督,管着江南三个最富裕的省分,向有江南第一督的美称。 以前,玉柱一直有些奇怪,能文能武的老三,为什么被康熙放弃掉了呢? 如今,玉柱身在局中,瞬间恍然大悟。 唉,老三终究还是不如老四会装啊,急不可耐的想抓直隶的兵权了。 玉柱真就不信了,康熙看不明白其中的猫腻? 只是,既然康熙这么问了,兼任南书房大臣的玉柱,必须要答。 “老爷子,我与赫寿素无交往,不敢妄论也。”玉柱变相告诉康熙,掌握京郊兵权之人,必须是忠于皇帝的纯臣。 “没有外人在此,你但讲无妨。”康熙显得成心想听听玉柱的看法,逼得也很紧。 玉柱也知道,康熙现在说的是真心话。 但是,凡事,就怕事后的瞎琢磨。 所以,玉柱咬死了,他久在外任,不熟悉京里的情况,不能妄言。 在康熙的眼里,他母族的佟家人各有特点。 上一辈的两个亲舅舅之中,佟国维,是个老滑头。佟国纲,是个无谋的莽汉。 平辈里,鄂伦岱,是个自大狂,无法无天。 法海,则谨慎有余,胆识不足。 隆科多呢,贪婪成性,异常骄横。 佟家人的孙辈之中,也就玉柱最有出息了。 玉柱这小子,大事上,从不忤逆,一直都顺着康熙的意思。 然而,有时候,玉柱却很倔,而且是不怕死的那种倔强。 康熙已经老了,再不是年轻之时的杀伐决断的性子了。 不客气的说,他还有几年活头?能有多少时间,再培养一个类似玉柱这么可信的纯臣出来? 庙堂之上,从来都是实力论! 玉柱需要康熙的信任,以谋取更大的兵权。 康熙呢,现在最苦恼的事情是,京城的兵权,除了玉柱和隆科多之外,无论交给谁,他都不放心。 玉柱的资历甚浅,威望严重不足,对皇权没有威胁。 康熙也刻意压制着玉柱的官职和实权,赏功的时候,也多以晋爵,或以赐朱轮之类的殊荣为主。 玉柱硬顶着不肯表态,康熙被噎得直翻白眼,也无可奈何。 “你呀,就是上天派来气我的小混球。”康熙没好气的骂玉柱。 玉柱却没当回事儿,嬉皮笑脸的说:“老爷子,您新得的峨眉雀舌,我瞧着挺眼馋的,赏几斤吧?” 时至今日,康熙举目望去,满朝皆朕拔擢之臣也。 随着康熙的年纪越大,威权越重,就越没人敢在他的跟前撒野。 偏偏,玉柱是个例外。他就敢当着老皇帝的面,撒泼耍赖,明晃晃的讨要贡品。 “小猴儿,胆子不小,就赏你二斤吧。不过,我回头可要告诉老三了,你不同意赫寿出任直隶总督,我也没办法。”康熙顺势一反手,就把黑锅扣到了玉柱的头上。 玉柱啥不明白? 老皇帝不乐意给老三,京城附近的兵权。但是,他又不想公开得罪了老三,这才故意把玉柱推出去,充当替罪羊。 康熙玩的这一手,其实雍正也学到了十成。 有次,雍正批折子的时候,故意说:怡王不允,朕也没办法啊。 这不是鬼扯么? 怡亲王老十三想保着曹家平安,结果,曹家还是被抄了家。 康熙说的是决断,而不是商议。 玉柱没有反对的余地,只得故意不吱声,算是默认了背黑锅的现状。 不过,充当挡箭牌,其实对玉柱,也不算是坏事。 你想想看,老皇帝公开说,他都拗不过玉柱,这不是替玉柱助长了声威么? 玉柱很乖顺的背了黑锅,康熙的心里舒坦了,就调侃道:“你儿子就在隔壁睡着,要不要去看看他?” 嘿,这又是一道送命题。 曹颐生的儿子,却是玉柱下的种,这属于是绝对的皇家禁忌,碰不得也! “老爷子,我还要出去巡查呢。”玉柱找了由头,辞别了老皇帝。 凌晨,玉柱从乾清宫内下值之后,转头去了南书房。 南书房地方不大,占地仅为了三个小房间而已,所以,一直采取的是轮值制度。 这南书房,乃是处理国政大事的重地。以玉柱是御前大臣的身份,他要进南书房,也需要向侍卫亮明腰牌。 进屋之后,玉柱去拜见了今日总值的大学士李光地。 李光地望着玉柱,不动声色的说:“辛苦你了,刚回京,就忙的团团乱转。” 人在官场,听话不听音,等于是盲人骑瞎马,迟早要垮台。 玉柱一听就知道,户部衙门口,他给了刑部一个月饭银的事,已经传入了李光地的耳内。 “回中堂大人,下官刚上任的第一天,总不能被人家闹得焦头烂额吧?”玉柱并未正面回答,却把理由都说得一清二楚了。 刚上任,就碰见了越级上告的事儿,玉柱总不能自己陷进去,不能自拔吧? 李光地表示理解的抿唇一笑。 说实话,玉柱处理的恰到好处,分寸感极强。 官场之上,最忌讳的就是,把手伸进了上司的势力范围之内。 李光地是玉柱的乡试座师,反而不好当众说啥了。 随着李光地的一声吩咐,张廷玉和方苞,就被分到了玉柱的手下。 张衡臣,那是老熟人了,不必介绍了。 方苞,玉柱以前只是听说过他的名头,却从未见过面。 史书上,对方苞的评价为:布衣宰相。 想想就觉得有趣,一位三朝元老,一位布衣宰相,如今都成了玉柱的直接下属。 没办法,玉柱虽然很年轻,却是南书房行走(大臣)。 而方苞和张廷玉,却都仅仅是,直南书房。 其中的区别,极为类似于,军机大臣和军机章京的关系。 南书房,名义上是书房,实际上,却是宰相办公的架构。 如今的玉柱,别看地位比李光地低了不少,却已经具备了分庭抗礼的实力。 南书房的三间房,李光地占了半间,玉柱占了另外的半间。 玉柱已经升了炕桌办公,方苞和张廷玉,他们两人的书桌,背靠背的紧挨着门边。 只是,玉柱刚坐下不久,就有侍卫来报,皇上已经登上了肩舆,正往乾清门外走。 于是,李光地赶紧领着玉柱,匆匆赶到了御门前。 再次来到御门之时,玉柱虽然没有说话,心里却是感慨万千。 再回首之时,玉柱已经有资格参政议政了! 鱼龙变幻,莫过于,立于天子驾前,共议天下大事! 只是,玉柱毕竟有些生疏,他本想站到后排去。 却不成想,李光地眼疾手快的拉住了他的袖口,并小声提醒说:“南书房大臣之班次,列于诸臣工之首也。” 玉柱秒懂了,好家伙,原来,康熙大大的提升了南书房大臣的地位。 从此后,有些机灵的马屁精,私下里就敢厚颜无耻的唤玉柱:玉相。 (ps:晚上还有一更。若是月票多,凌晨必有加更!) 第393章 猪头小舅子 御门听政,还是熟悉的那股子味道。 臣工们分别奏事,康熙根据轻重缓急,或当场拍板,或发交再议。 已经做了五十三年皇帝的康熙,处理政军事务,可谓是驾轻就熟。 玉柱虽为南书房大臣,毕竟资历尚浅,不问他,他不会主动发言。 散朝之后,玉柱想熘了。 结果,康熙却像是长了后眼睛一般,登上肩舆之前,澹澹的吩咐他:“只给假五日。” 回府之后,孙承运和一干旧部,已经等在隆府里。 孙承运一见了玉柱,便哈哈笑道:“兄弟,你可晒黑了呀?” 敢这么和玉柱开玩笑的人,已经极少了。 一旁的众旧部,全都陪着笑脸,无人应和这话。 玉柱还是老习惯,逐一和大家见了礼之后,这才坐到了主座上。 玉党小集团,人数不多,各人的位置,也不怎么要紧。 但是,大家都知道,这仅仅是暂时的状况而已。 以玉柱的盛宠和军功,迟早入阁拜相,到那个时候,才是玉党小集团真正崛起之日。 一别多日,大家也都想和玉柱说说话,结果,内书房里像是开了养鸭场一般的热闹。 玉柱也很理解大家的心情。 大家倒不是想要升官发财,而是担心在他的心里,失了应有的分量和位置。 任何一个小集团之中,话事者的心里,都会把众人分为三六九等。 这个等级划分,并不完全以官职或实权来定。 主要是,对玉柱作出决策的影响力问题。 开席不久,大家正在边吃边聊,玉柱的几个皇孙学生们,都来了。 “学生拜见恩师大人。” 弘昀、弘晊和弘曙,在玉柱的跟前,丝毫也不敢怠慢,行礼过后,全都垂着头,站得笔直。 在三个皇孙之中,弘昀和弘晊同岁,皆为十五岁。弘曙比他们年长三岁,已是十八岁了。 这些年,他们三个学生,其实是师祖汤炳代为教授的课程。 历史上,弘昀本是短命鬼,早该夭折了。 只是,玉柱说服了老四,让弘昀每天加大了活动量,而不再是关在屋子里,寸步不让动,这就等于是帮他续了命。 弘昀这孩子,虽然身子骨依旧很虚,经常生病。但是,和此前的走几步都要喘气,已经迥然不同了。 老七格外的喜爱弘曙,已经奏请立弘曙为世子,康熙也已经批准了。 因老五和玉柱是铁杆安达的缘故,弘晊张嘴恩师,闭嘴叔父,待玉柱别提多亲热了。 就算是玉柱离京赴了外任,由于孙承运和隆科多的暗中照应,老四、老五和老七,暗中走私盐茶的买卖,越做越红火。 朋友之间,志同道合,固然重要。若有重大的利益互补,那关系就显得尤为紧密了。 人性决定了,朋友之间相交,各取所需,方为王道。 玉柱毕竟是师傅,见了弟子们之后,便挨个考较了学问。 结果,身体最弱的弘昀,反而功课最佳。 上天是公平的,弘昀的身体不好,他闲得发了毛,读书也比别人刻苦的多。 皇孙们来问候玉柱的同时,顺便带来了各府的邀约。 关系不同,玉柱自然是满口答应了。 只是,这么一来,他总共五天的假期,就被占用了三日。 隆科多也很有觉悟,反正是要走的,迟走不如早到。 早到一日,将军衙门的陋规银子和火耗银子,就早收一大批。 这一次出门,隆科多知道有海船可以帮着走私运输,也就很干脆的没有带太多的东西,免得太扎眼了,惹来诸多的闲话。 实际上,隆科多的贪婪名声,早就传遍了四九城。只是,没人敢当面告诉他罢了。 送走了隆科多和李四儿,又去老四他们几个的府上做了客,玉柱的假期,也就剩下了最后一日。 玉柱出门前,再三叮嘱秀云:“送往沁州吴府的礼,必须要厚。唉,我的座师他老人家,只图官职和虚名,却没捞几两银子,家里穷得叮当响。” 秀云抿唇一笑,蹲身道:“爷,您就放心吧,吴相国乃是您的会试座师,不管他老人家在或不在,送去沁州的四季节礼皆比他府,要多出五成以上的。” 玉柱满意的点了点头,然后带着美酒和卤菜,去了头甲巷。 老十三就被圈在头甲巷,玉柱的老宅里。 玉柱在京的时候,老十三除了不能出门之外,吃喝玩乐,四季衣裳,样样不缺。 隆科多接任步军统领之后,因老四的拜托,老十三在头甲巷里,也没有吃半点苦头。 如今,玉柱又回来了。他故意选在假期的最后一日,才来与老十三相会,就是不想太过扎眼,惹来不必要的麻烦。 再次见到老十三的时候,玉柱觉得,虽然吃得好,穿得好,但是,老十三依旧比此前憔悴了许多。 唉,老十三生于康熙二十五年,比玉柱仅仅大了四岁而已。 但是,玉柱现在看见的老十三,彷佛五旬出头的老头一般,头发已经花白,腰也有些句偻了。 “请十三爷大安。”玉柱还和以往一样,恭敬的扎千,行了礼。 老十三缓慢的抬起头,见果然是玉柱,便笑道:“你回来了?嗯,晒黑了呀。” 唉,老十三不笑还好,他这一笑,比哭还难看。 玉柱心里有数,越是这种时候,越不能安慰老十三。 “十三爷,可有些日子没见着您了呀。怎么着,酒量退步了吧?” 身陷令圄的老十三,何以解忧?唉,唯有杜康啊! 吴江摆酒菜上桌子的时候,十三福晋兆佳氏出来了。 玉柱定神一看,好家伙,兆佳氏和老十三大不相同,整个人收拾的异常齐整,显得容光焕发。 明白人之间,压根不需要多言。 男人,被圈禁了。如果兆佳氏整日以泪洗面,愁眉苦脸的,这不是故意给男人添堵么? 三个人重新聚首后,还是老规矩,各据一边,端起大碗饮酒。 玉柱心里明白,老十三被关得越久,将来越会感激救他出去的老四。 “十三爷,西边的准噶尔汗国,又开始蠢蠢欲动了。等我立了军功,就向皇上陈情,保你出去。” 玉柱和老十三相交多年,他向来是不打诳语的个性,说一句,算一句,绝无虚言。 老十三闻言后,笑了笑,却摇着头说:“兄弟,多谢你的一番美意。唉,我已经不想那么多了。” 一旁的兆佳氏,知道丈夫做梦都想出去,重获自由。 但是,这么多年的煎熬之下,屡屡从希望到失望,老十三已经死了心,绝了望。 “玉柱兄弟,来,我敬你一碗酒。不为旁的,就为了你这份心。”兆佳氏很聪明的没有直接劝老十三放宽心,却用实际行动提醒男人,不能辜负了玉柱的一番美意。 老十三也许是被关懵了,脑子转得比较慢,隔了一会,他才醒悟过来,跟着举起酒碗,豪爽的说:“那哥哥我,就不和你言谢了。” 嗯,老十三的不言谢,那是真的记到了骨头里。玉柱信得过他。 玉柱想营救老十三出去,主要是,历史上的老十三,被关了几年后,就被悄悄的放了出来。 说实话,玉柱即使不出手相救,老十三也会被康熙释放出去的。 再说了,老十三圈禁于头甲巷之中,却莫名其妙的死了。康熙细究之下,绝对会怀疑到玉柱的头上。 康熙再心狠手毒,那也是针对的外人。他的几个儿子,包括老大、老二和老十三在内,都是宁可关到死,也没舍得杀。 只是,老四继位之后,把老十三在熙朝的活动记录,做了大面积的删除。 最终,在康熙朝的最后几年间,竟然完全没有了老十三的踪影。 不过,身在局中的玉柱,倒是看出了一些蛛丝马迹。 康熙朝的最后几年,京城的兵权,一分为二。 城里的步军,始终归隆科多统领。城外的丰台大营,一直都是兆佳·塞尔弼,担任都统。 兆佳·塞尔弼,兆佳氏的堂兄也。 再过几年,玉柱若想趁乱成其大事,兆佳·塞尔弼就是必须锄掉的头号威胁。 除非,玉柱愿意和历史上的一样,力捧老四登基。 为时尚早,只要康熙一天不闭眼,玉柱就是最忠诚的帝党。 把老十三再次灌倒了之后,兆佳氏一本正经的盈盈下拜,异常诚恳的说:“玉柱弟弟,在我的眼里,你比关柱,还要亲近得多。” 关柱,兆佳氏的亲弟弟。 只是,这小子脑子有病,他不支持老四,反而主动站到了老八的一边。 这且罢了。 玉柱出京之前,关柱居然公开说,老十三是老四的死党,必有异图。 好家伙,亲戚之间,再深的血脉感情,也经不起如此可怕的磋磨呐。 玉柱自然看得懂,这其实是关柱交给老八他们的投名状。 不然的话,老八他们,谁信得过老十三的嫡亲小舅子呀? 历史上,老四上台之后,丝毫也没含湖,反手就收拾了关柱。 销假之后,玉柱刚坐进南书房,就被康熙叫了过去。 玉柱到的时候,老十二也在。他马上有了不祥的预感,莫非是又要和老十二凑到一起,出门办丧事了? (ps:月票超过800张,凌晨必有加更!) 第394章 又立新功 “老纯靖亲王嫡福晋薨了,唉,她是个没福气的。”康熙重重的一叹,让玉柱的猜测,成了真。 只是,老纯靖亲王是谁? 玉柱仔细一琢磨,才明白过来。 敢情是,康熙的七弟,和硕纯亲王隆禧的嫡福晋尚佳氏,死了。 顺治帝,共有八子。其中,活过弱冠之年的儿子,仅有四个,即福全、康熙、常宁和隆禧。 巧合的是,他们四个,皆非蒙古后妃所出。 其中,隆禧和康熙的感情最“深”。 只是,隆禧比较悲剧。他只活了二十岁,便薨逝了。 照例,亲王薨逝要加谥号,更何况是感情最“深”的弟弟呢? 康熙精挑细选了一番,特意钦点了“靖”的美谥,这便是和硕纯靖亲王的由来。 总而言之,隆禧活着的时候,被称为纯亲王或是纯王爷。他死了之后,才必须加上谥号,称为纯靖亲王,或是老纯王。 某剧里,太皇太后在召见重臣时,居然口口声声的说:我孝庄。 问题是,孝庄文皇后,是她驾崩之后,康熙上的尊谥。 这种低级的错误,实在是太不应该了。 历史顾问和编剧们,稍微走点心,也不至出此荒谬之事。 隆禧薨了之后,太皇太后一直想去亲临祭奠,被康熙死活劝住了。 比较有趣的是,隆禧死的时候,嫡福晋尚佳氏的肚子里揣着遗腹子,这就便是第二代纯亲王富尔祜伦。 富尔祜伦刚出生不久,未满周岁,便袭了和硕纯亲王。 唉,只是,富尔祜伦也是个没福气的孩子,实不满两岁,便夭折了。 然后,纯亲王一系因绝了嗣,便顺理成章的永远失了爵。 玉柱是饱读史书的状元郎,他自然心里有数,这是康熙的故意报复。 当年,太皇太后选新皇帝的时候,从未考虑过福全和常宁,而一直在康熙和隆禧之间犹豫不决。 有了这一层渊源之后,尚佳氏的薨逝,算是把当年的这一桩悬疑公案,做了彻底的了断。 以玉柱对康熙脾气的了解,隆禧和富尔祜伦,只怕都是被康麻子暗中弄死的吧? “唉,我七弟命薄,七弟妹命苦。就照亲王嫡福晋例,发丧吧。”康熙扭头看了看老十二,极其难得的给了个笑脸,“老十二,你熟悉举殡的老例,就辛苦你了。嗯,朕让玉柱这个财神爷,从旁协助你。别怕多花银子,尽量办得风光一些,明白吧?” “臣儿领旨。”老十二面无表情的接了旨后,和玉柱一起退出了乾清宫。 出宫的路上,老十二一直埋头疾走,连玉柱都不想搭理了。 玉柱把头一低,掩饰住嘴角的笑意。 嘿嘿,京城里有名的吃席阿哥,心里不痛快了呀。 出了皇宫之后,玉柱想坐轿,硬被老十二拖上了他的马车。 “玔卿,实在是对不住了。方才,我的心情不大好,怠慢了兄弟你。”老十二毕竟不是一般人,清醒之后,赶紧私下里向玉柱赔礼道歉。 玉柱很理解的伸手,轻轻的拍了拍老十二的手背,一切尽在不言中。 此时无声胜有声,说啥都不大合适的。 这人呐,不恨无权,最恨不均! 以老十二的身份,也不敢和管兵部的老十四相比。 但是,连铜臭老九都成了管寺阿哥,老十二却一直是个吃席阿哥。 实话说,老十二闷在心里的这口恶气,已经憋了许久。 隆禧活着的时候,纯亲王府位于西安门大街北边的井儿胡同。 这里,离西华门太近了,进宫异常方便。 只是,隆禧的独子富尔祜伦死后,隆禧绝了嗣,纯王府便被内务府收回,老纯王福晋尚佳氏搬去了新宅居住。 新宅,位于崇文门附近的裤子胡同。 怎么说呢,这就相当于,从京城的二环内,搬到了四环外的中关村科技园。 房价差距太大了,反而证实了玉柱的猜测,康熙恨不得隆禧早点死。 老十二和玉柱到了地方,刚进胡同不久,就见一群人正在门前吵闹不休。 有人左手抱着古董花瓶,右手提着个大包袱,正兴奋的从门里出来。 玉柱不禁皱紧了眉头,当即下令,截下那人。 侍卫们把那人带到玉柱的跟前,仔细一问,才知道,这位竟然是尚佳氏的亲侄儿,和硕额附尚之隆的亲孙儿,尚永成。 “回小相国,老纯王福晋乃是我的嫡亲姑母。她老人家无子,也无嗣,我这个做侄儿的,理应分点东西吧?”尚永成振振有词的说着正道理。 隆禧的兄弟们,除了康熙之外,都死光光了。 康熙不可能瞧得上隆禧留下来的那么点家底子,皇子们更不可能来分叔父的家产。 整好,尚佳氏是尚之隆的女儿,尚家就是名正言顺的娘家人。 尚之隆,平南王尚可喜之第七子也。 这年月,按照封建礼法,绝嗣之家,五服以内的族人们,都有资格来吃绝户的财产。 没有族人的情况下,娘家人也可以来分绝户的钱。 理论上,尚永成貌似还占着道理。 不过,玉柱是什么人?他岂会被区区小事给难倒了? “嗯,十二爷和本部堂,奉上谕,料理纯王老福晋的后事。这府里一应财产的划分,均须请旨而定,岂容你擅自私拿?”玉柱一下子就抓住了重点。 尚家人,欺负尚佳氏无儿无女,想贪小便宜,趁机偷拿财货回去。 这个大帽子一扣下去,尚永成立时傻了眼。 别看和硕额附尚之隆还活着,可是,尚家早已经过气了,岂能与老佟家相提并论? 除了被扣下的尚永成之外,大门前还聚集了不少人,他们争得面红耳赤,互不相让,颇有大打出手的架式。 老十二仅仅和玉柱对了个眼神,便很有默契的下令,把吵闹的那些人,都先扣下了。 尚佳氏已经死了。但是,这事吧,其实很微妙。 富尔祜伦刚死不久,康熙就把尚佳氏弄出了王府,这就属于是含恨报复了。 可是,人死如灯灭,旧怨也跟着一笔勾消了。 按照玉柱的理解,正因为以前有积怨,有夺位的传闻,康熙才会命他和老十二一起来主持举丧之事。 实话说,康熙是想告诉天下人,朕和七弟感情甚深,不许乱猜乱想。 在这个吃人的社会,康熙言出法随,他说啥,就是啥。 一切的道理或是规矩,都以康熙的好恶,作为判断标准。并且,这个标准随时随地可以根据康熙的需要,进行修正。 至高无上的皇权,其魅力,正在于此。 朕即国家,天下大事,全凭朕之好恶,一言以决,快何如哉? 进府一看,好家伙,尚佳氏居然还未小敛,就这么直挺挺的躺在屋里的炕上。 玉柱眼尖,他发现,尚佳氏的两手,居然空空如也。 要知道,旗下的姑奶奶,她们的手指上,至少有六至八枚镶着珠宝的戒指。 尚家人,太不像话了! 玉柱还未张嘴,就听老十二说:“玔卿,太可恨了,助我办了他们。” 别看老十二是贝子,还是皇帝的亲儿子,但是,他的实权,还真不如玉柱。 就说带来的这些带刀侍卫们吧,全是玉柱的部下。 另外,外头调来封街的兵丁,也全是玉柱的兵。 玉柱点点头,随即下令:“来人,把这座府里的人,无论男女,全都拿了。” “嗻。”牛泰领命之后,带着人,先把府第给封了,然后关门打狗,不对,是抓人。 还是老规矩,不打不骂,反绑了手,把脑袋摁进水缸里。 反复的玩几次,玉柱顺利的拿到了想要的口供。 结果是,尚之隆的儿孙们,有一个算一个,全都卷了进来。 正好,玉柱对尚可喜帮着清兵入关,一直大有看法。 他顺势就和老十二一起,联名上了折子,弹劾尚家人不敬姑母,擅偷宫中赐宝,此大不敬也! 康熙原本还有点喜欢尚之隆。只是,他看了奏折之后,心头立时火起。 隆禧父子死的不明不白,尚家人居然敢趁火打劫,这不是往康熙的头上扣屎盆子嘛? 当天,宫里就传出了旨意,夺了尚之隆的和硕额附之爵,其子孙一体流放宁古塔! 实际上,下嫁于尚之隆的和硕和顺公主薨了之后,她下葬的地方,先叫尚家坟,后又改为:公主坟。 公主坟,只要是老北京,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也! 尚佳氏的丧事,办得极为隆重和体面,京里的王公亲贵们,都亲自来拜祭了一番。 等老十二和玉柱办妥了差事,回宫交旨的时候,康熙史无前例的夸奖了老十二。 “差使办得甚好,很像个样子,赏你太监四名,银一千两,宫女两名。” 只是,打发走了老十二后,康熙却拉着玉柱的手,轻轻的拍了拍,小声说:“你的功,我给你记着了,这次就不赏你了。” 玉柱一看,嗨,老十二白忙活了,好处全给他得了去。 皇帝公开赏的东西,算个球呀? 让皇帝始终在心里,记着你的好,才是大赚特赚的好买卖。 这里的关窍,就在于,玉柱故意把虐待尚佳氏的恶名,扣到了尚家人的身上,也就把康熙拉出了嫌疑之地。 啥叫揣摩上意?玉柱的这种搞法,才叫作吃透了老皇帝的心思。 玉柱虽然是户部左侍郎,但是他身上的兼职极多,日常并不到户部去坐衙理事。 按照康熙的暗示,玉柱平日里,基本上,都待在南书房里。 玉柱在南书房里,也算是几进几出了。 康熙是真心重视南书房,基本上吧,每日都要来南书房,至少三五次以上。 以前,玉柱还是直南书房的时候,只要康熙来了,他就只能乖乖的出门,站到外头去。 现在不同了,康熙来了后,除了李光地之外,玉柱也成了日常性的陪站者。 甭管玉柱在皇帝跟前,说没说话,进没进言。只要,他每天在皇帝的座前就这么站着,声威就跟着大大的看涨了。 玉柱在康熙的身边,待的时间一长,也就看出来了,在张廷玉和方苞之间,康熙更重视方苞的看法。 受戴名世《南山集》的拖累,方苞本来是要问斩的。 幸亏,玉柱的座师李光地,暗中下了大工夫,这才救了方苞一命。 方苞死里逃生之后,还被抬了汉军旗,变成了旗人。 说来也巧,方苞和张廷玉,都是安徽桐城人,而且,他们两个还都在玉柱的手下当差。 玉柱心里有数,方苞和张廷玉都是老油条中的老油条,与其费心思去拉拢他们,不如表面上和光同尘即可。 小农社会的所谓治国之道,说穿了,才多大点事儿? 玉柱知道怎么发展工业和经济,又当过一省巡抚。所谓的复杂政务,到了他的手上,就如同疱丁解牛一般的轻而易举。 只要康熙问了玉柱,玉柱从来就没让老皇帝失望过。 时间一长,除了吟诗作词的拍马屁时间之外,玉柱的意见,对康熙越来越具有影响力。 这日,玉柱下值出宫后,吴江凑到官轿旁,小声说:“爷,树公的大管家,约了小的,说是老地方见。” 李光地,字晋卿,号厚庵,别号榕村,他的门生一般称之为座师或恩师。 唯独,玉柱为了掩人耳目,取了榕村的榕字,私下里一直称之为树公。 这就和肃顺,一直被人称为宫灯,有着异曲同工之妙。 一般人,还真没办法,把宫灯和肃顺联系到一起。 包括西太后和鬼子六密谋发动政变的时候,都用的是特殊的缺口密信,以暗中传递机密消息。 所谓缺口密信,就是传信的双方,都拿着同一套缺字的玉版。 接了信之后,拿玉版往信上一套,缺口上显示的字,才是真正需要传递的消息。 表面上,玉柱和李光地几乎没有来往。 实际上,李光地想提拔谁,都不会亲自出面举荐,而是由玉柱找人暗中代劳了。 当然了,玉柱想提拔的人,也通过私下的渠道,由李光地来安排了。 他们两个本是座师和门生的关系,现在又彼此大有需要,私下里的勾结,自然是异常之紧密! 只是,玉柱和李光地都是心思极为缜密之辈,他们彼此之间的联络,都是单线的联系。 玉柱这边,始终是吴江出面,李光地那边则一直是他的老管家。 (ps:晚上还有更,到800张月票,就加更!) 第395章 抄家 康熙用罢晚膳后,拉着玉柱过足了棋瘾,赢得浑身通泰。 一时间,康熙的心情甚佳,便领着玉柱去拜见皇太后。 如今的玉柱,几乎成了康熙的三陪暖男,成天泡在了宫里。 没办法,玉柱的几个官职和差使,基本上,都和宫里有关。 到了慈宁宫后,康熙进殿一看,哟,噶礼的母亲,他的乳嬷白苏氏,居然也在。 和曹家的孙太君不同,白苏氏是康熙的正经奶娘。 “尹立。” “白嬷嬷,可有些日子没见着您老了呀,身子骨可还好呀?”康熙待他自己身边老人,一向都很亲近,也很尊敬。 白苏氏蹲身笑道:“托了主子爷您的鸿福,奴才的身子骨,可硬朗着。”说话也很随意,并不拘束。 等康熙在皇太后的身旁坐定之后,玉柱赶紧跪到了皇太后的跟前,恭敬的说:“奴才玉柱,恭请皇太后圣安。”说的蒙语。 皇太后一听见熟悉的蒙语,就来了精神,笑道:“小柱子,听说你去了南边当差?可有些日子没见着你这个小机灵鬼了呀。坐吧,别站着碍眼了。”言谈之中,透出格外的亲热。 玉柱没敢坐,直到康熙微微点了头,他才坐到了下首的锦凳上。 康熙过来,一则是给皇太后请安,一则是陪着嫡母说说家常话。 母子二人聊着聊着,皇太后忽然说:“听白苏氏说,噶礼那小子,很不孝顺?” 以前,白苏氏也和康熙唠叨过,噶礼很不尊重她。 只是,康熙当时用得着噶礼这个奶兄弟,也就没有往心里去。 这一次,皇太后又提及了噶礼不孝之事,康熙也没当回事儿。 去年,江宁爆发了辛卯科场桉,震动了整个江南。 结果,两江总督噶礼革职,江苏巡抚张伯行革职留任。 辛卯科场桉爆发的时候,玉柱正在偏沅巡抚的任上。 但是,这个桉子,曾经被拍成了电视剧,玉柱恰好从头看到了尾。 如今,身在权力场中的玉柱,比以前看得更清楚了。 这桉子,表面上,是因噶礼贪婪导致的科考弊桉。实际上,是江南士大夫们,对旗人总督横征暴敛的一次有预谋的反击。 实话说,噶礼的背后,站着旗人王公大员。而张伯行的身后,则是出身于江浙的汉人大员们。 这两派,都和玉柱不沾边,他自然是闭嘴看热闹了。 只是,令玉柱万万没有想到的是,白苏氏竟然当着康熙的面,捅出一个惊天大秘密。 “禀主子爷,废太子大舅常泰的儿子,被我儿噶礼收养于家中。” 玉柱一听这话,立时惊得寒毛直竖。 好家伙,白苏氏真的是噶礼的亲妈么? 常泰是废太子胤礽的嫡亲大舅父,他已经和索额图一起,被弄死了。 索额图和常泰,怂恿太子谋逆,这绝对是康熙最大的逆鳞,不容任何人触碰。 “此话当真?”康熙陡然坐直了身子,死盯在白苏氏的脸上。 “回主子爷,老奴若有半句虚言,甘受天谴。”白苏氏一边赌咒发誓,一边把她的亲儿子噶礼,往火坑里推。 一旁的玉柱,看得心惊肉跳。 亲妈硬要置亲儿子于死地,这是有多大的仇,多深的恨? “玉柱。”康熙冷下脸,点了玉柱的将,“把这个拿去,带兵围了噶礼的府第,挖地三尺,也要找出常泰之子。” “奴才领旨。”玉柱赶紧跪下了,高高举起双手,接过了魏珠递来的金批大令。 康熙不是雍正。 老皇帝晚年施政以宽以仁,大臣们有罪,基本上,夺爵罢官,也就罢休了。 然而,康熙居然下令,让玉柱去抄了噶礼的家。 可想而知,老皇帝被彻底的激怒了。 一般人,领了旨意去抄家,也就这么带着兵,先围府再抓人。 玉柱不是一般人。 老皇帝盛怒之下,想要的仅仅是常泰那个漏网的儿子么? 显然不是。 所以,玉柱出宫回营之后,先命人收集了二十几架梯子,以及上百件大铁锤、大铁钎、大铁锹和锄头等物。 然后,玉柱骑马,领着一千名新军战士,带着梯子和拆家的工具,从四面八方包围了噶礼的府第。 前后门都堵死了,几十架梯子,全都架到了墙上,新军战士们沿着梯子,源源不断的爬了进去。 按照玉柱下达的命令,抓人是次要的,控制住所有的主人的卧室和书房,才是重点。 没错,噶礼的内书房,才是康熙盯上的重点。 玉柱作为康熙手里的一把利刃,自然是,老皇帝关注啥,他就盯着啥了。 因事发突然,玉柱又准备得异常充分。结果,还没等噶礼醒过神来,整个府第已经被玉柱的人,牢牢的控制住了。 也是巧合,在偏沅省的西部地区,在玉柱的亲自主持之下,新军战士们已经有了异常丰富的抄家经验。 那边的土司们,藏机密的地方,一般都在夹墙内,地窖里,或是屋顶的承尘之上。其中,夹墙必须是重中之重。 按照分工,吕武负责抓人,牛泰带兵展开地毯式的搜查。 看过电视剧红楼梦的人,应该都知道,抄家也是有规矩的。 男仆、女仆、男主人,女主人,即使被抓了,也是各自关一堆的,而不能混淆。 很快,在噶府大管家的指认之下,常泰那个漏了网的儿子,甘泰,便被带到了玉柱的面前。 由于,甘泰牵连到了常泰、索额图和废太子,里头的水太深了。 玉柱压根就没有审问甘泰的想法,只是命人把他五花大绑,又堵上了嘴,看紧了便是。 康熙既然发了话,说是挖地三尺,也要找到人和证据。 玉柱哪怕是做个样子,也要命人,挖地五尺。 很多人,不懂其中的奥妙。 实际上,皇帝铁了心要干的事儿,玉柱这个具体执行者,宁可做过头,也不能不做。 不做过头,就是敷衍老皇帝,就是和自己的前程过不去。到了应景儿的时候,就成了办事不得力的罪证。 结果,天亮之后,从噶礼卧室的床底下,找到了一大叠的密信。 玉柱也早有准备。 当着带刀侍卫的面,玉柱不仅没看这些信,而且用带来的密折匣子,将这些密信,全都装好,并上了锁。 “你们几个,务必把这个看好喽。若敢私自拆开,必定祸及整个家族,明白么?”玉柱把抄来的书信,交给了跟来的几个一等和二等带刀侍卫保管。 嘿嘿,在宫里当差,知道的越多,往往越容易掉脑袋。 天光大亮之后,玉柱带着抄家得来的清单,押着被绑成了粽子的噶礼和甘泰,进了乾清宫。 见了康熙,玉柱行了大礼之后,啥都没说,就命侍卫们把密封好的匣子,递了上去。 康熙打开了匣子之后,越看那些密信,脸色越难看。 玉柱怕沾了火星,觑准了时机,也没打招呼,悄悄的往外摸,想熘。 “差使办得很漂亮。喏,这些都赏你了。”康熙随手把抄家的清单,扔到了玉柱的跟前,又说,“噶礼的家人,就都划入你的名下,全是阿哈。” “嗻。”这个节骨眼上,玉柱即使不太想要这些赏赐,也没敢当面拒绝。 全是阿哈,也就是说,康熙把噶礼的全家人,都贬成了真正的奴才。 在皇帝的跟前,有资格自称奴才的人,其实是极少数满洲王公亲贵。 不客气的说,电视剧里,那些口口声声自称奴才的人,根本没资格给皇帝当奴才。 包衣,并不是奴才。阿哈,才是普通旗人之家,最低贱的奴才。 说起来挺拗口。 实际上,翻译过来,也就是噶礼的全家老小,都成了玉柱的奴仆。 过了几日,玉柱听说了一个骇人听闻的重磅消息。 噶礼的亲妈,那位白苏氏,居然到皇帝的跟前,状告噶礼和他弟弟色勒奇,想下毒弑母。 玉柱还没张嘴,就听周荃轻摇折扇,笑眯眯的说:“东翁,噶礼、色勒奇他们两个,好象正关在咱衙门的狱中?” 嘿嘿,皇家的事情,就是这么的古怪和蹊跷。 已经被关在监狱里的噶礼和色勒奇,居然有本事飞出玉柱的手掌心,跑回家给亲妈下毒。 这叫什么事儿嘛? 玉柱叹了口气,摇头的时候,又笑了,实在是荒唐透顶啊! 但是,既然宫里放出了这种荒谬的消息,玉柱是不敢妄议的。 不过,玉柱心里门儿清。 噶礼之死,不在于贪了多少银子,更不在于科场舞弊卖了多少个举人的录取名单。 核心是,噶礼身为帝党,竟然收养了赫舍里家的余孽。 当然了,玉柱没敢看的那些密信里头,肯定藏着惊天动地的大秘密。 不然的话,宫里不可能传出足以致噶礼于死地的不孝之事。 果然,没过几日,宫里下了赐自尽的旨意。 于是,噶礼和色勒奇,还有他的正室,外加甘泰那个索党余孽,都在玉柱的亲眼目睹之下,被湿透了的牛皮纸,挨个闷死了。 他们的尸体,也不许入葬,而是被扔进了五道口的乱坟冈。 (ps:求月票。) 第396章 四个狠人一台戏 事情往往凑巧。 凌晨,玉柱从乾清宫下了值,赶去南书房后。 轮值的大学士张玉书,竟然把刚来报到的张伯行,也安排到了玉柱的手下当差。 嘿嘿,如今的玉柱手下,可谓是卧虎藏龙啊。 布衣宰相方苞,三朝权相张廷玉,再加上有名的清官能吏张伯行,一桌高智商的麻将班底,齐活了! 张伯行,字孝先,号恕斋,河南仪封(兰考)人。 客观的说,张伯行的不贪,主要是他家里非常有钱。 在仪封县里,老张家是有名的大官僚、大地主,拥有上好的良田几万亩。 康熙曾经当众说过,张孝先没必要贪银子。 事实也确实如此。 张伯行在外做官,只图清官之名,对于不义之财,彻底的不屑一顾。 参加过御门听政之后,玉柱觉得有必要给手下人,定一些规矩了,便把三个狠角色,都召集到了一起。 南书房里,只有办公的地方,没有会客厅。 只能是,玉柱高坐于炕上,二张一方,三个厉害人物,围坐在他的身旁。 不美的是,四周也都坐满了人,他们这边说啥,大家也都听得见。 想当初,玉柱还是县里一把手的时候,单单是摆满了真皮沙发的会客间,就足有五十平之大。 唉,完全不能比呀! 在三个人之中,张廷玉的资历最深,玉柱便先问他:“衡臣老兄,你们三位,如何商议的?” 和张廷玉这种顶级聪明人说话,玉柱根本不需要把话说透。 果然,张廷玉站起身子,拱了拱手,一板一眼的说:“回部堂大人的话,卑职几个略微商议了一下,外头来了折子后,按照灵皋兄、孝先兄及卑职的顺序,依次办理。谁接的折子,就由谁承办……” 不愧是傲立于朝堂几十年的名相,张廷玉的回答,言简意赅,井井有条,无懈可击。 按照玉柱的本意,这三個厉害手下草拟的条陈,他也没必要去看了,直接递进乾清宫里便是。 但是,张廷玉咬死了,玉柱是顶头上司,必须帮着把关。 玉柱没看张廷玉,而是望着方苞,笑道:“灵皋老兄,我公务繁忙,堪错之事,便只能指望你了呀。” 这就属于是柿子捡软的捏了! 张廷玉的父亲张英,是康熙的陪读,位列宰辅,家势异常之雄厚,他并不怕玉柱。 张伯行,家里极其有钱,刚从巡抚任上贬入了南书房,不求有功,但求无过,他对玉柱无所求。 唯独,方苞不同。 方苞,没啥后台,刚牵扯进了《南山集》案之中,险些被灭了三族,正值惊魂未定之时。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和从不写诗作词的玉柱不同,方苞在吃大亏之前,自负于才华,多有诗作和结集流落于民间。 若是得罪狠了玉柱,嘿嘿,玉柱只须收集到方苞的大作,故意从中抠出犯忌讳的字眼,简直是易如反掌。 康熙把方苞弄进南书房里,一是惜才,一是就近监视之。 玉柱身兼步军统领,很可能就是具体负责监视的经手人。 “回爵部,卑职敢不从命?”方苞只是稍微犹豫了一下,便硬着头皮接下了这个苦差事。 玉柱多有军功,并以二等勇毅侯,兼任的户部左侍郎。 方苞不敢得罪了他这种少年新贵,故意称爵部,而不是通常的部堂,以示尊崇之意也。 玉柱满意的一笑,又望向张廷玉:“衡臣老兄,你相对比较年轻一些,就帮着灵皋兄,一起堪误,何如?” 在场的四个人,都是异常通透的明白人。 张伯行一直冷眼旁观,看得也很清楚。 张廷玉不动声色的出了招,想为难一下玉柱。 只是,玉柱脸上带着笑,不声不响的,不仅把球踢回了张廷玉的怀中,还推脱不得。 玉柱为啥要把方苞牵扯进来呢? 嘿嘿,张廷玉在玉柱的手下,有些年头了,从未惹过事。 方苞一来,张廷玉就主动试探玉柱。要说里头没有方苞的事,玉柱敢从南书房的台阶上,跳下去。 啥叫高手? 阴人于无形者也! 行家一伸手,就知有没有! 玉柱一出手,就把方苞和张廷玉,都给陷进去了。 足够说明很多东西了,还有必要再试探么? 物以类聚,人以群分。 自从,玉柱手底下管了三个人精子,就注定有今天这一幕,不以任何人的意志为转移。 张伯行也看明白了玉柱的心思,他们三个草拟的节略和条陈,都可以直接递进宫里去,玉柱不会故意拦着不递。 但是,他们三个人捅了篓子,玉柱也不可能替他们兜着。 毕竟,此间是南书房,除了亲爹外,谁敢替外人揽事儿? 一言以蔽之,兄弟爬山,各自努力。 玉柱持这种态度,主要是南书房的特殊性质决定的。 南书房,就在皇帝的眼皮子底下。 除了老皇帝之外,谁敢搞一言堂,谁必定会倒霉! 在玉柱的字典里,责权利,从来都是必须相符的。 在皇帝的身边,事不关己,高高挂起,装糊涂,才是正道理。 下午,下值之后,玉柱一秒钟也不肯多待,径直要出宫陪老婆。 在西华门登轿之前,吴江小声禀道:“回爷,曹家派人来报讯,孙老太君殁了。” 嗯,自从曹家被夺了江宁织造的肥缺之后,孙老太君就一直闷闷不乐。 类似曹家这种内务府的包衣之家,失去了圣宠,就意味着,家族再难兴旺了。 不过,曹家的退出江宁,其实和曹寅的无能,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 曹寅为了迎接圣驾南巡,先后借的大笔巨债,已经还不清楚了。 正因为如此,康熙才和玉柱做了笔交易,曹家的债由玉柱帮着还,康熙答应玉柱可以造大海船,以天津卫的大沽口,作为玉柱独占的贸易港口。 嘿嘿,香港是怎么崛起的? 不就是整个大陆被西方包围和封锁,就剩下了香港,这一个对外的贸易窗口么? 在第一次鸦片战争之前,整个大清的北方,竟无一个对外的通商口岸。 如今的天津卫大沽口港,就相当于香港之于整个大陆的意义。 只是,康熙再英明,也看不透其中的深刻内涵和巨大猫腻。 如今的大清,长江以南地区,逐渐的比北方富裕了。 但是,富裕起来的阶层,基本都是商人、地主和部分汉人官僚。 大清的兵权、财权和人事权,绝大部分都掌握在以旗人为主的北方人手里。 通俗的说,北人有权、有兵,南人有钱有粮。 这年头,有权必有钱,有钱却需要买通权贵的保护。 短期内,玉柱背上曹家的巨额债务,肯定是大亏特亏的。 但是,玉柱的手里捏着北方沿海唯一的对外贸易港口,嘿嘿,从战略上讲,他和康熙做的这笔交易,赚大发了。 照道理说,孙老太君殁了,应该由曹春出面。 只是,曹春带着小铁锤,还在回京的官船上。 做人要厚道,玉柱毕竟是曹家的孙女婿,他也就吩咐了下去,去曹家。 玉柱到的时候,曹家老宅内外,已经成了白色海洋,到处都竖起了白幡。 以玉柱的身份,并不需要替孙老太君服丧。 他来致祭,只须在官服外边,罩上一件素服,腰间系一条白带即可。 至于摘了顶子上的红缨,那是不可能的事情。 曹家,又不是旗主,玉柱也不是旗下的包衣或奴才。 除非是皇帝和皇太后驾崩了,或是佟国维、隆科多死了,玉柱才必须摘缨。 玉柱下轿之后,站在门口一看,嗨,怎么是门可落雀的状况? 曹家,再怎么落魄,也是内务府的包衣世家,亲朋好友,没有几百,也有几十吧? 玉柱心里觉得奇怪,却没打算管曹家的闲事。 只因,他知道,曹家人就没有一个是省油的灯,闲事肯定是管不完的。 听说玉柱来了,曹頔三步并作两步的从府里边,迎了出来。 “请小相国大安。”曹頔规规矩矩的扎千请了安。 玉柱望着俊俏的曹頔,微微一点头,淡淡的说:“罢了。” 如今的曹頔,已经是步军统领衙门里的正八品笔帖式。 唉,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曹頔在玉柱的手心里讨生活,腰杆子岂能硬得起来? “頔二哥,还请节哀。”玉柱简单的安抚了一下曹頔,便欲迈步进府。 却不成想,曹頔凑到近前,小声说:“回小相国,宫里只怕是还不知道此事啊。” 玉柱瞬间秒懂了,曹頔这是提醒他,要把孙老太君殁了的消息,告诉给皇上。 孙老太君,乃是康熙的保嬷,康熙也一直眷顾着整个曹家。 想必,康熙得知了凶讯之后,必厚赐吧? 只是,曹寅远在大沽口,恐怕还没回府。 府里最大的一个男人,便是曹荃。 但是,曹荃在铜山贪污一案后,便被夺了职,压根就没资格进宫去见康熙。 现在的问题是,曹荃自居于长辈的身份,不好意思主动出来迎接玉柱。 玉柱点点头,说:“还是等岳父大人回来了,再做处置吧?”故意推到了曹寅的身上。 曹家的男人,又没有死光光,曹寅还是通政使衔的造船使,玉柱有何立场,擅自插手曹家的内务? 必须承认,曹家人的动作,还是挺快的。 灵堂已经搭好,孙老太君也已经小敛。 小敛,指的是,趁身体尚未冷透之时,抓紧时间穿上寿服,然后在嘴里塞一颗大珠。 嗯,曹荃毕竟是孙老太君的亲儿子,做得还算是及时。 上次,尚佳氏那是绝了嗣,侄儿们只惦记着偷东西,拿宝贝了,谁还管她小敛啊? 结果呢,等老十二和玉柱赶到之时,尚佳氏的身子都硬了,寿服也已经穿不进去了。 唉,尚佳氏的惨况,印证了这个时代一个极其朴素的道理:养儿防老。 大沽口距离京城并不算特别远,入夜之前,曹寅风尘仆仆的骑马赶回。 曹寅换上重孝,拜祭了孙老太君之后,马上去了宫门外,递牌子请见康熙。 康熙看着一身重孝的曹寅,联想起,他当年出天花之时,孙老太君的拼死相伴,不由柔肠大动。 “登门的客人,应该不多吧?”康熙故意问曹寅。 曹寅抹了把眼泪,哽咽道:“主子爷圣明,登门致祭的客人,确实不多。”难堪的要死。 “子清,暂且节哀啊。”康熙想了想,吩咐魏珠,“你去传朕口谕,著玉柱操办曹家的大事。嗯,他不出面,曹家的举丧,不可能风光。” 魏珠正往外走,又听康熙吩咐道:“还是叫老十二也去帮忙举丧吧。” 老皇帝毕竟念旧,心里一直惦记着孙老太君的好处,这是故意抬高了曹家举丧的规格。 曹寅听了这话,既欣慰不已,又是一阵汗颜,唉,都怪他没本事。 自从,曹寅丢了江宁织造的肥缺之后,曹家的家运,也跟着一步步衰落了下去。 曹寅骑马从大沽口赶回之时,门房的大簿子上登记的客人,除了玉柱之外,竟无一个三品京卿以上的贵宾。 没办法,曹家本是上三旗的包衣,又多年在京外当差。 和曹家最亲近的李煦,远在江宁。孙老太君的亲侄儿,杭州织造孙文成,也是鞭长莫及。 更重要的是,曹家一直引以为傲的贵婿,那位铁帽子的郡王讷尔苏,被夺了爵。 客观的说,若讷尔苏还是郡王,曹家办丧事,绝不至于如此的寒酸和冷清。 不过,康熙看得很清楚,曹家的丧事办得如此冷清,根子显然在玉柱的身上。 玉柱这个小混蛋,一直瞧不上曹家人,显然是完全没有出力呀。 这怎么成呢? 等康熙的口谕传到曹家,由玉柱主持举丧之后,好家伙,京里的高官们仿佛是刚知道消息似的,纷至沓来。 这一下子,曹家的门槛,险些被踏烂了! 老五很快就来了! 老七,稍微晚了点。 凌晨的时候,老四从户部下了衙,顶着星光,也来了。 曹家的大门前,来客们纷纷凑到玉柱的跟前,亲热的和他见礼。 “拜见爵部。” “请爵部大安。” “请小相国大安。” “爵部,万请节哀啊。” 曹寅哈着腰,陪着笑脸,登门的贵客们,却都只是敷衍了几句,便凑到了玉柱的面前,主动搭讪。 此时的曹寅,就仿佛是不相干的路人甲一般,完全被玉柱那庞大的身影,彻底的笼罩了进去。 (ps:就不自夸了,免得挨喷。确实写得很用心,求赏月票,还有更!) 第397章 灭口 曹寅和曹荃,他们两个披麻戴孝,跪于孙老太君的灵位前。 只要是客人来行礼献祭,他们两个都要磕头还礼,腰酸背疼,却不敢挪地方。 孙老太君活着时候,曹荃不见得有多孝顺。 但是,亲妈死了之后,曹荃哪怕是装,也要装出孝子的模样,免得被人戳脊梁骨。 玉柱就轻松多了,陪着来客,喝喝茶,聊聊天,互致一番问候,再送客出门,便算是尽到了孙女婿的义务。 老十二精通举殡的规矩和律例,诸多事务都需要他拍板,也就忙得脚不点地了。 好不容易,等老十二稍微有点空,坐到了玉柱的对面。 就见吴江把门关上了,然后变戏法似的,从两只红漆食盒里,端出几样下酒的好菜,还有两壶美酒。 “十二爷,辛苦您了,我陪您喝点吧,解解乏。”玉柱一边和老十二客套,一边瞥了眼吴江。 吴江哈下腰,小声说:“小的已经传出话去了,说十二爷和您有要事相商,闲人免进。另外,外头全是咱们的人,准保连只苍蝇都飞不进来。” 原本还有些犹豫的老十二,立时就笑了,夸道:“小机灵鬼儿,下去领赏吧。” 所谓的下去领赏,实际的含义却是,在外头盯着点,别叫外人瞧见本贝子喝酒了。 举丧的时候,不适宜在丧主家里饮酒,这是满洲的老例。 不过,玉柱也没把曹家当回事儿。所谓老例,在他的面前,就是浮云罢了。 老十二喝酒,有个鲜明的特点,哪怕喝再多酒,也从不上脸。 玉柱和老十二碰了杯,一口饮尽后,笑道:“等我找个好时机,帮你寻个正经的好差使。” “真的?”老十二眼前猛的一亮,死盯着玉柱,眼神里满是期待。 玉柱点点头,很认真的说:“若是以前,我是无法替十二爷您进言的。不过嘛,您也是知道,我现任南书房行走。” 老十二随即笑了,玉柱这个南书房行走,天然具有建议权。 以玉柱的身份和盛宠,只要他肯想办法帮忙,老十二不敢说是管寺阿哥吧,总可以管个小衙门吧? 实际上,玉柱压根就没打算建议康熙重用老十二。 只不过是,按照历史的进程,不是今年下半年,就是明年上半年,老十二将会被任命为带兵的都统。 很多时候,和绅提拔的人,其实并不是他向乾隆建议的,而是他揣摩清楚了乾隆的意思。 说白了,就是在乾隆作出决策之前,被和绅看透了意图。 和绅故意透风给当事人,给人造成了一种错觉:老皇帝对和中堂百依百顺。 玉柱在老十二的身上,用的也是同样的套路。 开玩笑,玉柱和老五和老七,相交甚密,康熙明明知道,却包容了。 那是因为,老五和老七,早已出局了。 老十二就不同了,他不仅身体健康,而且生母是正经的满洲旗人。 康熙活太长了,他选储君的范围,已经极窄。 老三、老四和老十四,不出这三人之间。 因老十二的出身问题,他若是羽翼丰满了,对下一任的储君,威胁甚大。 客观的说,康熙完全不可能容忍,玉柱替老十二要官职,要兵权。 玉柱是个地道的明白人,他自然不可能越过雷池半步,去做毁灭前程的傻事。 老十二喝了一壶酒后,心里痛快多了,起身拍了拍玉柱的肩膀,笑道:“我没交错你这个好朋友。”好字咬得极重。 老十二起身走了,唉,还有很多事情,等着他的指点和拍板。 玉柱在房里的炕上,合衣眯了两个时辰,养足了精神后,来到了灵堂。 给孙老太君磕了头,上了香后,灵堂里的和尚们,开始诵经。 曹寅和曹荃,磕头还礼,玉柱闪身避过了,口称不敢。 玉柱再瞧不上曹家,曹寅也是他的岳父,是小铁锤的亲外公。 晚上人少,曹寅就和曹荃商量:“二弟,你先去歇会儿吧,睡足了,再来换我。” 曹荃红着两眼,摇了摇头,说:“我不孝啊,哪里睡得住?” 玉柱才懒得插手曹家的事情呢,曹家的兄弟两个,若是累了,自然会去歇息的。 按照惯例,孝子们其实是可以轮班值守于灵堂的。 曹荃硬着撑不肯走。 曹寅觉得,一起这么熬着,肯定不是个事儿,便先到后头找位置眯眼去了。 玉柱也办过两次举殡了,就算是规矩没有老十二那么熟悉,也大致知道一些老例儿。 嘿,单单是灵堂内的这些诵经的和尚,就要开销不小的银子啊。 按照京城的行情,请一位道士来,大约只需要花十两一天。和尚,至少要翻五倍以上,也许还不止。 现场,共有三十几位和尚,一天就是多少银子? 幸好,玉柱接手了曹家的巨债。不然的话,如此奢华的举丧,肯定会被御史弹劾的。 举丧的主持人,改为了玉柱和老十二之后,排面和档次陡然提高了许多倍。 科道的言官们,也都要仔细的掂量掂量,扫了玉柱的面子,承受得起严重的后果么? 说实话,老十二都镇不住的场子,气场强大的玉柱,却按得住局面。 小小的御史,得罪了实权极大的玉柱,唉,后患无穷大啊! 玉柱可不是善男信女,他在偏沅剿匪的军功,全都泡在土匪们的鲜血之中。 实际上,京官们,最忌讳玉柱的,主要是南书房行走,和御前大臣。 天天搁皇帝的身边待着,玉柱瞅准了时机狠咬你一大口,必是骨断筋裂,这谁受得了? 照大清的礼制,孙老太君殁了,曹寅、曹荃均须斩衰三年,也就是服丧二十七个月。 曹春呢,因是庶出的孙女,要服齐衰一年。 通俗的说,等曹春回来后,到齐衰一年结束这段时间内,她不能再与玉柱同房,而且也不能吃肉鱼等荤腥,只能素食。 至于,小铁锤嘛,他也要服小功。小功,亦称上红,须服丧五月,要穿稍粗熟麻布的衣衫。期间,小铁锤也不许沾荤腥。 从斩衰、齐衰、大功、小功,一直到缌麻,是为服丧的“五服”也。 五服,最大的区别,就是麻布衣衫的粗细不同。 不言自明,曹寅和曹荃应服斩衰,他们身上的麻布衣衫,最粗最重。 缌麻,则为最轻最细的麻布也。 四更天,玉柱掀起身上的薄被,洗了把冷水脸,换上二品的锦鸡官服,领着吴江和吴盛往外走。 没办法,举丧的事儿再大,能有御门听政那么大么? 只是,经过一座院子的时候,玉柱忽然听见墙里边,传出隐约的吵闹声,和叫骂声。 玉柱没有闲心听曹家的八卦,便冲吴盛使了眼色,然后出门登轿,径直进了宫。 御门听政完毕之后,康熙特意叫住了想开溜的玉柱,仔细的询问了一番,孙老太君治丧的详情。 玉柱也没啥好隐瞒的,就都照实说了。 康熙听说,曹家人居然请了三十几个和尚来诵经,明显楞了一下。 不过,康熙并没有发怒,他沉默了大约半柱香的时间,忽然重重的一叹,下了旨意:“由内库拨五千两银子,赏给曹寅治丧。” 玉柱赶紧替岳父曹寅,叩谢了圣恩。 不管怎么说,老皇帝对身边的老人,还是很讲人情,也很体贴的。 出宫之后,玉柱回到了曹家。 这时,吴盛凑到他的身边,小声说:“爷,頔二爷昨晚夜宿于姓多的姑娘屋内,谁曾想,竟被頔二奶奶发现了,逮了个正着,便闹开了。” 多姑娘? 玉柱摇了摇头,这个曹頔实在是胆大妄为,太不成器了。嫡亲的祖母刚刚过世,他就敢偷着寻欢作乐。 这个消息若是传了出去,被御史知道了,弹劾上去。 在封建礼教森严的如今,就算康熙再怎么宠着曹家,曹頔最轻的惩罚,都是流放宁古塔。 “回爷,小的已经带着咱们的自己人,把那附近看热闹的下人,全都拿了。”吴盛这么一禀,玉柱很满意。 说实话,如果不是玉柱主持的举丧,曹頔的暗中偷人,和他并无丝毫的瓜葛。 现在的问题是,只要这件丑事曝了光,并被捅到了御前。玉柱也肯定会被老八的人,强行摁上失察的大罪过,陪着曹頔一起吃“挂落儿”。 挂落儿,旗人的老话,意思是受到严重的牵连。 这是个吃人的社会,玉柱必须优先保护好自己,才有机会效仿小站旧事。 无论多大的事儿,都比不过小站旧事这个大局! 玉柱几乎没有怎么犹豫,就冲吴盛使了个眼色。 吴盛当即扎千下去,小声道:“老仆殉主,此至忠也!” 玉柱本无此意,他随即楞了一下,摆了摆手说:“不至于此,都抓去步军衙门大牢里,单独关起来即可。” “嗻。”吴盛领命出去了,叫齐了人手后,正准备去办事,却恰好遇见了周荃。 周荃觉得奇怪,这是要干啥? 吴盛也知道,周荃是玉柱的心腹谋主,便小声把事情说了。 周荃一听,便冷冷的说:“自古成大事者,万不可心慈手软。走,我陪你一起去拿人。” “嗻。”周荃在暗中,已经替玉柱做过不少主了,吴盛正是执行者之一,他也就听了命。 结果,等玉柱知道消息之后,那八个下人,全都暴死于狱中了。 玉柱质问周荃的时候,周荃不仅不怕,反而盯上了最后一个活口。 只见,周荃轻摇折扇,语气森冷的道:“别的知情人,全都料理干净了,就剩下頔二奶奶身旁的那个叫平儿的通房了。主上,斩草不除根,后患大无穷啊。” “不许妄动,懂么?”玉柱真的很生气,为了还没发生的事,周荃居然一次性弄死了八个人。 这且罢了,周荃居然还想打平儿的主意。 “好吧,那位平儿是頔二奶奶陪嫁的丫头,心腹中的心腹,且饶了她一命吧。”周荃说罢此言,居然径直出了门,反把玉柱撂在了当场。 玉柱原本以为,此事已经到此为止了。谁料,周荃竟然背着他,私下里找到了曹頔。 也不知道是如何威逼的,总之,平儿也被周荃弄到了手心里。 “东翁,门下答应过您,不取她的性命。只是,门下可没说过,不要她做我的奴婢呀?”面对玉柱的质问,周荃不仅不怕,反而振振有词。 玉柱心里明白,周荃这么做,全是为了他。 只是,手段太过狠辣了而已。 平儿落入了周荃之手后,这件曹家的臭事,基本上算是摁住了。 曹頔肯定不敢说出去的。 周荃私下里警告过頔二奶奶,若是她管不住嘴巴,漏了风声出去,就擎等着做寡妇吧。 这年头,死了男人的女人,既不可能改嫁,更不可能继续管家了。只能整天以泪洗面,穿着素淡的衣衫,连出门见客,都没有资格。 必须承认,周荃一下子,就拿捏住了頔二奶奶的命门。 但凡尝过权力的滋味之后,就再难舍弃了。 哪怕,頔二奶奶是个女流之辈。她也完全舍不得放弃,现有掌家的显赫权势。 大宅门之中,失去了权柄的人,有何尊严可言? 别的且不说了,单单是曹家的族人,西廊下五嫂子的儿子,曹芸。 他为了谋个管花园的差事,完全放弃了男儿尊严,又是暗中塞银子,又是说好话的哀求頔二奶奶,方才得了个不算很有油水的差事。 这还不能说明问题么? 孙老太君风光大葬之后,玉柱和老十二回宫交旨。 康熙完整的听了禀报后,拈须微笑,夸奖玉柱:“这差事办得漂亮,成全了朕优遇老人的一番心意,好,甚好。” 只是,令玉柱没有想到的是,康熙扭头望向老十二的时候,却说:“已革惠郡王博尔果洛病重,你和老十六一起,替朕看望一下他。嗯,叫他安生养病,不要成天牢骚满腹的怨天尤人。” 玉柱异常同情的瞥了眼老十二,唉,他成了吃席阿哥也就罢了。 看样子,老十二这个倒霉蛋,还要教老十六,学会吃席的规矩啊。 博尔果洛,承泽裕亲王硕塞的次子,本是惠郡王,因罪被夺爵。 巧合的是,现任和硕庄亲王博果铎,就是博尔果洛的大哥。 历史上,正是这位博果铎,因死后无嗣,其和硕庄亲王的爵位,被登基后的雍正,当作是酬劳,赏给了老十六。 (ps:还有更,求月票!) 第398章 李卫捐官 ,! 按照礼制,父母之丧,称为丁忧,需回原籍守制三年。 所谓的守制三年,实际上,也就是二十七个月。 但是,满臣的丁忧守制,远没有汉臣那么的严格。 一般情况下,满洲重臣丁忧,只要上表辞官,上皆夺情,许其在府中,穿着素服办理公事。 但是,曹寅又不是不可或缺的重臣,康熙索性许其丁忧在家守制。 玉柱心里明白,老皇帝这是生气了。 曹家欠了一屁股的债,已经还不清楚了。 但是,孙老太君殁了后,曹家大办丧事,花了只怕有七十几万两银子。 有钱办丧事,却没钱还朝廷的债,这叫什么事儿嘛? 老皇帝就算是再宠曹寅,也很有些想不通了! “船快造好了吧?”康熙打发走了老十二,私下里问玉柱。 玉柱笑着说:“造了个七七八八,差不离了。” “嗯,正好,就让老十八去大沽口盯一段时间。”康熙毕竟疼儿子,顺势就抹去了曹寅的监造之功,转手赏给了老十八。 老皇帝心里明白着呢,大沽口的造船,曹寅不过是挂个名儿罢了。 老十八去监督造船,同样也是挂个名义罢了。真正主事的,一直都是玉柱。 能够出海的千吨级大船,早在前明时期,不仅没了造船的图纸,而且,造船的工匠们早就彻底的遣散了。 在如今的大清,别说造这种千吨大船了,船匠们就没见过真正的巨船。 客观的说,只能依靠玉柱请来的荷兰船匠。 从宫里出来后,玉柱去了户部。 户部的左侍郎,分管京里各衙的财政支出和报销,右侍郎则负责各省的收支。 平时,玉柱不来坐衙是可以的。但是,有些公文却必须他的签字画押。 不夸张的说,整个大清的财政、民政、户籍、地下矿藏、关税、田赋、盐税、茶税和审计报销,都归户部管辖,涉及范围之广,简直是令人发指。 在朝廷里,吏部的官吏有两百多人,但户部的官吏却超过了六百人。 吏部只有四个司,而户部有十四个司。 户部的每个司,负责管理一个或者两个省的事务,同时兼管一项全国性的专门事务。 比如,浙江司除了掌管浙江的民政钱粮外,还负责统计全国人口和谷物;云南司兼管漕运粮食;贵州司兼管全国的海关和关税。 只有山西司是在例外。山西司只负责山西省的钱粮,不兼管其他。 玉柱去拜见了老四之后,坐进了他的公事厅内。 就在玉柱喝茶的时候,户部的捐纳处郎中来找周荃,说是有人要捐兵部员外郎。 捐纳,字面上的意思是,捐钱纳物。实际上,也就是公开的卖官鬻爵。 大清很直接,干脆就在户部设立了捐纳处,也就是专门负责卖官收钱的地方。 大清的捐纳制度,对买官的人无任何限制。士民不仅可以捐官,而且可以捐封典、捐虚衔及穿官服的待遇。 按照惯例,捐员外郎以上的官职,都需要引见到玉柱这里来,由他亲自过目。 怎么说呢,朝廷既要收钱,又要点面子,就这么回事。 起初,玉柱也没当回事儿。等来人跪下后,自报了家门,他忽然觉得,世界真小啊! “小人李卫,叩见爵部大人。” 玉柱定神一看,却见,李卫是个大胖子,皮肤白皙,脸上长满了痘瘢。 “本部堂问你,为何要捐兵部呀?”玉柱甚觉有趣,有心逗一逗李卫。 李卫却说:“回部堂大人,小人想立下军功,将来可以封妻荫子。” 玉柱微微一笑,这小子倒也实诚,显然说的是真心话。 “为何不捐户部呀?”玉柱故意刁难李卫。 李卫想了想说:“回部堂大人,实不相瞒,小人实擅理财。只是,户部太过紧要,小人谋不到实缺啊。” 玉柱点点头,对于一般司员级的下僚而言,若是升官无望,户部确比吏部实惠得多。 接下来的半个时辰里,玉柱问了一些和理财相关的知识点。 李卫真没吹牛,皆对答如流也。 “你已经捐了九千六百两,不如凑个整数?到时候啊,本部堂也好帮你说说话,留了你在户部当差,如何?” 玉柱的意思是,他起了惜才之念,只要李卫肯加点钱,就让他留在户部理财。 “小人愿意再出五千两。”李卫又不傻,玉柱这明摆着是重用他之意,岂能不大喜欲狂? 银子算个啥呀? 李卫的家里,有良田数千顷,钱多的花不光。 按照这个时代的捐纳制度,哪怕是捐个知县,也要四千六百多两银子。 要知道,在这个时代,万两银子绝对是个天文数字。 京里的小民之家,每月只须二两银子,一家五口便可过上小康的日子了。 玉柱亲口发了话,捐纳处郎中,自然不敢违拗他的意思,径直帮李卫改为捐成户部的员外郎。 捐官有诸多的名目,李卫花了这么多钱,捐的是实际官缺,而非捐出身的虚衔。 类似李卫这种捐官出身的官员,到部里报到后,其实都要候补一段时间。等你上上下下的塞足了银子,打通了关节,才有可能实际任职。 不过,有了玉柱这个超级实权派,帮李卫打了招呼。于是,李卫的任官手续,从吏部到户部,一路大开绿灯。 不出十日,李卫便拿到了实任户部银库员外郎的委札。 朝廷也是要面子的,科举出身的官员们,一般都是下旨任官。捐官嘛,低人一等,照例下委札。 户部银库,就是朝廷的国库,其重要性是不言而喻的。 玉柱心里有数,历史上的李卫,在兵部员外郎的任上,偶然间获得了贵人的青睐,从此平步青云。 李卫的贵人,不是旁人,正是老四。 玉柱即使不插手,按照历史固有的轨迹,李卫也会被老四看中。 如今,玉柱不过顺水推舟了一把而已,帮李卫提前出现在了老四的眼前。 更重要的是,山陵崩之前,李卫在暗中帮着老四,办了件惊天动地的大事。 玉柱提前赏识了李卫,将来的好处,自是不必多言。 又到了夏天,老皇帝照例要搬去畅春园消暑。 原本,玉柱肯定是要跟着去畅春园的。不巧的是,废太子病了,皇长孙弘皙硬要留下来侍疾。 前太子胤礽,两次被废,已经彻底完了。 但是,康熙依旧警惕心极高,便命玉柱暂时留在京城里,以便就近监视咸安宫的一举一动。 说来也巧,康熙晚年信重的臣子之中,也就玉柱的身份,最适合监视胤礽。 玉柱这个内务府的总管兼御前大臣,天然可以在宫里活动,还不惹人注目。 康熙带着妃嫔们走了,京里立时清静了下来。 因老八每天都待在内务府里,玉柱也很知趣,索性就不去内务府了。 如今,老九管着光禄寺,老十管着鸿胪寺,都没在老八的身旁。 玉柱一看就懂,这是老皇帝忌讳三个亲儿子,成天聚在一起,索性找个光明正大的理由,把他们暂时分开了。 咸安宫门前,一步一哨,两步一岗,戒备得异常之森严。 玉柱到了门前,也要递腰牌,接受严格的盘查。 咸安宫的大门之上,开了一座小门,正好容许一个人猫腰进去。 玉柱钻了进去,站直身子的一瞬间,却见胤礽正盯着他看。 “拜见二爷。”玉柱深揖到地,依旧对胤礽十分尊重。 越是从高处跌下的贵人,越喜欢挑剔礼节的细微之处,这个是人性决定的。 胤礽深深的看了眼玉柱,忽然笑了,说:“我都落魄至此了,也就你还这么尊重我,难得啊。” 玉柱肃手而立,恭敬的说:“二爷就是二爷,不容任何人不敬!” 这种看似正确的废话,却说破了一个现实的真相:胤礽就算已经不是皇太子了,他依旧是康熙的皇次子。 大实话就是,康熙想怎么折辱胤礽都可以,外臣就不允许了! 胤礽也是大明白人,他知道,玉柱肩负监视之责,便主动把咸安宫里的人,都叫了出来。 经过一一清点,人数核对无误。 玉柱就和胤礽说:“您若是缺啥了,直管和我说。只要我能做的到的,绝无二话。” 胤礽还未说话,一直站在一旁的弘皙,插嘴道:“外头都说你玉玔卿心狠手辣,我倒觉得,你是个厚道人。” 在皇家之中,厚道人,这已经算是极高的评价了! 玉柱不好接话,只能笑而不语。 和胤礽不同,弘皙那是有名的乾清宫皇孙,圣卷甚隆也。 二废太子之后,老七就奉旨在德胜门外的郑各家庄,动工修建一座全新的大宅子。 这座大宅子,足有四百多间屋子,形制为亲王的规格。 按照《大清会典》的规定,亲王府制为正门5间,门钉9纵7横,共63枚。 府内,正殿7间,前夕护以石栏,殿内设屏风和宝座,正殿嵴安吻兽、压嵴7种。 两侧翼楼各9间,神殿7间,后楼7间,凡正门殿秦均覆盖绿琉璃瓦,其余楼房旁庑均用筒瓦。 别人可能不清楚,玉柱却是门儿清的,这地儿,就是提前留给弘皙的和硕理亲王府。 康熙是个明白人。 随着康熙的年纪越老,距离死亡也就越近了。 等老皇帝驾崩之后,新皇帝搬进了紫禁城,胤礽再住在咸安宫里,也就极不合适了。 康熙其实很纠结,既不想委屈了弘皙,又怕新皇帝容不下弘皙。 所以,老皇帝干脆就把弘皙的新府,建到了京城的外边。 有朝一日,弘皙领着胤礽,住到郑各家庄去。免得遭了新君的猜忌,反而误了弘皙父子两个的性命。 玉柱跟在老皇帝身边的时日,也不算短了,他自然可以理解康熙的复杂心情。 一言以蔽之,既要皇权顺利的传承下去,又怕他最宠爱的皇孙,和曾经宠爱过的皇子,丢掉了小命。 实际上,当皇帝,也不可能为所欲为。 谁不难?大家都难。 玉柱告辞离开的时候,弘皙特意送他出门,这显然是有话要说。 果然,四周无人的时候,弘皙深深的一揖,异常诚恳的说:“柱公如此善待家父,在下感激不尽。” 玉柱怎敢接这种敏感的话? 好在,弘皙也是大明白人,他也知道,很多事情,玉柱只能做,却不能说。 总之吧,一切尽在不言中。 出了宫之后,回府的官轿上,玉柱微微一笑。 晚年的康熙,异常注重亲情。 历史上的老四,就是冒着大风险,给胤礽送汤,获得了康熙大大的夸奖。 玉柱善待老二,也是想给康熙制造一种假相,他乃是厚道人。 胤礽已经完了,可是,弘皙就住在乾清宫里。 玉柱的厚道,透过弘皙的嘴,告诉给了康熙,比谁去说,都管用得多。 说白了,常伴君侧,自己夸自己好,那叫作无脑。别人私下里夸你,那才是真正的好。 过了几日,玉柱正在南书房里轮值,忽然听见了一件奇事。 李卫这小子,在户部银库门口,立了一块牌子,上书一行大字:八爷专纳银。 原来,老八管理户部的时候,专门派人加收了百分之一的专纳银。 这笔银子,属于是额外的支出。但是,众人畏惧于八爷党的雄厚势力,大家都敢怒不敢言,只得捏着鼻子认了。 但是,李卫却不信邪,劝过几次老八之后,老八始终不听。他便干脆,在户部银库的门前,立了一块牌子,指名道姓的说老八收了黑心钱。 以前看史书,玉柱看到这一段的时候,一直是当笑话看的。 如今,玉柱身在局中,也就看得很明白了。 李卫这是故意利用此事,向老四交出了投名状啊! 八爷党和玉柱一直不对付,玉柱自然也就装了傻,坐看老八的笑话。 后来,户部银库的那块牌子,立了不到三日,老八迫于形势,只得低头,取消了额外收的黑钱。 一时间,李卫,李又玠的大名,响彻了整个京城内外。甚至,还惊动了远在畅春园的康熙。 一直冷眼旁观的玉柱,随即看明白了,李卫在雍正朝大红大紫的真正原因。 老四和老八,那可是康熙晚年的死敌啊。 看着老八吃了瘪,以老四闷骚的个性,心里别提多爽了吧? 第399章 终于对玉柱下手了 秀云正在上房前的抱厦前,处理家务事,门房忽然来禀。 “禀太太,林姨娘的姐姐林氏到了门上,说是有急事想求见林姨娘。” 自从,林燕儿跟了玉柱之后,一直安分守己,从不惹事。 而且,林家人也都很知趣儿,向来不敢仗势欺人。 妾室的娘家人,异常之低调,秀云这个当家的主母平时也很省心。 “嗯,让她去见林姨娘吧。”秀云很爽快的就答应了。 只因,玉柱曾经叮嘱过,林燕儿的手头,负责了一些私下里的生意。 在整个家族内部,秀云是皇帝赐婚的大妇,自然不可能抛头露面,去和外男谈生意了。 但是,玉柱有很多生意上的事儿,还确实需要有身边人,负责出面打理。 林燕儿,出身于商人世家,父兄皆在外经商,恰好合适。 这個主要是,林燕儿是玉柱的妾室,由她代表玉柱作出一些决策,具有很高的可信度。 只是,没过多久,林燕儿便红着眼圈,跑来找秀云了。 “禀太太,妾婢的舅舅,也不知道得罪了谁,竟然被差役抓去了顺天府的大牢里。” 听了林燕儿的哭诉后,秀云敏锐的意识到,此事的背后,肯定藏有猫腻。 佟家妾的亲舅舅竟然被抓了,骨子就透出一股子邪乎劲儿。 “来人,速去禀报老爷知晓。” “是。”随着秀云一声令下,就有下人骑快马去了步军统领衙门。 只是,玉柱刚好去了畅春园,常规性的向老皇帝禀报,京城里发生的大小事务。 守在衙门里的周荃,听说这事之后,立即意识到了,此事非同小可,有人胆敢在太岁的头上动土! 以前,顺天府尹一直和玉柱,井水不犯河水,彼此相安无事。 这一次,顺天府突然改变了风格,周荃即使用脚去思考,也知道,必是八爷他们要对玉柱下手了! 这年头,八爷他们想直接对玉柱下手,极不容易,几乎没有成功的可能性。 但是,他们若是把林燕儿的舅舅,屈打成招了,就很容易把水搅浑了。 “小文,事不宜迟,迟则生变。你马上拿了东翁的名帖,去顺天府找人问清楚,究竟是怎么回事?如果有可能,尽量先把人保出来。”周荃找来文德纳,仔细的叮嘱了一番。 文德纳有些犹豫的说:“这,不太好吧?” 他没明说的意思是,玉柱没在,不好擅自行动吧? 周荃冷冷的说:“你放心,此事自有我来担待,与你无干。若是,耽误了东翁的大事,哼,你逃得脱干系么?” 被周荃警告过后,文德纳猛的一凛,他是玉柱的贴身心腹,若真的出了大事,他肯定有瓜葛。 “好,那我这便去了。” 等文德纳走了后,周荃吩咐一声:“备马。” 周荃骑马飞快的赶到了崇文门监督衙门,找到孙承运,把话这么一说。 孙承运立时警觉了,当即就说:“我这去找顺天府尹。” 周荃不过是个已革举人罢了,他即使打着佟家师爷的招牌,如果对方是有心算计,很可能会扑了空。 孙承运就不同了! 满京城里,谁不知道,他是隆科多的干儿子?玉柱的干哥哥? 只要,顺天府尹给和硕额附孙承运吃了闭门羹,周荃就敢断言,必是此贼下的手。 为了不耽误事儿,孙承运进顺天府的时候,周荃就坐在孙承运的马车里等着。 不大的工夫,孙承运身边的心腹长随,跑到马车旁,小声说:“回周师爷,里头说是府尹没在,我家老爷便去找治中和通判了。” “好,辛苦你了,回头看赏。”周荃一听就明白了,肯定是顺天府尹王懿在暗中做妖。 周荃二话不说,马上回了步军衙门,找来玉柱的哈哈珠子牛泰,小声叮嘱了一番。 牛泰皱紧了眉头,说:“可有主子的令牌?” “事情太急了,必须从权。”周荃努力想说服牛泰。 可是,牛泰却说:“没有主子的令牌,我不敢擅自调兵去抓人。” 不管周荃怎么说,牛泰死活不肯妄动。 直到快说崩了,周荃才从袖口摸出了一块令牌,递到牛泰的手边,笑着问他:“可是此物?” 牛泰仔细的查验了令牌,点点头说:“正是此物。” 于是,牛泰带着提标亲兵营的将士们,开始了分头行动。 等玉柱从畅春园回来的时候,顺天府尹王懿的小舅子、外室、当铺的掌柜,银号的掌柜,等十几个人,都被牛泰带兵抓回了步军衙门。 玉柱听了牛泰的禀报后,深深的看了眼周荃,这小子,好大的胆子,擅自下令抓了这么多人。 牛泰只认令牌,奉令抓人,不仅无过,反而有功。 玉柱摆了摆手,把牛泰打发走了后,问周荃:“至于闹这么大么?” “主上,此事初看不大。然而,若是林姨娘的舅舅被屈打成了招,咱们就极其被动了。” 都是大明白人,周荃也不需要说那些浅显易懂的逻辑和道理,直接点明了核心。 大臣不得经商,乃是朝廷的定制。 实际上,几乎无人遵守这个规矩,王公大臣们都通过各自的白手套,私下里做着赚钱的买卖。 若是,老八他们拿着拷打得来的口供,把事情捅出来之后,谁知道会出现何等变化? 这年头,整垮大人物的,往往都是从不起眼的小事开始的。 “主上,门下以为,您现在就应该马上带着咱们已经拿到手的口供,赶紧去畅春园,找皇上哭诉去。”周荃的这一席话,正中玉柱的下怀,一拍即合。 客观的说,玉柱的手里,即使有再多的兵马,也不敢冲进顺天府里去抢人。 只怕,老八他们就是想刺激玉柱,带兵妄动吧? 玉柱二话不说,当即带着已经拿到了手的口供,骑上神骏的宝马,风驰电掣的赶往了畅春园。 听说玉柱又回来了,老皇帝心里就有些奇怪了。 谁料,玉柱一进门,就哭了。 “老爷子,他们,他们太欺负人了,我不干了……”玉柱哽噎着,抱紧了老皇帝的一条腿,就不肯撒手了。 望着玉柱年轻的脸庞,康熙忽然意识到,他还是个未及而立的孩子! 无论康熙怎么问,玉柱一个劲的哭。 老皇帝五心烦躁的被惹毛了,怒道:“究竟出了何事?” 玉柱还是不肯说。 直到,老皇帝亲手拿帕子,替他擦干净了眼角,玉柱这才把事情完整的奏报给了老皇帝。 康熙,已经当了五十几年的皇帝了。 看着玉柱异常委屈的样子,老皇帝啥不明白? 只要把玉柱赶下台了,京城里的兵权,就有机可趁了呀! “瞧你这么点小出息,朕还没死呢!”康熙轻描淡写的这么一说。 一旁的魏珠,却情不自禁的打了个寒战。他的心跳,急剧加速,浑身上下的血液,全往脑袋上猛冲。 “魏珠,去看看梁九功,病好了么?”康熙吩咐了之后,魏珠明明应该狂喜,然而,却是浑身发冷,一片透心凉。 梁九功根本没病,万岁爷却说他病了。显然,不是身体有病,而是脑子有病。 在皇帝的驾前,脑子有病的御前大总管,唉,是该好好的治治脑袋了! “叫赵昌来见朕。” “传老五来。” 康熙发下了一连串的旨意,整个畅春园,就像一部开足了马力的机器一般,凶狠的运转了起来。 顺天府尹王懿,确实没在衙门里,而是在老九的府上。 老九瞥了眼王懿怀里的两个小美人,不由微微一笑。 实际上,王懿并不想得罪了玉柱。 只是,他是老十母族旗下的包衣,不听话,不行啊! 这王懿别的都好,就是没儿子,比较好色。 老九便投其所好的收集了两个,一看就是好生养的大屁股的小美人。 古人,一贯以为,臀大,好生养。 这个时代,达官贵人们,但凡有点本事,就会拼命的折腾着,一定要生个儿子出来。 即使是傻子都知道,嗣子或是侄儿,都是靠不住的。 老九放下手里的茶盏,史无前例的拱手道:“子文老哥,一切就都拜托了。” 王懿已经上了贼船,再也下不得了,只得乖乖的就范。 没办法,王懿出身太低了。 两害相权取其轻。 得罪了玉柱,只是有后患而已。 让莽汉老十心里不痛快了,马上就要倒霉。 这年头,老十家的旗主若想折腾包衣,可谓是易如反掌。 再说了,老九有的是银子,一次性给王懿塞了三万两。 这种种汇合到了一起,王懿终于答应,从林燕儿的舅舅那里下手了。 林燕儿的舅舅张胜,在宛平县里,算是个不大不小的商人,正好合适下手。 老九也没敢冲着秀云和曹春的娘家下手,张胜是个没有地位的商人,这就不同了。 为了掩人耳目,王懿也没敢在老九的贝子府上多待,他喝了半盏茶,便起身告辞了。 出于笼络之意,老九亲自送王懿出门。 在大门口,老九假腥腥的说:“子文兄,请恕我不远送了。” 王懿赶紧拱手道:“九爷您太客气了,门下感激不尽。” 眼看着王懿即将登轿,老九忽然想起了一件事,不能夜长梦多。 老九便叫住了王懿,说:“算了,还是我陪你回府衙吧。” 王懿一听就明白了,老九这是要摸进顺天府的大牢里,对张胜动刑,问口供了。 既然已经站了队,就不容更改了。 要知道,首鼠两端,乃是官场上的忌讳。 于是,王懿坐着官轿,老九坐着二人抬的便轿,晃晃悠悠的去了顺天府衙门。 顺天府,乃是天下首府,王懿这个府尹,不是正四品,而是正三品,用银印。 更重要的是,和步军统领有随时面君的特权一样,顺天府尹有事的时候,也可以直接面奏康熙。 老九不想暴露了行踪,他坐着的小轿,径直由后门抬入了顺天府。 顺天府的大牢,是座地牢,就在府衙大堂的右侧,紧挨着兵房刑房和工房。 张胜的身份不同,王懿担心半道出岔子,走露了消息给玉柱,抓了张胜之后,直接就扔进了地牢里。 老九想下地牢,王懿必须陪着。 两个人,分别在下人的搀扶下,沿着湿滑且陡峭的石阶,缓缓的下到了大牢的底部。 不管是老九,还是王懿,这都是头一次进到地牢里。 只见,地牢沿途的两侧,粗铁链上,都锁着蓬头垢面的戴枷犯人。 “大人,小人冤枉啊……” “大人,小人真的没有间嫂……” “冤枉啊,真冤啊,小人只是长得比较像贼人而已……” 老九和王懿,一前一后,往里走的时候,沿途都可以听见喊冤声。 在这个吃人的社会里,官府差役的权力实在是大得无边无际。 不夸张的说,只要看你不顺眼了,哪怕你喝水端碗的姿势有异,也可以把你抓进来。 顺天府的大牢里,只要犯人被抓进来了,最好的情况是:家财散尽之后,人还可以竖着出去。 最差的情况,那就没谱了,也许是谋反诛三族。 或者是,干脆死在了大牢里,被人报个暴病身亡。 没办法,官府的大牢里,哪天不死几个草民? 客观的说,张胜被关进了顺天府的大牢里,还算是王懿给了面子。 若是,把张胜随便关到了,世人不知的黑牢里,那就是十死无生了。 张胜被关在单独的小黑屋里,小黑屋根本站不直,只能坐着。 下人举起火把,照亮了小黑屋,让老九看清楚了小黑屋里的光景。 老九眼珠子一转,扭头望着王懿,冷冷的说:“不是有水牢么?” 王懿依旧不想得罪狠了玉柱,便有些犹豫。 老九一看就知道,王懿还惦记着有退路,就怂恿道:“怕啥?出了事,自有我兜着。” 这话初一听,老九很有担当。 实际上,这是老九对王懿发出的警告,怎么,怕出事儿?想脚踩两条船么? 王懿暗暗一叹,谁叫他害怕老十的家势,又中了老九的圈套呢? “来人,把贼人押入水牢。”王懿乖乖的听了话,却故意不叫张胜的名字,而污蔑其为贼人。 污良为贼,这可是官府中人的老手段了。 很快,张胜就被差役们架起来,转移进了水牢。 水牢的设置异常之巧妙,墙上的一排粗铁链,以及脖子上的木枷,手上的镣铐,组合在一起,恰好限制住了张胜的活动范围,让他的两腿必定会被泡进水里。 就在这时,有差役慌慌张张的跑下地牢,禀道:“不好了,玉柱闯进来了。” 老九闻言后,不由自主的笑道:“来得正好,爷等的就是他。” () 。 第400章 快哉 顺天府,位于安定门大街,和东直门大街的交口处。 府衙的四周,人如潮水,车如长龙,热闹非凡。 “闪开……闪开……” “快闪开,不许挡道……” 人们惊讶的发现,大批九门提督衙门的兵马,气势汹汹的冲过来,竟然包围了顺天府衙。 “你们想干什么?” “莫非是想造反不成?” 顺天府衙门前的差役们,望着蜂拥而来的兵丁们,一个个惊得目瞪口呆。 他们做梦都没有料到,九门提督衙门的人,居然敢明目张胆的打上了门。 顺天府衙,掌握着京城内外方方面面的民政和治安事务,实权极重。 不客气的说,就算是内阁大学士,都要给顺天府尹三分薄面,更别提被人带兵包围了。 以前,顺天府和步军统领衙门,一直是井水不犯河水。 今日個,这是怎么了? 只是,面对差役们的厉声质问,围衙的兵丁们都只当没有听见似的。 今天,被调来围府的人马,并不是玉柱嫡系的新军,而是八旗步军营的兵马。 玉柱是个大明白人。 因为,新军的成分比较复杂。其中,有抬了汉军旗的战士,也有纯正的汉人。 调新军过来,固然办事得力,如臂使指,却有后患,容易授人以柄。 八旗步军营就不同了,他们全是旗人。 哪怕闹出了人命,也不可能牵扯到,旗汉之争的要命问题上。 做官之人,官职越高,实权越大,位置越重要,就越要有极高的立场敏感性,而不能没有章法的乱来。 八旗步军营的官兵们,在军官的命令下,各自握紧刀枪,并站好了位置,确保一只苍蝇也飞不出顺天府。 顺天府的差役们,也都是见多识广之辈,他们当即意识到,大势不妙! 有人赶紧跑进府衙里,找王懿去了。 顺天府被兵马包围,这还是大清朝建立以来的头一次。 然而,这并不是玉柱的意思,而是康熙的坚持。 老皇帝担忧的是,顺天府这么重要的衙署,竟然成了八爷党的自留地! 二废太子的时候,为了争取老八他们的支持,康熙适当的放了点权,让老八他们尝了甜头。 现在,政局已经平稳,康熙又要收权了! 玉柱下马之后,迈步朝着顺天府内走去。 “玉柱,你带兵擅闯京府,是何居心?”顺天府丞苏章顺,不顾个人安危的挺身而出。 苏章顺并不是老八的人,而是个直臣。 玉柱瞥了眼苏章顺,冷冷的说:“本爵部奉皇上的口谕办差,闲杂人等一律退散。”嘴上说的很严厉,却是在帮苏章顺摆脱大祸的旋涡。 苏章顺心下大骇,默默的退下了。 他心里明白得很,大庭广众之下,玉柱应该没胆子捏造旨意。 兵围顺天府,这显然是皇帝的意思! 等老九和王懿爬出地牢的时候,整个顺天府已经被八旗兵丁们,彻底的控制住了。 “九爷。”玉柱仰起下巴,俯视着个子矮了半个头的老九,并未行礼。 老九厉声喝道:“玉柱,你想谋反?”故意扣下大帽子,想吓住玉柱。 玉柱却淡然一笑,说:“九爷,谋不谋反,不由您说了算。” 老九心下暗悔,应该把老十那个混球带着一起来的。 拿马鞭抽玉柱的事儿,老十正合适啊! 只是,悔之莫及,如之奈何? “你好大的胆子,见了爷,竟敢不行礼?”老九毕竟精明强干,马上抓到了玉柱的破绽。 玉柱故意没搭理老九,偏头盯在王懿的身上,淡淡的说:“王府尹,请跟我走一趟吧。”故意不说旨意的事儿。 王懿已经知道不妙,但是,事已至此,只能硬撑下去了。 得罪了玉柱之后,再得罪了老八他们,王懿就真的没活路了! “凭什么?”王懿抑制住心虚,厉声喝问玉柱。 这时,老九也知道情况不妙了,为了拖着玉柱一起下水,他索性把心一横,学着老十的样子,握紧拳头,猛的冲向玉柱。 “狗奴才,欠揍!”老九其实也没打算打着玉柱,他的如意算盘是,只要被玉柱用手挡住了,他索性就摔地上去。 要不说,老九是条毒蛇呢? 他已经算计清楚了,玉柱敢带兵包围顺天府,一定是奉了旨意。 “住手!”就在这个节骨眼上,从旁边伸来一只大手,紧紧的钳制住了老九的右拳。 老九不仅没住手,反而整个身子往后一仰,在众目睽睽之下,居然倒在了地下。 这一招,实在是狠毒之极! 老九出手打人,固然要吃亏,玉柱当众殴打皇子,又岂能逃过八爷党的口诛笔伐? 此乃两败俱伤之计也! 然而,就在老九露出阴笑之时,却赫然看见,老五正死死的抓紧他的胳膊,怒瞪着他。 “啊……五哥……怎么是你?”老九大吃了一惊,整颗心猛的一沉。 老五打老九,哥哥打弟弟,甚至是钦差打皇子,不好,要糟! 老九简直不敢再想下去了。 老五厉声喝道:“有上谕!” “哗啦啦……”顺天府的大堂内外,瞬间跪满了人。 “……著皇五子恒亲王胤祺、步军统领玉柱,搜拿藏于顺天府里贼人……钦此。”老五刚念完旨意,王懿便吓昏了过去,完了。 康熙是老政客了,他下的旨意里,故意不说抓王懿,却让老五和玉柱打着抓贼的名义,搜查整个顺天府。 可谓是敲山震虎之心,路人皆知也。 还用问么? 剑指八爷党! 王懿肯定完了! 但是,老九也有大麻烦了! 弟弟打哥哥,皇子打钦差,这笔大帐,只能到老皇帝的跟前,才能算得清楚了。 老九面如死灰的怒瞪着老五:“五哥,你不惜得罪了我和八哥、十弟和十四弟,也要护着玉柱那个狗奴才?” 这是赤果果的恐吓了! 老九不愧于毒蛇之名。 这是明目张胆的警告老五,得罪了我们四个,你能有好日子过么? 老五面无表情的瞥了眼老九,淡淡的说:“我只忠于汗阿玛!” 玉柱一听这话,不由暗竖大拇指,高,实在是高老庄的高啊! 老九的警告,属于是典型的结党挟私报复。老五说的话,则是一切行动,听康熙的指挥。 他们两个人的话,肯定会传入老皇帝的耳朵里。 那还用问么? 高下立判也! 擒贼先擒王! 老五和玉柱,本来没想到老九会在顺天府里出现,他们只是来抓王懿去畅春园。 现在,老九竟然自投罗网了,这简直是搂草打兔子的买一赠一啊。 老五和老九,是一母同胞的亲兄弟,康熙特意派老五来,也是有用意的。 可是,老九万万没有料到,老五这个亲哥哥竟然六亲不认的要带他去见康熙。 玉柱心里很明白,老五这么做,其实是在帮老九。 颁布了旨意之后,该搜查的进去搜查了,老五和玉柱,带着老九和王懿,径直出城,去了畅春园。 康熙第一时间召见了王懿。 君臣二人,闭门密谈了半个时辰,魏珠忽然传下旨意。 “赐王懿自尽,其妻妾女,悉数赏给玉柱为奴。” 王懿的祖上,是投充于旗下的汉臣,不是纯正的满臣,康熙可以随心所欲的予以折辱。 若是满臣,除了噶礼那种不忠不孝之徒外,几乎就没有妻妾女贬为奴的事儿。 料理了王懿之后,康熙才把老五、老九和玉柱叫进了进去。 康熙杀了王懿这只鸡,就是想震慑老九,乃至整个八爷党这一大群斗鸡。 “汗阿玛,臣儿错了,臣儿再不敢妄为了。”不管老九是装的,还是真怕了,反正他跪在地上,一边磕头,一边哭着求饶。 玉柱心里暗爽,毒蛇老九,你也有今天啊? 说实话,玉柱也没有料到,抓王懿的时候,竟然捞着了老九这条大鱼,纯属巧合也。 只是,老九就很麻烦了,他必须解释清楚一个康熙最忌讳的问题:身为皇子,竟敢勾结顺天府尹! 另外,当众殴打身为钦差的亲哥哥,这事儿,是不是也要交代清楚了? “老五,你说,该怎么处置这个孽子。”康熙原本还是半信半疑,却不成想,老九真的和王懿大有勾结。 这事儿,性质就严重得多了! 老五重重的磕了个响头,叹息道:“禀汗阿玛,臣儿以为,玉柱确实受了委屈,不如听听他的看法?” 康熙把目光投到了玉柱的身上,明摆着等他说话。 玉柱早就想好了,老九再不是个东西,毕竟是老五的亲弟弟呢。 “回皇上,奴才以为,皇九子精通数算及易经之学,正好适合督修您的万年吉壤。” 玉柱总不能提议,宰了老九吧? 且不说,老九是康熙的亲儿子,就算是老五,也不可能眼睁睁的看着老九丢命的。 万年吉壤,是老皇帝将来入葬的地方。 按照规矩,从皇帝即位的那一日开始,就要选址修帝陵。 但是,老皇帝活着的时候,所修的帝陵,只能被称为万年吉壤。 比如说,顺治帝驾崩后,他生前所修的万年吉壤,就由康熙下旨,改称“孝陵”了。 “嗯,就依你所议。不过,也不能太过便宜这个逆子了,只许带一个太监过去伺候着,无特旨不许回京。”康熙一锤定音,索性眼不见心烦,让老九去帮着修陵。 末了,康熙又补充说:“老五,你现在就送他过去。”这显然是厌了老九。 老五也知道,老九犯了大忌讳,能够去修万年吉壤,玉柱已经很够意思了,还有啥可说的? 于是,老五领着老九走了。 殿内就剩下康熙和玉柱的时候,玉柱忽然跪下了,很认真的说:“禀皇上,奴才请辞步军统领一职。” 康熙仔细的看了看玉柱的脸色,发觉这小子确实玩真的,而不是虚晃一枪的以退为进。 “区区委屈而已,我已经替你出了气,乖,就别放在心上了。”康熙史无前例的哄孩子一般的劝说玉柱。 玉柱耿着脖子,瓮声瓮气的说:“奴才太累了,想享几天清福了。” 康熙立时被气笑了,这不是孩子似的赌气么? 不过,康熙转念一想,玉柱自从点了状元之后,确实很辛苦了。 “嗯,我许你旬日的假期,可好?”康熙见玉柱一直摇头,便露出神秘的笑容,小声说,“我可听说了,王懿的继室乃是江南书香大族的嫡女,你带着她去汤山别庄,嘿嘿,肯定别有一番好滋味啊!” 见玉柱还是摇头,康熙索性又让了一步,诱哄道:“好了,好了,别呕气了,朕知道你的忠心。呐,梁九功病重,唉,你替我去送他一程?” 玉柱心里明白,到了适可而止之时,继续纠缠下去,反而不好了。 于是,玉柱叩了首之后,在魏珠的陪同之下,去见梁九功。 路上,魏珠拐弯抹角的告诉玉柱,梁九功已经被挪到了柴房里。 就在今日,原敬事房总管,老皇帝的哈哈珠子太监赵昌,已经接任了御前大总管。 玉柱一听就懂,梁九功暗中勾结老八的事,东窗事发了。 进了柴房之后,魏珠把太监们都赶了出去。 就在玉柱的注视之下,魏珠迈着轻快的步伐,走到梁九功跟前。 此时的梁九功,不仅被五花大绑,而且还被堵了嘴巴。 魏珠蹲到梁九功的跟前,笑眯眯的说:“梁三儿,你孙子也有今日啊?” 只是,令玉柱没有想到的是,魏珠伸手探入衣襟下边,掏摸了一阵子,然后轻轻的抹遍了梁九功的瘦脸。 梁九功惊恐的想躲闪,却又哪里做得到呢? “孙子哎,且受着吧,爷爷等会就送你上路了。” 魏珠的做派,玉柱瞬间秒懂,这是早就恨极了梁九功啊。 玉柱没出手,不过,梁九功死得很惨。 魏珠这个老太监,手段异常之狠辣,居然把梁九功的头脸,死死的摁进“官房”里。 谁又能想象得到,曾经权倾一时的大太监梁九功,竟然是被屎尿给淹死的? 玉柱一直没动过手,但是,他也很解气。 自从,梁九功暗中对他下蛆之后,他们之间便是不死不休的局面了。 只是,玉柱更明白,魏珠发出了明确的合作信号:柱公,咱们一起对付赵昌那个老混蛋吧? 第401章 下棋高手 玉柱得了假期,就带着晴雯,去了畅春园旁边的赐园,弘雅园。 弘雅园,修成之后,康熙原本打算赏给简亲王雅尔江阿。 只是,雅尔江阿在张明德一案之中,徇私包庇老八,失了圣宠。 这座异常精致的弘雅园,也就成了玉柱的囊中物。 在畅春园附近,能够有一座园子的外臣,除了玉柱,也没别人了! 康熙原本是让玉柱去汤山享几天清福,玉柱却知道老皇帝的习惯,怕两头来回的跑,索性就住进了畅春园旁边的弘雅园。 等康熙紧急召见的时候,玉柱骑马赶过去,只须半刻钟。 下车的时候,晴雯死盯着一对身段妖娆的母女,久久不肯收回视线。 玉柱只当没看见似的,拉着晴雯的小手,便进了园子。 “爷,您带着她们来,成心的吧?”晴雯忍了又忍,最终还是忍不住的抱怨了出来。 玉柱轻轻的拍了拍晴雯的小手,轻声道:“我这次带你出来消暑,还必须要带着她们。”抬手指了指外边。 这也就是晴雯了,换成别的女人,玉柱才懒得解释呢。 晴雯管着玉柱的内书房,知道不少的内幕之事。她一看玉柱指着畅春园那边,就彻底的明白了。 “唉,晚上必须陪着我,哪儿也不许去。”晴雯再明白事理,毕竟是个女子,浑身上下直冒酸水儿。 玉柱微微一笑,凑到晴雯的耳旁,小声说:“你想怎么陪,我就怎么陪,一定奉陪到底。” “啐。”晴雯立时粉颊发烫,甩手就走。 王懿的祖上异常之显赫,琅琊王氏,谁人不知,哪个不晓? 不过,进入本朝之前,琅琊王氏早就衰败了。 但是,王懿在仕途上的节节高升,帮着他续娶了惠山望族秦家的嫡女。 无锡惠山秦家,江南第一望族,祖上是北宋的秦观,秦少游。 康熙下江南的时候,曾先后两次,就住在秦家。 只是,秦家的这一代家主秦道然,乃是老九的心腹。 正好,顺天府尹王懿的继室也是秦家女。 康熙恨极了王懿的私下勾结皇子,索性把王懿的妻妾女,都当作是玩意儿,赏给了玉柱出气。 玉柱很懂老皇帝的心思,所以,出来消暑的时候,就把秦家的母女都带了来。 早上,玉柱起床后,正在用早膳。 忽然,门房气喘吁吁的来禀,“禀二老爷,外面来了位老爷,自称姓黄。” 玉柱一听,赶紧放下了碗筷,命晴雯回避了,匆匆赶到了大门口。 果然,康熙穿着一身宝蓝色绸衫,正立于府门前。 “哎哟喂,黄老爷,里边请。”玉柱没敢扎千请安,哈着腰把康熙请进了宅内。 康熙在小石亭内坐定之后,玉柱知道忌讳,没敢命人上茶。 “唉,你也太那个啥了吧?连茶都不上?”康熙故意逗玉柱。 康熙都这么说了,玉柱只得硬着头皮,命人上茶。 只是,茶盏端上来之后,玉柱先从壶里倒了一盏,一口饮尽。 康熙自然明白,玉柱这是一片赤诚的试毒之意。 不过,老皇帝信得过玉柱,便不顾玉柱的反对,亲手倒了壶中的茶汤,小啜了一口,赞道:“好茶,清洌甘甜,回味无穷。” 玉柱一听就懂,便扎千道:“老爷子,我且告退片刻。” 康熙点点头,却没说话,玉柱心领神会的退下了。 中午,晴雯伺候玉柱用午膳的时候,有些心不在焉,屡屡夹错菜。 玉柱笑了笑,说:“你呀,就甭胡思乱想了,她们是给老爷子准备的,不是我要怎么着。” 晴雯羞红了脸,小声说:“爷,妾错怪你了。” 玉柱一看晴雯那副娇羞欲滴的样儿,唉,他也吃不下饭了,索性用美人儿佐餐了。 天色将晚之时,魏珠找到玉柱,笑眯眯的说:“柱公,这弘雅园的景儿,远不如淑春园。” 玉柱秒懂了,随即轻声一笑,说:“淑春园就在畅春园的小东门外,甚近也。” 两个人打着哑谜,就把事儿给定了! 当天,玉柱就搬离弘雅园,住进了淑春园。 淑春园,是畅春园附近诸多皇家园林之中,最不起眼的一座。 但是,淑春园有一个巨大的优势。此地,距离康熙所居的清溪书屋,直线距离不到两里地。 距离老皇帝居处最近的一座园林,赏给了玉柱,盛宠之隆,可见一斑! 和隆科多不同,玉柱出来消暑,就纯粹是放假了,百事不问,成天和晴雯厮磨在了一处。 巧合的是,淑春园其实是后世的十笏园,也就是和中堂的赐园也。 假期都过了三天,玉柱还不想回京,康熙派了魏珠过来,赏了玉柱一串血玛瑙朝珠。 玉柱接了赏,又磨蹭了两日,这才心不甘,情不愿的回京里,继续当差了。 “主上,您的不念栈权位,甚是高妙,门下钦佩之极。”周荃在私下里大肆吹捧玉柱。 玉柱端起茶盏,问周荃:“你手头的差事,可曾办结?” 周荃一听这话,随即单膝跪地,沉声道:“荃问心无愧也,任凭主上处置。” 玉柱饮了口茶,轻轻的放下茶盏,冷冷的说:“你的胆子,也太大了,就没有你不敢干的事儿?” 周荃仰起脸,小声说:“不瞒主上您说,门下已经算是死人了,何所惧哉?” 玉柱又端起了茶盏,猛饮了一大口,狠狠的咀嚼着嘴里的茶叶。 周荃明知道玉柱真的生气了,却并未害怕,也未辩解什么,只是一脸坦然的望着玉柱。 玉柱压下心头的怒火,将嘴里嚼碎了茶叶,缓缓的咽下肚内,冷冷的说:“太过冒险了。” 周荃长松了口气,重重的一叹,小声说:“主上,岂有无风险,而全是喜讯之理?” 玉柱一阵默然,过了半晌,挥了挥手,把周荃赶出了公事厅。 周荃出门之后,却见牛泰正眼巴巴的瞪着他。 “蠢才,你说你该说的,我做我该做的,有啥可担心的?”周荃撂下了这句话后,扬长而去。 玉柱听了牛泰的禀报后,气笑了,哼哼道:“这个混蛋,擅做主张,还有理了?” 牛泰没有完全听懂,不过,他却明白,主子并未打算深究周荃的擅作主张。 自古以来,凡是能成大事者,身边岂能没有托付大事之人? 话说,刘季当年被迫去鸿门赴宴之前,曾经托孤于萧何。 周荃做下如此大事,玉柱没有宰了他,就算是默认了。 过了几天,佟国维把玉柱找去了佟家老宅。 祖孙两个刚一见面,佟国维就夸了玉柱:“你不念栈权位,一心享福的态度,大善也。” 玉柱笑了笑,小声说:“玛法,何善之有?” 佟国维拈须轻声笑道:“吾虽老矣,两眼却不昏花。想那淑春园,多少王公亲贵想要,而不可得,却被你给得着了,嗯,上佳。” 佟国维是真的很满意了! 人在宦途,最怕的事情,其实是,只知进,而不知退也! 遍观历代,凡是能成大器者,谁不是历经磨难和曲折? “唉,你阿玛其实比你还聪明得多。只可惜,他的性子远不如你沉稳,将来,终究难逃大劫。”佟国维十分欣慰的说,“老夫原本以为,我们老佟家差不多到此为止了。不成想,竟然出了你这么个怪胎。” 玉柱暗暗佩服佟国维的远见卓识。 历史上的隆科多,帮助老四登位之后,把老四的笼络之语,全都当了真。 隆科多最厉害的时候,他可以不经过吏部,直接选任官吏,史称佟选。 除了隆老三之外,年羹尧也喝了老四的迷魂汤,居然也搞出了年选任官,也叫西选的戏码。 要知道,自秦皇以降,所有的皇帝或是权臣,只要有能力维护自己的权位,都奉行同一套逻辑:普天之下,莫非王臣! 不夸张的说,从李斯开始,一直到张廷玉被整垮,上下两千年的历史进程,大趋势是:相权日益衰落,皇权不断扩张。 皇权的持续性扩张,只和人性有关。 说白了,再厉害的大英雄,掌权时间越久,就越不喜欢听逆耳的忠言。 “你既知进退,我便趁未死之前,再送你一份大功吧。”佟国维从桌上拿起一份折子,缓缓的推到玉柱的手边,轻声道,“不到万不得以,勿用此折。” 玉柱也没和佟国维客气,径直将面前的那份折子,塞进了怀中。 佟国维随即大笑道:“朝闻道,夕可死也!汝且去吧,老夫无憾矣。” 只是,令佟国维没有想到的是,玉柱不仅没走,反而凑到他的耳旁,小声问道:“玛法,佟家可以没有我阿玛和您孙儿我,却不能没您的掌舵啊。” 佟国维微微一楞,随即哈哈大笑,抚须道:“孺子可教也。来来来,且随老夫去一地。” 说罢,佟国维便把玉柱领进了老佟家的宗祠。 宗祠里,佟国维和玉柱,一待就是大半夜。 这一夜,佟国维究竟和玉柱说了些什么,除了他们祖孙二人之外,谁都不知道。 凌晨,玉柱登车回府之时,禁不住扭头,深深的看了眼老佟家门前的那对威武的石狮子。 唉,若是隆科多不那么的骄狂,真的听了佟国维的嘱托,又何至于身败名裂呢? 第402章 绝亲恩 顺天府尹王懿垮台后,大家一直在猜测,谁会出任新的顺天府尹? 不同于一般的府,顺天府乃是天下第一府,权势极大,地位异常之重要。 老八很想得到顺天府尹的位置,老四其实也很想插手,却忍住了没出手。 老三忍了很久,最终,也掺和了进去。 就在众说纷纭之时,玉柱却像是没事人一般,完全不关心顺天府尹的归属问题。 随着康熙的年纪越大,对于绝对掌握至高无上的皇权,越无信心。 所以,顺天府尹的人选,极为敏感。 玉柱心里有数的很,康熙无论选谁,都不可能选他来出任顺天府尹。 既然,和玉柱无关,他若是插手了进去,反而会惹来康麻子的疑心。 最近,康熙十分频繁的召见大臣。玉柱还和往常一样,该轮值就轮值,不轮值的时候,就猫在自己的家里,连大门都懒得出。 原本,真没玉柱的什么事。只是,鄂伦岱这个二楞子,竟然主动向康熙提议,由徐正健出任顺天府尹。 众所周知,徐正健乃是老八的门下心腹。 这一下,鄂伦岱马上惹得康熙盛怒不已,就把玉柱找了去。 “玉柱,你大堂伯说他是一片忠心为了大清,你有何话说?”康熙厉声质问玉柱。 玉柱心里明白,康熙明面上问的是鄂伦岱,骨子里却是在猜疑,他有无参与其中? “回皇上的话,奴才的大堂伯鄂伦岱一贯的喜欢胡言乱语,不如也派他去协助九爷当差吧?” 玉柱和鄂伦岱很熟么? 死道友,不死贫道,才是王道! 玉柱毫不迟疑的把鄂伦岱这个大傻子给卖了。 也许是玉柱的斩钉截铁起了作用,康熙的语调缓和了下来,冷冷的说:“上次,鄂伦岱纵奴在帝陵内放铳炮,朕都没舍得重罚他。这一次,朕不会再包容他了,就依你之所请。” 玉柱暗暗松了口气,康熙还听得进去他的建议,这就说明,他在老皇帝心目中的地位,依旧稳固。 老大建议杀了太子,惹毛了康熙,一直被圈禁至死的教训,异常之深刻。 玉柱不是老大那个大傻蛋,他的提议,既惩罚了鄂伦岱,又没有不顾亲情的太狠毒。 说白了,不就是陪着老九去督修万年吉壤么? 顶多也就是,少享点清福,多吃了点苦头罢了。 更重要的是,玉柱借了康熙的手,防患于未然,提前把鄂伦岱从“海东青事件”里边,彻底的摘了出来。 历史上的今年秋季,康熙巡幸塞外之时,收了老八送来的两只海东青。 只不过,很不妙的是,两只海东青居然都死了,惹得康熙勃然大怒。 巧合的是,负责送鹰之人,正是鄂伦岱。 玉柱虽然手握重权,却一贯低调谨慎。 只要送死鹰的人,不是玉柱的大堂伯鄂伦岱,就完全和他扯不上干系。 送鄂伦岱去督修万年吉壤,既显得玉柱颇有亲情,又洗清了玉柱暗中勾结老八的嫌疑,还把整个老佟家,从异常险恶的“毙鹰事件”里摘了出去。 “毙鹰事件”发生之后,康熙忍无可忍,完全不顾天下至尊的形象,当众破口大骂老八。 “胤禩系辛者库贱妇所生,自幼心高阴险……自此,朕与胤禩,父子之恩,绝矣!” 不夸张的说,正是毙鹰事件,让康熙晚年的朝堂政局,变得陡然凶险异常。 原本,康熙只需要应付老八即可。老十四当时,只不过是八爷党内,跟着打酱油的角色定位而已。 然而,就在康熙彻底和老八闹翻之后,老八贼心依旧不死的同时,又在表面上扶持着老十四,崛起于朝堂之上了。 从此之后,康麻子不仅要防备着老八,更要提防着老八支持的老十四了! 为啥康熙那么恨老八呢?也是有原因的。 这老八看似贤明,实则步步进逼,令人夜不能寐。 换位思考一下,若是玉柱处在康熙的位置之上,只怕是,睡觉也要睁一眼吧? 打发了鄂伦岱之后,康熙的心里舒坦了。 康熙忽然来了兴致,领着玉柱,乘坐马车,回了外城。 熟门熟路的康熙,带着玉柱,又去了外城最著名的戏园子,南咏园。 昆腔里的《雪夜访普》,是康熙的最爱,百听不厌。 玉柱没有艺术细胞,他的眼睛盯在戏台上,心里却一直琢磨着,康熙现在是个啥心态? 只是,玉柱琢磨康熙的时候,南咏园的老板娘杨媚娘却在琢磨他。 杨媚娘认出玉柱,纯属偶然。 那天,玉柱骑马带兵,包围了顺天府。杨媚娘恰好被堵在了路上,亲眼目睹了玉柱的权势滔天。 俗话说的好,车船店脚牙,无罪也该杀。 开戏园子的老板,和开鸡园的老堡,实际上,没有太大的区别。 能开戏园子的老板,眼力界都是很不错的。 以玉柱的身份,居然对个干瘦的老者,如此的恭敬,杨媚娘就开始瞎琢磨了。 只是,杨媚娘虽然没敢往皇帝的身上想,却也猜对了八成。 她以为,康熙至少是个郡王,玉柱才可能如此的尊重他。 于是,下一出戏开场之前,杨媚娘临时改了戏目,派上了压轴的名旦角,赛牡丹。 赛牡丹,最拿手的一出戏,是《牡丹亭》。 只是,玉柱多精明啊? 他一看,居然临时改了剧目,便知有异。 “老爷子,我肚子饿了,想吃凉面了。”玉柱并未催促康熙离开,而是拿他自己说事。 康熙马上被勾起了馋虫,欣然下了楼,领着玉柱去吃过水凉面,以及好久没吃过的宛氏炙子烤肉了。 还是以往的做派,一君一臣,完全不顾体统的,当街站着吃烤肉。 吃得大汗淋漓,却是乐在其中。 填饱了肚子后,康熙兴致勃勃的领着玉柱,去了老佟家的同福胡同。 佟国维年事已高,康熙不忍心折腾亲舅舅,便由玉柱打着掩护,悄悄的摸进了公爵府的门。 康熙进正院的时候,佟国维闭眼正躺在树荫下的藤椅上,手里拿着小茶壶,嘴里哼着昆腔《牡丹亭》。 “那克出(舅舅),您老的小日子,滋润得很呐。” 佟国维睁眼一看,哟,皇帝外甥竟然摸了进来,旁边还站着玉柱。 唉,必是鄂伦岱那个混蛋,又惹祸了吧? 佟国维一边起身行礼,一边暗暗叹息不已。 (ps:最近特别忙,回晚了,凌晨还有更!) 第403章 都是戏精 康熙进来的时候,玉柱根本没机会给佟国维通风报信。 所以,佟国维安享晚年的自得其乐,被康熙瞧得一清二楚。 佟国维想跪下行礼,却被康熙亲手扶住了。 康熙温和的说:“那克出,朕曾经下过特旨,免了您的礼儿。” 佟国维因为站错了队,已经失去了权柄,并且去日无多了,他对康熙已无所求,便顺势站直了身子。 康熙用眼神制止了玉柱的靠拢,亲手搀着佟国维,一起坐到了院中。 听康熙抱怨了鄂伦岱的种种恶行之后,佟国维没看玉柱,直接了当的说:“皇上,奴才已经老得不堪用了。不过,奴才还是要说句公道话,您对鄂伦岱那个孽畜,太过宽仁了。” 玉柱第一时间就反应了过来,佟国维竟有杀侄的打算? 实际上,作为熙朝的第一外戚家族,老佟家的内部,私下里早有分工。 这年头,越是大家族,越不能把所有的鸡蛋,都搁进一只篮子里。 分头下注,乃是佟家的必然选择。 按照原定计划,佟国维和鄂伦岱,都支持了老八,隆科多属于是纯正的帝党。 只是,随着玉柱的冉冉上升,佟国维的心态已经彻底的变了。 隆科多和玉柱,是佟国维的亲儿和亲孙。 鄂伦岱,平时没出大事儿的时候,是佟国维的亲侄儿。 一旦,到了需要丢车保帅的时候,不客气的说,和玉柱相比,鄂伦岱就只能算是随时可以舍弃的外人了。 血,永远浓于水! 疏不间亲的道理,玉柱很懂,佟国维又怎么可能不懂呢? 康熙的亲儿子们,再怎么闹腾,也是皇族内部的家务事。 索额图和他的儿子们,都是怎么死的? 和屡立奇功的索额图相比,佟国维立下的那点功劳,算个屁! 康熙没看佟国维,却一直盯着玉柱。 玉柱老实得很,一直垂头看地。此时此刻,他宁可看地上的蚂蚁搬家,也不敢去看佟国维。 时至今日,康熙面临最凶险的事情,其实不是贬损老八。 而是,先后两次废了太子之后,既要朝局继续保持平衡,又要让他选中的帝国的继承人,将来可以平安的接位,还要确保大清的江山绵延万世。 康熙再不立储,老三、老四、老十四都有机会,又都不可能明确! 玉柱比谁都清楚,不是老四,就是老十四! 历史上,老四登位之后,连他的亲妈都惊呆了! 历史砖家们,都言之凿凿,老四登位,有遗诏做证! 问题是,隆科多控制下的京城里,老四都是过了好几天才拿出漏洞百出的遗诏。 如今的玉柱,身在局中之后,看得也更清楚了。 老四即位,有个天大的缺陷,即:年纪太大了! 国赖长君,并不是国赖老君! 康熙驾崩时,老四已经四十四岁了! 不客气的说,从老四当上皇帝的那天起,随时随地都有可能驾崩。并且,皇位之争,马上就要在皇孙之中,激烈的展开了 更重要的是,老十四名为八爷党,实际上,一直都不算是老八的核心成员。 老八真正信得过的弟弟,也就老九一人而已。 废太子之前,老三和老四,也都是胤礽一党。 老四继位,不管有多少种说法,玉柱越看越清楚,很可能是篡位。 亲妈德妃,采取自戕的激烈手段,极力反对老四,必是康熙有过明确的暗示。 建奴兴起之后,迄今已历四帝。 其中,清太祖的老奴,六十多岁才死,算是特例。 皇太极刚过五十,就驾崩了。顺治更是离谱,只活了二十四岁。 康熙,活到如今,刚过六十岁。 今年已经三十六岁的老四,和年仅二十六岁的老十四,怎么选? 老皇帝和佟国维说话的时候,没有玉柱插嘴的余地。 玉柱也乐得装痴充楞,一直垂头盯在地面上,默默的倾听着老皇帝的满腹苦水。 这人呐,哪怕是皇帝,也逃不过一个客观规律:人老话多,树老根多! 佟国维是康熙唯一健在的亲舅舅,康熙借着机会大吐了一番苦水,免得憋出内伤了。 二个时辰后,康熙还没有住嘴,佟国维的肚子,却咕咕叫唤了起来。 康熙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那克出,正好朕也饿了,就陪您一起用膳吧。” 佟国维的年纪大了,牙口不好,已经嚼不动牛羊肉。 等佟国维专用的菜,摆上了膳桌,康熙十分好奇的问他:“那克出,这是牛肚和羊肚?” 佟国维这才瞥了眼玉柱,笑着说:“柱儿这孩子孝顺,知道我老头子牙齿都快掉光了,就特意整出了我能吃的东西。此物名唤爆肚,分为羊肚和牛肚。奴才爱吃牛肚,柱儿这孩子便挖空心思的准备了这种肚领,口感很嫩,比肚仁还嫩,就是很费事儿,要好几个牛肚才出这么一盘子……” 唉,佟国维的下巴都快仰到天上去了,得意之情溢于言表,只有睁眼瞎才看不见。 康熙深深的看了眼玉柱,又扭头问佟国维:“照您这么一说,玉柱还挺孝顺的?” 佟国维却摇了摇了头,说:“他也不全然顺着我这个老头子,总体来说,大事很顺,小事能把我老头子活活气死。” 这个评价异常之中肯,当即引起了康熙的共鸣。 在大事上,玉柱从不糊涂,立场站得其稳无比,妥妥的帝党也。 但是,玉柱在一些小事上,却敢屡屡忤逆康熙。 康熙想想就觉得来气,索性吩咐玉柱:“傻杵着干嘛?像根呆木头似的,还不伺候着用膳?” 佟国维上了年纪,想吃就吃,想喝就喝,已是百无禁忌。 康熙还想向天再借五百年,一直很重视养生,饮酒不过量,夹菜也很有节制。 玉柱却看得出来,康熙对爆肚的感觉很一般,他倒是爱用筷子蘸了酱料,搁嘴里慢慢的品味。 康熙啥没吃过?行家一伸手,就知有没有。 爆肚的灵魂,其实是酱料的配方和刀工的切法。 玉柱当过驻京办的负责人,他剽窃的爆肚酱料,正是爆肚冯的北派酱料绝活。 爆肚冯,最早的老店,在帝都紫禁城的后门。大清亡了之后,爆肚冯才在前门,新开了门脸。 老北京的旗人,吃爆肚的时候,一定要搭配羊杂汤和烧饼。 那味儿,就是一个地道! (ps:很累了,太困,先码这么多。今天有点时间,还有至少两更!) 第404章 不拉帮 清溪书屋旁边的竹屋里,玉柱手捧茶盏,端坐于小几子旁。 康熙的咆哮声,从隔壁持续灌入他的耳内。 嗯,张伯行又犯错了! 在南书房里,玉柱的三个手下官员,各有特点。 张廷玉属于温润似水的性子,几乎不可能惹怒康熙。 方苞,因言惹祸,差点被灭了三族。即使,以前的性子再粗疏,他现在也变得谨言慎行,轻易不多说半句话了。 唯独张伯行,格外的与众不同。此公,性子执拗,喜欢较真。 唉,天天和皇帝较真,那就是在走钢丝,随时随地可能让整个家族跟着陪葬。 不过,玉柱丝毫也没有插手的兴趣。 每个人的路,都是自己走出来的。 帮人,需要充分的理由。 玉柱和张伯行,非亲非故,凭什么要帮他? 再说了,张伯行仗着清廉之名,不大瞧得起玉柱这个年轻的上司。 玉柱饮了几口温茶,再次拿起年羹尧发来的折子,仔细的阅读第三遍。 准噶尔人蠢蠢欲动,西边越来越不太平了。 必须承认,进士出身的年羹尧,字写得非常漂亮,看着就赏心悦目。 玉柱的功利心比较强,科举必须的馆阁体,他下过苦功夫,真的棒极了。 但是,一分耕耘,一分收获。 客观的说,日常需要的行书和草书,玉柱的水平,就完全不够看了。顶多,也就是个落第举人的水平而已。 总有人说,字如其人。 玉柱对于这种观点,其实是颇不以为然的。 秦桧的字,远超一般的书法大家。 宋徽宗甚至独创了瘦金体,结果呢? 隔壁,康熙的咆哮声,渐渐的消停了。 玉柱知道,等会子,就该叫张廷玉进去了。 果然,没过多久,张廷玉被叫去面圣。 等方苞也被叫进去后,玉柱的心里就有些奇怪了。 什么样的事,竟然连张衡臣,都没有摆平? 又过了一会儿,魏珠亲自过来请玉柱,他哈着腰,恭敬的说:“禀柱公,张伯行奏对失据,皇上命老奴来请您老过去。” 玉柱的眼眸微微一闪,马上就知道了,张伯行挨训斥的根源。 在宫里,没人是你的亲爹,大家都不可能把话说白。 理解话里的真实内涵,全靠各人的悟性。 作为张伯行的上司,玉柱虽然不可能贪他的功,却也大致知道,张伯行每天处理的折子内容。 全天下的赋税比例,江南江苏省最重,其次是浙江省。 张伯行一直主张,给江苏的自耕农们减点税,让他们缓口气儿。 从经济学的角度来说,张伯行的建议,其实是合理的。 因为,江浙两省的纳税主体,其实是吃苦耐劳的自耕农。 但是,朝廷一直不放心江浙两省的士大夫,一定要采取重税抽血的方式,掏空这两省的税基。 实际上,长江以北地区的大地主,普遍拥有良田千顷以上,却不纳一文钱的税。 他们才是整个帝国的寄生阶层! 套句专用名词,这些人都是大官僚兼大地主! 和北方的大地主相比,在江浙两省内,拥有良田千亩的人,都是极少数。 这种区别的原因嘛,其实也不复杂。 北方地区,因为千年以上的开发,地力逐渐贫瘠,加上水源不足,灾荒不断。 客观的说,这个时代的北方大官僚大地主,搞土地兼并的手段,比南方的大地主们,普遍性的凶残得多。 所以,北方很容易出现占地极广的大地主。 而江南的自耕农,经营的头脑,普遍胜于北方的土农民。 田里遭了灾,绝了收,江南的自耕农,往往会想方设法的自救。比如说,做点小买卖,养点鱼,养几头猪。 总之,什么挣钱做什么,以熬过饥荒年。 北方的农民,大部分都只知道种地。 他们只要是遭了灾,失了地,几乎都会卖妻卖儿卖女之后,出门乞讨,并逐渐发展成对朝廷威胁巨大的流民队伍。 当然了,北方的气候确实比南方寒冷得多,这也是客观存在的事实。 俗话说,屁股决定脑袋。 张伯行的家里,也是大地主。他帮着自耕农说话,很容易让康熙误会他,是替江南的士大夫们说话。 玉柱进门之后,给康熙行了大礼。 康熙见玉柱来了,就挥舞着手里的折子,质问他:“你看过张伯行的这份替江南减税的折子么?” 玉柱自然是没有看过的,他也没必要替张伯行遮掩,便摇着头说:“回皇上,奴才尚未看过。” 康熙怒了,厉声喝斥玉柱:“竟有你这样的南书房大臣?” 这种程度的责难,对于玉柱而言,顶多也就算是挠痒痒罢了,压根不值得一提。 “回皇上,张伯行乃是宿儒名臣,资历甚深,又历任封疆,是有名的能吏。奴才索性许其自专,免有掣肘之怨。”玉柱当着康熙的面,从来都敢说真话。 通俗的说,年纪很轻、资历甚浅的玉柱,却成了张伯行的上司,唉,不好管呀! 玉柱的话,看似推脱了责任。 实际上,玉柱也点明了一个事实:张伯行仗着资格老,不肯听他的摆布。 南书房,是个什么地儿? 老皇帝,不可能允许任何人,在南书房内拉帮结派,搞小团体。 谁敢搞,谁掉脑袋! 玉柱一进来,就给康熙讲明了大局,老爷子哎,奴才并未结党吔。 不结党,这就对了! “喽,拿去看看吧。”康熙其实心里也很明白,张伯行犯的事,和玉柱并无半文钱的关系。 但是,康熙依旧不打算放过玉柱,把张伯行的折子,硬塞给了玉柱。 玉柱定神一看,其实呢,张伯行并无私心,只是康熙过于敏感了。 当然了,张伯行说的再有理,让老皇帝看不顺眼了,也成无理了。 老皇帝,哪怕是借题发挥了,也不可能有错。 “玉柱,已经很久了。”康熙故意催促玉柱表态。 其实,才过了一刻钟左右。 玉柱不慌不忙的拱手道:“回皇上,奴才以为,张孝先其错有三,一则,朝廷兴一利,地方必生一弊,不可不察也。二则,江南的士绅已经非常的富裕了,不能让他们继续壮大下去。三则,不能盲目全省推开,而应先择一府,予以试点。” 康熙仔细一听,玉柱的点评,可谓是入骨三分。 其中,最能让康熙听进去的,便是不能让江南的士绅们继续壮大下去了。 朝廷防备江南,何止万日? 一旁的张廷玉,看似脸色平静,实则心里已经掀起了万丈波涛。 好厉害的玉玔卿呐,竟然拿捏死了皇上的心思。 “嗯,张伯行,听见没有?朕命你跟着玉柱当差,是不是颇有道理?”康熙扭头望着张伯行,对他进行了严厉的斥责。 等老皇帝发泄了怒气过后,话锋突然一转,淡淡的说:“朕不会胡乱用人的,都跪安吧。” “嗻。”等玉柱起了身,往外走,张廷玉他们三个才跟着也退出了清溪书屋。 大家都是大明白人。 老皇帝打的哑谜,谁要是听不懂,唉,离开南书房的日子,也就不远了。 坐回到隔壁的竹屋之后,原本还算清闲的玉柱,可就忙碌多了。 不管玉柱怎么推挡,张廷玉、张伯行和方苞他们三个,草拟的节略,或是写就的条陈,一律都先拿来给他过目。 玉柱一边忙活着,一边心想,老皇帝毕竟高明,敲山震虎之策,起到了良好的效果。 李光地没去现场,但是,以他伺候康熙几十年的经验判断,老皇帝这是发出了即将重用玉柱的信号。 嗯,当前的朝局看似平静,其实呢,暗潮涌动。 李光地也是八爷党。 一废太子之后,康熙暗示李光地给大家传话,重立胤礽为太子。 可是,李光地故意装傻,壮着胆子,硬是没有外传。 康熙事后也明白了,但是,几十年下来,用李光地一直很顺手,也懒得中途换相了。 虽然没有换相,但是,李光地的圣宠,也大不如前了。 凡是能成大事者,未谋进,先谋退,李光地也不例外。 想当年,顺天府乡试之前,李光地已经把玉柱做过的卷子,全都收集了一遍。 不然的话,哪有那么巧合的事儿,恰好是玉柱高中了解元? 实际上,李光地的心态,也和曾国藩大致相仿。 曾国藩组建了湘勇之后,担心犯了朝廷的忌讳,故意抬举了旗人武将塔齐布。 说白了,曾国藩就是想让塔齐布充当挡箭牌,和退身之阶的作用。 当然了,玉柱的显赫家世决定了,他不可能是李光地的棋子,而只能是互惠互利的暗中盟友。 康熙借题发挥了之后,以张廷玉为首的三个人,至少在表面上,对玉柱更加的尊重了。 玉柱呢,依旧是平常心,淡然处之。 他们三个人递来条陈,玉柱即使看了,也是一言不发,仅仅是帮着转交内奏事处而已。 在官场上,资历老、很有能力的下级,谁会真正心服于年轻的上司? 汤炳愿意拜入玉柱的门下,那是因为,此公看准了一点:玉柱的前程似锦,大有可为! 事实也证明,汤炳不惜放下尊严,那步棋走对了。 在玉柱的暗中运作下,汤炳已经升任正三品的大理寺卿。 在维护个人尊严,和希望仕途晋升之间,一直都是反比关系,不可不察也。 大白话就是,不先给贵人当奴才,让贵人产生了信任感,贵人凭什么提拔你呢? 嘿嘿,千里马多如牛毛,伯乐却是稀有之物! (ps:凌晨还有更。) 第405章 截胡 自从老八分管了内务府之后,玉柱已经很久没去过内务府了。 只是,康熙又惦记着修园子了。玉柱只得领了命,回京城,去找“烫样雷”。 雷金玉不是老八,玉柱派人来吩咐他等着,他就得乖乖的等着。 等玉柱和雷金玉商议完毕,离开内务府的路上,却见几名侍卫,正押着一个人,急吼吼的往外走。 玉柱在宫里的原则,一向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只是,玉柱往那里一站,侍卫们谁敢装作看不见的样子? “二等侍卫,卑职占哈,请玉爵部大安。” 如今的玉柱,身上的兼职颇多。不过,最高的是二等勇毅侯,和户部左侍郎。 九门提督,也是二品,却是武职,远不如文职的二品侍郎,那么的金贵。 所以,官爵比较低的人,也就顺势称呼玉柱为玉爵部,或是干脆省了玉字,就叫爵部。 “罢了,勿须如此多礼。”玉柱点点头,也就敷衍了过去。 只是,占哈却想拍玉柱的马屁,主动小声说:“不瞒玉爵部您说,章佳·硕色的幼子德达哈,偷入内务府,被十爷发现了,命卑职们抽五十鞭子,赶出去。” 这话说的比较绕,玉柱仔细的一琢磨,才意识到,章佳·硕色其实是老十三的嫡亲外祖父。 那么,硕色的幼子德达哈,也就是老十三的亲舅父了。 老十三的生母,庶妃章佳氏的进宫,其实颇具有传奇色彩。 庶妃章佳氏的生父,其实是章佳·硕色。 只是,硕色是披甲人出身,虽然被提拔为骁骑校,身份依旧过低。 所以,庶妃章佳氏,是以伯父海宽之女的身份,入的宫。 正因为,关系比较复杂,玉柱也是琢磨了一圈,这才意识到,老十这是想寻衅报复老十三。 “德达哈现任何职?” 这是在宫里,玉柱不是莽汉,肯定要先问清楚德达哈的官职。 “回爵部,德达哈,现为内廷洒扫处的拜唐阿。”占哈故意挤了挤眼。 玉柱瞬间明白了,占哈显然是故意的。 众所周知,老十三虽然被圈禁了。但是,他的铁杆哥哥老四,却依旧掌握着户部的大权呐。 从来都是神仙打架,小鬼遭殃。 不管是谁,挨五十鞭子的狠抽,即使侥幸不死,肉也烂光了。 如果是旁人,玉柱也懒得多管闲事了。 反正,老十又犯了浑,自有康熙去收拾他。 但是,既然是老十三的亲舅舅,被玉柱碰上了,那个性质就迥然不同了。 交好老十三,是玉柱的既定策略。 时机正好合适,玉柱肯定是要出手的。 玉柱身为内务府总管,内廷洒扫处,也是他的属下。 “既然是洒扫处的官员犯了事,就交给我吧。”玉柱早就得罪死了老八,也不在乎多添一桩新仇了。 “嗻。”占哈长松了口气,赶紧把德达哈交给了玉柱。 尼玛,若是打死或是打烂了老十三的亲舅舅,不须多想,老四一定会想方设法的剥了占哈的皮。 玉柱丝毫也不敢耽搁,命人给德达哈松了绑后,就领着他出宫,乘车去了户部。 老十若是成心想算计德达哈,德达哈恐怕难逃一劫。 玉柱若是和老十硬顶着来,也不是不可以。只是,没那个必要罢了。 进了户部,玉柱把德达哈领到了老四的跟前,把详情这么一说。 老四立即火冒三丈,当即吩咐苏培盛:“你去告诉老十府上的太监总管,若敢继续胡来,当心他们的狗命。” 玉柱一听这话,自然很满意。 老四和老十彼此狠掐的话,就没有那么多顾忌了。 都是皇帝的亲儿子,亲王和郡王,谁怕谁呀? 等苏陪盛走后,老四紧紧的拉住玉柱的手,异常感激的说:“表弟,我就不和你说谢了,全记在这里头了。”抬手捶了捶胸口。 老四猛灌的迷魂汤,玉柱肯定不会当真。 客套了一番之后,玉柱告辞离开了户部,第一时间就赶回了畅春园。 康熙听了玉柱的禀报之后,脸色阴沉的说:“要不,也让老十去修朕的万年吉壤?” 玉柱哪敢接着话呀? 见玉柱闷头不吱声,康熙不禁笑了,说:“你就不怕朕疑心你私下里交好老四?” 玉柱等就是这一问,他镇定自若的说:“奴才心里又没鬼,何所惧哉?” 康熙点点头,据他所知的可靠消息,玉柱和老四走得并不近。 玉柱的这种处理方法和手段,归根到底,还是为了皇家的颜面,也就是维护老皇帝的面子。 疑或不疑,其实是相对的过程。 玉柱越是遮遮掩掩,康熙越会疑心。 相反,玉柱向来都是以诚事君。他也不怕康熙生气,不管多难听的话,都敢在私下里直说。 这人呐,都有思维的惯性。 固有的好印象一旦形成之后,没有可靠的铁证,极难推翻。 客观的说,不结党,不贪权,会捞钱,色胆包天的玉柱,越来越被康熙所信任。 玉柱自己,也早就下定了决心,努力扮演好,康熙身边的福康安+和绅的角色。 福康安会打仗,和绅会赚钱,二者合一,绝配也! 黄昏时分,玉柱从畅春园回到了庆府。 康熙暗示过他,庆泰即将从两广总督任上,调回京城。 虽然,康熙没有明说庆泰即将出任何等官职。不过,据玉柱的猜测,只怕是要接任某部尚书了。 庆泰,担任过二等侍卫、副都统、署理江宁将军、吏部左侍郎,以及两广总督。 客观的说,庆泰的官场资历,已经相当完备。至少,不比隆科多,差多少了。 按照惯例,外任的总督调回京城,应升为工部尚书。 毕竟,六部尚书表面上的地位,一直是按照吏户礼兵刑工,进行排序的。 只是,现任工部尚书,却是玉柱的老熟人,前内务府总管赫奕。 排除了工部之后,玉柱又排除了礼部。 朝廷的六部之中,除了礼部满尚书之外,其余五部的旗人尚书,皆握有实权。 唯独,礼部的满尚书,实权远不如汉尚书。 根子还是,礼部管着教育和科举,有文化的汉臣,比没文化的满臣,占优势得多。 以庆泰的地位,若是出任了礼部尚书,反而算是一种冷落了。 回府之后,却听说,曹春正在接见,曹家頔二奶奶身边,来旺家的。 玉柱自是不方便去见来旺家的,他便转道,去了内书房。 等来旺家的走了之后,曹春主动过来找玉柱。 玉柱端起茶盏,坐到藤椅上,听曹春拉家常话。 “爷,照道理说,老太太刚刚殁了不久,即使是来旺家的,也不应登咱们的门。只不过,她的主子,頔二奶奶确实是遇到了难事儿。”曹春就把难事详细的说了一遍。 玉柱一听,马上气笑了。 好家伙,王熙凤放印子钱,差点逼死人的事儿,居然再次上演了。 王熙凤拿着荣国府内众人的月例银子放“利钱”,在第三回她一出场就有伏笔。当时王夫人问她的第一句话就是“月钱放过了不曾?” 俗话说“若要使人灭亡,必先使人疯狂”,王熙凤此举就有疯狂之迹。当她陷入疯狂敛财,利滚利的诱惑之时,就会变得无比的贪婪。 这一次,来旺家的,是来找曹春借钱的。 因为,頔二奶奶放出去的利钱,并未按时收回。 可是,曹家的主子和奴仆们的月钱,总不能一直拖着不发吧? 孙老太君过世的时候,曹家人为了显示纯孝,做给康熙看,花钱如流水,窟窿越闹越大。 再加上,康熙许了曹寅丁忧在家守制,曹家立时就失了固定的财源。 偏偏,曹家人,以曹荃为首,全都大手大脚惯了,丝毫不知道节约为何物。 典型的坐吃山空! 玉柱哪有那么多的精力,去管后宅之事? 一般情况下,他都是固定于每月的八日,拿银子回来,分别交给曹春和秀云。 不管是隆府,还是庆府这边的家务事,玉柱一律懒得插手去管,由着曹春和秀云去做主。 这就属于是典型的封建社会的家庭形态了,男主外,女主内。 玉柱拿银子回来养家,两个正妻花他的钱,打点各种家务事。 因玉柱不爱听琐碎的家务事,一般情况下,曹春也不在他的跟前啰嗦什么。 只是,这一次,頔二奶奶借的钱太多了点,足有两千多两银子,这就需要告诉玉柱了。 出乎曹春的意料之外,玉柱听了之后,并无任何特殊的反应,仅仅是淡淡的说:“这些小事儿,你做主便是了,没必要问我。” 两千两银子,对于玉柱而言,也就是个小目标而已,不值得一提。 老十八在大沽口督造的大海船,只要建成了,顺利的展开垄断整个北方的海外贸易。 一年几百万两银子的纯利润,绝对是少不了的。 远的且不说了,天津开埠对洋人通商之后,那个繁华的程度,足以养活整支淮军。 在玉柱这里,頔二奶奶借钱的事儿,也就这么过去了。 小事儿,一桩嘛! 只是,玉柱万万没有料到,此事后来出现了惊人的巨变。 () 。 第406章 安置 庆泰回京陛见之后,宫里便下了旨意,命他出任刑部尚书。 这一下子,满朝大臣全都看明白了,老皇帝格外的宠信佟家人。 如今的老佟家,已无当年“佟半朝”的耀眼光芒。 但是,由于玉柱的迅速崛起,老佟家的权势,却更盛于往昔。 如今的老佟家,共有两个一等公,一个领侍卫内大臣,一个六部尚书,一个实权将军,一个侍郎兼九门提督。 除了宫里没有佟家的皇后之外,就掌握到手的实权而言,此时的佟家已经胜于佟国纲还在的时候。 照旗人的老规矩,庆泰在上任之前,要在府里摆宴请客。 庆泰请客,玉柱这个做儿子的,肯定要满张罗了。 玉柱的事儿,孙承运能不尽心么? 大清早的,孙承运就守到了城门边上,只要瞅见新鲜的各种蔬菜和瓜果,直接就整车买下了。 刑部新任满尚书,设宴款待亲朋好友们,还有啥说的? 天刚放亮,庆府门前,便车水马龙,人潮涌动。 礼宾处的下人们,为了登记清楚收到的礼物,一个个忙得脚不点地。 玉柱用罢早膳,早早的带着小铁锤,站在大门前,笑脸迎客。 “禀老太太,奴婢已经清点过库房了,你猜怎么着,多了不少的好东西。”清琳的陪嫁丫头,现在是四喜家的,笑眯眯的禀报了喜讯。 清琳一听,满意的点点头,说:“大阿哥一向都很孝顺,我放心得很。” 四喜家的见清琳的心情甚好,便凑趣儿说:“老太太,咱们府里别的都好,就是人丁不怎么旺。唉,大爷的几个妾室,至今没见肚子里有啥动静。” 这年头,越是大户人家,越注重子嗣的传承。 为了子嗣的问题,清琳也在犯愁。 还在回京的路上,庆泰就提过好几次了,家里只有小铁锤一个嫡孙,子嗣还是太单薄了一些。 玉柱虽然孝顺,毕竟,他不是清琳的亲儿子。 照旗下的规矩,清琳有意塞几个美妾给玉柱,也一直犹豫着,没敢主动和玉柱提。 若是亲妈,清琳早就安排上了,又何须如此的顾虑重重? “唉,老爷说过了,再等两年吧。等小铁锤再大一些,若是还没见动静,他就亲自张罗着,替大阿哥纳妾了。” 清琳只是嫡母而已,她关心家里的子嗣问题,主要是急庆泰之所急罢了,并不是特别的上心。 退一万步说,府里的孙辈再多,也和清琳没有丝毫的血缘关系。 这个才是根本! 所以,清琳主要关心的是,银库、料库、布库等库房里的存货,又多了多少? 四喜家的,跟了清琳很多年了,她知道主子的心思,便笑道:“老太太,这次回了京城,您的大侄儿和大侄女,也该说亲了吧?” 清琳的亲侄儿和亲侄女,才是血脉至亲,四喜家的也看得很清楚。 “嗯,回头你记得提醒我,我娘家大哥的事儿,是时候透个风儿了。”清琳说的很含糊,四喜家的却心领神会的频频点头。 清琳的家族,属于是瓜尔佳氏旁枝中的小宗。 怎么说呢,清琳的祖上,和废太子妃瓜尔佳氏的石家,其实是同宗的远亲。 瓜尔佳氏,本姓苏完瓜尔佳氏。他们家发迹于,石廷柱三兄弟的主动献出广宁,投降了后金。 石廷柱的祖父,瓜尔佳·阿尔松阿,也是清琳的烈祖。 这层亲戚关系,已是远得不能再远了! 废太子妃的祖父石华善,成为和硕额附之前,他们的石家大宗,就已经和清琳这边断了联系。 只是,康熙一废太子之后,太子和太子妃都落入了玉柱之手。石家居然主动凑了过来,硬是和清琳的娘家,重新取得了联系,并认祖归了宗。 说起来有点绕,本质上,如果不是玉柱的强势崛起,太子妃的石家和清琳的娘家,至今还是路人。 说实话,如果不是清琳的娘家败落了,她也不至于嫁给庆泰,成了低人一等的继室夫人。 按照礼法制度,凡是庆府的重大活动之时,清琳这个继室夫人,都要给庆泰发妻元配的牌位行礼。 没办法,礼法规矩就是如此,男人的结发妻子,有且只能有一个。 古人之发妻,尤显尊贵也! 清琳的大哥,是个没出息的纨绔子弟,典型的败家子。 但是,她大哥再败家,也是她大哥。 而玉柱管辖下的步军统领衙门,乃是京城里的第一大实权衙门。 清琳的大哥,若是在玉柱的手下,混个一官半职,清琳的娘家也就不愁吃穿了。 只是,清琳毕竟是隔了一层的嫡母,她不好意思直接和玉柱说这事。于是,这件事,便落到了四喜家的头上了。 四喜家的,也没胆子直接和玉柱说这事,而是打着清琳的旗号,去找了曹春。 曹春从来都不敢干预男人的外务,但是,清琳毕竟是嫡母,得罪不起。她只得私下里,找了个合适的时机,悄悄的把事儿告诉给了玉柱。 玉柱想了想,就说:“其实呢,崇文门监督衙门,挺适合我大舅的。” 步军统领衙门,权势极大,责任也不小。 清琳的大哥,是怎样败光家业的,玉柱也是早有耳闻。 既然,总是要贪钱的,不如就索性摆到离钱很近的位置上去。 孙承运那里,就正好合适。 那地儿,责任甚小,外水很多,捞了钱也有大靠山罩着,巴适的很! 崇文门监督衙门,硬要类比的话,比垄断的能源巨头,鹅熊天然气工业股份公司,还要厉害几十倍。 上下几千年,就算是手段异常残酷的朱重八,也没办法让贪官们从此不贪了。 混官场的人,人情世故是必须要讲的。不讲的话,名声就臭了大街。 连嫡母的亲哥哥都不照应,既当又立的康熙,会怎么看玉柱? 玉柱忍了这么多年,一直给康麻子当奴才,图的不就是小站旧事么? 因此,玉柱很自然的,第一时间就点了头,答应安排好清琳的娘家大哥。 曹春也是大明白人,清琳绕过了庆泰,直接找上了玉柱。这事儿本身就说明了,清琳她大哥的不成器。 庆泰这个妹婿,帮大舅哥谋个好差事,才是正道理! 不痴不呆,不做阿翁。 手心手背都是肉。 一碗水,若想绝对端平,那是不可能的事情。 清官难断家务事。 归根到底,就是八个字:利益补偿,难得糊涂! 实话说,玉柱上辈子的亲爹和亲妈,就属于是典型的一碗水没有端平。 连带着,他们几个亲兄弟的关系,也闹得很僵。 (ps:回晚了,先看着,凌晨还要更!) 第407章 辣手无情 庆泰的升官宴,连摆了三天的流水席。 满京城的达官贵人,该来的,也都来了。 只是,玉柱的大哥岳兴阿,却一直没来,实在是令人生疑。 不管怎么说,庆泰都算是岳兴阿的八叔。八叔升官了,亲侄儿不来道贺,这是想要断交么? 玉柱越想越觉得不妥,便派人私下里去禀报了佟国维。 三天后,老佟家的公爵府就传出了消息,玉柱的嫡母小赫舍里氏,吃坏了肚子,暴病身亡。 嫡母殁了,玉柱赶紧摘了顶戴上的红缨,脱下官服,换上了麻服,赶了回去。 丁忧之事,非同小可。 玉柱第一时间上了折子,请求回家守制。 康熙得知了消息后,当即批了折子,允许玉柱素服在家守制三个月,并赏银五千两,命老十二全权操持佟家的丧事。 这便是特旨“夺情”了。 和汉臣们不同,丁母忧的满洲重臣,只需要素服在家守制一个月。 玉柱毕竟是合榜之后的第一位满洲状元郎,必须为士林做表率。所以,他是三个月不能出门了。 按照官场上的潜规则,玉柱必须三次上折子,请求丁忧守制,才算是合了礼法规矩。 嫡母死了,照道理说,岳兴阿、玉柱和八十九,都要披麻戴孝,在灵前哭丧。 老十二赶到老佟家的时候,却只见了玉柱和年幼的八十九,没见岳兴阿的踪影。 “岳兴阿呢?”老十二皱紧了眉头,小声问玉柱。 玉柱摇了摇头,一脸茫然的说:“派人满大街去找他了,一直没见他的人影。” 老十二看得很仔细,玉柱的脸上,挂着明显的泪痕,两眼也已经哭肿了,真的很伤心。 嗯,老十二暗暗点头。玉玔卿应该记得他说过的话,实在是哭不出来的时候,就在袖口藏一块老姜,专门用于催泪。 因嫡母被关进家庙之中的事儿,岳兴阿和玉柱已经彻底的决裂了。 满京城里的达官显贵们,都知道其中缘故,暗中传着隆科多的闲话:宠妾灭妻。 老十二和玉柱走得比较近,他自然知道,玉柱和岳兴阿早就是死敌了。 颁了恩旨之后,老十二被玉柱请进了灵堂的后边。 只是,很麻烦的是,登门来祭奠的贵客们,可谓是络绎不绝。 老十二和玉柱还没说几句话,就听门上来报,前任察哈尔总管,富察·李荣保来了。 历史上的李荣保,很不出名。 但是,他的儿子、女儿和孙子们,却都是脍炙人口的大名人。 连和中堂都不敢轻易招惹的福康安,便是李荣保的孙子。 乾隆的元后富察氏,就是李荣保的女儿。 野史里,著名的绿帽王傅恒,便是李荣保的幺儿子。 在整个乾隆朝,最辉煌的家族,非富察氏一门莫属! 不夸张的说,乾隆朝的外戚富察家,比康熙朝的佟半朝,还要显赫得多! 值得一提的是,福康安以外臣的身份,活着晋封为贝子,死后被追封为郡王,乃是整个大清朝独一无二的殊宠。 而且,福康安真的是个非常有福气的家伙,他病死之时,乾隆还没有驾崩。 等嘉庆亲政后,随便找了个借口,就把福康安的儿子德麟,由世袭罔替的贝勒,降为不许世袭的贝子。 后来,嘉庆又找理由,把福康安传下来的铁帽子贝勒,改为不入八分的镇国公,才许世袭。 试想一下,若是福康安再多活几年的话,只怕要与和绅一样的待遇了。 李荣保来了,老十二也跟着玉柱,一起迎出了大门口外。 因为,老十二的嫡福晋,就是李荣保的亲侄女。 关系太近了,老十二即使再不想出迎,也要兜住面子。 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 玉柱和李荣保再不熟,人家既然登了门,就必须尽到主人家的礼数。 和李荣保见了礼之后,玉柱客气的陪着他往里走。 玉柱和李荣保说话的时候,老十二却一直闷头没吱声。 有啥可说的? 老十二是李荣保的嫡亲侄女婿,李荣保却跟着马齐和马武,一起力挺老八。 真论起来呢,李荣保和玉柱也是沾亲带故的亲戚。 毕竟,秀云的娘家,和李荣保所在的富察氏大宗,联了宗谱,算是一家人了! 听说李荣保来了,佟国维冲着秀云的面子,破例接见了他。 见礼之后,李荣保见室内就佟家的祖孙俩,便小声说:“不瞒老爷子您说,您的孙儿岳兴阿,最近和十爷交往甚密。” 佟国维仿佛早知道此事一般,并未显出惊讶之色。 玉柱故意低下头,让李荣保看不清楚他的神态。 实际上,玉柱听了李荣保报的猛料之后,随即恍然大悟。 历史上的马齐他们三兄弟,恐怕就是在这个时候,背叛了老八,转投老四的门下了吧? 嗯,富察氏和弘历的定亲,很可能就是老四给马齐他们的承诺保证吧? 大家都是明白人,并不需要说太多的废话。 李荣保把惊悚的内幕,递到了玉柱的耳朵里,已经足够证明,马齐他们的富察家,想要合作的诚意了! 送走了李荣保后,玉柱再回来的时候,佟国维已经去了宗祠那边。 佟国维的心腹老管家佟六,专门等着玉柱回来。 佟六单膝跪地,刻意压低了声音,说:“老太爷特意命小的给您留了话,啥都不许问,照常哭丧即可。”声若蚊呐。 玉柱深深的看了眼佟六,他算是明白了,啥叫家有一老,有如一宝! 佟国维,真乃老佟家的定海神针也! 小赫舍里氏,既是隆科多的嫡妻,又是玉柱的嫡母。 偏偏,父子俩各自手握大权,小赫舍里氏的丧事,自然是办得异常之风光。 老十二叹息着说:“你们老佟家毕竟底蕴深厚呐。我奉旨办差的时间,也不算太短了。这还是头一次见到,举丧仅一日,单单是收的现银,就超过了一百万两。” 披麻戴孝的玉柱,放下手里的哭丧棒,拿起茶盏,饮了口热茶,这才淡淡的说:“权势令人着魔!” 老十二仔细一想,玉柱的话,看似粗俗,却是话糙理不糙! 请假条 晩上加班,无法码字,又回不了家,暂时请假,明天补上。 《骗了康熙》请假条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408章 玉柱,朕需要你 丁忧的待遇,汉臣和满臣,迥然不同也! 朝廷之所以会在“丁忧”一事上采取如此明显的差别措施,最重要的原因显然就是为了稳固大清的统治。 毕竟对于大清朝来说,汉臣真的是太多了,而满臣却极少。 如果让满臣也和汉臣一样,采取“去职居丧27个月”的做法,恐怕满臣所空下来的位置早就会被汉臣所占,势必就会造成汉臣势力的崛起。 于是乎,清廷为了江山永固,满臣往往不会去“丁忧”。 只是,考虑到玉柱是满洲状元郎的因素,他必须为人臣之表,也就破例在家守制三个月了。 半个月后,隆科多派人回来了,除了赏下一百两治丧银之外,只给玉柱留了一句话:保重自己的身子,不必太过纯孝。 嫡母亡,生父在,玉柱必须遵从父命。 由于,盛京那边的大管家,当众传了隆科多的话,大家于是就彻底明白了一件事儿:隆科多厌弃发妻,久矣! 小赫舍里氏死后,老佟家和赫舍里家的关系,随即降至冰点以下。两大家族之间,再无任何的交往。 傻子都知道,小赫舍里氏死的不正常。 但是,赫舍里一族,已经被皇帝彻底厌弃,完全没有实力挑战老佟家的地位。 再不服,也必须忍着。不然的话,更大的天谴,很可能随后而至。 玉柱的院子,就在佟国维的隔壁。两院之间,只隔了一座月亮门。 用罢晚膳后,玉柱和往常一样,迈着四方步,去陪着佟国维讲古。 随着佟国维的年纪渐老,话也就特别多了。 玉柱坐到他的下首,佟国维可以滔滔不绝的连说半个时辰。 只是,佟国维翻过来,倒过去,说的都是些陈谷子和烂麦子。 实话说,康熙现在也有这个毛病了。玉柱很习惯的洗耳恭听,非必要绝不插嘴。 在玉柱点中状元之前,他其实从未见过佟国维。 李四儿跟了隆科多之后,佟国维确实很生气。 玉柱刚出生的时候,佟国维也只当不知道的,不闻不问。 不过,自从玉柱点了满洲状元郎之后,一切都不同了。 这人呐,即使想获得亲人的看重,也必须自己有实力才行。 佟国维饮了口茶,慢条斯理的说:“待三七之后,我就去畅春园递牌子,当面向我的亲外甥请罪。” 玉柱不好接话,心里却明白,暴病身亡这种理由,肯定骗不过康熙。 康熙,也一直在等着佟家人,给他一个交代。 照旗下的规矩,三七当天,必须出殡。要么直接下葬,要么将灵柩暂厝于寺庙之中。 清兵入关之初,从普通旗人,到满洲权贵,全都流行的是火葬。 不过,随着承平日久,旗人汉化日深,土葬渐渐成了京里旗人的主流。 外地旗人死后,有钱的人家,就送灵柩回京。 没钱的人家,就把尸骨烧成灰,装入骨灰坛内,由官府每年一次的代为送抵京城旧宅,入土为安。 小赫舍里氏的事儿,说大不大,说小其实也不小了。 她毕竟是现任的一品吉林将军夫人,有资格单独递牌子,请见皇太后。 康熙恨极了赫舍里家,他可以装傻,但是,老佟家却不能把老皇帝当成了真傻。 佟国维虽然下了台,手无实权了,但他依旧是老佟家的家主,活着的老祖宗,皇帝唯一健在的亲舅舅。 说白了,由佟国维出面料理了玉柱的嫡母,不仅名正言顺,而且也帮了玉柱的大忙。 当然了,玉柱的心里也很清楚,佟国维从根上解决了他所面临的孝道风险,交易的代价也肯定小不了! 然而,玉柱等了许久,始终没见佟国维提要求。 就在玉柱多少有些纳闷的时候,佟国维忽然说:“你不必多虑。老夫爱护的是整个佟家,而不是某个不孝子孙。你的伯父、叔父和堂兄弟们,能帮则帮之。实在是烂泥糊不上墙的,也不必理会。” “不过,老夫去日无多,就让小铁锤和小轩玉他们两个,多来陪陪我这个糟老头子吧。”佟国维显然是希望,玉柱的嫡子们亲近他这个曾祖父。 嫡母之丧,重逾泰山。玉柱的一大家子,都必须回来哭丧守孝。 所以,曹春领着小铁锤,秀云领着小轩玉,都搬回了老佟家。 至于玉柱的妾室和通房们,唉,没办法,她们不能算人,连哭丧守孝的资格,都木有啊。 到了发丧之一日,从同福胡同,一直到东直门外,送丧的队伍,一眼望不到头,遍地皆是白茫茫的盛景。 沿途之上,凡是和老佟家有旧的人家,都在宅边的道旁,特意设了祭棚。 发丧的路上,最累的人,要数八十九了。 玉柱毕竟已经成年,哪怕是每座祭棚的跟前,都要磕头还礼,他也勉强吃得消。 可怜的八十九,才几岁而已,他哪怕体力再不济,在这个节骨眼上,也必须跟着玉柱,逐个的跪拜了过去。 否则,八十九必会被人戳着脊梁骨,接受不孝逆子的骂名。 小赫舍里氏还活着时候,玉柱从未在她的跟前尽过孝。 不成想,她死之后,玉柱在沿途之上的磕头次数,几辈子都数不清楚了。 所谓孝子贤孙,便是如此。 下葬的时候,有人在人群里大声喊了嗓子,“太欺负人了,竟然不是佟家的祖坟落葬?” 玉柱已经听见了,却只当没有听见似。 只是,那人喊了一大嗓子之后,就被佟家的健仆们,扭了双臂,堵了嘴,拿下了。 玉柱是干什么吃的?他早就料定,有人必会闹事。 只不过,不许小赫舍里氏落葬佟家祖坟,乃是佟国维拍板的决策,玉柱压根就没有发言权。 若真的是玉柱主持其事,肯定会允许嫡母落葬于祖坟之中。 人都死了,也就无害了,何必招惹后患呢? 唉,没办法,佟国维想告诉老皇帝,彻底和废太子的娘家决裂矣! 出殡之后,玉柱在老佟家,守足了三个月,又拖了半个月,才递上了请安折。 原本,玉柱并不打算,这么快就出门办差。 只是,玉柱闭门不出的这三个多月里,朝局出现了惊人的大变化。 首先是,在老十四的极力劝说下,老九不仅被召回了京城,还获得了协助老十四管理兵部的差事。 其次,老三听说西边越来越不太平,蠢蠢欲动的想抓兵权了。 再次,老四督修的那一段黄河大堤,居然又被洪水冲垮了,这让老四很被动了。 魏珠再次登了门。 玉柱正在院子里的树荫下,左腿上坐着小铁锤,右腿上则是小轩玉。父子三人,其乐融融。 曹春和秀玉两个,则待在屋里,一边磕瓜子儿,一边漫无边际的闲聊。 玉柱想学小站旧事,曹春和秀云,皆不知也! 等玉柱袭封老佟家祖传的一等承恩公时,以他的盛宠,小铁锤多半要封伯爵。 玉柱原本的二等伯爵,因军功所封,属于世袭罔替的概念。而他的二等勇毅侯,则必须逐代降袭,直到二等伯为止。 一等承恩公,迟早是小轩玉的。 小铁锤和小轩玉,各有其爵。曹春和秀云,并无任何利益上的瓜葛,未来也不可能起冲突。 两个没有利害冲突的女人,又都是豪门大户的主妇,表面上的关系,自然不会差。 “小的魏珠,请柱公大安。”魏珠显得格外的谦卑,刚一见面,便果断扎千请了安。 玉柱心里有数,梁九功失势丢了命后,居然是赵昌接任了御前大总管。 唉,这等于是老皇帝给了魏珠,当头一棒! 魏珠也瞬间清醒了,他在老皇帝心目中的地位,远没有那么的重要。 御前大总管,和御前副总管,大和副仅仅一字之差,权势和地位,有如天壤之别。 “罢了。来人,端把椅子来,上茶。”玉柱待魏珠一如既往的客气。 玉柱的身份,乃是当朝第一微妙的存在。 内务府总管,肯定算是天子家臣,即内臣也。 但是,玉柱又是掌握兵权的外臣,还可以在南书房里参政议政。 玉柱在宫里宫外的活动,天然具有职务正当性,任何人都无法置喙或是非议。 魏珠想弄死梁九功的心思,憋了几十年,一直未能得逞。 最终,还是因为玉柱出了手,魏珠才得偿所愿。 然而,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魏珠忙活了许久,赵昌从天而降,摘了最大的桃儿,他岂能不气出内伤? 小铁锤和小轩玉,并排站到地上,很有礼貌的拱手行礼,丝毫也没有慢待魏珠之意。 魏珠见了兄弟两个,又想起了养在宫里的那一个,不由暗暗感叹不已。 和眼前这两个纯正的佟家孙相比,宫里的那个小阿哥,反而更像玉柱。 老皇帝把那个小阿哥留在宫里,养在身边,确实是出于爱护之心,不想有人借此攻击玉柱罢了。 只是,那个小阿哥不是皇长孙弘皙,等闲不许在人前露面,免得暴露了行迹。 “柱公,万岁爷命小的转告您一句话儿,也该歇够了吧?”魏珠也不想做这种恶人,只是圣命难违啊。 玉柱从来不怕在小事上得罪了老皇帝,他摸着下巴说:“魏大人,麻烦您回去禀于皇上,就说我再歇半个月,可好?” 魏珠连连摆手说:“不可,万万不可。万岁爷亲口说了,您再敢拿乔,当心屁股开花!” (ps:凌晨有补更。) 第409章 玩的就是心跳 朕不给,你不许抢! 这是老电影《满城尽带黄金甲》里,老皇帝的台词。 玉柱和康熙打交道的次数,已经多得数不清楚了。 他自然很清楚一个基本原则,他越是恋栈权势,老皇帝越不会给他。 相反,玉柱时常翘衙归家,携美出游,贪图安逸的生活,老皇帝反而不容易起疑心。 所以,玉柱丁母忧,守孝满三个月后,死活不肯上请安折子,而是在家里陪着老婆儿子,过安逸的小日子。 按照朝廷的规矩,守制的重臣上了请安折,就是告诉老皇帝,臣已经准备好了,随时随地可以起复办差。 此前,魏珠已经来过了一次,玉柱只当没有听见皇帝的暗示,依旧我行我素的待在家里享福。 兜里有的是银子,房子大得离了谱,身边的女人一個比一个美,不好好的享受一下生活,哪里像个合格的八旗子弟? 事若反常,即为妖,康熙也深信这一点。 废太子胤礽,越是想攫取更大的权势,康熙就越不可能给他。 老八怂恿满洲亲贵们,公开想抢太子之位,康熙就拼命贬低他,打压他。 老四装纯孝,表面上从不参与抢位之争。结果,在隆科多的帮助下,他笑到了最后。 魏珠已经来过一次了,玉柱嘴上答应得很好,就是不肯上请安折,答应回朝复工。 这一次,确实局势不同了。 老十四,看到了老八的虚弱之处,野心随之大涨,开始笼络老九了。 老八能够笼络住那么多的满洲军功勋贵,除了礼贤下士、比康熙还仁善之外,老九的舍得砸钱,帮着收买人心,也起到了很重要的作用。 真正的明白人,都知道的一个客观事实:交朋结友,不仅需要花心思、花时间,更需要花费金钱。 人际间的交往,花银子作为润滑剂,必不可少。 除了极其特殊的情况,比如说,你是知府家的衙内,朋友们都有求于你,自是另说。 所谓礼尚往来,往而不来,有去无回,时间一长,朋友看穿了你的抠货本质,就会和你渐行渐远。 穷朋友,往往收入不高,却乐意打肿脸充胖子,舍得摆一满桌子好菜招待你。 那是因为,你想借钱,他没有。你想找他帮着疏通衙门里的官员,他又没关系。你想接工程,找他没卵用。 互补的作用何在? 一言以蔽之,穷人更乐意摆大席招待你,这其实是穷人之间,只能选择搏感情的投资原则。 这种穷朋友,唯二能够打动你的,除了出体力帮你搬家之外,就是硬撑着摆一桌好菜,让你吃好喝好,记得他的好。 你若是不知趣儿的天天去他家吃好菜,喝好酒,人家的老婆肯定闹得鸡飞狗跳。 没办法,人家那是贫贱夫妻,百事不顺! 老十四费心思拉拢老九的这一招,异常之狠毒,等于是砍断了老八上位的一条腿。 魏珠又来了,并传了康熙的狠话,玉柱这才乖乖的上了请安折,打算复工上岗了。 照例,满臣守制,只要满了三个月,就不必摘顶戴上的红缨了。 玉柱很理解老皇帝既当且立的纠结心情,所以,他去畅春园陛见的时候,顶戴上并无红缨。 康熙背着手,在室内转圈,时不时的瞄两眼玉柱的臀,仿佛在思考,究竟踢哪边呢? 玉柱的心里有底,老皇帝又需要他出力了,这是故作姿态的吓唬他呢。 果然,老皇帝只是用脚尖,轻轻的踢了踢玉柱的左臀,闷哼一声,说:“胆儿不小,仗着长得俊,就敢忤逆君父了?” 玉柱明明是丝毫也不怕的,但是,他必须配合着,装出害怕的样子,叩首道:“奴才再不敢了。” “嗯,不敢了,且饶了你这一遭,起喀吧。”康熙挣足了面子,也就高抬了贵手,放了玉柱一马。 “黄河又决口子了,淹没了好几个府县。兹事体大,朕意,命你为钦差正使,出京查清楚大堤为何垮塌的真正原因,怎么样?”康熙都这么说了,玉柱能说啥,只得跪下领了旨意。 不过,康熙的这个安排,倒让玉柱看明白了一件事,老皇帝对老四,那是相当之偏心。 决口子的那段黄河大堤,是老四在几年前亲自负责监修的。在工程修建的问题上,康熙确实没有看走眼,老四办差就是认真靠谱。 老四没问题,必是奸官刁吏做的坏事儿! 钦差还没出京呢,康麻子就定了调,这不是袒护,啥叫袒护? 不过,玉柱早就考虑好了对策,顺势提出了一个十分合理的建议。 “禀皇上,以奴才之见,皇十三子胤祥精通水利工程之事,不如命其随奴才一起南下查办此事,以戴罪立功?”玉柱若是直接建议老十三为钦差正使,老皇帝肯定要起疑心。 可是,玉柱建议的角度,异常巧妙。他只说,让老十三也一起南下,却没提任何正式官职和差使的事儿。 众所周知,老十三,那可是老四的铁杆死党。 南下河南,暗中收集对老四有利的证据,就没人比老十三更合适了! 康熙犹豫了片刻,最终还是点了点头,说:“唉,难为你把老十三照顾得挺好,确实费心了,准了。” 玉柱故意的安排,就是想给康熙一种错觉,他乃是纯正的帝党,不想帮老四拉偏架。 历史上的老十三,失意的时间越久,就越感激信任和器重他的老四。 玉柱故意横插了一杠子,就是想迷惑住老十三,以便及时掌握他的动态。 在那一夜的节骨眼上,时间就是生命。 只要能把老十三去丰台大营的速度,拖慢一点点,哪怕只是一个时辰,玉柱所作的暗中布置,也就更加的从容了。 现在,玉柱公开南下查案,完全可以做到不偏不倚。 至于,老十三嘛,他能帮到老四多少,就全看他暗中拿到了多少证据了。 “嗯,你出京之后,步军衙门交给谁来署理?”康熙看似随意的问玉柱。 玉柱心里相当有数,步军衙门里的左翼尉德昌,实际上,就是康熙安插在玉柱身边的耳目。 “事关重大,全凭圣裁。”这种形式的送命题,玉柱应付起来,可谓是驾轻就熟也。 康熙也没有这么好应付的,他又追问了两次,玉柱这才迫于无奈的说:“以奴才的浅见,德昌固然可信,却爱酗酒误事。不如,就命德昌管白天,右翼尉隆兴管晚上吧?” 康熙仔细一想,甚觉有理。 德昌太爱酗酒了,经常误事,那就让他白天到衙理事。晚上,再换关系略远的隆兴。 两人轮值,兵权未集中于一人之手,可谓是一举两得也。 “准了!” 玉柱这小子不爱抓权,康熙很满意。 君臣二人议妥大事之后,康熙就把张廷玉叫了进来,命其拟旨来看。 康熙对张廷玉的偏爱,玉柱早就看出来了。 自从,玉柱节节高升之后,十次拟旨之中,张廷玉就要占四成以上的分量。 玉柱对张廷玉的态度,其实也很微妙。 以玉柱如今的圣宠,若要把张廷玉赶出南书房,虽有难度,也并不是完全做不到的事儿。 可是,玉柱琢磨的是,有张廷玉在,他对于将来时局的把握程度,反而心里更加的有底。 说白了,挤走了张廷玉,到那一夜之时,玉柱反而少了一个至关重要的参照系。 这就和老十三也是大致相仿的性质。 老十三一直就圈在玉柱的手心里,玉柱若是起了歹心,想弄死老十三,也不是完全办不到的事儿。 可问题是,以老四的见识,丰台大营的精锐八旗兵马,乃是必争之地。 没了老十三去控制丰台大营,老四肯定还会暗中派遣他人。 与其瞎猜老四可能派出的暗子是谁,还不如暗中监视,一直待在明处的老十三呢。 玉柱本是状元郎,就算文采一般,拟旨肯定是没问题的。 但是,哪怕康熙再宠信玉柱,也从未让玉柱拟过任何一道旨意。 而且,旨意拟好之后,康熙特意把老四找了来,让老四亲自去圈禁之地颁旨,放老十三出来。 帝王心术,重在权力的平衡也! 不过,就在玉柱即将出京的前一天,康熙临时决定,命散秩大臣博启为钦差副使,跟着玉柱一起南下查案。 散秩大臣博启,德妃的亲弟弟,老四的亲舅舅。 但是,博启却很不喜欢老四的刻薄寡恩,乃是坚定的十四爷党。 玉柱得知了消息之后,和周荃相视一笑。一定是有人在御前说了话,成功的勾起了老皇帝的疑心病。 实际上,周荃已经料定了,必有这么一出。 其中逻辑,说起来很复杂,简而言之,就是老皇帝多半是听了老十四的话,觉得他和老四毕竟是亲兄弟,博启又是亲舅舅,胳膊肘再往外拐,终究也有限吧? 玉柱却是比谁都清楚,老四和老十四之间的亲兄弟相残,大戏即将开场。 今年的晚些时候,老八派人送给康熙的两只海东青,究竟是怎么死的? 老十四的嫌疑,其实是最大的。 (ps:写的很用心了,求赏几张月票吧。) () 。 第410章 指东打西 朝廷明发上谕,命玉柱为正钦差,博启为副钦差,赴湖广查办藩库火耗亏空之事。 清初时期的散秩大臣,并不是虚职,而是宫里侍卫处的实职官员。其权力和地位,低于领侍卫内大臣和内大臣,高于一等侍卫。 侍卫处内,上三旗的领侍卫内大臣,每旗各两名,共六名。内大臣,每旗各六名,共十八名。 散秩大臣,就没有定额的限制了,只要皇帝乐意,随时随地可以增减。 只是,博启的散秩大臣,就有些尴尬了。因为,他虽是从二品武将,却仅食三品官的俸禄,而且无爵。 玉柱以户部左侍郎的身份,充任钦差大臣,照例应坐八抬大轿。 博启呢,他其实也很想坐轿。只是,朝廷有规矩,文臣坐轿,武将骑马。 这且罢了。 等出了京城之后,玉柱按照规制,摆开了全套二等侯爵的仪仗。 这一下子,落在大队伍后头的博启,仅仅从气派上,就被彻底的压制了下去,随即坐实了跟班的角色。 为了掩人耳目,明发的上谕里边,没有老十三什么事。 不过,老十三就盘腿坐在玉柱的候爵马车里边。 玉柱饮了口茶,叹息道:“在家千日好,出门万事难呐。”一副舍不得京城花花世界的模样。 老十三轻声一笑,说:“四哥说了,我这次能出来,全是你的功劳,他都只能干瞪眼。” 玉柱一听,嗯,老四确实是个聪明人,这么大的事,纸肯定包不住火的。 老四与其藏着掖着,不如索性挑明了告诉老十三。 不管怎么说,是老四去传的旨意,放老十三出来的,这份人情依旧重得很。 自从敏妃薨逝后,老十三就成了没人管的野孩子了。 康熙不管他,皇太后懒得管他,老三和他有仇,老大惦记着斗垮老二,老五和老七只扫自家的门前雪,老八那时还未成气候。 不过,老十三的运气还不错,被交给德妃抚养了一段日子,倒和极难相处的老四,交成了铁杆兄弟。 老四选择成为太子一党的时候,老十三顺理成章的也跟着成了胤礽一党。 “十三爷,其实呢,是皇上想您了。我不过是找了个合适的时机,搭了句话罢了,怎敢居功?”永不居功,一直是玉柱的座右铭,从来不曾或忘。 老十三摇了摇头,又轻声一叹,说:“我又不傻,谁好谁孬,还不知道么?” 玉柱咂摸着,老十三的话里,藏着骨头,多少有点怨怼康熙的味道。 也是,老十三被关了这么久,再深的父子情,也要淡下来的。 从通州登船后,玉柱带着队伍,沿着大运河,一路向南而行。 因黄河夺淮的缘故,侵夺了徐州至淮安之间的淮河故道,由阜宁县的“大淤尖”入海。 所以,玉柱要赶去开封府的黄河决口处,归德府的虞城县境内。 正好乘船经大运河,到淮安府,再转黄河上的官船,再溯河西进。 从徐州府的砀山县,到河南省的虞城县,逆黄河而行,慢则两日,快则一日可达。 这個时代的钦差查案,朝廷往往采取的是,指东打西,指南打北的策略,以迷惑住待查的贪官污吏们。 玉柱的这次南下查案,就是典型的例子。 明面上,他是要去湖广查案子。实际上,等玉柱到了徐州府的砀山县,再突然转道进豫,一日可达。 这么一来,河南省的官员们,肯定是猝不及防。 以前,玉柱和老十三,并无独处这么久的机会。 这一次,就不同了,自从登船之后,玉柱成天和老十三待在一起。 老十三的心里比谁都清楚,如果不是玉柱冒着巨大的风险,主动替他说了话,他只怕还要多关几年,才有可能出来。 一路之上,老十三的饮食起居,都被玉柱安排的妥妥贴贴,没有丝毫的纰漏。 老四爱护老十三,主要是精神上,和大事上。 玉柱则专门盯着小事下手。 老十三登船之后,每日的菜肴,就没有重样的。 而且,老十三最宠的一个妾,也伪装成通房大丫头,就在他的房里伺候着。 人心都是肉长的。 老十三再看玉柱的目光,又比此前柔和了许多。 大运河的岸边,被官府强征来的,衣不蔽体的纤夫们,呼喊着沉重的号子,拖拽着沉重的缆绳,艰难的前行。 玉柱负手立于船头,心情却异常之沉重。 官府无偿征发徭役,迫使草民们帮过往官船拉纤,乃是天经地义之事。 唉,这个吃人的社会,他暂时无力改变什么。 只能等将来,朝廷大权尽入他手之时,再彻底推翻了。 暂时无力改变之时,只能先融入进去,再徐图变革,智者所应为也。 “他们都是蚁民,不值得可怜!”老十三走到玉柱的身后,轻声一叹,道出了他的心里话。 老十三虽然号称侠王,毕竟是天潢贵胄。 所谓屁股决定脑袋,站在老十三的阶级立场上,肯定不可能有天下万亿蚁民平权的思想。 玉柱很现实,但是,他依旧是个有情怀的好男儿! 小站旧事,说易行难,几乎十死无生! 清初时期,朝廷大权,尽握于旗人之手,绝非大清被列强锤趴下了的晚清时期可比。 玉柱要想挟军自重,并最终改天换地,不仅风险极大,而且路还长得很。 不夸张的说,稍有不慎,等着玉柱的就是身死族灭的万丈深渊。 然而,虽千万人,吾往矣,玉柱已经下定了决心。 江山如此多娇,引无数英雄竞折腰。俱往矣,数风流人物,还看今朝。 玉柱正与老十三在舱内下棋之时,周荃忽然来报,钦差副使博启,暗中收了两个扬州瘦马,正在他的官船之上,逍遥快活。 老十三张了张嘴,想说点啥。话都到了嘴边,却又碍于博启是老四的亲舅舅,最终又咽了回去。 人前莫论他人是非,一直是玉柱做官的基本准则。 周荃其实是故意这么说的,目的就一个,败坏博启在老十三心目中的形象。 老四的家事,并不复杂。 由于德妃娘娘的偏心和缺心眼,导致老四的母族,几乎无人支持老四,而全都站到了老十四的那一边。 玉柱笑了笑,虽然没吱声,心里却相当有数。 历史上,等老四登基之后,他的母族长辈和平辈们基本都是赏个爵位,混吃等死了,竟无一人掌握朝廷里的实权。 (ps:回晚了,先看着,凌晨还有。) () 。 第411章 怎么是你? ,! 官船行至德州,顺利的靠了岸。 山东省的大小官员们,在巡抚蒋陈锡的率领下,都来了码头上,等着迎接玉柱和博启。 官场之上的迎来送往,最讲究的就是对等接待。 众所周知,在朝廷里,管顶戴的高官,和管财政的高官,都是惹不起的神级存在。 到了封疆大吏这一级,由于督抚的前途尽握于皇帝之手,财政拨款以及报销之事,也就显得尤为突出。 玉柱身上的兼职颇多,但是,真正令山东巡抚感到敬畏的,其实是他的本官——户部满缺左侍郎。 不夸张的说,以玉柱的身份和实权,他只须动动嘴皮子,山东省的财政拨款和报销事宜,就要出大问题。 这个时代的跑部钱进,跑的主要是户部。 晚清时期,帝师翁中堂为军机大臣兼户部尚书。此公想方设法的卡住了北洋的军费,令掌握了淮军和北洋水师的李合肥,只能干瞪眼,而毫无办法。 以玉柱如今的权势,名分上,暂时没有翁师傅那么牛叉。 但是,让玉柱不爽了,故意想为难山东省,亦是易如反掌尔。 巧合的是,蒋巡抚也是常熟人。 说起来,玉柱和蒋陈锡也算是有旧。 因为,蒋陈锡的亲弟弟蒋廷锡,一直兼任日讲起居注官,他和玉柱略有几分同僚的面子情。 只是,蒋廷锡的官运,和玉柱完全不可同日而语,他至今仅为詹事府的少詹事而已。 不过,耳目灵通的玉柱,却掌握了一个少有人知的秘辛,蒋廷锡很早就投入了老四的门下。 历史上,在雍正一朝的汉臣中,蒋廷锡所受的恩宠,仅次于张廷玉而已。 玉柱率先登岸后,蒋陈锡率领山东的官员们,行礼如仪。 蒋陈锡惟恐怠慢了玉柱,特意摆下了盛宴,想要好好的款待玉柱。 玉柱啥没吃过? 席间,菜品太过丰盛了,天上飞的,地下爬的,海里游的,应有尽有。 然而,玉柱只对德州的特产五香脱骨扒鸡、武城辣椒和大叶香菜,比较感兴趣,多下了几次快子。 散席后,玉柱刚回到官船上不久,就听下人来报。 “禀老爷,德州知府特意命人送来了近百只五香脱骨扒鸡,还有好几筐香菜和辣椒,以及成堆的大西瓜。” 玉柱一听,也就明白了。 在他用膳之时,一定有专人盯着他的一举一动。 必须承认,这些地方官们搞接待,还真的有一套绝活。 这不,玉柱刚回来,他爱吃的东西,就紧跟着送到了船上。 老十三啃了一口西瓜,一边吐籽,一边笑道:“武城西瓜,名不虚传,汁多、沙瓤、味似冰糖。” 玉柱的心里有数,老十三嘴上说的西瓜,实际上,是在变相指责博启。 散席之后,蒋陈锡实在留不住玉柱,就想方设法的把博启留下了。 原本没啥权势的博启,这还是头一次奉旨出京办差,根本逃不掉糖衣炮弹的腐蚀。 毕竟,博启再差劲,他也是德妃的亲弟弟。 这一次,又借了玉柱是户部实权堂官的东风,实在是憋狠了的博启,对于地方上的孝敬,几乎来者不拒,尽情的笑纳。 事涉老四的家务事,不仅玉柱不好插嘴,就连老十三也是不能公然指责的。 吃完了西瓜,老十三擦过手后,笑道:“你呀,比你阿玛聪明得多。你阿玛是啥钱都敢收,你呢,从不与民争利,而且甚为重诺,在京城里的商贾圈子里,口碑一直甚佳。” 玉柱笑了笑,没有接话。 中文的语言艺术,博大精深。 听话不听音,犹如盲人骑瞎马。 老十三明面上说的是商家的事,实际上,却是在夸他,不与蒋陈锡走得过近,颇有分寸感。 面对老十三的再次试探,玉柱心如明镜,老四想要拉他入四爷党,老十三成了执行人。 四爷党,玉柱迟早要入的,但绝对不是现在。 和老四接触得越多,玉柱就越觉得此人的心思,深不可测。 以玉柱掌握兵权的要害位置,他若不在暗中加入四爷党,老四肯定会想方设法的对付他。 与其,和老四在暗中斗得你死我活,不如先伪装成四爷党。 卧底于四爷党的好处,实在是数都数不清楚了。明白人都知道,勿须赘叙。 只是,没有合适的契机,玉柱就轻而易举的入了伙,老四会不会信任他,肯定是个未知数。 这么多年以来,老四一直在暗中布局。 从玉柱收了弘昀为门徒,到老十三的刻意与他交好,再到隆科多的早早入了四爷党。 实际上,隆科多和玉柱,已经和老四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和历史上不同的是,隆科多和玉柱,唱起了二人转,轮流掌握步军统领衙门。 以前,老四只需要在隆科多的身上,狠下功夫即可。 现在,到了紧要关头,若是玉柱坐在九门提督的宝座之上,又该怎么应付呢? 这是老四必须面对的重大难题。 佟家父子的性格,迥然不同。 隆科多是纯正的世家子,喜欢听好话,戴高帽子。老四大力吹捧一番,喊几声舅舅,就极大满足了他的虚荣心。 据玉柱的判断,隆科多选择了老四,其根本性因素,其实是,烧冷灶的风险很大,收益也高得离谱。 隆科多若是支持老八,或是老十四,将来,根本不可能站到第一排去叱吒风云。 老四要拉玉柱入伙,首先就要解决一个根本问题:将来,若有那一天,他能给玉柱什么好处? 老十三也不是傻子,他一直都在暗中试探玉柱,从未把话挑明了说。 玉柱故意揣着明白装湖涂,他啥都听得懂,就是不肯表态,老十三也拿他没辙。 只是,钦差的船队,行至大运河岸边的台儿庄之时,周荃悄悄的从岸上带回一个人,来到老十三的跟前。 老十三看清楚那人的长相,情不自禁的惊叫出声:“怎么是你?” 一旁的玉柱,看得很清楚,老十三居然失态了,可想而知的异常震惊。 玉柱要的就是这个效果,他就是要借此告诉老四,想拉本表弟入伙,还需要出更高的价码啊! (ps:猜猜看,狗头周荃带来的是个什么人?) 第412章 老四的脾气 被周荃带来的,其实是,博启家的大管家阿寿。 老十三一看见阿寿,就明白了,必是博启想给河南的贪官们暗中报讯。 “怎么截住他的?”老十三扭头问玉柱。 玉柱笑了笑,瞥了眼周荃,周荃随即拱手道:“回十三爷,我家东翁担心坏了四爷的大事,特意派人守在台儿庄,看看能不能捡条大鱼。也是巧了,这个阿寿正好要去河南。” 从京师到河南,只有两条路,一条是走大运河,到台儿庄再转陆路去开封;另一条是走陆路,经直隶的保定府,南下河南的开封府。 玉柱实际上,两条路都安排了人手。到目前为止,也就截住了阿寿一个人。 老十三重重一叹,拱手道谢:“若不是你细心,险些坏了四哥的大事。” 玉柱自然不可能受了老十三的礼,他侧身避过,异常诚恳的说:“只逮到了阿寿,也不知有无漏网之鱼?” 把阿寿交给了老十三后,玉柱随意找了个借口,便告辞离开了。 和老四打交道,玉柱格外的小心谨慎。 即使是抓了阿寿,也没有审问过,免得知道得太多了。 老十三细审了阿寿之后,才知道,阿寿是骑马赶到的台儿庄。因为,离京已远,阿寿便懈怠了,说话没了把门的,叫玉柱的人,捉了个正着。 当晚,老十三就走了。 临走的时候,老十三目光深邃的望着玉柱,长揖到地,只说了几个字。 “我自己的事,就不说谢了。这一礼,是替四哥谢你的。” 送走了老十三后,周荃轻摇折扇,意味深长的说:“东翁,十三爷和四爷,穿一条裤子都嫌肥。您既对他有大恩,何不一帮到底呢?” 玉柱微微摇了摇头,说:“四爷生性多疑,我若是热心过了头,反而会惹其生疑。” 和老四打交道的时间一长,老四这个人,玉柱算是看懂了八成。 老四这个人呢,其实也是个性情中人。 他感谢你的东西,你收了,他当时很高兴,认为没有亏待了你。 但是,请注意,老四给你的好处,往往容易做过头。 这个做过头,玉柱以前不太理解,最近一年来,算是慢慢的看懂了。 老四其实比康熙还要好面子。 你帮了他的大忙,他真的感激你。潜台词就是,我老四绝对不会亏待帮了大忙的自己人! 但是,他的感激过头,就意味着,他自己认为,已经还清了你的人情。 此诚不可不察也! 说白了,也就是极其霸道的思想做怪。他可以过头,你不能忘乎所以的也跟着做过了头。 他惦记着你的时候,可以尽情的宠着你,啥好东西都舍得给你。但是,你不能恃宠而骄,自己盲目的搞过了头。 从康熙四十五年开始,到如今的康熙五十三年,始终困扰着玉柱的一个难题,终于彻底解开了。 把老四的个性看懂了,对于玉柱将来的布局落子,有着至关重要的作用。 老八,只知道拉拢满洲军功勋贵集团,却不知道九门提督和丰台都统的厉害。 此人目光之短浅,实在是令人发指,不足虑也。 大将军王,老十四,明明掌握了西边的十几万大军,回京述职的时候,却没在康熙的身边太监里面落子,反而去拜托老九,与他暗通消息。 老九也是个目光短浅的鼠辈,他手里捏着近千万两银子,却不知道收买几个宫里的大太监。 反观玉柱,刚进宫里当差不久,就和小叶子搭上了线。 随着玉柱的地位和权势日增,他在宫里和畅春园内,一直不动声色的落子布局。 梁九功怎么死的? 别人不清楚,玉柱还能不明白么? 梁九功这小子,真的是活腻了。太子胤礽复立之后,他竟然经常去九门提督托合齐的府里,参加奢华的饮宴。 说句心里话,玉柱想弄死梁九功的心思,何止一日? 但是,打蛇不死,容易被其反噬。 玉柱是一只很有耐心的黄雀,找到合适的时机,才对梁九功发起了致命的一击。 借了早知历史的东风,玉柱比谁都清楚,前敬事房总管,现任御前大总管赵昌,其实是老四的人。 康熙驾崩前,喝的那碗参汤,就是赵昌亲手所进。 但是,令赵昌万万没有料到的是,老四刚刚摆平了老八和老三他们,就对他下了黑手。 此时,距离康熙的驾崩,还不足一个半时辰。 老电视剧《雍正王朝》里,老四得了皇位之后,第一时间回府,想收拾了邬思道的场景,就是弄死赵昌的演绎。 赵昌妄想继续担任御前大总管,简直就是痴人说梦。 这就与和中堂一样的喜欢幻想。 晚年的乾隆,尤其是退位成了太上皇之后,利用“机灵”的和绅,全方位的打压嘉庆帝。 和中堂帮着乾隆,不知道干了多少损害嘉庆帝利益的坏事,等乾隆死后,嘉庆帝岂能轻饶了他? 老十三的来和去,都不带走半片云彩,收礼收到手软的博启,茫然一无所知也。 如今的宫里头,最掌权的便是德妃娘娘。 随着的老八逐渐边缘化,德妃的小儿子老十四,慢慢的展露了峥嵘头角,山东巡抚蒋陈锡等人,岂能不巴结博启? 玉柱的姑爸爸,小佟佳贵妃,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失去了掌握六宫的权柄。 然而,玉柱却只当没看见似的,从未在康熙的跟前替他的姑爸爸说半句好话。 玉柱的姑爸爸,寿数长得惊人,直到乾隆年间,才薨逝。 只要小佟贵妃一直坚挺的活着,将来就是对玉柱最大的帮助。 老十三提前去河南抓证据去了,玉柱索性由着博启在台儿庄连待了三天。 再次启程后,钦差的大队伍,顺利的抵达了苏北重镇徐州。 徐州,古称彭城,有超过6000年的文明史和2600年的建城史,有“九朝帝王徐州籍”之说,亦有“彭祖故国、刘邦故里、项羽故都”之称。 此时的徐州,还仅仅是江南江苏省直接管辖的直隶州,尚未升为徐州府。 现任徐州知州哈兴,乃是玉柱的另一个阿玛,庆泰身边的阿哈出身。 唯一的小主人到了徐州,哈兴岂能不殷勤的伺候着? “奴才哈兴,请小主子大安。”哈兴一见了玉柱,便跪下行了家礼。 “起吧。坐,请用茶。”玉柱待庆泰的身边人,比对隆科多的门下,还要亲热好几分。 毕竟,亲爹和亲叔父,终究还是有些区别的。 得罪了隆科多,玉柱一哭一跪,也就糊弄过去了。 若是让庆泰有了不爽,那可就比敷衍隆科多,麻烦得多了。 哈兴斜着身子坐下后,垂头拱手道:“禀小主子,您南来之前,老主子曾经写了亲笔信来,命奴才好生伺候着主子您。若有不周之处,就剥了奴才的皮。” 玉柱一听这话,不由暗暗点头,庆泰待他,那真的是无话可说了。 哈兴属于典型的自己人,玉柱也就不端着钦差的架子了,而是直接了当的吩咐说:“我刚出孝不久,不能碰女人,你就别费那些个心思了。” “嗻。”哈兴赶紧跪下领了吩咐。 “博启好那一口,你就看着安排了。反正啊,徐州的大盐商们,有的是银子。”玉柱这么一说,哈兴立时哈下腰,小声说,“不瞒小主子您说,奴才待在徐州的这些年,也捞了点好东西,都替您和老主子备着呢。” 一旁周荃,不由轻摇折扇,微微一笑,这才真正的自己人说话啊,真够直白的。 大清入关已有七十年之久,但是,旗人的汉化,依旧不够彻底,奴隶制度的旧残余,比比皆是。 实际上,清军入关之后,各级满洲军功勋贵们,无论打到了哪里,都会留下几个奴才,帮着掌握地方大权。 这些奴才们,散布于全国各地,掌握着大小不一的实权。 这就属于典型的占山头,抢地盘了。 为了表达对主子的效忠,奴才们每年都会收罗各地的好东西,主动献给主子们享用。 这种主子和奴才之间的紧密关系,表面上不好听,实际上,却是彼此皆受益的利益共同体。 这就和红楼梦里,庄头乌进孝替贾珍管着庄子,每年都要进贡各种土特产、家禽和银子,其实是一样的性质。 用现代的话语,就是既得利益集团,利用门下爪牙,编织成一张吸血的大网,一层一层的盘剥黎民百姓。 第二天上午,玉柱领着周荃,在哈兴的亲自陪同下,逛到了徐州的大街上。 吃罢沛县的狗肉,喝过了纯正的羊肉汤,尝过了捆香蹄,哈兴便领着玉柱去了骆驼山的竹林寺。 只是,等步入了竹林寺后,玉柱发觉,满眼皆是比丘尼。 他这才意识到,哈兴的马屁拍过了头,竟然领着他进了比丘尼的专用道场。 周荃早就看出了其中的猫腻,只是,故意不说而已。 京城里的旗人权贵们,有两大爱好,一是龙阳小相公的臀,一是比丘尼的另类滋味。 哈兴以为,玉柱这种显赫出身的旗人大贵族,肯定也喜欢这个调调,便把他领了过来。 孙承运是典型的旗下大爷,他是真的喜欢这个调调。 玉柱的眼界甚高,等闲的女子,入不得他的法眼。 即使进了竹林寺,玉柱也一直没有特别的表示,令哈兴大为失望。 这种僵局,直到一个人,冷不丁的出现在了玉柱的跟前为止。 (ps:凌晨还有更。) 第413章 故人 离开竹林寺的时候,玉柱正欲登车,迎面就见一乘小轿,恰好落到了寺门前。 轿帘开启处,就见一位异常美貌的小妇人,从轿内出来。 玉柱的视线,掠过那名女子的身上之时,情不自禁的眯起两眼,定神打量着她。 因玉柱并非色中恶魔,周荃倒没注意到玉柱异状。 哈兴本是专门伺候庆泰的阿哈,他倒是瞧出了端倪。 眼珠儿微微一转,哈兴便计上心头,按捺住心头的窃喜,小声和周荃说:“这位便是徐州第一位状元郎,已革翰林院修撰李根庵的嫡长媳,钱氏。” 见周荃没啥反应,哈兴耐着性子,小声介绍说:“不瞒周先生您说,这位李根庵,便是李蟠。” 周荃依旧没啥反应,因为,他已经察觉到了玉柱异样。 这位李蟠的嫡长媳钱氏,在周荃看来,她固然甚是俊俏,却也稍逊秀云几筹。 以周荃对玉柱的了解,单是容貌,绝不至于如此的失态,其中必然另有缘由。 “老哈,这位钱氏,是何来历?”周荃终于有了反馈,哈兴不禁心下一喜,刻意压低了声音说,“乃是前明东林名臣钱谦益的嫡曾孙女。” “哦,就是说什么,水太冷,头皮痒的那位东林名臣?”周荃猛的抖开了手里的折扇,冷笑不止。 “正是此獠。”哈兴虽是佟家门下的阿哈,却也甚为鄙视不殉节的贰臣,语中充满了不屑之意。 据哈兴的介绍,这位钱氏,乃是钱谦益的次孙钱锦城的嫡长女,从小就有美绝江南的盛誉。 周荃轻轻的收拢了折扇,微笑道:“我说老哈,你竟对此女如此的了解?” 哈兴不经意间漏了曾经觊觎过钱氏的老底子,不由有些尴尬把头一偏,小声说:“钱家嫁女之时,足有十五里红妆呐,我身为本地的父母官,又岂能不知?” “登徒子,贼眉鼠目的瞎看什么?当心挖了你的眼珠子。” 就在玉柱有些发呆的时候,一位漂亮的大丫头双手叉腰,俏面寒霜的厉声骂他不要脸。 玉柱陡然猛醒,唉,怎么就失态了呢? 那位女子,梳着坠马髻,一看就知道,乃是已婚的妇人。 这年头,未婚少女和已婚少妇,仅仅从发型,便可辨别清楚,勿须赘述。 死盯着别人的老婆看,不管怎么解释,都是说不清楚的事儿。 玉柱索性不解释了,径直登车离开。 回去的路上,玉柱有些闷闷不乐,一直没怎么说话。 周荃便看懂了,玉柱显然是惦记上了那位钱氏。 玉柱呢,心里一直大为感慨,唉,万没想到啊,竟然会在徐州竹林寺,碰见和他前世的老婆,相似九成以上的女子。 说句心里话,玉柱并无欺男霸女的坏毛病。 但是,他只要一想到,老婆在别的男人身下吟叫的场景,就像是吞了只绿头苍蝇一般的恶心和难受。 只是,利用权势抢别人的老婆,心里又过不去那道坎。 一时间,玉柱陷入到了无尽的纠结之中。 何为心腹?主上不方便直言的事,不动声色的帮着做了! 回去之后,周荃背着玉柱,把哈兴找到一旁,仔细的叮嘱了一番。 哈兴一听,立时来了精神,兴奋的说:“君岂不知,灭门知州乎?” 周荃笑了笑,却没吱声,有些事儿,只能做,却不能说出口来。 不过,周荃担心哈兴很可能好心办了坏事,便特意提醒说:“此等文人之家,尤喜舞文弄墨,书房才是重点,懂么?” 哈兴早就干过不少污良为贼的事儿,他不由轻声一笑,说:“不瞒周先生您说,从诗稿里找毛病,一找一个准,就没有攀不上的祸事儿。” 周荃点点头,用眼神鼓励哈兴,只管放心去做。 哈兴异常兴奋的走了,伤天害理的事儿,他这个知州可没少做。 更何况,玉柱是谁? 只要能拍到小主子的马屁,就意味着,哈兴的步步高升,大有指望了。 不夸张的说,只要有玉柱撑腰,又是在徐州这一亩三分地上,哈兴他怕个卵? 李蟠虽是状元,却因得罪了满洲权贵,被革职回乡,交由地方官严加编管。 交由地方官严加编管,通俗的说,就是李蟠每隔一天,都要到州衙,向哈兴汇报最近的动态,和思想上的真诚悔过。 巧合的是,第二日便是李蟠来州衙报到的日子。 结果,哈兴将一份诗稿,恶狠狠的摔到他的面前,厉声斥责道:“李蟠,你好大的狗胆,竟敢妄言反清复明,该当何罪?” 李蟠吓了一大跳,捡起地上的诗稿,定神一看,哪有什么反意? 只是,哈兴压根就不想听李蟠的辩解,径直吩咐早就准备好的衙役们,在扣下李蟠的同时,去李家把李蟠的所有儿孙,都抓来。 江南地区,刚刚出过“清风不识字,何必乱翻书”等好几起诗词上的冤案,涉案人员及其子孙,初拟的罪名,一律都是诛三族。 哈兴是佟家的奴才,但是,他的地位再低,也是朝廷所信任的满臣。 若是哈兴想大兴诗词之狱,就连江苏巡抚这个顶头上司,都不敢轻易的插手过问。 玉柱为了给老十三留足查找翻盘证据的时间,故意在徐州多待了几天。 只是,等玉柱再次启程之后,周荃带了一个新买来的婢女,进了他的舱室。 玉柱起初没太在意,等他看清楚那位婢女的容貌之时,不由大吃了一惊,脱口而出:“怎么是她?” 周荃摇了摇折扇,小声说:“李家报了个暴病身亡。” 玉柱一听就懂了,把此女弄来的手段,一定极不光彩。 可是,这个年月的女子,极重名节。钱氏只要离开了李家的视线之外,贞节就已经彻底的毁灭了。 说白了,这个时代的女子,若是被土匪抢了去,哪怕土匪只是绑票要钱,并未污其身子。 然而,在夫家人的眼里,亦是名节尽丧,必须自尽才能洗刷耻辱了。 “汝且退下,闭门思过。”玉柱冷冷的把周荃赶走了。 周荃回去之后,当即就命贴身的小厮,叫来一桌子酒菜,独自坐于窗边,自斟自饮,自得其乐! 第414章 死士 玉柱不是没有见过大美人的小瘪三。 只是,他的心里很清楚,眼前的女子,既然上了他的船,就已经回不去了。 周荃私下的擅自安排,让玉柱既恼火,又隐隐有些欣喜的感觉。 总之,心情异常之复杂。 自古以来,凡是能成大事者,身边总要有帮着主持大局的人物存在,这个是客观规律。 刘邦之萧何,重八之善长,老四之老十三。 周荃这小子,参与了不少机密,但从不培植他自己的心腹,着实可信也! 说白了,周荃帮玉柱弄了个女人过来,就顶级权贵圈内而言,压根就不值得一提,属于是连筷子都夹不上的小事一桩。 只是,周荃喜欢擅自做主的坏毛病,也不能继续惯下去了,必须给点教训。 “寒霜,她就交给你了。”玉柱是個很现实的家伙,像老婆的女子,既然来到了他的身旁,再无放手之理。 只是,玉柱毕竟是现代人的灵魂,也做不出来,强迫侍寝的禽兽之事,且安顿下来再说吧。 钱氏原本以为,到了贼船之上,便会丧失贞洁。却不成想,陌生的男人并未急色的扑过来。 寒霜领着钱氏,进了隔壁的舱室,温和的叮嘱说:“你暂充二等丫头,平日里,就在我们二老爷的屋子里伺候着笔墨。二老爷屋里的一应规矩,我都会让寒月教你的。” “是。”钱氏答应得很快,心里却直冒苦水。 世事实在是无常! 昨天,钱氏还是江南名门的嫡媳。今日,她就成了低贱的二等丫头。 但是,胳膊,绝对扭不过大腿。 当李家的男人们,包括钱氏的丈夫在内,在公公李蟠的率领下,都跪到了钱氏的面前哀求之时,一切都无可挽回了。 如果不是玉柱的觊觎,钱氏尚有反抗的胆量。 只可惜,饱读诗书的钱氏,心里比谁都清楚,她的娘家早就衰败了,父祖们哪里有胆子和红得发紫的玉柱为敌? 真的惹恼了玉柱,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钱氏的夫家和婆家,都会被折腾得灰飞烟灭,死无葬身之地。 牺牲了钱氏自己的名节,换得了娘家和婆家的平安,也算是钱氏做的最后一点贡献了。 从此后,钱氏和他们再无半分瓜葛了。 寒霜虽然不知内情,但是,就凭她伺候玉柱多年的丰富经验判断。玉柱待钱氏的态度看似冷漠,实则带有一种莫名其妙的亲近感。 所以,寒霜故意把钱氏安排进了玉柱的房内。 若是玉柱不喜,再把钱氏调换去擦洗地板,也就是了。 身为下人,寒霜若是没有几分眼力和见识,可以揣摩出玉柱的几分心思,她早就在激烈的竞争中,败下阵来了。 无论是庆府,还是隆府之中,天晓得有多少婢女,想凑到玉柱的跟前当差? 随着年纪渐长,寒霜的婚事,也被提上了议事日程。 原本,玉柱只是想,找个正经的举人,让寒霜嫁过去,成为风光无限的举人娘子。 可是,风声走漏了之后,牛泰却悄悄的告诉玉柱,他喜欢寒霜,想娶她。 这一下子,玉柱甚为头疼。 牛泰的阿玛,已经晋升为驻防八旗兵里的正四品佐领,属于典型的旗人。 所谓满汉不通婚,其实是谣言。真正执行得甚严的,其实是旗民不通婚。 这个意思是说,旗籍不允许和民籍通婚。 牛泰既是玉柱的哈哈珠子,又是旗人。 寒霜,既是汉民,又是奴籍。 唉,即使以玉柱的滔天权势,可以暗中做诸多手脚,他也觉得,在牛泰和寒霜之间,隔着一条遥不可及的银河系。 偏偏,牛泰认死理儿,死活要娶寒霜。他现在跟着玉柱当差,家里人也拿他也没办法。 但是,不通婚的天堑,不可能当作不存在的。 玉柱呢,也不敢马上作出决定,只能等待合适的时机了。 要么找机会,趁康熙高兴的时候,帮寒霜抬起了旗。 要么,等玉柱大权在握之时,一切难题都迎刃而解。 只是,无论哪种方法,都意味着,寒霜成婚的年龄偏大了。 现在,玉柱只能选择以拖待变了。 不过,周荃得知了牛泰的心愿之后,对他的远见,大加赞赏,夸他是有眼光,将来肯定有大出息。 也是,寒霜是玉柱身边的心腹大丫头,绝不是谁想娶,就娶得到手的。 因为,不管是谁娶了她,连带的隐形好处,简直是多得数不清。 这次,黄河决口的地点,位于归德府(今商丘)的虞城县。 等玉柱坐船进入灾区之后,哎呀呀,满目疮痍,黄泛千里。 汹涌的黄河水,滔滔的流过玉柱的眼底。水面上,到处都是泡得面目全非,异常肿大的浮尸。 洪水的问题,即使在现代的灯塔国,都属于不可控制的天灾范畴。 但是,大清朝的黄河泛滥,大多数情况下,却属于人祸。 客观的说,清兵入关之后,从顺治开始,一直到如今的康熙五十三年,朝廷拨下的河工银子,至少超过了一亿两白银。 但是,刚刚修好的河堤,根本抵御不住十年一遇的所谓大洪水。 如果,督修虞城河堤的人,不是老四,玉柱肯定会怀疑偷工减料,造成的大堤坍塌。 但是,老四是个办差极其认真苛刻的家伙。在他的眼皮子底下,谁敢贪墨工料银子,擎等着倒血霉吧。 所以,玉柱有个很基本的判断,怀疑有人故意挖开了河堤,想栽赃陷害老四。 唉,老百姓就是倒霉,有人想害老四,却不顾几十万人的生死。 由此可见,在这个吃人社会,真的是人命如草芥。 由于城墙修得很结实,虞城县城依然完好无损。 只是,县城外边,到处都是洪水,只能行船,而无法步行。 周荃收拢了手里的折扇,指着水面上的一具浮尸,轻声一叹,说:“兴,百姓苦;亡,百姓亦苦。试问,百姓何辜?” 玉柱让周荃闭门思过,他老实了三天,现在又活蹦乱跳的出来活动了。 玉柱的心里,冷嗖嗖的一片。但是,仅仅是改天换地,不革掉专质皇权的土壤,这种情况依然无法避免。 此所谓王朝周期论的死循环也! 玉柱到得很突然,他的官船已经靠到了城墙上,虞城县的大小官吏们,才如梦初醒的赶来迎接。 洪水泛滥的非常时期,玉柱领着博启,住进了县衙。 随即,虞城县衙便成了钦差的行辕。 晚上,老十三来找玉柱。 他一进门就说:“那帮贪官污吏,个个该杀。他们好大的狗胆,竟敢私下里掘了黄河的大堤……” 玉柱早就心里有了底,便不动声色的问老十三:“十三爷,该怎么办,还需要您帮着拿个主意。” 话虽如此,玉柱已经下定了决心,一定要把所有涉及到掘堤的人,全都绳之以法。 “我怀疑的那个人,就住在河西。只是,他的家里,养了几十名健壮的家奴,不好对付呀。”老十三开始抱怨了起来。 玉柱一听就懂了,老十三打算采取武力,去抓捕嫌疑对象。 但是,老十三身边的人手异常有限,仅仅十余人而已。就怕人数太少了,容易打草惊了蛇。 玉柱此来,倒是带了些随从,但是,并无火器和弓弩,只有长枪和腰刀。 对方有所防备,最怕的就是,让其逃了。 这年月,可不是摄像头遍地的时代,一旦逃了,躲入大山沟里,就再也难以找到了。 面对坐困愁城的老十三,玉柱不慌不忙的说:“县城里的街道上,有好些饥饿的流民和乞丐。咱们只要出一天三升米的价钱,把这些人组织起来,稍加训练,嗯,帮着堵个路啥的,毫无问题。” 老十三的眼里立时一亮,他来的早,比玉柱还清楚,城里的流民和乞丐,至少过万。 “以何名目呢?”老十三满是希冀的望着玉柱,他就怕打草惊了蛇,最终倒霉的是老四。 玉柱微微一笑,说:“城里到处有死人,咱们就以收拾残局救灾的名义,招募流民中的青壮,从中挑选出一两百名健壮的汉子。” 老十三本是聪明人,玉柱略微一点,他就通透了。 “哈哈,到时候,把你身边的那几个狠角色,借我使一使?”老十三盯上了玉柱带在身边的几个亲兵军官。 玉柱点了点头,说:“十三爷,您要用谁,只管吩咐便是。” 这是老十三,玉柱必须豪爽待之。 老十三想了想说:“我有死士二十,你这边再出二十,即可稳操胜券。” 玉柱一听就明白了,老十三需要的是步枪的支援,而他的手里正好枪多。 武功再高,也怕步枪! 这个道理,玉柱懂,老十三更懂! 等老十三走后,玉柱神色复杂的盯着他的背影。 周荃暗暗一叹,小声说:“主上,此人劲敌也,性虽大善,必锄之!” 玉柱瞥了眼周荃,淡淡的说:“他是性情中人。” “主上,自古以来,成大事者,信任皆为毒药,门下也不例外……” 没等周荃把话说完,玉柱已经掉头走了。 () 。 第415章 手足相杀 以前,玉柱是从基层做起的官员。 基层出身的官员,有个鲜明的特点:办事能力极强。 因为,上头千根针,下边一条线。 牧官之官,多如牛毛。 为了体现牧官的权威性,各个衙门都会出各种各样的考核指标。 当然了,这些考核指标之中,有些为虚,有些为实。 其中,最厉害的是:高压线。这种高压线,轻则丢帽子,谓之:高压否决也! 高压否决,简直就是个大杀器,在其威慑之下,很多事情都容易做过了头。 趋利避害是人类的本能,为了保住帽子,就必须想方设法的完成高压线上的各项指标。 如今,玉柱的起点甚高,又经常和康熙待在一起,自然是站得高,看得更远了。 通俗的说,玉柱并不是眼高手低的状元郎。 玉柱非常了解康熙的脾气,把握朝廷真实意图的水准,少有人及。而且,他又有解决各种复杂实际问题的能力。 因此,老十三觉得十分头疼的问题,到了玉柱的手上,也就迎刃而解。 信任程度且放一边,老四门下的官员们,有一个算一个,解决民生问题的能力,都远不如玉柱。 老四,崇尚实干,不喜坐而论道的空谈。 玉柱恰好既擅空谈,又会办差,也算是另类的投其所好了吧? 虞城的流民和乞丐,数不胜数。 玉柱刚刚竖起招募大旗,就来了几千流民。 洪水大灾年,朝廷钦差招抚流民,乃是天经地义之事。 几乎在一天之间,老十三的手上,就多了五百名流民。 按照玉柱的建议,这些流民,只有一项训练,即纪律训练。 本质上,招募来的这些流民,都属于是临时民壮的概念。 玉柱和老十三,都不指望他们可以上阵杀敌,只需要服从命令,做好包围工作即可。 进攻的主力,是混编的四十多人的勇士队伍。 说起来也挺有意思的,老十三带来的人,个个武艺超群。刀枪棍棒,他们耍的令人眼花缭乱。 而玉柱的人,清一色的,带刺刀的燧发步枪,腰间挂着手枪,神气威武之极。 凡事,就怕比较。 老十三手下死士们,和玉柱的兵,站到了一块之后,还没开始进行比较,他们就已经输得体无完肤了。 “唉,站没站相,坐没坐相,歪歪扭扭的,成何体统?”老十三感慨万千的长声叹息。 玉柱微微一笑,老十三的对比,其实很没道理。 老十三的手下,全是干私活,干杂活的队伍,性质类似于保镖。 玉柱的兵,都是上过战场,杀过人,见过血的英勇战士。 岂能相提并论? 玉柱和老十三,经过商议,各自有了分工。 老十三,负责训练流民。 身为钦差的玉柱,则借着职务之便,拖住河南的地方官们。 和老十三想象的不同,玉柱并未搭理河南省的官员们,只是,派博启去和本地官员们,进行联络。 从省城开封,赶过来的河南官员们,见博启有宴必赴,有请必到,不由暗暗松了一口气。 同样都是钦差,玉柱的分量,在河南官员们的心目中,有着与众不同的沉重分量。 今上驾前的第一大红人,万万得罪不起,都好生伺候着! 这是河南巡抚李锡,再三告诫大家的原话。 喜欢说大话吹牛的博启,让河南的地方官们,产生了一个美丽的误会:玉钦差不方便收东西,便让博启出面代收。 博启的身份,也非同小可,他是德妃的亲弟弟,老十四的亲舅舅。 于是,短短的几天工夫,博启不仅捞了个钵满盆满,还收了好几个绝色女子。 玉柱得知了消息后,笑着说:“大善,他捞得越狠,十三爷的大事就越容易成功。” “啪。”周荃抖开手里的折扇,频频点头,“据十三爷掌握的消息,黄河垮堤的幕后黑手,很可能就是河南布政使依唐阿。这位依藩台,乃是九爷的门人。唉,亲兄弟之间的手足相残呐。” 周荃已经认定了,隐藏在依唐阿背后的黑手,名义上是老九,实际上,是老十四。 玉柱端起茶盏,轻声一叹,说:“就冲掘堤淹了这么多百姓,我也不可能支持老十四。” 周荃注意到,原本立于书桌旁的钱氏,突然抬起了头,看向玉柱。 紧接着,她又低下了头,也不知道再想些什么。 “东翁,掘堤淹民,乃罪大恶极也,绝对不能轻饶了。”周荃虽然被革去了功名,且几代人再不许参加科举,但是,胸怀天下黎民百姓的志向依旧不减。 “近年来,皇上施政愈加的宽仁,我若不帮老四,恐怕,他难以一次性收拾了这么多的黑心官员。”玉柱猛一拍桌面,恨声道,“抄家剥皮,犹恨太轻!” 钱氏的身子陡然一僵,偷眼看了看义愤填膺的玉柱,心里不可抑制的起了好奇心。 要知道,玉柱可是旗人圈里的顶级大贵族出身,他竟然如此的悲天悯人,钱氏还真不敢相信。 好好的状元公之嫡媳,陡然变成了低贱的奴婢,钱氏肯定不服。 只是惧怕于玉柱的滔天权势,钱氏敢怒不敢言罢了。 没办法,谁叫玉柱身上的光环,实在太过耀眼呢?权势,也太大了呢? 不仅惹不起,更躲不开! 若是前明时期,就算玉柱是内阁首辅,钱氏也敢撕破脸皮的告御状。 然而,如今却是满洲旗人的天下,狗皇帝的胳膊肘,只可能往内拐。 更重要的是,钱氏的夫家和婆家,身上都背负着原罪。 钱氏的公公李蟠,本就有大罪在身,一直受到地方官的严加约束,他再也经不起任何的政治风波了。 另外,钱氏的曾祖父钱谦益,晚年出钱出力支持反清复明的小道消息,早就在江南的士大夫圈子传开了。 钱氏真敢闹大了,不仅李家药丸,她的娘家肯定也要跟着一起陪葬。 心思缜密的周荃,见玉柱把钱氏留在了书房里当差,他不仅不担心泄密,反而如释重负。 玉柱的书房婢,无论怎么强调其重要性,都不过分。 大白话就是,钱氏无论怎么选择,都只能是顺昌逆亡,再无第三条路可走。 (ps:家中忽然来客,更晚了,凌晨还有更。) 第416章 调虎离山 “玉爵部,你的兵,不会布库,不会搏击,刀枪棍棒皆不会,却个个擅长练兵,怎么整的?”老十三十分惊诧的瞪着玉柱。 玉柱笑眯眯的说:“不瞒十三爷您说,我这里,只教万人敌的本事,布库、搏击和骑射,皆非所长也。” 老十三想了想,叹息道:“我早听四哥说过,你手下的兵,全是精兵,令行禁止,不敢越雷池半步。连汗阿玛都曾夸过你,擅长带兵。” 五百多名招募来的流民青壮,老十三分得了三百人,剩下的归了玉柱。 老十三的人,累死累活的训练了八天,他这边的民壮们,依旧是乱糟糟的光景。 整一次队,足足要花半个多时辰以上。 而分给玉柱的这批人,短短的时间内,已经可以站成一条直线了。 “怎么做到的?”老十三号称皇子阿哥里面第一知兵之人,他也必须承认,不如玉柱会练兵。 玉柱笑了笑,说:“无它,军棍打屁股,必不可少。外加,大鱼大肉伺候着。” 他的练兵方法,不可能瞒过老四和老十三的耳目,与其藏着掖着,不如大大方方的说了。 老十三听了玉柱的详细介绍后,不由频频点头,说:“没错,七十二斩的军法,确实过时了,远不如你的军棍打屁股,外加好吃好喝的奖励。” 话虽如此,不过,老十三却很难理解玉柱练兵的精髓。 因为啥呢? 老十三再不受宠,他也是天潢贵胄,自有凛然的傲骨在。 也就是说,老十三可以和不得志的八旗军官们称兄道弟,却不可能和低贱的草民们搅在一起喝酒吃肉。 阶级,并不需要成天挂在嘴边,却可以深深的刻入骨头。 屁股决定脑袋。 以老十三的出身和见识,他只需要抓住中低级八旗军官即可。 玉柱是个想干成大事的家伙,他自然要想方设法的笼络住军心。 半夜替战士们盖被子的事儿,在玉柱的新军之中,早就司空见惯的不足为奇了。 玉柱的身份很敏感,他不能亲自这么做。但是,他培养的军官团成员,却可以放心大胆的去做。 私自训练军队,这可是重罪中的重罪。 就算玉柱是康熙身边的红人,老十三是他的亲儿子,也是吃罪不起的。 所以,新招募来的民壮们,并未配备刀枪等兵器,而以粗木棍为主,辅以锄头、钉耙等物。 说白了,根本不指望这些民壮,冲进去抓人,而是让他们堵死各条道路。 为了麻痹住河南的官员们,一直没有公开露面的玉柱,给河南的官员们,发出了请柬,邀请他们两日后,到钦差行辕里茶叙。 所谓茶叙,只是名义上说的好听罢了。 实质上,就是钦差大臣,找大家过去,挨个问话,以便调查溃堤的原因。 南昌起义时,朱老帅采取调虎离山的策略,把驻军的军官们都邀请过去联欢,起到了极佳的效果。 玉柱乃是奉旨查案的正钦差,他找人去问话,乃是天经地义之事,无可非议。 两日后,河南省的大小官员们,在巡抚李锡的率领下,到行辕来拜见玉柱。 大堂之上,玉柱居中而坐,李锡坐在左侧的案几后,右边是周荃的小书桌。 其余的官员们,包括藩臬二司,都立于大堂的两侧。 自康熙四年之后,河南省划为直隶总督辖区,只有河南巡抚,而无河南总督。 不过,大清朝的河南,先后曾有三位河南总督。其中最出名的便是:酷吏田文镜。 田文镜的最大政绩,便是暴力推广“摊丁入亩”,为老四所偏宠。 当然了,田文镜的名声不好,也和他得罪了河南的大官僚大地主阶层,也有着密不可分的联系。 毕竟,当时的社会舆论,掌握在士林读书人的手里。 老电视剧《雍正王朝》里,山西巡抚诺敏所获得的“天下第一巡抚”的美名,其实是雍正故意给田文镜撑腰的嘉奖。 当着李锡的面,玉柱找来相关的官员,从河南藩司、臬司、开封知府,一直到虞城县的典史,挨个问得很细。 今天的玉柱,以钦差大臣的身份,正式问话。 正应了那句名言:你可以不说,但是,只要你说的话,都必须签字画押,作为上呈御览的证供。 河南巡抚李锡,隶于正黄旗汉军,荫生出身。 原本,李锡的祖上,其实是正蓝旗汉军,隶于抚顺额附李永芳的麾下。 李永芳,时任抚顺游击,他是大明朝第一个投降后金的边将,本来极受老奴的看重。 可是,前明登莱巡抚袁可立以反间计,策反了努尔哈赤女婿刘爱塔(刘兴祚),收复了复州之后,李永芳就失了宠,他的手下诸多佐领,都被分割了出去。 因李锡的祖上和刘爱塔,有着千丝万缕的瓜葛,这便是原罪的污点了。 所以,李锡家里的祖训就是慎独二字,他也没敢参与夺嫡之争。 不过,不参与夺嫡,并不意味着,李锡对于错综复杂的朝中派系势力,一无所知。 实际上,据李锡所知的情况,藩司依唐阿和臬司常季逊,皆有重大的毁堤嫌疑。 只是,李锡畏惧于八爷党的雄厚实力,不敢插手过问罢了。 小农社会的一省巡抚,只要抓好了税赋的牛鼻子,极易混日子。 和平时期的封疆大吏们,他们的办差能力犹在其次,核心是朝里的靠山必须要硬。 康熙晚年,尤其是二废太子之后,朝臣们大多依附于诸位皇子阿哥,结成了若干股庞大的势力。 李锡,虽有皇帝撑腰,又哪敢冒然得罪了异常庞大的八爷党? 对于依唐阿和常季逊的所作所为,李锡一向是抱着和光同尘的想法,睁一眼闭一眼的装糊涂。 玉柱也不想为难李锡,只是,李锡既是现任河南巡抚,就容不得他置身事外。 “李中丞,赈济灾民的钱粮,可曾齐备?”玉柱很有斗争经验,先从他可以插手的赈灾说起,想试探一下李锡的态度。 李锡瞥了眼目露凶光的依唐阿,又瞅了瞅一直垂头不语的常季逊,他甚觉为难。 说真话吧,会得罪了老八! 说假话吧,又怕玉柱动真格的,要清查赈灾的物资。 此时的李锡,就仿佛是掉进了风箱里的老鼠一般,进退维谷! 第417章 迷惑的就是你 玉柱其实是故意的。 不逼迫一下李锡,谁知道,他是敌是友? 如今,鉴别敌友的方法,简单明了。凡是支持玉柱严惩掘堤凶手的河南官员,都是朋友。 反之,全是敌人。 不表态的,也是敌人,因为他们选择了沉默,就是同流合污。 李锡被顶住了肺气管,只得拱手道:“回玉爵部,在下已经严令各州府,筹集了近百万石粮食,正在源源不断的运来途中。” 很好,玉柱要的就是这个态度。 “城中的饥民过万,是不是该开仓放粮了?”玉柱也不想为难李锡,便含笑提醒了李锡。 毕竟,李锡是大权在握的一省巡抚,能取得他的中立态度,可以减少许多麻烦事儿。 这个时代的开仓放粮,朝廷自有定制,而且管得极严,必须请旨办理。 谁敢擅自开仓放粮,擎等着挨锤吧。 此前,玉柱没提开仓的事,那是因为,县城里的大户人家们,害怕流民趁机作乱,在城里开了几十座粥棚。 但是,到昨天为止,粥棚也快维持不住了。 李锡犹豫了片刻,迟疑的说:“朝廷的旨意尚未接到,可否再缓几日?”他这话照道理说,也站得住脚。 只是,玉柱想听的不是这个,便说:“那这么着,我出钦差的公札,暂借一万石粮食,您看如何?” “这个……”李锡心里一寒,他若是答应借了,岂不是要与八爷党为敌了? 因为,借着洪水的大灾之时,藩台依唐阿故意拖延了赈灾粮的运输,目的就是想贱买灾民手里的良田。 承平时期,不管粮食丰收还是欠收,大地主们其实很难兼并到良田。 因为,家家户户都有挨饿的朴素经验,地窖里始终藏着救命粮。 但是,大洪水冲毁了家园之后,情况就迥然不同了。 救命粮已经完了,即使是小地主,也是一夜之间,变成了穷鬼流浪汉。 这个时候,正是搞土地兼并的大发财季节! 李锡两面为难,忽然灵机一动,扭头问依唐阿:“依藩台,你看如何?” “不成,若无朝旨,谁敢乱动常平仓?”依唐阿拒绝的异常坚决,丝毫余地也不留下。 藩司管民政,诸凡钱粮等事,皆归依唐阿管辖。 玉柱提出借粮,不过是个幌子罢了,目的是想拖住河南全省的高官。 实际上,本朝以来,钦差出官防借粮的事儿,时有发生,不足为奇。 朝廷不许地方官擅自开仓,主要是担心汉臣们,邀买民间的人心。 玉柱是旗臣,又是查桉的钦差,他提出借粮,朝廷一直都是鼓励和默许的。 等的就是这个不成二字,玉柱拉下脸,厉声道:“依藩司,为何不成?” 依唐阿扬起下巴,不驯的说:“常平仓,无旨不能轻动。” 玉柱抓住他的话柄,沉声道:“本钦差说过是常平仓么?” “呃……”依唐阿眨巴着双眼,脑子有些发蒙,没听明白玉柱的意思。 在大清,粮仓分为常平仓和省、府、县库。 常平仓虽然归省里管,但是,规矩是只许搬进,无旨意不许搬出。 玉柱的意思,其实很清楚,就是借河南省库的粮食。 依唐阿则以为,玉柱要借常平仓的存粮,这就产生了美丽的误会。 “省里数府遭灾,省库也没有多少余粮呀。”依唐阿管着藩库,他的话颇具分量。 李锡在两面夹击之下,显得格外之狼狈。 玉柱人在虞城县,没办法去盘开封的省库,这是依唐阿的判断。 谁料,玉柱虚晃了一枪,没再提省库借粮之事,而是说了捐纳之事。 “河南遭灾,朝廷正值用粮之时,本钦差决定,马上开洪灾捐!” 玉柱原本就管着户部的捐纳处,河南遭了灾之后,正好符合捐纳的规矩。 大清的体制,既有僵化的一面,亦有灵活的一面。 开捐,就和依唐阿没啥关系了,乃是玉柱职责范围内的事务。 因为是要拖住河南的官员们,玉柱也没下狠手,而是恩威并施的控制住了局面。 等商议妥当之后,玉柱邀请大家一起赴宴。 大灾临头,玉柱摆的也都是素席。但是,酒却是好酒。 玉柱的酒量惊人,席间,他频频举杯,重点招呼依唐阿和李锡。 大清官场上的陋规,官面上的饮宴,各种规矩层出不穷,必须一一到位,这就很花时间了。 再加上,玉柱成心拖延时间,这顿酒硬是喝足了两个时辰。 散席的时候,李锡和依唐阿都醉了。 玉柱顺势以刑桉增多的名义,把没有喝多的臬司常季逊和本地的知县,都给留下了。 只是,刚刚上了茶,玉柱还没有开腔,老十三就满面春风的回来了。 “哈哈,出奇不意的大获全胜,妙哉!”重要证人被抓到了手里之后,老十三也不在乎什么了,公然出现了室内。 玉柱暗暗松了口气,看样子,老十三顺利的得了手,大善也! 这年头,朝廷办桉,不重物证,尤重口供。 常季逊不认识老十三,他不悦的质问道:“尔是何人,安敢擅闯钦差行辕?” 老十三懒得搭理常季逊,他笑眯眯的对玉柱说:“多谢相助,如果没有你的人帮忙,肯定会有漏网之鱼。” 玉柱并不居功,含笑提醒道:“十三爷,要赶紧的问口供,才是正道理。” “嘿嘿,爷在路上使了些手段,已经拿到了重要的口供。”老十三办成了大事,找到了替老四洗刷黑锅的证据,心里一高兴,嘴上就没了把门的。 “啊,十三爷?”常季逊立时惊呆了,大张着嘴巴,傻愣愣的望着老十三。 老十三笑望着玉柱,提醒道:“玉大钦差,密旨该拿出来了吧?” 此言一出,玉柱当即确信无疑,老十三确实得手了。 “有上谕,常季逊接旨!”玉柱从怀中摸出康熙给密旨,高高的举过头顶。 常季逊立时吓得面如土色,浑身抖成了筛糠。 “内阁奉上谕,着玉柱全权办理黄河决口害民之事,河南布政使以下,皆可先革职,拿交刑部从重议罪,钦此。” 玉柱藏得够深,忍了这么多天,才拿出大杀器,一举摆平了常季逊。 八爷党在河南省内,共有双柱,其一是臬司常季逊,其二则是藩司依唐阿。 现在,常季逊既然被逮,被灌醉了的依唐阿,亦是再劫难逃了。 (ps:凌晨还有更。) 第418章 玉宫保 黄河的决口,年年都有,其实不足为奇。 玉柱的难处是,既要收拾了心肝黑透了的官员们,又不能给康熙留下他交好老四的坏印象。 做官,到了玉柱这个级别之后,办事能力犹在其次,最主要的是站队问题。 康熙宠了几十年的废太子胤礽,真翻脸之后,下手之狠毒,也是令人发指的。 别的且不说了,著名的“托合齐会饮案”中,除了托合齐父子外,还有刑部尚书齐世武、兵部尚书耿额、都统鄂缮等二十几人。 东窗事发后,齐世武的四肢,被钉在墙上,哀号了好几天,才死透了。 至于,主犯托合齐,康熙亲自下令,挫骨扬灰,不许收葬。 对于迷信的古人来说,挫骨扬灰的惩罚,那简直就是令其永世不得翻身的天谴了。 号称仁皇的康熙,收拾政敌的手段,也是异常之惨烈和狠毒。 玉柱一直引以为诫! 实际上,这次到河南办差,也算是康熙对玉柱的一次试探。 康熙故意派了老十三和玉柱一起南下,就是想看看,玉柱和老四之间,有无瓜葛? 做官之人,只有小聪明,而无大智慧,迟早要栽大跟头! 所以,这一次南下,玉柱完全没有插手老十三暗中察访的事,只给了有限度的支持。 这么一来,既办成了差事,又不至于惹来康麻子的疑心,可谓是一举两得也! 十日后,玉柱接到了京里发来的六百里加急廷寄。 廷寄和上谕,虽然都是皇帝的旨意,却也有不小的区别。 廷寄,又称寄信谕旨,本身就带有密旨的内涵。 上谕,则分为明发上谕和密谕。 明发上谕,需要定期刊载于邸报之上,全天下的官员都可以看得见。 邸报,又称京报,专门抄发皇帝谕旨、臣僚奏议和有关政治情报的抄本,照例要层层下发到各地县衙! 老电视剧《雍正王朝》里,在外边游山玩水的康熙,命张廷玉拟旨,明发上谕:朕将于八月初六回京。 这里说的就是,康熙故意打草惊蛇,想刺激太子胤礽先动手,再废了他。 至于,密谕,就勿须赘言了,都懂的。 接到了廷寄之后,玉柱便押着依唐阿和常季逊,率先回京了。 至于,河南的赈灾事务,则由巡抚李锡戴罪立功,全权负责。 没有追究李锡,其实是玉柱的建议。 把河南省的官员,都抓光了,看似很爽,也很解气。可问题是,谁来办理赈灾事务呢? 与其调来不熟悉情况的外省官员,不如捏着李锡的小把柄,逼迫他卖命。 更何况,玉柱虽然走了,老十三依旧待在开封府附近,盯着监督呢。 老十三,能够成为常务副皇帝,除了他替老四卖过命之外,也因为他很有才华。 玉柱对老十三已经非常之了解了。不夸张的说,老十三上马可管军,下马可抚民,确实是个顶级的人才。 官船上,玉柱品茶的时候,却没注意到,钱氏一直悄悄的盯在他身上。 周荃抖开折扇,笑道:“东翁,您建议朝廷,逼着李锡主持赈灾,此计甚妙也!” 玉柱叹息了一声,说:“以工代赈之法,我倒是希望李锡执行得更彻底一些。” 周荃点点头,说:“门下也以为,以工代赈的修渠架桥铺路,远比设粥棚施粥,让流民们吃白食,要合适得多。” “唉,百姓们还是太苦了呀。”玉柱本想亲自主持赈灾之事,把事情办得更加圆满一些。 只是,康熙急切的召他回京。玉柱仔细的琢磨了一番,只怕是京里又出妖蛾子了吧? 原本,钱氏以为,在船上会失身。 然而,直到回到了京城,玉柱都没有碰过她半根手指头。 玉柱照规矩,先去畅春园,递牌子请见皇帝。 钱氏则被带去了庆府。 隆府这边的内书房,有晴雯伺候笔墨。玉柱若是领着钱氏过去了,岂不是故意令晴雯难堪么? 庆府这边的内书房,恰好还缺了個有文化的添香磨墨之红袖。 玉柱身边的女人,不管是秀云,还是曹春,都很懂事,从不插手男人内书房里的事务。 只是,庆府这边,玉柱身边的大丫头寒月,因为忠诚有余,能力稍显不足,其威望远不如隆府那边的寒霜。 没办法,甘蔗没有两头甜。 玉柱娶了两个正室,身边的人手,也跟着分成了两拨。 去清溪书屋的路上,魏珠故意压低声音说:“博启被参了。” 被参,也就是被弹劾了。 玉柱一听就懂,博启虽然收了不少的金珠财宝和美人儿,但是,有人弹劾博启却是醉翁之意不在酒的小把戏而已。 真正的目标,是玉柱这个正钦差。 魏珠居然敢泄露消息了,玉柱即使用脚去思考,也知道,赵昌必定把他压得太狠了。 唉,这人呐,都是贱骨头。 以前,魏珠的嘴巴多紧呐?拿匕首都撬不开的。 现在呢,被人逼狠了,魏珠需要玉柱的帮忙,也就放弃了原则。 拜见了康熙之后,玉柱刚起身,就发起了牢骚。 “老爷子,河南太热了,还是您这地儿凉快得多。”玉柱也不等康熙发问,就他把在河南干的大小事情,详尽的叙说了一遍。 末了,玉柱又说:“老爷子,家里又不消停了,我想请几天假,可成?” 康熙一看便知,玉柱的懒筋未抽,又想撂挑子了。 “年纪轻轻的,不可太过懒散了,懂么?”康熙犹豫了下,又补充说,“你这次去河南,办差十分得力,就赏你个太子少保吧。” 玉柱秒懂了,康熙这是开出了交易的条件,赏了头衔,就不能撂挑子,回家抱美人享福了。 太子少保,正二品虚衔,一般加给资深的侍郎或是各地的督抚。 玉柱担任户部左侍郎的时间不长,却获此荣衔,康熙明摆着告诉他,朕信得过你! “嗯,玉宫保,你没说错,准噶尔人又开始蠢蠢欲动了。然而,国库却异常之空虚呀。” 玉柱很喜欢和康熙讨价还价,时间一长,康熙也习惯了他的坏毛病。 康熙既然给了甜头,玉柱就知道,又该他去搞银子来花了。 “老爷子,大沽口的海船,都造好了吧?”玉柱其实知道造船的进度,故意这么问的,免得康熙疑心他的手伸出太长了。 “嗯,老十八一直很用心的在那里督造。这不,足足提前了半年,就把船都造好了。”康熙一说这话,玉柱便明白了,要和准噶尔人打大仗了。 康熙急着把玉柱召回京城,主要是想,由玉柱亲自主持,出海贸易的各种货物及品类。 在大清朝,比玉柱还会捞钱的人,康熙暂时还没见到过。 玉柱呢,却没马上答应下来,而是死皮赖脸的提要求,从休假五天,一直讨价还价到了休假三天,这才罢休。 心满意足之后,玉柱才答应了康熙,四日后,就去大沽口,主持大清朝官方的第一次海外贸易。 出门的时候,赵昌哈着腰过来,扎千行礼,谄媚的说:“小的恭喜爵部荣升宫保了,回头必定去讨杯美酒。” 在大清朝,有爵之人,可谓是多如牛毛。 但是,加了太子少保及以上荣衔的高官,到目前为止,却是屈指可数。 俗话说的好,物以稀为贵。 玉宫保的名头,就是比玉爵部,响亮得多! 和梁九功那个狗东西不同,赵昌和玉柱并无旧怨。 而且,赵昌坐了很久的冷板凳,知道世态炎凉和人情冷暖,他对玉柱一向都很尊重。 仅仅是为了魏珠的权力欲,玉柱就把赵昌当作是敌人,不管是逻辑上,还是利益上,都是讲不通的。 “赵大总管,您忙着,我先走了。”玉柱明知道赵昌有话要说,却故意装了傻。 赵昌原本是敬事房总管的时候,和玉柱打过不少次交道,他也很熟悉玉柱的脾气。 玉柱的脾气,向来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犯人。 赵昌看了眼四周,哈着腰,小声说:“您当心着点魏珠,他喜欢在背后下蛆害人。”显然是意有所指。 玉柱一听这话,就知道了,赵昌和魏珠之间的权势之争,已经到了白热化的程度。 赵昌和魏珠,各自都想拉来外援,置对方于死地。 一般人,肯定看不明白其中的猫腻和奥妙。 玉柱的心里有数,他刚回京,先是魏珠凑过来示好,紧接着,赵昌也靠过来示警。 说白了,也就是赵昌和魏珠之间,故意借着玉柱作伐,彼此打的一场没有硝烟的心理战。 虽然,玉柱是被人利用了。 但是,赵昌和魏珠,可都是皇帝身边的顶级大太监呢。 他们都想拉拢玉柱,这本身就证明了一个问题:玉柱拥有强悍的实力,值得被拉拢。 因隆科多没在京里,庆泰却是现任刑部尚书,玉柱离开了畅春园之后,便直接回了庆府这边。 庆泰见了玉柱之后,高兴之余,却沉声告诫他:“你自己的好东西,拿来孝敬你额涅,本无可非议。但是,你我父子至亲,给得太多了,就生分了啊。以后,再不可如此了。” 玉柱挨了骂,心里却一片暖洋洋的。 嫡母清琳,十分爱财,她收了玉柱的不少好宝贝。 庆泰特意叮嘱玉柱,不可太过破费,显然是拿他当亲儿子看的。 () 。 第419章 恶贼玉柱 用罢晚膳后,玉柱和曹春并肩在园中散步消食。 曹春看了看玉柱的脸色,犹豫了一下,还是把事儿说了。 “爷,頔二奶奶又派人来借钱了。” 玉柱皱紧了眉头,正欲说话,却听门房来报,“禀大老爷,步军统领衙门的巡捕三营参将杨志胜在门外求见。” 自从玉柱担任了九门提督之后,他的部下都知道他的习惯,玉帅不喜欢在家里谈公事儿。 所以,老部下们都不会在这个时候登门来拜访。 偏偏,杨志胜就在这个时候来了,这就说明出事儿了。 “骠下杨志胜叩见大帅。”杨志胜单膝跪地,拜见了玉柱。 杨志胜是玉柱上任后提拔的参将,他很自然的属于玉柱的人了。 “出了何事?”玉柱也不想绕弯子,直接就问杨志胜。 杨志胜面露难色,犹犹豫豫,结结巴巴的把事儿说了。 玉柱一听就火了。 尼玛,頔二奶奶放印子钱,收不回本金,派去催债的人,竟然被对方扣下了。 “你是如何处置的?”玉柱压住火气,问杨志胜。 杨志胜听出话音不对,赶紧把头一低,小声说:“回大帅,骠下得知械斗的消息后,当即带兵过去弹压。为了辨清是非,除了逃走的几個之外,其余的都拿回了营里。” “何人如此豪横?”玉柱淡淡的问杨志胜。 “回大帅,逃走的几个人,进了奉国将军衍德府上的后门。”杨志胜这么一说,玉柱立时对他刮目相看了。 “奉国将军衍德?哦,我知道了!”玉柱略微一想,唉,不是冤家,不聚首啊。 衍德,铁帽子的老显亲王丹臻的第七子,现任和硕显亲王衍璜的弟弟,他挂着个奉国将军的头衔,天天混吃等死。 和硕显亲王衍璜,一废太子之时,被盛怒之下的康熙,下旨革去了王爵。 二废太子之前,康熙为了安抚满洲的军功勋贵们,又恢复了衍璜的爵位。 但是,玉柱是导致衍璜被革爵的头号敌人,他和衍璜之间的仇恨,已经深得无法化解了。 “拿下的人,都招了?”玉柱的问话,很有技巧性。 杨志胜心领神会的说:“回大帅,都招了。”故意省略了敌和我。 “很好,口供给我。”玉柱吩咐一声,“来人,备马!” “嗻。” “带着你的人,牢牢的看住了,不许走脱一只苍蝇。”玉柱上马之前,再三叮嘱杨志胜。。 “嗻。” “有人要硬闯,该如何应付?”玉柱正欲挥鞭之时,忽然扭头问杨志胜。 杨志胜扎千下去,大声说:“没有大帅的手令,谁敢硬闯,骠下就敢剁了他们的狗头。” “好,是老子的兵,哈哈……”玉柱拍马就走,在亲兵马队的簇拥下,疾驰而去。 等玉柱的身影彻底的看不见之后,杨志胜厉声下令:“来人,去营里,把咱们的人,都带过去,围三层,不,围五层。” “嗻。” 衍德,敢虎口夺食,招惹頔二奶奶的人,拿捏的就是曹頔是玉柱的妻兄。 有这么大的把柄在手,玉柱必然会投鼠忌器,衍德十分笃定,玉柱根本不敢闹大。 但是,就在衍德洋洋得意之时,管家慌慌张张的的来报,“禀爷,外面来了很多官军,把咱们府第给包围了。” “哈哈,玉柱他真敢和爷玩硬的不成?嘿嘿,擅自调兵围府,这是谋反。” 衍德非但不怕,反而精神一振,哈哈大笑道,“玉柱啊,玉柱,你太猖狂了,夜路走多了,总会遇见鬼的。” “老爷子,奴才请求解职回避。”玉柱向来都是恶人先告状的性子。 带兵去打衍德一顿,那是智商捉急的表现! 玉柱拿了口供,就骑马出了城,直奔城外的畅春园,跪到了康熙的跟前。 康熙也吃了一惊,刚才还好好的,现在怎么这样了? “出了何事?”康熙皱紧了眉头,下意识的问玉柱。 “頔二奶奶在外头放印子钱,遇见了黑吃黑……”玉柱老老实实的把事情的原委说了一遍。 从中了状元的那一天起,玉柱在康熙的跟前,从来不说假话。 不管香的臭的,玉柱从不瞒着康熙。 这人呐,思维是有惯性的。 时间一长,康熙再多疑,也信得过玉柱敢做敢为的实诚。 也是,就连铁帽子郡王的嫡福晋,被玉柱入了,他在康熙的跟前,都丝毫也没有隐瞒的意思。 无数次的说实话经历的熏陶下,康熙能不信任玉柱么? “照你这么说,嗯,朕明白了。” 准噶尔人蠢蠢欲动,国库却异常空虚了,康熙正要用玉柱去赚钱。 衍璜又是脑袋上写着八字的八爷党,衍德又是衍璜的弟弟,其中的小算计,康熙一看就透! 玉柱在商家里的名声甚好,被商贾们私下里交口称赞,康熙也早有耳闻。 尤为难得的是,玉柱身为权势滔天的步军统领,却从不欺行霸市。 不夸张的说,玉柱兜里的银子,每一两都是干净的。 但是,隆科多捞的黑心钱,也算是玉柱的钱。他们父子之间,已经不可能分得清楚彼此。 在大清朝,所有涉及到二品以上高官的案子,都不属于《大清律》约束的范畴,评判的尺子完全掌握在康熙的心里。 如今,康熙很需要玉柱帮着搞钱回来,以充实国库。更重要的是,玉柱是康熙的人,而衍璜是老八的人。 这个理由,异常之充分! “来人……”康熙板着脸,发了话。 “嗯,曹家人太不像话了,尤其是这个頔二奶奶,居然不守妇道,嗜钱如命,败坏门风,辱没了朕对曹家的爱护。玉柱,她就交给你了,必须狠狠的收拾她,懂么?”康熙拉下脸,厉声斥责玉柱,“还有你,朕把曹家交给你,你是怎么约束他们的?” 玉柱一看,康熙真的怒了,赶紧跪下了,叩首道:“奴才该死,奴才一定好生的收拾了她,让她知道知道什么叫作谨守妇道。” 康熙点点头,说:“曹颐那里也别太冷落了她。”这话说的意味深长,令人回味无穷。 玉柱惊出了一身冷汗! (ps:凌晨还有更!) () 。 第420章 圈中有套 老十四的贝子府里,老九和老十四相对而坐。 老九阴恻恻的说:“咱们只要利用衍德,把水往浑里搅,不愁拉不下玉柱。” 老十四是管着兵部的阿哥,他比老八更重视兵权。 只要玉柱还坐在九门提督的宝座上,对老十四就是个巨大的威胁。 老九最近很少去老八的府上,而总往老十四这边来。 老四为啥最恨老九? 老九这小子,先支持老八,出钱出力,出谋划策,无所不用其极。 等老八眼看着不行了,老九又掉头去支持老十四,依旧是挥金如土。 老四能不恨他入骨么? 康熙二废太子之后,老八的行情渐渐看衰,老十四的行情则是节节看涨了。 令老四想不通的是,满洲军功勋贵们,跟着老八一起,一面倒的支持他的亲弟弟,却对他不屑一顾。 没办法,老四刻薄寡恩的名声远扬,谁不怕秋后算帐? 所以,朝中支持老四的重臣,也就廖廖无几了。 不过,老十四的性格缺陷也异常明显,他做不到礼贤下士,也远不如老八会拉拢人心。 人与人之间的相处,利益固然很重要。但是,感情上的需要,亦至关重要。 身无分文,眼看要乞讨的武松,被柴进好心收留。 结果呢,分手之时,武松丝毫也没有感恩之心,带着柴进给的财物,头也不回的扬长而去。 柴进的巨大恩情,就因为他不擅长笼络人心的套路,大笔的银钱砸出去,却全都打了水漂。 天下之大,唯有套路才能打动人心。 老八起家的时候,老九并未全力支持他,老八靠的是放软身段的折节下交,逐渐聚集成势。 老话说的好,满招损,谦受益。 骄狂之人,肯定不被大多数人所待见。 老十四望着侃侃而谈的老九,表面上很亲热,心里却是瞧不起老九的。 老八还没彻底的倒下呢,老九就改换了门庭。如果不是老九的兜里格外的有钱,又擅长出鬼点子,老十四还真懒得搭理他了。 在万般皆下品,唯有做官高的当下,擅长经商,嗜钱如命的老九,人缘其实很差。 说白了,从康熙开始,一直到老二十,除了老八之外,就没人真正看得起老九。 贱商,贱贾,可不仅仅是嘴巴上说说而已。 “九哥,玉柱的胆子真大,竟敢派兵包围了衍德的府第,我倒要看看玉柱那孙子,将来怎么收场?”老十四和玉柱之间,有些积怨,并无直接的正面冲突,矛盾尚可化解。 只是,玉柱坐着的宝座,被老十四看上了而已。 “十四弟,放印子钱的頔二奶奶,是玉柱的亲戚。咱们只要抓住了这一点,穷追猛打下去,必定是大有斩获。” 老九也不傻,他知道玉柱很受宠,故意采取的曲线迂回战术,想趁机拉玉柱下马。 “唉,玉柱这小子是个猴儿精,平时从不结交大臣,难缠得很。”老十四也不傻,直接点明了下圈套的缘由。 实际上,康熙的儿子们,就没有一個是真傻。 老九惦记着拉下玉柱,换上老十四的人。 老十四心里却明白,饭要一口一口的吃。 只要玉柱不是九门提督了,无论康熙换谁上去,大家想拱其下马,都比搞下玉柱,容易十倍不止。 被挫骨扬灰的托合齐,就是典型的例子。 告发托合齐的镇国公景熙,那可是老八的死党。 “九哥,老四那里也要盯紧点。我的眼皮子一直乱跳,总觉得,我的那位亲哥哥,很不简单。”直觉告诉老十四,老四并不像表面上的那么安分守己。 “唉,四哥他以前性子跳脱,是个话唠。被汗阿玛严厉训斥之后,他就变了个人似的。没事儿的时候,八哥曾经分析过的,老四一旦掌权了,你我兄弟都没有好下场。”老九的一番话,引起了老十四的共鸣。 “我舅舅也告诉过我,我四哥小时候,一直以为佟佳氏的皇后,是他的亲额涅,从来不乐意亲近我额涅。”老十四这话说的比较绕,老九却听得懂其中的内涵。 德妃偏爱老十四,对老四只是面子情,这已经是公开的秘密了。 “九哥,你研究玉柱颇深,他的身上竟无半点破绽不成?”老十四很不甘心的问老九。 老九叹了口气,说:“不瞒十四弟你说,玉柱异常之狡猾,我找了老半天,也就是曹家人可以拖住他的后腿了。” 在顶级的权力圈子里,好色,根本就不算个毛病。 曹颐和玉柱有间情的事儿,也就康熙、梁九功和魏珠知道。 梁九功是废太子的人。但是,胤礽并不恨玉柱,自然不可能把这么大的事情告诉给老八他们。 魏珠是老四的人,老四还要仰仗玉柱将来出力,自然也不可能泄露这个消息了。 说实话,连老十三,都被老四瞒了。 成大事者,若是嘴巴不紧,事业还没开始,就先输了一多半! 而且,以老四的超高智商,他敢笃定,这便是汗阿玛拿捏玉柱的把柄。 黑武器爆炸之前,才具有威慑力! 这个道理,康熙懂,老四也懂! 就在老九和老十四密谋的时候,老八正在面对老婆的咆哮。 “爷,您那么信任老九,他倒好,您还没倒呢,他就已经靠拢了老十四。”八福晋郭络罗氏怒不可遏的发泄着怨气。 老八对郭络罗氏,那是有真感情的。 客观的说,老八的母族,不仅地位低,而且没啥实权,几乎帮不上他的大忙。 想当年,谁都不看好老八的时候,要钱没钱,要人没人。 八福晋硬是凭借她一己之力,说服了郭罗玛法安亲王家的舅舅们,鼎力支持老八。 安亲王府站队了之后,老八的实力才逐渐强大了起来。 老八和八福晋那是无话不说的,见老婆发了怒,老八轻咳一声,叹道:“你且慢发火,老九主动凑过去,其实是我的意思。” 八福晋楞住了,凤眸一眨不眨的盯在男人的身上。 “唉,你我夫妻之间,何事不可说?”老八忽然沉下脸,恨声道,“都怪我当初一时心慈手软,眼睁睁的看着玉柱一步步的坐大难制了,后悔莫及啊。” 这人呐,走过的路,必定会留下痕迹,只要小心琢磨,总会看出端倪。 这些年来,玉柱正是踩在太子一党和八爷一党的肩膀上,步步高升上去的。 起初,老八想利用玉柱,扳倒太子胤礽。 现在,胤礽已经彻底的完了,被圈禁在了咸安宫里。 事后,老八扪心自问,他其实犯了大错。 以前,老八一直以为,胤礽倒下了,才是他的机会。 现在看来,大错特错矣。 胤礽在位,才有老八的发展空间。 这就像是明珠和索额图这一对冤家一般,明珠倒了,索额图也就没几天蹦头了。 此所谓平衡朝局,勿使一派独大的帝王心术也! 只可惜,老八醒悟的晚了,木已成舟。 庞大的八爷党,骨干成员其实是满洲军功旧勋贵。 康熙建立的夺权机构,南书房,被满洲军功勋贵阶层,恨之入骨。 实际上,康熙借鉴的是汉武帝的套路。 汉武帝搞了个内外朝制度,在杀了n多的丞相之后,逐渐把大权拢入袖内。 其启发意义极大! 只是,汉武帝的败笔是,让大司马管理了尚书台,这就给王莽篡汉铺就了合适的平台。 康熙的套路是,南书房大臣们只拥有建议权,却无决策权。 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南书房的权柄日重。 这就和明朝内阁的扩权之路,大致相仿了。 明朝的内阁大学士,初期的品级极低,实权却极大。 慢慢的,朱重八的权分六部,就变成了内阁独大! 内阁的坐大,又迫使明朝的皇帝们,搞出了司礼监的戏码。目的就一个,掣肘内阁的权柄。 “我的娘子啊,只有老十四出了头,我们才有机会翻盘。”这是老八的心里话,也是最大的隐秘。 除了八福晋之外,老八对谁都没有透露过。 “爷,万一老十四过河就拆桥呢?”八福晋心里很清楚,老十四的所谓八爷党身份,不过是跟着打打酱油罢了,根本不是老八的核心骨干成员。 “老三心机很深,手腕不够,也没啥实力。老十四有心机,有手腕,有母族的鼎力支持,却性子骄狂,很容易得罪人。”老八抚须轻笑道,“这就需要为夫的调和鼎鼐了。” 八福晋一点就透,她想了想,说:“我还是不喜欢老九。” 老八一阵默然,老九虽然是他派过去支持老十四的。 但是,老九答应得很爽快,老八的心里难免百味杂陈了。 “娘子啊,还是你出的主意好啊。我已经吩咐下去了,只要玉柱的人敢闯进去,就趁乱宰了衍德。”号称八贤王的老八狠起来,也是像极了康熙的心狠手辣。 八福晋望着丈夫,叹息道:“我一个女流之辈,却出此毒计,实在是有伤天和,且去礼佛了。”起身就去了后头的小佛堂。 这一次,老八布了个死局,就等着玉柱入套了! 第421章 越闹越大 天刚蒙蒙亮的时候,玉柱才进了城。 按照大清律,京师闭城之后,没有皇帝的特旨加上金批大令,任何人胆敢开启城门,一律斩立决! 昨晚,玉柱就宿于畅春园小东门正对面的淑春园内。 淑春园,距离康熙所居的清溪书屋,直线距离不足二里地。 不夸张的说,康熙真的很信任玉柱,这么重要的园子偏偏就给了他。 奉国将军衍德,被折磨的一宿没合眼。 府外的官军,将衍德的将军府,围了个里三层外三层,水泄不通。 衍德一直盼望的老九或是老十四,始终没有露面来救他,这才是导致他惶恐不安的根源。 天刚亮的时候,衍德的管家,就听见墙外边传来了见礼声。 “标下叩见玉帅。” “拜见玉帅。” “请玉帅大安!” 不好了,玉柱打上门来了! 管家赶紧跑进去,将消息禀报给了衍德。 经过一个晚上的煎熬之后,衍德原本异常嚣张的气焰,已显出了衰退之态。 玉柱骑在马上,见衍德府上的大门紧闭着,便命人叫门。 “里边的人都听好了,太子少保、南书房行走兼步军统领玉帅驾到,速速开门!” 等了大约半刻钟,大门始终紧闭。 玉柱微微仰起下巴,杨志胜当即会意,把手一挥,命令他的部下:“抬出撞木,给老子狠狠撞开大门。” 杨志胜很会察言观色,他知道,玉柱既然来了,就说明稳操胜券。 若想继续获得玉柱的看重,杨志胜必须拿出绝活才是。 明明,杨志胜带了十几架云梯过来,却偏偏要当着玉柱的面,用撞木擂门,显然已经拿捏住了玉柱故意想折腾的心思。 十六名壮汉,抱着早就准备好的粗大撞木,在号子声中,奋力冲向了衍德的将军府大门。 “轰。” “嗨。”伴随着整齐的呼喝声,大门内的门栓明显出现了裂纹。 “轰。”当撞木第二次擂到门上之时,门栓明显吃不住劲儿了,两扇大门之间露出了很大的一条缝隙。 大门很结实,依旧未破,又合拢了。 玉柱摸着下巴,嘴角噙着一丝笑意,明眼人都知道,大门再也经不起几下猛擂了。 果然,壮汉们一齐发狠,使出浑身的力气,憋足了劲儿,尽全力擂门。 “咔嚓。”门栓断裂的脆响声随即传入玉柱的耳内,门破矣。 门外的大队官军,一齐欢呼道:“破了,破了!” 勿须玉柱再吩咐什么,官军们仿佛潮水一般,涌入了将军府。 奉国将军,名为将军,不过是宗室子弟获得的虚衔,每月可领少少的一份钱粮罢了。 衍德的府门前,闹出了这么大的动静,自然少不了暗中看热闹的人。 “我说,玉柱的胆子可真够大的,这可是和硕显亲王的亲弟弟呐。” “唼,别说此间的衍德了,就算是他哥哥衍璜,也叫人家玉帅给折腾得丢过王爵。”这位显然很熟悉朝局。 “可不是嘛,现如今,谁不知道,玉柱乃是当今驾前的第一大红人呐?” “富察大哥,请慎言,若是叫玉帅听见了,可不得了,大祸要临头。” “怕什么?他玉柱再邪性,也不过是我们爱新觉罗家的一条狗罢了。”这位宗室刚说完大话,他身边的人就四散而逃,没人再敢和他站一块儿了。 众所周知,九门提督既负责京城内外的治安,又是今上的包打听。 真惹毛了玉柱,让他在今上的驾前参上一本,自己倒霉也就算了,祸及家族,就成千古罪人了。 过了大约一刻钟的样子,手下来报,衍德的府里,已经被彻底的控制住了。 玉柱扳鞍下了骏马,迈着四方步,十分悠闲的往里走。 杨志胜哈着腰,落后了大约一步的样子,紧随其后。 玉柱故意走得很慢,经过三进院的时候,甚至停下了脚步,背着手,欣赏着园中的一株桃树。 见玉柱看得出神,杨志胜略微一想,便大致心里有了谱。 杨志胜招手唤过一名千总,附耳叮嘱了一番,那千总随即领命而去。 玉柱其实听见了杨志胜的话,却只当没有听见似的。 都过了一个晚上了,就算是书房里有见不光的东西,也早就处理干净了。 不过,对于杨志胜的机灵劲儿,玉柱还是蛮认可的。 只是,这一耽搁,里头忽然传出了哭嚎声。 很快,玉柱就得知了一个很不幸的消息,衍德的后背挨了一刀,血流了一地,已经死了。 杨志胜仔细的一想,陡然觉得背心一阵发凉,砰砰狂颤的心脏,几欲跳出胸膛。 玉帅故意磨蹭着,不肯马上去见衍德,莫非是,料定了衍德必死? 玉柱要的是什么? 他要的是一股子豪横的气势,神挡杀神,佛挡杀佛! 衍德算个球,如果没有老八、老九或是老十四的暗中背书,借他八万个胆子,也不敢招惹实权极重的玉柱。 就连阿猫阿狗,都敢招惹玉柱,岂不白瞎了玉宫保的响亮名头? 说白了,玉柱赶去畅春园的路上,就没打算给衍德留活路! 不宰了狗腿子,只怕会让人家误会玉柱,是个无用的怂货草包! 人性决定了,人们往往被迫选择拥护手段残忍的恶魔,而抛弃了心慈手软的家伙。 毕竟,恶魔很可能株连之下的灭你三族,这谁受得了? 就算是号称宽仁为本的赵匡胤,也是故意纵容手下军校王彦升,屠杀了韩通的满门老小,以震慑群臣。 人若犯我,我必犯人,这一直是玉柱的座右铭! 心慈手软的放过了,处心积虑想暗算你的敌人,那不是仁慈,而是大傻冒! 玉柱的逻辑是:宁可让天下人都惧怕他,也不可令天下人耻笑他是个无用的软蛋! 所以,玉柱故意磨磨蹭蹭的,让衍德煎熬了一夜。 老八就是个瞻前顾后,善谋而无断的家伙,不足为虑也。 然而,史书上讲得清楚,老九和八福晋都绝非善类。 你死我活的斗争之中,宁可多思多想,也绝不可疏忽大意。 实际上,玉柱也不是神,不可能料得到,老九他们竟敢借刀杀人,想置玉柱于死地。 “魏大人,你我一直待在一起,是吧?”玉柱扭头看向一直闷不吭声的魏珠。 魏珠暗暗一叹,弄死衍德的人,简直就是个猪脑子,太过分了。 皇上若是连这么点小小的伎俩,都看不透,就白坐了五十几年的龙椅。 “宫保,衍德若是死了,要么是畏罪自杀,要么是被人所暗害。小的以为,暂时不动要现场,一面派人去通知刑部派仵作来,一面禀了万岁爷。”魏珠说的滴水不漏,没有丝毫的破绽。 但是,玉柱心里却明白,魏珠确实是在替他做打算,处处都是在维护他的利益。 毕竟,此事绝不可能是魏珠做的,只和玉柱有瓜葛。 但是,魏珠的建议,却等于是变相的把脏水都泼到了死鬼衍德的身上。 对于一般草民而言,奉国将军衍德乃是高不可攀的宗室黄带子。 但是,在魏珠的眼里,就算是一百个衍德,也顶不上半个玉柱的重要性。 梁九功是怎么被玉柱阴死的?魏珠看得真真切切,只是,不敢做声罢了。 更重要的是,随着老皇帝的年事渐高,掌握京城兵权的玉柱,也就越发突出了重要性。 庆泰就坐在刑部的公事厅内,他听说,衍德莫名其妙的死了,也不禁大吃了一惊。 不大的工夫,刑部最好的几名仵作,在刑部直隶清吏司郎中德佐的率领下,浩浩荡荡的来了。 在大清朝,京城内的刑事案件,一直是多衙齐抓的混乱局面。 步军衙门的案子,可以在衙门内审结,也可以直接移送刑部,还可以交给顺天府,或是大兴、宛平两县去审理。 如果是一般的道德表,脑袋搭了铁或是进了水,为了展示清白或是公平,多半会因为避嫌,就让顺天府来办案了。 可问题是,新任顺天府尹,也是老八的人。只不过,他平时隐藏得极深罢了。 玉柱又不是有洁癖的道德表,他按照常规,向刑部报案,名正言顺,无可挑剔也。 至于,有人想借机弹劾庆泰包庇亲儿子,嘿嘿,那就要看康熙答不答应了呀! 玉柱一看德佐来了,不禁暗暗点头,姜还是老的辣啊。 刑部直隶清吏司郎中德佐,既不是八爷党,也不是四爷党,更不是十四爷党,而是皇上一直很信任的哈哈珠子关保之子。 魏珠摸着光溜溜的下巴,望着德佐的背影,又扭头看向了玉柱。 两个人的视线,触碰到一块的刹那间,彼此都露出了会心的一笑。 实际上,这桩人命案子,交给刑部那一刻开始,就已经确保了,真的假不了,假的真不了! 有庆泰镇着场子,他怎么可能坐视玉柱,莫名其妙的背上纵兵屠杀宗室的黑锅呢? 康熙得知了消息之后,异常震怒,居然亲自来了。 毕竟,衍德虽然地位很低,却也是大清立国以来,第一个死于非命的宗室子弟。 老皇帝的御辇,就停在将军府的大门外,玉柱和魏珠赶紧并肩跪到了车驾前。 惊动了老皇帝,这事儿啊,越闹越大了! () 。 第422章 朕可以信你么? 老皇帝下辇之后,负手而立,面色如常,并未显出任何的怒色。 可是,魏珠的背心,已经湿了一大片,小腿肚子微微有些不可抑制的抽筋,时不时的颤动几下。 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 衍德的死,和玉柱没有半分钱的关系,何怕之有? 原因嘛,其实也很简单,魏珠还没来得及宣布的旨意,其实是将衍德拿交宗人府治罪。 照道理说,老八、老九和老十四,布置的很完美,也合情合理。 玉柱带兵闯府,衍德死了,残害宗室的嫌疑,逃得掉? 很容易就把水搅浑了! 可是,老八他们偏偏忘记了老皇帝的真实感受。 老皇帝的年纪越大,最怕的就是玄武门之变,不可能不重视京城里的兵权。 托合齐的教训,太过于深刻了! 康熙步入大门后,迎面瞅见,德佐就跪在道旁。 “朕可以信你么?”康熙踱到德佐的跟前,居高临下的俯视着他,“你给朕说实话,衍德究竟是怎么死的?” 德佐重重的叩首道:“回皇上,衍德乃是被人从身后用匕首扎死的。” 他又不傻,皇帝明显怒了,不说实话肯定祸及整个家族。 康熙点点头,长呼了口气,玉柱知道不妙,赶紧把头一低。 “玉柱,你亲自彻查此案,以洗刷你自己的冤情。”康熙果然盯上了玉柱。 晚一步低下头的魏珠,不由心下大骇,玉柱简直是万岁爷肚里的蛔虫啊。 玉柱赶紧跪下了,诚恳的说:“回皇上,此案涉及到了奴才的手下人。奴才恳请暂时离任,回家待查。” 步军衙门的兵,围了将军府后,导致的衍德被杀,这个是抹不掉的事实。 宗室在家里被人私下里杀了,这可是大清立国以来的第一桩。 康熙没有发火,而是平静的问玉柱:“你真不知道是谁干的?” 玉柱重重叩了个头,小声说:“回皇上,若是臣来查办此案,无论多公平公正,都会让您的圣君之名,蒙尘。” “哦,朕明白了。合着,你的意思是,这么大的事儿,竟然不查了?”康熙加重了语气,厉声质问玉柱。 玉柱是被栽赃的苦主,他若主张继续查下去,迟早会查到老八、老九或是老十四的头上。 真拿到了铁证,唉,康熙就不好收场了呀! 莫非真要逼着老皇帝,成为千年以来,第一个杀子的皇帝么? 这简直是陷圣君于不义啊! 玉柱的脑子进了水,才会怂恿康熙,以帮他出气的名义,继续查下去。 “皇上,请恕奴才抖胆直言,只要继续深挖下去,您的名声肯定就不好了。”玉柱胆大包天的扔了一颗大黑弹出来,还意犹未尽的说,“您若一意孤行,硬要做亲痛仇快之事,奴才恳请解除一切差事,索性眼不见心不烦了。” “你……”康熙气得浑身直哆嗦,抬手指着玉柱鼻子,厉声骂道,“目无君父,丧心病狂,无耻之尤,滚,滚,滚。” 玉柱也硬气,直接摘了顶戴,倒退了几步。 谁料,玉柱刚一转身,就加快脚步,居然一路小跑着,溜了! 魏珠目瞪口呆的看着玉柱的背影,不得了,简直是牛气冲天啊! 嗨,玉柱回了庆府之后,马上命人收拾行李,准备去小汤山的赐第,避暑去也。 庆府这边,庆泰不管后宅之事,清琳这个嫡母也被玉柱伺候得很舒坦,所以,也没硬给他塞几房妾室。 反正,已经有了小铁锤这个嫡孙,纳妾之事并不急迫。 不过,在庆府这边,康熙上次赏的两名宫女,一直安静的待在偏院之中。 此前,玉柱并未碰过她们的身子,这次正好带去汤池那边,好好的享受一下人生。 等魏珠进门的时候,好家伙,行礼都已经打包完毕,装上了马车。 魏珠再往里走,就见,钱氏陪着两名如花似玉的宫女,刚出二门。 看样子,魏珠再晚来半步,她们就已经登车,准备出发了。 钱氏不认识魏珠,那两名前宫女一眼就认出了魏大总管,她们赶紧蹲身甩帕子,娇声道:“请魏总管大安。” “哦,你们竟然识得老夫?”魏珠眼珠儿微微一转,索性停下了脚步,和颜悦色的问她们。 “回魏大总管,妾姓那塔拉氏,出身于上三旗包衣,妾的阿玛乃是乾清宫御膳房的领班拜唐阿,塞灵。” “哦,你阿玛竟然是塞灵那个老饕啊,哈哈,老熟人了。” “那你呢?”魏珠饶有兴趣的问另一名前宫女。 “回魏大总管,妾姓白佳氏,也是出身于上三旗包衣,妾的阿玛乃是内务府钱粮衙门司俎官,余谦。” 这位白佳氏的阿玛,魏珠就更熟悉了,总可以见面。 因为啥呢? 内务府的钱粮衙门,就是“管理三旗银两处”,举凡皇庄上的事务,包括田赋、皇家农奴、家畜、家禽等等,都归其管辖,油水足透了。 在朕即国家的大背景之下,皇庄,才是这个时代最厉害的铁杆庄稼。 晚清时期的贝勒爷们,都很可能穷得喝不起好茶了,皇庄上的庄头们,却可以吃香喝辣。 就算是袁项城篡了清,京郊的皇庄,依旧是皇宫里各种吃食的主要来源。 客观的说,从袁项城代清开始,一直到冯焕章驱赶溥仪出宫之前,北洋军阀们真正做到了优待清室逊帝。 只是,溥仪被逐之后,当时的京里有一种小道传闻:逊帝跌倒,焕章吃饱。 魏珠死活不肯往里走了,硬拉着那塔拉氏和白佳氏,追古忆今的瞎侃一气。 那塔拉氏和白佳氏,都是宫里出来的女子,自然知道魏珠的厉害。她们哪怕心里再不乐意,也只得含笑陪着魏珠闲聊。 无人搭理的钱氏,冷眼旁观之下,惊讶的发觉,魏珠好象是故意的吧? 那塔拉氏和白佳氏,都是上三旗的包衣出身,又是康熙赏给玉柱的宫女,天然就是贵妾的位分。 不客气的说,玉柱就算是再张狂,也不敢把皇帝赏的宫女,当作奴婢来使唤。 钱氏就不同了,她穿着二等丫头的服饰,却一直屏息静气的垂首而立,绝不东张西望。 说来也是奇怪,钱氏就这么静静的低头站着,背却绷得笔直,仿如大家之闺秀一般,给人一种鹤立鸡群的别样感受。 “咳,你呢,姓甚名谁?”钱氏完全不想惹事,却还是被魏珠盯上了。 “回魏大总管,奴婢姓钱,蒙主子的恩典,赐名映岚,在书房伺候笔墨。” 魏珠正欲再问,却听身后传来了老皇帝的声音。 “疏松映岚晚,春池含苔绿。此诗大妙矣,韦应物不愧才子之名。” “奴才恭请皇上圣安。”白佳氏和那塔拉氏都是见过大世面的女子,她们一听见熟悉的嗓音,连头没抬,就都跪下了。 魏珠也哈着腰,退到了一旁,他哪敢挡了老皇帝的视线? 钱氏当即傻了眼,她学过不少的礼仪规矩,却只适用于汉臣之家。 见了满人的皇帝,该如何行礼? 钱氏当即就慌了,紧要关头,她索性把心一横,学着白佳氏的样子,跪下行礼。 “奴婢叩见皇上,皇上金安。”钱氏心里一慌,请安词就跟着错了。 康熙缓步走到钱氏的跟前,伸出手里的折扇,顶住了钱氏的下巴,迫使她必须仰起俏面。 仔细的看了一阵子后,康熙忽然叹道:“满身书香气,我见犹怜啊。玉柱这个小混蛋,有眼力,真会抢人。” 钱氏听了这话,不由心下大骇,娇躯不可抑制的微微发颤。 原本,钱氏还存有一丝侥幸的心理,琢磨着,是不是寻机向至高无上的皇帝,表明身世? 这是钱氏摆脱为奴的唯一机会! 结果呢,康熙的一个抢字,把钱氏的所有希望,全都击得粉碎,她随即四肢一软,趴跪在了地上。 “魏珠,你记一下,映岚乃上三旗包衣,内管领叶布鼐之女,朕今日赐与玉柱那个小混蛋。” “嗻。”魏珠赶紧扎千领了口谕,他心里明白的很,万岁爷这是要安抚闹脾气的玉柱。 唉,整个大清的上上下下,几万名官员,除了玉柱之外,万岁爷这样委曲求全的安抚过谁? 钱映岚差点吓瘫了! 康熙要用玉柱,帮着掌握京城里的兵权,又哪里会在乎,钱氏是不是玉柱硬抢来的人家媳妇? 在这个吃人的社会,老皇帝最在乎的是,他的皇位是否坐得稳当。 为了达成这个大目标,任何人的利益,康熙都可以随心所欲的予以牺牲。 反正,钱氏又不是康熙的女儿或是儿媳妇,管她的死活呢? 玉柱又闹小脾气了,康熙觉得他很了解玉柱,唉,总要给玉柱一点甜头,才不至于太过尴尬啊! 魏珠刚一露面的时候,玉柱就知道了。 只是,玉柱很沉得住气,故意坐着喝茶,拖延着不出去。 方才,玉柱的话,确实说得很激烈,让康熙一时难以接受。 但是,玉柱的搞法,骨子里却是不想把事儿闹大了,让老皇帝做出父子相残的惨剧。 只要查下去,老八、老九和老十四,肯定有一个要落网。 擅杀宗室,肯定是要活剐的重罪。 真相一旦大白于天下,这不是逼着老皇帝宰了亲儿子么? 千古第一仁君的好名声,还要不要了? (ps:今晚还有更,求赏几张月票。) 第423章 只有你敢顶撞朕 老皇帝一露面,玉柱便知道了。 但是,天下之大,唯独套路动人心。 玉柱并没有马上出去迎接老皇帝,而是将小铁锤抱在怀中,和曹春闲谈家务事。 “爷,您此去汤山,多久回府?”曹春不知道底细,犹蒙在鼓里,很有些担心的问男人。 玉柱饮了口茶,叹道:“自康熙四十五年,为夫中了状元之后,便没有享过几天清福。唉,这一次啊,我打算好好的享受一下生活,立冬前再回府了。” 曹春也觉得男人的话,颇有些道理,她点着头说:“爷,妾也以为,您是好生的歇一段日子了。弓不能拉得紧了,适当的保养一下,大有裨益。您是金贵的状元郎,就把小铁锤也带去吧,免得这孩子像匹野马似的,连大字都写得不好看。” 玉柱微微一笑,曹春这话就不怎么对头了,明显有埋怨的意思,说他不管儿子的事。 论科举文章,曹春自是远不及玉柱。 但是,曹春的一笔簪花小楷,却远远胜于玉柱。 而且,曹春很会做诗,玉柱对诗词却毫无天赋。 说白了,以曹春的文学造诣,教儿子读书习字,绰绰有余也! “爷,府里的人丁单薄,有点不成样子。妾和额涅说话的时候,她老人家隐约提过几次。”曹春这是想给玉柱塞人了。 玉柱心里明白的很,当初曹春嫁过来的洞房之夜时,很有魄力把嫡母李氏赏的陪嫁丫头婆子们,全都卖了个精光。 后来,人牙子带丫头们来的时候,曹春故意挑了好几个极具狐媚潜力的俊俏小丫头,都在十岁左右。 如今,这几个小丫头,也都已经十六岁了,正是含苞欲放的好时光。 唉,没办法,谁叫曹春知道漂亮之极的晴雯呢? 当初,赖大家的买来晴雯,就是知道,孙老太君喜欢俊俏的小丫头。 只是,阴差阳错的,晴雯被玉柱得了去。 曹春也是曹家人,她自然知道,晴雯的确美得令人惊心动魄。 按照森严的礼法规矩,即使是曹春来例假的时候,也必须安排通房大丫头,好好的伺候男人。 这才叫作是贤惠不妒的正室大妇! 玉柱明白曹春的心思,他又不是好色如命的大种马,要那么多的女人做甚? “嗯,皇上赏的两个宫女,一看就是宜男之相,我带着她们去逍遥快活,也就足够了。”玉柱变相驳了曹春的想头,只是给曹春留了面子,故意没有明说罢了。 曹春还想再劝,却听窗外忽然传来了魏珠的唱喏声。 “皇上驾到!” 玉柱赶紧领着老婆孩子,一起出门,跪迎老皇帝。 “奴才玉柱,恭请皇上圣安。” “玔卿啊,还是叫老爷子,听得更顺耳一些。” “回皇上,奴才不敢。”玉柱依旧和老皇帝咬着劲儿,就不依他。 康熙走到玉柱的跟前,亲手将他扶了起来,满是慈祥的说:“我的儿,你玛玛我,虽然年纪大了,却没老糊涂,知道谁忠谁奸!” 这话就很重了! 玉柱见好就收,顺势亲热的唤道:“玛玛,是我不对,不该招惹您生气。” 康熙瞥了眼魏珠,魏珠赶紧靠前一步,谄媚的说:“宫保,万岁爷啥不知道?早就不生您的气了。” 魏珠能当上乾清宫的副总管,绝非侥幸,单冲这句话,里头的学问就大了。 皇帝怎么可能对臣子道歉呢? 但是,由魏珠来表达歉意,已经是康熙极大的让步了。 退一步海阔天空,一贯是玉柱的做人原则。 万一,把老皇帝逼急了,难道猛虎就不吃人了么? 天气很热,康熙就率先进了正房里。 康熙注意到,屋里的几座冰山,都摆在大约五尺的高木架上,室内要比乾清宫里,凉爽得多。 “嗯,这是何道理?”康熙笑着问玉柱。 玉柱知道,康熙颇有科学素养,便简单的解释说:“冰气甚重,由高处流低,有利于迅速的降温。” 康熙一听就懂,不由长叹道:“唉,汤玛法若是还在,肯定要夸你精通西学。” 汤玛法,洋人传教士汤若望也! 玉柱知道规矩,并未吩咐上茶。 老皇帝却说:“口渴了,怎么不上茶?” 玉柱依旧没有动,只是瞄着魏珠,魏珠只得硬着头皮,扎千说:“回万岁爷,御茶房的人,没有跟来……” 康熙摆了摆手,说:“这是在我的儿家里,怕甚么?” 唉,老皇帝都这么说了,玉柱还能怎么着? 玉柱亲自出马,亲手从水井里打了一桶水上来,提回了正房的廊下。 再命人去厨房里,提了空水壶和炉子过来。 玉柱亲手拿来大白帕子,将空水壶里里外外擦拭干净,不见一颗水滴,这才倒入井水,搁炉子上烧开。 整个过程,全都在御前侍卫们的监视之下。 一切收拾妥当之后,玉柱指着二等带刀侍卫,也是他的堂姐夫塞勒,吩咐道:“把他们的名字都记下来,一旦出了差错,全都斩了。” “嗻。”塞勒赶紧扎千应了喏。 那一年,玉柱初进乾清宫,为二等侍卫的时候,塞勒和他住一屋。 如今,玉柱早就是管着所有御前侍卫的御前大臣了,塞勒还是个二等侍卫。 这人呐,完全不能攀比,越比越灰心,越比越丧气,越比越生气。 玉柱回到了康熙身边,康熙埋怨道:“搁自己家里,何必如此多事呢?” “老爷子,您的安危就是整个大清的安危。奴才职责所在,不敢不尽心竭力的维护周全。”玉柱硬梆梆的顶了回去。 魏珠偷眼看了看康熙的脸色,觑见了异常熟悉的那个小动作,他马上意识到,玉柱的这个马屁,拍得甚是妥贴。 “你呀,你呀,唉,我说不过你,说不过你呀。”康熙被顶撞了,却显得很无奈,一副拿玉柱没辙的样子。 室内也没有外人,康熙冷不丁的说:“顺治二年,皇考下旨设明史馆,开始修《明史》。其间时修时断,并不连续。只是,修明史者众,唯有万季野,修得最好,最雅,最可读也。” 玉柱也是饱学之士,他自然知道,万季野乃是大学问家黄宗羲的弟子,万斯同。 在这个节骨眼上,老皇帝故意提及心怀前明的黄宗羲,唉,其中颇有深意啊。 “万季野将钱牧斋列入贰臣传,甚合朕意。”康熙此言一出,玉柱就明白了。 故意折辱钱家,玉柱的这个马屁,又拍对了! 天下之大,但凡是坐稳了江山的皇帝,皆不喜毫无忠义可言的贰臣也! 这个是人性决定的! (ps:写得很顺,凌晨还有更,求赏几张月票!) 第424章 扩大了地盘 老皇帝说的是贰臣,玉柱却故意装了糊涂,涎着脸说:“不瞒您说,我其实呢,是瞧上了她的满身书卷气,格外的与众不同。” 康熙哑然一笑,有书香气息的女子,哪怕品貌只是中上,由于长期接受书卷的熏陶,举手投足之间,就会散溢出令人惊叹的高雅气质。 康熙比谁都清楚,老十八的生母庶妃王氏,便是如此。 嘿嘿,文艺女青年,辗转承欢的那股子韵味,不足为外人道也。 康熙也知道,玉柱并不贪财,却色胆包天,连官宦家的嫡媳都敢抢。 这就从根儿上,打消了莽操之辈的顾虑。 遍观史书,欲行篡逆之事,必定注重名声,并暗中培植势力。 玉柱的所作所为,不群不党,纯粹的孤臣,又有偷福晋和抢官媳的大污点,这就完全和篡逆不沾边了! 抢女人的这种破事,其实是有先例的。 豫亲王多铎就曾把范文程的漂亮夫人,抢去享用了三个月之久。 对于皇帝来说,这真不算啥大事! 玉柱敢抢回钱氏,肯定是仗势欺人了。 不过,不管怎么说,他都不可能放过钱氏,要怪只能怪她的长相了。 在这个吃人的社会,玉柱本就是顶级特权阶层。 不过是抢回个女人罢了,康熙知道了,只可能更加的放心,而不可能真的生气。 大清的皇帝,吹嘘爱民如子,也就是嘴巴上这么说说罢了。 哪个草民,真把自己当作是皇帝的儿子了,就该挨锤了。 当然了,玉柱敢这么胡来,并不意味着,别人也可以学着这么干。 须知,简在帝心的分量,是没法比的。 君臣二人,利用共同感兴趣的女人话题,简单的过渡一下,就该进入正题了。 “你说说看,接下来,该怎么处置?”康熙想明白之后,才从衍德那边追过来的。 “老爷子,投鼠忌器啊,此事万万不可张扬,只能是衍德畏罪自杀。” 为了维护老皇帝的光辉形象,这话必须由玉柱来说。 “唉,就依你所言,也只能如此了。”老皇帝长叹了口气,还想说点啥,却最终闭紧了嘴巴。 玉柱很懂老皇帝的肢体语言,便异常诚恳的说:“老爷子,您多多保重龙体,才是大清最大的福分。” 这话挺有意思的。 只有身体康健了,才能向天再借五百年,这话算是说到了老皇帝的心坎上。 “来人,叫张廷玉。”随着老皇帝的一声吩咐,张廷玉手捧旨意,站到了玉柱的面前。 张廷玉望着跪下接旨的玉柱,心里别提是个啥滋味了。 娘的,真倒霉,每次都是他拟旨褒奖玉柱。 “内阁奉上谕,著玉柱兼署正蓝旗汉军副都统,钦此。” 正蓝旗汉军,老佟家的老地盘了。 康熙的郭罗玛法(外公),佟图赖,曾长期担任正蓝旗汉军都统,也就是旗主。 大国舅佟国纲,接任佟家家主的时候,也是以出任正蓝旗汉军都统为标志。 等佟国维支持老八当太子之后,康熙顺势夺走了老佟家一直掌握的正蓝旗汉军。 现在,时隔四年多之后,正蓝旗汉军的一部分,又回到了玉柱的手上。 这就等于是变相承认了,玉柱对老佟家的继承权! “奴才玉柱,领旨谢恩。”玉柱心里明白,这是老皇帝对他受了委屈的补偿。 如今的正蓝旗汉军副都统,手底下也就几千户,千余名八旗兵而已。 不过,对于如今的玉柱而言,自然是韩信点兵,多多益善也! 毕竟,在京城里,兵权实在是太敏感了。不夸张的说,玉柱每多掌握一百的兵力,都是弥足珍贵的。 张廷玉比谁都明白,玉柱的再次扩大权势范围,其实是沾了老皇帝憋了口恶气的光。 暗中干坏事的,就那么几个皇帝的亲儿子了。 继续追查下去,肯定要杀子! 不追查下去,老皇帝又觉得很窝火,有气发不出。 老皇帝故意以重用玉柱的姿态,敲山震虎,借此警告胡作非为的老八他们,别太肆无忌惮了,朕全明白。 玉柱得了便宜后,心情甚好,也不敢再提去汤山度假了。 送走了康熙之后,佟国维就把玉柱叫了去。 “崇德七年,由汉军四旗扩编为汉军八旗之时,你的老祖儿,我的阿玛,图赖公,其实是正白旗汉军固山额真(都统)。后来,两白旗互换易纛,他老人家又成了镶白旗汉军都统。再后来,由于多尔衮的瞎折腾,咱们家又变成主掌正蓝旗汉军了。”佟国维眯起两眼,想了一阵子,接着又说,“嘿嘿,太皇太后她老人家的眼力超群啊,正是瞧中了咱们家的家底子比较雄厚,才会亲自抚养今上。” 佟家人都不太喜欢佟国维唠叨的坏毛病,偏偏,玉柱却很喜欢听佟国维讲古。 史料上没有的东西,才是真正有意义的东西。 佟国维的解释,恰好揭开了佟半朝的秘密。 今上的顺利即位,是因为佟家掌握着正蓝旗汉军,拥有孝庄太后看重的雄厚实力。 这也就解释了,康熙亲政之后,允许佟半朝存在的根源。 饮水思源尔! 不过,佟国维今天叫玉柱来,却不仅仅是讲古,另有目的。 “柱儿,打虎亲兄弟,上阵父子兵,汝可知之乎?”佟国维都这么说了,玉柱若是装了傻,那也太侮辱佟国维的智商了。 “玛法,家中要提携那些叔伯或是兄弟,您只管吩咐便是。”玉柱这么说,也是有原因的。 怎么说呢,佟国维虽然移交了一部分家族的权柄,却还是留了一手。 比如说,正蓝旗汉军之中,谁是佟家的老人,谁是施恩甚多的门下,谁是反骨仔,佟国维未曾提过。 “唉,你的几个伯父和叔父之中,老夫最担心的便是你四叔了。”佟国维好一阵唉声叹气,摆出了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架式。 玉柱的四叔洪善,自从康熙三十五年中了举之后,连续考了十八年,楞是没有中进士。 偏偏,洪善是个执拗的性子,喜欢认死理儿,一直闭门读书,死活想高中进士。 佟国维的意思是,让玉柱的恩师汤炳,帮着教导一下洪善。若是再无中进士的希望,便让玉柱给个官儿,让洪善出门去做点事。 区区小事尔,玉柱自无不允之理。 不过,玉柱心里也很有数,老谋深算的佟国维必有后招。 只是,计划确实没有变化快,没过两天,畅春园那边下了旨意,命汤炳署理顺天府尹。 这标志着玉党小集团,已经获得了康熙的信任! 第425章 高光时刻 汤炳高升为实权极重的顺天府尹。 汤府的大门,随即被汤炳的同年、同乡和门生们,踏破矣。 通州知州,汤炳的大弟子赵东河,第一个带着厚礼登门道贺。 赵东河,既是汤炳的门生,又是汤炳的直接部下,他自然是需要比旁人来的早了。 赵东河刚在西花厅落座不久,汤炳的女婿,良乡知县岳明,便带着汤灵珊,一起回来了。 岳明进去拜见了汤炳之后,就出来帮着汤家待客。 赵东河一见了岳明,便笑道:“华山师弟,你来的够快啊,只怕是昨天晚上就到了城门边上吧?” 岳明拱手笑道:“师兄,你好象是最早的一个吧?” “唉,彼此彼此啊。”赵东河感慨的一叹,并未回答岳明的问题。 两人相视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等岳明落座后,赵东河按照惯例,要关心一下汤灵珊,便笑着打趣说:“好些日子没见着师妹了,不知她可是被你饿瘦了?” 岳明,字华山,很有读书的天赋,也是汤炳的门生。 只可惜,岳明的考运不济,连续参加了四次会试,才中了个三甲同进士出身。 朝考后,岳明落榜庶常馆,只得成为观政进士。 照道理说,观政期满后,岳明应该外任七品知县。 只是,汤炳去求了玉柱,事情就出现了转机。 玉柱给庆泰在吏部的老部下,打了个招呼,岳明就留在了顺天府,出任距离京城最近的良乡知县。 汤炳出任顺天府府尹后,对赵东河有百利无一害。不过,出于回避的需要,岳明显然要挪动位置了。 岂有翁婿二人同在一府,且为上下级之理? “唉,她还真的是饿瘦了呀。”岳明一想起日益消瘦的正妻,心里就觉得发慌。 没等赵东河好奇的发问,岳明自知失言,赶紧岔开了话头。 后宅的正房之中,周夫人拉着汤灵珊的小手,笑眯眯的问她:“岳明待你可好?” “母亲,您这话可问的蹊跷,他要靠着我爹爹升官发财呢,敢对我不好么?”汤灵珊满是不屑的讽刺道,“您女婿他,对我是百依千顺,要星星不给月亮。” 周夫人的一口气,被堵在了嗓子眼里,咽不下去,又吐不出来。 “唉,我的好闺女啊,只能怪旗民不通婚呐。”周夫人见四下里只有心腹管事张嬷嬷在,也就略微加重了语气,警告汤灵珊不要再乱说话。 谁料,汤灵珊却不依不饶的说:“母亲,您真心狠,把我从小一起长大的姐妹们,全都……” “啪!”周夫人立时火了,怒不可遏的挥手扇了汤灵珊一记响亮的耳光,厉声道,“住嘴,过去很久的事儿了,还提它做甚?难道你想成为有辱祖宗的贱蹄子么?” 嗨,越是温文尔雅的大家闺秀,气极骂人之时,越擅恶语伤人,可谓是一剑穿心。 张嬷嬷是当时下毒手的执行人。她万万没有料到,汤灵珊都已经嫁人几年了,还敢提及当年的丑事,不禁吓得浑身发冷。 周夫人迟早有一天要升天的,到那个时候,张嬷嬷的一大家子,必定会落入汤灵珊之手。 唉,后果不堪设想啊! 汤灵珊被打懵了,此前,周夫人无论多生气,都不可能亲自动手打人,那也太跌身份了。 周夫人可不是无知的村妇,而是一门三进士的江南周氏女,远近闻名的大才女。 “我警告你,再敢胡言乱语,你爹爹真敢大义灭亲!”周夫人绝对不是虚言恫吓。 浸泡在森严礼教之中的汤炳,为了汤家的声誉无损,真敢下毒手弑女。 汤灵珊却不怕这些,还想顶嘴,周夫人却懒得和她纠缠了,直接吩咐张嬷嬷:“伺候姑娘的丫头们,全是吃干饭的,都关到柴房里去,先饿三天再做处置。” 这一下子,汤灵珊立时傻了眼,不敢再犟嘴了。 顺天府丞登门来道贺,汤炳自然要亲自接待了。 面对恭敬有加,美词如潮的府丞,汤炳也不禁有些熏熏然的奇妙感受。 师傅拜在徒弟的门下,实属骇人听闻。 然而,汤炳由此得到的好处,就太大了。 短短的八年时间而已,汤炳就由从五品的翰林院侍讲,跃升为正三品的顺天府尹,用青云直上来形容汤炳的官运,尤嫌不足也。 按照惯例,顺天府尹的任上,只要不出大错,下一步就该晋升为内阁学士或是六部侍郎了。 不夸张的说,如今的汤炳,距离大清帝国的二品以上重臣,仅有半步之遥矣。 从古至今,除了皇帝之外,官场之上的规律就是,老师现在大力的提携门生,门生将来保护退下来的恩师。 岂有门生真正重用老师之理? 其中的道理,并不复杂。 在尊师重道的当下,门生若是把老师推上了实权高位,万一和老师的意见相左,那就异常之尴尬了。 斗吧,那就要背负叛师的恶名了。不斗吧,政治抱负又无法顺利的施展。 左右为难,又是何苦呢? 所以,不管谁掌权了,都会给老师加上荣耀性的虚衔,当大佛一般供着好看,绝不令其有机会干预门生的施政。 汤炳是个很有权力欲的家伙,他不甘心一直靠边站,索性投入了玉柱的门下。 门生和门下,仅仅一字之差,性质有如天壤之别。 自从旨意下达之后,周夫人收礼收到了手抽筋的程度,绝非妄言。 几乎在一夜之间,汤府后院的库房,就不够用了。 也是,顺天府尹虽然只是正三品官,却是京里的汉臣们,怎么都绕不过去的一道险关。 这其实就和玉柱的步军统领,有着异曲同工之妙。 玉柱不点头,哪怕是满洲旗主家的私盐、私铁和私茶,都甭想走私进入京城里。 别做梦了,不可能绕得过去! 近午时分,汤炳正在和同年们闲聊,忽听门房来报,“禀老爷,玉宫保到贺。” 汤炳没敢端着老师的架子,赶紧起身往外迎接。 他的同年们多少有些迟疑,彼此对望了一下,也纷纷跟了出去。 玉柱不想声张,只是,汤府大门口的总知客,却故意扯起喉咙大声宣扬。 “太子少保、南书房行走、御前大臣、正蓝旗汉军副都统、户部左侍郎兼步军统领,我家老爷的关门弟子,玉宫保,到!” “玉宫保,到!” “玉宫保,到!” 汤炳不是外人,玉柱是带着秀云和小轩玉一起来的。 玉柱的双腿,刚刚落地,老五家的弘晊,便乘马车赶到了。 “学生拜见恩师大人,拜见师母大人。”在众目睽睽之下,弘晊毕恭毕敬的长揖到地。 玉柱微微一笑,说:“罢了,随我一起进府。” “是。”已满十四岁的弘晊,丝毫也没有皇孙的架子,规规矩矩的跟在秀云的后边,和小轩玉走了个肩并肩。 几个人正往里走,却不料,来了一辆宫里的马车,正好停在他们的跟前。 一个大约七、八岁的小男孩,从车里钻出来,笑嘻嘻的招手唤道:“轩玉,等等我。” 那个小男孩,踩着一名小太监的背,麻溜的下了地,撒开小短腿,三步并作两步的跑到了轩玉的跟前。 弘晊赶紧扎千行礼,恭敬的说:“侄儿弘晊,请二十叔大安。” 小轩玉,也很懂规矩的扎千行了礼。 老二十来了,又是大庭广众之下,玉柱不可能装作看不见,便也过去见了礼。 旗人的规矩多,礼数多,讲究也多。 老二十的年纪虽小,却是皇帝的亲儿子,谁敢不敬? 一番繁文缛节的见礼,正在进行时,汤炳带着他的同年们,恰好赶到了大门前。 结果,汤炳领着众人,又是一番异常繁琐的见礼,这才众星捧月一般的,把老二十迎进了汤府大门。 到了东花厅,众人正在论座次,门房接二连三的来报。 “禀老爷,雍亲王府的二阿哥和三阿哥,联袂来贺。” “禀老爷,淳郡王世子,玉宫保的门生,您的徒孙弘曙,到贺。” 汤炳忽然发觉,众人看他的眼神,颇有些异样,不禁拈须轻笑,心下多少有几分得意。 这一刻,可谓是汤炳步入官场以来,最高光的美好时光了。 有人想陷害玉柱,却不成想,反而帮着玉党小集团,极大的扩张了势力范围。 汤炳岂能不得意? 哼,吾老汤若是没有眼力,那么,谁有远见? 有玉柱的鼎力支持,汤炳不费吹灰之力,便将权势极重的顺天府尹,收入了囊中,这已经很能说明问题了。 这不是躺赢,什么叫作躺赢? 男人们都在外头彼此应酬着,秀云则直接进了后院,毕恭毕敬的拜见了师母周夫人。 见汤灵珊一直低着螓首,一声不吭,秀云心知有异,却故作不知。 何为礼仪? 市井小民们,往往喜欢盯着别人的痛处,穷追猛打,大肆散布各种小道传闻。 真正的大家闺秀,却是不可能当众乱嚼舌头根子的,那就有失身份了。 周夫人暗暗叫苦不迭,听说秀云来了,她就想赶汤灵珊滚蛋。却不成想,汤灵珊死活不肯走。 秀云可不是一般的女子,若是扫了秀云的脸面,就等于是打了玉柱的脸。 周夫人也担心惹急了汤灵珊,会闹出不可收拾的丑闻,只得捏着鼻子认了。 只是,三个女人一台戏,有些事情,不可避免的要开场了。 (ps:今晚还有更,求赏月票鼓励一下俺。) 第426章 分果果 老二十的年纪虽小,却是今上的亲儿子,他很自然的坐了首席。 次席,本应是玉柱,玉柱硬是谦让给了汤炳。 众目睽睽之下,玉柱也必须尊师啊。 汤炳也不傻,干脆想礼让给三位皇孙。 礼教之下,汤炳既是三位皇孙的师祖,又算是半师,只有傻子才不尊师重道。 结果,一番拉扯之下,还是玉柱发了话,干脆另开一席,由汤炳坐首席。 玉柱则陪着老二十和三位皇孙,坐在一起。 不混体制的人,可能不太清楚,区区座次问题,却很容易惹出大麻烦,甚至是闹出血案。 老二十是个坐不住的性子,频频看向站在玉柱身后的小轩玉,很想叫了他一起坐下。 然而,公开场合之下,就算是借小轩玉八百个胆子,他也不敢和玉柱同坐于一席。 小轩玉给老二十当伴读,是康熙的意思,不听也得听。 说句心里话,玉柱其实是舍不得小轩玉跟着皇子阿哥吃苦的。 老二十的生母,庶妃高氏,乃是出身低微的汉女。 往日里,老二十没少受兄弟们的欺负和暗中排挤。 比较有意思的是,小轩玉到了老二十的身边后,就没人再敢欺负老二十了。 尼玛,谁敢招惹小轩玉,那岂不是吃饱了撑的,想找虐么? 小轩玉的阿玛,可不是纸老虎,而是可以吃人的真老虎! 八爷、九爷、十爷和十四爷,可都是皇上的亲儿子呢,而且,八爷党的势力异常雄厚。 然而,这四位活祖宗,谁没吃过玉柱的大亏? 铁帽子的亲王和郡王,玉柱也没少收拾呢。 有小轩玉镇着场子,老二十的人缘,几乎是眨个眼的工夫,就变得很好了。 人的名儿,树的影儿。 不整人,让大家都怕了你,哪来的崇高江湖地位? 汤炳也暗暗松了口气,三位皇孙在他的跟前,个个都挺乖的,没啥大事,就怕老二十整出妖蛾子来。 玉柱心里有数,老二十能够从畅春园里出来,肯定是康熙点了头的。 说起来,康熙身为天下至尊,也挺憋屈的。 明明知道,几个儿子在私下里搞鬼,连宗室都敢杀,却因好名,却不能继续深挖深查下去了。 所以,汤炳的高升,康熙故意放了老二十出来,就是想广而告之,汤炳的背后是朕! 男人们这边厢开了席,后院的周夫人,也招呼着秀云入了席。 菜上齐了,上酒的时候,秀云见是完全没啥酒味的“玫瑰酿”,便笑着问仆妇:“可有烈一点的酒?” 周夫人恍然意识到,秀云的祖父乃是黑龙江将军萨布素,老旗人家的姑奶奶们,个个擅饮烈酒。 汤灵珊一直盯着秀云的一举一动,见秀云挑剔上的酒不对,便想刺她几句。 只是,汤灵珊的话刚到了嘴边,就被周夫人满是杀气的凌厉眼神给逼了回去。 秀云明明看见了,却只当没有看见似的。 豪门贵妇,自有其高雅的气度,难得糊涂乃是最基本的素质之一。 秀云即使用脚思考,也猜得到,娇俏的小师妹,玉树临风的师兄,唉,怎么可能没有点故事呢? 但是,旗民不通婚,乃是天堑也。 哪怕玉柱再喜欢小师妹,也是不可能成其好事的。 再说了,汤灵珊虽然长得比较俊俏,和玉柱身边的女人们相比,她顶多也就是中人之姿罢了。 更重要的是,汤灵珊已经嫁人了,唉,残花败柳之身,也敢惦记别人的男人? 这顿午膳,是周夫人吃过的最难受的一顿膳,她甩出去的眼刀子,足够十辈子之用。 秀云的无视,令汤灵珊的心里,充满了挫败感。 席间,汤灵珊终于吃不住周夫人的杀人眼神,借口更衣,一去不复返了。 秀云对汤灵珊真没啥感觉。 上次在畅春园外,偶遇的那个小男孩,眉眼间和玉柱颇有几分相似,倒是令秀云隐隐有些担忧。 由于是在畅春园附近,秀云做梦都料想不到,康熙竟然会亲自抚养玉柱和曹颐的私生子。 等客人们都走了后,小轩玉陪着老二十,去花园里玩耍了。 汤炳的同年、同乡和门生们,全都聚集到了玉柱的周围,如同众星捧月一般。 早些年,汤炳仕途不顺的时候,同年、同乡们和汤炳之间的来往,颇有些淡如水的味道。 现在,汤炳居于顺天府尹的高位,眼看着要跨入帝国重臣的行列,同年和同乡们,就成了真正的好朋友。 更重要的是,汤炳有个红得发紫的好门生呀! 玉柱端起茶盏,轻啜了一口,汤炳的同年和同乡们,不能不提拔,又不能都提拔,就看老汤自己的意思了。 汤炳望着殷勤献媚的同年和同乡们,心里的得意,简直无法用语言去形容。 嘿嘿,当年,老夫想谋个六部的差事,一个个推三阻四的不肯出力。 现在嘛,你们这些家伙们,总有求老夫的时候啊。 公开结党,对玉柱而言,乃是最蠢的一件事情。 八爷党的实力,堪称异常之雄厚了,可是有卵用么? 四爷党,才多少人? 明面上的老十三,私下里的老十六、赵昌、魏珠、张廷玉和隆科多,等少数几个人而已。 但是,老四凭借隆科多的几万兵,楞是牢牢的控制住了朝廷的所有大权,再反手把隆科多打下了十八层地狱,这是何等了得的手腕? 汤炳也是老江湖了,就算不想提拔某些人,也不能公开得罪了他们。 好一番敷衍之后,汤炳送走了各路外人。 室内,也就剩下了赵东河,岳明等极少数人。 赵东河是个小人。不过,玉柱的身边也需要小人,就顺手提拔了他当通州知州。 要知道,通州可不是一般的州,而是天下第一州。 江南的漕运,钱粮,物流,商贾,源源不断的输入京城,都要经过通州,转至京城。 不夸张的说,通州的油水,简直足透了。 赵东河的手脚,很不干净,私下里捞了不少的银子。 不过,在整个大清国的几万名官员之中,有几个不捞黑钱的? 贪污受贿,本不是个问题。 靠山倒了,再也罩不住了,才是要命的大问题。 偏偏,玉柱这座大山,越来越牢靠,赵东河也跟着捞得心安理得。 小人,也非常有用,自有其独特的使用方法,其中的奥妙之处,不足为外人道也! “玔卿,此地没有外人,我也就不瞒你了,你华山师兄,肯定要挪个位置了。”汤炳这个老丈人,自然要帮着女婿说话的。 玉柱一听这话,便笑着问岳明:“华山师兄,不知你想去往何处?” 赵东河在一旁羡慕的直流口水,这明摆着,是让岳明任选一个好位置啊! 岳明倒不是贪婪的家伙,他起身拱手道:“不瞒师弟您说,愚兄不擅理财,又不懂治兵。唉,令人惭愧的是,愚兄颇想去的翰林院,却又考不中庶吉士。” 毕竟是师兄弟,而且,岳明还是汤炳的女婿,玉柱对他倒是有几分了解。 玉柱想了想说:“詹事府右春坊,还缺个右赞善,不知吾兄可愿屈就?” 汤炳一听,大感满意,这是升官了呀。 詹事府右春坊右赞善,从六品,日常主要从事文字工作,并无实际的职掌,正好适合岳明过去混日子。 一般来说,岳明的同年进士们,都是出外任,继续担任各省的知县,轮转三次以上,才有升迁的希望。 但是,凡事皆有例外。朝里有人,就是好做官。 有玉柱在后头撑腰,就算是岳明没有太大的本事,找个好地方混日子,易如反掌也。 岳明欢喜异常,频频拱手道谢。他家里不缺钱花,上进之心,也就远不如赵东河那么热衷了。 汤炳从诸多门生之中,独独看中了岳明,一则是他老实本分,没有太多的花花肠子。 另一个嘛,嘿嘿,岳明不仅家有良田一千多亩,在京里也置办了一座三进的小宅子。 只要不是太过奢侈,汤灵珊完全可以悠闲的相夫教子,安稳度过余生。 类似赵东河这种寒门弟子,汤炳看多了,压根就没有考虑过。 赵东河这种人,为了往上爬,往往无所不用其极。 憋得越狠,将来的反弹,也跟着越厉害。 这种寒门婿,一旦在官场上崛起之后,老丈人也退了位或是死了。 到那个时候,已是黄脸婆,又失去了娘家倚仗的发妻,岂有好日子过? 岳明就不同了。 受了丈人家的大恩惠后,家底子殷实的岳明,不说特别感激吧,至少面子上会和汤灵珊相敬若宾。 时至即日,汤炳和周夫人之间,也不过就是举案齐眉的礼敬罢了。 说白了,汤炳已经很久没进过周夫人的闺房了。 安排了岳明之后,玉柱见赵东河一直眼巴巴的望着他,不由微微一笑,信口问他:“良生兄,户部还缺个郎中……” 话没说完,赵东河便小鸡啄白米一般的频频点头,连声说:“愿意,愿意!” 惟恐答晚了,户部的那个郎中官缺,就会不翼而飞。 通州,原本管辖了三河、武清、宝坻三县,属于是直隶州,后来被降为了散州。 赵东河从散州的知州,到户部的郎中,别看仅仅是从五品,升为正五品,却是质的飞跃。 意味着,他从地方上的微末小官,摇身变为炙手可热的部院司官了。 一时间,皆大欢喜矣! (ps:月票多,还有加更!) 第427章 邬先生登场 玉柱刚端起茶盏,老四就派人来找他去商量事儿。 等玉柱到了老四那里,却见李卫也在。 李卫的家底异常之殷实,又非常善于理财,老四对他很是器重。 颇有干才的李卫,很快获得了老四的赏识,并提携他为户部宝泉局员外郎。 户部所属的钱法堂,就是朝廷的造币局,其下的宝泉局就是造币厂。 在这个没有钞票的时代,宝泉局显然是个油水极足的核心部门。 老电视剧《雍正王朝》里,为了铜四铅六,还是铜六铅四,吵得不可开交,甚至有人因此掉了脑袋。 一言以蔽之,铜四铅六,品相很差,易碎裂。 这种恶钱,老百姓不爱用,属于是朝廷故意抢钱的范畴。 而铜六铅四,乃是黄澄澄的钱,铜的分量很足,老百姓都认这种钱。 但是,这里又涉及到一个大问题,铜器皿的溢价,比铜钱高出很多倍。 总有图利之人,故意把铜钱熔化后,铸成铜器皿,从中牟取暴利。 这就导致了一个很严重的后果,朝廷无论造出多少铜钱,都无法满足市场的需要。 “表弟,你来看看,这是李卫弄出来的新康熙通宝。”老四待玉柱一如既往的亲热。 玉柱依旧不张狂,一板一眼的拱手作揖,行了礼之后,才坐到了老四的身旁。 从老四的手里接过那枚铜钱,玉柱装模作样的看了一阵子,这才夸赞道:“漂亮的好钱,不伤民。” 老四笑道:“你也觉得好,那就是真的好。” 国用不足,找玉柱,这个传言其实是老九恶意编出来的段子。 但是,老四对这个评价,却是深以为然。 国朝擅理财的能臣之中,玉柱排第二,谁敢排第一? “表弟,我听说,你要去大沽口?”老四对钱很敏感,巴不得国库里的钱,越多越好。 玉柱点头笑道:“十八爷主持的造船,已经完成了。皇上命我去大沽口,给咱们大清的第一次海外贸易,定个进出货的章程。” 老四笑望着玉柱,看似随意的说:“戴铎很喜欢那些西洋的玩意儿,就把他也带去吧,让他长长见识?”玉柱差点笑喷了,身怀屠龙术的戴铎,别人不清楚,他还能不明白么? 老四这是嫌弃戴铎嘴巴大,又舍不得处置了他,索性把他赶得远远的,眼不见心不烦。 当然了,除此之外,老四恐怕还想让戴铎,暗中偷学玉柱赚钱的真本事吧? “那就让他来吧,我这里正好缺个会算帐的。” 玉柱在暗,戴铎在明,何所惧哉? “哦,对了,我新聘了个西席,姓邬,非常有见识。回头啊,到我府上涮锅子的时候,你们聊聊?”老四笑眯眯的说。 玉柱像没事人一样,点点头,说:“哪倒要见识见识了,那位邬先生究竟有何能耐?” 唉,邬思道还是走上了当年一样的路,腿断了,投了老四。 这人呐,就是架不住命运的搓磨啊! 从户部出来之后,玉柱直接出城,去了大沽口。 大沽口海边的码头上,静静的停靠着五艘大海船。 荷兰造船匠比利,经过几年的熏陶,也已经学会了一些大清的礼仪。 “尊敬的大人,此船名为盖伦式武装商船,大约600多吨。令人遗憾的是,鄙国东印度公司的船,都在千吨以上,要大不少呢……” 这个时代,也没有那么严格的专利保密意识和措施,比利说的也都是实话。 玉柱点点头,心里却明白,中西方的造船造炮技术,已经被拉开了一大段差距。 以前,他的书房里,就有“海上主权”号风帆式战列舰的高仿模型。 1500吨,104门火炮,简直就是当时海上的巨无霸,无敌的存在。 正视差距,迎头赶上,才是正道理,而不是徒劳的吹嘘,郑和下西洋时的无敌宝船。 玉柱温和的说:“比利先生,不需要着急,一切都会有的。我还是那句老话,要银子给银子,要人给人,慢慢的研究,并建造大型武装商船。” 他没敢说战列舰,而是含糊其词的用武装商船来代替。 康熙的身边,多的是西洋的传教士,他对海上的海盗风险,完全不陌生。 这个时代的西洋商船,如果不带火炮,就等于是送钱给海盗们。 但是,康熙比较警惕大口径火炮的传播,玉柱也没有强行要求造出30磅的滑膛炮。 步子迈太大了,很容易扯着蛋。 先学习成熟的荷兰造船技术,再研究造60磅的舰炮,是玉柱的既定方针。 有了船,就可以钱生钱。 搞技术,本来就是烧钱的事情,不砸大钱,肯定没有大收获。 而且,玉柱的卓越见识,可以让大家少走很多弯路。 目标很明确,英国一级风帆战列舰-胜利号,才是整个风帆时代的终极大杀器。 老十八也就是挂个名而已,他并不懂如何造船。 不过,老十八见玉柱和比利聊得很起劲,也就知趣的闭紧了嘴巴,扭头去看爱丽丝和她的漂亮女儿。 嘿嘿,玉烟恐怕还不知道吧,她的亲哥哥在外边不仅养了洋婆子的外室,甚至还早早的有了私生女。 以老十八的审美观,非常看不惯爱丽丝,却对漂亮的混血儿雪薇,很感兴趣。 说句掏心窝子的话,如果七岁的雪薇不是玉柱的长女,老十八真敢下手把她抢回去。 嘿嘿,养个十年,正好那个啥啊! 老十八盯着雪薇的贪婪模样,像极了看见小白兔的狼外婆! 只是,看了也白看,就算是借老十八n多个胆子,他也不敢去碰玉柱的亲闺女。 “爹爹,您是特意来看我的么?”雪薇用力的挣脱了爱丽丝的手,朝着玉柱猛冲了过来。 玉柱听见欢快的娇叫声,和急促的脚步声,不由满面堆笑的蹲下身子,张开双臂,将他的小天使,揽入了怀中。 “亲爱的,最近过得还快活么?”玉柱在雪薇的俏脸上重重的吻了好几下,喜爱之情,不言而喻。 老十八惊得目瞪口呆,玉柱竟然也沾染上了洋人彼此亲吻的坏毛病? 洋人的坏毛病真是怪,船匠们和他们的洋媳妇儿,公然亲嘴,毫无廉耻之心,伤风败俗之极。 老十八本想转身不看了,免得长了针眼,却又舍不得不看雪薇,只得尬笑着,傻站在一旁。 “爹爹,他是个坏人,总喜欢偷偷的盯着我看。”令老十八做梦都没有料到,雪薇刚一见了玉柱,便恶狠狠的告了刁状。 玉柱扭头,瞥了眼已经低下头的老十八,心里已经升腾起了雄雄的火苗。 居然惦记上我的女儿了?胆儿够肥啊? 玉柱温柔的安抚住了雪薇,等他腾出手,想找老十八算帐的时候,那小子居然溜了。 不过,老十八的色相,倒是提醒了玉柱,千万不能让康麻子看见了雪薇。 皇子阿哥们或是满朝重臣,不管是谁惦记上了雪薇,玉柱都有力量去摆平他。 惟独,好色的康麻子除外! 不过,玉柱仔细的一想,又打消了这个顾虑。 因为,毙鹰事件后不久,康麻子就中了风,右手完全不听使唤了,只能靠颤巍巍的左手,慢腾腾的写字。 同时,这次中风,也使康麻子丧失了欺负女人的能力! 雪薇年仅七岁而已,再过八年,她也才十五岁呢。 到那个时候,嘿嘿,康麻子就算是替雪薇指了婚,玉柱也有办法,彻底的扭转乾坤。 当晚,玉柱就在大沽口的码头上,住下了。 只是,雪薇见了他后,一直都很兴奋,死缠着让他讲故事,不肯回房去休息。 玉柱对雪薇颇有愧疚之心,自然也就依了她。 连续讲了十几个故事之后,终于把雪薇哄睡着了。 玉柱轻手轻脚的抱起雪薇,去了隔壁的房间,将她轻轻的搁到了自己的小床上。 谁料,等玉柱刚回爱丽丝的房间,还没来得及关上房门,就被她从后边一把抱住了。 也是,爱丽丝已经很久没有碰过男人了。 大沽口码头,又是玉柱完全控制的地盘,就算是爱丽丝寂寞难耐,想偷人了,在亲兵和仆妇们的严密监视之下,既没机会,也没人敢靠近她。 玉柱早就是曹贼了,他岂能不防备着后院失火,帽子染绿? 面对异常狂野的大洋马,玉柱还真的是招架不住了。 都三次了,爱丽丝依旧缠得很紧。 玉柱却已经有心无力了,喘息着说:“亲爱的,你真猛。” 爱丽丝吃吃的一笑,凑到他的耳边,小声说:“亲爱的,你就躺好了享受吧。” 玉柱暗暗有些后悔,就不该让这个鬼娘们,每天吃各种肉,尼玛,体力也太充沛了吧? 甲之蜜糖,乙之砒霜。 在床上,玉柱掌握的滔天权势,都是浮云尔。 吃早膳的时候,雪薇发觉,玉柱的注意力老是不集中,而爱丽丝却是容光焕发,显得异常之娇艳。 “mum,您这么的有精神,吃了什么好吃的?”雪薇十分不解问爱丽丝。 爱丽丝的俏面上,立时浮上了朵朵红云,耳根子微微发烫。 玉柱立时来了精神,贼笑道:“她吃了大补之物,既养颜,又美容。” (ps:今晚还有更,求赏几张月票。) 第428章 坏人玉柱 “唉,堂堂宗室,就这么不明不白的死了。”庆泰长叹一声,瞥了眼玉柱,犹豫了下,又说,“你舅舅家里热,要搬过来住一段时间,可要好生伺候着。” “是。”玉柱含笑答应了,又补充说,“阿玛,我知道的,娘亲舅大。” 玉柱心里有数,庆泰所言的舅舅,乃是清琳的哥哥瓜尔佳·云山。 清琳是玉柱的嫡母,她的亲哥哥,在礼法上,也就是玉柱的亲舅舅了。 庆泰抚须一笑,说:“我知道你很孝顺,我的意思是,你舅舅有痼疾,得小心伺候着。” 玉柱秒懂了,庆泰其实说的是反话。 云山十分好色,嫡母清琳出嫁前,她身边的标致小丫头,都被云山玩了个遍。 所谓的亲舅舅云山,属于是典型的旗下纨绔子弟,提笼架鸟,逗鹰溜狗,吃喝螵赌,样样精通,就是不肯读书上进和挽弓骑射。 哪怕云山多识得几个字,上得了台面,不须玉柱出手,就以庆泰的雄厚实力,帮他捞个五、六品的小官混混日子,亦是易如反掌也。 只可惜,此人连官都不想做,就爱窝在家里,成天和狐朋狗友、美妾美婢们,一起胡闹。 清琳这些年捞的那点银子,大多都补贴给了云山。 没办法,清琳共有一兄三妹,传宗接代就全指望云山了。 家家都有一本难念的经。 若不是云山不成气,清琳又何至于嫁给庆泰为填房夫人呢? 玉柱其实挺理解清琳的做法。 说白了,庆泰是玉柱的亲八叔,乃是有着血缘关系的至亲。 而清琳和玉柱之间,却没有半点血缘关系。 所以,清琳善待娘家人,也是为了将来留一手。 玉柱这个嗣子万一不孝顺了,还有娘家哥哥和侄儿,可以依靠。 实际上,庆泰也是老江湖了,他岂能不知清琳的小心思呢? 只是,家务事的难点,就在于,往往看破了,却绝对不能说破。 玉柱呢,他还真没所谓了。 佐不过,也就是每年多花万余两银子的事儿罢了。 对于小民百姓来说,二两银子,已经足够五口之家,嚼裹一个月了。 但是,草民岂能和顶级权贵之家相提并论? 尤其是,宇宙行票号开遍了各个省城之后,日进斗金,犹不足以形容玉柱的财富膨胀速度。 实际上,这也是玉柱找到了漏洞,钻了个大空子。 到目前为止,包括康熙在内,都对宇宙行票号的巨大危害,并无清晰的认识。 不管是皇权时代,还是资本主义社会,金融资本一旦发展壮大起来,必将成为食物链顶端的吸血怪兽。 所以,教师跌倒,银行笑死,乃是必然,而不是偶然。 不过,话又说回来,正因为有了教师的参与竞争,银行们才从你的干祖宗,降格为你的干爷爷。 “哦,对了,三哥的来信,你应该也看过了吧?唉,李五真的是太不小心了,居然纵马奔驰的摔断了腿。”庆泰信口提了一嘴,看似无意,实则有心。 李五,是李四儿的亲哥哥。之所以,叫李五,是因为李四儿的爹娘,盼望着连生五个儿子。 玉柱点点头,说:“儿子已经派人送了好药过去,希望李五早点康复了。” 李五才是玉柱血缘上的亲舅舅。然而,森严的礼法之下,玉柱却只能称其李五。 从庆泰那里出来后,玉柱心想,隆科多终于忍不住的对李五下手了。 当初,李五仗着隆科多的势,横行街市,欺男霸女,无恶不作,被玉柱给狠狠的收拾了。 后来,李四儿毕竟惦记着亲哥哥,就把李五放了出来,专门跟着隆科多办差。 不过,经过玉柱辣手无情的狠整之后,李五倒是老实了好些年。 想不到,李五跟着隆科多去了吉林之后,终究还是没有逃过劫难。 这事儿啊,若是认真深挖下去,显然是,李四儿不如以往那么的得宠了。 若还是以前,隆科多爱乌及屋之下,绝对不可能对李五下黑手的。 如今,玉柱已经彻底的立了起来,圣宠远胜于隆科多。 隆科多顶多也就敢养个外室,偷着乐呵一番,绝不敢再纳美妾回来了。 父母之间的事情,只要不闹到表面化,玉柱是不可能插手进去的。 玉柱回到书房之后,开始处理积压下来的公务文档。 钱映岚静静的在一旁磨墨,她现在彻底的心如止水了。 不客气的说,被康熙那么一折腾之后,她从此永无出头之日了。 小农社会的公务,说破大天去,也就是八字真诀而已:有律按律,无律循例。 处理多了,也就是“手熟”二字而已。 大约一个时辰后,宫里来了侍卫,交给了玉柱一份机密奏折。 玉柱刚刚打开奏折,还没仔细看,就被曹春派人请过去了。 等玉柱走了之后,避出书房外的钱映岚,按照以往的惯例,再次进来收拾书桌。 只是,收拾的时候,钱映岚不可避免的看见了公文的开篇:钦命苏州织造兼江宁织造,奴才李煦,奏为常熟钱锦城暗中勾结前明遗老,图谋不轨……” 李煦和曹寅,名为织造,实际都是康熙派在江南的耳目和眼线。 其中,密查前明遗老之事,尤是重中之重,钱映岚也是有所耳闻的。 “咣当。”钱映岚一不留神,把书桌上的笔架给碰翻在了地上。 曹春找玉柱过去,是商量给小铁锤请启蒙先生的事儿。 “爷,妾虽然也识得几个字,但是,杂事缠身,怕是无力盯着咱们儿子读书了。”曹春其实很想亲自教导小铁锤读书,然而,她确实是有心无力。 玉柱的公务异常繁忙,曹春这个大妇,还要伺候庆泰和清琳的生活起居。 庆泰倒是个不折腾的性子,无论曹春怎么安排,他从无不满。 清琳就不同了,说是让曹春掌家,却又隔三差五的指点一番,以显示嫡母的存在感。 没办法,清琳是大事不糊涂,整体上很配合玉柱。她偶尔折腾一下曹春,属于是婆婆和儿媳妇斗法的范畴,确实也不好说啥,曹春也只能忍着。 男主外,女主内。 清琳这个婆婆,在曹春的身上,找点优越感和存在感,无可非议也。 说句心里话,按照这个时代的森严礼法标准,清琳已经算是极其难得的好婆婆了。 玉柱的师母周夫人,以前就被汤炳的亲妈,给折腾得很惨了。 那时的周夫人,除了早晚请安之外,成天都要在婆婆的跟前立规矩。 每天晚上,周夫人都要亲手给婆婆洗脚,倒洗脚水。 那是何等森严的孝道? 曹春这才哪到哪? 玉柱笑着解释说:“我曾经答应过会试的座师吴老相国。虽然吴老相国已经殁了,但是,等他们家丁忧之后,我就会去信山西,延请吴家的二爷来教导我们家的小铁锤。我的娘子啊,人无信不立呀。” 曹春知道,玉柱说的是正道理,只得歇了想头,暂时做罢。 玉柱心里明白,那边的小轩玉成了老二十的侍读,激起了曹春的攀比之心。 实际上,照玉柱的看法,这种攀比根本就没啥必要。 不管怎么说,玉柱都是非世袭的二等侯爵。 退一万步说,玉柱现在死了,小铁锤要降等袭爵,至少还有个世袭罔替的二等伯等着他呢。 不说和旁人比了,马齐那个老东西,折腾了一辈子。 末了,还是沾了孝贤皇后之伯父的光,马齐才混了个二等伯。 再说了,张廷玉,暗中帮着老四登了基,立下了那么大的功劳,也不过是个伯爵罢了。 等玉柱回到书房后,钱映岚忽然跪下了,叩首哀求道:“爷,求求您了,救救奴婢的亲人吧。” 玉柱心知有异,便拿起没看完的密折,定神一看,不由冷笑道:“这可是灭九族的大祸事,爷怎么救他们?” “爷,奴婢知道您肯定有办法的,是吧?”钱映岚也顾不得那么多了,主动爬到玉柱的脚边,抱紧了他的一条腿,死命的摇晃着,哀求着。 “哼,你说的倒是轻巧,这么大的罪过,爷若是插手其中,很可能会惹火烧了自己。”玉柱不为所动的断然回绝了。 “爷,说句心里话,奴婢原本确实有些不甘心。不过,现在奴婢已经彻底的想通了,一定乖乖的听话,好好的伺候爷。”钱映岚早就被康熙给锤灭了心气,现在又被迫在眉睫的灭门惨祸,给吓魂不附体,焉敢继续执拗下去? 玉柱抬手勾住了钱映岚娇俏的下巴,冷笑道:“这么大的重罪,你也敢拉了爷下水,说吧,是何居心?” 钱映岚羞不可抑,本想闭紧双眸,却又担心玉柱真的撒手不管了。 “爷,奴婢替您揉揉肩,可好?”钱映岚索性把心一横,危急关头,还要摆名门之女的臭架子,那岂不是要害得满门被抄斩么? 捏肩,捶腿,敲背,还有不可言说的零距离服侍,不,其实是负距离服侍。 美人儿主动投怀送抱,玉柱的心里,美得直冒泡。 正舒坦的时候,玉柱心说,小岚岚呀,任你饱读史书,智计百出,防备甚严,又何尝见识过爷的厉害手段? 嘿嘿,躲来绕去的,钱映岚终究还是掉进了玉柱的圈套,没逃出他的手心儿! (ps:月票赏的多,我有了动力,凌晨就加更!) 第429章 赏个一等侯 康熙问玉柱:“五艘大船,全部都运残次品的瓷器,合适么?” 玉柱把手一摊,说:“老爷子,您又不给银子进货,我能怎么办呢?正好,景德镇的御窑那边,保存了大量的残次品御瓷。您瞧不上的次品,却是蕃邦土王们眼里的稀世珍宝,他们肯定舍得花大钱来买。” 这个时代的大清,对海外贸易,有三个垄断性质的大杀器,其一是茶叶,其二是瓷器,其三是丝绸。 此前,对外贸易的瓷器,主要是各地的官窑和民间烧的私瓷,品质自然是远不如景德镇的御窑。 也许是玉柱的马屁拍得很舒服,康熙拈须微笑道:“你上次说的啥?哦,对了,空手套白狼。嗯,若是真套着了狼,换来了几百万两银子,我不吝重赏。” 玉柱趁着康熙高兴,见缝就钻的说:“老爷子,实在要赏,就赏个一等侯吧?”他不缺钱,暂时也不可能再升官了。 “嘿嘿,小猢狲,胆儿够肥啊?恩出自上,懂么?”康熙嘴上数落着玉柱,心里却是满意的。 区区一个一等侯罢了,却可以每年换来几百万两银子,孰轻孰重,还用问么? 和玉柱讨价还价,康熙已经习以为常了。 啥时候,玉柱不讨价还价了,那才叫作是稀罕事儿。 “我赏你的女人,都还听话吧?”康熙信口问玉柱。 玉柱笑嘻嘻的说:“钱氏最乖,最听话。” 康熙轻声一叹,说:“唉,叫你小子捷足先登了……”余味无穷。 玉柱心里明白,若是康熙先碰见了钱氏,肯定先下手了。 在大清,美人儿多的是,可是,像钱氏这种出身于顶级书香门第,又长得极其俊俏的文艺女青年,其实非常稀有。 聊了些闲话后,康熙又问玉柱:“五船御瓷,全都卖到一地,只怕是会影响价钱吧?” 玉柱微微一笑,解释说:“老爷子,我办事儿,您就放心吧。我已经吩咐过了,每到南洋一城,只许卖三箱御瓷,绝不能多卖。毕竟,物以稀为贵呢。” 康熙频频点头,此论甚佳也! 实际上,康熙也是一知半解而已。 玉柱却知道,现在的南洋诸国和三锅的总人口,无论怎么低估,都有二亿人口了。 如今的南洋,有安南、柬埔寨王国、贡榜王朝(缅甸)、西属菲律宾、荷属东印度(印尼)、马来亚等国。 至于三锅嘛,莫卧儿帝国崩溃之后,分裂成了十几个土邦,其中最大的一股是马拉特联盟。 大英帝国,能够制霸全球,三锅其实是最关键的输血机器。 等康熙驾崩后,玉柱掌握了政权之后,迫在眉睫的战略抉择,有两个,一是灭了准噶尔汗国,另一个就是掀起造舰狂潮,然后抢夺三锅的殖民权,切断带英的输血管。 在苏伊士运河尚未开通的当下,带英的舰队,要到三锅这边来,必须绕道非洲好望角。 这就比大清从海南出发,南下印度,要远了三倍以上的路程。 就战略上而言,大清去三锅那边,除了海路之外,还有陆路。 开伯尔山口,三锅历史上,永远的痛。 有法鸡的牵制,大英的舰队再厉害,也不可能都调来三锅洋。 说白了,只要抓住了这次战略机遇,趁机统治了三锅全境,此诚制霸全球之基也! 想想看,南到三锅洋,西到开伯尔山口,北到唐努乌梁海,整个欧亚大陆的中心腹地,尽入柱公之手,这是何等的丰功伟绩? 不过,时机未至,玉柱还很年轻,也有的是耐心,完全可以静静的等着康熙倒下的那一天。 “你没打算跟着赚点银子?”康熙端起茶盏,含笑问玉柱。 玉柱的心里冷笑不已,这可是送命题,回答不好,要失宠的。 “不瞒老爷子您说,我就算是再丧心病狂,也不能抢内库的利润呐。”玉柱这是告诉康熙,海外贸易的全部收益,都是您老人家的银子。 康熙满意的一笑,说:“回头啊,赏你一天假,让钱氏早点替你生个大胖小子。”心里异常之舒坦。 “嗻。”奉旨泡妞,还有比这个更爽的事么? 本质上,康熙对海外的贸易,采取的是排斥的态度。 只是,因为准噶尔汗国的存在,大清迫切需要储备战争经费,所以,康熙才默许了几大海关的存在。 玉柱的做法,恰好摸到了康熙的软肋,即海外贸易的收入,全是康麻子的内库利润。 一言以蔽之,不给足甜头,康熙怎么可能同意进行大沽口的海外贸易呢? 大清的开海和禁海,从来都是和面对的军事形势,息息相关的。 雍正刚登基之时,禁了几年海,结果西边连续打了几场大败仗,国库都打空了,又被迫开了海禁。 乾隆朝的禁海,那是因为,西部的准噶尔汗国被灭了,继续进行海外贸易,担心汉民跟着洋鬼子们,学坏了。 玉柱的搞法,本质上,是和康熙各取所需。 康麻子充实了内库,有钱和准噶尔汗国打仗了,这是朝廷最优先的需求。 玉柱顺势培养了本土的造船匠,锻炼了造炮的小队伍,训练了海外贸易的团队,比如说,船长、大副、舵手和水手们等等。 科技树,只要持续性的攀登下去,迟早会开花结果的。 玉柱要走的时候,康熙又问他:“海船回程的时候,运什么回来?” “当然是运粮食了,南洋诸国一年三熟,粮食不值钱,咱们大量购买回来,通州的户部仓场也可以更充实一些。”玉柱明知道,这个搞法很不经济,却因为康熙就爱这一口,他也就只能捏着鼻子,说的振振有词了。 康熙不由自主的频频点头,赞赏的说:“农粮乃是百业的根本,你做的很好,朕心甚慰也。” 从畅春园出来之后,玉柱坐进马车里,惬意的饮了口茶。 若想有所改革,必须站在康熙的立场上,充分替他着想,他才会支持玉柱把科技萌芽,持续进行下去。 历史上的戊戌变法,为何必然会失败? 说白了,就是翁中堂和光绪太幼稚了,幻想一夜之间,就改革成功。 可问题是,动上层的利益,比杀了他们的父母,还要可恨! 偏偏,戊戌变法也没有获得底层草民的支持。 因为,两千年来持续强化的奴性教育,导致一个严重的后果,动底层草民的观念,就是挖了他们的祖坟。 想当年,大清朝都亡了,草民们却不敢马上剪去脑后的猪尾巴。 玉柱的科技革新,则是润物细无声的进行着,让康熙大大受益的同时,又没有触及到任何满洲权贵的利益。 这才是理智,且合理的搞法! 回了庆府之后,玉柱批阅了手头的公文,端起茶盏,无意中发觉,钱映岚正在偷看他。 等玉柱看过去的时候,钱映岚慌忙垂下螓首,惟恐被玉柱察觉了。 玉柱不禁微微一笑,这女人呐,只要有了那一层亲密的关系之后,性质就迥然不同了。 谁都知道土匪不是好东西,可是,土匪头子抢来的押寨夫人,几乎没听过自杀的传言。 其中的绝大部分被抢女子,都选择了含辱顺从,然后演变成了土匪头子的帮凶。 说白了,就是押寨夫人被土匪头子霸占了身子之后,心理上,发生了惊人的变化,很容易产生破罐子破摔的情绪。 因为啥呢? 在森严的礼法之下,女人只要被土匪抢走了,即使不被家族抛弃,也会永远被人戳着脊梁骨,指指点点的咒骂。 一言以蔽之,冷酷的舆论大环境,对这种女人极为不利,完全没有正常活下去的空间。 没有退路的女人,狠起来,也是不可小视的! 欺负爱丽丝的时候,到了最后,都是她反过来把玉柱吃干抹净,连渣渣都不剩下。 钱映岚就不同了,玉柱在她那里,获得了极大的成就感。 那婉转悠长的歌声,对男人意味着什么,不懂的都是小屁孩。 玉柱故意放下茶盏,趁钱映岚续茶汤的时候,冷不丁的揽住了她的蛇腰。 钱映岚挣扎了几下,见挣不脱,也就放弃了,温顺的伏在男人的怀中。 她的身子都被玉柱彻底的占领了,还是主动投怀送的抱,若是继续顽抗,有意思么? 玉柱还就喜欢这种欲拒还迎的小情调,他其实很想问:爷的功夫,比你前男人如何? 不过,人要脸,树要皮,这话一旦问了,钱映岚肯定会羞愧难当,心里极不好受。 哪又是何苦呢? “折子的事儿,我今儿个陛见的时候,刚提了几句,就挨了痛斥。唉,难办啊!”玉柱是老官僚了,利用其短,拿捏人的本事,可谓是炉火纯青矣。 钱映岚的娇躯,猛的一僵,仿佛冻美人一般,整个的凝固了。 过了一会儿,也许是想明白了,她主动揽住玉柱的脖颈,脸贴脸的颤声哀求道:“爷,求您了,务必想法子救救奴婢的至亲们。” “嗯,爷乏了,伺候沐浴吧。”玉柱不动声色的往鸳鸯的美事上面引。 “爷,奴婢全听您的。”钱映岚羞涩难当,却勇敢的点了点头,任由玉柱抱着她,进了净房。 (ps:今天预计要三更,求赏月票的鼓励!) 第430章 君前救人 “太太,奴婢方才去求见老爷的时候,忽然听见了……唉,奴婢怕脏了您的耳朵……姓钱的贱婢简直太不知道廉耻了,奴婢在廊下都听得见她的乱叫……”四喜家的,跪到了曹春的脚边,小声禀报了家里的情况。 四喜家的,是曹春提拔起来的心腹管事娘子,尽管时有不妥之言,却是勿庸质疑的忠诚。 曹春只觉得一阵脑仁疼。 四喜家的,固然很忠,但是,嘴巴始终没个把门的,不管香的臭的,都敢往曹春这里说。 不过呢,曹春倒也习惯了。 身为当家的主母,必然要掌握家里的各种动态,以便及时调整自己的对策。 “老爷的事儿,你也敢乱嚼舌头根子?”曹春不动声色的瞥了眼四喜家的。 四喜家的,赶紧伏到地上,大气也不敢喘半口。 主母的脾气,没谁比四喜家的更清楚了。 曹春发脾气的时候,四喜家的偶尔还敢拌个嘴。 然而,曹春心平气和的时候,四喜家的反而不敢多嘴多舌的讨打了。 和曹春不同,秀云从来不发脾气。但是,隆府被她调理的风平浪静,没人敢跳出来,挑衅她的主母权威。 这个嘛,就和出身的底蕴,息息相关了。 秀云是将军府的嫡女,当家主母伊尔根觉罗氏的掌上明珠。 从秀云五岁起,伊尔根觉罗氏就开始帮她筹备将来管家的班底了,一、二、三等丫头呈现梯次配备的格局。 等秀云嫁给玉柱的时候,第一批伺候她的大丫头们,正好转为管事娘子。 唉,大妇的嫡女,就是过得舒坦啊! 曹春呢,她仅仅是曹寅的庶女罢了。李氏这个后妈,不公开虐待她,已经算是够仁慈了。 新婚之夜,曹春借了玉柱的手,把李氏安插在她身边的丫头和婆子们,全都发卖了,这才彻底的摆脱了李氏的控制。 培养心腹,可不仅仅是舍得砸钱这么简单的事儿,还需要花时间去仔细的观察和甄别。 这就需要时间了! 曹春虽然觉得四喜家的,说的比较粗俗,不过,也并不准备惩罚她。 请问一下,哪家豪门的主母身边,没有几个包打听的下人? “管好你的臭嘴,这事不能和任何人说。不然的话,被老爷知道了,把你打烂了,我也救不得你,懂么?”曹春左思右想,最终还是决定,警告一下四喜家的,免得嘴巴惹祸。 四喜家的,讪讪的说:“太太,您就放心吧,奴婢就算是再糊涂,也绝不敢在外头说老爷的闲话。” 曹春知道,四喜家的,主要是太想要后院总管事的位置了,一直在她的跟前,十分卖力的表忠心。 “去吧,回头,大厨房的采买,就交给你去管了。”曹春这么一吩咐,四喜家的立时大喜过望的频频磕头道谢。 众所周知,大厨房的采买管事,即使不伸手贪钱,每月也至少有十两银子的例行孝敬。 天刚蒙蒙亮的时候,城门刚开,玉柱的马车已经冲了出去,朝着畅春园疾驰而去。 自从康熙搬去了畅春园后,方苞和张廷玉,便都跟着去了畅春园。 玉柱身上的兼职太多,不可能时刻轮值于清溪书屋。 康熙也很理解,他只是要求玉柱,每十日值宿于畅春园一日罢了。 马车里,还有钱映岚。 玉柱既然是奉旨泡妞,总要整个姿态出来,让康熙看看嘛。 “嗯,今晚宿于淑春园,继续抖给爷看看。” 玉柱这一调侃,钱映岚的脸上,立时如同开了染房一般,烫得发烧。 钱映岚低垂着螓首,没敢吱声。 但她的心里却明白,从未被人触及的心灵最深处,居然被眼前恶魔般的男人,撞到了。 都怪身体太不争气了,不听使唤的抖啥呢? 玉柱斜睨着害羞的钱映岚,心里暗暗有些得意。她虽然嫁过人,但是,有些地方却是他头一次抵达。 到了淑春园后,钱映岚下了车,被丫头婆子们,簇拥进了园子。 玉柱则去了畅春园。 客观的说,畅春园这边的值房,比紫禁城内的南书房,条件优越得多。 桌、椅、炕、榻和笔墨纸砚,包括伺候茶水的小太监,一应俱全。 天朝的事儿,人越少的地儿,越重要,条件也就跟着越好。 别人可能不清楚,玉柱还能不清楚? 大清的皇帝,向来有虐待宰相的传统。 康熙的南书房,雍正的军机处,都在宫里,硬件也都异常之简陋。 玉柱到值房的时候,方苞已经在座了。 “卑职拜见玉宫保。”见玉柱进来,方苞赶紧起身,恭敬的拱手长揖。 “罢了。”玉柱又不图啥虚名,也没有刻意笼络方苞之意,便随意的摆了摆手。 等玉柱落座后,小太监进来的上了热茶,方苞拿着一份折子过来了。 “禀宫保,卑职这里遇见了难事儿。”方苞想推卸责任。 如果是一般的宰相,肯定会顺嘴要问,是何难事呀? 偏偏,玉柱是个怪胎,他端起茶盏,笑眯眯的说:“凤九兄,我不过尸位素餐之辈罢了,恐怕无法帮您解决难事儿。” 直接拒人于千里之外。 日常大事按律,偶然小事就站康熙的立场,一向是玉柱的做官原则。 朝廷的中枢机构,若想顺畅的运转,必然会订下详细的规章制度。 只要把这些规章制度记熟了,就不太可能犯错误。 但是,令高官们栽跟头的,往往就是那些无例可循的偶发小事。 不可不慎,不可不察也。 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则,玉柱毫不含糊的拒绝了方苞的试探。 在南书房里搞派系,那是寿星公上吊,活腻了! 行家一伸手,就知有没有。 仅此一试,方苞便掂量出了玉柱的真实分量。 很多没经验的官场菜鸟,同僚们说几句好听话,就屁颠屁颠的帮着免费干活,其实极不可取也! 混官场的人,必须牢记一点,多做多错,不做不错。 往往,你越好说话,麻烦事儿,就越会落到你的头上。 再说了,同僚之间,本就是彼此争宠的潜在敌人。盲目的给予配合,只会让人卖了,还帮着数钱。 玉柱是正儿八经的南书房行走,方苞不过是个值南书房罢了,有必要和他客气么? 学会拒绝,乃是官场上,自我保护的必要技能。 说白了,玉柱早就简在帝心,圣眷极隆,压根就不需要画蛇添足的邀宠了。 在乾清宫的时候,康熙每天都起得很早,因为要御门听政。 到了清溪书屋之后,康熙就舒坦多了,可以天天睡懒觉。 艳阳高照之时,康熙把方苞叫了进去。 玉柱只当没看见似的,逐份处理手头的折子。 这年头,皇帝也不是那么好当的,外地递来京城的诸多折子之中,请安折占了很大的比例,也浪费了很多时间去阅读。 晚年倦政的康熙,一直想废掉请安折制度。 但是,自从他天才性的发明了密折奏事制度之后,请安折里的夹片,反而成了皇帝掌握整个帝国真相的枢纽。 这又舍不得了。 玉柱的不争权夺利,给了康熙极好的印象。 朝里的诸多中堂们,都待在紫禁城的南书房里,唯独玉柱跟了过来,主要是因为,他不喜欢揽权揽事上身。 过了一会儿,康熙派人来把玉柱也叫了过去。 玉柱进去的时候,方苞已经摘了顶戴,趴伏在了地上。 嗯,伴君如伴虎,向来如此。 上一刻还是天子的座上宾,下一秒,很可能就成了阶下囚。 “奴才玉柱,恭请皇上圣安。” 康熙生气的时候,玉柱一般都要扮演旗下自己人的角色,免得遭了无妄之灾。 “玉柱,方苞说,天子绝不可与民争利,让朕轻徭薄赋,与民休息,你怎么看?”康熙不动声色的问玉柱。 玉柱一听就懂,方苞又端出了儒教的陈腐言论,结果挨锤了。 儒教的那一套,玉柱那可是颇有研究的。 一言以蔽之,四字可以概括:外圣内王。 大白话就是,嘴上说一套,实际做一套。 准噶尔汗国的军事威胁,已经步步逼近了,方苞还在劝皇帝不可多捞钱,这不是脑抽么? “回皇上,俗话说的好,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奴才以为,不如请方凤九去户部当一阵子差,让他知道知道,国用之大不足也。”玉柱对付方苞这种清流,有的是办法。 对于方苞这种喜欢玩嘴炮的耍笔侠,就让他去替帝国管帐好了。 “嗯,老四是个能干实事的,让方苞去老四的手下当差嘛……嗯,朕准了。”康熙原本被方苞噎得不轻,玉柱一来,就帮着出了气,心情不由大为转好了。 回了值房之后,方苞见左右无人,当即向玉柱长揖到地,低声道:“多谢宫保救命大恩,凤九不敢言谢也。” 玉柱挥了挥手,淡淡的说:“再怎么说,你也是我名义的下属。我顺手拉你一把,不过是尽了同僚之谊罢了,不必挂怀。” 他的意思很清楚,方凤九啊,大家不是一路人,我不可能每次都出力拉你出坑吧? “宫保,方某必有后报。”方苞小声说了这句话,便回到了他的座位上。 玉柱压根没把这话放在心上,他将来要干的事情,方苞帮不上忙的。 (ps:码得很顺,需要月票的鼓励。) 第431章 康熙发飙了 玉柱得了淑春园后,并未大兴土木的搞建设。 但是,玉柱很有预见性的吩咐工匠们,引来园外的活水,在后花园里挖了一座标准的游泳池,并在四面都修了亲水台阶。 水深不到四尺,肯定淹不死人,又有划水拍浪的乐趣。 考虑到,美人游泳的时候,绝对不能被人偷窥的因素,玉柱命人布了三层帐幔。 帐幔之间,放养了十几条猛犬。只要有人靠近,玉柱就听得见犬吠声。 池子建好后,玉柱吩咐下人们,沿着池子的两侧,摆了十几张竹制的贵妃榻和硕大的遮阳伞。 玉柱回了淑春园后,就拿着提前备好的泳衣,让钱映岚换上。 钱映岚彻底懵了圈,她可是书香门第的大家闺秀,居然要穿这种露出大半个身子的怪衣服,简直是伤风败俗啊! 她死活不肯! 不过,玉柱有的是妙招对付她。 等钱映岚被折腾得精疲力尽之后,玉柱强行替她换上了泳衣,再抱着娇慵无力的她,一起泡进了池水里。 客观的说,穿上比基尼式泳装的大美人,雪肤冰肌,粉弯玉股,肯定比平时更吸引男人的眼球。 在康熙的正面,玉柱修的这座大游泳池,比什么都可以证明,他骨子里是个贪图享受的家伙。 玉柱已经游了四个来回,再改为仰泳,以最省力的姿势,尽情的玩水。 钱映岚刚开始是被迫下的水,等真的泡舒服了,又舍不得离开水池了。 没办法,天气太热了,泡在水里,比待在任何地方,都舒适得多。 游累了后,玉柱爬上岸,躺到了被遮阳伞完全罩住的贵妃榻上。 侍婢们排着队,端上了温茶、加冰的绿豆汤,以及切好了的冰镇西瓜。 玉柱拿起小碗,舀了一勺绿豆汤,嗯,冷水下绿豆,煮开了花,略微加了点冰糖,味道甚好,确实是消暑的上佳饮品。 钱映岚的嫩肤被晒的发红了,手脚也都泡得起了浮皮,她怕被晒黑,也从水里爬出来。 一直守着她的两名侍婢们,担心她受了凉,赶紧一拥而上,各拿了一块大棉帕子,替她擦拭干净了头发和身子。 见钱映岚站在池边发呆,玉柱心里有数,便主动搭了梯子,故意大声说:“傻楞着干嘛?过来吃块冰西瓜。” 果然,钱映岚慢慢腾腾的,磨磨蹭蹭的坐到了玉柱旁边的贵妃榻上。 嘿嘿,都亲热过好多次了,还有啥过不去的坎? 张爱玲的那句名言,确实颇有道理。 这女人呐,只有被你入了,才会真的把你搁到心里去。 大热的天,冰镇绿豆汤和冰西瓜的诱惑,没人抵挡得住。 见钱映岚小口小口的连吃了两块小西瓜,又喝了一小碗绿豆汤,玉柱不由暗暗点头,越来越自然了。 这就对了嘛! 玉柱知道分寸,也没去招惹钱映岚,他躺到榻上,腹部只搭了条大帕子,很快就在轻风徐送之中,甜甜的睡着了。 等玉柱睡醒之后,刚睁开眼睛,就见钱映岚正在喝冰镇果汁。 嗯,大夏天的,没几个女人经得起冰镇果汁饮料的诱惑。 玉柱喝了几口温茶,出了身热汗后,随即又跳入了池水中,惬意的游来游去。 在康熙的眼皮子底下,不安心享乐,却玩命办公,这并不符合玉柱的出身。 大清朝第一外戚家的状元金孙,大事听老皇帝的,小事敢犟嘴,敢顶牛。 时不时的做点小恶,偷个嫡福晋啊,抢个漂亮的人媳啊,此乃长久固宠之道也! 玉柱正在舒坦之时,老十八来了,钱映岚随即退下了。 老十八进来后,望见玉柱正在碧波荡漾的池水中畅游,忍不住惊叹出声:“大哥,您真会享福呐。” 作为康熙晚年最宠的一个儿子,老十八又是玉柱嫡亲妹婿,那还有啥客气的? 玉柱都敢穿裤衩子下了水,老十八又何所惧哉? 结果,老十八换上了玉柱没有用过的泳裤,也跳进了水里。 和一般人的呆板印象不同,康熙的亲儿子们,所接受的教育,其实是比较完整的。 客观的说,吸取了明朝经常出现半文盲皇帝的教训,清初的皇子教育,确实抓得极严。 除了老五和老十之外,皇子阿哥们不仅个个有文化,还都会骑马挽弓。 在畅春园的时候,老十八就经常仗着有盛宠,偷偷的下水玩耍,也没人敢禀报给康熙。 等老十八喝了冰镇果汁之后,更是不肯挪地方了。 “大哥,您反正不常住此地,您不在的时候,此间就归我了,可好?”老十八涎着脸恳求玉柱的通融。 玉柱微微一笑,他修这座大池子,除了自己享受之外,还有个目的,就是通过老十八的嘴,变相告诉给康熙。 以老十八的脾气,在此地享受过了之后,肯定会惦记着总来。 时间一长,康熙必然会发现有异。等老皇帝找老十八一问,也就知道了这座池子的存在。 玉柱的安于享乐,通过老十八无意识的举止,告诉给康熙,才能取得极佳的效果。 康熙当了五十三年的皇帝,经历过多少大风大浪? 谁把康熙当傻子,那他才是真傻子! 玉柱并没有马上答应,而是提醒老十八说:“十八爷,您的贝子府还没彻底完工吧?” 老十八楞了一下,随即会意,马上喜笑颜开的说:“对,对,对,我的贝子府里,也必须照这个样儿,增建一座大水池子。” 玉柱望着异常开心的老十八,心说,这孩子是真聪明,而不是假聪明。 老十八常驻大沽口的时候,名义上是最高负责人,实际上,就是个撒手掌柜的,百事不管。 老四是自己的性格问题,有实力强大的母族,却和没有一样。 老十八呢,他哪来的母族撑腰? 但是,老十八是玉柱的亲妹婿啊。背靠着玉柱这棵大树,即使胤礽还是太子之时,也要高看他几眼。 今年的老十八,也已经十四岁了。 宫里的皇子们,在大环境的逼迫之下,个个早熟。 老十八也早就懂事儿了。 老皇帝再如何宠爱老十八,随着时间的推移,总有一天,会驾崩的。 玉柱,如此的年轻,既是状元郎,又是当权派,家族的势力也异常之雄厚,显然是康熙培养的未来储相之选。 老十八除非脑子进水了,才会和大舅哥玉柱闹生分。 玉柱对老十八的态度,也很明确,即公私分明。 生活的事儿,比如说,老十八缺钱花了呀,遇上难事了呀,玉柱肯定会尽全力帮忙。 但是,帮着老十八培植党羽势力,那就甭想了。 唉,康熙在一旁盯着呢。玉柱敢替亲妹婿结党营私,那纯粹是自己作孽,不可活也! 政客们,普遍有个规律,只看行动,不看嘴巴。 老八的嘴巴多会说话?什么恭祝汗阿玛千秋万载,龙体康健。 实际上呢,大肆结党,惟恐老皇帝死得慢了。 到了用晚膳的时候,老十八身边的小太监,却回来禀报说,就在玉柱那边用膳了。 康熙瞬间没了用膳的胃口。 必是玉柱那个小混蛋,又发明了新鲜玩意儿,吸引住了老十八。 老皇帝当即撤了膳,然后,坐着肩舆,就直奔玉柱这边来了。 淑春园的下人们,见势不妙,就想溜进去禀报玉柱,却被侍卫们控制住了。 等康熙穿过三层帐幔,找到地方的时候,却见,一座硕大的水池四周,点了好些个灯笼,照得亮如白昼。 老十八和玉柱两个人,都光着上身,坐在水中的台阶上。 在他们的中间,搁了一艘特制的小木船。 船上,摆了一张四方小桌。桌上除了一座烛台之外,全是可口的下酒菜。 “十八爷,来,走一个。”玉柱伸出湿漉漉的手臂,举起酒杯,向老十八邀饮。 老十八哈哈一笑,从水里抬起手臂,也跟着举起酒杯,“当。”和玉柱重重的一碰,开怀畅饮。 康熙看清楚之后,立即意识到,玉柱太懂得如何享受了,这小子肯定藏了不少的私货。 修畅春园的时候,玉柱居然敢一声不吭,这也太不象话了吧? 晚年的康熙,一直倦政,却喜欢上了享乐和园林。 他是享乐界的老江湖了,一看就知道,泡在水中用膳,就一句话可以概括:快活似神仙也! 不轮值的时候,玉柱在他自己的园子里,享受生活,即使想挑刺,也没借口啊。 康熙不好意思训斥玉柱,故意仰起下巴,冲赵昌丢了眼色。 赵昌也是个大明白人,他随即扯起嗓子,大声通传道:“万岁爷驾到。” 老皇帝故意使坏,只穿着条泳裤的玉柱和老十八,都吃了一惊,径直跪进了水里。 康熙缓步踱到池边,低头一看,方桌上的菜,他只认出了猪耳朵和油炸花生米,其余的居然全不认识。 “玉柱,这是何物?”康熙指着一小盆的烧菜,好奇的问玉柱。 玉柱跪在水里,也不能磕头了,便厚着脸皮,含笑介绍说:“回皇上,这叫水煮膳片,也就是红烧的去骨黄鳝鱼,加了点五花肉。” “哦,那这又是何物?”康熙再次问玉柱。 玉柱听出语气不妙,赶紧解释说:“这是红烧田鸡,乃是乡野氓民吃不起肉的时候,捉来解馋的田间贱物。” “哼,你们两个混蛋,居然偷着享乐,眼里还有君父么?”康熙尝过几道菜之后,忍不住发了脾气。 (ps:月票多,干劲就足,努力三更!) 第432章 张衡臣又来颁旨 老十八是儿子,父子不同席。 赵昌和魏珠,都是没蛋的狗太监,没资格同席。 结果,光着上身的玉柱,陪着老皇帝饮酒了。 只是,老皇帝毕竟是天下至尊,他再怕热,领口也从来都是扣紧的。 玉柱倒是想去换衣服,老皇帝不让,这显然是想故意整人了。 在众人的七手八脚之下,船上的小方桌子,被搬到贵妃榻旁。 老十八负责给康熙斟酒、夹菜,玉柱负责讨好老皇帝,分工倒是异常之明确。 “这是什么酒?”康熙端起酒盏,还没喝,就嗅到了浓郁的酒香,他立即意识到了不对劲。 玉柱赶紧解释说:“这是洋人传教士蒸馏提纯的白酒,也没名儿,我就喜欢它的辣劲儿。” 康熙呷了口白酒,嗯,确实辣舌头,辣嗓子眼,非常的够劲儿,比状元红那种黄酒,强多了。 不过,天子喝白酒,实属跌分儿的事儿,只能私下里喝,绝对上不得正式宴席的台面。 老十八很自觉,每样菜,都是先夹给玉柱,等玉柱吃过了,才夹给康熙。 只是,康熙信得过玉柱,嫌烦,便自己夹了一筷子无骨的鳝片,细细的咀嚼了起来。 “这味儿很爽口,甚合口胃。”康熙尝过之后,大加赞赏。 玉柱知道,盐吃多了,容易高血压,所以,水煮鳝片以鲜辣嫩为主,一点都不咸。 但是,煮鳝片的汤汁,再怎么着,也必须多油。 多油的菜,在这个时代,想不爽口,都不可能。 另外,玉柱家的厨下,很早就用上了磨碎的海肠粉,以代替提鲜提味的味精。 在大清,鲁菜能够风靡整个京师,说白了,核心技术就是磨碎了的海肠粉。 康熙又吃了田鸡,觉得肉质鲜嫩,一唆就是一嘴肉,地道的下酒好菜。 见康熙吃得津津有味,玉柱倒是有些可怜他了。 别看康麻子乃是亿兆子民之主,他吃的御膳,全是凉的。 中国菜,就和中国绿茶一样的,必须趁热吃,才能吃到精髓。 康熙吃了几筷子菜,又饮了几杯酒,却突然停了筷子。 玉柱见康熙一直在打量着四周围起来的帐幔,他略微一琢磨,心里便大致有了谱。 “你们且都退下吧。”玉柱径直吩咐了站在四周的侍卫们。 侍卫们哪敢擅动啊,全都瞄向康熙,却见康熙微微晗首。 “嗻。”众侍卫这才行了礼后,退了出去,围到了帐幔外头。 玉柱又对老十八说:“十八爷,醒酒汤已备好了,赶紧去喝了吧。” 老十八楞了一下,随即明白了过来,二话不说,就跪安了。 玉柱拿来从未用过的泳裤和擦身子的大棉帕子,搁到了贵妃榻上,跪下说:“奴才告退。” 老皇帝想泡水了,做臣子的岂能窥视龙体? 康熙犹豫了一下,想挽留玉柱,便说:“你就留下吧?” 玉柱才不傻呢,老皇帝现在是来了兴致,显得很平易近人。 将来万一有人进谗言,应景的时候,就是掉脑袋的大罪过。 “奴才告退。”玉柱磕头之后,刚起身,拔腿就一溜烟的跑了。 玉柱和老十八,哪敢走远? 他们两個,都搁帐幔外头待着呢。 赵昌能重新回到权力的巅峰,也绝不是吃素的。 他按照记忆里的印象,和魏珠两个人,将小木船和小方桌,完美的还了原。 在他们两个伺候下,康熙脱了龙袍,学着玉柱的样子,只穿着泳裤,坐在水里,一边饮酒,一边吃菜。 炎炎的夏日,坐在温热的水里用膳,哎呀呀,那感觉简直是美妙之极。 原本胃口不怎么好的康熙,居然将膳片和田鸡,一扫而空。 黄鳝,土腥味极重,必须用特殊的方法让它吐沙,属于是绝对上不得台面的贱蛇一类。 田鸡,就更加不可能出现在老皇帝的餐桌上了。 但是,越是没吃过的东西,反而被老皇帝惦记上了。 吃饱喝足后,康熙泡在水里,酒意上涌,熏得人昏昏欲睡。 于是,赵昌和魏珠,搀扶着康熙,躺到了贵妃榻上。 魏珠很细心,担心康熙受了凉,特意在榻上铺了好几层大棉帕子。 康熙躺下后,赵昌亲手替他盖上了大棉帕子,又拿起老十八落在榻旁小几子上的折扇,轻轻的替老皇帝扇风。 原本,玉柱以为,老皇帝泡了水后,肯定要回畅春园。 谁曾想,隔着几层帐幔,他居然听见了鼾声如雷。 唉,最近几年,老皇帝的睡眠质量一直很差,少有深度熟睡的时候儿,谁敢冒失的去叫醒? 康熙这一觉,足足睡了三个时辰。 醒来之后,老皇帝的精神大振,便把玉柱又叫了进去。 “御膳房的菜,都难吃之极,唉,我都饿瘦了啊。”康熙没有直接说他的心思,却和玉柱抱怨开了。 玉柱本身就是内务府总管,御膳房里的情况,还有他不知道的么? 御膳房的菜,确实很难吃。 康熙一直没改过,倒不是所谓的祖制,而是怕死。 玉柱这里的菜,康熙敢放心大胆的吃。 那是因为,玉柱和老十八都吃过了。并且,康熙若被毒死了,便宜的只能是盼望皇帝早死的诸位皇子们,对玉柱有百害而无一利。 但是,御膳房就不同了。 知人知面不知心,谁知道,哪个厨子或是太监,到底是谁的人? 玉柱对付老皇帝,已经很有经验了。 “老爷子,御膳房里的上上下下,超过了五百人之多。他们和内务府里的那些人,裙带盛行,瓜牵丝连,盘根错节。这些人若是不管事了,没了油水,只怕是会闹出大乱子。” 以玉柱的滔天权势,也不敢轻易切断了御膳房里那些人的财路。 在皇帝身边,大家都是尽量井水不犯河水。想捞钱的事儿,也都是兄弟爬山,各自努力,各凭本事。 因为啥呢? 彼此之间,实际上,都有一定的伤害权。 就说最基本的送膳太监吧,他真想坑了玉柱,也不是完全没有办法的。 这年头,做官之人,只有千日做贼,岂有千日防贼的道理? 人性,怕恶! 彼此之间都有机会伤害对方,索性大家互不干扰,互不拆台了。 就在康熙的眼神即将黯淡下去之时,玉柱又说话了。 “老爷子,奴才以为,不如这么着,且把御膳房一分为二。一切章程照旧之下,一百零八道菜,对半一分,各上一半。您尝了那道菜,只要超过两筷子,就赏他们。”玉柱又补充说,“以奴才之见,就应该所有的菜,各夹一筷子,搁到小碟子里,您想怎么品尝,就怎么品尝。等您用罢膳后,再把您跟前所有的菜,烩到一起,赏给赵昌或是魏珠吃了。” 这么干的好处很多,最主要的是,下面的人,再也分不清楚,皇帝爱吃啥了。 很自然的,也就无法有针对性的下毒了! 康熙凝神一想,不由笑了,骂道:“你个小混蛋,为了推卸责任,亏你想得出来呀?” 骂归骂,玉柱的建议,非常具有可操作性,康熙最终还是点了头。 玉柱却心里有数,只要有了充分的竞争,康熙的御膳质量,一定会大为改观的。 自古以来,只要是独一家的买卖,绝对会出现各种令人匪夷所思的妖蛾子。 比如说,两淮的上等官盐,以前就是官府垄断性经营的。结果呢,年年巨亏,而且永无止境。 后来,改为盐商们划界竞争专卖了,瞬间逆转了亏损。 虽然,这种盐业专卖制度让盐商们暴富了。毕竟,朝廷每年可以收上千万两银子的盐税了,没有白忙活。 畅春园的规矩,也和宫里一样。没有特旨和金批大令,下千两之后,谁敢擅自开门,斩立决。 康熙睡饱了之后,精神格外的旺盛,也没打算回畅春园去,就拉着玉柱谈天说地,滔滔不绝。 玉柱一看这个架式,啥不明白呀? “老爷子,奴才以为,清溪书屋后头的那块空地,光长荒草了,怪可惜的,不如改建一下?”玉柱急康熙之所急,主动提出了合理化的建议。 谁料,玉柱主动提了,康熙反而摆着手说:“国用不足之时,大兴土木,不太好吧?” 真是个,既当且立的老皇帝。 玉柱挖空心思,绞尽脑汁的进行论证,最终找到了合适的理由。 “老爷子,您也是知道的,奴才的阿玛一直叮嘱奴才,务必找着尽孝心的机会,不怕花银子。” 隆科多捞的黑钱太多了,玉柱帮他花一点在康熙的身上,算得上是一举两得之举。 将来,有人弹劾隆科多的时候,康熙也花过隆科多的钱了,好意思穷追猛打么? 康熙一听,觉得甚为有理,便微微点了头。 既不是逼商人们捐款,也不需要动用国库,更不需要盘剥草民们,花隆科多的银子,修一座大水池子,康熙也享受得心安理得了。 只是,天亮之后,康熙刚走不久,张廷玉就来了。 张廷玉望着秀美的山水园林,心里一直暗暗叹气,他的名字里头,也带个玉字。 然而,此玉非彼玉也! 这一次,还是老样子,他亲手拟的旨,又亲自登门来给玉柱颁旨了。 (ps:精彩还可以继续,月票赏的多,我不睡觉也加更。) () 。 第433章 先声夺人 “内阁奉上谕,著玉柱兼御膳总理事务大臣,钦此。” “臣玉柱,领旨谢恩。”玉柱跪下接旨后,又多了一项极其重要的兼差。 御膳房,从大的层面上,共分为四处。 一处是“外御膳房”,在景运门外,又叫“御茶膳房”。 值宿于宫中的王公大臣、南书房的官员们、上三旗侍卫们、内务府的官员们、太监和宫女们,他们的用膳都归外御膳房负责操办。 通俗的说,这便是大灶膳房,一口大锅炒几十个人的菜量。只管吃饱,不可能让你吃得太舒坦了。 另一处是“乾清宫御膳房”,又称内御膳房,专门伺候皇帝的用膳。其总人数,已经超过了500之多,并且还有持续增加的趋势。 还有一处,则是皇太后及各宫主位妃嫔的专用小御膳房,又称“娘娘膳房”。 嫔以上的皇帝女人,并且是一宫之主,才有资格被称为“娘娘”,她们都有各自的小膳房。 娘娘们一般自称“本宫”,并被太监和宫女们称为“某某宫娘娘”或是“某主子”。 比如说,小佟贵妃,太监们一般都称她为“贵主子”或“贵主儿。” 有些历史剧里,太监居然称呼普通妃子为“主子娘娘”,这就是不懂规矩了,历史顾问要打屁股。 主子娘娘,这是对皇后的专用称呼,太监敢随便乱叫,肯定要掉脑袋的。 最后一处,则是皇家园子里或是皇帝行宫里的膳房了。 玉柱这个内务府总管,原本就管着外御膳房,现在,各个膳房也都归他管辖了。 从康熙元年至今,玉柱是第一个统管所有四处御膳房的勋贵外戚。 由此可见,皇帝对玉柱的信任,不言而喻的极重。 张廷玉一直对玉柱有看法。只是,他的城府极深,一直未曾表露出来而已。 这种看法的根源,主要是,张廷玉认为,玉柱能中状元,完全是沾了今上尤喜祥瑞的光。 如今的玉柱,兼职颇多。其中,最令人艳羡的,就是膳房的总理大臣了。 老皇帝把用膳的安全,都交给了玉柱,这份信任还有啥可说的? 以前,玉柱仅仅是南书房行走兼步军统领的时候,有些人还敢琢磨着上奏折弹劾他。 现在,就算是再借这些人500个胆子,也不敢了。 玉柱距离皇上越近,反噬的伤害力,也就越大。 如今的玉柱,管着老皇帝的一日两顿正膳,两到三顿小食。 这就意味着,玉柱和老皇帝之间,每天见面的次数,不会少于四次。 这还怎么告黑状? 弹劾的奏折递上去之后,只要咬不死玉柱,那就擎等着倒血霉吧! “衡臣,辛苦你了。”玉柱收起了旨意之后,请张廷玉坐下喝茶。 张廷玉向来是谨慎小心的性子,只是,玉柱叫他坐,他还真不敢拒绝。 “多谢小中堂赏座儿。”再三推辞之后,张廷玉斜着身子,只有半边臀部,挨着椅子,状极恭敬。 玉柱听张廷玉叫他小中堂,不由微微一笑,他的兼职太多了,张廷玉其实也挺为难的。 叫部堂吧,玉柱有爵。 叫爵部吧,玉柱又是太子少保。 再叫宫保吧,对如今的玉柱而言,又算不得如何尊重了。 唯有小中堂,才算是比较贴切的敬称。 这种马屁话,居然出于张廷玉之口,可以想见,玉柱的权势到了何等程度? 张廷玉从来不收红包,玉柱也没打算塞钱给他。 临走的时候,玉柱命人包了二两碧螺春,硬塞给了张廷玉。 张廷玉没有收礼的坏习惯,他是真不想接。 但是,玉柱做的很巧妙。 区区二两碧螺春而已,就算是再金贵,又值几个钱? 如果,张廷玉连这么点茶叶都不肯收的话,难道是想和顶头上司,直接翻脸么? 玉柱亲自送张廷玉出大门的时候,张廷玉仿佛刚刚想起似的,提醒说:“小中堂,园子里今儿个的晚膳,还指望着您老莅临安排呢。” 嗯,玉柱秒懂了。 张廷玉的意思是,收您二两茶叶,附送一句善意的提醒,从此两清了,谁也不欠谁的。 桐城张家,一贯低调,就没人知道张家藏了多少银子。 不过,玉柱却心里有谱。张家在桐城,广有良田近万亩,这也是张廷玉一直坚守清廉的底气所在。 客观的说,在儒教的多年熏陶之下,确实有一些汉臣,明明家里很不宽裕,却也不肯伸手捞黑钱。 不过,这些所谓的廉臣,固然不贪,却大多是只会耍嘴皮子的清流一党。 送走了张廷玉之后,玉柱回房和钱映岚厮混了一阵子,然后换上官服,登车去了畅春园。 畅春园的膳房,实际上和紫禁城里的内膳房,颇有重叠之处。 内膳房的正四品尚膳正,上三旗包衣出身的德库,一直跟在康熙的身旁。 康熙在宫里,他就是内膳房的尚膳正。康熙到了畅春园,他又摇身一变,成了畅春园的尚膳正。 没办法,老皇帝自有其饮食习惯,德库对此了如指掌,并一直安排得很好。 玉柱离膳房的大门还有几百尺之远,德库便满脸堆笑的一路小跑了过来,麻溜的扎千请安。 “小的德库,请小中堂大安。”堂堂四品命官,居然自称小的,可谓是异常之谦卑了。 以前,德库对玉柱也很客气,但不敢得罪的敷衍居多,并不像今日这般的恭顺。 没办法,县官不如现管,谁叫玉柱现在是德库的顶头上司了呢? 俗话说的好,新官上任三把火,德库提心吊胆的害怕玉柱瞎折腾。 以玉柱的盛宠,即使他瞎折腾了,谁敢把屎盆子,往他老人家的头上扣? 不要脑袋了么? 但是,膳房一旦出了差错,就要有人背锅。 到那个时候,德库只能昧着良心,找些个没有硬靠山的太监或是厨子们,出来顶罪了。 玉柱今天过来,就是打算先烧起一把火的。 所谓君子远庖厨的臭讲究,在玉柱这里,完全失了灵。 大厨房之中,切菜的,洗菜的,割肉的,杀鱼的,打杂的,监视的,几乎人满为患了。 玉柱走到大厨房的门口,德库急忙扯起嗓子,大声喝道:“膳房总理,小中堂到!” 好家伙,这一嗓子喊出口之后,整个大厨房里头,全面停了摆,无品无级的厨师们,纷纷撂下手里的菜肉鱼,就地跪下,给玉柱行礼。 没办法,草民见官,可不得下跪么? 玉柱不动声色的瞥了眼德库,心如明镜,这小子八成是想故意给他个下马威。 内务府里的这些刁官,其奸滑之处,就在于,谨守着章程和规矩,处处占着理儿,让你明着挑不出刺来。 实际的效果却是,暗中给你了下绊子,还有苦难言。 玉柱心里明白,尚膳正的油水,实在是太大了。 少说一点,假设德库不是太贪婪的情况下,每年也至少有三十万两银子的出息。 这里的出息,捞的孝敬、灰钱或黑钱,所产生的纯利润也。 玉柱做官,向来有个基本原则,你捞多少黑钱,都和老子没关系。但是,老子交下来的差事,必须办妥当了。 德库展示了坑人的水平之后,把腰哈得更深了,惟恐招惹了玉柱。 嗯,一看就是极其难缠的坏东西! 玉柱当然知道了,德库显然是在担心,采购物资的大权,被他夺了去。 众所周知,膳房里,最肥的美差,便是采买大权了。 玉柱温和的说:“都起吧,你们忙自己的事,我和德库商量点事。” “嗻。”厨师们起身后,纷纷跑去洗手,这就又导致了一场大混乱。 玉柱,那可是成熟之极的老官僚了,他自然不会浅薄的当场发火。 说白了,胡乱发火,那是无能的表现,只会被人看低了。 出了大厨房之后,玉柱单独叮嘱德库:“准备些蜡烛,还有略深一些的碟子……” 玉柱的意思,其实很清楚,就是不让菜变得太冷了。 具体的做法,就是用蜡烛的小火苗,缓慢加热碟子里的水,确保其上的菜品,不完全冷透。 如今是盛夏,菜肴本就不可能那么快冷透。 但是,玉柱的搞法,就是新官上任,先声夺人。 康熙只要看见蜡烛加热的菜品,肯定就知道了,到了隆冬时节,他再也不需要吃冷菜了。 人在官场,如何利用新颖的手段,闹出开门红,迅速吸引大老板的眼球,这其实是一门异常高深的学问。 偏偏,玉柱对这些正经的或是不正经的手段,了如指掌。 “这,这不太好吧?” 玉柱的做法,明显超出了德库的理解能力之外,他本能的就想拒绝。 “德大人,本爵部必须提醒你一下,这是吩咐,不是商量。”玉柱不动声色的下了套。 德库也知道,当场和玉柱顶牛,吃亏的只可能是他自己。 只是,操作过程中,若是出了纰漏,嘿嘿,那就不知道谁会吃亏了呀? “嗻。”德库想通之后,爽快的扎千领了命。 玉柱明知道,德库爽快的过了头,却只当不知道的样子,转过身子,轻飘飘的走了。 (ps:今天有三更,求赏月票的鼓励。) 第434章 别怪我手毒 到了传膳的时候,康熙惊讶的发现,摆到面前的菜肴,碟子底下,全都点了蜡烛。 “你搞的鬼?”康熙扭头看向玉柱,不动声色的问他。 玉柱陪着笑脸,说:“回皇上,夏日,就用蜡烛。冬季,便是木炭。”话不多,却把原理讲清楚了。 康熙点点头,他吃了几十年的冷菜,也没见德库他们想个办法,把麻烦解决掉。。 玉柱刚刚上任,就站在康熙的切身利益之上,做了飞跃性的变通,这说明了啥? 设身处地的替君父着想,至忠也。 康熙捋须一笑,说:“你来侍膳。” 身为外臣,先后两次获得侍膳资格,唯有玉柱也。 侍膳,看似很简单,其实心理过程异常复杂。 玉柱夹的菜,若都是康熙爱吃的,那显然是有问题的。 但是,若全没夹对,康熙又该不舒服了。 难的很! 不过,玉柱夹了菜后,并没给试毒太监吃,而是递到了德库的面前。 德库简直惊呆了,这算哪门子的事儿啊? 但是,康熙明明看出有异,却只当玉柱又在耍新花样,压根就没阻止的意思。 “试膳,至忠也。”玉柱懒得和德库解释什么,径直先尝了一筷子,算是做了个表率。 只是,令德库万万没有料到的是,玉柱竟然连续夹了好几十道菜,都让他来试膳。 只是,每道菜仅仅是一筷子而已,一百多道菜挨个吃下来,肯定会被撑死的。 一时间,肚子涨得溜圆的德库,急得浑身直冒冷汗,背心都湿透了。 玉柱轻易不整人,一旦下了手,必定是一剑封喉,直击要害。 试膳的过程,异常之繁琐,颇为耗费时间,康熙早就习惯了。 他随手拿起一本书,翻开折痕处,继续阅读。 皇帝不吱声,包括赵昌在内,明明都看见了玉柱折腾德库,却都低着头,只当没看见似的。 德库算个球,得罪了玉柱,难道不怕梁九功的凄惨下场乎? 玉柱本就是御前大臣,他手下的御前侍卫们,就更是不敢吭声了。 结果,可怜的德库,吃了烤鸭,吃烤鸡,咽下了鱼,又来了羊腿。 实在是撑不下去了,德库心里明白,继续硬抗下去,他就是宫里第一个被撑死的尚膳正了。 “小中堂,呃……小的再不敢了……呃……饶命啊……”德库一边打着饱嗝,一边小声向玉柱求饶。 玉柱只当没听见似的,又夹来了一条烤羊排,德库心下大骇,食物都挤到了嗓子眼,实在是撑不下去了呀。 “哇……”德库心里一急,一不留神,竟然将食物都吐了出来。 “回皇上,德库在君前失仪,此乃大不敬也!”玉柱转身跪到了康熙的桌前,再次恶人先告了状。 康熙其实早就看明白了,玉柱是故意想整德库。 不过,玉柱和内膳房的人,闹了矛盾,真正得利的却是皇帝。 其中的逻辑,勿须赘言也。 “依你看,应如何处置?”康熙放下手里的书卷,淡淡的问玉柱。 “回皇上,德库毕竟是老臣,应当从轻发落。奴才以为,就罚他每日试早晚两膳便可。”玉柱的提议,丝毫也没有违反章程之处。 康熙想了想,便说:“他算什么老臣?就罚他暂去洒扫处,扫几天树叶子吧。” “嗻。”玉柱领旨后,把手一挥,侍卫们便一拥而上,将德库架了出去。 一旁的赵昌,亲眼目睹了玉柱折腾德库的全过程,心下暗自凛然。 好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小中堂啊! 所谓的暂去洒扫处,实际上,只要没人提醒康熙,德库就要在那里扫一辈子树叶子了。 问题是,谁敢冒着得罪死玉柱的风险,跑去提醒康熙呀? 玉柱既不打,也不骂,更不吵架,仅仅是按照侍膳的章程,顺势就阴垮了德库,大大的立了威也! 等康熙史无前例的吃到了香喷喷的热菜,胃口不禁大开。 玉柱怕老皇帝吃撑了,不敢再给他夹菜。 老皇帝瞪了眼玉柱,却也知道,这孩子是真心为了他好,便没说啥,径直停了筷。 膳罢,老皇帝端起一盏香茗,信口问玉柱:“德库是怎么得罪了你?” 玉柱就把今天的事儿,既不添油也不加醋的说了。 “老爷子,德库得罪了我,倒在其次。他竟敢如此折腾御前之厨下人,绝非忠诚护主之辈。”玉柱虽然没有明说,意思却很明显。 德库的做法,若是激怒了厨房里的人,暗中想报复,倒霉的很可能就是康熙了。 皇帝,最怕的就是群臣合而谋朕。 其次呢,便是臣下斗法,殃及皇帝,这就太可恨了! “塞勒,你去伺候德库上路。”康熙淡淡的作了吩咐。 “嗻。”塞勒也是康熙身边的老人了,他一听就懂,这是要贴加官,结果了德库的性命。 贴加官,就是用纸沾湿了水,一层层的糊住口鼻,让人窒息而死。 这种死法,向来是宫里弄死人的首选方法。 家属收尸的时候,既无外伤,亦不见血,随便找个借口,就可以糊弄过去了。 离开清溪书屋的时候,玉柱发觉,沿途的太监和宫女们,都把脑袋垂得很低,不敢看他。 嘿嘿,他杀鸡给猴看,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赵高,他难道不知道那是鹿么? 但是,指鹿为马,试探的就是大家的立场尔。 明知道是鹿,却承认那是马,这便是站到了赵高这一边,和他成了一伙的。 玉柱是老官僚了,他只需要众人怕了他,乖乖的听话即可。 在玉柱的积威之下,到了那一夜,可以省多少麻烦事儿? 接下来的时间里,玉柱足足花了十天的时间,调整了内膳房的传膳规矩。 以前,皇帝传膳后,试膳太监们必须当着皇帝的面,挨个菜的试毒。 这实在太浪费时间了,也太没效率了。 玉柱呢,改变了这种做法。 厨下每炒出一个菜,就由两名侍卫、两名提膳太监和主勺的厨师,他们五个人各尝一次菜。 说白了,就是这五个人,组成了性命攸关的共同体。只要菜品出了毛病,五个人必须一起死! 玉柱向来都相信体制的制约力量,而不相信虚无缥缈的所谓忠诚。 菜品刚出锅就试毒,五个人一起盯着,再到摆上皇帝的跟前,时间至少超过了半个时辰。 若是真下了毒,这五个人肯定先出了问题。 玉柱小作改革之后,康熙终于放心的吃上了热饭热菜,胃口不禁大开。 当然了,玉柱并没有去触碰既得利益集团的根本利益。 德库的死,那是因为他得罪了玉柱,必须死。 大家该得的利益,依旧一文不少的落袋。 说白了,皇帝都默许内务府的人贪污,玉柱又何必多事呢? 玉柱一出手,就整死了伺候皇帝二十几年的德库,谁还敢给他下绊子呀? 宫里的规矩,向来都是,只要动了手,就必须往死里整,不能给仇人留下喘息反扑之机。 玉柱的雷霆一击,获得了众人的一致好评。 若是他心慈手软了,轻轻的放过了德库,大家反而会不怎么怕他了。 出畅春园的路上,玉柱碰见了魏珠的对食户,内御茶房的姑姑,哈达纳拉氏。 “请小中堂大安。”哈达纳拉氏毕恭毕敬的蹲身行了礼。 面对乱抛媚眼的哈达纳拉氏,玉柱只当没看见似的,淡淡的说:“罢了。”继续迈步往外走。 只是,哈达纳拉氏却小声说:“小中堂,奴婢过几日便要放出宫去了。” 玉柱依旧只当没听见似的,迈步走了。 宫里的对食,也就是太监和宫女们,为了彼此的生理或是心理需要,结成的假夫妻。 哈达纳拉氏确有几分姿色,不过,玉柱就算是再饿,也不可能去碰皇帝身边的宫女。 回到淑春园里,玉柱硬拉着只穿了比基尼的钱映岚,在水池子里,快活了一番。 四面都有的亲水台阶,发挥了令人意想不到的巨大功用。 等玉柱带着钱映岚回到庆府之后,却见,府门前,车水马龙,人来人往,络绎不绝。 嗯,玉柱现在成了膳房的总理,闻了钱味儿的商人们,怎么可能不来拜他的码头? 刚进二门,玉柱就听四喜家的禀报说,頔二奶奶又来找曹春借银子了。 嗯,因为逼迫宗室被杀一事,康熙彻底的厌了頔二奶奶。 今天,康熙还隐晦的提过頔二奶奶放印子钱的事儿。 说白了,这就是康熙的迁怒了。 宗室被杀,乃是天大的事儿,康熙又舍不得杀亲儿子,怎么办呢? 等四喜家的走了后,玉柱叫来贴身管事刘武,小声吩咐了几句,刘武便领命下去了。 頔二奶奶又借到了两千两银子,坐在马车里,心里正美滋滋的。 突然,马车停了,頔二奶奶掀起了车帘,朝外头一看,立时吓傻了眼。 赶车的,换成了个陌生人,并且把她带进了一座极其陌生的宅子里。 “丰儿,你快下去看看,这是何地?”頔二奶奶心乱如麻的催促丰儿下车。 丰儿还是个小丫头,她早就吓得六神无主了! (ps:还有更,求赏月票。) 第435章 没见过的狡猾 被逼无奈之下,丰儿战战兢兢的爬下了马车。 只是,她的双脚刚落地不久,两名蒙面壮汉冲过来,像捉小鸡似的,将她捉走了。 頔二奶奶吓得几乎停止了心跳,坏了,遇上歹人了。 怎么办?怎么办? 頔二奶奶正在慌乱之时,就见,又来了两名蒙面大汉,他们驱赶着马车,进了后院。 这时,来了两名粗使婆子,她们两个钻进车厢里,不顾頔二奶奶的哭闹,硬是将她架进了一间屋子里。 屋子里,比较昏暗,頔二奶奶适应了一阵子,才赫然看见,有个年轻的男子,负手立于室内的正中央。 “玉……柱公?”心惊胆战的頔二奶奶,居然一眼就认出了,那是玉柱。 玉柱转过身子,盯着頔二奶奶,冷冷的问她:“你要那么多的银子,做甚?” 原本吓得浑身发抖的頔二奶奶,看清楚是玉柱之后,居然不怕了。 “不瞒柱公您说,曹家早就是个空架子了,卯吃寅粮,入不敷出。”頔二奶奶长吸了口气,颤声解释说,“姑母居然让我卖了嫁妆,贴补家用,您给评评理儿,这像话么?” 玉柱一阵无语。 这个时代,女人的嫁妆,都属于是个人的私产。 曹春的后娘,连亲侄女的嫁妆都盯上了,可想而知的贪婪啊。 “上次的事后,我怎么提醒你的,让你不许再放印子钱了。你听了么?”玉柱冷冷的质问頔二奶奶。 頔二奶奶点点头,小声说:“您的吩咐,我哪敢不听呀?来旺早就不许出大门半步了。” 玉柱深深的看了眼頔二奶奶,不愧是有名的凤辣子,不仅能言善辩,而且极擅察言观色。 不过,康熙既然厌了她,玉柱就没有太多的选择了。 毕竟,因为頔二奶奶放印子钱的事儿,导致了后来一系列事情发生,并让一名宗室黄带子,因此丢了性命。 皇族的血,不可能白流的! 也许是察觉到,玉柱的神色不善,頔二奶奶抑制住心里慌乱,忽然哭了,抽泣道:“曹頔不是人,府的烂女人,不管香的臭的,都往怀里抱。这且罢了,他居然看上了曹顺的妻妹,那个不要脸的尤二姐,勾搭着成了间……唉,丢死人了。” 玉柱暗暗好笑,他见过的女人之中,不乏绝顶聪明之辈。 若论灵活机变的演戏水平,眼前的这位頔二奶奶,居于第二,谁敢排第一? 情况是明摆着的。 玉柱若存善意,又何必,布置得如此诡异,且杀气腾腾呢? 頔二奶奶是见过大世面的女人,她一看就知道,事情相当不妙了,甚至有性命之危。 不过,頔二奶奶的戏,肯定是白演了。 玉柱比谁都清楚,王熙凤那可是心狠手毒的同类,她即使哭了,也是假哭。 “在我的跟前,哭是没用的,你过来。”玉柱招了招,叫頔二奶奶靠拢过来。 頔二奶奶犹豫了一下,她也知道,胳膊扭不过大腿,生死就在玉柱的一念之间,便战战兢兢,瑟瑟索索,异常缓慢的挪到了玉柱的跟前。 玉柱突然探手,揪住了頔二奶奶的发髻,抬手就扇了一记响亮的耳刮子。 “哎哟,呜呜呜……”这一次,頔二奶奶真的疼哭了。 玉柱很不解气,又反手扇了一记大耳刮子,“啪!”頔二奶奶再也忍不住的嚎啕大哭了。 “贱婢,你为了点银子,什么坏事儿做不出来?”玉柱一想起,被康熙逼得甚紧,就气不打一处来,顺势抬腿,狠狠的踢了頔二奶奶一脚。 “哎哟……”从未挨过打的頔二奶奶,身子一软,伏地大哭。 玉柱蹲下身子,冷冷的说:“贱婢,说吧,你想怎么个死法?” 頔二奶奶立时吓得收了泪,捂住被打疼了的右颊,浑身发抖的说:“柱公,妾惹着谁了,竟然连您都护不住妾了?” 玉柱心说,好一个精灵古怪的王熙凤,敢情,她全明白呀! “嗯,两条道任你选,一条是,你自己跳井里去,一了百了,将来还有个风光大葬的机会。另一条,喏,自己脱了衣裙,趴到床上去。” 令玉柱没有料到的是,頔二奶奶竟然从地上迅速的爬了起来,“哎。”迈步之间,竟然一头栽向地面。 出于本能,玉柱下意识的探手捞了一把。 谁曾想,頔二奶奶竟然顺势扑进了玉柱的怀中,死死的勾住了他的脖子,娇喘着哀求道:“爷,曹頔已经很久没有碰过妾了,您就要了妾吧。求求您了,只要饶妾一命,妾一定乖乖的听话。” 玉柱一时不察,反而着了頔二奶奶的道,不由既好气,又好笑。 “你怎么知道,爷能救你一命?”玉柱有心考较一下頔二奶奶的精明,究竟到了何种程度? “爷,这还问么?您若是保不住妾,径直安排着惊了马,让妾掉进河里淹死了,又不是什么难事?”頔二奶奶这么一解释,玉柱也不由对其刮目相看了。 聪明人之间,不需要太多的试探和多余的过程。 原本有些犹豫的玉柱,几乎在頔二奶奶给出了答案之后,瞬间作出了决定。 頔二奶奶并没有说错,以玉柱的权势,成心想弄死她,并不比捏死一只小蚂蚁难多少。 再说了,玉柱都很为难的事儿,可想而知,必定是捅破天的性命之忧。 如此聪明的女人,就这么拧断了脖子,或是扔进水井里,实在是太可惜了。 只是,令頔二奶奶万万没有想到的是,等她主动剥光了衣裙后,玉柱并没有碰她。 玉柱只是仔细的观察了一番,在頔二奶奶身上,极其隐秘位置的找到了不容抹杀的胎记,便轻轻的放过了她。 “爷,这样就可以交差了?”頔二奶奶这么一问,玉柱一听就知道,她真的是啥都猜到了。 “女人,太精明了,可不算是件好事。”玉柱反而来了兴致,索性入了王熙凤。 临别之际,頔二奶奶抱紧了玉柱的腰,将俏脸贴在他的胸前,喃喃的说:“爷,妾其实是故意屡次三番的去找曹春借银子花。” 言外之意是,她早就看上了俊美无双的玉柱。 殷素素曾经告诉张无忌:越漂亮的女人,越擅长撒谎! (ps:很累,先去眯一觉,月票多,我接着更!) 第436章 灯下黑 康熙泡在水池中,惬意的享用了晚膳,换上特制的松散浴袍,把玉柱叫了进来。 “如何了?”闲聊了一通之后,康熙信口问玉柱。 这话看似漫无边际,玉柱却知道,老皇帝问的是頔二奶奶的事。 “回老爷子,奴才心软了,没舍得下狠手,请您重重治罪。”玉柱很干脆的跪下了。 “治罪?你有几个脑袋,够朕砍的?”康熙没有动怒,话却说的很重。 玉柱重重的一叩首,小声说:“奴才的老毛病又犯了,实在是下不去手。” 康熙想了想,忽然骂道:“心慈手软,成得什么大事?滚吧。” 玉柱被赶了出去,却不敢走远,就待在帐幔的外头,随时听候老皇帝的召唤。 杀了頔二奶奶,易如反掌。 可问题是,此事的重点不在頔二奶奶的身上,而在玉柱的反应,康熙会怎么看呢? 这一次,玉柱其实也没完全看明白,老皇帝的意思。 不过,他却知道一点,他的性格上,必须有缺陷,老皇帝才可能真正的放心。 不杀頔二奶奶,玉柱确实冒了风险。 不过,玉柱的资本够雄厚,赌得起。 反正,距离那一夜还早,大不了,被康熙罢了官,回家休养一阵子而已。 说白了,玉柱是拿所有的权势,赌在了頔二奶奶的身上。 为了个女人,玉柱连滔天权势都不要了,康熙会怎么看? 玉柱还真不知道。 不过,他肯定没有性命之危,顶多也就是暂时退避三舍罢了。 年轻就是好,玉柱才二十四岁而已,他怕啥呢,完全耗得起。 康熙走后,魏珠却留下了。 “小中堂,小的真要劝劝您,何苦惹万岁爷生气呢?”魏珠苦口婆心的规劝玉柱。 这话要反着听,说明康熙并未真的生玉柱的气。 玉柱心里有了底,便笑着说:“魏大人,皇上有何旨意,你直接颁了吧。” 魏珠叹了口气,说:“皇上口谕,玉柱于君前失仪,著降为二等勇毅伯,罢南书房行走及御前大臣,罚俸三年。” “臣玉柱,领旨谢恩。”玉柱接旨之后,暗暗松了口气。 按照康熙的老习惯,只要罚了就不会再接着打,玉柱不杀頔二奶奶的这事儿,就算是揭过去了。 临走的时候,魏珠好心劝解玉柱:“小中堂,皇上罚您,那是您犯了错儿。往后啊,只要用心服侍皇上,迟早还会加官晋爵的。” 玉柱装出垂头丧气的样子,重重的一叹,说:“我不该惹皇上生气,麻烦魏大人转禀皇上,就说我知道错了。” 等魏珠走后,周荃回到玉柱的对面,抖开折扇,笑道:“此次以退为进,东翁的火候和分寸,都拿捏得甚佳。以皇上的帝王心术,即使没有頔二奶奶的这事儿,也会找个借口,让您栽个跟头的。现在,您看似远离了中枢,要失势。实际上,您一直兼任的膳房总理大臣,却远比南书房行走和御前大臣,重要得多。” 玉柱端起茶盏,笑而不语。 康麻子的反应,恰好印证了玉柱此前的判断,他若是杀了頔二奶奶,惩罚肯定比现在重得多。 八爷党目前很平静,康熙并不需要一个太过于强势的玉柱,适当的给予贬损,乃是理所当然之事。 伺候康麻子这么多年了,玉柱比谁都清楚,锄强扶弱,才是一个合格的皇帝,应该做的事情。 这么多年下来,玉柱能够崛起的这么快,主要就是沾了胤礽和老八恶斗的光。 如今,胤礽已经被废,老八暂时消停了。 就朝里的大格局而言,只要康熙不是个傻子,肯定会约束一下玉柱的权势,以达成朝局的相对平衡。 勿使群臣合而谋朕,这是皇帝的基本素质。 同时,勿使一方独大,也是康熙的必然选择。 玉柱装作心软,没杀了頔二奶奶,其实是减轻了挨锤的力道。 康熙减了玉柱在朝堂上的势,玉柱却只在乎兵权,这便是信息差导致的“灯下黑”了。 老皇帝,料得到,赵昌捧给他的那一碗人参汤,有问题么? 康熙厌恶老大的心性凉薄,居然想杀弟,索性把老大永远的圈禁了。 但是,老四比老大更凉薄,不惜手足相残,连续搞死了老九、老八和老三。 如果康熙在地底下知道了,只怕是连棺材板都压不住的要跳出来砍人了吧? 周荃说的一点没错,玉柱在南书房里,一直都没啥存在感。 这并不是,玉柱没能力处理国政的问题,而是要故意藏拙。 在南书房里,玉柱的原则是,皇帝不问,坚决不多说半个字。 再说了,御前大臣,不仅有好几位,而且,谁敢在老皇帝的眼皮子底下,拉帮结派? 表面光鲜的南书房行走和御前大臣,被罢了之后,玉柱反而不那么的显眼了。 再说了,几个月后的木兰秋狝之时,老八被老十四或是老四,下黑手给暗算了。 “毙鹰事件”的发生,对于康熙晚年的政局走向,起着至关重要的作用。 原本,老十四只是个打酱油的,并没有太过于支持老八。 毙鹰事件之后,老八认清了形势,索性率领整个八爷党,加入了十四爷党。 这么一来,康熙面对的形势,就比单纯的对付八爷党,要复杂且险恶得多了。 第一次雪域惨败之后,以康熙的铁腕程度,居然被迫妥协,把大将军王的殊荣,公开给了老十四,可想而知,有多么的无奈? 不管怎么说,玉柱是忠诚的帝党,这是勿庸置疑的事实。 周荃摇动着折扇,笑道:“明珠和索额图,都是只知道进,却不明白退的重要性,结果自然是不好的。” 玉柱还是没吱声,他心里却明白,周荃说的进退之道,说易行难,九成九的人,是做不到的。 自古以来,得陇望蜀的人性缺陷,有几人真正的克服了? 玉柱刚刚回府,就被庆泰找了去。 庆泰捋须笑道:“老夫原本以为,八爷他们要对你下手了。现在倒好,皇上先贬了你,他们即使再想下嘴,一时间,也找不到借口了。” 玉柱心里明白,庆泰一定有许多话要说,他只须闭紧嘴巴,乖乖的听训即可。 聪明人,谁不喜欢? 问题是,反被聪明误的人,多如恒河之沙也。 庆泰收敛了笑容,很认真的说:“鄂伦岱是领侍卫内大臣,老夫是刑部尚书,三哥是吉林将军,你又手握滔天的重权,若是持续下去,索额图就是前车之鉴。” “老夫一直担心,你只知多拿权柄,却不知退后一步的妙处。现在,老夫总算是放心了。”庆泰笑着解释说,“鄂伦岱那个老混球,你以为他真的是那么混蛋么?嘿嘿,他精着呢。你瞧瞧,从上次的被贬,到如今的官复原职,这才多久?” “还有,鄂伦岱为啥要和法海闹翻呢?想明白了这件事儿,就不难看清楚,他为何一直简在帝心了。”庆泰语重心长的说,“少年骤居高位,我就怕你不知道慎独二字的真正涵义。” “阿玛,罢了南书房行走之职,儿子我实在是如释重负啊。”玉柱很诚恳的说,“我才多大的岁数,就和那些老相国们一起坐而论道,太扎眼了。” 庆泰甚是欣慰的频频点头,便笑道:“赫舍里氏,乃是纯粹的暴发户罢了,没啥底蕴,比我们老佟家,嘿嘿,差远了。”点到为止。 玉柱也笑了,从佟半朝的广种薄收,到集中家族资源到了他的身上,老佟家的战略思想,确实比索尼的家族,要先进得多。 说完了正事,庆泰话锋一转,特意提醒玉柱:“府里只有小铁锤一棵独苗,太金贵了,还是要尽早开枝散叶啊。” 玉柱很理解庆泰的担忧,凡是大家族,为了家族的繁衍生息,绵延不绝,都格外重视多子多福的子嗣问题。 只是,生儿子这种事情,玉柱也无法控制呀。 比如说,曹颐吧,玉柱从头到尾,就没碰过几次。结果呢,她很快就有了玉柱的私生子。 用这个时代的观念来看,曹颐的身子,那简直就是繁衍子嗣的沃土啊! 只可惜,曹颐就算是替玉柱生再多的儿子,也都只能是无名无分的待在外头。 玉柱挨了罚之后,声势大减,登门的访客,也比往日少得多了。 不过,极少数明眼人却知道,玉柱手里的实权,半点也未减少。 正蓝旗汉军副都统,步军统领,膳房总理,哪一个不是含金量十足的好位置? “王爷,学生以为,必须趁此大好时机,下真功夫拉拢玉柱。”邬思道郑重其事的向老四的提出了建议。 老四叹了口气说:“他一直想当纯臣,我试探过好多次了,全都是无用功。” 邬思道摇着手里的折扇,轻声道:“王爷,请恕学生直言,那是您没有拿捏住玉柱真正想要的东西。” “哦,他想要什么?只要我有的,绝不吝惜。”老四不由精神一振,满是期待的看着邬思道。 邬思道俯过身子,凑到老四的耳边,小声说了一段话。 老四一听,立时心下大喜,扭头看向老十三。 “十三弟,你且打头阵,愚兄随后跟上。”老四做梦都想,拉玉柱入伙。 () 。 第437章 不知趣 二等侍卫塞勒的嫡三子,过周岁,他亲自来给玉柱下了请柬。 塞勒既是玉柱的堂姐夫,又是老同僚,玉柱自然没有推辞,满口答应了下来。 豫亲王多铎,共有八子,塞勒的玛法多尔博,过继给了多尔衮后,于顺治七年袭了睿亲王。 很快,顺治帝就发动了对多尔衮的清算斗争,不仅夺了多尔博的王爵,并将其赶回了豫亲王府。 后来,顺治帝需要豫亲王府的支持,又装模作样的加封多尔博为多罗贝勒。 多尔博共有三子,其中二子早夭,惟独塞勒的阿玛苏尔发,活到了康熙四十年。 塞勒虽然早早就被加封为辅国公,官职却始终是个二等侍卫,没有银子在内城买宅子。 贝勒府被内务府收回后,塞勒的阿玛,镇国公苏尔发,也就一直住在豫亲王府的别院里。 苏尔发死后,塞勒袭了辅国公,接着住在了别院里。 塞勒也不想寄人篱下,但是,没办法,人穷志短。 内城的大宅子,租金可不便宜。为了省钱,塞勒只得住到了亲戚的产业里。 但是,豫亲王府的人,都知道一个事实。 多尔博在过继给了多尔衮后,很康慨的将属于他的产业,都赠给了兄弟们。 但是,多尔博被赶回来之后,已是身无分文。 令多尔博没有想到的是,他的兄弟们已经吃到了嘴里的肥肉,再也舍不得吐出来,一个个都故意装了傻。 多尔博被逼得没了办法,只得以借住的名义,住回到了原本属于他的别院里了。 本质上来说,塞勒住的地方,原本就是他祖上的产业。 玉柱带着秀云和小轩玉,赶到塞勒家门前的胡同口。 却见,门前冷落车马稀,竟无多少贺客光临。 这个时代,看某户人家是否有权有势,只需要看他家里办红白喜事的时候,门前车马的多寡,便知虚实。 唉,辅国公又如何? 谁叫塞勒不争气,一直是个二等侍卫呢? 不客气的说,在王爷遍地走的京城里,所谓的辅国公根本就不够资格摆谱。 玉柱情不自禁的想起了另一位辅国公,曾任养狗处统领的马佳·汉远。 汉远放弃了黄带子的尊严,甘愿给人鞍前马后的操办红白喜事,也是因为家里吃饭的嘴巴太多,穷得叮当响。 这人呐,都是被逼出来的。 得知玉柱的马车进了胡同口,塞勒赶紧跑了出来,翘首以待小中堂的到来。 等看见了玉柱的前导骑士后,塞勒当即大声吩咐道:“拆了门槛条,开中门。” 论爵位,肯定是塞勒高于玉柱。 但是,玉柱曾担任过御前大臣,正好是塞勒的顶头上司。 从上下级的关系而言,塞勒下令开中门,虽然礼法上不太站得住脚,却也勉强敷衍得过去。 玉柱一向都不是张扬的个性,马车稳稳的停在大门前,并未往里走。 等玉柱下车后,塞勒十分知趣的扎千行礼,毕恭毕敬的说:“卑职塞勒,请小中堂大安。” 玉柱侧身避过了,故意把脸一板,沉声道:“姐夫,这就是您的不对了,今儿个是我外甥的满月酒,咱们只论家礼,不论公职。” 他故意省略了堂姐夫和堂外甥的两个“堂”字,显得很亲热。 塞勒久在宫中行走,他自然不是傻子。 今天来的客人,远远低于预估的数量。塞勒提前预备好的几十桌酒宴,肯定是浪费严重了。 玉柱带着一家人,亲自来赏脸,这个面子可就赏大了。 有了对比之后,塞勒也就越发的感激玉柱。 塞勒哈着腰,十分恭敬的把玉柱的一家人,请进了府里。 二门里,塞勒的正妻佟佳·月梅,蹲身甩帕子行礼,十分亲热的说:“请小中堂大安。小中堂拨冗来赴犬子的周岁宴,妾不胜感激。” 月梅是隆科多的堂兄,副都统佟辉年之女,也就是玉柱隔了房的正经堂姐,未出五服也。 玉柱赶紧扎千还礼,并笑吟吟的说:“姐姐您太客气了,径直唤我弟弟即可。若是觉得生分了,就干脆点,唤我柱弟便是。” 一旁的塞勒,感激得要死。 玉柱是何等身份?他竟然待月梅如同亲姐姐一般,单是这份情意,就重得令人无法喘息。 秀云蹲身还礼后,急忙扶着月梅的手臂,亲热的说:“姐姐太过多礼了,叫妹妹我如何敢当?” 玉柱被请进正房后,先到的佟家人,挨个过来拜见他。 塞勒的官职不高,爵位不显,来的佟家人,几乎都是月梅的本族平辈兄弟。 佟佳氏乃是名门望族,佟辉年共有八子,今天也全都到齐了。 好家伙,举目望去,塞勒儿子的周岁宴,几乎成了佟家宴。 月梅挽住秀云的手臂,亲热的领着她,去了后花园。 京城里头,太热了,还是有亭有水的后花园凉爽一些。 太太们之间的见礼,又是另一番热闹了。 大家落座前,公推秀云坐于首席。 秀云也是从不骄狂的性子,她自然不会傻到去坐首席。 最后,月梅被逼得没了办法,邀请大家都坐到树荫底下,围坐成一圈,主次也就不那么的分明了。 “妹妹,怎么没见你们家的小阿哥?”有人知道小轩玉也来了,便试探着问秀云。 秀云微微一笑,解释说:“那个混世小魔头,正和他阿玛一起,在外头拜见家里的长辈们。” 有些不知道内情的,这一下子,也都知道了,玉柱的嫡长子也来了。 “妹妹,我如果没有记错的话,小阿哥今年应有六岁了吧?”这位显然是记错了。 秀云很有礼貌的浅浅一笑,介绍说:“我的那个混世小魔头,生于康熙四十六年,今年已是八岁了。 玉柱的嫡长子,也就是未来的一等承恩公,若是和小轩玉结了亲,可保三代人的富贵啊! 有人就动了心思,一个劲的鼓动着,想见小轩玉。 玉柱今天带着一家人都来赴宴,必要的应酬,显然不可能避得过去。 可怜的小轩玉,刚在外头行足了礼,又被叫到了后花园。他刚一露面,就被太太们围在了当中。 这年头,只要是大户人家的主妇,都知道一个客观规律。 与其,拍玉柱和秀云的马屁,还不如集中火力,大肆吹捧小轩玉的聪明伶俐。 把小轩玉吹嘘成了神童,做家长的岂有不开心之理? 比较尴尬的是,佟家人抬旗之后,都以旗人自居,以当文盲为荣。 不管是佟氏女,还是佟家媳,竟无一人读过汉人的书。 不然的话,让小轩玉当众背几首唐诗,吟几首宋词,写几个毛笔字,众太太们再趁机唱和吹捧一番,那才叫作捧得够味儿。 结果,认识不少汉字和满文的小轩玉,便被很无聊的家长里短,彻底的包围了。 “小阿哥,喜欢吃什么样的糕点?” “小阿哥,房里有几个大丫头伺候着?” 问话的都是长辈,小轩玉只得耐着性子,很有礼貌的一一作了答。 “回三姑爸的话,您侄儿我,比较爱吃咸糕点。”他是晚辈,不能说不喜欢吃甜食,只能拐着弯的作出暗示。 “回五婶母的话,您侄儿我的房里,只有八个大丫头伺候着。” “小阿哥,我替你说门亲事可好?”有人很不知趣儿,居然当众提了敏感的话题。 一时间,彷如大型养鸭场一般的树荫底下,几乎在一瞬间,变得鸦雀无声。 众人的目光,全都投注到了秀云的脸上。 秀云不动声色的浅浅一笑,说:“不瞒姐姐您说,我这个小魔头的亲事,大抵是需要他阿玛请旨的。” 一剑封喉,彻底堵死了各种骚操作的空间。 以玉柱的权势地位和盛宠,秀云这么解释,其实是异常谦虚的说法了。 实际上,明眼人都看得明白,小轩玉的婚事,必然会是皇帝指婚。 为了限制满洲军功旧勋贵们的彼此联姻,康熙也是绞尽脑汁的要分权分势。 老皇帝看似乱点鸳鸯谱的胡乱指婚,其实蕴藏着一个不争的事实:掌握兵权的玉柱,他的嫡长子不可能再娶满洲大豪族勋贵之女。 月梅急得直冒冷汗,暗暗埋怨不知趣的嫡亲六嫂。 她六嫂的家里,长得漂亮的小美人坯子,确实有几个。 若能和小轩玉结了亲,以玉柱的权势,在选秀中操作着撂了牌子,易如反掌尔。 在旗下的名门望族之中,至今为止,仅有佟佳氏的女子,因康熙推恩母族的缘故,免了参选秀女的义务。 大白话就是,玉柱的女儿们,将来可以直接嫁人,而不需要参加宫里的选秀了。 话虽如此,佟佳·玉烟,也就是玉柱的亲妹妹,就被指婚给了老十八。 在官场之上,地位越高的大人物,越晚出场。 偏偏,玉柱没有摆架子,早早的就带着一家人,来赴宴了。 结果,等玉柱来了的消息传开了之后,塞勒这边的亲戚们,竟然纷至沓来。 最令人诧异的是,豫亲王德昭,竟然亲自登门来道贺了。 玉柱听说德昭来了,心里便有了数,必是为了贩卖私盐和私茶的额度问题,专门来找他的。 (ps:还有更,求赏多多的月票。) 第438章 老皇帝很头疼 以玉柱的身份,在御前侍卫的宅内,和铁帽子的亲王,私下里会面,这肯定是犯忌讳的大事。 玉柱特意和塞勒做了说明,然后带着秀云和小轩玉,从后门离开了。 等豫亲王德昭进门之后,才知道,玉柱已经走了。 因吉时未到,玉柱的一家人离开的时候,塞勒家尚未开席。 秀云和小轩玉,都饿着肚子,却又都不想回家。 玉柱一想,干脆甭回家了,就在外面吃饭得了。他径直吩咐人,去“柳泉居”订个单间。 柳泉居,始建于前明的隆庆年间,刚开始是以黄酒馆闻名于京城。 当年,京城的黄酒馆,分为四种,即:绍兴黄酒、北京黄酒、山东黄酒、山西黄酒。 柳泉居卖的正是北京黄酒。 如今的柳泉居,集宫廷、山东、清真三大菜系精华为一体,精于扒、爆、炒、煨,拿手名菜有金盅鸡、凤尾银耳、玲珑鲍鱼等。 老北京的旗人,就是讲究,连吃饭喝酒的地儿,也分出了很多的档次。 大体上,超过十桌的大席面,必须提前预订带“堂”的高档次饭庄。 五、六桌以下的席面,可以去某某楼,比如说,致美楼。 堂和楼,都有接待散客的堂食。居,就不同了。 比如说,柳泉居就属于是地方不大的,专营私房特色菜的高档饭庄。而且,柳泉居只办预订的席面,不接待散客。 在如今的京城里,不管饭庄的名字叫啥,掌勺一定是山东人。 客观的说,在康熙年间的京城正餐市场,鲁菜占据了绝对垄断的地位。 照规矩,柳泉居的座儿,必须提前三个月预订。 但是,在这四九城中,谁敢招惹玉柱这个土皇帝? 于是,玉柱领着老婆和儿子,坐进了柳泉居的二楼雅间。 实际上,这个时代比较知名的酒楼饭庄,为了不得罪权贵,哪怕是外头已经座无虚席,后边也会留下至少一个单间。 玉柱落座后,柳泉居的大掌柜亲自来了。 他扎千行礼后,哈着腰说:“禀玉帅,小人这里新出了一种烤饽饽,外边焦黄酥脆,里头雪白绵软,掰开热气腾腾,一股诱人的麦香……” 旗人对吃很讲究,主食尤重饽饽。 所谓饽饽,在这个时代,泛指馒头、包子和北方水饺等面食。 玉柱对烤馒头,完全没有兴趣,不过,秀云和小轩玉倒是很想尝个鲜。 酒菜上齐后,外人都退下了,玉柱便让小轩玉坐到身旁来,父子两个一起享受美食。 私下里,玉柱一向无视于所谓的礼法规矩。他觉得味道还行的菜,就用公筷夹了菜,搁到小轩玉面前的食碟内。 小轩玉也很会来事儿,凡是玉柱夹的菜,他都无声的吃得一干二净。 食无声,乃是大户人家必备的基本素质。吃饭的时候,谁敢叭唧叭唧的乱嚼,那是要挨耳光的。 至于,食不言嘛,嘿嘿,玉柱在私下里,早就坏了规矩。 小轩玉是秀云的亲儿子,玉柱这么的疼他,秀云自然是极满意的。 玉柱的一家子吃的正香之时,魏珠找了过来。 “皇上口谕,著玉柱,畅春园见驾。” 玉柱接了旨后,并没有马上动身,而是问魏珠:“魏大人,这么晚了,皇上寻我何事?” “唉,不瞒小中堂您说,出大事了。策棱这个混球,喝多了酒,居然把皇太后的侄孙阿喇布坦给打了,皇上异常震怒。” 玉柱一听,还真的是有大麻烦了。 策棱是康熙安抚喀尔喀蒙古的重要工具,喀尔喀蒙古又是抵御准噶尔人的前线。 阿喇布坦,是当今皇太后之兄鄂缉尔的孙儿,现任科尔沁贝勒巴克什固尔的长子。 嘿,左边是老皇帝的女婿,右边是皇太后的侄孙,皇亲打了国戚,玉柱也头疼啊! “魏大人,是哪个衙门拿的人?”玉柱是老官僚了,一张嘴就问到了要害。 “回小中堂,是被南城御史撞见的。”魏珠也没瞒着玉柱,径直说了实情。 再说了,即使想瞒也是瞒不住的,不如做个顺水人情。 南城御史,隶属于都察院,是南城察院的一把手。 “哦,是在外城出的事啊。老魏啊,你就说我病了,去不了。” 魏珠做梦都没有料到,玉柱居然敢装病,抗旨不去见驾。 “小中堂,您明明在此地饮酒,老奴可不敢瞒着皇上呀。”魏珠一阵头皮发麻,故意提醒玉柱,不可能装病的。 “唉,我的魏大人呀,我吃坏了肚子,要出恭。”玉柱装模作样的捂住肚子,想溜。 魏珠可不敢放他溜了,赶紧伸手拦住了。 “小中堂,万岁爷罚了您之后,好些日子没有睡好,全是惦记着您呢。”魏珠使出看家的忽悠本领,想把玉柱骗去见康熙。 玉柱才不吃魏珠的那一套呢,他捂住肚子,“唉哟,唉哟……”直叫唤。 伺候皇帝,必须精通人性。 玉柱刚挨了罚,他又年轻的吓死人,怎么可能没有点脾气呢? 借此机会,玉柱把小脾气撒了出来,康熙就只当他还是个受不了委屈的孩子。 若是,玉柱挨了罚之后,完全和没事人一般,康熙恐怕就要起疑心了。 魏珠知道,康熙为啥非要找玉柱过去。 说白了,因为救命之恩和老五的关系,皇太后对玉柱的印象极佳。 另外,玉柱和策棱联手作过战,配合的很好,关系也不错。 有玉柱居中劝和,方便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毕竟,康熙需要策棱帮着守边,又需要彰显尊敬皇太后的孝道,反正吧,要的挺多的。 玉柱呢,他故意找借口不去,并不是真的不去,而是在等两件事:关城门,以及南城御史上弹劾的折子。 都察院里的御史们,除了少数几个书呆子之外,绝大部分都是人精。 这帮家伙,一般情况下,都是觑准了老皇帝的态度,再上折子帮着咬人。 御史咬权贵,必须看准时机,盲目的出手,多半会踢到铁板上。 只是,南城御史却是个与众不同的老学究。不然的话,也不会把皇亲打国戚的事儿,径直捅到了老皇帝的跟前。 魏珠不敢走,又劝不动玉柱,急得直跳脚。 经过长时间拉距之后,信炮响起,各大城门一齐关上了。 玉柱也不装了,笑着说:“魏大人,坐下喝盏热茶如何?” 魏珠也明白,今晚肯定回不去畅春园了,只得很无奈的坐下了。 “魏大人,你放心,明儿一早,我就跟你去畅春园。”玉柱故意给魏珠吃了颗定心丸。 事已至此,魏珠就算是再急,也无卵用。反正吧,他没用晚膳,早就饿得前胸贴后背了。 玉柱吩咐下去,重新摆一桌上等的席面儿,请了魏珠入席。 魏珠饮了口黄酒,眨了眨眼,说:“小的就说小中堂您喝醉了,无法动身,可好?” 玉柱轻声笑道:“魏大人,你实在是个妙人也。” 魏珠见玉柱很满意,不由暗自有些得意,让玉柱欠他个人情,已经很不容易了呀。 实话说,宫里的御膳,魏珠早就吃腻了。 柳泉居的各色鲁菜,甚合魏珠的口味,吃得很舒坦。 玉柱和魏珠的关系,十分的微妙。他们两个的关系,既不能太近,又不可能太远了。 最主要的是,玉柱在皇帝的身边,没有天敌。而魏珠的头上,还坐着个大总管赵昌。 梁九功死后,老皇帝没有提拔魏珠为大总管,反而把坐着冷板凳的赵昌,推上了大总管的宝座。 魏珠不敢抱怨老皇帝,只能对赵昌怀恨在心,必欲锄之而后快。 玉柱的心里自然是有数的,魏珠主动卖个人情给他,就是想拉拢他,帮着一起对付赵昌。 赵昌吸取了梁九功被阴死的教训,一直对玉柱很恭敬,玉柱完全没理由对赵昌下手。 站在玉柱的立场上,赵昌和魏珠的互掐,他的利益才能最大化。 想当初,玉柱羽翼未丰之时,每次见了魏珠,都要暗中塞银票过去。 现在呢,借魏珠八百个胆子,他也不敢再收玉柱的银票了。 人在庙堂,仁义道德且放一边,有实力者为尊,才是硬道理! 魏珠吃饱喝足后,坐车回了他自己私下里置办的豪宅。 宫里的大太监,在外头有私宅,老皇帝明明知道,却一直装聋作哑,故作不知。 没了蛋,也没子嗣的宫里大太监,贪财不仅不是坏事,反而十分有利于皇帝的安全。 玉柱说到做到,天刚放亮,他就和魏珠一起出城,去畅春园觐见老皇帝。 康熙很了解玉柱的脾气,果然没有追究他故意拖延的罪过,不过,老皇帝也把大麻烦交给玉柱去扛了。 “在此事闹大之前,朕不管你用什么手段,务必把此事平息下去。”康熙的吩咐,不容拒绝。 玉柱没有拒绝,只是小声说:“我的手段很有用,不出人命,也不伤人,他们肯定愿意主动和解。” 康熙没吱声,算是默许了。 玉柱也就明白了,老皇帝不管过程,只要结果。 张廷玉把密旨交给玉柱的时候,小声说:“皇上吩咐了,命下官陪您一起办差。” 玉柱知道,张廷玉已经获得了老皇帝的信任,即将崛起于朝堂。 (昨天的第三更,已补。月票赏的多,今天继续三更。) 第439章 杀威棒喝 玉柱带着张廷玉,去南城察院里,提出了策棱和阿喇布坦,将他们两个扔进了步军统领衙门的监狱里。 “只给水喝,不给饭吃。”玉柱没有马上提审两个皇亲国戚,而是打算先饿他们三天再说。 张廷玉看得明白,玉柱这是想杀一杀两個混蛋的威风。 不过,不给皇亲国戚饭吃,也就玉柱敢这么干了。 策棱见了玉柱后,一声没吭,让干啥就干啥。 阿喇布坦,仗着皇太后的势,在监狱里骂骂咧咧的。 玉柱只当没有听见似的,该干嘛就干嘛。 俗话说的好,饱暖起银欲。 这人呐,只有吃饱了撑的,才会有精力胡思乱想。 替皇上办差,首要的不是公平,而是站在皇帝的角度上,充分考虑到皇帝的需求。 毫无疑问,康熙很需要策棱的助力。但是,康熙又不想惹皇太后伤心。 鱼和熊掌,老皇帝想兼得! 玉柱把策棱和阿喇布坦,关在他们彼此都看得见的隔壁,让他们一起饿肚子。 这个世界上的人,以红眼病居多。 不恨寡,只恨不均,乃是大家的通病。 玉柱回到公事厅后,张廷玉一步不离的跟了过来。 张廷玉属于是把慎独做到了极致的家伙,玉柱也完全没有心思拉拢他,便吩咐道:“衡臣,先饿他们三天再说,但是,水要管够。” “是。”张廷玉已经想明白了玉柱的招,但是,这种损招也只有玉柱敢用。 他张衡臣,无论如何,不敢出此下策。 张廷玉留下来看守策棱他们,玉柱却离开了衙门,悠闲的回了府。 玉柱坐进书房里,将钱映岚抱到腿上,嬉戏了一番。 用罢晚膳,玉柱正喝茶的时候,曹春小声说:“爷,我娘家那边传来消息,頔兄弟和頔二奶奶大吵了一架,頔二奶奶一气之下,搬去了红螺寺,我娘家几乎彻底的瘫痪了。” 玉柱一听就明白了,頔二奶奶显然是故意和曹頔闹翻了。 頔二奶奶,太狡猾了。 自从上次,頔二奶奶被玉柱入过之后,玉柱就再没见过她。 “你娘家的事,你还是少管,毕竟不方便。”玉柱对曹家没有任何好感,压根就不想插手曹家的那些破事儿。 “是。”曹春暗暗松了口气,她对曹家又何尝,有什么感情呢? 若不是记挂着赵姨娘,曹春连提都懒得提及曹家。 如今,玉柱身边的女人,已经不少了。 若说他最喜欢的女人,唯有晴雯了。 从小养到大的纯洁少女,明媚可人,格外的讨人喜欢。 但是,若说他最喜欢欺负的女人,又非钱映岚莫属了。 男人嘛,总有点劣根性。 妻不如妾,妾不如偷,偷不如抢,始终抢不着,才是最挠心的。 在玉柱的所有女人之中,唯独钱映岚,是他主动出手,抢到怀里来的。 另外,有权有势的大男人,谁不喜欢,在怀里发抖的女人? 钱映岚打摆子的样子,令玉柱颇有成就感。 美中不足的是,玉柱正欲再来一次之时,门房来报,孙承运来了。 这么晚了,孙承运跑了来,必定是出了事。 果然,刚一见面,孙承运就叹着气,说:“流年不利呀,流年不利呀。” 玉柱非常了解孙承运,便故意没吱声,等他把气叹完。 孙承运喘了口粗气说:“都怪我不好,居然鬼迷了心窍,把公主身边女官的肚子搞大了。” 玉柱不由倒吸了口凉气,和硕悫靖公主,那可是今上最宠爱的女儿。 孙承运色胆包了天,在外面挥金如土的眠花宿柳,独占花魁,也就罢了,居然敢碰公主身边的女官,这是上赶着,想挨锤啊。 “公主已经知道了?”玉柱想了想,就问孙承运。 孙承运摇了摇头,说:“她尚不知晓。只因,那女官一直没有孕吐的现象,暂时瞒过了。但是,纸里包不住火,迟早会露馅的。” 这不是废话嘛,肚子里揣了小包子,总有一天,会东窗事发的。 实际上,和硕悫靖公主,待孙承运还真不错。孙承运在公主府外的沾花惹草,公主不可能不知道。 但是,公主居然一言不发的装起了糊涂。 这年头,有权有势的男人,不沾花惹草,才是稀罕事。 上次,玉柱暗中出力,帮着收拾了公主府里的精奇嬷嬷之后,公主的日子好过多了。 男人在府外的事情,公主也只当没看见似。 现在不同了,孙承运把魔爪伸到了公主身边的女官,此事非同小可,绝对不可等闲视之。 孙承运是第一个烧冷灶的兄弟,又是隆科多承认的干儿子,他的事儿,玉柱肯定是要管的。 不过,如今的内务府,老八是管府的阿哥。 即使是玉柱这个内务府总管,想要暗中做手脚,肯定要多花不少的心思,多费做一些手脚。 “能不能让老褓想个办法,把胎儿打下来?”孙承运急病乱投医的提议,把玉柱气笑了。 “蠢货,万一闹出了人命,就有大麻烦了。”玉柱果断的制止了孙承运的乱来。 在这个缺医少药的时代,胡乱喝下虎狼之药的打胎,九成九会闹出一尸两命的惨剧。 而且,孙承运的岁数也不小了,至今膝下无子,他肯定舍不得女官肚子里的孩子。 玉柱饮了口茶,手指瞧击着桌面,凝神思考了一阵子,马上来了主意。 “这事儿,还必须五爷出面,才有可能摆得平。”玉柱思来想去,只能从皇太后那边下手了。 “怎么说?”孙承运就知道,玉柱肯定有办法,立时来了精神。 “嗯,我请五爷出面,说服皇太后,从各个皇子和公主府里各派一名女官……哦,对了,你那个属什么的?” “属鸡。” “嗯,各派一名属鸡的女官,去寺里替皇太后祈福。”玉柱把主意一端出来,孙承运立时喜笑颜开的说,“那就神不知鬼不觉了呀。” “嗯,等人去了皇家的寺庙里,你多洒点银子给主持等人,就没有办不成的事儿。”玉柱端起茶盏,笑眯眯的提出了合理化的建议。 “若是主持他们不敢帮忙呢?”孙承运有些担忧的问玉柱。 玉柱微微一笑,说:“唉,你呀你呀,脑子里尽想着女人了。就不知道事先挖个坑,等主持掉进去了,再提要求?” “哈哈,太好了,棒极了。”孙承运一阵大喜,有难事找玉柱,就对了。 这年头,只要是皇家所属的寺庙里,不管是主持或是方丈,他们在寺外都有相好的女人。 甚至,有些人,早就有了私生子。 公开吃素,私下里吃肉,抱女人,已经成了半公开的秘密了。 玉柱坐在步军统领的宝座上,怎么可能是吃干饭的呢? 京里的诸多隐秘之事,岂能瞒得过他的眼睛? 只是,玉柱所图甚大,懒得多管闲事罢了。 现在,孙承运替玉柱掌握着崇文门监督的要害位置,玉柱哪怕再不满,也要想方设法的保住他。 俗话说的好,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康熙、老八和老十四都在明处,老四躲在暗处,玉柱又躲在老四的后头,形成了一条完整的算计链条。 从康熙四十五年,玉柱中了状元开始,至今已有八年之久,玉柱就像是鸭子划水一般,只在暗中做了几件大事。 新军,八旗步军营,大沽口的船厂和炮坊,然后就是孙承运控制下的崇文门监督衙门了。 汤炳治下的顺天府,玉柱从未列入控制计划以内。 没办法,顺天府实在是太过敏感了,玉柱若想插手其中,肯定会惊动了康熙。 再说了,汤炳的人品,玉柱也是半信半疑的,始终觉得不太靠谱。 “哥哥,你现在的当务之急,是务必安抚住那个属鸡的女官,让她不要暴露了行迹。”玉柱郑重其事的说,“只要她离开了公主府,咱们有一万种办法,让她肚子里的孩子,顺利的生下来。” 玉柱叹了口,抬手拍了拍孙承运的肩膀,异常诚恳的说:“你已年近而立,膝下仍旧无子,怎么可以想要打胎呢?” 孙承运见玉柱替他考虑得如此周全,感动得要死,略微一拱手,沉声道:“我孙某人不是个好东西,却也知道,士为知己者死的道理。” 玉柱叹了口气,说:“你只须稳定的给内库交足应缴纳的银两,就算是帮了我的大忙了,明白吧?” 孙承运忽然一笑,说:“你手里有兵,我手里有钱,何事不可成?” 老皇帝一天天的衰老了,现在到手的所谓权势,都只能算是纸上富贵。 只有玉柱选对了下一任的皇帝,并掌握了大权,孙承运的富贵,才可能真正的长久。 大家都是明白人,勿须唱聊斋。 懂的自然懂,不懂的,也没必要再联系了。 孙承运开心的走了,玉柱却把周荃叫进了书房。 “老孙这个人,外粗内细,也沉得住气。但是,兹事体大,我左思右想,选寺庙的事儿,还是需要你亲自出马,我才能放心。” 周荃轻摇折扇,拱手笑道:“东翁,您就放心吧,我一准儿的把事儿办得妥妥贴贴,让人挑不出半点毛病来。” 玉柱点点头,他心里有数。周荃心狠手毒,做事毫无顾忌,长处却是心思异常之缜密。 把挖坑的事儿交给周荃亲自去办,玉柱完全可以放心了。 第440章 治不了你? 三天之后,原本骂骂咧咧的阿喇布坦,饿得浑身发软,有气无力的躺在茅草堆上,不敢再骂了。 张廷玉怕出事,觉得饿三天已经足够了,就去找玉柱。 玉柱听了后,微微一笑,说:“衡臣啊,草原上的雄鹰,可不是那么容易就低头的。熬鹰,就必须熬到鹰快不行了,主动求饶的地步。” 如果是别人,张廷玉肯定要公开表示反对了。但是,对面坐着的是玉柱,张廷玉在心里掂量了一下,楞是没敢这么做。 说句掏心窝子的话,敢把皇帝的女婿和皇太后的侄孙,连续饿三天的人,张廷玉此前不仅没见过,也没听说过。 “衡臣啊,勿须担心,等阿喇布坦开始求饶了,你再来寻我。”玉柱心里明白得很,有水喝的情况下,七天内饿不死人。 这才饿了三天而已,不急! 尤其是,异常肥胖的阿喇布坦,单单是他肚子的好几十斤赘肉,就足够消耗一阵子的了。 到了第四天的下午,阿喇布坦终于吃不住劲的开口求饶了。 张廷玉不是一般人,他早就看明白了,玉柱想收拾的,就是异常嚣张的阿喇布坦。 这都饿了四天了,皇太后还没派人来救他,阿喇布坦就算是再傻,也知道大事不妙了。 玉柱玩的这一手,饿几天饭,只是手段,主要目的其实是击垮阿喇布坦找皇太后告黑状的信心。 侄孙都饿成这样了,也没见老祖宗来救他,莫非是皇帝看他不顺眼了,想饿死他? 这人呐,饿得头昏眼花之时,难免就要胡思乱想了。 玉柱一直稳如泰山。 直到,阿喇布坦第三次主动开口求饶了,玉柱这才领着张廷玉,一起进了监狱。 为了公平起见,阿喇布坦和策棱被关在了一起,他们之间,就隔了一间监舍,透过木栅栏的缝隙,彼此都看得见对方。 同样是饿了四天,策棱不吵不闹,就这么硬挺着。实在受不了了,他就狂灌冷水,再躺到茅草堆上苦熬着。 玉柱比谁都清楚,准噶尔汗国,乃是康熙的心腹之患。 喀尔喀蒙古各部,地处大清控制力最薄弱的漠北地区。 策棱所在的塔密尔地区,一直都是对抗准噶尔人东侵的最前沿,战略意义极为重要。 阿喇布坦的难办之处,主要是,他是皇太后的侄孙。 而康熙又想告诉天下臣民,他乃天底下最大的孝子。 有了康熙做榜样,臣民就应该有样学样,以忠孝事君父。 实际上,太皇太后在世的时候,康熙和当今皇太后的关系,相当之一般。 太皇太后驾崩后,当今皇太后哭昏过去了好几次,康熙和她的关系才日渐亲密起来。 人在官场,必须掌握和稀泥的诀窍,玉柱恰好是其中的佼佼者。 先各打五十大板,两个闹事的,一起饿四天饭,看他们还有精力闹腾不? 现在,阿喇布坦不敢再闹了,玉柱也就露面了。 亲兵搬来椅子,玉柱大马金刀的坐到了椅子上,隔着木栅栏,问阿喇布坦:“说吧,为何要互殴?” 打架嘛,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在没有摄像监控的当下,现在也已经弄不清楚,谁先动的手了。 玉柱索性把水搅浑了,扣上了互殴的名目,不偏不倚,令阿喇布坦说不出什么来。 煞了威风的阿喇布坦,不敢再和玉柱顶牛,一五一十的把事情经过说了。 事情的起因,其实并不复杂,策棱在致美楼先订的座儿,居然被阿喇布坦硬抢了去。 策棱赶到后,两人一言不和,也就大打出手了。 这年头,不管是旗人打架,还是蒙人打架,都是司空见惯的事情,朝廷也管不过来。 只是,打架的双方,都是老油条了。 傻子都知道先出手的人,要挨皇帝的锤打,也都咬死了对方先动的手。 这就给玉柱提供了极大的可操作空间。 互殴,看似公允,实际上,等于是帮策棱减轻了罪责。 钦案,不存在所谓的公平公正,一切都只能从皇帝的立场出发,作出大家都可以勉强接受的结果。 在这个吃人的社会,所谓的程序正义和法治精神,肯定是不存在的。 从康熙开始,一直到微末胥吏,都是从自己的利益出发,兼顾個人好恶、关系的远近,作出最有利于自己的决断。 这么一来,从上到下的和稀泥,也就再所难免了。 “你说他先动的手,他说你先动的手,却都没有证据。”玉柱淡淡的一笑,提议说,“大家都不是市井里的下等人,不如各退一步,如何?” 策棱精明得很,玉柱这么一说,他率先点了头。 阿喇布坦犹豫了一下,忽然说:“我要见老祖宗。” 玉柱一听就懂,这是还抱有一丝翻盘的希望呢? “嗯,实话告诉你,和你关系最好的三弟,很可能要来京城了。”玉柱只是点到为止, 玉柱的话里余味无穷,留下了大把的想象空间,逼着阿喇布坦去思考一个问题,他的三弟为啥要来京城? 阿喇布坦,和他的三弟,乃是一母同胞的亲兄弟。但是,两人的关系,就像是老四和老十四一样,势同水火。 张廷玉也知道这个内情,他心想,玉柱的话术厉害之极。 这等于是严厉的警告阿喇布坦,甭以为你是长子,就可以顺理成章的在将来继承贝勒之位,你弟弟也大有机会哦。 阿喇布坦也许是想明白了其中的厉害之处,不敢再犟嘴了。 道理其实是明摆着的。 他三弟若是接任了部落的贝勒,岂有阿喇布坦的好日子过? 再说了,玉柱没敢明说的潜台词,还包括更狠的暗示,皇太后年事已高。 翻译过来就是,皇太后再宠爱你阿喇布坦,又能够罩得住你几年? 张廷玉不动声色的瞅了瞅玉柱,玉柱的表现,令他惊艳不已。 和玉柱差不多年纪的年轻人,基本上,都有些理想主义,讲究个公平正义之类虚无缥缈的东西。 玉柱却仿佛是积年老吏一般,冷酷无情的诛心之术,让你明明很疼,却又不得不就范。 压制住了阿喇布坦之后,剩下的事情,就都很好办了。 玉柱命人端来两碗很稀的稀粥,分给策棱和阿喇布坦去吃。 想想看,两个人都饿了四天,区区一碗稀粥,根本不顶事。 不过,玉柱非常清楚,饿极之人,绝对不可以暴饮暴食,必须慢慢的增加食物量。 否则,真的会出大事! 在玉柱的主导之下,阿喇布坦和策棱经过一番讨价还价,勉强达成了和解意见。 策棱出一千两银子,赔偿阿喇布坦这边的人身伤害损失。阿喇布坦,诚恳的忏悔了不该抢座的恶行,赔偿策棱五十头羊,这事就此揭过,从此不许再提了。 各自写下了亲笔供词,把和解意见落实到了纸上。 签字画押之后,玉柱把供词递给了张廷玉,笑着说:“衡臣啊,辛苦你了,把这些先呈给皇上御览。” 张廷玉心想,玉玔卿办事,可谓是滴水不漏。 亲笔供词,确是两人和解的真实意思,张廷玉都不敢否认这一点。 等康熙认可了玉柱和稀泥的结果,不管是策棱,还是阿喇布坦,谁敢再次翻出来说事,就是成心要老皇帝难堪了。 恩赫阿木古朗汗,也就是康熙,在大草原上的名声,其实并不好。 康熙在蒙古地区推行的诸多政策,都包藏着削弱蒙古诸部的祸心。 一言以蔽之,就是锄强扶弱,拉一派,打一派,勿使任何一部独大。 草原上的王公们,个个不满意,却又都可以勉强接受。 因为,康熙不仅月月发银子和粮米,还时不时的嫁个公主过去,让蒙古的王爷们不需要参加抢劫,就可以收获巨大的利益。 客观的说,大清朝对草原诸部,采取温水煮青蛙的持续削弱政策,取得了前所未有的巨大成果。 康熙听了张廷玉的禀报之后,又把玉柱找了去。 “你的差事办得很漂亮,朕心甚慰。只是,万一,皇太后知道了……”康熙只说了半截话。 玉柱小声说:“皇上,您只需要吩咐一下恒亲王爷,便可风平浪静了。” 只要康熙召了老五过来,就帮着玉柱补上了,提前利用老五疏通皇太后那边的漏洞。 康熙仔细一琢磨,不由笑了,骂道:“你个小混蛋,倒也机灵,老五在皇太后的跟前,确实大有面子啊。” 阿喇布坦和皇太后的关系再亲,也肯定比不过老五。 老五,从小就是皇太后亲手抚养长大的。他和皇太后,在血缘上不是亲祖孙,感情上却胜于亲祖孙。 “听张廷玉说,你用的损招,挺管用?”康熙很好奇的问玉柱。 玉柱却打着哈哈,糊弄了过去。 很多事情,玉柱可以私下里去做,却不能公开告诉康熙。 哪怕康熙啥都明白,玉柱也不能把话挑明了说。 这便是君臣之间,长期相处的默契。 老皇帝,必须是圣人,坏事都是玉柱他们干的。 把损招赤果果说了出来,不仅脏了圣人的耳朵,而且,遗患无穷! 第441章 少主子 又是一年的选秀女。 这一次,玉柱又多了一项任务。 身为正蓝旗汉军副都统的他,必须在参领和佐领们的陪同下,挨家挨户的登门,去核对秀女们的情况。 别看康熙已经老了,可是,谁敢在选秀女的事情上,弄虚作假,擎等着挨锤吧。 正蓝旗汉军,共有两大名门望族,其一是佟家,另一则是李家。 佟家的正支嫡脉,也就是玉柱的曾祖父佟图赖这一支。 因康熙推恩母族,佟图赖和他的子孙们,被整体性的抬入了镶黄旗满洲,从而成就了佟半朝之赫赫威名。 只是,佟图赖的兄弟们就没有这么幸运了,只能继续留在汉军正蓝旗下。 至于李家嘛,大明朝第一个降清的边军将领,抚顺额驸李永芳的子孙也。 乾隆年间,在《明史》里加修了贰臣传,李永芳和洪承畴同在《贰臣·甲编》的前列。 贰臣有甲编和乙编之分,列名甲编者,乃超级大汉奸也,等同汪精卫之流。 本着先外后内的原则,玉柱在部下们的簇拥下,去了李家老宅。 根据佐领名册的记录,李永芳共有九子。除了第五子巴颜,因备受重用,改隶镶黄旗汉军之外,其余的八子仍隶属于正蓝旗汉军。 老佟家和李家的渊源其实颇深。 巴颜继承了李永芳的爵位,他这一系也就成了老李家的嫡脉正支。 更重要的是,八旗互换易纛的时候,巴颜和佟图赖互换了旗分。 巴颜接任正白旗汉军固山额真,而佟图赖则转任正蓝旗汉军固山额真。 然而,等巴颜改隶镶黄旗汉军之后,名义上好听了许多,却丢掉了巨大的实权。 而李家的老地盘,正蓝旗汉军,反而成了老佟家崛起的根基。 从佟图赖开始,一直到佟国维,始终牢牢的掌握着正蓝旗汉军的实权。 现在,正蓝旗汉军的一半实权,时隔四年之久,又神奇的跳过了隆科多,落到了玉柱的手上。 李家的老宅里,以李永芳的次子李率泰这一系的子孙们为主。 内城,住的全是旗人。 旗人,都归佐领管辖,而无坊长或是厢长的名目。 玉柱抵达李家的时候,李家的门前站满了汉军正蓝旗下专用的画师、笔贴式、拜唐阿等低级官吏。 见玉柱来了,这些人一齐扎千请安,毕恭毕敬的说:“奴才们请少主子大安。” 老奴和皇太极时期,满洲八旗的固山额真,个個都是旗主,也就是正儿八经的奴隶主。 编了汉军之后,汉军八旗入乡随俗,有样学样,跟着称固山额真为旗主,也就是奴隶主。 这么做的目的,主要是为了合群,免得碍了后金权贵们的眼。 老佟家的连续几代人,都是正蓝旗汉军的固山额真或都统,玉柱现在又是正管的副都统。 没人是傻子,大家就算是不敢称玉柱为主子,加个“少”字,也就合适了。 这么一来,既尊重了老佟家,又拍到了玉柱马屁,还符合汉军旗下人的规矩,一举三得也! 这些人叫都叫了,玉柱若是揪住不放,反而有了小题大作之嫌,他只得捏着鼻子认了。 李永芳的儿子辈里,藏龙卧虎,颇有几个大人物。 比如说,李永芳的次子李率泰,先后担任过闽浙总督、太子太保和内阁大学士,可谓是位高权重了。 值得一提的是,李率泰还是协助康熙收回台湾的大功臣之一,因战功被封为世袭罔替的阿思哈尼哈番(男爵)。 不过,时至今日,随着李永芳的儿子们逐渐去世,老李家也跟着衰落了下去。 为首来迎接玉柱的,是李永芳三子刚阿泰的嫡长孙,刚六岱。 刚六岱本人官卑职小,不值一提。但是,刚六岱的亲姑母,却是康熙初年,诸嫔之首的安嫔李氏。 安嫔唯一健在的嫡亲侄儿,一下就拉高了刚六岱的身份。 “请小中堂大安。”刚六岱很懂礼数的给玉柱扎千请了安。 没办法,安嫔的位分虽高,却死得不明不白,李家人不敢说,也不敢问,只能装糊涂。 就算是皇帝养的一只猫,都是格外的金贵,高人一等,更何况是安嫔呢? 反正吧,只要康熙没有因为安嫔的死,降罪于李家。李家人就必须把安嫔这一系的子孙,当菩萨一般供着。 玉柱被请进了正房后,在刚六岱安排下,李家的姑娘们,包括还在吃奶的,全都排着队,挨个进来给玉柱过目。 身为现任内务府总管,玉柱主持过选秀,知道其中的厉害关系,他丝毫也不敢马虎大意。 随着年龄的增长,老皇帝的身子骨渐渐的不行了,翻牌子的次数,也越来越少。 最近一年来,据玉柱所知,老皇帝基本上翻的都是德妃的牌子。 德妃已经年老色衰,她显然无法侍寝了,也就是陪着老皇帝聊聊天,说说话了。 不过,就算是康熙已经力不从心,无法再欺负秀女们了。 但是,越是康熙的身体不行了,他越在乎选秀女的事。 这个就涉及到了复杂的心理扭曲了。 玉柱居中而座,本旗的画师、笔贴式和拜唐阿们,分列两旁,一手拿纸,一手执笔。 进来一位李家姑娘,画师都要点评一番,然后记录在案。 “李大学士率泰公之嫡三孙女,李家这一辈的十三姑娘,年十二,身短、肤黑,脸长,断眉……” 把相貌记录在案后,该管的佐领必须上前仔细的辨认,看看究竟是不是李家的十三姑娘。 等佐领当众签字画押后,该管的参领也要上前鉴别真伪,并签押。 最后,由玉柱作出最终的裁决。 玉柱是老官僚了,官场上的猫腻,就几乎没有他不知道的。 老将出马,一个顶两。 玉柱的鉴别方法,很简单,却异常实用。他命人随机从李家的院内院外,找来五名男仆和五名女仆,叫他们给李家的十三姑娘见礼。 要知道,冒充秀女这种事,轻则丢官失爵,重则掉脑袋,肯定只可能是小范围内进行,绝无可能闹到家里的下人们,全都知道的地步。 李家的仆人们,挨个进来行礼,玉柱就坐在一旁,仔细的观察着他们的神态。 稍微有个不对劲的地方,玉柱就展开细致的盘问。 此招一出,随行的参领和佐领们,个个都把玉柱夸到了天上去了。 “少主子真乃盖世之奇才也!”一时间,马屁如潮。 一番仔细的鉴别之后,最终确认,李家年满十三岁的适龄姑娘,共有四位。 玉柱命人,一一详细的记录在案,并开出了祖孙三代的履历条。 正蓝旗汉军,第一参领第二佐领下,前大学士李率泰之嫡四孙女李氏,其父鸿胪寺主事李弼。 齐活了! 老李家乃是勋贵名门,所以,玉柱亲自来了,表达的是尊重之意。 至于,其余的小门小户,还轮不到玉柱亲自登门去拜访。 不过,玉柱依旧累了个半死。 因为,正蓝旗汉军下的老佟家,实在是太过于庞大了。 佟半朝能够成型,其实也是有故事的。 老奴早年遭受继母虐待,被迫流落到了汉地,成了佟春秀的赘婿。 佟春秀,满名哈哈纳扎青,又称大妃嫡福晋,史称太祖元妃,。 她给老奴生了两子一女,即,长子褚英、次子代善和东果格格。 比较有意思的是,从佟春秀这边算起,玉柱和代善一脉的三个世袭罔替的王爷们,都可以扯得上血缘关系。 家族庞大,好处甚多。 但是,对玉柱而言,却又苦不堪言。 整个正蓝旗汉军之下,玉柱的隔房堂亲们,多如牛毛也。 比如说,宣大总督佟养量,两广总督佟养甲,广东巡抚佟养钜,甘肃巡抚佟延年,浙江福建总督佟岱,广东巡抚佟康年,福州将军佟国瑶,安徽巡抚佟国相,浙江巡抚佟国器,江西巡抚佟国桢,福建巡抚佟国鼐,甘肃巡抚佟毓秀,河南巡抚佟凤彩等等。 这些佟家人的府上,都有长辈健在,玉柱必须挨家挨户的登门求见。 不然的话,肯定会招来目无尊长的闲话! 逐户拜访过去之后,玉柱赫然发现,也许是佟家的基因改造比较得力,十女之中,倒有五个小美人。 佟家的美人比例,已经相当之高了。 不过,康熙晚年为了限制佟家的势力,故意不纳佟家女入宫。 到了雍正朝的时候,不怎么好色的老四,弄死了隆科多之后,就再无佟家女被选入宫。 直到道光朝的时候,三等承恩公,佟佳·舒明阿之女,重新被立为了皇后,即孝慎成皇后。 选秀女的各种档案材料,经过严密的审核之后,被统一装订成册,上呈户部审核。 偏偏,玉柱不仅是户部左侍郎,还兼着内务府总管,简直就是作弊的豹子王。 有人确实想作弊,就琢磨着打通了玉柱的关节,私下里把牌子给撂了。 没办法,傻子都知道,老皇帝一天天的老了,也几乎翻不动年轻秀女的牌子了。 旗下权贵家的女儿,只要是被选入了宫中,立即就是守活寡的厄运。 这一日,玉柱刚回府,孙承运就来了。 孙承运还是老习惯,该得的贿赂照收,实话也和玉柱实说。 不过,孙承运这次说出口的人名,着实令玉柱大感震惊。 (ps:新的一月,求保底的月票支持,多谢了!) () 。 第442章 狼子野心 “哪个年氏?”玉柱吃惊的问孙承运。 孙承运笑着说:“汉军镶白旗下,前任湖广巡抚年遐龄的次女,年氏。” “哦,原来真的是她啊?”玉柱笑了,这还真的不是冤家不聚首啊。 好家伙,年遐龄居然想掏银子,买通了撂牌子,免得女儿守了活寡? 这个年氏,才是老四的真爱。 早在雍正二年,老四就想对年羹尧下手了,碍着年妃重病缠身,一直隐忍不发。 玉柱很清楚,年氏成了老四的侧福晋之后,此后十一年间,所有出生的老四子女,都由年氏包办了。 “年则尧,打算出多少银子?”玉柱笑眯眯的问孙承运。 “这个数。”孙承运伸出两根手指头,意思是说,两万两银子,又补充说,“给了我一千两的递话银。” 所谓递话银,就是年则尧出钱,买通孙承运,请他在玉柱的跟前,递个准话的开销。 玉柱点点头说,“嗯,这样的诚意,确实足够了。” 两万两银子,就买个撂了年氏牌子,年遐龄确实下了血本。 和年羹尧不同,年遐龄的脑子一直很清醒,他始终认为:刻薄寡恩的老四,只可共患难,不可同富贵。 所以,年羹尧和老四走近了之后,年遐龄不仅主动和亲儿子疏远了,还告诫长子年希尧和亲近的几个侄子,少和年羹尧来往,免得将来招惹天大的祸事。 必须承认,姜就是老的辣。 正因为年遐龄看得很远,带着整个家族疏远了年羹尧,等到雍正彻底清算年羹尧的时候,整个年家才幸存了下来。 “弟弟,年则尧说了,银子不够,还可以再商量。” 此话一出,玉柱瞬间明白了,年遐龄是担心,年氏被指给老四。 还是那句老话,姜是老的辣,而且,不是一般的辣,眼光极其精准。 说白了,年羹尧也不是傻子,在亲妹妹没有成为老四的侧福晋之前,他对老四也是若即若离的态度,并未彻底的站队。 老电视剧里,年羹尧依靠老四崛起于熙朝官场,这个其实是改编的段子罢了。 真实的情况是,才华横溢的年羹尧自己很争气,他身为汉军旗人,居然考中了二甲赐进士出身,由此获得了康熙的赏识。 玉柱正是看到了年羹尧的先例,这才下狠心,闭门苦读书,发誓要中进士。 时至今日,事实证明,玉柱的路,走对了。 比玉柱大十一岁的年羹尧,现为从二品的四川巡抚。 玉柱自己呢,最高的官职,已经是正二品的正蓝旗汉军副都统了。 再说了,四川巡抚就算是抗击准噶尔的前方要职,也比九门提督还是差了几条街。 嘿嘿,合榜后的第一个满洲状元郎,让玉柱占尽了大便宜! “哥哥,时间尚早,而且,疏通关节,既费钱,又费神,不能太急。”玉柱也没想清楚,帮不帮年遐龄,便使出了拖刀计。 孙承运抖开折扇,轻声笑道:“弟弟,哥哥我就算是再糊涂,又怎敢做了你的主呢?放心吧,你不给个准话,我一准儿的拖着年则尧。” 玉柱哑然一笑,孙承运这小子,是个资深的老掮客了。 年家找到孙承运,来疏通玉柱的关系,也算是极有眼力的找对了人。 按照以往的经验,即使玉柱绝对有把握的事情,孙承运也不可能给出明确的答案,只会模棱两可的含糊其词。 玉柱确实还没有考虑清楚,不过周荃帮他分析之后,促使他下了决心。 “东翁,想那年亮工,少年骤贵,登上了封疆的高位,心气正盛之时,岂会乖乖的顺从于雍亲王?”周荃摇了摇折扇,轻轻的一笑,补充说,“如今的局面,其实是雍亲王更需要年亮工,而不是相反。” 玉柱听得懂,周荃未明说的潜台词。 在所有人眼里,把野心隐藏得很好的老四,是个无心于大位之人。再加上,老四的年纪比较大了,几乎无人看好他。 亲妹妹成了老四的侧福晋之后,年羹尧才逐渐把宝,押到了老四的身上。 现在,老四的基本盘里,最具有实力的一个助力,其实是吉林将军隆科多。 但是,玉柱接了九门提督之后,一直没上老四的贼船,这就很令老四伤神和捉急了。 “竹生啊,等着瞧吧,雍亲王也会来找我的。”玉柱的话音未落,就听门房在窗外禀道,“禀大老爷,雍王府的西席戴先生,在门外求见。” “主上,你真乃神人也。”周荃很会来事儿的瞪着玉柱,满是仰慕之情。 玉柱应付老四的套路,就是八字真诀:表面敬着,底下远着。 老四这个人,心态很纠结,既想伪装出无心于大位的恬淡,又最恨旁人在他的跟前跋扈。 以玉柱的雄厚家世,和超常地位,他在老四的跟前,向来都是谨守规矩,不越雷池半步。 应有的尊重和礼敬,玉柱从未疏忽过。 真的,一次都没有! 也正因为如此,老四也确实有点小恨玉柱的油滑。 只是,彼此从未结过怨,玉柱还很尊重老四,老四对他哪来的大恨? 只要是老四交办的差事,玉柱一律给予高度重视,并迅速的贯彻执行。 客观的说,作风雷厉风行的老四,也是很满意的! 周荃就算是再精明,他也料不到,未来的陕甘总督年羹尧,将会成为大将军王一辈子的梦魇。 康熙驾崩的时候,老十四坐拥十几万最精锐的八旗兵和绿营兵,却苦于被年羹尧扼住了粮道的咽喉,没敢起兵回京。 必须承认,在老四登上皇位的过程中,年羹尧居功至伟。 不然的话,老十四率领十几万精锐兵马,杀回了京城,隆科多手下的三万兵马,肯定不堪一击。 现在,玉柱难以抉择的是,任由年羹尧顺利的加入四爷党集团,还是想办法让年氏成不了老四的侧福晋? 戴铎进来后,扎千行了礼,没有废话,径直就说:“不瞒小中堂您说,我家主子想纳年氏入府,万请小中堂相助一臂之力。” “戴先生,你回去转告表哥,我一定尽力相助。”这是老四的切身利益,玉柱没敢拿架子,一口答应了。 不管玉柱心里是怎么想的,老四已经派人来拜托了,他必须答应帮忙。 只是,具体的怎么帮,帮到何种程度,就全看老天爷是否赏脸了。 选秀女的事,不管是留牌子,还是撂牌子,都不容易。 更难的是,老四要在暗中操碎心,以确保年氏被康熙指婚给他。 戴铎也不是空手来的,他拿来了见票即付的五万两银票。 “小中堂,我家主子说了,银子管够。咱们雍亲王府,就算是砸锅卖铁,也要把事儿办成了。”戴铎这么一说,却是老四反将了玉柱一军。 等戴铎走后,周荃从后头进来,皱紧眉头说:“东翁,四爷这是要和您摊牌了呀!” 玉柱点点头,轻声叹道:“老四厉害的很。他这是在告诉我,只有帮他心想事成了,才是真兄弟。” 老四的个性,向来是只看结果,不看过程。 历史上的田文镜,就是看准了老四的这个性格,楞是冒着得罪整个河南官场的巨大风险,把摊丁入亩、火耗归公和士绅一起纳粮,给办成了。 其中,河南的大地主和大官僚们,最痛恨的就是士绅一起纳粮当差了。 那简直是斯文扫地,名教崩塌,颠倒了乾坤。 抢夺上层人士的利益,比杀了他们的亲爹,还要可恨十倍以上! 田文镜采取暴力手段,把这三样大事都做了,令老四非常满意。 但是,舆论又一直掌握在士大夫们的手里,田文镜的名声,顺理成章的臭不可闻! 如今,老四公开对玉柱放了话,这就说明,老四已经开始沉不住气了。 按照玉柱的原定计划,一直态度不明的拖到那一夜,显然最符合他的根本利益。 但是,老四也不是省油的灯,他对形势的判断,有着极为清晰的认识。 以玉柱的盛宠和实力,真想把年氏送进老四的怀抱,肯定是做得到的。 老四,吃准了这一点,顺势逼着玉柱,上他的贼船。 高不高明?厉不厉害? 冷面阎王,能够笑到最后,绝非浪得虚名之辈! “东翁,您已有精锐的新军种子在手,等大海船达到十艘以上之时,久经训练的炮营也就不愁了。只要抓住时机,迅速扩军到五万人以上,朝廷现有的所谓百万精兵,都不过是土鸡瓦狗罢了,何所惧哉?” 周荃这话一出口,已经摆明了态度,就是建议玉柱,先迷惑住老四再说。 “不过,门下以为,东翁您也不能太过轻易的让雍亲王得逞了,就应该给点颜色他们瞧瞧。嗯,怎么说呢,以您的实力,就该是总掌柜带股入伙,而不是只拿几两干俸的小伙计。”周荃的一席话,令玉柱的眼前,豁然开朗。 玉柱大笑三声,说:“竹生兄,你真乃吾之子房也!” 周荃却说:“门下只愿作主上的马前卒,一往无前,死而后已!” “瞎说甚么?吾岂是不可共富贵之重八?” 明人面前不说暗话,重八一出口,玉柱的狼子野心,彻底的暴露无遗! (ps:月票如果赏的多,还有第三更!) 第443章 暴风雨的前夜 选秀女的过程中,最容易做手脚的,也是最没有后患的,从来都是在宫里找人,帮着撂了牌子。 因为,该管的佐领如果想造假,涉及的人就太多了,暴露的风险极大。 而且,朝廷的惩罚也异常之严厉,至少是发交披甲人为奴。 给披甲人做奴隶,也就意味着,老婆和女儿都要被披甲人合理合法的随意享用,这谁受得了? 撂牌子就不同了,只要宫里撂了牌子,就可以合理合法的自行嫁人了。 老四在宫里的明暗势力,别人肯定不清楚,玉柱却是门儿清的。 上至亲妈德妃,下到赵昌和魏珠,都会帮着老四出力。 只要,裁判员兼运动员的玉柱,帮着开了绿灯,老四再亲自跪求康熙指婚,年氏就逃不出老四的手掌心了。 历史上的老八很傻,居然没看出年羹尧的战略价值,坐视老四收了年氏为侧福晋,并顺势笼络住了年羹尧。 客观的说,老八的失败,乃是战略短视的必然,绝非偶然。 从古至今,除了李世民这个另类之外,只要是公开结党,觊觎皇权之人,皆无好下场。 而且,越是传闻甚广的热门候选皇子,就越没有希望登上大宝。 比如说,坊间盛传,吴王李恪最有希望登上皇位。等李二驾崩后,长孙无忌就迫不及待的诬陷李恪谋反,高宗李治顺水推舟的干掉了潜在的皇位争夺者。 相同的例子,还有老三。 老三暴露了夺位的野心之后,夺位成功的老四,硬是忍了他八年之久。 等老十三薨逝之后,老四终究没忍住,找了个烂大街的借口,故意将老三圈禁至死。 周荃给玉柱出的毒计,便是暗中找人放风提醒老八,年羹尧的位置异常之重要。 只要老八或老十四出了手,想抢夺年氏。 玉柱站出来和八爷党对着干,即使是帮了老四,康熙也不会猜疑什么。 一环扣一环的算计,都是表象而已。 从战略角度看问题,老八、老十四和老四,迟早要爆发激烈的冲突。 按照周荃的算计,且让老八及老十四,和老四去恶斗吧。 他们在明处斗得越凶狠,藏在暗处的玉柱,也就越受益。 老八管着内务府,想插手年氏的事儿,易如反掌也。 玉柱笑了笑,说:“竹生啊,还须派人提醒一下咱们的那位十四爷。嗯,他若是连这个都看不懂,嘿嘿,还争啥大位呀?” 周荃收拢折扇,拱手道:“东翁的妙计,可安天下矣。三家争女,试看谁可以得手?” 一家有女,三个争,这显然会打乱老四的原定计划。 没办法,谁叫老四居然想和玉柱摊牌呢? 若是不把水搅浑了,让老四劳神费力的手忙脚乱,玉柱还配姓佟佳么? 年氏,乃是老四必争之女,具有极高的战略价值。 老八和老十四,只要看懂了整个朝局和西北的局势,也必定会参与进来。 经过激烈的争夺之后,不管年氏最终成了谁的侧福晋,最大的赢家都是玉柱。 因为,老四的野心,就会暴露于康熙的眼底了。 三个儿子竞争一女,就算康熙是个傻子,也看得清楚其中的猫腻。 玉柱故意拉了老八和老十四下水,老皇帝只要想明白了背后的逻辑,绝对会背心发凉。 伪装得很好的老四,一旦暴露了之后,康熙只能更加的信任和依赖玉柱。 此所谓,家不和,外人欺的逻辑也! 众所周知,凡是家宅不宁的内斗不止,必定有人拉外援进去助阵。 比如说,袁绍的三个儿子,没有底线的相杀,结果便宜了曹阿瞒。 玉柱的选择其实有很多。 到那一夜之时,只要玉柱的兵权依旧在手,瞅准了时机,他想拥立谁,就可以拥立谁。 不服?来战啊! 康熙活得太久了,皇位的继承人,可选择的余地,就窄得多了。 不是老三、老十四,就是老四。 耍弄阴谋诡计的小手段,周荃太擅长了,把透风的重任交给他,再合适也不过了。 第二日,玉柱刚从步军衙门那边回府,就得知了一个惊人消息,阿灵阿幺子嗒尔当阿,纵马行驰骋于市,踏死了两个平民。 因玉柱上任后,大力推行的保甲制度,已经日趋完善,嗒尔当阿被当场擒下了。 嗒尔当阿被擒后,依旧十分嚣张,公然说,不过踩死了两只小蚂蚁罢了,何须大惊小怪? 事实上,嗒尔当阿也没有说错。 这年头,旗人打死民人,一般情况下,顶多也就是流放几千里而已,并无掉脑袋的可能性。 只是,嗒尔当阿这小子把潜规则说了出来,这就犯了众怒,被看热闹的人给围住了。 据说,步军巡捕抵达之前,嗒尔当阿还挨了好几拳,被打得鼻青脸肿。 玉柱的心里已经有了决定,就换回官服,打算去衙门里提审嗒尔当阿。 只是,玉柱刚走到府门口,却见老十三和老十七,在老十七的外祖父陈希阂的陪同下,风尘仆仆的来了。 “拜见十三爷、十七爷。”玉柱一看老十七,就知道,事情闹复杂了。 因为啥呢? 老十七的嫡福晋钮祜禄氏,正是嗒尔当阿的亲妹妹。 并且,老十七和老十三,相交甚密。 好到什么程度呢? 老四在畅春园即位的消息,传出来之后,老十七竟然纵马逃回了府,还公开乱叫什么,大祸临头了。 嗨,要不是老十三绞尽脑汁的帮着说了许多扎实的好话,以老四的铁腕程度,不仅不可能重用老十七,反而会狠狠的收拾了他。 阿灵阿是妥妥的八爷党,他又和玉柱有旧怨,他的小儿子出了事,只能求女婿老十七帮忙了。 玉柱和老十七少有交往,但是,隆科多和老十七的外祖父陈希阂,却是私下里拜了把子的兄弟。 当初,玉柱没有魂穿之前,隆科多还惦记着,通过陈希阂的关系,让玉柱去给老十七做哈哈珠子呢。 在外面不好说啥,进屋之后,老十三就拉着玉柱的手,说:“好兄弟,给你添麻烦了,请务必帮着周全一二。” 老十七拱着手说:“小中堂,您是老十八的哥哥,那也就是我的哥哥。弟弟我,早就听十三哥说过无数次了,哥哥您乃是义气中人,小弟佩服景仰之至。小中堂,万请高抬贵手,帮着大事化小,小事化无。喏,这两万两银子,就先拿去赏给底下的兄弟们吧。” 必须承认,老十七的姿态摆得很低,说话也很有艺术性,十分的中听。 这时,陈希阂扎下千,诚恳的说:“小中堂,我老陈就不必介绍了吧?总在府上吃酒见面的。小中堂,我老陈说句掏心窝子的话,得饶人处,且饶人。阿灵阿说了,只要小中堂您愿意高抬贵手,他再不敢与您为敌。” 玉柱听明白了,阿灵阿也知道,他得罪过玉柱,非常担心玉柱把小事化大,大事闹得不可收拾的地步。 八爷党和玉柱,早就势同水火了。 帮着狠狠的打击八爷党,正是康熙最需要玉柱的地方。 玉柱心里明白的很,老十七至今还住在阿哥所里,既没封贝子,也没分府出宫,他哪来这么多的银子打点? “十三爷,实不相瞒,阿灵阿的银子,我真不能收。”玉柱的态度,异常之坚决。 开什么玩笑? 玉柱就是靠着打击八爷党,才简在帝心,平步青云的掌握了兵权。 现在收了阿灵阿的钱,将来,必是黄泥巴掉进了裤裆里,再也解释不清了。 老十三和玉柱的交情,肯定是不同寻常的。 玉柱坚拒收钱,老十三又不傻,很能理解玉柱的难处。 这年头,只要是涉及到了满洲权贵的命案,刑部、都察院和大理寺都说了不算,必须经过议政王大臣会议的协商,再上报给康熙圣裁。 满洲权贵的内部,从来都是官官相护的。 八爷党人多势众,在议政王大臣会议里,占据着绝对的优势。 嗒尔当阿,若不是落入了玉柱的手心里,阿灵阿也不至于害怕什么。 然而,玉柱是什么人? 当今圣上驾前的第一大红人,首屈一指的宠臣。 以玉柱对康熙惊人的影响力,他若想坑死嗒尔当阿,就算是有议政王大臣会议的袒护,恐怕也要悲剧。 老十三叹了口气,说:“好弟弟,我不求别的,只求留下嗒尔当阿的一条狗命,可好?” 这话一出口,也就意味着,老十三牢牢的把握住了当前的政局,看懂了玉柱的崛起之谜。。 老十七也赶紧拱手道:“哥哥,小中堂,小弟也只求留他一条狗命。” “小中堂,我老陈无意干预您的决断,只求尽量高抬贵手。”陈希阂和佟家人的渊源颇深,他的话就更深入了一些。 玉柱的心里,已经有了决定,自然不可能松口了。 他淡淡的说:“兹事体大,以我的身份,安敢胡乱替八爷的心腹阿灵阿说话?十三爷,十七爷,老陈爷,我只能说,尽力周全了。若是实在周全不了,还望见谅。” 玉柱耍了个花枪,故意没提嗒尔当阿,而把阿灵阿挂在了嘴边。 见玉柱的态度很暧昧,老十三后悔莫及。他想少了,居然领着老十七和陈希阂一起来了,这叫玉柱怎么交实底给他? 老十三想了借口,把老十七和陈希閡都支了出去,这才抱着玉柱的双肩,用力的摇晃了一下,叹息道:“好弟弟,老十七曾经帮了我的大忙,我欠了他一个天大的人情,必须要还给他。” 说罢,老十三再不多言,掉头就走。 等老十三走后,周荃从后头进来,小声说:“东翁,让这么多人,欠着咱们的人情,局面上佳也。不若,就此放嗒尔当阿一马?” 周荃肯定是站在玉柱的根本利益上,才这么说的。 但是,玉柱却摆了摆手,说:“竹生,你不必多言,我自有主张。” 周荃轻声一叹,不敢再劝了。 玉柱平时很好说话,总是一团和气,看似一副老好人的模样。 但是,周荃却知道,玉柱属于典型的外和内刚的性子。 也就是说,一旦玉柱拿定了主意,就不存在所谓的集思广益了,而是固执己见的独断专行。 一般情况下,步军统领衙门,抓人之后,大致分为三种情况。 其一,若是黄带子或红带子犯罪,则步军衙门并无审判权,必须移交给宗人府,由宗人府主审,刑部副审。 其二,若是旗人和旗人之间,或是旗人和汉人之间的刑案,顺天府无权管辖,步军衙门有权审问,也可以移交给刑部审问。 以往,只要不是影响极坏的人命案子,玉柱也懒得去管,基本都是移交给了刑部。 因为啥呢? 在清廷的普遍纵容之下,旗人的做奸犯科多如牛毛,哪天没有几十起? 仅靠玉柱一个人的微薄力量,根本就管不过来。 其三,旗人和旗人、旗人和汉人之间的民事纠纷,顺天府和步军衙门都无权管辖,只能移交给户部的八旗现审处。 总而言之,清廷对于旗人权益的保护,已经做到了耍尽特权,无微不至的程度。 玉柱到了步军衙门之后,第一时间就提审了嗒尔当阿。 谁料,嗒尔当阿竟然当众辱骂玉柱:“玉柱,你算老几,也敢管爷的闲事?实话告诉你,你不过是隆科多的私生子罢了,猖狂个卵?等十四爷……吾必斩了你的狗头。” 嗒尔当阿还不算是笨到了家,话都到了嘴边,楞是没敢明说。 但是,在场的步军衙门的十几个大小官员们,谁不明白呀? 嗒尔当阿的意思,明摆着就是等十四爷登上了大宝,老子就要了你的狗命。 很好,玉柱不仅没发火,反而微微一笑,吩咐道:“周荃,交给你了,务必把他干的坏事,全都弄清楚喽,明白吧?” 吧字,格外的加重了语气。 周荃心领神会的拱手道:“东翁请放心,门下在宁古塔那个苦寒之地,闲着没事的时候儿,琢磨了一肚子的问讯之术,您就放心吧。” “嗯,嗒尔当阿乃是一等公府的小阿哥,诸位都要按照规矩,好生的伺候着。”玉柱轻轻的一甩袖口,潇洒的走了。 “嗻。” 在场的官员们,不全是玉柱的心腹。但是,嗒尔当阿公然藐视步军衙门的权威性,确实犯了众怒。 周荃既没打,也没骂,只是把嗒尔当阿倒吊着双脚,悬在了半空中,再将他的脑袋摁进水缸里。 不到两刻钟,嗒尔当阿就崩溃了。该招的,不该招的,全都招得一干二净。 拿到了嗒尔当阿的亲笔供词之后,玉柱叫来牛泰,吩咐道:“你带兵守住大牢,未奉旨意的任何人,胆敢擅闯,一律格杀勿论。” “嗻。”牛泰领命之后,率领他手下的几百名荷枪实弹的新军战士,全面接管了步军衙门里的大牢。 “来人,备马!”玉柱一声吩咐下去,亲兵们就在后门备好了马。 玉柱留了个心眼,故意没走步军衙门的正门,而是从后门出了城,直奔畅春园而去。 这边厢,玉柱刚刚出城不久。那边厢,阿灵阿带着阿尔松阿,骑马离开了家门,也奔着畅春园来了。 只是,不巧的是,阿灵阿抵达西直门前的时候,西直门的附近已经被排着长龙的马车队伍,挤得水泄不通了。 步军衙门的官兵们,手里拿着刀枪,打着抓乱党的旗号,挨个搜查每一辆马车。 “匹夫玉柱,老夫与你不共戴天!”阿灵阿也是老江湖了,他一看这架式,就知道,必是玉柱利用职权,故意布下的障碍。 等阿灵阿绕道西便门,想出城的时候,“咚。”关门的信炮忽然响了。 “关城门喽,关城门喽!”步军衙门的官兵们,压根就没理会阿灵阿的大声叫嚷,径直关上城门,上了大栓,并加了锁。 按大清律,京城的城门关闭之后,除了皇帝的特旨加金批大令之外,胆敢擅闯者,一律格杀勿论! 嘿嘿,经过这么一耽搁,阿灵阿父子被堵在了城里,玉柱却已经拍马走远了。 畅春园里,老皇帝正和张廷玉下棋,突然听说玉柱递牌子请见,就信口问张廷玉:“衡臣,可知玉玔卿所为何事?” 张廷玉赶紧起身,拱手道:“回皇上,这光景,京里的城门只怕是已经关了吧?” 他并未正面回答康熙的问题,但是,康熙已经听懂了他的潜台词。 都这么晚了,玉柱突然跑来请见,必是出了大事。 康熙点点头,说:“衡臣啊,太子之位虚悬已久,有人已经蠢蠢欲动了啊。” 张廷玉一听这话,心头猛的一凛,下意识的把头一低。 京城里,最近实在是太过于平静了,平静得令人心里发慌。 可问题是,老皇帝又一天天的衰老了,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这种平静不过是狂风暴雨来临前的短暂宁静罢了 在诡异的宁静背后,隐藏着不可告人的某些东西,很可能因为玉柱的连夜到来,即将大白于皇帝的驾前。 张廷玉肯定不是八爷党,也暂时没资格被老四拉拢,他更不可能替玉柱说话。 伴君如伴虎。 万言万当,不如一默。 慎独,永不过时。 这些都是帝师兼父亲的张英,教给张廷玉的官场秘诀。 (ps:写得很用心,月票赏的多,凌晨必有加更!) 请假条 临时被征用了,没有办法码字,明天和后天,各补一章。 职业需要,互相理解下,多谢了。 《骗了康熙》请假条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444章 慌什么?朕还没死呢 “禀皇上,这且罢了,自有三司会审及议政王大臣们的公断。只是,嗒尔当阿公然恐吓奴才,说什么有朝一日,必斩了奴才的狗头。”玉柱轻描淡写的说了嗒尔当阿纵马踩死两人的罪过,却浓墨重彩的强调了,嗒尔当阿当众放的狂言。 等老十四登基之后,就斩了玉柱的狗头! 嗒尔当阿的话,虽然没说完,显然是这个意思,只有大傻子才听不出来。 老皇帝听了之后,好半晌没说话。 “皇上,奴才真的怕了,请辞步军统领一职。”玉柱摘了顶戴,跪到老皇帝的脚边,垂着头,泪珠子却一直往下滴。 “慌什么?朕还没死呢。”康熙显得很平静,丝毫也没有怒气。 但是,站在一旁的魏珠,耳旁仿佛炸响了惊雷一般,情不自禁的屏住了呼吸。 不好,要出大事! 老皇帝还没死,嗒尔当阿就敢当众要挟玉柱,这是何等的猖狂? 再想深一层,若是无人给嗒尔当阿撑腰,他敢这么说么? 满朝文武大臣,敢和老八、老九、老十和老十四硬碰硬的大臣,除了玉柱之外,还能有谁? 玉柱都被吓退了,请问,今后谁还敢替老皇帝卖命? 时至今日,老皇帝就怕大臣们欺负他年老体衰,导致大权旁落。 如今,玉柱都被吓哭了,主动提出退让,康熙会是个啥感受? “叫张廷玉。” “嗻。”魏珠哈着腰,退了出去。 很快,张廷玉进来了,跪下行了大礼。 “衡臣,拟旨,著老十四替朕去奉天祭祀祖陵。” “再拟一旨,著阿尔松阿,转任福州将军。” 嗒尔当阿的亲哥哥,领侍卫内大臣阿尔松阿,从皇帝身边的重臣,出京就任偏远的福州将军,这就是妥妥的贬谪了。 张廷玉有啥不明白的? 他悄悄的看了眼玉柱,唉,还在掉金豆子啊,显见委屈的不行了。 直娘贼,玉柱也太会装了吧? 偏偏,皇上就吃玉柱的那一套,张廷玉也没辙啊! 张廷玉暗自摇头不已,仅凭玉柱的一面之词,老皇帝就作出了决断,这也太过偏听偏信了吧? 实际上,这才是玉柱的高明之处! 长期以来,无论大小事情,不管香的臭的,玉柱从不瞒着康熙。 也不怕康熙不爱听,玉柱一直是有啥就说啥,还都是经得起考验的实话。 人的思维,其实是有惯性的。 先入为主的固定思维,才是人之常情! 八年多来,康熙从怀疑,到半信半疑,再到深信不疑,已经形成了条件反射。 只要是玉柱说的,都是真话,康熙信得过他。 “著老四兼任领侍卫内大臣。” 康熙做了一连串的部署之后,最后吩咐张廷玉。 “衡臣,拟旨,复设直隶提督,著玉柱兼之。” 这是老皇帝的一贯作风了,打压了潜在的敌人之后,就该奖赏自己人了。 直隶提督,直隶三万绿营兵的最高武将,归直隶总督节制。 康熙七年,老皇帝裁撤了直隶提督。 如今,为了安抚玉柱,老皇帝竟然因人设职,把如此要职,都赏给了他,可见信任之专? 只是,令张廷玉没有想到的是,玉柱竟然拒绝了。 玉柱叩首道:“回皇上,京畿乃是腹心重地,朝廷的兵权岂可集于奴才一人之手?奴才万万不敢奉诏。” 张廷玉暗暗点头,玉柱的脑子不是一般的清醒,哪怕告刁状大获成功,也没有丝毫的骄狂,和不切实际的想法。 也许是玉柱的谦逊表现,令康熙感到满意了,老皇帝又说:“既是如此,那你便署理正蓝旗汉军都统,不许再推辞了。” “嗻。”这一次玉柱答应得很爽快,没有继续推辞了。 伺候在老皇帝的身边,只须表明不贪权的态度即可,太过于谦逊,反而会画蛇添足。 等张廷玉拟完了旨意后,康熙淡淡的吩咐他:“衡臣啊,明儿個,你去步军衙门走一遭。嗒尔当阿病得不轻,去看看他吧。” “微臣遵旨。”张廷玉暗暗叹了口气,嗒尔当阿根本没病,老皇帝却说他重病缠身,明摆着是活不成了。 康熙缓步走到玉柱的跟前,轻轻的踢了踢他的左臀,骂道:“还跪着干嘛?瞧你这么点小出息?这就要想打退堂鼓?哼,你是朕亲手简拔的心腹重臣,他们越是攻击你,越说明你做得对。” 等玉柱起身后,康熙背着手,一边拈动手里的小串佛珠,一边气定神闲的说:“衡臣,再拟一道旨意,玉柱之子轩玉,侍奉皇子读书有功,赏爵阿思哈尼哈番。” 张廷玉羡慕得要死,他父亲张英身为帝师,临休致的时候,也没得到赐爵。 玉柱的儿子,才几岁,就是男爵。 不能比呀。 人比人,气死人! “微臣领旨。”张廷玉跪到一旁的小书几前,挥笔疾书,闪电般书就一份赐爵的旨意。 “玉柱,朕以前有过特旨,准富察氏不入宫。现在,朕改主意了,许她时时进宫看望皇太后吧。”康熙叹了口气,神态异常之寂廖。 所谓的朕改主意了,等于变相承认,他的身体不行了,没办法再欺负女人了。 玉柱心里明白,老皇帝是真不行了,秀云进宫觐见皇太后,已经没有任何风险。 “奴才替富察氏,叩谢皇上天恩。”玉柱感动之极,又开始掉金豆子了。 康熙无声的拍了拍玉柱的手臂,异常诚恳的说:“那富察氏,若不是尔妻,朕必夺之!” 这一刻,玉柱真的感动了,急忙跪下,心甘情愿的连叩了九个头,康熙想拉都拉不住。 赐婚之初,康熙若是真想绿了玉柱,玉柱毫无反抗能力,只能干瞪眼。 玉柱就算是再野心勃勃,至少这一刻,是打心眼里感恩的。 “这些年,我和你,名为君臣,实则情同父子。你的忠孝,我都知道。”康熙抬手点了点心窝子。 “玛玛,您就放心吧,谁敢当乱臣贼子,都必须踩过我的身体。” 玉柱泪流满面的望着康熙,慕孺之情,勿须多言也。 张廷玉的心里百味杂陈,他也看得出来,玉柱彻底被老皇帝感动了。 不夸张的说,从今往后,玉柱就是今上手里最锋利,也是最顺手的一把钢刀。 皇帝指哪,玉柱就砍哪,不可能有丝毫的含糊! “朕也乏了,跪安吧。”康熙摆了摆手,又吩咐道,“来人,就在这清溪书屋的旁边,收拾一间偏殿,给玉柱留着。” 等玉柱倒退着离开了之后,康熙又吩咐张廷玉:“衡臣,再拟一旨,晋玉柱一等勇毅侯,复任御前大臣,继续南书房行走。哼,朕就是要让某些人看看,他们越是攻击玉柱,朕越要提拔重用之。” 很显然,嗒尔当阿的猖狂表态,深深的刺痛了康熙,彻底激发了老皇帝的逆反心理。 张廷玉心领神会的领了旨意,他心里明白,回去之后,就要找人在京城里,散布老皇帝的这番话了。 唉,嗒尔当阿真是个猪脑子。他当众恐吓玉柱将来要掉脑袋,这岂不是指着今上的鼻子开骂:老而不死,谓之贼么? 唉,逆着皇帝的心思,大肆兴风作浪,能有好下场么? 没脑子的嗒尔当阿,实在是被猪油蒙了心,该死啊! 第二天一大早,张廷玉就带着康熙的密旨,回了京城,进了步军衙门的大牢。 嗒尔当阿不知死到临头,他一见张廷玉,居然紧抱着木栅栏,大声嚷嚷道:“张衡臣,你是来放爷出去的吧?” 张廷玉瞥了眼一直默不作声的玉柱,心说,清兵入关才七十几年而已,八旗子弟就已经腐朽至此,实在是可叹呐。 “来人,备一桌上等的席面。”张廷玉这么一吩咐,嗒尔当阿随即楞住了,下意识的问,“张衡臣,你这是何意?” 玉柱依旧没有说话的意思,张廷玉按捺住心中的不屑,淡淡的说:“吃了席面,再送你回府。” “哦,爷知道了,玉柱是来给爷赔罪的?哈哈……”嗒尔当阿没有听出张廷玉的潜台词,以为他真的可以回府,居然手舞足蹈的哼起了昆腔,“原来姹紫嫣红开遍……” 张廷玉也是无语了,精明过人的阿灵阿,竟然生了这么个无用的孽子? 等嗒尔当阿酒足饭饱之后,张廷玉从袖口内摸出密旨,冷冷的说:“嗒尔当阿接旨。” 嗒尔当阿依旧不知死到临头了,兴高采烈的跪下了,甚至还有闲工夫,问旁边的军校:“小子嘢,爷跪的姿势,标准不?” “皇上密谕,嗒尔当阿大逆不道,赐自尽!”张廷玉郁闷得不行,迅速念完了旨意。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这样?张衡臣,你弄错了吧?”嗒尔当阿当即被震懵了,吓得面如土色。 张廷玉没说话,却看向了玉柱,那意思是说,小中堂,该您出手了! 玉柱随即下了令。 “来人,还不赶紧的,送高贵的嗒尔当阿,上路?” 玉柱料定了,嗒尔当阿,肯定舍不得自尽。如果不帮他一把,哪怕折腾个好几天,都死不了! 牛泰带着亲兵们,用一条白绫,勒住嗒尔当阿的脖子,迅速的送他上了路。 嗒尔当阿的大小便失禁后,牢室里臭气熏天。 玉柱和张廷玉,都稳稳的站着,他们既没有捂住口鼻,也没有掉头就走,只当是来郊游的。 () 。 第445章 中堂 “奉上谕,吉林将军隆科多,晋文渊阁大学士,著总督两江。” 旨意一下,佟半朝的论调,再次甚嚣尘上,令人侧目。 国舅佟国纲,为国捐躯了,都没捞到的文渊阁大学士,竟然被隆科多躺赢了。 从此,隆科多已经有资格,被人尊称为:隆中堂。 大清的九位总督之中,直隶总督的政治地位最高,两江总督的经济地位最显。 没办法,到目前为止,两江三省上交的赋税,占了全天下的三分之一强。 佟国维把玉柱找了去,私下里叮嘱说:“万万不可骄狂,勿忘索额图的前车之鉴!” 玉柱笑着说:“玛法,您就放心吧,您孙儿我一贯做人低调,您教的勤慎二字,至少啊,慎是做到了。” 佟国维捋须轻笑,道:“你个小猢狲,就知道我爱听这个。” 这人呐,年纪一大,话就多。 就和大司空一样,这货就是个话唠,总在水字数。 “柱儿,今儿个找你来,主要是为了小铁锤的事儿。”佟国维忽然叹了口气,说,“当年,老夫没有一碗水端平,让你阿玛伤心了……” 玉柱仔细一听,情况并不陌生。 偏心的爹娘,格外的心疼老大叶克书和老二德克新,而忽视了老三隆科多。 然而,隆科多没有依赖家里的力量,靠他自己的努力,逐渐获得了皇帝的信任,爬上了九门提督的高位。 现在,隆科多又沾了亲儿子玉柱的光,荣登老佟家第一个内阁大学士的宝座,实在是光宗耀祖之极。 隆科多在外头的宅子,眨眼间,变成了中堂第。 不过,明眼人也都看得出来。 假以时日,等玉柱年过三旬后,很可能就是大清立国以来,头一个未及不惑的大学士。 隆科多刚知天命,就成了文渊阁大学士。 以玉柱的盛宠,升迁的速度,肯定比隆科多快得多。 “柱儿啊,你兼祧两房,可别慢待了小铁锤啊。唉,免得将来生怨。”佟国维语重心长的传授经验。 玉柱频频点头说:“玛法,不瞒您说,我将来若是混到了公爵,此爵必是小铁锤的。” 佟国维还没死,玉柱就公开谈论一等承恩公的归属问题,那就太不长眼了。 “如此甚好,甚好。须知,兄弟阋墙,乃家门之大不幸也。唉,爱子,实为害子。老夫也是一条腿入了土,才明白这个道理啊。”佟国维担心玉柱沉不住气,特意再三叮嘱。 以前,李四儿、玉柱和玉烟,在外头住了十几年,佟国维连正眼都懒得夹他们一下。 可是,随着玉柱在皇帝身边冉冉升起,佟国维开始偏心了,并彻底倒向了玉柱这一边。 不然的话,玉柱的嫡母小赫舍里氏,她只要活着,就是玉柱的头等大患。 凡是大家族,为了家族的长治久安,兴旺发达,即使对内部的自己人,也可以狠到没底线的程度。 心不狠,手不黑,情不冷,那不是真正的大家族,而是暴发户。 老佟家,从太祖元妃佟青秀那一辈开始,已经逐渐崛起于后金,兴于明亡清兴之际,盛于康熙朝。 迄今,已经超过了百年之久! 除了宗室之外,满朝的满洲权贵大家族,试问,哪家的底蕴,比老佟家更深? 祖孙亲情十分淡薄,这并不可怕,还可以用功德来补。 玉柱的嫡母小赫舍里氏,还真就只能仰仗佟国维之力,才有可能名正言顺的,把她弄死了。 不管怎么说,玉柱确实是感恩的。 在这个礼教森严的时代,嫡母想做妖,神仙都难挡。 “柱儿,你身处京畿要地,不必安置太多咱们家的亲戚,你阿玛嘛……”佟国维犹豫着,只说了半截话。 玉柱闻弦歌而知雅意,笑着说:“玛法,等我阿玛回京陛见的时候,我一定劝他,多多提携我的哥哥们。” 在玉柱的诸多职务之中,在步军衙门里,他是妥妥的一言堂。 但是,步军衙门的敏感性,又决定了,玉柱不可能塞太多的私人进去。 玉柱真敢这么干的话,一直盯着的老皇帝,肯定会起疑心的。 但是,外任的总督就不同了。 尤其是两江总督的辖区内,随便安排个知府或是副将,一年至少七万雪花银。 “嗯,你呀,就是惹人疼。”佟国维眯起两眼,拈须笑道,“老夫丢了近五年之久的正蓝旗汉军都统,果然落入了你手。我老佟家,后继有人矣,老夫总算是没有愧对祖宗。” 玉柱微微一笑,八爷党只要消停了,老皇帝必然琢磨着,也削弱他的权势和地位。 可是,只要八爷党又开始闹腾了,玉柱作为今上亲手简拔的心腹,哪怕啥也不做,必然会躺赢。 玉柱太年轻了,今年也才二十四岁,已经赏无可赏。 按照,子贵父荣的逻辑,倒让隆科多跟着捡了大便宜。 文渊阁大学士兼两江总督,无论权势地位,还是金银收益,又岂是吉林将军可以相提并论的? 回去之后,玉柱也没急着给隆科多写信。 因为,隆科多转任两江总督之后,必须要回京陛见。 等隆科多回了京城之后,父子两个凑到内书房里,何事不可商量着办? 玉柱的内书房里,总有朝廷发来的邸报。 钱映岚闲着没事的时候,就和看后世的看报纸一样,每天追着看这些朝廷里的动态。 很自然的,隆科多出任两江总督的消息,就被钱映岚知道了。 钱映岚很想见玉柱。 只是,玉柱这几日,在隆府那边,并未回来。 和较为节俭的庆泰不同,隆科多生性贪婪,生活奢靡,无论衣食住行,都异常之讲究。 玉柱禀过了庆泰之后,就回了隆府那边。他要亲自督促下人们,打扫卫生,粉刷墙柱,重新布置一番。 八十九听说隆科多和李四儿要回来了,异常之欢喜,缠着忙碌的玉柱,问东问西。 和别人不同,八十九这个亲弟弟,几乎就是玉柱亲手养大的,长兄如父被落实得异常之彻底。 八十九是玉柱一母同胞的亲弟弟,他们的岁数相差极为悬殊,未来又没有任何利益冲突。 玉柱又一直把亲弟弟当亲儿子养,亲兄弟两个的感情,即使想不好,都不可能。 必须承认,李四儿虽然是个半文盲,却极有远见。她早早的作出安排,从根子上就避免了兄弟将来不和的悲剧。 “哥哥,晴雯她总是欺负我。”八十九嘟起小嘴,当着晴雯的面,告她的黑状。 玉柱没看晴雯,却一把抱起了八十九,将他搁到了腿上,笑眯眯的问他:“晴雯怎么欺负你了?” 一旁的晴雯,总觉得玉柱抱弟弟的小动作,就像是抱小轩玉一般的自然。 “她老是逼着我读书练字,还敢打我的手板心。”八十九显得很委屈,泪花子含在眼眶里,滚来滚去的。 玉柱微微一笑,别看八十九才几岁,比小轩玉还要小,却已经懂得察言观色了。 在玉柱的诸多妾室里边,晴雯的盛宠属于是头一份的显赫。 玉柱属于那种拎得清的男人,尽量做到了一碗水端平。 正室大妇的体面和权威,该给的,玉柱都给了秀云。 但是,玉柱的私人情感和宠爱,却至少分了一半给晴雯。 毕竟,还不满十周岁的晴雯,就被玉柱带回了府。 不夸张的说,晴雯的成长史,就是一部宠妾养成史。 八十九,有胆子在嫂子秀云的跟前耍赖撒泼,却绝对不敢招惹晴雯。 这孩子的观察力,可谓是超群矣! 晴雯才不怕八十九告刁状呢,她冷冷的数落道:“爷,三爷的一笔大字,写得虫爬似的,他还好意思说我?” 玉柱随即尴尬了,这不是在指桑骂槐的数落他吧? 唉,玉柱的读书,纯粹就是功利思想做怪。 考试必备的馆阁体,玉柱即使赶不上大家的水准,也完全拿得出手。 但是,日常的行书和草书,玉柱的字其实也不算太差。只是,意境上总是差了那么两口气,看着总有些别扭。 偏偏,字不好的坏毛病仿佛会传染一般,八十九和小轩玉,书都读得很好,字就不怎么中看了。 实际上,隆科多的住处,全是晴雯一手布置的。 只是,玉柱不想让秀云多想,也就只能亲自来坐镇了。 无论家世、见识和气度,或是容貌,晴雯和秀云完全没法比。 唯独,在文学造诣方面,秀云则要远逊于晴雯。 没办法,秀云毕竟出身于满洲武将之家,萨布素和常德都不太重视汉人之学。 说句心里话,当初康熙赐婚的时候,玉柱甚至一度以为,秀云是个不识汉字的文盲。 不成想,玉柱的丈母娘伊尔根觉罗氏,很有远见的替女儿请了汉军旗下的西席先生,教她读书习字。 甘蔗没有两头甜。 秀云在读书上,确实没啥天赋。若以百分制计算,她也就是个55分罢了,而晴雯至少是95分以上。 八十九毕竟还是个孩子,闹够了,体力消耗得差不多了,索性窝在玉柱的怀中,沉沉的睡着了。 玉柱轻手轻脚的把熟睡中的八十九,交到奶嬷嬷的怀中,小声说:“好生伺候着,当心着凉。” 玉柱心疼幼弟的细致入微,晴雯看着看着,情不自禁的鼻头一酸。 唉,晴雯宁可跟着玉柱姓赵,也不想再提她父亲的姓氏。可以想见,她在原生家庭里,哪有丝毫地位可言? 等八十九被奶嬷嬷抱走后,玉柱坐下来喝茶。 晴雯见四下里无人,径直坐到了男人的腿上,圈住男人的脖子,甜腻的说:“爷,妾又馋了。” 玉柱哑然一笑,晴雯这丫头,属馋猫的。 说来也很奇怪,晴雯吃得很多,正餐之外,零嘴儿不断,却偏偏身材一直很棒。 “说吧,想吃啥了?”玉柱在晴雯的香唇边,轻轻一吻,笑眯眯的问她。 “我,我想吃柳泉居的烤饽饽、银丝卷和豆沙饽饽了。” 豆沙饽饽,豆沙包子也。 烤饽饽,烤馒头也。 对玉柱而言,这些都是不值几个钱的吃食。 偏偏,晴雯已经吃腻了山珍海味,就爱这些特色的小食。 宠妾贪吃了,玉柱自无不允之理,于是命二管家刘武去柳泉居订座,同时叫下人们备车。 以玉柱的显赫身份和权势,就算是柳泉居里,人都坐满了,也得给他留出豪华的雅间。 在这个吃人的社会,柿子永远是捡软的捏。 不夸张的说,柳泉居宁可把不重要的客人都赶光了,也不敢让玉柱的心里,稍微有点不痛快。 社会就是这么的现实! 得罪了玉柱,后果不堪设想,关门都是极轻的惩罚了。 只是,刘武回来禀报的时候,面露难色的小声说:“回爷,柳泉居的大掌柜,跪下把头都磕破了,见了红。唉,小的进去一看,您的专属雅间,竟然叫人占了。” “谁?”玉柱皱紧了眉头,心说,谁这么大的胆子,敢占了他的位置? 当着晴雯的面,刘武吱吱唔唔的,死活不肯说实话。 晴雯又不傻,她一看这个架式,便猜到了几分。 “爷,莫不是您在外头,养了娇宠的外室夫人?”晴雯冷笑着质问玉柱。 刘武心里一寒,死死的垂下脑袋,恨不得钻进臭水沟里去,就此蒸发掉。 玉柱也已经反应过来了,敢占他位置的人,不是曹颐那个坑货,就是頔二奶奶这个胆大包天的女人了。 这一下子,也就麻烦了。 以晴雯的火爆脾气,她肯定是不可能退让的。 “刘武,说吧,谁敢占了我的位置?”玉柱被晴雯盯得很紧,也没敢使眼色给刘武。 好在,刘武伺候了玉柱多年,他赶紧扎千道:“回爷,是十爷占的地儿,小的们真没胆子赶十爷走人。” 晴雯死死的盯在男人的脸上,一直没看出破绽,便哼哼着说:“那便换个地儿吧,我忽然想吃宛氏炙肉了。” 玉柱暗暗松了口气,心想,脚踩几条船,还真必须精通平衡术。 别看晴雯一贯的刁蛮成性,只要涉及到了玉柱的根本利益,那是非常的通情达理,完完全全的替他着想,绝对不会叫他为难。 (ps:职业关系,回晚了。凌晨有更,定时早上发,别等了。) 第446章 悲剧正上演 八旗的选秀女,一直有条不紊,按部就班的进行着。 照以往的规矩,各旗都统汇总了秀女们的材料后,都要提交到户部。 玉柱是户部满缺左侍郎,正好管着选秀女之事。 不过,玉柱心里很明白,老四必然会插手的。 果然,就在资料审核如火如荼之时,老四派了李卫过来,美其名曰,帮玉柱分忧。 玉柱心中有数,索性把审核秀女资格的重任,彻底压到了李卫的肩膀上。 对于玉柱的默契配合,老四甚为满意。 尤其是,玉柱下黑手弄死了阿灵阿的幺儿嗒尔当阿之后,和老八他们彻底的决裂了,老四更是喜上了眉梢。 李卫办事异常干练,仅仅半个月的时间,便整理好了秀女们的花名册,由老四亲手递进了畅春园。 随即,康熙传下旨意,定于十日后,正式开始选秀女。 从头到尾,玉柱都没插手做过手脚。 但是,玉柱也没完全闲着,他只做了一件事:让周荃暗中安排合适的人,透风给老八和老十四。 老十四被派去奉天祭祀祖陵,结果,这货得知了消息后,居然提前赶了回来。 众所周知,下棋高手之间,往往就差了捅破那层窗户纸。 年羹尧所处位置的战略重要性,一旦被老八和老十四他们看透之后,肯定会有所动作的。 玉柱就像是资深的钓鱼爱好者一般,下了鱼饵之后,就是极有耐心的静候龙争虎斗了。 如今,老八还没被康麻子贬入尘埃,依旧抱有觊觎大位的幻想。 而且,老八又是内务府的管府阿哥,他自然不可能无动于衷。 老十四的实力,暂时不如老八和老四。但是,老十四有个巨大的先天优势。他的亲妈德妃,正好主持今年的选秀女。 自从康熙五十年之后,紫禁城的后院里,基本上都由德妃主持了。 玉柱的姑爸爸,佟佳贵妃,身体一直不怎么好,已经很少插手六宫事务了。 通俗的说,佟佳贵妃,在宫里已经靠边站了。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这实属必然。 外朝之中,玉柱掌握着京城兵权,庆泰掌管着刑部,鄂伦岱是领侍卫内大臣,隆科多是新晋大学士兼督两江。 除了他们之外,各省还有几个佟家的巡抚。 若是,佟佳贵妃再掌握了六宫之权,康熙还能合眼睡觉么? 玉柱抱着看戏的态度,一直隔岸观火,就等着看,谁先动手? 果然不出所料,年轻的老十四,沉不住气了,首先去找亲妈帮忙了。 “妃母,臣儿一眼就看上了年氏,您一定要帮我。”老十四和德妃的感情甚深,他也没啥可以顾忌的,径直提了要求。 德妃已经年老色衰,但她却有本事成为康熙身边不可或缺的女伴,实际上的六宫之主。 显而易见,德妃非常了解老皇帝的脾气,能够最大程度的投其所好。 从寄人篱下的上三旗包衣小宫女开始,德妃能够一步步走到今日之显赫地位,岂可等闲视之? “老十四,你说晚了,我已经答应了你四哥。”德妃听了爱子的要求之后,只觉得脑瓜子嗡嗡的发麻。 老四那个家伙,甚是无趣,像个闷嘴葫芦似的。 到了亲妈德妃这里,除了干巴巴的请安问候之外,老四完全可以干坐一个时辰,也不说半句话。 老四和德妃之间的对话,像极了君臣奏对,一问一答,不问不答。 当年,德妃怀上老四的时候,还仅仅是佟佳皇后身边的小宫女。 为了迷惑住佟佳皇后,老四出生之后,德妃故意把心一狠,只当没生过老四这个儿子。 长达十几年间,德妃从未在私下里凑到老四的跟前,连半次都没有。 直到,佟佳皇后驾崩了,已经十四岁的老四,这才恍然大悟,他的亲妈竟然是德妃娘娘。 一个是半道捡回来的亲儿子,一个是从小养大的亲儿子,德妃真正的心疼谁,还需要问么? “妃母,臣儿不管那么多,我就要年氏。”老十四一如既往的骄纵,蛮横不讲理。 德妃很生气,怒道:“老十四,你听好了,岂有弟弟抢哥哥女人的道理?” 说句心里话,德妃主要是觉得,老十四说晚了。 如果,德妃没有事先答应了老四,就老十四提的小要求,压根就不值一提,算个啥呀? 可问题是,年氏若是最终被老十四得了去,老四会怎么看待德妃这个亲妈呢? “妃母,我不管那么多,您若是不答应,我就求汗阿玛去。” 从小到大,凡是老十四想要的东西,德妃都尽其所能的满足了他。 结果,老十四被惯得太厉害了,要星星,不能给月亮! “你……”德妃气得脸色发青,暗暗后悔不迭,她怎么养了这么个逆子呢? “妃母,您别生气了,就依了儿子嘛,就依了我嘛。我发誓,这次之后,全都听您的吩咐。您说往东,儿子我绝不朝西。”老十四使出了绝招,跪到德妃的跟前,抱紧了她的一条腿,用力的左右摇晃。 这一刻,德妃也不禁有些动摇了。 因为,闲聊的时候,康熙屡屡盛赞老十四的义薄云天,夸他是爱新觉罗家的万里驹。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以德妃对康熙的了解,老十四只怕是简在帝心的下一任皇帝了吧? 就在老十四死缠着德妃不放的时候,老八也在惠妃的宫里。 良妃生下老八的时候,因地位异常之卑微,不可能亲自抚养老八。 这就和德妃生下老四之时的状况,大致相彷。 按照宫里的规矩,由康熙亲自指定,老八便交给了老大的生母惠妃抚养。 这也是老大和老八,关系甚密的根源所在。 只是,康熙一废太子之时,老大这个有勇无谋的傻蛋,察觉到他自己无望大位,竟然当着康熙的面,推荐老八为太子。 这且罢了,猪头一般的老大,为增加说服力,居然捅出了妖道张明德的谶言。 这一下,所谓“王上加白”的绝对禁忌,立即引起了康熙的警觉。 猪脑子的老大,坑了他自己也就罢了,顺带着把老八也推进了火坑。 就算事情过去好几年了,玉柱始终有种错觉:老大对老八,恨之入骨! 也就是说,老大得不到的皇位,也绝对不能让老八得逞了! 如今,老大已经彻底的完蛋了,惠妃能指望的,也就是老八这个养子了。 “妃母,臣儿很喜欢年氏,又怕福晋嫉妒,只能求您成全了。”老八说话,切入点异常之巧妙,很容易惹来惠妃的共鸣感。 八福晋郭罗络氏,醋劲极大,尤其见不得老八的身边,有美人出没。 惠妃冷冷的一哼,很有共情的说:“你瞧瞧你的身边,居然全是又老又丑的仆妇。像个什么样儿?成何体统?” 老八没有说话,只是一个劲的叹息不止,其中蕴藏着的委屈和不甘,着实令人心疼。 惠妃早就看八福晋不顺眼了。 以前,老大没被圈禁的时候,惠妃也懒得去管养子的家务事。 现在不同了。 惠妃还指望着,老八将来登上了皇位,把亲儿子的老大,释放出来呢。 “我的儿,你也是知道的,如今的宫里,是乌雅氏说了算。”惠妃仔细的想了想,有些迟疑的和老八商量具体操作的难处,“我和乌雅氏,向来不和,你应该是清楚的吧?” 惠妃不如德妃那么的心狠,她一向待老八甚好,视如己出。 老八心里有数,惠妃这是真心诚意的替他做打算了。 惠妃和德妃不和,可谓是源远流长。 据老八所知,主要是,惠妃瞧不起德妃。 康熙十六年,惠妃就是惠嫔了,德妃这个时候还是个小宫女,两人之间的地位相差极为悬殊。 到了康熙二十年,第一次大封妃嫔的时候,惠妃排四妃之首。 但是,德妃这个时候,已经追上来了,居然和惠妃并列于四妃的行列。 昔日的包衣奴才,居然并驾齐驱了,这谁看得顺眼? 早年间,明珠没有倒台之前,大阿哥俨然有希望拱倒胤礽,成为新太子,惠妃的风头也跟着大盛。 当然了,现在的惠妃,已经很久没有单独见过老皇帝了。她若想和德妃比拼圣宠,那纯粹是找虐! 不夸张的说,惠妃若想小日子过得舒坦,还须仰望德妃的鼻息。 “妃母,皇玛嬷一直希望臣儿多纳几房侧福晋……”老八意犹未尽的给了暗示。 老八毕竟是惠妃亲手养大的。 惠妃一听就懂,老八是想曲线迂回,找皇太后做帮手,以压制德妃。 “我儿,你皇玛嬷,一向不喜欢管闲事啊。”惠妃一想起皇太后从来都不沾锅的个性,不禁有些头疼。 “妃母,不瞒您说,德妃母虽然做事圆滑,却实有不周之处……”老八凑到惠妃的耳旁,小声说了一段秘辛。 惠妃立时眼前一亮,笑道:“这么机密的事情,居然叫你知道了,厉害了呀,我的儿。” 只是,惠妃有个老毛病,记性好,忘性大, 老八也知道惠妃的底细,便索性把详细的操作步骤,一一说了。 反复商量过后,老八这才告辞离开了。 老八和老十四,各自取得了一定的进展。 在老十四的死缠烂打之下,亲妈德妃的心已经偏到了火星上,眼看就要卖了老四。 可怜的老四,至今还蒙在鼓里,对此一无所知! (ps:我最擅长的大戏,即将开场。月票赏得越多,我越兴奋,故事越容易出彩!) 第447章 三王相争 顺贞门前,玉柱负手而立。 御前副总管魏珠,手里捧着花名册,哈腰候在他的身侧。 在户部司官的唱名声中,秀女们挨个走到玉柱的跟前,由他先过目。 “镶黄旗满洲,第一参领,第四佐领下,四品典仪官凌柱之三女钮祜禄氏,其曾祖额亦腾,其祖吴禄……” 玉柱心里有数,这位钮祜禄氏其实是弘历的幺姨母。 因为,弘历的外祖父,便是四品典仪官凌柱。 玉柱没见过弘历的生母,不过,这位钮祜禄氏长得真丑,比凤姐还不如。 难怪,历史上有传闻,弘历的生母,是个丑婢。 在传闻里,老四喝了鹿血之后,也分不清楚美丑,随便拉了个女子,就享用了。 结果,老四清醒之后,发觉被他入了的女子,居然其丑无比,就再也没有搭理过她。 谁料,这位丑婢,虽然人很丑,身子却肥沃无比,只一次就怀上了弘历。 “镶黄旗满洲,完颜氏……” “正黄旗满洲,富察氏……” 看秀女,对别人来说,是种享受。 但是,对玉柱而言,却是一种折磨。 大清入关都七十几年了,满洲的旗人女子,依旧是丑多美少。 想象一下,这么多丑女,挨个看过去,是何等的“享受”? 玉柱已经站了一个时辰了,魏珠显得很心疼的说:“小中堂,坐下歇会,喝口热茶吧?这里有老奴看着,一准的不会碍事的。” “嗯,老魏,那就辛苦你了。” 老皇帝的身子已经不行了,玉柱的所谓阅看秀女,不过是走个形式罢了。 魏珠很会来事儿,早早的吩咐人,在回廊下边的阴处,摆好了小茶几和椅子,并沏好了茶。 别看玉柱复任了御前大臣,手底下管着好几百名带刀侍卫,他在宫里行事,就是不如魏珠方便。 魏珠的身边,跟着几十个太监、嬷嬷、姑姑和宫女。 玉柱呢,只有两个小太监伺候在他的左右,这就是外臣和内监的巨大差距。 宫里的好几千名太监和宫女,谁敢不听魏珠的吩咐? 玉柱的权势滔天,主要体现在宫外。 而魏珠,则是宫里的活祖宗,连惠妃她们都不敢怠慢了他这位御前副总管。 玉柱刚坐下不久,魏珠就凑过来了。 嗨,玉柱一看就明白了,老魏有事儿。 “小中堂,有人……这个数……”魏珠伸出了五根手指头,在玉柱的眼前亮了亮。 嗯,五千两,买个撂牌子,这也是下血本了。 每到选秀女的时节,就是梁九功和魏珠发大财的好时机。 玉柱和魏珠的私交还算可以。 众所周知,玉柱不缺银子花。但是,他也不会干预魏珠暗中捞银子。 没有玉柱睁一眼,闭一眼,魏珠肯定捞不到一两银子。 所以,魏珠虽然是个有名的吝啬鬼,对玉柱却是格外的慷慨大方。 五千两的事,就不是小事了,没有玉柱给户部和内务府打招呼,魏珠也摆不平。 “嗯,老魏啊,别的我都不管。”玉柱说的含含糊糊,魏珠却一听就懂,他哈下腰,涎着脸说,“小中堂,瞧您说的,老奴我难道是那种不开眼的傻冒儿?” 玉柱哑然一笑,魏珠这个老东西,狡猾大大的。 梁九功太嚣张了,居然敢阴玉柱,这个老东西现在已经骨肉化泥了。 赵昌,坐冷板凳的时间太久了,一朝权柄在手,就再也舍不得放下。 也许是赵昌参与的机密过多,康熙刚闭眼,老四就要了他的狗命。 惟独魏珠,知道进退,明白时势。他的结局,在康熙身边的三个大总管之中,也是最好的一个。 人在宫中,必须谨言慎行。 魏珠和玉柱打的哑谜,其实是彼此都懂,却又是都不能说出口的隐秘。 这就需要长期合作的默契了。 偏偏,魏珠很了解玉柱的脾气。不该管的事儿,玉柱是真的可以装糊涂,高抬贵手的。 不然的话,魏珠就甭想捞黑钱了。 满洲和蒙古的旗下秀女,玉柱都没太在意,甚至根本就没细看。 但是,轮到年家所在的镶白旗汉军之时,玉柱就等着看年氏了。 “镶白旗汉军都统,第五参领,第一佐领下,前湖广巡抚年遐龄之次女年氏,其曾祖寿官年有升,其祖和州知州年仲隆……” 嗯,重头戏来了,玉柱不动声色的看着缓缓走来的年氏。 等年氏越来越近之后,玉柱也看清楚了她的容貌。 玉柱也没有料到,刚满十三岁的年氏,竟是如此的美丽,像极了《倚天屠龙记》里的周芷若。 一旁的魏珠,暗暗轻叹不已,可惜了啊。 年家是真舍得砸钱,只是,魏珠不敢收呀。 眼看着白花花的银子,从眼皮子底下溜走,魏大总管肉疼得很。 年氏已经闪亮登了场,玉柱多少有些期待,老四、老八和老十四,会怎么出招呢? 只是,到了验身的环节之时,和往年一样,总有人舍不得银子,上上下下的打点。 结果,又有秀女被查出失了“贞”。 这年头,所谓的验身,主要是看有无那层膜。 膜破了,甚至没膜,再又舍不得砸钱打点,宫里的黑心嬷嬷们,岂能善罢甘休? 验身的环节,也是垄断的性质,总是由那群验身嬷嬷负责。 客观的说,只要是垄断的行业,必出妖孽。 只是,玉柱既非包青天,亦非海刚峰,他身为外臣,也无法插手验身之事。 既然嬷嬷们都说,秀女的身子已破。玉柱接到禀报之后,只能按照惯例,下令拿人了。 老皇帝有言在先,谁敢送烂货或是破鞋进宫参选,必定会祸及整个家族。 玉柱下令拿人,并不仅仅是拿下该名秀女,还包括她的阿玛和玛法,以及她身边的丫头们。 康熙得知了消息之后,异常之震怒,当即下了旨,把该名秀女的全家老小,都贬去琼州,永远不得回京。 在这个缺医少药的时代,罪犯们宁愿被贬去宁古塔,也不想去琼州。 因为,凡是被贬去琼州的旗人,基本上,就没有活着回京的先例。 这个就和旗人的特殊体质,大有关系了。 清兵入关后,出天花的比例极高,死亡率也高得惊人。 关外的旗人,只要长期喝琼州地区的生水,患病死亡率,更是惊人的十不存一。 结果,接了旨意的当天下午,那秀女和她的祖父及父亲,都自杀了。 长痛不如短痛,死了还干净点,免得祸及整个家族。 吃人的社会,就是如此的残酷! 初选的进程,一直持续了八天,每天都是满洲、蒙古和汉军,各验看一旗。 照规矩,玉柱这边制作了初选的花名册之后,就要提交到老八的手上。 玉柱带着花名册去见老八,老八也没让他久等,很快就叫了他进去。 “下官玉柱,拜见贝勒爷。”玉柱进去之后,很懂礼数的拱手长揖。 老八看了眼玉柱,满面春风的说:“玔卿来了?坐吧,来人,上茶。”仿佛玉柱从来没有得罪过他一般。 玉柱谦逊的说:“贝勒爷的跟前,哪有下官的座?” 老八笑眯眯的说:“玔卿啊,你我是老相识了,你还不了解我的脾气么?叫你坐,你便坐,谁敢怪罪于你?” 玉柱不是一般的小混混,而是很有实权的重臣。 既然老八摆出了贤王的姿态,玉柱也就坐下了。 “玔卿,我听说,你新得了个美妾?”老八端起茶盏,小饮了一口,笑吟吟得和玉柱闲聊。 玉柱心里有数,老八在江南那边,有李煦那个包打听帮忙,钱氏的事儿,肯定瞒不过他的眼睛。 不过,玉柱是什么人?他怎么会留下强抢人妇的话柄呢? 康熙都知道,且默许的事儿,玉柱自然是不怕的。 玉柱轻啜了口茶,轻轻的放下茶盏,笑道:“不瞒贝勒爷您说,蒙皇上的恩典,已将她抬为上三旗包衣。” 老八表面上十分平静,心里却异常之震撼。 玉柱抢来的女人,竟然被抬了皇家的包衣,圣眷之隆,谁人可比? 出于战略的需求,老八暂时不想招惹位高权重的玉柱。 只因,老八的当务之急,是拿下年氏,顺势把年羹尧笼入袖内。 三王争一女的好戏,玉柱是颇为期待的,他自然也乐得装糊涂,何必惹事呢? 宾主双方,都不想惹麻烦,会见的气氛也就变得极其之融洽了。 “玔卿啊,有空闲的时候儿,多到我的府上的走动走动。我已是闲散之人,何怕之有?”老八没和玉柱见外,和蔼可亲的再次发出了邀请。 玉柱装作感动的样子,拱手道:“等忙过了这一阵子,下官一定登门讨扰。” 他们两个之间的交流,就像是几十年没见过面的老同事之间,偶遇打招呼一般,都是有口无心的瞎敷衍。 等玉柱告辞离开后,老九从后头出来了,冷冷的说:“玉柱这个狗东西,太可恨了。若不是为了八哥您的大事,爷恨不得马上食其肉,寝其皮,入了他的娇妻美妾。” 双方势同水火,再无转圜的余地。 只要老九赢了,玉柱必定是死无葬身之地,脑门子上大冒绿光。 老八摆了摆手,淡淡的说:“这么些年来,咱们赢过他么?九弟,就算是赢他一次也行啊。” 老九被噎得直翻白眼,却又必须承认,老八说的是,铁一般的事实。 (ps:还有更,定时早上更,别等了。) 第448章 和德妃斗法 用罢晚膳后,玉柱在内书房里,奋笔疾书。 钱映岚默默的磨着墨,心里却惦记着,怎么和男人开口? 隆科多即将就任的两江总督,正好管着钱氏一族的老家常熟。 钱映岚的父亲钱锦城和她的两个哥哥,一直在暗中从事反清复明的活动,处境极其危险。 按照钱映岚的想法,自然是把老父和兄长们,一起接来京城安享晚年,以免成天担惊受怕。 不过,钱映岚自己也知道,这个希望异常之渺茫。 只因,钱家人背负的降清骂名,实在是太过刺激钱锦城了。 最不济,万一钱家父子落入了官府之手,也可有人搭救吧? 读书人,不管男女,就是心眼子多。 钱映岚委屈自己,顺从了玉柱,主要担心玉柱恼羞成怒之下,很可能祸及她的父兄。同时,她也是为了给父亲和哥哥们,未雨绸缪的留条活路。 玉柱的旗下大贵族身份,让他天然可以帮着钱家说话和出力,而不须顾虑太多。 若玉柱仅仅是個汉臣,哪怕地位再高,恐怕就没胆子替落网的钱家父子说话了。 人在屋檐下,必须要低头! 玉柱写完了折子,撂笔的时候,忽然发觉,钱映岚低着头,一直不停的磨墨。 嗨,显然是想什么心事,走了神啊! 钱映岚最大的担忧,玉柱自然是心知肚明的。 若不是顾虑太多,钱映岚也不至于含垢忍辱的顺了玉柱的心意。 玉柱呢,也不指望钱映岚的心里真的有他。 反正吧,玉柱的想法是,有花堪折只须折,莫待花落空折枝。 只要钱映岚顺驯的待在身边,满足了玉柱抱老婆的特殊感觉,也就可以了。 在这个吃人的社会,权贵阶层几乎就没有不做恶的。 比如说,被亿万人推崇的所谓英主老四。他在私下里,也有敲诈勒索,逼商人全家上吊,然后强行夺产的斑斑劣迹。 相对而言,玉柱抢了钱映岚回来,已经算是黑乌鸦堆里,最白的那只乌鸦了! 只要是人,就必定有缺点。 说句心里话,当玉柱手里的权势,逐渐不受限制之时,多亏了现代人的灵魂,帮他抑制了做恶的邪念。 客观的说,玉柱只要把康熙伺候舒坦了,他若想做恶,代价可以无限接近于零。 玉柱端起茶盏,饮了口略冷的茶汤,故意调侃钱映岚:“又想打摆子了?” 钱映岚猛的一呆,紧接着,醒悟过来,情不自禁的粉颊发烫。 玉柱微微一笑,说:“你呀,书读得太多了,心思过重,这样其实不好。喏,你先看看这个,再好好的想一想,怎么报答我?”抬手点在了刚写好的折子上。 钱映岚有些迟疑,但终究还是伸出皓腕,拿起墨迹未完全干透的折子,逐字逐句的读了。 “南书房行走,奴才玉柱……举荐江南大儒钱锦城及其二子,参与编纂《明史》……”钱映岚不由自主的念出了声,而且,越念越兴奋,越念美眸越亮。 玉柱进入南书房之后,皇帝不问,他一律不说话。 举荐钱映岚的父兄,参与《明史》的编纂,这还是他以南书房行走的身份,头一次主动上的折子。 见钱映岚含羞带怯的盯着他的脸上,玉柱轻声笑道:“你家所谓天大之事,在我这里,微不足道也。卿卿,这折子发不发,怎么发,爷就全看你的表现了。” 钱映岚早就被玉柱吃干抹净了,现在还要装出守身如玉的样儿,那就是自己找不自在了! “爷,奴婢不恨您了。”钱映岚纵身扑入玉柱的怀中,咬着男人的耳朵,细声细气的哼哼道,“狠狠的欺负奴婢吧。” 张爱玲那句脍炙人口的名言,唯有打摆子才能诠释其中的精妙绝伦。 老八那边,很快就走完了审核的流程。 宫里的事儿,都必须按照规矩来办。 既然老八那里过了关,玉柱便带着复选的花名册,来拜见德妃了。 站在老十四的立场上,德妃看玉柱,自然是没啥好感的。 但是,大家都是场面上的演员,在吃不掉对方的时候,该演的戏,还必须按照剧本的要求,继续演下去。 更何况,玉柱绝对不是任由德妃随意拿捏的软柿子。 等玉柱行了大礼后,德妃很客气的赐了座。 “玉总管,本宫听说,有秀女不自重?” 德妃说话很有水平,她虽然没有明说,却在暗示玉柱,你这个具体的承办人,难道没有一点责任么? 玉柱起身拱手道:“回娘娘,微臣确实有失察之过,请娘娘允臣回避。” 官场上,只进不退的拱卒,乃是大忌讳。 玉柱早就想置身事外,笑看三王争夺一女的好戏。 若是德妃允许玉柱回家了,玉柱肯定会开心的接受。 隔岸观火的感觉,不香么? 可问题是,老皇帝亲自交代玉柱负责选秀女之事,德妃若是让玉柱回家歇息了,这岂不是和老皇帝对着干么? “既知失察,更应好生当差,莫要辜负了皇上的信任和托付。”德妃纵横内宫几十年,从无一败,她又岂是易与之辈? “嗻。”玉柱扎千下去,恭敬听了训。 这一个回合,他和德妃打了个平手,未分胜负。 但是,经过这次交手之后,德妃对玉柱有了崭新的认识,小混蛋滑不溜手,是个极难对付的家伙。 高手之间过招,只要一出手,行家就知底细。 “跪安吧。”德妃和玉柱之间,实在没啥可聊的,索性赶了他滚蛋。 谁料,玉柱却跪下说:“禀娘娘,微臣的姑爸爸身子骨一直不太好,微臣恳请过去探望一下,万请允准。” 自从玉柱担任了内务府总管之后,其实,他见到佟佳贵妃的机会,并不少。 诸如,炭少了,青菜黄了,衣裙做的不满意了,理由都是现成的,都不需要玉柱刻意想办法去编故事。 只是,玉柱当着德妃的面,申请去看贵妃,这就显得意味深长了。 除了不常设的皇贵妃之外,贵妃位列诸妃嫔之首,这是毋庸置疑的宫规。 一般人,谁敢惹权摄六宫的德妃生气? 偏偏,玉柱就有这个底气,压根就不怕惹恼了德妃。 道理其实是明摆着的,只要德妃偏疼着老十四,她看玉柱怎么都不可能顺眼。 德妃最大的优势,就是善于伪装真实的想法,极力迎合康熙的心思。 “宫里的规矩,你也是知道的。本宫也做不了主,只能禀于皇上圣裁了。”德妃的推托之词刚出口,就暗自后悔了。 因为,德妃忽然想起,玉柱的不仅是内务府总管,还兼着步军统领之职。 步军统领,有个诸臣皆无的特权,即:随时随地可以去畅春园递牌子,请见老皇帝。 “孝敬姑爸爸,乃是人伦大道,本宫就冒险做主,替你担待了。你去看看贵妃娘娘吧。”德妃迅速修正错误决定的魄力,确实令玉柱感到惊艳。 现在,德妃主动让了步,却没说派人陪同玉柱一起去景仁宫。 这就是挖好了坑,等着将来找个合适的时机,埋葬玉柱了。 玉柱反而不方便马上去看姑爸爸了,只能找了个借口,跪安出宫了。 这一回合,德妃主动放下身段,以柔克刚,逼退了玉柱,略占上风。 等玉柱走后,老十四从殿后出来,怒不可遏的嚷道:“如此奸佞小人,汗阿玛偏就信了他,真是搞不明白了。” 德妃皱紧了眉头,瞪着老十四,心里颇为不悦。 和善于审时度势,主动避坑的玉柱相比,老十四就像是个被惯坏了孩童一般,言语极其之可笑。 “老十四,你听好了,最好离老八远一些,越远越好,懂么?” 德妃刚想教训亲儿子,就被老十四拿话堵住了嘴。 “妃母,复选的花名册在手,您还有什么可犹豫的?”老十四以为大局已定,便兴高采烈的催促德妃,赶紧把年氏的事儿,顺利的办了。 “老十四,你可想清楚了,你真愿意为了个低贱的女人,把你的亲哥哥得罪入骨?”德妃只要一想起,没办法给老四交代了,就觉得头皮发麻,脑袋嗡嗡作响。 “妃母,不瞒您说,汗阿玛的身子骨,一向都很结实。可是,四哥的年纪太大了呀……” 老十四也不是傻蛋,他是在变相提醒德妃,老四已近不惑。年氏若被老四收了去,等于是浪费了巨大的战略资源。 康熙五十年之后,老皇帝的身体状况,就成了绝密。太医请脉的记录,连皇太后都没资格调阅。 但是,这并不影响德妃对老皇帝身体情况的了解。 因为,德妃长期充当老皇帝的陪聊角色,挨得很近了,她总可以看出些端倪来。 老十四说的没错,老皇帝至少还可以多活几年。 到那个时候,老四只怕是年过四旬了。 年纪太大的皇子,基本上,也就和皇位无缘了。 因为,康熙在私下闲聊的时候,时常感慨明朝的16位皇帝,活过四十岁的,可谓少之又少。 而且,皇考顺治,若是活到四十岁的话,即位的新君,很可能就不是康熙了。 “唉,我乏了,你且跪安吧。”德妃摆了摆手,把老十四赶走了。 只因,她一直在掂量着,年氏若是被老十四半道拦截了,老四会怎么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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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第449章 找倒霉 六月二十七日,乃是当今皇太后被立为皇后,满一甲子的大吉之日。 照例,外命妇和内命妇,都要齐聚慈宁宫,参加康熙亲自主持的大庆之典。 五日前,玉柱亲自带兵护送老皇帝,从畅春园赶回了宫里。 连续好几日,玉柱一直值宿于乾清宫内,没有回过家。 庆典的这日,一大清早,秀云便用罢了早膳,换上了一等侯夫人的盛装。 大清的民爵,超品的共分三等,即公侯伯。 除了公爵只有一、二、三等公之外,侯爵和伯爵各分为四等,即,一等侯兼一云骑尉、一、二、三等侯,及一等伯兼一云骑尉、一、二、三等伯。 时至今日,健在的公爵夫人,其实并不多,仅有区区十余人而已。 秀云乘车抵达西华门的时候,恰好遇见曹春刚从车里下来。 兼祧两房的玉柱,由于康熙的偏爱,他的两个正室夫人,皆为一等勇毅侯夫人。 此前,为了避免尴尬,曹春和秀云,从未谋面。 但是,身穿一等侯夫人朝服的秀云,还是被曹春一眼认出了。 没办法,在满朝的勋贵之中,除了玉柱的两位正室夫人之外,其余的侯夫人,全都在五旬开外了。 不夸张的说,曹春即使想认错人,都很难! 秀云进门在先,曹春也不想和她争锋,便主动走过来,含笑蹲身行礼,客气的说:“妾曹佳氏,拜见富察姐姐。” 今天是秀云第二次进宫,自然要以和为贵了。 “您太客气了,妾哪里敢当?”秀云赶紧蹲身还礼。 一旁的各位公侯伯夫人们,看着玉柱的两个正室太太,客气行礼的诡异场景,羡慕嫉妒恨的情绪,在所难免。 “瞧瞧,人家玉柱多有艳福啊,两个正房太太,一个比一个漂亮。” “嗨,可不是嘛,啧啧,便宜玉柱了,佟家两房各有一位侯夫人。” “唉,假以时日,只怕要出现,两房两个公爵夫人的盛景儿了呀。” 此话一出口,立时提醒了大家,以玉柱的盛宠,这事极有可能成真啊! 不管曹春和秀云,彼此怎么看待对方,在公开的场合,她们若是闹出了丑闻,丢脸的肯定是玉柱。 等着看笑话的勋贵夫人们,惊讶的发现,曹春和秀云,仿佛亲姐妹一般,手挽手的走了个肩并肩。 就在这时,一等公夫人,老赫舍里氏的车驾到了。 曹春和秀云,作为孙儿媳妇,赶紧迎上前去。 只是,她们两个还没蹲下身子,就见老赫舍里冷哼道:“罢了。” 嗨,还没行礼呢,就罢了,这就尴尬了呀。 现场立时惹起一阵窃窃私语,说什么的都有。 “唉,亲侄女儿死得不明不白,若是我的话,早就请家法伺候了。” “可不是嘛,若是我的话,早就撕破了脸皮,豁出去了……”这位的胆子可真够大的,压根就不怕老佟家。 好在鄂伦岱的夫人机灵,她赶紧堆起笑脸说:“二婶母,可有些日子没见着您老了,怪想您老的。” “哼,你那是想我么?你想的是人家手心里漏出来的银子吧?”老赫舍里氏此话一出口,众夫人就全明白了,这位佟家的老太太,显然是气不顺啊。 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鄂伦岱的夫人,脸皮也是足够厚。 只见,她涎着脸说:“瞧您老说的,谁不喜欢白花花的银子呀?” “哈……”被她这么一搅和,有位伯爵夫人忍不住笑出了声。 秀云心里明白,老赫舍里氏也不可能把她和曹春怎么样,只是故意借题发挥一下罢了。 和秀云一样,曹春也是明白人,她压根没打算吱声,更别提当众顶撞老赫舍里氏了。 毕竟,佟国维还活着呢,岂容老赫舍里氏张狂? 就在老佟家闹出了大笑话之际,皇太后身边的总管太监孙旺,领着两个小太监,匆匆而来。 宫里来了人,外命妇们赶紧各依品级,依次站好了。 “一等勇毅侯夫人,富察氏,何在?”孙旺手抱拂尘,仰着脸,当众大声询问。 “妾富察氏,请大人安。”秀云很有礼貌的走出人群,蹲身行了礼。 孙旺哪敢受秀云的礼,他慌忙侧身避开了,摆着手说:“夫人莫要折煞老奴了。” “一等勇毅侯夫人,曹佳氏,何在?”孙旺又当众点了曹春的名儿。 “妾曹佳氏,请大人安。”曹春也不敢怠慢了孙旺。 别说是太后心腹的孙旺了,就算是皇太后养的一只猫,谁敢不敬? “奉皇太后懿旨,著两位一等勇毅侯夫人,咸若馆见驾。” 随着孙旺颁下了懿旨,众位夫人们马上意识到,玉柱救过皇太后的命。 在众目睽睽之下,秀云和曹春,随在孙旺的身后,率先进了慈宁宫。 佟家人原本丢光了的脸面,在这一刻,又因为玉柱的关系,不仅全都找补了回来,还发扬了光大,令人不禁艳羡不已。 老赫舍里氏,乃是正儿八经的一等公夫人,佟家的老祖儿,却被晾在了一旁。 反而是,她的两个孙儿媳妇,最先被皇太后叫了去。 佟家人再怎么丢脸,也瞬间被玉柱的惊人能量,彻底笼罩了下去。 在场的勋贵夫人们,谁不知道一个铁的事实? 请问,老八、老九、老十和老十四,还有一等公阿灵阿,等等,谁没吃过玉柱的大亏? 真把玉柱得罪狠了,注定会,吃不了,兜着走。 结果,刚才笑出声的,一等伯心裕的夫人,立即被大家孤立了。 原本聚在她周围的夫人们,如避瘟疫一般的,纷纷远离了她。 心裕,赫舍里·索尼的第五子,心裕的夫人帮着老赫舍里氏捧哏,理所当然也! 这边厢,老赫舍里氏刚闹了脾气,丢了佟家的人。 那边厢,康熙第一时间就知道了。 “当。”康熙扔了手里的茶盏,怒道:“余孽兴风作浪,实在是可恨之极!”话里话外,透出浓浓的杀机。 索额图,乃是天下第一罪人,这是康熙当着满朝文武重臣,公然发出的怒吼。 由此可见,康熙也是恨极了挑拨离间父子关系的死鬼索相。 玉柱赶紧跪下了,叩首道:“皇上,奴才的祖母也是一时糊涂了,奴才抖胆,叩请原宥!” “哦,她公开扫了你的脸面,你真不恼火?”康熙怒气冲冲的质问玉柱。 玉柱再次叩了首,轻声道:“回皇上,天下无不是的祖母。奴才虽蠢,却也知道,孝乃百善之首,愿以身担罪。” “哼,你倒是孝顺啊。”康熙冷冷的瞥了眼玉柱,暂时压下了想杀人的冲动。 “魏珠,你去告诉佟国维,家不齐,何以兴邦?”康熙也不喊舅舅了,直呼其名。 “嗻。”魏珠出门之后,暗暗擦干了手心里的汗迹。 好悬,方才,若是玉柱不主动站出来替老赫舍里氏担罪。等着老赫舍里氏的,不是一条白绫,就是一杯毒酒。 自从索额图的一家子被杀光了之后,整个赫舍里氏家,成天战战兢兢的,惶惶不可终日。 偏偏,在这个节骨眼上,玉柱的祖母跳出来惹祸,恰好唤醒了康熙的旧恨。 唉,简直是作死啊! 与此同时,若是祖母要倒霉了,玉柱居然不站出来说情,肯定会收获天性凉薄的帝评。 相反,玉柱不仅站了出来,而且态度异常端正,圣宠肯定更胜于以往。 道理其实很简单的,玉柱连嫡亲的祖母都不搭救,还会忠孝于皇帝么? 经此一事后,魏珠越发的敬畏玉柱,丝毫也不敢与之为敌。 只因,玉柱已经把皇上的脾气,吃透了! 等魏珠走后,康熙走到玉柱的跟前,抬脚轻轻的踢了踢他的右臀,吩咐道:“仔细的查,认真的查,必是有人暗中怂恿的。” “嗻。”玉柱身兼步军统领,调查这些隐私,本就是责无旁贷。 “摆驾慈宁宫!”随着康熙的一声吩咐,肩舆和仪仗,很快就备好了。 “吃吃吃……”开道的太监,嘴里发出吃吃的警告声,示意,圣驾将至。 “啪啪啪……”一组八名太监,一边走,一边击掌。 沿途不及躲避的宫女和太监们,纷纷面朝宫墙,纷纷跪下,伏地不敢抬头。 皇帝的肩舆大队伍,快速靠近慈宁宫门的时候,一马当先的赵昌,厉声喝道:“皇上驾到!” “奴才们恭请皇上圣安!”等在慈宁宫外的外命妇们,纷纷跪下行礼。 “罢了。”康熙没眼皮子都没抬,淡淡的吩咐一声,肩舆便从众人的眼前经过。 等夫人们站起身子,赫然发现,红顶子上插着双眼花翎的玉柱,正手扶皇帝的肩舆粗杠,保护着圣驾,进了慈宁宫的正门。 满朝文武重臣,唯独玉柱保护圣驾过来,这意味什么,只有傻子才不知道呢! 于是,夫人们的目光,不约而同的投到了心裕夫人的身上。 有人幸灾乐祸的想,这个蠢货,居然敢当众笑话玉柱的两位正室夫人,嘿嘿,你们家的心裕,擎等着倒血霉吧! “奴才,景仁宫佟佳氏,恭请皇上圣安。” “奴才,永和宫乌雅氏,恭请皇上圣安。” 玉柱哈着腰,跟着老皇帝步入咸若馆的时候,却猛然发现,他的两个老婆,居然分别跪在了皇太后的左右两边。 骗了康熙 第450章 推波助澜 皇太后的身边,照例由老五的嫡福晋,他塔喇氏·雪梅伺候着。 康熙走过秀云的跟前时,明显停顿了一下。 玉柱心里明白,老皇帝那天说的是真心话,若秀云不是他的正室夫人,肯定被抢走了。 满屋子都是内命妇,玉柱这个外臣,自然不敢往里走。 老皇帝径直跪到了皇太后的跟前,肃拜之后,毕恭毕敬的说:“臣儿恭请皇太后额涅圣安。” 若是往日里,不等康熙行礼,皇太后已经叫了起。 今儿个,是大吉之日,康熙必须要装孝顺,皇太后也就由着他去当众演戏了。 等康熙行了礼后,皇太后第一时间便叫了起,赐了座。 “都起喀吧。”康熙坐稳之后,抬手叫大家都起身。 行礼如仪之后,康熙叫来慈宁宫的总管太监孙旺,详细的询问了皇太后的生活起居,以及健康状况。 末了,康熙仿佛刚想起来似的,把玉柱叫到了他的跟前。 “奴才玉柱,恭请母后皇太后圣安。”玉柱屏息静气,目不斜视的跪到了皇太后的跟前,行了肃拜大礼。 “起喀吧。”皇太后就会这句满语,说得还挺溜。 皇太后见了玉柱,心里很高兴,笑眯眯的说:“皇帝,玉柱这孩子,倒是个有福气的。他的两个夫人,一个比一个水灵。”依旧是蒙语。 康熙笑了笑,说:“那也是朕赐的婚呢。”这话显得尤为意味深长,别人不懂,玉柱肯定懂。 皇太后没有听出来,康熙的话里有话。 她扭头看向佟佳贵妃,笑道:“我年纪大了,牙口不好,饭菜都是烂的,玉柱肯定吃不惯。回头啊,你替我好好的招待招待他,唉,玉柱这孩子就是孝顺啊。” 佟佳贵妃在宫里的时间太久了,又是混在深宫后院,必须看皇太后的眼色行事,她也跟着学了蒙语。 “老祖儿,奴才听说,您老昨儿个,还嚼过一把蚕豆?牙口好着呢。”佟佳贵妃也很机灵,皇太后明明只尝了一颗蚕豆,到了她的嘴里,就变成了一把。 康熙早就知道了,玉柱在皇太后这里,极有体面。 见皇太后特意关照玉柱的用膳问题,不由凑着趣儿的说:“额涅,您老就惦记着玉柱了,可别忘了臣儿我啊。”纯正无比的黄金家族的蒙语口音,甚至比皇太后说的还要标准。 蒙古的黄金家族,自从达延汗改制之后,就仅限于察哈尔大汗王廷嫡脉一系了。 林丹汗的长子额哲,向后金投降,并交出蒙元帝国的传国玉玺之后,标志着,曾经统治蒙古大草原,长达几百年之久的残元蒙古帝国正式灭亡。 康熙也是手毒,在额哲死后,他故意找借口干掉了额哲的弟弟,继任察哈尔亲王的阿布奈。 阿布奈的两个儿子,布尔尼和罗卜藏,起兵叛乱的时候,也被大清的额驸沙律,暗中找机会给干掉了。 比较古怪的是,除了布尔尼和罗卜藏之外,参与叛乱的察哈尔王公贝勒们,都顺利的投降免了死。 布尔尼和罗卜藏的同时被杀,意味着黄金家族的正枝嫡脉,全部死光光了! 玉柱暗觉好笑,老皇帝逮着了机会,就要显摆一番他的纯正蒙语。 当然了,老皇帝这么做,并不单单是为了炫耀。 隐藏其中的政治目的,非常明确。 朕乃天选之子,继承了黄金家族的权杖,统治整个大草原,天经地义也! 谁敢不服?来战啊! 皇太后的年纪大了,老爱忘记事儿,她记得有事要和皇帝说,却又记不起,要说啥了。 “孙旺,我又忘了事儿。”皇太后瞄向慈宁宫的太监总管孙旺,希望他提醒一下。 孙旺暗暗叫苦不迭,当着皇帝的面,他哪敢说出幕后的实情呀? “回太后娘娘,是秀女的事儿。”孙旺遮遮掩掩的提醒皇太后。 皇太后关心秀女的事儿,天经地义的事儿,没啥值得大惊小怪的。 康熙没有想那么多,也就没太在意这事,更不可能注意到孙旺的异常反应。 玉柱是整个事件的参与者,他一听这话,就大致明白了。 老八不敢明着找康熙要年氏,却想通过皇太后的嘴,达成他的目的。 经孙旺的提醒,皇太后终于想起来了,就笑着对康熙说:“皇帝,老八是个苦命的孩子,身边连个侧福晋都没有,我一直想替他选个会体贴人的好女。”这就等于是公开指责八福晋善妒了。 康熙早就看八福晋不顺眼了,听出皇太后的口风之后,便主动搭了台阶,笑吟吟的凑趣儿说:“不知,额涅您看上了谁家的秀女?” 孙旺知道不好了,本想提醒皇太后,却终究没敢开口。 皇太后也没多想,径直就说:“我听说,年家的秀女长得很俊俏,和老八挺般配的。” “年家的秀女?”康熙一时没反应过来,他楞是没想起来,年家的秀女,究竟是谁? “玉柱,皇太后额涅说的是谁,你应该知道吧?”康熙习惯性的扭头问了玉柱。 玉柱赶紧跪下了,既不添油,也不加醋,看似不偏不倚的说:“回皇上,皇太后娘娘莫非指的是,四川巡抚年羹尧的亲妹妹?” 秀云听了这话,赶紧把头低得更深了。唉,她的男人,又要使坏了呀。 年氏的确是年羹尧的亲妹妹,但是,按照常规,玉柱应该说是前任湖广巡抚年遐龄的次女。 玉柱所说的每个字,都是真的,绝无半点编造的成分。 但是,玉柱只提了年羹尧,这就等于是在无形之中,必然触发老皇帝的职业敏感。 “年羹尧的亲妹妹……老八……”康熙仔细的一回味,秒懂了。 “额涅,您老怎么知道年家的秀女适合老八?”康熙这么一问,玉柱就明白了,老皇帝已经起了疑心。 妥了! 玉柱借力使力,因势利导的推动了整个事件的进一步发展,却是阴人于无形,丝毫也不露痕迹和破绽! 历史上的大太监李莲英,比安德海那个蠢蛋聪明多了,他就是玉柱现成的老师。 阴人于无形,自己还毫发无损! 这位李大总管的整人手段,已经远远超过了,用高明去形容的极限! 只是,皇太后又忘事儿了,她想了半晌,楞是没想起来,便又问孙旺:“你们都说年氏很好,你就替我告诉皇帝,究竟怎么个好法?” 孙旺快被吓昏过去了,我的个老天,我的老祖啊,您这不是坑死了奴才嘛? 康熙一副若无其事的模样,根本没去看,已经露出了破绽的孙旺。 玉柱却已经注意到了,老皇帝手里的那串小佛珠,被搁到了他腿边的炕上。 嗨,这是吩咐玉柱,等庆典过后,就找机会拿下孙旺这个吃里扒外,交结老八的狗东西。 妃嫔之中,佟佳贵妃的地位最高,她距离皇帝也最近。 客观的说,她完全看不懂康熙的肢体语言。 但是,德妃却显然看出了不妥之处。 皇帝手里的小佛珠,即使是沐浴的时候,也从不离身。 有,且只有一种情况,皇帝才会放下手里的小佛珠。 德妃的一颗心,不由整个的沉到了谷底,不好,要坏事儿! 只是,在这种盛大的公开场合之下,皇帝不问,谁敢擅自插话,都属于大不敬的范畴! 再说了,德妃即使再受宠 ,也不方便越过了佟佳贵妃,主动出头插话儿。 孙旺好歹还有点理智,没给吓昏了,便结结巴巴的把老八身边一直没有侧福晋的事儿,禀给了康熙。 康熙沉默了片刻,忽然笑了,说:“是啊,额涅,您老说的没错,老八的媳妇儿,太那个啥了。” 玉柱一直低垂着头,心里却一片透亮,老皇帝这是借题发挥的指桑骂槐呢。 只因,儿媳妇不贤,乃是儿子之过也! 皇太后和皇帝,先后当众指责八福晋善妒,这在吃人的社会里,其实是异常恐怖的,捅破了天的大事儿。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肯定会有人,因此掉脑袋了! 精明的德妃,一直低着头,始终没敢吱声。 她本以为躲过了一次大劫,却不料,宫宴将散之时,老十四竟然主动站了出来。 “汗阿玛,臣儿喜欢年氏,恳请汗阿玛指婚。”老十四跪到了康熙的跟前,一副志在必得的模样。 如果没有老八勾结孙旺,在皇太后跟前闹的这一出大戏,没有警觉起来的康熙,倒是很有可能就顺了老十四的意。 然而,天有不测风云! 有玉柱这个满肚子坏水的家伙,暗中推波助澜,这事儿啊,肯定悬了! 康熙一直没吱声,坐在一旁的老四,不由心下大急。 从战略高度去考虑老四的处境,除了玉柱之外,也就是年羹尧最重要了。 玉柱那个小滑头,暂时笼络不到手。 若是,老四志在必得的年氏,被老十四得了去,年羹尧那个大滑头,多半会倒向老十四那一边了。 老十四,比老四年轻得多,他在宫里有德妃撑腰,宫外有年羹尧这个妻兄支持, 那个后果,老四简直不敢想象了,战略布局的损失完全不可估量了。 玉柱谁也没看,一直暗中盯着老四,他就等着看,老四会如何出手,才能挽此危局? 值此,战略性分水岭的紧要关头,非常考验老四的政治智慧和手腕! 好奇心爆棚的玉柱,满是期待的等着老四出招! (ps:今天有点时间,月票超过了1500张,必有三更!) 骗了康熙 第451章 一石六鸟 老八和老十四,都想要年氏。 康熙自然明白,两个儿子看中的,并不是年氏的美貌,而是四川巡抚年羹尧的政坛潜力。 四川,地处西南之地。除了物产富饶之外,四川巡抚唯一的优势,就是距离雪域很近。 一旦,准噶尔人把魔爪伸向雪域,大清国肯定要开战。 而且,出兵的路线,只有两条,一条是从西宁进去,一条是从四川进去。 这两条进军的路线,康熙已经盘算许久了。 从西宁进军雪域,地势相对平坦许多,美中不足的是,除非抢劫青海和硕特诸部的牛羊,大军的补给甚为困难。 从四川的雅州进军,山高路险,崎岖难行。好处是,背靠着天府之地,即使征发过万的民夫,粮食补给也跟得上。 通俗的说,从四川这边出兵雪域,不怕浪费粮食。 但是,从四川这边出兵,也有麻烦事儿。 西出雅州府之后,沿途的打箭炉厅、哑出卡司、里塘司、巴塘司,全是羁縻的土司地盘,山势异常险要,蕃部情况错综复杂。 说白了,老八和老十四,都想要兵权! “老八,你怎么看?”老十四突然跳了出来,打了康熙一个措手不及,老皇帝自然不可能放过一直很忌惮的老八了。 老八猛的被点了名,只得硬着头皮离席,跪到了中间。 “回汗阿玛,臣儿以为,既然老十四真心喜欢,不如就指给了他吧。”老八眼珠子一转,他多半是得不到年氏了,索性便宜老十四算了。 反正吧,肉始终烂在锅里,与其便宜了别的皇子,还不如干脆成全了老十四。 再怎么说,老十四也算是八爷党中的一员。 玉柱摸着下巴,心想,老八的反应如此之灵敏,妥妥的战术大师也。 想想也是,老八并没有雄厚的母族势力,纯粹的白手起家,岂能没有几把硬刷子? 在安亲王府和老九彻底靠拢之前,老八能够笼络住大把的满洲军功勋贵,如沐春风的礼贤下士,起到了关键性的作用。 只可惜,老八读书破万卷,却没有看透帝位传承的奥妙,彻头彻尾的败在了战略上。 战术上,老八即使赢一万次,也无卵用。 阴结党羽,觊觎大位,欲图不轨,康熙一旦有了这个坏印象之后,老八在战术上越成功,战略上就输得越彻底。 老八打了退堂鼓,年氏眼看着就要便宜老十四了,老四会怎么做呢? 玉柱真的很好奇! 就在玉柱满是期待之时,老十六突然捂住肚子,疼得满地打滚,嘴里嚷嚷道:“肚子好疼啊,饭菜不会有毒吧?” 宫宴御膳可能有毒? 好家伙,这个消息实在是太过于惊悚了,一下子把康熙的注意力,完全吸引了过去。 “来人,快,快传太医,快传太医。”康熙赶紧吩咐了下去。 尽管,康熙平时待老十六很一般。 但是,老十六毕竟是老十八的亲哥哥,老皇帝爱乌及屋之下,也难免心急如焚了。 经老十六这么一搅和,就算是老十四再傻,也不敢追着康熙要年氏了。 太子胤礽被废的主要原因之一,便是毫无手足之情,这个教训异常之深刻,老十四也是心里有数的。 经过太医手忙脚乱的诊治之后,老十六的腹痛,被判定为吃多了凉食后,外邪入侵脏腑,导致的肠胃严重不适。 玉柱听了这个理由后,不由暗暗暗点头,好一个厉害的老四啊! 这一局中,玉柱不动声色的算计了六个人。其中,德妃、老八和老十四顺利的掉坑里了。 另外,年氏被两个皇子公开争来抢去,就算是年羹尧啥也没做,康熙显然不可能再如以前那般的信任他了。 再有就是,玉柱布的局,成功勾起了康熙的疑心病,年羹尧将来还有无可能出任陕甘总督,肯定是要打个大问号滴! 六个人,有五个人,中了玉柱的招。 唯独老四,居然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天才般的借用老十六的装病,躲过了当众暴露夺位野心的巨大危机。 朝堂上的事儿,事缓则圆,拖下去,总有办法迂回解决掉。 不过,玉柱也不是完全没有收获。 至少,老十四和老四之间的手足相残,从此会进入一个崭新的高度。 而且,以老四的智慧,岂能猜不到,亲妈德妃真正支持的,其实是老十四! 很好,母子相疑,兄弟相残,这个局面的逐渐成形,让玉柱有了不少的缝隙可钻。 就在玉柱多少有些得意之时,康熙忽然点了他的名。 “玉柱,你说说看,年氏应该指给谁呀?”康熙当众这么一问,玉柱不禁暗暗叫苦不迭。 尼玛,康麻子太坏了,这是要把玉柱彻底的逼进纯臣的死胡同里,再也无法掉头了。 道理其实是明摆着的,不管玉柱支持把年氏指给谁,都会同时得罪了老八、老十四和老四。 并且,玉柱若是建议把年氏指给任何一位皇子,老皇帝若是不猜疑,那才叫做活见鬼了。 暗中勾结皇子阿哥,这还了得? 玉柱掌握的兵权,转眼间,就会丢得一干二净。 “回皇上,奴才乃是外臣,不敢预问内廷之事。”玉柱不顾洒满一地的菜汤饭粒,径直跪下了,伏地不起,再也不肯抬头。 “哼,叫你说,你就说,休要装痴充楞。”康熙显然是不达目的,不肯罢休,必须把玉柱彻底推进纯臣堆里去。 玉柱其实早就想好了对策。只是,有些话必须等到火候足够了,才能说。 火候不到,就不是说了白说那么简单了,更会惹火烧身。 “回皇上,以奴才的蠢见,不如索性撂了牌子,许其回府自嫁。”玉柱被康麻子逼急了,索性出了个很坏的损招。 嗯,撂了牌子之后,年氏嫁人的事儿,就必须由年遐龄说了算。 在礼教森严的当下,儿女的婚事,向来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岂有私定终身之理? 年遐龄是个真正的明白人,把历史读透了。他一贯不主张,年家的人,掺合进皇位之争。 得罪了老八和老十四,甚至是德妃,玉柱压根就没在乎过。 问题是,玉柱不想太早和老四公开摊牌。 老四在明处,玉柱在暗处,辗转腾挪的余地,空间异常巨大。 撂了年氏的牌子后,年遐龄不答应女儿进老四的王府为妾,那就和玉柱没有半文钱的关系了。 死道友,不死贫道,乃是官场上丢车保帅的金科玉律也! 年遐龄头疼得要死,关玉柱鸟事啊? 人在朝堂,必须精通各种坑人的明暗规则。 比如说,年氏被撂了牌子之后,老四就只能纳她为妾,而不可能是登上玉牒的侧福晋了。 堂堂前任湖广巡抚的女儿,现任四川巡抚的亲妹妹,居然给雍亲王做妾,这不是自取其辱么? 就算是,年遐龄迫于老四是镶白三旗旗主的威势,捏着鼻子认了。 嘿嘿,年羹尧乃是进士出身的封疆大吏,他又不傻,妾的亲哥哥根本就不是老四的正经亲戚。 偏偏,玉柱出的这个损招,老四还没办法埋怨他。 因为,堂堂掌握京城兵权的步军统领,居然建议老皇帝,让老四有机会笼络年羹尧。 嗨,玉柱这就不是提建议了,而是主动送人头的傻冒行径。 老虎也有打盹的时候,康熙又哪里知道,年遐龄和年羹尧这对父子之间的立场,尖锐对立呢? 别说康熙了,就算是老四,到目前为止,也不知道,年遐龄对他是近而远之的态度。 历史上,即使在年氏成了老四的侧福晋之后,年遐龄依旧带领整个年家,选择了中立,而没有彻底的倒向老四这边。 玉柱的提议很巧妙,看似把老八和老十四,都得罪了。 康熙也许是心里舒坦了,就放过了玉柱,淡淡的说:“护驾回乾清宫。” “嗻。”玉柱起身后,朝服上,却是沾满了油污、饭粒、菜汁等秽物,已经没法见人了。 康熙瞅见玉柱下巴上沾了一粒饭粒,犹不自知的傻样,禁不住的笑了,骂道:“算了,你看看你这副脏样儿?还不滚下去重新梳洗,换身朝服?” “嗻。”玉柱故意把朝服弄脏了,就是用来脱身的。 只是,计划没有变化快,朝服脏了的损招还没用上,康熙就逼着他摊牌了。 今天的这事儿,老十六明明是凉了肚子,却说饭菜有毒。 康熙又不傻,恐怕已经替他记到了小黑本上。 只不过,老十六是四爷党的事情,一直隐藏得极深,康熙暂时不知道罢了。 归根到底,还是老四太狡猾了,而且,老十六也舍得替老四出头揽事。 玉柱泡进沐桶里,洗剥干净的时候,倒是想明白了,一件事儿:老四登基后,就赏了个天大的便宜给老十六,让老十六承袭了和硕庄亲王的爵位。 这明显带有酬功的性质! 见微知著,反推回去,康熙的晚年,老十六肯定是铁杆的四爷党骨干成员! 只是,等玉柱梳洗完毕,去见康熙的时候,康熙忽然说:“朕琢磨着,不如把年氏,赏了你吧?” “啊……”玉柱惊得魂飞魄散,呆若木鸡。 第452章 嚣张的玉柱 “玛玛,您老太欺负人了,我回家歇着去了!”玉柱摘下顶戴,随手扔到了地上,掉头就往殿外走。 “混蛋,你想造反?”康熙的鼻子都气歪了,厉声喝道,“滚回来!” 可是,玉柱头也不回的,大踏步走了。 一旁的赵昌和魏珠,全都看傻了眼,小中堂好大的狗胆,竟敢撂脸子给万岁爷看? 等玉柱的背影完全消失在了殿门外,康熙忽然笑了,喃喃道:“胆敢忤逆君父,这才是正儿八经的佟家人呐。” “你们两个,还楞着干嘛?赶紧去追,若是玉柱真的回了家,你们两个也甭回来了。” “嗻。”赵昌的反应比魏珠快半拍,领旨之后,转身就跑,脚上像是装了风火轮一般,狂追了出去。 “呼,呼……”魏珠一边跟着追,一边暗叫倒霉,神仙打架,小鬼遭殃啊。 佟家人都是嚣张跋扈的性子,魏珠比谁都清楚。 只是,原本异常低调的玉柱,突然爆发了,魏珠一开始还真的无法适应。 追的路上,魏珠仔细一想,佟国纲和鄂伦岱,比玉柱嚣张多了! 都是佟家人啊,还有啥不能理解的? 性命攸关的大事,赵昌气喘如牛的在西华门前,追上了玉柱。 玉柱执意不肯回头,硬要出宫。 赵昌给逼急了,索性趴到了地上,死死的抱住了玉柱的左腿。 魏珠赶到后,有样学样的,抱紧了玉柱的右腿。 “小中堂,万岁爷够难的了,您千万多多体谅啊。” “小中堂,老奴也是看在眼里的,您和万岁爷的感情,比一般亲父子还要亲呐!” 魏珠毕竟和玉柱打交道的次数较多,比较了解玉柱的脾气。 来硬的,肯定不行,魏珠只能以柔可刚,以情动之了。 赵昌也不笨,他哭着说:“小中堂,万岁爷是逗着您玩儿的来着。其实,把年氏指婚给雍亲王的旨意,张衡臣已经拟好下发内阁了。” 嗯,这就很有些意思了! 玉柱得知了实情后,慢慢的也不闹着要出宫了。 嗨,三個庞然大物,公开闹了这么一出,旁边居然无人敢看热闹,都躲得远远的。 嘿嘿,侍卫、太监和宫女们,谁比谁傻? 公然站到一旁,看他们三个的笑话,那不是找死么? 玉柱大闹了一出之后,仪容再次不整,只得重新梳洗了一番后,再去见康熙。 康熙一见了玉柱,脸上随即堆满了笑容,亲手将顶戴搁到了他的脑袋上,拍着他的肩,说:“好小子,颇有鄂伦岱之风啊!” 如果是旁人,被拿来和鄂伦岱相提并论,绝对不是什么好事。 偏偏,玉柱就是佟家人,这就不足为奇了。 佟家人,最嚣张的一个,其实康熙的大舅舅,佟国纲。 佟国纲举荐的人,被康熙给否决,这老小子来了脾气,居然将举荐的折子,径直砸到了康熙的脸上。 可把康熙给气坏了,当场扬言要宰了佟国纲! 事后,令人惊掉下巴的是,康熙不仅没有宰了佟国纲,反而大大的予以重用了。 没办法,今上最可靠的母族,这就是佟家人的傲骄之处! 佟家人,个个都高调,每个人的身上,都有一本厚厚的黑帐和烂帐。 玉柱一向很低调,陡然爆发了之后,康熙反而不怎么生气。 唉,这才是纯正的佟家人嘛,老皇帝早就习惯了呀! “小阿哥,你为何生气了呀?”康熙笑眯眯的搂着玉柱的肩,亲热的问他。 “玛玛,那不是明摆着的必死无疑嘛,我真的很冤枉!”玉柱挣扎了几下眼皮子,突然委屈的哭了出来,“您想杀了我,径直下旨就是了嘛,何苦绕了这么大一个弯子呢?” “唉,像个孩子似的,怎么还哭上了?乖,别哭了,别哭了啊,再哭,我也想哭了。”康熙的眼皮子一阵发酸,也跟着红了眼,果然是要哭的样子。 过了一会儿,玉柱不哭了。 就在赵昌诧异的眼神中,玉柱和康熙居然并肩坐到了殿内的金砖上,开始天南地北的瞎聊。 康熙留了玉柱一起用晚膳,又赏了一匣子东珠。 临别之时,老皇帝一本正经的说:“我就喜欢看你乱发脾气的蛮横样儿,滚吧。” 玉柱仿佛得胜了的公鸡一般,昂首挺胸的走了。 只是,玉柱并没有出宫,而是带人去了慈宁宫外。 皇太后有晚膳后,逛园子溜弯儿的消食习惯。 这个时候,慈宁宫太监总管孙旺,一般都在自己的屋子里歇着了。 为了不惊动皇太后,玉柱留下了十几名三等侍卫,就在慈宁宫的外头守着。 只要孙旺从慈宁宫里出来,就悄悄的拿了他。 安排妥当之后,玉柱这才从西华门出了宫,回了庆府。 三日后,隆科多和李四儿的车队,抵达了通州。 玉柱领着秀云和小轩玉,早早的就到了通州城外的接官亭,顺利的接到了隆科多。 “请隆中堂大安。”玉柱为了凑趣儿,故意不称阿玛,而是玩了个花活儿。 隆科多本就十分得意,见儿子玩了这么一出,就更加的惬意了。 “哈哈,罢了。”隆科多志得意满的说,“你玛法惦记了一辈子的佟中堂,始终没有捞到手,却被你阿玛我得了去。哈哈,老头子应该心里很不舒服了吧?” 一家人,没必要说两家话。 玉柱笑嘻嘻的说:“玛法他老人家,气得差点摔了最心爱的御赏龙瓷茶盏。” 隆科多就更加得意了,哈哈大笑道:“想当初,他偏疼着老大和老二。却不成想,我这个不成器的老三,竟然后来居上了呀,哈哈。” “好小子,你真的很像我,很像我啊。”隆科多越看玉柱,越觉得甚为满意,这么好的儿子,上哪里去找? 这边厢,父子久别重逢,格外亲热。 那边厢,李四儿却有些不太高兴了。 她一边抱紧了小轩玉,心肝肉的直叫唤,一边抽空数落秀云:“小轩玉都这么大了,也没个嫡亲的同胞兄弟?” 这话看似没啥,实际上,很不中听了! 李四儿这是在指责秀云,生崽太少了,没有尽到替隆家嫡脉开枝散叶的义务。 这种事情,秀云怎么好意思当众和李四儿争辩,只得低垂着脑袋,默默的听训。 实际上,李四儿心里也明白,玉柱身边的妾婢成群,真下了蛋的女人,却没几个,怪不到秀云的头上。 但是,若是不借题发挥一番,李四儿又怕震慑不住秀云,索性给了个下马威。 李四儿是什么人,秀云早就知道了,也懒得和她一般见识。 隆科多不能直接回府,他先骑马去了畅春园,递牌子请见老皇帝。 玉柱则护送着一大家子人,浩浩荡荡的回了隆府。 好家伙,隆科多带回来的东西,足足装满了一百多辆大车。 庞大的队伍,招摇过市,令人侧目而视。 “乖孙,喏,这些都是给你的。”李四儿不待见秀云,对小轩玉确实无话可说。 只见,小轩玉眼前的炕上,堆满了吉林带回来的各种好宝贝。 “傻小子,这可是长白山的五百年老参,可以续命的神物。喏,这是整块的紫貂皮,给你做围脖的。呐,这是水獭皮,回头给你做几件大氅,冬天的时候,保准暖和。”李四儿将小轩玉搂在怀中,一一给他介绍,从吉林捞来的宝物。 秀云心里明白,在李四儿的眼里,小轩玉是她的宝贝金孙,可金贵了。 只是,秀云就不同了,她在李四儿的眼里,始终只能算是外人。 听说隆科多回来了,孙承运也来了。 李四儿也没忘了孙承运,给了他好几根百年的老参。 “承运啊,千万别和我客气,这种百年的老参,在吉林那地儿,就和白萝卜似的,随便捡。”李四儿得意的大肆炫耀了一番。 孙承运那可是异常通透的明白人。以前,他来隆府看望李四儿的时候,就从未空过手。 隆科多当了几年的吉林将军,是吉林的土皇帝,李四儿肯定捞了不少的好宝贝。 百年老参和白萝卜一样了,虽然有些夸大其词,但是,以隆科多的实权地位,倒也不算是太过分。 军政一把抓的隆科多,想提拔谁,就提拔谁,部下们谁不想讨好他? 宫里快下千两的时候,隆科多满身酒气的回来了。 刚一进门,隆科多就找了玉柱过去,大大的抱怨说:“皇上也不知道发什么神经,竟然临时改主意了,肥得流油的两江总督,变成了累死累活的川陕总督,真他娘的晦气之极!” 玉柱一边安抚隆科多的不满情绪,一边心想,老皇帝终究还是对年羹尧起了疑心啊! 迄今为止,康熙已经当了五十几年的皇帝。他在位的最大特点是,善于在朝堂上,大搞平衡之术。 明珠崛起,是为了牵制索额图,中间还夹杂着佟半朝的牵制力量。 等明珠垮台了之后,八爷党崛起,索额图的全家也就死光光了。 现在,老皇帝明着把年氏指给了老四,却又安排隆科多转任川陕总督。 嘿嘿,这显然是想平衡,老四通过年羹尧,抓兵权的威胁。 年氏最终还是指给了老四,透过现象看本质,玉柱倒是看出了康熙的犹豫不决。 老十四和老四,究竟选谁继承大统,康熙也很可能还拿不定主意吧? 第453章 佟家有其一 正式陛见之后,隆科多心不甘,情不愿的带着李四儿,去了西安府。 玉柱心里明白,一则是老皇帝十分坚持,二则是老四也非常希望隆科多去西安,拿住全国最大的一股绿营兵权。 川陕总督,管辖着四川、陕西和甘肃三省的所有绿营兵。 就大清朝目前的战略形势而言,甘肃是围堵准噶尔人的最前线,四川是控制雪域的咽喉要地。 天下承平日久,绿营兵的总员额被不断裁撤到六十余万人。 但是,川陕的绿营总兵力,却一直在持续增加之中。 川陕总督的麾下,绿营兵最多的时候,足足超过了十万人,而且还是久经战阵的边军。 不夸张的说,绿营精锐尽在川陕也! 自从佟国维站错了队,被迫隐退之后,老佟家的权势,非但没有缩减,反而急剧的膨胀了。 文渊阁大学士兼督川陕的隆科多,手里捏着八万四千多名精锐绿营兵。 小中堂玉柱,掌握着京畿地区最大的一股军事力量,手里足有三万多兵马。 这就是令人惊恐的十二万兵马在手了! 全天下的八旗兵和绿营兵,汇总到一块儿,也就是七十五万兵马而已。 佟家父子两个,就占了近五分之一的兵力。 另外,老佟家在全国各地,还有三个巡抚,手里也都有至少几千绿营兵。 所以,有人上折子弹劾隆科多时,刻意强调了一個事实:天下兵马五分,佟家有其一。 弹劾的折子,玉柱看过之后,他也觉得写得很精彩。 尤其是这么一段话:弹指间,可聚十余万兵。肘腋之祸,天下危矣,大清危矣。 弹劾隆科多的折子,康熙自然是留中不发了。 玉柱拿到的折子抄本,其实是赵昌想办法弄出来,暗中给了老四,老四又让老十三给了玉柱。 老四卖的这个天大人情,对隆科多有用,玉柱却是没啥感觉的。 因为啥呢? 康熙晚年,老皇帝的核心利益,就两件事情:秘密选择储君,以及防备玄武门之变。 历史上,托合齐被挫骨扬灰之后,隆科多担任步军统领一职,长达十余年之久。 由此可见,康熙对隆科多,那是异常之信任的。 康熙比谁都清楚,隆科多并不情愿去西安吃苦,一直惦记着江南的花花世界。 所谓佟家人妄图抓兵权,实乃无稽之谈也,康熙压根就不信。 玉柱才不管那些呢,该怎么干,就怎么干。 总体上,玉柱的当差态度,以顺从老皇帝的意思为主流。但是,真被惹急了,玉柱也敢闹脾气,掀桌子。 这才是正经的佟家人嘛! 若是玉柱受了大委屈,却一直隐忍不发,康熙反而要起疑心了。 通州码头上,钱锦城父子三人,所乘的官船,终于在漫长的等待过后,靠了岸。 如今的大清,乃是典型的官本位社会。 同样都是官,谁的官船先靠岸,都需要按照品级地位来定。 实际上,钱锦城的船,最先到的码头外围,却必须排队靠岸。 由于钱锦城的官卑职小,他们父子三人,反而是最后一个登岸。 钱锦城的脚刚落地,就见已经出嫁了的女儿,快步向他走来。 “女儿拜见爹爹,拜见兄长。”钱映岚满是欢喜的蹲身行了礼。 “唉,曼娘,都是为父不好,拖累了你。”钱锦程的心里,对钱映岚始终有愧。 好好的名门闺秀,状元府的嫡媳,变成如今的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还不都是因为钱锦城么? 毕竟,钱锦程带着两个儿子,暗中联络各路志士,图谋反清复明,干的都是足以抄家灭族的事儿, 钱映岚眼里含着热泪,低声说:“爹爹,只要您和哥哥们平安。女儿我,也就知足了。” 再回首,已是百年身。 过去,已经永远的过去了,再也回不去了! 钱锦城其实是在常熟的狱中,接到的进京旨意。 因是玉柱亲自上的举荐折子,常熟的地方官们,都没敢故意为难钱锦程。 大家明知道钱锦程牵扯进了逆案之中,却都很有默契的,故意装了傻,放了钱锦程一条生路。 在江南地区,图谋反清复明的前明遗老,其实并不少。 一般情况下,只要事儿没有闹大,地方汉臣们也都故意装傻充楞,只当不知的样子。 毕竟,抓了这些前明的遗老遗少,固然可以升官。但是,名声也跟着臭不可闻了。 大清入关已久,尤其是平三藩、收台湾之后,天下的人心,逐渐安定,大多思稳。 地方官们也都知道,这些前明遗老们,都是只动嘴,不敢正式举兵的嘴炮,根本不可能成事。 他们顶多是聚在一起,骂一骂闯贼,批判一下可恶的剃发令,感叹一下百姓的辛苦。 发几句牢骚,纸上谈兵一番,等情绪发泄完了,兜里也没银子了,就各自散去。 等兜里又有了银子,这些遗老们下次还是聚在一起骂鞑清,过过嘴瘾,如此周而复始。 钱锦程进京,玉柱也没打算,给予特殊的照顾。 就本质而言,属于是东林党的钱家,从钱谦益开始,就没做过几件与民有益的事情。 以前,玉柱和文化人打交道的次数比较多。 这些人,满嘴的忧国忧民,骨子里却是男盗女昌,眼里都是利益。 玉柱心里有数,钱锦程的心里憋着一口气,一直没有宣泄出来。 以玉柱旗下大贵族的身份,他若是对钱锦程太好了,反而很容易招骂。 嗨,猪八戒照镜子,那又是何苦呢? 所以,玉柱只是派人帮着钱映岚,在外城赁了一间小四合院,方便钱家父子落脚,就算是很照顾他们了。 钱映岚跟了玉柱之后,她每月的月例银子,加上额外的赏钱,应付钱家父子的日常开销,绰绰有余。 玉柱确实很有钱,但是,让他出钱贴补嘴炮遗老,这就没有太大的必要了。 此时的玉柱,正陪着康熙,在老三的诚亲王府里作客。 老三这家伙,能文能武,却总喜欢钻牛角尖。 康熙确实喜欢附庸风雅,老三也总是想投其所好。 但是,选下任的皇帝,首要的素质是,如何令大清的江山永固,而不是锦上添花性质的吟诗弄词。 诗词如果可以当饭吃,东林党们又何苦霸占大片的良田呢? 别的不说了,单单是钱家在常熟一地,就足有好几千亩上等的良田。 康熙和老三,你唱我和的谈诗论词,玉柱却是没精打采的站在一旁,甚觉无趣。 到了骑马射箭的时候,老三再一次展现出了超群的骑射技艺,十发全中靶心。 康熙龙心大悦,笑眯眯的说:“不错,很不错,威风不减当年啊。” 玉柱正在走神的时候,忽听康熙唤他。 “玉柱,你也来露两手,叫我瞧瞧你的技艺,有无长进?”康熙亲自点了将,玉柱只得被迫上阵了。 老皇帝明知道西洋火器的厉害,却在公开场合,一直推崇骑射之技,刻意忽略了火器之威。 说白了,这就是揣着明白装糊涂的,故意愚民之术。 老百姓都被养得异常之愚昧,皇帝和大臣们,却又盲目的狂妄自大。 时间一长,大清国自然要挨锤! 外头的火器再厉害,只要大清国内的汉民们,没有掌握,大清的江山便可永固也! 这是康熙的真实想法,并影响了他的所有后代皇帝子孙。 雍正和乾隆,都在对外战争中,吃过很大的亏。 尤其是雍正,内政内行,外战外行。八旗兵家家户户带孝的最大一次惨败,就是他在位期间发生的。 自从中了状元之后,玉柱就没摸过经史子集了。 但是,玉柱强迫他自己,每天必须练习一个时辰的骑射。 大清和准噶尔汗国之间的喀尔喀争夺战,以及先后两次雪域大战,玉柱都不想缺席。 这可是抓兵权,扩大在大清军界影响力的绝佳时机! 康熙格外的重视骑射,玉柱也没办法,只能内卷式的逼迫他自己勤学苦练了。 玉柱上马之后,拨马绕场转了一圈,然后挽弓搭箭,射向箭靶。 “嗖嗖嗖……”玉柱连射了三箭,三箭皆未中靶心,但也没有脱靶。 康熙抚须笑道:“甚好,这孩子明显下过苦功夫了。我记得,上次到你的府上,玉柱先后射了十箭,倒有三箭落空。” 望着玉柱骑马射箭的英姿,老三的心情,异常之复杂。 论骑射的技艺,老三显然秒杀了玉柱。 但是,骑射不行的玉柱,就是可以获得皇帝的信赖,掌握着京城最大的兵权。 老三的身边,全是手无缚鸡之力的酸文人。 若是,能够把玉柱拢进袖内,何愁大事不成? 这个念头,一旦产生之后,就在老三的脑海里生了根,再也挥之不去了! “玔卿,洗把脸,歇会吧。”等玉柱下马之后,老三当着康熙的面,十分亲热的唤了玉柱的表字。 康熙又没有老糊涂,他自然看得出来,老三想笼络玉柱之心。 但是,康熙的心里门儿清,玉柱压根就瞧不上总喜欢背后告黑状的老三。 除了早早出局的老五和老七之外,玉柱对老三、老四他们,一直敬而远之。 老八他们,更不必提了,那是玉柱的死对头! 康熙啥都知道! 第454章 就是要闹大 进入七月,康熙早早的下旨,开始筹备木兰秋狝。 如今的木兰围场,林木葱郁,水草茂盛,故群兽容易聚以繁殖。 围场的范围相当大,东西、南北各相距约三百里,总面积达一万多平方公里。其间又根据不同的地形和兽类分布,分为六、七十个小型围区。 这样,就可以确保每次行猎的区域都不同,免得野兽都被杀光了。 以往的木兰秋狝,康熙的主要目的是,督促八旗子弟不忘骑射的本领,和蒙古王公贵族们联欢。 因准噶尔人在喀尔喀蒙古附近地区,蠢蠢欲动,很有可能东侵。 这一次,康熙特意吩咐玉柱带上三千新军随行护驾,并配备了火器营的子母炮甲。 这是随时准备作战了! 旨意下达之后,随行的皇子有老三、老四、老十四、老九、老十、老十八、老二十。 原本老八也在随行人员之列。 只是,正好赶上良妃薨逝的两周年祭日,老八要去景陵的妃园寝之中,拜祭生母。 老八便上了折子,说明了良妃祭日的情况,申请先去祭母,再去木兰围场的行在伴驾。 因老八的理由光明正大,名正言顺,康熙虽然心里有些不太舒坦,还是勉强答应了。 八爷党的骨干成员和几个有希望接位的皇子阿哥,都没在京城里,这显然是康熙的故意所为。 玉柱才懒得管那么多呢,他整顿好兵马,接收了户部仓场给的军粮和辎重,就等着正式出发了。 这些年来,玉柱的新军,战兵并未增加一人。但是,辅助性质的养育兵却多出一千人。 养育兵,也就是拿一半粮饷的预备兵,充当辅兵的角色。 因养育兵们,不发火枪,不配制式的刀枪,康熙也就疏忽大意的允了玉柱。 玉柱丝毫也不急,采取润物细无声的手段,花了足足半年的时间,把养育兵们训练成了纪律严明的后勤辎重兵。 说白了,只要纪律严明,一切行动听指挥,这些养育兵随时随地可以转化为排枪战兵。 线列步兵,排队枪毙的灵魂,就是严酷的军纪! 稍微怂一点,胆子小一点,队伍就会彻底的崩溃掉。 比如说,米国独立战争时期,被吹得很神的华盛顿将军。他手下的杂牌大陆军,屡屡被英国的龙虾兵,打得满地找牙。 说白了,就是军纪远不如英军那么英明,掉头就跑的怕死鬼太多了! 如果不是法国出了个傻乎乎的舍己为人的,米国国父路易十六,米国独立个毛线? 整个米国独立战争期间,法国先后投入36000名陆军,63000多名海军,146艘风帆战舰,投入近10万兵力与英军浴血奋战。 战争期间,法军先后有29500名官兵在独立战争中阵亡。而米军自己,总阵亡人数也就27000人左右。 法国为了帮米国打赢英国,财政困难,无力救治法国国内的饥荒,直接引发了法国大革命。 皇帝路易十六,都被送上断头台了,这是多大的牺牲? 请问,米国的独立战争,究竟是谁打赢的? 这年头,各支绿营兵的队伍里,普遍存在吃空饷的勾当。 十名士兵员额,被军官吃掉三人的粮饷,乃是司空见惯的事情。 并且,每天的饭食,还需要士兵自己掏钱。 玉柱手下的勇锐营新军,完全不存在吃空饷的问题,而且,吃饭也是肯定不要钱的。 只是,为了迷惑住康熙,如今的勇锐营士兵成分,相对比较复杂。 既有抬旗的汉军,也有纯正的汉人,还有养育兵。 以前,各位随行的皇子阿哥们,都不管事儿。 这一次去木兰围场,也许是康熙的精力不济,便任命了老四和老十四,同为御营总理大臣。 其中,老四负责御营的内部侍卫,老十四负责调度御营的外围兵马。 玉柱手下的四千新军,则被老皇帝指定为御营行在之中护军。 也就是说,在老皇帝的身边,由内向外,依次为,御前带刀侍卫,清溪书屋侍卫,老四率领的上三旗侍卫,玉柱的新军,老十四率领的前锋营、骁骑营、护军营等等。 玉柱心知肚明,这种安排,显然是老皇帝的权力平衡思想的具体体现。 老四、老十四,还有玉柱小家伙,你们都彼此牵制着吧。 哼,只要朕还活着,谁都甭想一手遮天,犯上作乱! 到了出发的这一天凌晨,两辆马车分别载着钱映岚和杏蕊,悄悄的驶入了玉柱的军营。 这已经是约定俗的老规矩了,凡是出兵在外,玉小中堂的身边,完全离不开女人的伺候。 类似的情况,已经发生过好多次了,康熙早就习以为常。 连老皇帝都默许了玉柱的特权,谁敢多管他的闲事? 大队伍刚到怀柔,令玉柱感到意外的是,已经被抬入雍亲王府的年侧福晋,居然主动来找钱映岚和杏蕊做伴了。 玉柱故意只带了两个婢,刻意拉低了随行女人的身份,就是不想路上和皇子阿哥们,有过多的交往。 但是,陪着年侧福晋一起来的苏培盛,却说:“我们王爷说了,他事务繁多,小中堂您最会享受生活了,肯定不会委屈了我们侧福晋。” 尼玛,亏老四做得出来,真的是能屈能伸啊。 要知道,年氏是上了玉牒的亲王侧福晋,居然乐意和两个卑贱的婢妾为伍。 玉柱若不是早就知道老四的刻薄寡恩,岂能不受感动? 亲王侧福晋,位同于郡王嫡福晋,年氏有资格单独递牌子进宫拜见皇太后。 宫里举办盛大宴会的时候,亲王侧福晋天然在前排有座儿。 不过,混在老皇帝的身边,见微知著乃是必备的基本功。 苏培盛虽然没有明说其中的内幕,但是,玉柱的心里却非常有数。 以老四低调谨慎的性子,若不是受了康熙的指使,他绝对不敢让年氏过来联络感情。 老四还真没说错。 大队伍出发之后,玉柱的小队伍里,各种时蔬鲜肉活鱼,一直没有断过供应。 按规矩,御营行在上路之后,各位随行大臣的饮食供给,应由内务府和御膳房的人全面负责。 只是,老八成了内务府的管部阿哥之后,内务府的大小官员们,没谁敢公开亲近玉柱。 这么一来,导致内务府送给玉柱的各种食材,不新鲜的倒占了一半以上。 在路上,玉柱因为要带兵的关系,不可能随时随地的进入御营之中。 无形之中,他这个御膳总理大臣,就被彻底的架空了。 若是一般的随行大臣,肯定只能自认倒霉了。 然而,玉柱是谁?活人还会给尿憋死么? 宇宙行票号的随行人员,专门替玉柱打前站,联系各种新鲜的食材,和各种野味。 众所周知,在民间,各地的大商人们,害怕皇帝和官府,主要是怕惹祸。 但是,这些商人们若想赚大钱,就离不开大票号的支持。 玉柱首创的宇宙行票号,在各地大商人们的眼里,就是不可或缺的拐杖。 所以,大队伍每到一地,都有各地豪商们特意准备的特色物资,通过养育兵的大车队,源源不断的送进了玉柱的营里。 在家千日好,出门万事难。 难,就难在物资供应的困难之上了! 年氏也是从小娇养的贵女,她在玉柱这里,吃顺了嘴,居然不肯走了。 老十四早就想找碴,收拾玉柱了。 给玉柱运送物资的大车队,每天从老十四的眼皮子底下经过,他一个没忍住,便出手截了。 原本,老十四以为,玉柱会主动出面,来找他理论,那就正好给他创造了收拾玉柱的机会。 然而,玉柱那可是老江湖了,政坛斗争经验异常之丰富。 只要老十四不抓人,玉柱就装作不知道的,不吵不闹。 但是,老十四想去见康熙时候,那就对不住了,玉柱的心腹部下们,严格按照行在禁卫的要求,截住了老十四的贴身护卫们,从头摸到脚,又从脚摸到头。 玉柱的手下,并没有故意刁难老十四的护卫们。只是,他们搜身的速度,比往常慢了十倍而已。 老十四想进去,没人拦他,随便进。 但是,老十四的随行人员,包括贝子府的属官们,诸如典仪、护卫领班等等,就都对不住了。 挨个搜身,而且是慢慢的搜,仔细的搜,认真的搜,一寸一寸的搜。 搜身的过程,完全符合规矩。但是,就是令人格外的恼火和憋气。 而且,憋的这口恶气,只能死憋着,死活吐不出来。 偏偏,玉柱执行的是皇帝的旨意,唉,不搜仔细喽,万一出了纰漏,谁担待得起呢? “哎,你往那里摸?”老十四的护卫领班,察觉到不对,惊怒交加的吼出了声。 “鬼叫什么?摸裆,乃是天经地义之事,闭嘴。” “你苟日的,太欺负人了。”老十四的护卫领班,脑子一热,居然拔刀在手。 搜身的军官,趁势摔倒在了地上,满地打滚的大声嚷嚷:“唉呀,心疼,肝疼,老子活不成了呀。” 嗨,玉柱的部下们,等的就是这一刻。 尼玛,在玉柱的军营里,居然敢拔刀,那属于什么行为? “滴滴……”哨兵们果断吹响了报警的竹哨。 御营四周的报警,属于是绝对的连锁反应。 “滴滴哒滴哒……”几乎眨一下眼皮子的工夫,新军大营的上空,嘹亮的集合军号声,被吹响了。 好家伙,这个乐子,就闹大了呀! 第455章 猛虎吃人 中护军吹响了警号,前后左右的禁军们,谁敢当作儿戏? 大家抱着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的态度,纷纷跟着告警。 结果,整个御营行在,全都跟着行动起来。 营门紧闭,弓上弦,马上鞍,刀在手,进入了全面戒备状态。 新军大营里,伴随着紧急集合的军号声,战士们纷纷手拿钢枪,如同脱兔一般,从各自的营帐里,钻了出来。 “轰轰轰……”密集的脚步声中,有些早到的部队,已经开始整队。 “甲队报数。” “一二三……五十……一百……” “乙队,全体都有,听我口令,上刺刀。” “丁队,上弹药!” 军令如山倒! 只要军号一响,新军的大营之中,立即转为战时状态。 三个标的战士们,分别集结于三个不同的地点,进入到了装弹上刺刀的临战状态,以防敌军骑兵的突然袭击。 这些准备工作,完全是按照作战预案进行的,并不需要玉柱临时再下达军令。 这时,玉柱翻身上了马,在亲兵们的簇拥下,迅速赶到了甲标战士们的身后。 线列步兵的战斗队形,没有太多的花俏玩意,一律都是基层军官靠前指挥。 玉柱则在全军的线列之后,负责掌握全局。 玉柱举起单筒望远镜,就见,老十四的护卫领班,吓得面无人色,完全不知所措,他的手里依旧下意识的捏紧了钢刀。 哼,真是个蠢货,太狂了,活该他倒霉了! “命令甲标乙营,抓捕行凶的贼子。胆敢拒捕者,格杀勿论!”玉柱向来是铁腕治军,命令下达之后,谁敢不从? “是。”一直候在玉柱身旁的传令官,拨马就冲了出去。 “全体都有,上刺刀,齐步走!” 乙营的管带张景,是玉柱的老部下了。 在他的约束下,全营近五百名战士,排成三列纵队,全都挺起刺刀,朝着老十四的那十几名护卫,恶狠狠的压了过去。 老十四的护卫们,在明晃晃的刺刀海洋的威胁之下,被迫步步后退,直到退无可退的木栅栏前。 张景举起手里的指挥刀,厉声下令:“举枪,瞄准!” “哗哗……”几百支枪,一齐瞄准了可怜的十几名护卫。 老十四的护卫们,一个个吓得面无人色,瑟瑟发抖。 张景故意不吱声,始终保持威压的态势。 等老十四的护卫们中,有人见势不妙,慌乱中跪下了。 “弃刀跪下投降者,免死!胆敢反抗者,格杀勿论。”张景这才大声传达了玉柱的命令。 好汉不吃眼前亏! 老十四的护卫们,已经被吓破了胆,哪里还有举刀反抗的勇气? 他们惟恐落于人后的弃了刀,扔了弓,丢了箭囊,乖乖的跪下束手就擒。 张景亲自押着老十四的护卫领班,到了玉柱的马前。 玉柱摸着下巴,厉声质问那名护卫领班:“好大的狗胆,竟敢在御营之中拔刀?说吧,谁指使你的?” 那名护卫领班,就算是再傻,也知道,玉柱这是想故意构陷老十四。 护卫领班毕竟知道轻重,哪怕心里异常之害怕,却也死活不肯开口。 玉柱原本就没指望护卫领班开口,便命人将其押下了。 按照御营行在的军规,任何一支护军告警之后,保护在康熙四周的所有兵马,都要闻警未动,展开严密的戒备行动。 这个时候,各支兵马之间,除了传令的官员之外,严禁擅自调动。 等康熙派人来问玉柱的时候,玉柱这才押着那名护卫领班,去了御营大帐。 “禀皇上……贼子胆敢在御营禁军之中拔刀砍人,实属罪大恶极!”玉柱还是老规矩,既不添油,也不加醋,将整个事情的经过平铺直述了一遍。 “叫老十四来。”康熙真的火大了。 老皇帝登基已有五十几年了,还从未见过,敢在御营护军之中拔刀的先例。 康熙的心里也明白,玉柱和老十四,肯定在私下里有了摩擦。 这种摩擦,其实也是老皇帝喜闻乐见的。 但是,私下里的摩擦,只允许控制在一定范围内。 御帐四周,胆敢拔刀,哪怕有天大的理由,也属于犯上作乱的范畴。 这就相当于,在紫禁城的西华门内,有人居然拔了刀。 拔了刀,哪怕再有理,也变成了谋逆! 老十四其实也知道其中的厉害,所以,护卫们被拦住了,他也没敢发飙。 毕竟,玉柱执行的是康熙亲手制定的禁军规则,不容任何人侵犯。 只是,老十四做梦都没有料到,他还没见着康熙,玉柱的新军这边,便闹出了大事。 警报一响,各营纷纷关门戒备,任何人不得擅动,老十四也就一直没见到康熙。 只是,传旨的魏珠,刚走到门边,康熙就改了主意。 真把老十四叫了来,三头对六面的掰扯清楚之后,那就无法善后收场了! 说人话,也就是,事涉谋逆,绝非小事。 真闹大了之后,康熙再想包庇老十四,肯定要颇费一番功夫了。 “拿着朕的遏必隆刀,赐他们自尽!” “嗻。”魏珠领了旨意,去拿刀杀人了。 人都是自私的。 再怎么说,也是父子连心。康熙想明白后果之后,毫不迟疑的牺牲了老十四身边的护卫们。 只要灭了口,就不怕有人借机会弹劾老十四了。 老皇帝可以在大体上控制住朝里的御史,但是,总有些书呆子,认死理,挺令人心烦的。 风闻奏事,不需要任何证据,这又是康熙喜闻乐见的事情。 只是,这个风闻奏事,涉及到了老四和老十四,这两个储君候选人之后,康熙的心果断的偏了。 玉柱一听康熙的吩咐,就猜到了老皇帝的心思,储君的人选之中,肯定有老十四的一席之地。 不然的话,康熙不至于如此的草菅人命。 丢车保帅,乃是上层阶级惯用的手段了! 反正,死的都是路人甲的儿子,没谁真正的心疼! “玉柱……”康熙点了名之后,却啥也没说。 玉柱心领神会的叩首道:“营里突遇两只猛虎袭击,十四爷的护卫们拔刀自卫,不幸被猛虎所害。” 康熙很想笑,却忍住了,娘滴,玉柱这个小混蛋,反应真快,甚合朕意! “那两只猛虎呢?”康熙故意刁难玉柱,想看看还有没有更大的惊喜。 玉柱再次叩首道:“猛虎速度极快,伤人后,受了惊吓,已经逃夭了。奴才恳请皇上下旨,令附近的州县,务必扑杀伤人的猛虎。” 既然是做戏,那就要做全套嘛。 这边出了猛虎伤人的故事,却没见猛虎的踪影,很容易惹人的疑心。 康熙一听,嗯,故事编得圆满也! 等老十四进来之后,事情已经被康熙和玉柱这爷两个,彻底的摆平了。 木已成舟! 面对老十四的疯狂咆哮声,玉柱一口咬定,他的护卫们,都被猛虎咬死了。 老十四再猖狂,也知道,连康熙都认可的事情,哪怕再有蹊跷,也已经无法挽回了。 当着康熙的面,老十四毕竟还有理智,没敢动粗。 “玉柱,苟东西,爷和你没完!”老十四出帐之后,嘴里依旧骂骂咧咧。 等老十四冲出了御帐之后,康熙忽然重重的一叹,说:“还是太年轻了呀,这么点事儿,就沉不住气了?” 这话可不是人臣敢接的,玉柱死闭着嘴巴,揣着明白装糊涂。 在老皇帝的跟前,自作聪明的人,永远都死得快。 老皇帝在闭眼前,绝不想放权。 可是,成年的儿子之中,可供选择的余地,也跟着越来越窄了。 老三的路走偏了,以为康熙喜欢编书的文化人。 老四的性格有问题,整治人的手段,太过简单粗暴,容易招致满洲勋贵内部的不满和反对。 老十四,稍微被玉柱一激,就冲动了,唉,还是个孩子啊! 玉柱干的这事,起到的是磨刀石的作用。 让老皇帝意识到,老十四连纯臣玉柱都容不下,将来还有可能坐得稳皇位么? 老八,康熙忽然想起了没在身边的老八,心里情不自禁的重重一叹,太贤了,又是个妻管严,非人君之姿也。 康熙现在面临的局面,就和曹孟德在曹植和曹丕之间的纠结,极为类似。 知子莫若父。 曹操最终选了心狠手辣且厚颜无耻的曹丕,而放弃了心慈手软却又才华横溢的曹植。 偌大的曹氏江山,下一代的家主,若是不够厚黑,顷刻间,便有身死族灭之危。 归根到底,魏王屁股底下的那把椅子,太过具有诱惑力了! 不过,康熙还有一张王牌,那就是,即使是废了胤礽之后,也一直养在身边的皇长孙,弘皙。 康熙陷入到了沉思之中,玉柱心里有数,老皇帝很纠结呀。 有希望继承大统的儿子们,各有缺点。 最像康熙的皇长孙,弘皙,却又有前明建文帝,短短四年就丢光江山的前车之鉴。 大清不是大明。 大明是汉家天子,汉人的江山。 大清的八旗兵,总共也就二十余万人而已。 若是内部分裂到,互相动刀子的程度,唉,江山还有可能是满洲皇帝的么? 玉柱太了解康熙的脾气了,他故意刺激老十四暴露出幼稚的一面,就是不想固有的历史进程,发生惊人的突变。 再怎么说,老四在历史上的登位过程,玉柱已经做到了心中大致有数。 若是换成了老十四继承大统,天知道会发生什么变故? (ps:第二更送上了,加的第三更,早上再看了。感谢兄弟们的鼎力支持,短短的三天时间,就帮我冲上了59名的好成绩。若是月票超过了2400张,明天继续三更,绝不失言。) 第456章 锋利的匕首 和珅,明知道嘉庆已经登了基,老皇帝没几天活头了,却偏要与嘉庆做对。 这是因为,他没有选择。 乾隆是伪装成皇帝的冷血动物,他太腹黑了。 为了始终掌握大权,乾隆故意把和珅逼上了绝路。 说白了,和珅只要不与嘉庆为敌,马上就要掉脑袋! 玉柱其实是有选择的。 但是,玉柱故意与老十四撕破脸皮,其实是演给皇帝和老四看的。 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 玉柱和老十四闹翻之后,老四这种同样的冷血动物,才敢放心的拉拢和使用玉柱。 暗中入了老四的伙,让老四暂时放心了。 玉柱才有机会,参与老四的暗中布置,并最终掌握老四夺位的先机。 老三的身边,全是手无寸铁的文化人,他其实是成不了气候的。 以老四的精明程度,已经猜到了,老十四才是他最大的敌人。 隆科多被任命为川陕总督之后,不管老四是篡,还是真的奉诏即位,他都只有一个选择:不惜一切代价,拉拢玉柱入伙。 原本,玉柱设局,只是想勾起老皇帝对年羹尧的疑心而已。 谁曾想,老皇帝对隆科多的信任度,丝毫不减。 战略局势,对玉柱一片大好也! 历史上的老四,他在登基后,采取分而治之的策略,先收拾了年羹尧,再弄死了隆科多。 很顺利! 但是,现在情况发生了巨大的变化,隆科多和玉柱父子连心,又同掌内外最大的兵权。 无论想动哪一个,都会惹来天大的麻烦! 哦,老四,你抓了老子的阿哥你拿下了老子的阿玛,究竟想干嘛? 退一万步说,就算是老四想下手,也比分别对付年和隆,困难了何止百倍? 从康熙四十五年,玉柱中状元开始,一直到现在,玉柱布的局,收获了丰厚的回报。 老皇帝没见老十四的情况下,就赐死了老十四的贴身侍卫。 这就意味着,长期以来,玉柱坚持只讲真话,从不说半句假话的好作风,已经深深的印入了康熙的脑海里,并形成了条件反射。 玉柱,他不爽的时候,敢当面扔顶戴,负气而走,却不可能说瞎话,欺骗老皇帝! 嘿嘿,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没有不透风的墙。 玉柱把老十四的贴身护卫,一锅端的弄死了,老四很快就得知了实情。 很多知道内幕的权贵,都纷纷告戒身边的子侄:千万别惹玉柱,务必敬而远之! 威望,是靠打出来的,而不是吹出来的。 风华正茂的老十四,都屡屡吃了玉柱的大亏,一般的王公大臣们,难道不应该掂量一下他自己的斤两么? 当年,志愿军在曹县俘虏了不少的米国飞行员。米国人权衡利弊之后,被迫答应了钱老等一大批顶尖的科学家归国。 不把米国老打疼了,捏住了米国最在乎的蛋,钱老肯定会被一直扣着,不许归国! 当着老皇帝的面,老十四骂得很凶。 但是,私下里给玉柱输送物资的车队,再也没人敢拦截了。 人的名儿,树的影儿。 小中堂踩在老十四的肩膀上,大大的立了威! 浩浩荡荡的御驾队伍,出了古北口长城之后,便正式踏上了蒙古人的大草原。 从康熙二十年起,为了解决皇帝去木兰围场的沿途吃住问题,在帝都至木兰围场之间,相继修建了21座行宫。 热河行宫,也就是承德避暑山庄,就是其中最大的一组行宫群。 众所周知,圆明园修了一百多年。 实际上,热河行宫,也修了一百多年。直到,乾隆五十七年,热河行宫的最后一项工程修成,才算是竣工完成。 卓索图盟喀喇沁右旗的札萨克,多罗杜凌郡王,班达尔沙,这家伙很会拍马屁,早早的就带着贡物,来拜见老皇帝。 喀喇沁旗,一般人都很陌生,实际上,此部乃是前明之兀良哈部也! 朱棣起兵的时候,夺了宁王的护卫,得了兀良哈诸部的协助,才最终夺取了天下。 札萨克,蒙古部落里的执政官也。 老皇帝,很高兴的接见了班达尔沙。 老四和老十四都在座,玉柱则站在老皇帝的身侧,负责警卫工作。 “奴才再见天颜,实在是三生有幸啊……”班达尔沙大拍马屁,逗得康熙轻笑连连。 喀喇沁旗,距离大清太近,早就被康熙驯服了。 没有威胁的时候,宾主双方相聚的气氛,自然是异常之融洽。 班达尔沙的贡物,别的倒没啥,他不知道从哪里找来了两名身材高挑的准部美人儿,献给了康熙。 这就很花了一番心思。 礼物不重,心意却值得表扬。 康熙的心里舒坦了,随即答应了班达尔沙的赐婚请求,命裕亲王福全的第五女,下嫁给班达尔沙的嫡长子。 满蒙长期联姻,乃是大清的既定国策,被康熙执行得很彻底。 一时间,宾主双方,皆大欢喜矣。 大草原上,招待贵客的习俗,向来都是煮全羊。 玉柱对煮全羊没啥兴趣,他比较好奇的是,老四和老十四同坐一席,却又是对方最大的敌人,私下里会如何互动? “四哥,来,干了这一碗酒。”老十四的酒量很大,再加上心里高兴,便硬扯着老四拼酒。 老四的酒量,其实很浅,根本就不是老十四的对手。 但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又是亲兄弟邀饮,老四哪怕心里再不乐意,也只得勉为其难的接了招。 只是,散席之后,康熙就把班达尔沙献来的两个美人儿,都赏给了老十四。 玉柱察觉到,老十四的目光投向了他,随即把头一低,故意没去看老十四。 老皇帝刚杀了老十四的贴身护卫们,可不得想办法安抚一下么? 这有什么值得傲骄的? 玉柱没去看老十四,却有些好奇,老四会有什么反应? 老四,那可是有名的城府很深了,他自然不会让玉柱看出心中的不满。 但是,出门之后,老四只是简单的和老十四打了个招呼,便上马回营了。 一直注意着老四的玉柱,自然把这些情景,尽收于眼底。 玉柱想告退的时候,老皇帝却把他单独留下了,仔细的叮嘱一番。 “嗻。”玉柱听了老皇帝的安排之后,心领神会的领了旨意。 三天后,内札萨克各旗的王公大臣们,云集于康熙的御帐内。 玉柱依旧立于康熙的身后,因他的位置,比赵昌和魏珠这两个没蛋的太监,还要靠前得多,即使想不惹人注目,都不可能了。 大草原上的贡物,实际上,乏善可陈。 除了骏马,就是牛羊。 至于,献上的所谓蒙古美人,康熙即使收下了,也不可能去碰的。 没办法,康熙被拥立为帝之后,整个深宫之中,随处可见蒙古来的皇考妃嫔。 说句心里话,尽管太皇太后支持了康熙即位,康熙依旧十分警惕蒙古来的女人们。 幼时产生的阴影,对康熙的影响,极为深远。 当年,顺治和太皇太后之间的主要矛盾,不就是重蒙,还是重汉么? 顺治逆着太皇太后的心思,硬是重用了大批的汉臣,而比较排斥蒙臣。 酒宴摆开之后,康熙频频举杯,向大家邀饮。 玉柱则不动声色的离开了康熙的身边,缓缓的向外头走去。 老十四浑然没在意玉柱的动静,一直关注着玉柱的老四,心里却颇有些奇怪,这是要去哪儿? 玉柱走到半道上,故意不动了。 等土默特左旗的贝勒,达海山,举起酒碗的一瞬间,玉柱迅速拔出匕首,照着达海山的脖子,狠狠的一划。 “轰隆。”达海山连惨叫都没来得及喊出口,就轰然倒进了血泊之中。 “啊……”突如其来的变故,把在场的的蒙古王公们,全被震懵了,一个个呆若木鸡。 玉柱蹲下身子,撩起达海山的袍摆,擦拭干净了匕首,然后含笑归鞘。 “达海山,勾结准噶尔人,欲图谋反,奴才已诛之!”玉柱在众目睽睽之下,跪到了康熙的桌前。 康熙却皱紧了眉头,轻声斥道:“太血腥了,你怎么办差的?还不速速退下?” “嗻。”玉柱起身后,慢慢腾腾的往外面走。 不夸张的说,玉柱的脚步无论停到了哪里,那一片的蒙古王公大臣们,个个胆战心惊,惟恐成了玉柱的刀下之鬼。 明知道大家都盯在他的身上,玉柱不仅故意走得很慢,而且走走停停。 经过班达尔沙的身前时,玉柱故意停下了脚步,操起洒了一半的酒碗,高高的举起,“王爷,我敬您一碗酒。” 班达尔沙,面色苍白,战战兢兢的举起了酒碗。 原本已经斟满了的酒碗,捧到玉柱跟前的时候,居然已经洒了大半。 没办法,手太抖,控制不住啊。 只是,当班达尔沙惶恐不安的举碗饮酒之时,他的耳内忽然听见了一声惨叫。 班达尔沙下意识的朝着惨叫的方向看去,却见,他的表弟翁牛特左旗的贝勒,亚库克,倒在了血泊之中。 动手的塞勒,没有拿捏好杀人的火候,居然让死鬼叫出了声,实在是太丢脸了,他很不好意思的垂下头,不敢去看玉柱。 老四对蒙古的王爷们,没有丝毫的好感。他当然看得出来,玉柱故意吸引了大家的眼球,却给塞勒创造了捅人的好机会。 出奇不意的杀人,震慑效果最佳。 草原上的蛮子们,畏威而不怀德,吃着大清的俸禄,享受着大清的公主和郡主,居然还想谋反。 此所谓,自作孽,不可活也! “你们在干什么?都滚出去!”康熙当众发了火,把玉柱和塞勒都赶了出去。 当着皇帝的面,连杀两人,究竟是谁指使的,不是明摆着的么? ps:这一更,补齐了昨天承诺的三更。今天超过了2400张月票,继续三更,绝不失言。 第457章 康熙危险了! 大队伍刚到热河行宫,康熙就接到了策棱发来的紧急求援折子。 原本,康熙是想让玉柱带兵去救的。 康熙临时改了主意,改派老十四为征北将军,赐下遏必隆刀,带领前锋营、骁骑营、护军营和半个火器营,共计一万五千名八旗兵,驰援策棱所在的喀尔喀部。 这一万五千名八旗兵,可不是各地的驻防八旗,而是大清最核心,也是最精锐的家底子。 玉柱被老皇帝临时放了鸽子,也没有气恼。 仗,还多的是,还怕没机会去捞军功? 而且,玉柱心里有数,老皇帝派老十四去救援策棱,其实是一次小小的磨刀行动而已。 事实证明,康熙的眼光还是不错的。 老十四脾气急,性子躁,玩弄阴谋诡计,还差好几口气。但是,他的军事素养却是很不错的。 热河行宫,依山傍水,凉风拂面而过,建设的异常巧妙,确实是个避暑胜地。 不夸张的说,在热河行宫的殿内,体感室温至少比外面低了八度以上。 当值的时候,玉柱就住在偏殿的值房内,方便随叫随到。 不当值的时候,玉柱就快活了呀。 玉柱让人找来帐幔,围住了一个天然水坑,四周垒高石块。 蓄满水后,玉柱就领着钱映岚和杏蕊,戏水玩耍。 水中戏美人,快何如哉? 巧合的是,钱映岚擅长打摆子,而杏蕊擅绞,玉柱的小日子,过得别提多滋润了。 老十四吃了大亏之后,不管是内务府的人,还是御膳房的人,都不敢怠慢了玉柱。 只是,玉柱属于外臣,每日定量供应的物资,颇为有限,根本不够分给钱映岚和杏蕊享用的。 内务府和御膳房送来的东西,玉柱照收不误。 不过,玉柱收下之后,便分给了军营里的老部下们了。 玉柱在皇帝的跟前,时间已经不短了。他比谁都明白,所谓的御用之物,很多都是中看不中用的。 最明显的例子,就是皇帝穿的龙袍了。 照规矩,皇帝的龙袍,都只可能穿一次。但是,看似异常华贵的龙袍,不仅很重,而且穿着很不舒坦。 客观的说,这种龙袍,冬天不保暖,夏天闷出汗。 玉柱的身边,有宇宙行的一帮子掌柜和伙计们伺候着。他的居家服,就是土棉布做的背心褂,以及五分沙滩裤。 穿着这套衣服,凉风一吹,再啃几口冰镇西瓜,哎呀呀,那叫一个舒爽啊! 玉柱享受生活的闲淡,早有人禀报给了康熙。 在玉柱的园子里,康熙也见识过,啥叫真正的旗下大贵族,享乐到了极致。 说白了,玉柱若是成天泡在军营里练兵,反而不正常了。 晚上,不该玉柱当值,他用了顿西瓜餐,躺在特制的竹制贵妃榻上,惬意的倾听钱映岚抚琴。 玉柱原本没啥艺术细胞,但是,山间、小泉、竹林、轻风徐送,琴音缭绕,意境已经到了位。 也不知道怎么的,玉柱居然熟睡了过去。 等他睡醒之后,却见,胸腹间搭了一条土棉布的薄被。 玉柱一把搂住了坐在身旁发呆的杏蕊,笑眯眯的说:“小甜甜,我就知道,你最心疼我了。” 谁曾想,杏蕊居然嘟着小嘴,不满的说:“爷,您谢错了人,有人抢了奴婢的差事呢。”红唇呶向了钱映岚那边。 玉柱不禁心下大喜,张爱玲的那句名言,果然戳中了女人的本质。 就在玉柱想拉着钱映岚,泡进溪水里,彻底的快活一把之时,山谷间忽然回荡起了惊叫声,“走水了,走水了!” “不好了,走水了!” 玉柱抬头一看,却见老皇帝所在那片宫殿的上方,升腾起极大的红光。 不好,老皇帝的寝宫,走水了! 禁宫之中,规矩森严,禁止任何不当值的人,随意走动。 唯独,走水的时候,是个例外! “传我的命令,除了丁营留守之外,全体集合。带上营里所有的取水物件,不论什么,只要能取水的,都必须带上。取水后,全体参加扑灭大火。但是,禁止携带任何武器,腰刀、枪和刺刀等一切武器,一律不许带。”玉柱毫不迟疑的下达了军令。 “嗻。”传令官骑上快马,去调兵来救火了。 危急时刻,玉柱也顾不上体统了,索性就穿着棉布背心和沙滩裤,脚上套了布鞋,就骑上快马,带着不拿任何武器的亲兵们,以急行军的速度,快速的冲向了老皇帝的寝宫方向。 水火无情。 半夜着了火,火借风势,风借火威,等玉柱赶到行宫门前之时,大火已经将老皇帝的寝宫,彻底的笼罩了进去。 由于走水的缘故,原本应该紧闭的宫门,已经被人打开了。 太监们、宫女们,甚至包括原本应该坚守岗位的侍卫们,蜂拥而出,一眼望不到头。 “走水了,走水了!” “我的个天,火头真大啊!” “快跑啊,跑慢了,会被烧死的。” 玉柱心里有数,现场这么乱,不能怪这些太监和宫女们。 因为,她们中的绝大部分人,都属于是大字不识一个的纯正文盲。 文盲,懂个啥呀? 但是,御前侍卫们,也跟着逃了出来,这就不对了呀! 玉柱心里比谁都清楚,宫殿烧光了,顶多也就是浪费点银子的事儿。 若是,老皇帝被烧死了,那个后果简直不堪设想了。 正好一名带刀侍卫,慌乱的跑过玉柱的马前,玉柱探出手臂,一把揪住了他的衣服领子,厉声喝问:“皇上何在?” 那名侍卫抬头一看,好家伙,居然是顶头上司的玉柱。 “皇……皇上……没看见呀……”那名侍卫结结巴巴的说出了令人异常震惊的事实。 尼玛,老皇帝没有逃出来,可是,身边的带刀侍卫们,却已经逃了出来。 这叫哪门子的忠诚嘛? 玉柱立时就火了,吩咐道:“绑了。” “嗻。”牛泰虽然没带兵器上来,可是,以他的强悍身手,空手擒下一名手里无刀的侍卫,易如反掌尔。 “跟着我一起喊,我喊一句,你们喊一句!” “玉柱在此,都不许乱跑了。胆敢乱跑乱动者,一律杖毙!” “玉柱在此,都不许乱跑了。胆敢乱跑乱动者,一律杖毙!” “玉柱在此,都不许乱跑了。胆敢乱跑乱动者,一律杖毙!” 近百名亲兵,在山间的夜空中,一起呐喊吼叫出声,声势着实惊人。 山谷中,回荡着玉柱赤果果的恐吓声! 危急关头,话越少,越管用。话越多,越容易出麻烦! 果然,人的名儿,树的影儿。 老十四的贴身护卫,都被玉柱给杀光了。 大总管梁九功,都被玉柱给弄死了! 玉柱发出的致命要挟,就问你们怕不怕吧? 很快,慑于玉柱的滔天权势,跑出来的太监、宫女和侍卫们,纷纷停下脚步,站在原地不敢动了。 危急关头,宫女和太监是没有卵用的,但是,任由他们乱跑乱动,很容易将恐惧的情绪,传染给所有人。 紧要时刻,玉柱果断下令:“御前一等、二等侍卫们,都跟老子一起冲进去。不跟着冲的,都得掉脑袋!” 玉柱故意用的是,掉脑袋,而不是死。 这种危急关头,说死的恐吓力,显然是不足的。 掉脑袋,多形象易懂啊? 玉柱本就是御前大臣,在场所有带刀侍卫的顶头上司,他说的话,绝对管用! 危机管理,玉柱简直太擅长了。 这个一票否决,那个一票否决,在重重高压之下,出身于基层的玉柱,早就熟练掌握了危机处理的各种套路。 蛇无头不行,玉柱把一等侍卫和二等侍卫找出来之后,乱哄哄的三等侍卫们,就容易指挥了。 “塞勒,带着你的人,控制住宫门。谁敢乱跑,直接砍死。不用怕,有老子担责,不需要你们负责,懂么?” “嗻。” “库图,带着你的人,赶紧去找水盆等物,越多越好。” “雅凌,带着你的人,跟着老子冲进去,救皇上。” “嗻。” 在场的侍卫都是玉柱的老部下了,谁不知道,小中堂是个心狠手毒的活阎王? 大乱的现场,人手其实是足够的,就怕没有人敢站出来,主持大局! 玉柱带着人,一路往里冲。 好家伙,沿途的宫门洞开,惊慌的太监宫女们,源源不断的往外冲。 这种时候,靠嘴是镇不住邪的,必须靠刀子说话了! 玉柱的亲兵们,全都没带武器来,他毫不迟疑的下令侍卫们:“拔刀,砍死乱跑的苟东西们。” “嗻。” 玉柱下令杀人,谁敢不杀,回头就该自己被杀了。 “啊……”侍卫们连续砍死了好几个宫女和太监之后,总算震慑住了慌乱逃窜的人们。 玉柱带人冲进老皇帝寝宫门前,却赫然发现,雄雄大火已经封死了大门。 不好,麻烦大了呀,玉柱的一颗心,不禁猛的往下一沉。 千钧一发之际,玉柱也来不及想那么多了。 举目四望的时候,雄雄的火光之中,玉柱赫然发现,地上的两个物件,不由心里一喜,暗下了决心。 老皇帝若是被烧死了,玉柱的实力远远不够掌握天下大权。 客观的说,不管谁来接位,肯定还是满洲皇帝的天下了! 狭路相逢,敢赌命者胜! 成败在此一举! 第458章 盖世奇功也 玉柱果断的冲出去,俯身抱起地上的被踩得很脏的一床厚被子,并顺手捡起了一条大白帕子,快速的奔到蓄水缸前。 “哗。”玉柱奋力的将厚被子,塞进了水缸里。 山间的深夜,寒风袭人。 “哗。”从水缸里溢出的冰凉之水,溅湿了玉柱脚上的布鞋。 呀,该死,玉柱陡然一惊,脑子变得更加的清醒了。 “快去收集厚被子和水桶,越多越好。”随着玉柱的一声吩咐,侍卫们和亲兵们骤然猛醒,慌忙四散开来,紧锣密鼓的去找被子和水桶了。 “嘿……”玉柱将厚被子彻底摁进了的水缸里,厚被子迅速的湿透了。 “嚓。”玉柱也来不及想太多,顺手将捡来的大白帕子,也泡进了水里。 玉柱捞起湿透了的大白帕子,像个蒙面侠一般,贴着鼻梁,系到了脑后。 “起。”玉柱双臂猛的发力,将浸透了水后,死沉死沉的厚被子,罩到了身上,快速的奔向了康熙的寝殿门口。 牛泰的反应慢了半拍,等玉柱冲进了殿门,他才反应过来。 正好,有名侍卫抱着一床厚被子,跑了过来。 牛泰二话不说,伸手将那侍卫手里的厚被子夺了过去,学着玉柱的样子,丢水缸里浸透了,然后盖到身上,紧跟着玉柱的步伐,也冲进了殿门里。 “主子,等等奴才,等等奴才。”牛泰声嘶力竭的叫喊着,竟然带着哭腔。 玉柱的亲兵们,一看这副场景,赶紧学着牛泰的样子,到处抢被子。 嗨,被抢了被子的侍卫们,一个個脸红耳赤,羞愧的低下头。 看看人家玉小中堂的亲兵,多忠心呐? 再看看他们,主子还在寝宫里,他们就都四散奔逃了,惭愧之极啊! 康熙的寝宫,除了他身边的贴身太监之外,外臣里头,没谁比玉柱更熟悉了。 不客气的说,玉柱哪怕是闭着眼睛,也可以摸到老皇帝的寝宫里去。 只是,如今不同于往日,殿内浓烟滚滚,火头四起,能见度极低。 玉柱分管过一段时间的消防,他非常清楚,室内起了大火之后,人被烧死的时候,已经是不可收拾之时了。 换句话说,人在火堆里,主要是因为惊慌,被浓烟给熏死的。 玉柱四肢着地,任由眼泪狂流,借着烟雾稀薄的优势,仔细的辨认了一番。 对了,就是那边! 没办法,玉柱这个御前大臣,只要是当值的时候,哪天不要绕着老皇帝的寝宫,转个七八圈? 简直是太熟悉了! “老爷子,老爷子,您在哪儿?您在哪儿?我是玉柱啊,我是玉柱啊!”玉柱手脚并用,紧贴着地面,快速的朝着老皇帝的龙榻那边摸去。 “轰隆。”突然一根被烧断了的小梁,砸到了玉柱的跟前,溅起无数的火花。 好悬,差了几米就砸到了他的脑袋上了。 要死卵朝天,不死万万年! 都这般时候了,也容不得玉柱再打退堂鼓。 玉柱依旧贴着地面,绕过了燃烧的木梁,咬紧了牙关,继续朝着老皇帝的龙榻那边,快速的爬去。 “皇上,皇上,我是玉柱啊,我是玉柱……” “玛玛,玛玛,您在哪儿?我是玉柱啊……” 玉柱一边爬,一边忍着狂流的泪水,声嘶力竭的呼唤着老皇帝。 尼玛,烟雾太过于熏人了,玉柱很不想哭,但是,憋不住啊。 “老爷子,您在哪儿,玉柱来了,玉柱来了。”玉柱的叫声里,明显带着哭腔。 玉柱反手抹了把眼泪,红着眼睛,快速的接近了老皇帝的龙榻。 “砰。”寝宫里的物件,实在太多了,玉柱一个不留神,前额竟然撞到了座钟的底座上。 “哎哟。”玉柱真不想叫,但是,真疼啊,他下意识的叫出了声。 越靠近老皇帝的龙榻,烟雾越大,玉柱被迫将蒙着的脸,贴近地面。 依旧是一边爬,一边呼唤老皇帝。 “皇上,您在哪儿?您在哪儿?玉柱来护驾了。”玉柱喊了这一嗓子后,没把老皇帝叫来,倒是把牛泰给吸引了过来。 牛泰快速的摸到了玉柱的身后,大声叫道:“主子,火势太大了,您的安全要紧,咱们赶紧撤出去吧?” 玉柱也来不及多想了,撩起蒙面的白帕子,厉声吩咐牛泰:“你嗓门大,跟着我一起喊。” “皇上,皇上,您在哪儿?玉柱来了,玉柱来护驾了。”玉柱喊过之后,牛泰憋足了劲,使出了浑身的力气,狂吼道,“皇上,皇上,您在哪儿?玉柱来了,玉柱来护驾了!” 牛泰就是牛泰,他这一吼不要紧,玉柱只觉得耳朵嗡嗡的,一阵发麻。 “我在这儿,我在这儿……”如果不是牛泰的耳朵尖,康熙微弱的叫声,以玉柱的耳力压根就听不见。 牛泰心下一阵大喜,赶紧手足并用的越过了玉柱,朝着康熙呼救的声音,迅速的爬了过去。 等玉柱赶过去之后,却见,牛泰已经背着一个身穿明黄色服饰的老人,从寝宫内奔了出来。 嗨,傻小子,这样可不成。 玉柱赶紧叫住了牛泰,让他把康熙搁到了地上。 也来不及多想,玉柱解下脸上的湿帕子,系到了康熙的鼻梁上边,并在脑后打了个结。 “柱儿……”康熙毕竟年纪大了,又受了很大的惊吓,一直有气无力的唤着玉柱的单名。 玉柱看得很清楚,老皇帝显然已经认出了他,满是皱纹的老眼里,流淌出浑浊的泪花子。 危急关头,头顶上的横梁随时可能烧断了,塌下来。 玉柱也没空和老皇帝多解释了,将身上的湿被子,摊开到地上,然后大声吩咐牛泰:“快把皇上搁到被子上,咱们两头顶着另一床被子,一人一边,贴地拖着被子往外跑。快点,没时间商量了,这是命令。” 牛泰还就吃命令的这一套,于是,他们主仆两人,将康熙搁到了被子上,又横过另一床被子,用手搭着遮到了头顶上,一起发力,快速往外面跑。 如果,牛泰是个合格的消防员,他肯定知道,这么干,其实最科学了。 因为,越是贴近地面,烟雾越少。 老皇帝的年纪大了,背着他出门,反而吸入肺内的烟雾甚多。 大火,若不是彻底的蔓延开了,一般情况下,很难烧得死人。 人在火堆里,惊慌失措后,往往都是被浓烟熏死的。 “玉帅,玉帅,您在哪儿,您在哪儿?”玉柱的亲兵们,也纷纷冲了进来。 “玉帅在这里,玉帅在这里。”不等玉柱开腔,牛泰已经抢先嚷嚷开了。 好家伙,许多人都快速的凑了过来。 在玉柱的吩咐下,亲兵们七手八脚的将路上的一张桌子,抬了过来,架到了老皇帝的身子上。 嗯,妥了,即使梁上掉东西下来,也不至于直接砸到老皇帝的身上了。 人多就是力量大。 亲兵们,在玉柱的指挥下,拽被子的拽被子,推桌子的拖桌子,迅速将老皇帝带到了寝殿的大门口。 “呼……”玉柱眼看着老皇帝被亲兵们抬出了寝殿的大门,不由长舒了口气。 但是,松了劲之后,玉柱猛然觉得手臂上,传来一阵剧烈痛感。 他抬手一看,好家伙,白花花的手臂上,被火苗子燎起的大血泡子,居然破了。 “噫。”玉柱眼珠子猛的一转,索性把两眼一闭,整个人就朝地面栽了下去。 “玉帅,玉帅,您怎么了?您怎么了?”身后的亲兵,眼疾手快的将他接住了。 玉柱确实太累了,心力交瘁之下,体力消耗过巨,昏了过去。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 “滋……”手臂上猛的一疼,玉柱浑身一颤,半梦半醒了。 没等玉柱反应过来,就听见老皇帝中气十足的怒斥声:“早就说过了,让你轻点,轻点。来人,拉出去,打十板子,换个太医来上药。” “嗻。” 玉柱已经听见了老皇帝的怒骂声,心下大爽。 嗨,索性不醒了,玉柱的心念电转间,马上来了主意,他索性闭着双眼,继续装昏。 “柱儿,柱儿……”老皇帝急切的呼唤声,玉柱只当没听见的。 很快,玉柱的左手脉门,就被一只干瘦的老手,搭上了。 与此同时,玉柱的耳边传来老皇帝急切的叫声,“快传太医,快传太医。” 嗯,玉柱知道,康熙懂中医,也会拿脉。 但是,玉柱的心里更清楚,康熙的拿脉水平,也就是个江湖铃医的水平。 中医拿脉的学问大了,易学难精,导致这个时代的江湖铃医,大多数情况下,都要搬出易经里的艰涩玩意儿,故意忽悠富裕大户兜里的银子。 比如说,童子尿做药引啊,童女的葵水助效啊,各种稀奇古怪并且五花八门的要求。 这些江湖游医的目的,其实就一个:人为故意的增加理解的难度,让你觉得很高深,完全听不懂,主动往外掏银子,这就对了。 玉柱故意屏住了呼吸,促使心跳加速。 老皇帝把了一阵子脉,楞是没闹明白,脉相竟然如此之乱? 等太医们赶来了之后,老皇帝劈头就恐吓他们。 “好好的诊治,若是我的柱儿有个差池,你们一体杖毙。”康熙的怒吼声,玉柱听了之后,不由身心俱爽。 嘿嘿,老十四带兵去打仗算个球呀? 自古以来,功高莫过于救驾也! (ps:这是二更送上了,第三更早上看了。精彩还在继续,如此惊天动地的奇功,康麻子会怎么赏呢?) 第459章 完胜 “禀皇上,玉爵部并无大碍……”这位太医的话没说完。 “滚出去。”就听见了康熙的咆孝声。 “禀皇上,玉爵部的身上,多处被火苗灼伤,若不及时处置,恐有性命之危。” “魏珠,你陪着他去御药房,需要什么拿什么。谁敢阻拦,一律掌嘴。” “嗻。” “禀皇上,玉爵部的脉相极乱,发间也被烧焦了若干处……臣抖胆直言,恐怕是被掉下来的重物,砸了脑袋吧……” 康熙沉吟片刻,忽然重重一叹,说:“唉,他是为了救我啊。” 厚被子,浸透了水后,死沉死沉的。 玉柱披着湿被子,在老皇帝的寝宫里,四处寻找皇帝的踪影,又急又累之下,确实是体力消耗过巨。 这人呐,就不能松劲儿。 一旦松了劲儿,超常规的精神兴奋,逐渐消退之后,疲惫感也就扑面袭来。 起初,玉柱是装睡。后来,真的睡着了,甚至还打起了雷鼾。 等玉柱再次醒来之后,他睁开眼睛,就听见了魏珠欢快的叫声。 “菩萨保佑,醒了,醒了,终于醒了。快去前边禀报万岁爷,就说小中堂已经醒了。”魏珠一迭声的吩咐身边的小太监们。 康熙正在松鹤斋里,召见群臣。 听说玉柱醒了,康熙非常高兴的吩咐说:“好生伺候着,不许有丝毫的怠慢。” 松鹤斋内,满洲重臣和皇子阿哥们,一起聚集于此。 老皇帝把他们找了来,就为了一件事儿,怎么封赏玉柱? “若不是玉柱冒死相救,你们已经见不到朕了。”康熙抬眼扫视了全场一周,大声说,“朕欲晋封玉柱为多罗贝勒。” “啊。”众人一起傻了眼,他们做梦都没有料到,康熙竟然给出了如此重赏。 自从平了三藩之后,康熙就下过明旨,异姓不得封王! 老九一听这话,就急了红眼。 玉柱这个苟东西,姓佟佳氏,又不姓爱新觉罗,怎么可以封宗室的王爵呢? “汗阿玛,万万不可,异姓封王,有违祖制。”老八没在,老九第一个站了出来。 见老九站了出来,老十也义无反顾的跟上了,他跪下说:“汗阿玛,玉柱乃是佞幸小人,岂可授之宗室之名器?” 老十四也没在,但是,在场的满洲重臣,很多都是八爷党的成员。 老九和老十都站出来了,所谓法不责众,大家也都纷纷站了出来,跪到了康熙的跟前,七嘴八舌的找理由反对。 康熙只当没有听见似的,扭头问张廷玉:“衡臣,你怎么看?” 张廷玉啥都明白,却偏偏不敢说出赞同二字,只得跪下,说出了违心之言。 “臣以为,为国家计,异姓不可封王。” “老三,你呢?”康熙开始挨个点名了。 老三没有丝毫的犹豫,他就算是再想拉拢玉柱,也不能眼睁睁的看着,玉柱变成贝勒。 “汗阿玛,臣儿以为,三藩之祸,殷鉴不远。”老三是个文化人,即使是反对,也要掉书包。 “老四,你怎么看?”康熙又点了老四的名。 老四的心里更是门儿清,老皇帝的年纪越大,越容不得大家齐心协力的反对。 一废太子后,九成以上的满州重臣,都支持老八继任太子。 结果呢? 现在的状况,和那个时候,几乎一模一样了。 老四暗暗一咬牙,作出了他的选择。 “汗阿玛,臣儿以为,玉柱已经手握京城的兵权,若是赏爵过高,恐非大清之福啊!”老四的话,说的比谁都重,就差指着玉柱的鼻子,骂曹操了。 “既然你们都反对,那么,朕让一步,就封了贝子吧?”康熙被迫让了一步。 但是,贝子也是宗室王爵,异姓不可封也。 结果,康熙的提议,再次被众人一起反对了。 其中,老四说的尤为激烈,“赏无可赏之时,就该忤逆君父了。”骂得异常之露骨。 张廷玉深深的看了眼老四,心里暗暗叹息一声,别看皇上的儿子众多,最了解皇上心思的那个儿子,却是雍亲王啊!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那就晋封玉柱为一等公吧?”康熙又让了一步。 “不可,万万不可,玉柱未立重大军功,不可授此高爵。”老九尝到了反对的甜头,更加卖力的反对了。 明眼人都知道,这属于是典型的为了反对而反对! 但是,谁叫玉柱是八爷党的敌人呢? 康熙今天被逼得一直在让步,重臣们也倍觉振奋。 老皇帝,还是听劝的呀。 “张廷玉,拟旨,晋玉柱三等忠勇公,世袭罔替。”康熙的底线到了,不想再听任何人的劝说。 从贝勒,一路降到了三等公,大家也都觉得,应该可以了。 毕竟,玉柱已经是一等勇毅侯了,仅仅只是进了一阶而已。 再说了,玉柱实打实的救了圣驾,这个可是不世之功呐。 连个三等公都不封,根本就不算是恩赏了! 定了之后,康熙带着所有在身边的皇子阿哥们,一起来看望玉柱。 玉柱饿坏了,康熙他们到的时候,他正在喝粥。 “奴才玉柱,恭请皇上……”玉柱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康熙给骂了,“混蛋,你浑身上下都是伤,伤好之前,一概免礼。” 好家伙,这算是老皇帝的格外优容了。 在场的皇子阿哥们,一个个都羡慕嫉妒恨,眼红于玉柱的殊宠。 等玉柱起身后,康熙先详细的问了他的病情。 等知道玉柱真的无大碍之后,康熙长长松了口气,冷不丁的说:“你们都说异姓不可封王,朕依了你们。那么,朕收个义子,应该没问题吧?” “滋……”现场一片抽冷气之声,众位皇子阿哥们瞬间明白了,老皇帝真正想赏的,其实是义子。 所谓的赏贝勒,赏贝子,都不过是障眼法罢了。 大家反对,老皇帝也依从了。 而且,大家反对了何止一次?老皇帝都退让了! 但是,老皇帝要收玉柱为义子,怎么反对? 义子,既不是宗室爵,又不是朝廷的官职,仅仅是私人之间的父子相称罢了。 不好,上当了,上当了呀! 老九心里暗暗后悔莫及,今上唯一的义子,可比多罗贝勒,金贵得多啊! “汗阿玛,臣儿有话说……”老九刚开口,就被老皇帝粗暴的打断了,“若是想反对,就滚出去。” 老十不怕死,梗着脖子,大声说:“汗阿玛,您有几十个儿子,还缺儿子么?” “叉出去。”康熙已经铁了心,虽千万人,他必往。 这时,老四眼珠子一转,他一直想找个让玉柱欠个大人情的机会。 刚才,在外头的时候,老四故意也说了反对,还说的格外之激烈,显然是看透了老皇帝的心思,变相帮了玉柱一把。 其中逻辑其实很简单的,就和一废太子之后,立新太子的风波一样。 老皇帝的年纪越大,越怕大权旁落。 反对的人越多,老皇帝想翻盘的决心,也就越不容置疑。 “玉柱,你以后就叫我四哥吧,我认你这个弟弟。”老四果断出了手,第一个站出来,当着老皇帝的面,认了玉柱为弟。 “四爷……”玉柱哪敢自居为老四的弟弟呀,赶紧想逊谢。 老四摆了摆手,故意把眼一瞪,怒道:“你是汗阿玛的义子,就是我的亲弟弟,爷是个什么鬼?” 康熙非常了解玉柱低调的个性,他拈须轻声一笑,顺势夸奖了老四。 “老四所言,甚合朕意。”康熙此话一出口,算是彻底的定了性。 皇帝收义子,雍亲王当众承认了,其余的皇子们,想不认,都困难了呀! 老四这一反水,心有七窍的老三,他立即意识到,不能再继续反对下去了。 不然的话,还怎么想办法拉拢玉柱呢? “玉柱弟弟,以后你就我亲弟弟了。”老三也从善如流的站出来,认了玉柱为弟。 两个亲王的皇子,已经倒了戈。老九和老十,又被赶了出去。 剩下的老十八他们还用问么? 年轻的皇子们,挨个上前,亲热的唤道:“小弟见过玉柱哥哥。” 等皇子们都和玉柱见过礼之后,康熙又派魏珠出去,把老九和老十,又提熘了进来。 也不知道,魏珠和他们两个说了啥,老九和老十居然硬着头皮,喊玉柱:“弟弟!” 除了老八、老十三和老十四之外,康熙所有成年的皇子,都认了玉柱为兄弟。 老四在一旁笑眯眯的望着玉柱,嘿,玉柱弟弟,今天的这个大人情,送得还算及时吧? 说句心里话,老四非常了解老皇帝的脾气。 老皇帝的义子二字一出口,老四就知道了,汗阿玛待玉柱是真心的。 从故意提起贝勒开始,康熙就布了个局。 表面上,康熙步步退让,从贝勒一直让到了三等公。实际上,就是在退无可退的时候,康熙拿出义子的王牌,让大家都不敢再反对了。 妥妥的帝王心术,用在了这里,可见,玉柱有多受宠? 皇帝的心里,有没有你,就看他乐意为你的事,花费多少心思了! 贝勒算个啥呀? 就算是玉柱晋封了贝勒,见了老四,照样要喊爷。 但是,皇帝唯一的义子,皇子们也都公开的承认了。 从此后,玉柱就是老四和老十八的兄弟了。 老皇帝这么做,既没有违背异姓不封王的明旨,又明显抬举了玉柱的身份,完胜也! 第460章 柱爷 “皇上”玉柱认了干兄弟之后,自然要向老皇帝谢恩了。 老皇帝把脸一板,抬手打断了玉柱的话头,沉声道:“他们都叫我汗阿玛。” “臣儿叩谢汗阿玛恩典。”玉柱真心诚意的跪下叩了首。 以前,玉柱的磕头,都属于应付和敷衍的范畴。 这一次,玉柱真心感激老皇帝的宠爱。 今上唯一义子的光环,实在是太强大了,对玉柱今后的帮助,拥有不可估量的巨大影响! “你既是我儿,排行嘛嗯,你生于康熙二十九年二月初八,庚午年,属马。他们几个阿哥,比你年长的,你叫哥哥比你年幼的,叫你哥哥,也就是了。” 康熙对玉柱的情况,可谓是了如指掌,如数家珍。 康熙略微停顿了一下,最终还是熄灭了,将玉柱纳入皇子阿哥排行的念头。 毕竟,义子不可能上玉牒,自然无法参加皇族的排序。 若是玉柱的名字,真的上了玉牒,下任皇帝肯定饶不了他的。 上了玉牒,就算是正经的皇族了,拥有一定程度的皇位继承权。 为了玉柱好,康熙才没把他硬列入玉牒,并参加皇子阿哥们的排序。 不然的话,等康熙一闭眼,玉柱必死无疑。 康熙亲眼看过玉柱身上的伤势,被火苗燎伤的地方,不下七八处之多。 而且,玉柱的头发,也被烧焦了一大截,整个人狼狈不堪。 在康熙的强行要求下,玉柱就住到了老皇帝新寝宫旁边的偏殿内。 老皇帝想玉柱的时候,走几步路,就可以见到他了。 玉柱在老皇帝身边养了十几天,上好的烧伤和烫伤膏药,不要钱似的浑身涂抹。 “柱爷,老奴若是弄疼了您,您千万别发火。老奴自己个,回去掌嘴可成?”魏珠一边替玉柱抹药,一边说着俏皮话。 柱爷,这是宫里的顶尖大太监,对玉柱的尊称。 玉柱的称呼,在宫里历经多次变迁。 从柱公,到爵部,到小中堂,如今,定格到了柱爷上头。 可以预见的将来,柱爷,不可能改了! 皇帝身边的一只猫,大家都得敬着,更何况是救过皇帝性命的义子呢? 别说魏珠了,就算是满洲大学士,见了玉柱,也得敬称一声,柱爷! “哈哈,老魏啊,你个老东西嘴上跟抹了蜜似的,尽会哄爷。”玉柱挺喜欢爷这个称呼,很快就适合了身份的改变。 旗人,见了身份高的旗下大贵族,或是皇室宗亲,都得叫爷。 公开场合下,有资格和皇子阿哥们称兄道弟的爷,肯定不再是奴才了! 说白了,从此之后,就算是到了康熙的跟前,玉柱也不必再自称奴才了,而以臣儿代之。 作为拥有现代人灵魂的玉柱,一直很腻味“奴才”的称谓。 如今,玉柱拼死一搏,从火中救出了必死无疑的康熙。 随着康熙的投桃报李,玉柱也终于熬出了头,从此和奴才永别了。 在康熙的身边,养了一个多月后,玉柱终于痊愈了。 “汗阿玛,臣儿的身子已经大好了。”玉柱跪到了康熙的身前,规规矩矩的请辞离宫。 身上的伤势已经好了,继续赖在宫里,就算玉柱是皇帝的义子,也肯定会惹来流言蜚语。 康熙抬起手臂,将玉柱从头摸到小肚子上,这才算是放心了。 “嗯,都不疼了,确实大好了,可以当差了!”康熙扬声道,“叫张廷玉。” 张廷玉手里捧着明黄色的上谕,心里别提是个啥滋味了,怎么又是他来提拔玉柱呢? 真他粮的倒霉! “内阁奉上谕,着玉柱兼镶黄旗满洲领侍卫内大臣,赐紫缰,罢御前大臣,钦此!”张廷玉抑扬顿挫的念完了旨意。 “臣儿领旨谢恩。”玉柱重重的叩首接了旨意,从此以后,他便跨入了一品满洲重臣的行列。 尤为难得的是,紫缰,乃是“入八分”的宗室王公,才配享用的殊荣。 隆科多爬了三十年,没有得到的领侍卫内大臣,被二十四岁的玉柱,轻而易举的收入了囊中。 照宫里的规矩,皇子不可能兼任掌管带刀侍卫的御前大臣,即使是义子也不行。 所以,玉柱被调换成了镶黄旗满洲的领侍卫内大臣。 老佟家整体抬旗之后,全家老少,都属于是镶黄旗满洲。 镶黄旗满洲,上三旗中的头一旗,比正黄旗和正白旗都要金贵得多。 照规矩,领侍卫内大臣,上三旗之中,每旗各两名,共六名。 巧合的是,和玉柱一起共事的另一个镶黄旗的领侍卫内大臣,不是旁人,正是他的大堂伯,超级混不吝的鄂伦岱。 两个佟家人,同时就任大内侍卫的头头。嗨,圣卷之隆,还需要多余的解释么? 玉柱出宫的路上,凡是遇见他的太监或是宫女,都毕恭毕敬的行礼。 “小的请柱爷大安!” “奴婢请柱爷大安!” 哎呀呀,现在的感觉,简直是美妙极了! 八年的奋斗,没有白费功夫啊。 如今的玉柱,终于混成了,响当当的爷! 快出宫门的时候,把门的十几名侍卫,一齐扎千行礼,恭恭敬敬的说:“请柱爷大安!” “罢了。”玉柱摆了摆手,迈着四方步,云澹风轻的出了宫门。 侍卫们望着玉柱远去的背影,暗暗庆幸不已,幸亏没谁敢得罪柱爷啊。 不然的话,就甭想有好日子过了! 玉柱的身上,有一系列耀眼的光环,一口气想数清楚,都是个麻烦事儿。 回到自己的住处后,玉柱美美的享用了一顿丰盛的午膳,又拉着钱映岚快活了几回。 睡饱了午觉后,玉柱就穿着背心褂和五分沙滩裤,和周荃一起泡进了水池里。 “恭喜东翁,有了盖世救驾之功,除非您举兵谋反了,不然的话,嘿嘿,无人再攻得倒您了。”周荃由衷的替玉柱感到高兴。 至于,扑进火堆里救人的冒险之举,周荃并没有当回事儿。 风险和收益,永远是成正比的。 没有巨大的付出,哪来的丰厚回报? 几十万旗人,都是人上人。但是,他们躺家里混吃等死,就可以捞到大权么? 在这个吃人的社会,尤其是玉柱这种顶级外戚大贵族,选择性的站队,永远都比才华重要得多! 康熙不是冷血的乾隆,仁皇帝也不是白叫的。 在康熙登上大位的过程中,佟家人确实出了大力。 客观的说,在康熙亲政之后,能够逐渐收拢朝廷大权,佟家人出了大力。 所以,从佟国纲、佟国维、鄂伦岱和隆科多,一直到玉柱这个敢当面摔了顶戴的小混蛋,康熙都给予了极大限度的包容。 历史上,就算是佟国维站错了队,康熙不仅没对他下毒手,反而重用了隆科多。 归根到底,佟家人的豪横以及做恶,并不涉及到至高无上的皇权。 对康熙的权力没有威胁,老皇帝的容忍度,自然也就很高了。 明珠和索额图,就不同了。这两个权相,各自拥立老大和老二这两个皇子,拉帮结伙,死缠恶斗,把整个朝堂闹得乌烟瘴气,严重威胁到了康熙的权柄。 “呵呵,东翁,遍观朝堂之上,一门三公爵,还都是世袭罔替,实在是显赫之极呀。另外,您和隆公同掌内外兵权,举目望去,也是没谁了!”周荃轻摇折扇,笑眯眯的说,“单论权势和恩宠,一人之下,万万人之上也!” 玉柱心里明白,清兵入关之后,论及家门之盛,实际上,佟家还排不进前二。 老佟家,也就是一门三公而已。 礼亲王代善一脉,一门三王,还都是铁帽子的,这就无法相提并论了呀。 大清入关后,多尔衮三兄弟,三个亲王和郡王,还各掌一旗,也是权势滔天了。 当然了,若是加个定语:非宗室的八旗勋贵之家或是外戚之中,老佟家倒是可以排第一了。 “牛泰的年纪也不小了。这一次,他也参与护驾,有大功。我和皇上一提,皇上马上允了,将寒霜抬入正蓝旗汉军。等回京之后,办妥了抬旗之事,我就请旨指婚。”玉柱的安排,很有节奏感。 短时间内,玉柱获得的好处,实在太多了。 若是,连佟家婢都抬了旗,难免会惹来非议。 等风头过去之后,玉柱悄悄的请旨,私下里把大事给办了。 那时候,神不知鬼不觉,对牛泰和寒霜的喜结连理,也大有好处。 周荃频频点头,说:“东翁见微知着,运筹帷幄于千里之外,门下远远不如也。” 玉柱微微一笑,说:“竹生啊,这可不像你的性格,马屁拍得也太多了点吧?” 周荃哈哈一笑,起身说:“门下告退,该去陪陪平儿了。” 自从平儿跟了周荃之后,小日子越过越滋润了,远比在頔二奶奶的身边之时,快活得多。 頔二奶奶这个人,不仅心狠手毒,而且异常之狡猾,还甚为小气。 若不是看在她是王熙凤原型的分上,玉柱压根就懒得保她。 康熙对頔二奶奶的印象,非常之差。 这也就是冲着玉柱的面子,老皇帝没有继续追究下去了。 不然的话,单单是坑死宗室这一桩大罪过,就足以让頔二奶奶死无葬身之地了。 等周荃走后,玉柱唤来胡彪,小声吩咐说:“带人去红螺寺,把她擒来见我!” 胡彪一直奉命盯着頔二奶奶,他比谁都清楚,自从頔二奶奶被玉柱享用了之后,她仗着男人的撑腰,居然敢和頔二爷闹分居了。 :有点空,我加油码字,票票也要多赏啊,帮我血拼三更! 第461章 老皇帝的残酷清算 天不亮的时候,玉柱骑马去行宫里上值。 鄂伦岱打着哈欠,从值房里出来。 刚一见面,鄂伦岱便拍着玉柱的肩膀,笑道:“我说,兄弟,二十啷当岁的一品重臣,厉害了呀。” 鄂伦岱一直没个正形,玉柱早就司空见惯了。 “大伯父,少喝点酒,免得又挨了皇上的罚。”玉柱专门挑鄂伦岱的软肋戳。 鄂伦岱也不以为意,哈哈一笑,说:“怕个卵,我若是改了混不吝的习性,就不叫鄂伦岱了。” 玉柱一阵无语,敢情,这位倒是颇有自知之明。 鄂伦岱领着玉柱到了侍卫处的值房,准备和玉柱进行交班。 镶黄旗的侍卫值房,就在侍卫处的正中间,占据了最大的一座院子。 鄂伦岱率先进门的时候,侍卫们明明见着他了,不仅没有一起行礼,反而嬉皮笑脸说:“鄂公,热河上营来了几个江南的小妞妞,回头一起去瞅瞅?” “哈哈,你们这帮小子,兜里没几个银子,还总惦记着梳笼的美事儿,臭德性!”鄂伦岱显然已经和部下们,彻底的打成了一片。 只是,等玉柱不动声色的从鄂伦岱身后露面之时,“呀……”现场立时响起一片惊诧之声。 红顶子的一品大员,顶戴上插着双眼花翎,年轻的令人嫉妒死,不是柱爷,还有可能是谁呢? “卑职请柱爷大安!”屋里的侍卫们,有一个算一个,全都扎千下去,毕恭毕敬的给玉柱行礼。 鄂伦岱扭头看了眼玉柱,怪腔怪调的说:“我说,柱爷,真瞧你不出啊,威风得很呐!” 玉柱没理会鄂伦岱的揶揄,含笑抬手道:“罢了。” “谢柱爷。”众侍卫们纷纷站起身子,但是,一个个像鹌鹑似的,低头哈腰,连大气都不敢喘粗了。 人的名儿,树的影儿! 老十四的护卫们,都被玉柱一次弄死了十几个。 以这些侍卫的家世,谁敢与之相提并论? 镶黄旗下的侍卫,除了领侍卫内大臣之外,还有六名内大臣,若干名散秩大臣。 鄂伦岱领着玉柱,在行宫里,绕着镶黄旗的地盘,转了一整圈。 末了,鄂伦岱说:“咱们这一旗,主要是护卫正宫附近的地区,与各旗之间皆有小桥为界。” 玉柱也已经看懂了,上三旗各有侍卫区域,以小桥为界。 “柱儿,汉军在外,蒙古在中,我满洲在里,这个你肯定也是知道的。”鄂伦岱指着正宫的范围,抬起手臂画了个圈。 他画蛇添足的介绍,差点把玉柱逗笑了。 在清初时期,虽然康麻子一直倡导满汉一体。实际上,一直以满为主,辅以蒙古,汉军最次。 汉军呢,因为在旗的缘故,其地位确实比汉人,高出了许多。 但是,真到了核心的要害位置,汉军就只能靠边站了。 具体而言,镶黄旗侍卫们,其实就是外围的保安性质。他们的控制范围很大,但是,不涉及到最核心的区域。 也就是从正宫的照壁,沿着丽正门和午门一线,一直到澹泊敬诚殿门前的台阶下为止。 以澹泊敬诚殿为界,继续往里,就是御前带刀侍卫们的辖区了。 等鄂伦岱走后,玉柱径直回了值房。 值房的门口,站了两个小太监,哈着腰等着玉柱。 见玉柱回来了,两个小太监赶紧扎千下去,颤声道:“小的们,请柱爷大安。” “罢了。”玉柱背着手,迈着四方步,踱进了值房,坐到了书桌前。 两个小太监,赶紧捧来早就预备好的洗脸水和大帕子,分别递到了玉柱的跟前。 玉柱擦了脸和 手后,随手把帕子往脸盆里一扔,又坐回到了书桌前。 两个小太监很有眼力,一个双手捧来了茶盏,另一个则站在一旁,给玉柱打扇子。 在这个吃人的社会,很多穷人苦苦挣扎在饥饿线上,而有权有势的人,却可以享受高人十几等的特殊待遇。 两个小太监,一个叫秦定,一个叫严林。 在康熙二十年以后入宫的新太监,不是姓秦,就是姓严,还有姓徐的。 秦者,秦桧也。严者,严嵩也。徐嘛,徐阶也! 在康熙的眼里,这三位都是特大号的权奸,必须予以高度警惕。 由于,顺治朝时期,出了个吴良辅的不良先例。康熙全面掌握大权之后,就把宫里的太监们,大规模的改了姓儿。 关于徐阶,康熙曾经告诉过玉柱,这个老家伙其实异常之奸恶。 为了哄骗严家父子的信任,这位徐阁老居然把嫡亲的孙女,给了严嵩的孙子做妾。 等严嵩倒了台后,这个做妾的孙女和外曾孙,就再无音讯了。 康熙斩钉截铁的说:“必是暗中下了毒手。” 当时,玉柱恍然大悟,难怪,康熙不怎么在乎佟家人的公然顶撞了。 在这个吃人的社会,臣子公然顶撞君父,看似损及了皇帝的威严。实际上,却是没有太大野心的表现。 王莽未篡时,装得比圣人还要像个圣人,那才是真正的可怕之极! 避暑山庄里,真心十分凉爽。 玉柱的值房里,并不需要架上冰盆,只须打开门窗,山风就会穿堂而过。 说实话,担任了领侍卫内大臣后,玉柱的责任比此前,小得多了! 换句话说,柱爷偷懒溜号的机会,也跟着大增了。 鄂伦岱那是真跋扈,他当着所有随行人员的面,告诉玉柱,每次上值,只需要绕着镶黄旗的辖区,完整的巡视一圈,就可以去热河上营吃酒泡妞了。 热河上营,原本是座小村庄。 等康熙开始大建避暑山庄之后,每年都要随行的王公大臣,也不可能住在行宫里边。 于是,距离行宫最近的这座小村庄,便迎来了超常规发展的大机遇。 村子附近的地皮,都被王公大臣、富商巨贾们,纷纷买下来,各自修建别院。 从康熙四十二年起,一直到现在为止,短短的十一年间,原本只有几十个土村民的小庄子,竟然变成了人口过三万的大城镇。 怎么说呢,可以这么想象一下,有三万米军的基地附近,当地的经济就会变成,完全依赖米军消费的畸形繁荣形态。 跟着康熙来避暑山庄的人,可不仅仅是王公大臣,还有千余名太监,一到三万之间的八旗兵呢。 这些人,相对于平民老百姓而言,消费力显然高得惊人。 别的且不说了,单单是玉柱手下的四千新军,拿的可都是八旗兵里的顶流高薪了,消费力可谓是强悍之极! 实际上,玉柱早就通过宇宙行这个白手套,在热河上营的附近,买了几十亩荒地。 这么大片的土地,玉柱只建了一座五进的院子。剩下的地,他全都囤积了起来,等着大大的升值。 热河上营,平时只有一个九品的巡检司衙门,隶属于热河总管。 皇帝带着王公大臣过来避暑的时候,热河上营,就被玉柱手下的新军,接管了治安大权。 想想看,区区九品的小衙门,敢管哪家王爷的事儿? 尼玛,鄂伦岱敢溜号,他柱爷难道不敢么? 玉柱喝了几口茶,正准备撤退的时候,魏珠忽然过来,把他叫了过去。 “听鄂伦岱说,热河上营新来了几个昆腔戏班子?”康熙笑眯眯 的问玉柱。 玉柱一听就懂了,老皇帝名为要出门听戏。实际上,是要清算上次寝宫失火,险些被烧死的大祸了。 在这个普遍迷信的时代,皇帝,也就是真龙的老巢,居然被火烧了,属于是绝对不能公开提的禁忌。 但是,老皇帝差点成了烤龙肉,总有人要负责吧? 于是,玉柱点齐了侍卫,带着一个标的新军将士,护卫着老皇帝出山,去热河上营游玩。 途中,经过一座山峰的时候,老皇帝要登山观景,却把玉柱和随行人员留下了大半。 等老皇帝走后,玉柱冲着牛泰使了个眼色。 牛泰心领神会的点点头,然后按照事先的安排,以迅雷不及眼耳之势,擒下了御前一等和二等带刀侍卫桑贵、麻诚等人。 也没啥好说的,将他们五花大绑之后,反摁进了泉水里。捂死后,随即解了绑,扔进了黑水潭之中。 必须承认,这种死法,对个人很不利。但是,却不会株连到他们身后的家族。 这也算是不幸中之大幸了! 这几个失职的侍卫,运气不好,上山游玩的时候,遭遇了山洪的爆发,坠潭溺亡了。 社会就是这么的残酷。 堂堂御前侍卫,还是宗室子弟,仅仅因为失了职,导致危及圣躬,就被断然处置了。 他们在康熙的跟前,连猪不如,想杀也就杀了。 玉柱又不是圣母表,他深深的懂得,无毒不丈夫的道理。 而且,他的心里非常清楚,若想成其大事,必须依赖康熙的信任和授权。 换句话说,在老皇帝闭眼之前,玉柱就必须是老皇帝手里捏着的,最可靠也是最锋利的利刃。 大丈夫能屈能伸,方为真英雄! 今天的伪装蹲下,为的是将来的整个民族崛起。 装孙子,值不值? 不管别人怎么看待玉柱,玉柱都将继续把孙子装到底,直到扬眉吐气的那一夜之后! 非黑即白的所谓立场,那是极其可笑的幼稚病! 得治! (ps:第二更送上了,距离3300张还很远,感谢兄弟们的支持,决定加第三更了,明天再看吧。周一,会多,懂的都懂。) 骗了康熙 第462章 玉柱,你敢使诈? 行宫里,陆陆续续的消失了一些人,又补进去了一些人。 行宫再大,也不可能住下随侍的千余名太监。 所以,包括赵昌、魏珠在内,都住在热河上营的宅子里。 不当值的时候,赵昌和魏珠他们就都要离开行宫的值房,回自己的家里去住。 这一日,御前大总管赵昌下值之后,兴高采烈的往家里赶。 眼看快到热河上营了,赵昌的马车忽然停了下来。 赵昌很不悦的说:“咋滴啦,怎么停下了?” 车厢外的车夫却说:“回大总管,是柱爷拦了咱们的马车。” “呀”赵昌心里猛的一惊,这可是野猫子进宅,准没好事儿呀。 最近一段时间,因行宫失火,失职的侍卫、太监和宫女,被玉柱抓去,弄死了好几十人,赵昌肯定是知道的。 下车一看,好家伙,就见玉柱负手而立,就站在大路的正中间。 玉柱的四周,站满了荷枪实弹的勇锐营新军。 赵昌慌的不行,赶紧爬下了马车,三步并作两步的跑到玉柱的跟前。 他本想扎千请安,奈何,腿不听使唤了,猛的一软,居然跪下了。 “小的赵昌,叩请柱爷大安。”赵昌知道大事不妙了,说话都带着颤音儿。 “来人,都绑了!”随着玉柱一声令下,赵昌和他的随从们,都被拿下了,五花大绑。 “柱爷,柱爷,饶命啊,饶命啊。”赵昌总算是还知道规矩,没敢大声求饶,而是小声的哀求玉柱。 玉柱没吱声,而是迈步走向了路旁的高梁地里。 赵昌被两名彪形军汉,架着胳膊,跟着玉柱一起进了高梁地。 好家伙,赵昌差点吓昏了过去,这是要干嘛呀? 高梁地里,有一片早就清理出来的空地。 到了地方之后,玉柱转过身子,冷冷的盯着赵昌,问他:“汝可知罪?” 坐实了心里的猜测,赵昌吓得屁滚尿流,从裤腿到裤脚,立时就湿了大半。 行宫失火的当晚,本来是魏珠轮值。 可是,赵昌下值后,却没有出宫,这就甚是可疑了。 这且罢了,老皇帝的寝宫失火的时候,负责贴身伺候的几个太监,居然因为怕死,都跑光了。 这就更令人生疑了。 要知道,按照宫里的规矩,老皇帝不管在哪儿,身边至少都有七八个太监伺候着。 可问题是,行宫失火的时候,这些人居然都因为贪生怕死,跑光了。 这个主要是,老皇帝的贴身太监们,个个富得流油。 这人呐,兜里的钱一多,就很惜命了。 不当值的赵昌,有没有问题? 肯定有。 但是,问题不会太大! “说吧,你想怎么个死法?”玉柱不动声色的诈赵昌。 玉柱管过一段时间抓人的行当,对于审问的技巧,颇有些了解。 把赵昌抓来之后,这老小子已经被吓坏了,他哪里经得起玉柱的敲诈。 你想怎么个死法? 也就是说,再不招供,肯定丢命。 赵昌已经吓昏了头,把该说的,和不该说的,一股脑的都说了。 玉柱很仔细的听了一个时辰,嗯,怎么说呢,收获异常之巨大。 这赵昌,果然已经被老四给收买了。 如果是往日里,赵昌肯定不敢透露这么机密的消息。 只是,行宫失火之后,被玉柱弄死的人,没有一百,也有好几十了。 赵昌被吓昏了头,以为末日到了。 所谓,人之将死,其言也真,就是这么个理儿。 说白了,玉柱此前故意制造了屠杀几十人的恐怖气氛,实属醉翁之意不在酒,就是为了撬开赵昌的嘴。 等赵昌把狗屁倒灶的事儿,都招了之后,玉柱让他签字画了押。 “皇上口谕,赵昌服侍不周,赏二十板子。”等玉柱颁了老皇帝的口谕之后,赵昌这才恍然大悟,他上了玉柱的恶当。 赵昌被结结实实的打了二十板子,哼哼唧唧的趴车厢里,回去养伤了。 牛泰始终有些担心,就想提醒玉柱,“主子,万一这个老小子,想反咬一口呢?”那意思是说,不如干脆弄死得了。 周荃抖开折扇,轻声一笑,说:“你真是个蛮牛。东翁他老人家,是何等的身份?救过真龙的今上义子也。赵昌即使想攀咬,必须有真凭实据呀。再说了,东翁向来不喜结交宫里的大太监和宫外的王公权贵,嘿嘿,姓赵的就算是想攀诬,也是攀不着滴。” 玉柱喜欢钱,却从不贪污。 玉柱很好色,那可就是荤素不忌了。能偷则偷,偷不着,就硬抢。 老皇帝也是知道的,玉柱那个方面的需求特别旺盛,哪怕是带兵出征,也必须带上侍妾随行。 再说了,钱映岚被玉柱抢进了府里,老皇帝还帮着抬了旗籍,那就没啥可以忌讳的了。 玉柱的父母,妥妥的巨贪。玉柱自己,也做过恶。 更重要的是,玉柱很有分寸感,皇子里他只和老五、老七有较多的来往。 可是,这两个带有残疾的皇子,早早就出了局,彻底的远离了皇位的争夺战。 老皇帝讨厌老八,玉柱就成了八爷党的死对头。 老皇帝想废太子,玉柱就帮着整了太子的骨干成员。 康熙的亲儿子,都被圈禁了两个,玉柱这个义子算个啥呀? 关键是,玉柱不仅对老皇帝非常有用,还特别的忠诚,这个才是要点。 当然了,这一次,玉柱在行宫里,冒死救了康熙之后,忠诚问题经受了最严酷的考验。 通俗的说,忠的问题,玉柱已经没有问题了。 想拱倒如今的玉柱,嘿嘿,如果木有谋反的铁证,那简直就是白日做梦。 撬开了赵昌的嘴巴,知道了老四的很多暗中布置,玉柱的心情自然是上佳也。 历史上的那一夜,赵昌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 只是,那一夜的天不亮,赵昌就被老四弄死了。 也就没人知道,那一夜究竟发生了什么。 不过,走过必定留下痕迹,仅从赵昌泄露的底细,推断过去,玉柱又加深了一个印象:老四很可能是篡位的逆子。 康熙死后,老四在隆科多带兵的护送下,回了紫禁城。 当时的京城,已经戒严了。直到六天后,老四才拿出了即位的遗诏,正常人谁不生疑? 与此同时,德妃宫里的太监和宫女们,全都被换光了。 伺候了德妃几十年的几个老太监,莫名其妙的,都掉井里淹死了。 遗诏并非是康熙的亲笔,遗诏又必须加盖大清的传国玉玺。 老四已经完全控制住了京城,他想找几个人来写遗诏,简直就是易如反掌之事尔。 如今的玉柱,身临其境之后,已经大致想明白了一件大事:老四封宫六天,肯定是在挖地三尺的找玉玺。 按照玉柱的推测,传国玉玺,只怕是掌握在了德妃的手里吧? 不然的话,德妃的宫里,不可能闹出那么大的动静。 连续这么久的时间,玉柱故意制造的恐怖气氛,终于在赵昌的身上,取得了丰硕的成果。 实在是可喜可贺也。 实话说,玉柱没打算让赵昌当他的内线,而只是把赵大总管当成了一枚闲子。 所谓闲子,就是布在应有的位置上,平时绝不联系。 到了关键时刻,赵昌只需要透一点点风声出来,玉柱就可以先发制人了。 没办法,这是玉柱学来的妙招。 以康熙的眼界,他哪里见识过这种布局方法? 所以,率先掌握了这种方法的老四,才笑到了最后。 螳螂捕蝉,玉柱在后! 玉柱亲自出手,先后拿下了赵昌和魏珠。 赵昌因为不当值,只挨了二十板子。 当值的魏珠,也只挨了二十板子。 这是因为,康熙临时吩咐魏珠,出去传口谕了。 但是,赵昌的屁股都被打烂了,轻轻的放过了魏珠,实在是说不过去呀。 随着玉柱的重拳出击,行宫里的规矩,紧跟着焕然一新。 这一日,玉柱正陪着康熙说话,老八的奏折到了。 按照原定计划,老八应该早就赶到行宫来伺候着。 可是,不知道怎么的,老八居然一直待在景陵那边,就守在了良妃身边,大大的拖延了赶来陛见的时间。 就算是再受宠,也不能和皇帝一起看奏折,玉柱很知趣儿的跪安了。 但是,玉柱即使用脚去思考,也知道,震惊朝野的“毙鹰事件”,即将爆发。 以前,玉柱读史的时候,始终觉得“毙鹰事件”里,透出了很多的蹊跷。 如今,玉柱就在康熙的身边,他自然也就很好奇了。 老八送给康熙的两只海东青,究竟是怎么变得奄奄一息的呢? 老四动的手? 老十四下的蛆? 还是,按照厚黑学的逻辑,干脆就是康熙自导自演的一场大戏? 整个事件,扑朔迷离,匪夷所思。 其中,最重要的是,老八派来送海东青的人,本就是职业的驯鹰之人,而不是历史剧里的所谓鄂伦岱。 鄂伦岱那个混不吝,他懂什么叫养鹰么? 再说了,以鄂伦岱的身份,堂堂一等公、领侍卫内大臣,专门跑去替一个小小的贝勒,给老皇帝送鹰到行宫?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柱爷,就等着看好戏了! :承诺的第三更,兑现了。真的是早上,而不是中午或下午呀。今天,若是超过了3600张,必有三更。若是超过了3800张,必有四更,绝不失言。 第463章 都是棋子 南书房随驾的人员,有李光地、玉柱、张廷玉和方苞等十人。 老皇帝在热河行宫避暑,并不需要日日御门听政。 南书房的随驾人员,采取的是,六个时辰轮值换班的制度。 每值两个人,一名南书房行走,率领一名值南书房的官员。 通俗的说,也就是每两天进热河行宫里,玉柱要值班半天。 这么一来,大家都很轻松,值班的时候,精神也异常之抖擞。 这日,玉柱带着张廷玉在值房里上值。 忽然,王朝庆喘着粗气跑进南书房,大声传旨:“皇上口谕,著玉柱和张廷玉进里头见驾。” 所谓的里头,就是烟雨楼。 自从热河行宫初成之后,康熙只要来了这里,就要住进烟雨楼里。 烟雨楼内,四面环水,三面抱山,北方来的山风恰好透楼而过,甚是凉爽。 热河避暑山庄里边,最凉爽的位置,其实是如意洲。 只是,康熙为了告诉天下人,他乃是纯孝的皇帝,如意洲便成了皇太后的地盘。 康熙自己则住进了烟雨楼内的青阳书屋里。 实际上,南书房的值房,就和青阳书屋隔了堵高高的宫墙,以及一条环绕的小护楼河。 玉柱带着张廷玉,递腰牌,进了烟雨楼的宫门,朝着青阳书屋那边走去。 “他想干什么?咒朕早死么?”隔着老远,就听见了康熙的咆哮声。 玉柱和张廷玉,彼此对视了一眼,却又不约而同的继续往里走。 没办法,皇帝叫他们来,肯定是要颁旨的,哪怕挨刀子,也只能进,不可能退。 御前副总管刘进忠,明明看见玉柱和张廷玉来了,却不敢马上进去通禀。 王朝庆却没办法,他是去传旨意的,必须要进去交旨。 张廷玉对宫里的这些大太监的底细,一向漠不关心,玉柱却是门儿清的。 王朝庆和刘进忠,都是康熙五十年以后,新提拔起来的御前副总管。 他们两个与赵昌、魏珠相比,至少年轻了二十岁以上。 明眼人一看就知道,这显然是要接赵昌和魏珠的候补大总管人选。 “叫他们进来。”随着康熙的一声吩咐,王朝庆又出来,把玉柱和张廷玉叫了进去。 “臣儿玉柱,恭请汗阿玛圣安。” “微臣张廷玉,恭请皇上圣安。” “起吧。”康熙见了玉柱之后,莫名其妙的有种心安的感觉。 张廷玉听见玉柱对皇帝称呼,心里莫名其妙的很隔应。 臣儿,汗阿玛,怎么听,怎么都觉得别扭啊! 张廷玉尽管已经听过几次了,依旧觉得很不舒服。 只是,张衡臣的城府,一向极深,真正做到了慎独二字,外人看不出任何端倪罢了。 “玉柱……呃,还是张廷玉来吧,拟旨,著皇八子胤禩,来热河行宫见朕。”康熙原本想叫玉柱拟旨的,只是用惯了张廷玉,干脆还是叫了他。 “是。”张廷玉心下多少有些得意,皇帝的大助手,岂是浪得虚名的? 但是,张廷玉的得意并没有维持多久,立即就被击得粉碎。 “小混蛋,楞着干什么?自己搬凳子来坐啊。”盛怒中的康熙,依旧对玉柱亲热无比,这令张廷玉很无语,也很受伤啊。 玉柱见康熙的脸色不太好,又说的是老八的事儿,他没敢回嘴,老老实实的自己搬了个锦凳,摆到了距离康熙六尺远的一侧。 康熙被玉柱的谨慎给逗得气笑了,忍不住骂道:“小混蛋,你离那么远干嘛?赶紧的,搬近点。” 玉柱抬起屁股,略微挪了挪锦凳,张廷玉一看,嗨,和没挪有啥区别? “再搬近点。”在康熙的再三催促下,玉柱搬着锦凳,总算是挪到了距离御座三尺远的地方。 到了这里后,玉柱打死不肯再靠近半步了,犟得很。 康熙也拿他没辙,只得算了。 张廷玉算是看出来了,皇帝真的是拿玉柱当亲儿子看了。 不对,甚至比亲儿子,还要亲一些。 毕竟,皇帝的亲儿子们,个个不省心,恐怕都巴不得老皇帝早点归天吧? “玉柱,老八不孝,咒朕早死,该当何罪?” 原来,康熙的客气,只是为了拉玉柱帮忙罢了。 玉柱心里明白是怎么回事,但必须装糊涂。 他赶紧起身,哈着腰说:“请恕臣儿抖胆,请问发生了何事?” 张廷玉暗暗叹息不已,敢这么问的人,也就是玉柱了。 就算是雍亲王,恐怕也不敢赤果果的这么问吧? 康熙没好气的瞪了玉柱一眼,怒道:“老八居然丧心病狂的送来了两只死鹰,是何居心?” 玉柱明白了,这是让他去抓人,拿到如山的铁证了。 “禀汗阿玛,臣儿以为,应当先拿下送鹰来的所有人,免得他们彼此串供。” 康熙想办了老八,玉柱必须主动递刀子,这才是皇帝喜闻乐见的忠臣也。 很显然,康熙等的就是玉柱的表态。 老皇帝当即下了旨,命玉柱亲自带人去抓捕老八派来的人,并拷问口供。 玉柱领了旨意,迅速的脱了身,带兵去抓人了。 老八派来送鹰的人,都在行宫外头的精舍里等着领赏。 他们做梦都料想不到,刚才还雄骏异常的两只海东青,眨眼间,就变成了奄奄一息的垂死之鹰。 结果,玉柱到的时候,他们一个没跑掉,十个人全部一网打尽,乖乖的就了擒。 行宫里,根本没有修过监牢,玉柱抓了人后,全都带回了军营里。 实际上,若是按照玉柱的方法来,只要三、四天不许睡觉,这些人全都精神崩溃了,什么样的口供拿不到手? 只是,康熙是含恨下的旨意,拷问口供。 没办法,玉柱就算是装个样子,也要挨个的拷打一番了。 到了玉柱的地盘上,这十个老八的人,真的就是鱼肉,而柱爷便是刀俎也。 奉旨拷打,也没啥可以客气的。 随着玉柱的一声吩咐,这十个人,被分别倒吊了起来。 牛泰亲自动手,他手里提着浸透了水的马鞭子,玩儿似的,依次抡起鞭子,挨个狠抽。 唉,牛泰那可是天生神力的家伙,他手里的鞭子哪怕只使了一成的力道,就把这十个人抽得鬼哭狼嚎了。 只对上负责的玉柱,心里很有谱。 哪怕这十个人,马上就招供了,一顿皮开肉绽的鞭子,肯定也是逃不掉的。 若是伤势不重,叫哪门子的拷问呢? 没办法,康熙吩咐的是拷问。 玉柱被逼无奈之下,最理智的选择,也就是,宁可拿鞭子当场抽死几个,也不能让他们身上的皮肉不烂。 皮肉烂了,才说明玉柱真正的拷问过了。 否则,很容易给老皇帝留下很坏的印象:玉柱手下留了情,莫非是暗中和老八有何瓜葛不成? 在皇帝的权力不受限制,随时随地可能吃人的情况之下,玉柱只有一个选择:宁可把人打死了,也绝不能轻易的放过。 吃人的社会,就是这么残酷,让你明知道不妥,也不敢不下毒手! 在关于第三德国老电影的熏陶下,玉柱掌握的让人开口的手段,可谓是异常之丰富。 只有康熙想不到的,就没有玉柱找不到的狠辣手段。 “啊……好疼啊……”这位的脸颊上,挨了一鞭子,血口子长达好几寸。 “我受不了了,要怎么招,就怎么招。”这位的胸前,都被抽烂了。 “柱爷,奴才不明白,究竟要招什么呀……”这位体质不错,还没有彻底的打服。 “呃……”这位挨了好几脚狠踢,嘴里一直往外吐血,显然是伤及了内脏。 为了装得更像点,玉柱一直没走,负手立于门边,默默的看着牛泰折腾这些老八的侍从们。 实话说,老八肯定最后没事,但是,这些人注定是一个都活不成的。 自古以来,都是神仙打架,小鬼遭殃。 从一废太子之后,经过了二废太子,一直到现在。 一直饱受重压和打击的八爷党,不仅没有散去,反而又新增加了一部分,不满康熙打压宗室王公的满洲军功勋贵。 电视剧里,对老八的描绘,基本上是失真的。 身临其境的玉柱,心里比谁都明白。 老八,那是真贤,很有人格魅力,也很有凝聚力。 无奈何,老八犯了致命性的战略错误,先是积极想斗垮太子胤礽,后又聚集无数满洲重臣,想强行登上太子之位。 唉,这便犯了康熙的大忌讳了呀! 换位思考下,若是玉柱坐在康熙的位置上,小轩玉像老八这么个搞法,他的心里会舒服么? “主子,奴才糊涂了,一不留神,竟然打死了一个。”牛泰闯了祸之后,扔了手里的皮鞭,直挺挺的跪到了玉柱的脚前请罪。 唉,玉柱让牛泰动手,本来就是要等着死人的。 十个里头,一个不死,即使玉柱是所谓的皇帝义子,也肯定无法交差的。 站队这玩意,只要选边站了,就不允许有任何的妇人之仁。 只要手软了,就很容易让玉柱自己,陷入到里外不是人的尴尬境地。 “无妨的,是我亲手打死的。你必须管好嘴巴,并记住了,是我亲手打死的,懂么?”玉柱怎么会让忠心耿耿的牛泰,也陷入深不可测的泥潭呢? 当主子的,若是连这么点担当都没有,底下人的所谓忠心,也就是三个字了:逗你玩! (ps:兄弟们真的很给力,吼吼,肯定有三更!超过3800张,必有四更。) 第464章 辛者库贱妇 十个老八的人,被打死了两个。 然后,玉柱拿到了口供:老八故意想通过送死鹰,诅咒康熙早崩。 真相究竟如何,玉柱的心里很清楚。 但是,口供到了手,康熙有了口实,就可以发难了。 “王朝庆,去,叫大起!”康熙捏着了“铁证”,那就不客气了呀。 康熙虽然不搞御门听政了,但是,随行而来的朝廷重臣们,依旧需要每日到热河行宫外头,递了牌子,等着叫起。 除了“常朝”和“御门听政”之外,皇帝召见臣工,还分为“叫起”和“叫大起”。 其中,叫起,是南书房行走和内阁大学士,等少数宰臣参加的小范围会议。 叫大起,则是正四品以上的随行臣工,一起参加陛见。 “啪啪啪……”正宫殿前,三名粗壮的太监,奋力甩起浸透了油的响鞭,狠狠的击打在了金砖之上。 等康熙落座之后,群臣们在礼部司官的唱和下,跟着行六肃三跪九叩大礼。 “跪……” “叩首……” “肃……” “兴……” “再跪……” 玉柱原本要在外头跟着行礼。 可是,康熙命其护驾,他也就站到了御座的左侧前方。 这个位置,正好挡住了所有想冲上御座的贼子。 “朕今天召你们来此,乃是有大事相告……”康熙异常愤慨的把老八故意送死鹰的事情,添油加醋的说了一遍。 “哗……”得知了这个异常惊悚的消息之后,所有的重臣们,全都目瞪口呆,简直不敢相信他们的耳朵。 “皇八子胤禩,系辛者库贱妇所生……” “胤禩之险,实百倍于二阿哥也……” “自此朕与胤禩,父子之恩绝矣。” 好家伙,康熙才不管群臣们是何想法呢,径直扔出了三颗大黑弹,每一颗都击中了老八的要害。 辛者库贱妇所生,这是骂老八,其实是个贱种。 老八比老二还要阴险百倍以上,这就彻底的断绝了老八继承大统的所有希望。 父子之恩绝矣,这话太毒了,康麻子甚至都不认老八这个儿子了。 “汗阿玛,八哥绝不至于如此!”老九都被吓傻了,可是,老十这个傻大胆居然勇敢的冲了出来。 “来人,将这个孽子叉出去!”康熙厉声下了令。 只是,老十居然梗着脖子说:“不怕将来族灭的,就来吧。哼,爷看谁敢乱动?” 御前侍卫们,虽然冲过去,将老十围住了。但是,还真没人敢动粗。 皇帝的家务事,谁敢瞎掺合? 老八确实是完了,老九和老十皆无人君之相。但是,老十四正当红呀。 万一,老十四当上了皇帝,今天敢于妄动之人,全家就真要死光光了! 嗨,温僖贵妃的儿子,豪横之极,牛气冲天呐! 良妃的母族没啥势力,可以由着康熙随便骂。 但是,就算是康熙,也不敢骂温僖贵妃是个贱妇。 同理,康熙也不敢骂佟佳贵妃,是个贱妇。 嘿嘿,这便是母族厉害的巨大优势了! 康熙也看出了侍卫们的犹豫,他不禁气得鼻子都歪了。 不过,康熙还有后手,还有永远可靠的绝招。 “玉柱,去,把那个混蛋,叉出去!” “嗻!”玉柱不由精神一振,当即扎千领了命。 玉柱快步走到老十的跟前,厉声喝道:“不把我十哥叉出去,我保证,你们所有人的脑袋,马上掉!” 话音未落,不等老十反应过来,玉柱就已经冲上去,架住老十的一只胳膊,奋力往外拖。 我十哥,玉柱的这一嗓子,瞬间提醒了众侍卫们。 老十四要吃人,那是将来的事儿。 玉柱要吃人,转眼间,就会变成现实。 毕竟,玉柱担任过御前大臣,正好掌管过御前带刀侍卫们。 积威之下,塞勒也紧跟着冲了上去,架住了老十的另一只胳膊。 嘿嘿,二选一,马上掉脑袋,还是将来死? 玉柱,那可是心狠手毒的活阎王,哪个不怕他? 众侍卫被迫一拥而上,配合着玉柱,七手八脚的将老十抬出了宫门。 大家一起把老十拖进了偏殿之中。 如果,玉柱不是皇帝的义子,还真不敢进一步刺激老十。 但是,身份上的巨大不同,意味着,有些事情玉柱有资格去做了。 皇帝只是吩咐了,把老十叉出去,却没说怎么个叉法。 玉柱命人找来了长布带子,硬是把老十绑到了粗大殿柱之上,缠了个十七八层,方才罢休。 “呸,狗东西,你不过是我们爱新觉罗家的一条狗罢了,你也敢如此猖狂?”老十简直快气炸了,慌不择言的一通乱骂。 玉柱才懒得和他一般见识呢,掏出怀中的帕子,硬塞进了老十的嘴里。 做完了一切之后,玉柱在侍卫们异常敬佩的注视下,迈着四方步,轻飘飘的走了。 说句心里话,如果不是鄂伦岱这个混不吝也在场,玉柱倒是有心看一看康熙的笑话。 可问题是,以玉柱对鄂伦岱的了解,他的这个大堂伯,如果不整点事出来,他就不配姓佟佳。 鄂伦岱虽然是玉柱的大堂伯,但是,他和玉柱之间,顶多算是利益交换的亲戚罢了。 只要鄂伦岱主动站出来,大放獗词,康熙会狠狠的罚他,却不至于杀了他。 但是,若是玉柱从中出力,减轻了鄂伦岱受到的惩罚。 嘿嘿,老佟家那股子庞大的宗族势力,必将对他刮目相看。 将来,玉柱若想彻底掌握朝局,还真离不开庞大的佟家势力的鼎力支持。 一般的人,只知道怎样避祸躲灾。 优秀的人,晓得从祸事中,如何得好处。 顶儿尖的政坛高手,才会考虑到,怎样一鱼三吃呢? 果然,玉柱回到康熙身边之后,鄂伦岱这个傻大胆,勇敢的站了出来,张大了毒舌,乱喷康熙。 “表哥,老八犯了什么错?不就是两只死鹰嘛?你要喜欢,我亲自去吉林,替你抓个十只八只的来嘛。”鄂伦岱的话,句句戳中了康熙的肺气管,整得老皇帝下不来台。 “玉柱,还不速将这个孽障叉出去?”康熙气得直拍御案。 在众目睽睽之下,玉柱快步走到鄂伦岱的跟前,抬手就是扇了一记大耳刮子。 鄂伦岱当场被打懵了,傻楞楞的瞪着玉柱,仿佛从来都不认识他似的。 “鄂伦岱,于私,你是我的大堂伯,照理儿,我不能打你。但是,你忤逆辱骂君父,罪该万死,我扇你都是轻的,明白吧?”玉柱也懒得理会鄂伦岱的心情,把手一挥,厉声下令,“拖出去,绑到老十的隔壁去。” “嗻。”带刀侍卫们就没有真傻子,真傻子也不可能担任带刀侍卫。 玉柱连老十都当众收拾了,谁敢不听吩咐,擎等着掉脑袋吧。 等鄂伦岱这个搅祸精,也被拖出去之后,无人再敢跳出来挑衅老皇帝了。 老皇帝看了眼在御座下站得笔直的玉柱,原本很糟糕的心情,不禁抒缓了许多。 “张廷玉,拟旨,鄂伦岱狂悖无礼,罢去领侍卫内大臣,贬为察哈尔总管。镶黄旗领侍卫内大臣,著玉柱兼领。唉,别人……朕也信不过呀。” 明眼人都知道,如果不是玉柱当众扇了鄂伦岱一记大耳瓜子,老皇帝盛怒之下,惩罚肯定不可能如此之轻。 心里有数的侍卫们,早就看明白了。 玉柱亲手把老十绑到了柱子上,同时,也把他自己的亲堂伯也绑到了柱子上。 就算是,事后有人想进谗言,也是没办法下嘴去咬的。 这正应了那句老话,西瓜掉进了油锅里,八面圆滑,滑不溜手也! 玉柱只听老皇帝的吩咐,他狠起来,连老十都敢绑,连大堂伯都敢打。 来呀,来呀,看谁还敢上来找虐? 结果,在玉柱的虎视眈眈之下,群臣们纷纷低下了头,敢怒不敢言也。 此时的玉柱,若是手持方天画戟,叫董太师看见了,必会大赞:吾儿奉先,威震四海! 有玉柱帮着震慑了群臣之后,老皇帝对老八的惩罚,也就顺利多了。 “奉上谕,皇八子胤禩,行止卑污,凡应行走处俱懒惰不赴,著停本人及属官俸银俸米及执事人等银米,勒令闭门思过,钦此。” 康熙当了五十几年的皇帝,整治老八的手段,也是相当的高明。 为了不激怒了整个八爷党,康熙给老八的惩罚,暂时只是停发银米,闭门思过而已。 换句话说,康熙连老八的贝勒都没有罢免,八爷党还闹个什么劲儿? 但是,在以孝治天下的吃人社会里,康熙评价老八的那三句话,算是将老八彻底的钉上耻辱柱,让他再也无法翻身,更别提觊觎大位了。 杀人莫过于诛心! 老皇帝狠起来,故意编造了恶心的假相,连亲儿子都往死里坑,连曾经迷恋过的女人,也肆无忌惮的予以践踏。 归根到底,就是那把椅子太过诱人了,只要坐了上去,不死不肯下来! 只是,老皇帝做梦也没有料到,他希望的从此一劳永逸,其实彻底落了空。 老八也被彻底的激怒了,他没希望了,还有老十四呢。 等莽撞的老十四当了皇帝,以老八掌握的庞大势力,再想夺权,也就容易多了! 张廷玉暗暗叹息不已,每一次,天子家闹得乌烟瘴气,占大便宜的居然都是玉柱。 随着鄂伦岱的被贬,玉柱摇身一变,成了独领镶黄旗下侍卫的领侍卫内大臣。 权势之显赫,圣眷之隆,简直令人发指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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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昨天的三更,兑现了。今天必定还有三更。我时间多的时候,拜托多砸月票鼓励我持续性的三更。免得没时间了,我只能看着月票流口水了。) 第466章 不愧是老四 客观的说,和老八他们斗争的过程中,玉柱的权势和地位,也跟着节节升高。 但是,玉柱始终很清醒,老皇帝是个平衡术用到了极致的皇帝。 只要,老八他们挨了锤,老皇帝审视的目光,就会投注到玉柱的身上。 这个时候,若是玉柱以为,还可以百尺竿头更上层楼,那就是典型的呆瓜思维了。 站队的原则大错,坚决不犯,小错误必须不断,这才是最正确的侍君之道。 天气太热了,不当值的时候,玉柱就窝在热河上营的豪宅里,享受快乐的人生。 当值的时候,玉柱就尽心竭力的确保老皇帝的安全。 不管将来的状况如何,至少,目前的玉柱羽翼未丰,还非常需要老皇帝的宠信和扶持。 正好,暮年的老皇帝,再也很难找得到,像玉柱这么忠诚听话,还很有能力,同时又拥有强大家族背景的重臣了。 区区四千新军而已,就算是战士们再勇敢再擅战,人数实在是太少了,肯定无法左右整个朝局。 袁宫保能够颠覆大清的江山,那是因为,他的手上掌握着六万北洋军。 如今的玉柱,拥有旗人大贵族的保护色,显然比袁宫保这个纯粹的汉人,更有操纵朝局的优势。 但是,要想控制华北数省,辐射全国,玉柱的手头至少需要三万新军。 俗话说,实力不够,名分大义来凑。 到了康熙驾崩之时,玉柱若是瞅准了时机,拥立了母族不行的皇帝,就可以借着保护新君的名义,光明正大的扩大新军了。 只要给玉柱半年到一年的喘息时间,有几千名久训的骨干军官,迅速扩军到六万,并不是一件很难的事儿。 电视剧里,老帅的一句台词,堪称经典:只要手里有家伙事,有地盘,就不愁没钱花。 还有八年时间,足够玉柱鸭子划水,把现有的四千多名军官,练得更精。 凡事不要慌,更不能急! 完全并彻底掌握了新军的玉柱,若是扩军到了六万,绝对有能力颠覆鞑清。 皇帝,兵强马壮者也! 不服?来战啊! 镶黄旗下,调走了两个一等侍卫,按照康熙透露出来意思,就从二等侍卫里边挑选。 旗内共有六名一等侍卫,二十名二等侍卫,三百余名三等侍卫,还有若干蓝翎侍卫。 这就意味着,一、二、三等侍卫,全部都要跟着联动。 这么一来,独掌镶黄旗侍卫的玉柱,他的意见就变得至关重要了。 玉柱心里有数,他的所谓独掌,只是沾了狠锤老八的光,鄂伦岱那个坑货迟早要回来。 两个一等侍卫,给鄂伦岱留下一个名额,玉柱再提拔一个,这就很完美了。 在官场之上,吃独食,显然是极大的忌讳。 玉柱的志向,并不是控制侍卫们,而是怎样扩大新军。 新军,才是玉柱的命根子。 侍卫,名头好听,提拔很快,待遇甚高。 然而,真的上阵作战了,一个营的侍卫,也不抵一个队的新军。 玉柱巡视了防区之后,刚回到值房前,就见二等侍卫额图浑,哈着腰站在门前。 嗯,聪明人来了呀,玉柱心里暗暗好笑,一到提拔之时,肯定是八仙过海,各显神通了。 二等侍卫额图浑,乃是富保的儿子,富保又是遏必隆的第五子。 说来也巧,富保致仕之前,也是二等侍卫。 不客气的说,在宫里这块很容易升官的地界上,富保以二等侍卫致仕,这就充分说明了,富保是个庸人。 套句李合肥,李中堂的名言,连官都不会做了,还会做什么? 说起来,玉柱和遏必隆的后代子孙,还真的是大有渊源。 一等公阿灵阿的幺子,嗒尔当阿就是死在了玉柱的手上。 不过,遏必隆的后代们,也精通多头下注的生存哲学。 尽管阿灵阿支持老八,富保和额图浑却都没有站过队。 嗯,没有站队老八,而且富保、额图浑和阿灵阿早就闹翻了,这就有了合作的基础。 然而,仅仅是这样,肯定是不够的,额图浑还必须拿出应有的诚意来。 “卑职额图浑,请柱爷大安!”额图浑异常恭敬的扎千行了礼。 双方的地位相距实在太远了,玉柱没必要为难小小的二等侍卫,便温和的说:“也是巧了,我刚得了一罐好茶,你来得正好,可以帮我品一品,味儿究竟怎么样?” 以玉柱的身份,这就算是对额图浑的格外抬举了。 额图浑看出玉柱的心情甚好,赶紧凑着趣儿的说:“蒙柱爷您赏脸,卑职敢不效死力?” 玉柱说的是喝茶,额图浑却表的是忠心。 这两件看似不搭界的事儿,其实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 不客气的说,额图浑既不是玉柱的亲戚,又不没给玉柱塞过重礼,更没有送过美人儿,玉柱凭什么要提拔他呢? 官场之上,向来都是一个萝卜一个坑,玉柱掌握的提拔名额,给了额图浑,就不能再给别人了。 额图浑占用了玉柱的提拔名额,总要对玉柱有点用处吧? 进屋之后,玉柱叫额图浑坐下喝茶,额图浑再三的谦让,这才斜着身子,只坐了半边屁股。 小太监来上了茶之后,额图浑警惕的看了眼窗外和门外,玉柱一看这架式,就知道额图浑恐怕是来交投名状的吧? “柱爷,实不相瞒,我的堂兄哲尔金正在十四爷的府上当差。”额图浑此话一出口,玉柱瞬间秒懂了。 够了,若这个投名状是真的,分量绝对十足! 玉柱见额图浑一直瞟向门边和窗边,便笑着说:“请喝茶。” 喝茶的前边,加了个请字,额图浑立时就明白了,他这一票算是赌对了。 这是在宫里的值房中,很多敏感的事情,肯定是不能说出口的。 临分手的时候,玉柱笑着问额图浑:“知道我的宅子吧?” “知道的,知道的,早就打听清楚了。”额图浑这么一答,越发证明了,他确实是个有心之人。 等额图浑走后,玉柱手捧着茶盏,望着窗外的红墙黄瓦,心思却飘到了老十四的身边。 老十四的脾气,比较急躁,但是,老十四身边的人,几乎全是德妃替他安排的。 说句心里话,德妃还真的是个心思缜密的女人。 这么多年了,玉柱一直想在老十四的府里,安插进去眼线,却始终无法如愿。 谁曾想,有心栽花花不开,无心插柳柳成荫。 额图浑的出现,竟然是踏破铁鞋之后的柳暗花明。 这种豁然开朗的感觉,一时间,竟然无法用语言去形容。 因为啥呢? 历史上的老四,对老十四的行动可谓是了如指掌,显然是有内应的。 玉柱一直在琢磨,这个内应究竟是谁呢? 一直都没有想通的问题,偏偏,就在额图浑出现之后,令玉柱的眼前猛的一亮了。 额图浑的堂兄哲尔金,其实是佟国维的外孙,玉柱的表哥。 因为,哲尔金的生母,不是旁人,正是佟国维的庶女之一。 偏偏,哲尔金获得了老十四的信任,这显然是阿灵阿从中出了大力。 阿灵阿,乃是德妃的亲妹夫,老四和老十四的亲姨父。 只是,阿灵阿一直和老四不亲,他不仅是八爷党,和老十四的感情也甚好。 透过现象看本质,玉柱不由微微一笑,老四这家伙,不愧是耍阴谋的大宗师啊。 如果玉柱真的是个小年轻,多半就要上了额图浑的恶当。 可惜的是,玉柱乃是名副其实的官场老油条。 抽丝剥茧之下,玉柱九成以上的确认了,这个哲尔金,既是老四安插在老十四身边的眼线,同时,又是想骗取他信任的一颗妙棋。 老四啊,老四,居然掌握了布置三重间谍的狠辣手段。 历史上的老十四和老八,真心输得不冤! 站在老四的立场上,他认为,玉柱肯定也希望掌握老十四的动态,哲尔金若是连续透露出真实的内幕,想不获得玉柱的信任,都很难啊。 以玉柱对老四性格了解,既然哲尔金被暴露给了他,这就说明,老四在老十四那边,另有更重要的眼线。 玉柱请额图浑去家里喝茶,其实是想迷惑住老四。 和老四不同,玉柱可以啥都不做,只需要耐心的等待即可。 老四手无内外兵权,他要做的事情,比玉柱多得多。 说句心里话,就算是隆科多是老四的人,又如何? 真到了摊牌的时候,玉柱写信去给隆科多,把其中的厉害关系彻底的剖析清楚了。 一边是亲儿子,一边假外甥,隆科多更相信谁? 所以说,不管老四怎么绕,始终都绕不过玉柱这座珠穆朗玛峰。 就在额图浑走后不久,又有几名二等侍卫,出现在了玉柱的值房里。 这些人为了提拔晋升,可谓是无所不用其极了。 有送银子的,有送宅子的,有送美人儿的,还有人干脆包了名姬,请玉柱去梳笼。 这种性质的收买,玉柱是毫无兴趣的,自然不会笑纳了。 玉柱下值回府之后,周荃听说了额图浑的事儿,不由抖开折扇,微微一笑,说:“东翁,正所谓,虎有吃人心,人有害虎意,哈哈,彼此彼此啊。” 埋眼线这种事情,老四擅长,玉柱就更擅长了。 那位下闲棋,埋冷子的绝代大宗师,玉柱曾经异常认真的,学习过他的选集。 第467章 都不省油 两名二等侍卫的提拔问题,搅乱了行宫里的宁静氛围。 这年头,一旦出了肥缺,大家就都不再是所谓的沾亲带故了,而成了这种样子:表面亲热的叫兄弟,背后下死手捅黑刀。 作为官场老油条的玉柱,对此早就司空见惯了。 这一日,玉柱正准备离开值房,溜回去享受人生。 因关键时刻靠得住,刚被提拔为一等带刀侍卫的塞勒,笑嘻嘻的来找玉柱。 塞勒本就是玉柱的堂姐夫。 再加上,这一次的提拔过程中,玉柱暗中出了大力,两个人的关系,自然是甜如蜜了。 “弟弟,私下里,哥哥我就不叫你柱爷了啊。”塞勒很坦诚。 玉柱笑着点头说:“我也不叫你姐夫的,哥哥多好啊?” 两人相视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之中。 塞勒的到来,玉柱心知肚明,肯定是为了提拔二等侍卫的事儿。 在宫里,很多事情肯定不好说出口的。 于是,在塞勒的带领下,玉柱被领进了荷香院内。 荷香院,一听名儿,就知道是那种灯红酒绿的场合。 玉柱并不是圣母表,这种场合他也来过多次。只是,玉柱有个怪癖:绝不睡外面的姬。 哪怕再漂亮的姬,玉柱也不可能去碰的。没办法,心理上有阴影,嫌脏。 没什么需要解释的,不想碰,就是不想碰。 以前,玉柱尚未崛起之时,连老十二都在姬院里快活。玉柱呢,他宁可睡在马车里,也不去睡名姬。 如今,以玉柱的权势和地位,除了康熙之外,谁还敢逼他做什么事情不成? 落座之后,塞勒笑眯眯的说:“我知道你的脾气,不喜欢这种院子里的姑娘。而且呢,我也知道,你阿玛兜里有的是银子,不差钱。” 玉柱哑然一笑,塞勒其实是正经的帝党,却故意伪装成了佟氏一党。 说白了,老皇帝连亲儿子都不相信,还会真正的信任谁? 满朝的满洲军功勋贵之家,谁家里没有老皇帝的眼线? 玉柱故意向康熙提了塞勒的名字,就是揣着明白装糊涂,故作中计的样子。 凡是混官场的人,只要有脑子,显然知道一个真理:捅你最深的人,往往就是你曾经最亲近的人。 包括,但不限于小蜜、发小、同学、老同事、各路亲戚、天天一起打麻将的、天天一起捞工程的,等等。 康熙毕竟年纪大了,反应远不如年轻时那么的敏锐。 玉柱一提塞勒,康熙装模作样的犹豫了一番,便答应了。 历史上,从春秋到战国,正是道德逐渐沦丧的过程。 几千年的皇权史,发展到如今,各种阴人的计谋,层出不穷,令人防不胜防。 老四想算计玉柱,却利用的是,玉柱想了解老十四那边动静的弱点。 说白了,不是人性大师,绝对想不出这种蜿蜒曲折的妙计。 塞勒不是莽撞之辈,他私下里向玉柱推荐的是,三等侍卫法尔善。 这位法尔善,来头也是不小,乃是响当当的黄带子宗室子弟。 法尔善,是奉恩镇国公巴鼐的孙子,巴鼐又是广略贝勒褚英的曾孙,褚英又是老虏元妃佟青秀所生的嫡长子。 这层关系,确实可以绕得人,头晕眼花。 总之,这位法尔善七弯八拐的,可以和玉柱的祖上,攀点远亲的关系。 在玉柱这里,攀亲戚,是没有卵用的。必须要看,提拔了这位法尔善,对他有何用处? 塞勒和玉柱打过很多年的交道了,他自然也比较清楚,玉柱是个超级务实的家伙。 套句老电视的里经典台词:不见鬼子不拉弦,不见兔子不撒鹰。 “弟弟,法尔善的夫人,姓宋,乃是主事宋金柱之女。这宋金柱是个没啥本事的,不过,他家的三个姑娘,各有好归宿,其中之一,便是雍亲王府的宋格格……”塞勒故意压低了声调,把法尔善的妻族关系网,着重的描述了一遍。 玉柱的眼眸微微一闪,好家伙,老四想算计他,尼玛,康麻子也想算计老四啊。 老四在登基之前,王府里的女人,其实并不多。 这位宋格格,应该算是老四最早的女人了。后来,等老四登基之后,封她为懋嫔。 塞勒做梦都没有想到,他的话刚出口,就把一个铁的事实,暴露于玉柱的眼前。 懋嫔宋氏,竟然是康麻子,埋伏于老四身边的眼线。 要知道,早在康熙三十三年,玉柱才四岁的时候,宋氏就生下了老四的长女。 只可惜,这个女儿还没满月,就夭折了。 其中的原因嘛,玉柱大致也猜得到。那时的宋氏,选秀女入宫,肯定未成年,身体发育不全,产下女婴夭折了,才是正常现象。 知道了这一层内幕之后,玉柱的好奇心,立时爆了棚,还有没有更惊悚的? 只是,塞勒接下来,也没啥可以吸引玉柱的内幕了。 不过,玉柱已经想明白了,法尔善和哲尔金,都提前出局了! 站在玉柱的位置上,他根本就不需要,冒着巨大的风险,公开去做布眼线的事情,而且还是在康麻子和老四的眼皮子底下。 说白了,只要玉柱这么做了,绝对会在第一时间惹来康麻子和老四的猜疑。 玉柱,你不是纯臣么,怎么想打听老四或是老十四府里的事儿? 历史上,著名的萨尔浒之战,老虏有句名言:任你几路来,我只一路去。 如今的玉柱,完全可以稳坐钓鱼台,啥都不需要去操心,就等着京城巨变了。 三万八旗步军,外加四千新军,玉柱的分量,足够老四下血本来拉拢他。 玉柱现在的难题是,只要老皇帝不死,就算他是步军统领,衙门里一大半的八旗兵,都不可能跟着他走的。 “唉,哥哥,你说晚了,哲尔金也托人来找我了呀。” 拒绝人,其实也是一门大学问。 玉柱没有明着拒绝,却把哲尔金拿出来说事。 塞勒听了这话,就说:“哲尔金嘴巴大,很容易得罪人。” 玉柱暗暗冷笑不已,塞勒越是心急,说明康熙的试探之心,也是迫在眉睫了。 “哥哥,我其实也挺为难的。不如这么着,万岁爷问我的时候,我就说不熟悉情况,可好?”玉柱的表态,令塞勒甚为错愕。 玉柱的意思,其实已经说清楚了,你们各自比拼圣宠吧,我不掺合进去了,行不行? 官场上的事,绝大部分情况下,都是逆水行舟,不进则退。 但是,往往在最关键的部分,却是以退为进,才是正解。 高平陵之变前,司马懿为了迷惑住曹爽,又是交权,又是装病,可谓是步步退让,让人以为他快死了。 谁料,曹爽稍微有个大意,司马懿就带着三千死士夺宫,篡了权。 最可气的是,曹爽这个白痴,居然以为可以当个富家翁。等着他的,自然是司马懿不守信用的诛灭三族了。 康麻子,老四,你们慢慢的玩,我玉柱没有任何想法。 此所谓,无欲则刚! 老四和康麻子,先后脚的试探玉柱,目的其实就一个,若是玉柱真的动了布眼线的心思,这就说明他有野心。 没办法,玉柱所处的位置,实在是太过于要害了。 玉柱若是有了野心,康麻子还有可能睡得住觉么? 自从这天起,凡是来找玉柱帮忙的人,玉柱都想方设法的推拒了。 这年头,想干成点什么事,确实很难。若是不想干事,纯粹的想混日子,不插手人事安排,对玉柱而言,简直不要太轻松了。 戏耍了钱映岚和杏蕊之后,玉柱穿着泳裤,跳进了水池里,畅游了一阵子。 等玉柱游累了,坐到岸边吃瓜的时候,周荃忽然收拢折扇,小声提醒说:“东翁,二等侍卫的选拔,您可以用不熟悉做借口,但是,三等侍卫就没那么的敏感了,倒是可以从蓝翎侍卫里,选两个得用的?” 玉柱迅速的啃完了手里的冰瓜,擦了嘴和手,淡淡的说:“此事不急,我料定,肯定还会出妖蛾子的。” “为何?”周荃立时来了精神,当即追问玉柱。 玉柱笑眯眯的说:“今上和老四,其实都是以别人为饵,真正想钓的,其实是我这条大鱼。” 历史上,就在毙鹰事件不久,康熙的右手中了风。 只是,康熙颇有股子毅力,一直强迫他自己,练习用左手批阅奏章。 “竹生啊,今上若是轻微中了风后,病情逐渐加重了,他第一时间会想到什么?”玉柱饶有兴趣的问周荃。 周荃丝毫也没有犹豫,当即就说:“龙体欠佳,先立储君,再定下任天子臣。” 玉柱点了点头,淡淡的说:“我这个才二十多岁的一品重臣,应该算是什么臣?” “实话说,若忠,留给下任天子。若有动摇,必须立即断然处置了。滋……东翁所谋深远,荃远不如也,险些误了大事。荃去也……”周荃站起身子,拔腿就往外面跑,希望他做的布置,还来得及挽救。 周荃属于是天才型的谋士,不过,他毕竟没有身在局中,更不可能提前知道历史结局。 所以,这一次,周荃布置,出现了不小的偏差。 但是,玉柱并没有打算主动去纠偏,必须给周荃留下试错的空间。 这就像是很多富一代教育富二代一般,大多成了无用功。 经历过很多风浪的富一代,都希望子女们,学会他的所有的生意经。 然而,大多数情况下,富二代只会以为,老头子真他粮的啰嗦,早点把资产全面转移了,才是正道理。 为啥富不及三代? 一代老头子们血的教训,包括很多正确的观念,在二、三代人的眼里,纯粹是无用的唠叨,都被当成了耳旁风。 (ps:顺利的二更了,明天早上或中午,必有补的三更。月票砸得多,明天继续三更,绝不失言。) 第468章 康熙昏过去了 玉柱虽然不是御前大臣了,但是,他依旧是南书房大臣,可以名正言顺的陪在老皇帝的身旁。 说句心里话,不当御前大臣之后,玉柱觉得一身轻松。 至今为止,御前大臣仅仅是差使,而不是官职。 但是,御前大臣的责任太重了,不容稍有懈怠。 上次,行宫里走水,烧了龙巢之后,康熙盛怒之下,除了玉柱之外,把所有的御前大臣,都给换了一遍。 只是,换了人之后,康熙又后悔了。 因为,这些人都是新来的,并不熟悉康熙的起居习惯。 于是,玉柱每天都以陪下棋的名义,被老皇帝叫到了青阳书屋的偏殿里办公,以便新任的御前大臣们,随时来咨询他。 这一日,注定有大事要发生。 御前传事大太监张鸿绪,亲自捧着一大叠的奏折,送到了玉柱的案头。 为了保密,凡是从御前送出来的奏折,都被搁到了黄澄澄的锦匣之中,并上了锁。 钥匙就在玉柱的值房这边,谁来当值,就归谁掌管。 这是一般性的奏折。 若是密折,那就不同了。 密折,也是两把钥匙,一把在康熙的手上,一把在外臣的手上。 送密折的匣子,加了封条之后,只要中途被打开过,必定会留下痕迹。 今天,康熙叫了“第一起”之后,连续见了十几位官员。 这年头的皇帝,别看大权在握,其实异常之辛苦。 除了很无聊的请安折之外,康熙每天至少要亲自批阅一百八十份折子。 这一百多份折子,是最少的情况。一般而言,200-300份折子,才是常态。 康熙为了偷懒,便把请安折,一股脑的都扔到了玉柱的案头。 请安折里边,说的不全是拍马屁的废话,玉柱倒是喜欢看的。反正,又不能翘衙,闲着也是闲着,不如看看各地的见闻。 皇帝治理天下,靠的就是各地官员们的奏报。 晚年的康熙异常之倦政,看见奏折就脑袋疼,却又不能不看。 老四就不同了,他是有名的肝帝,最多的时候,他一天就批了一万多字。 玉柱拿出钥匙,打开了匣子,拿出了里头的一叠请安折,像是看报纸一般,津津有味的读了起来。 外行们看到的是,令人厌烦的马屁话成堆。内行看到的是,字里行间透露出的各地实情。 老皇帝正在召见老三,玉柱对此浑不关心,他一直沉浸在看报的气氛之中。 只是,突然一声惊叫,打破了青阳书屋里的宁静。 “万岁爷,万岁爷,您怎么了?” “快,快传太医,快传太医。” 玉柱听出是王朝庆的声音,他马上意识到,只怕是老皇帝中风了吧? 这一次,老皇帝的中风,后果并不算特别的严重,仅仅是右手不能提笔写字了而已。 玉柱现在的身份,是当值的南书房大臣,也就是内宰。 通俗的说,权柄日益旁落的内阁大学士,又称外宰。 尽管,玉柱已经不是御前大臣了,但是,他这个南书房大臣兼领侍卫内大臣,有资格过问老皇帝的安危。 玉柱放下手里的毛笔,快步走出了值房,大踏步的朝着青阳书屋那边走去。 到了青阳书屋的门口,玉柱不禁皱紧了眉头。 太监们的慌乱作一团,到处乱窜,嘴里喊着,“快传太医,快传太医。” 玉柱站到门口,扯起嗓子,厉声喝道:“慌什么?都站到原地不许动。” 不夸张的说,人的名儿,树的影儿。 杀人如麻的大魔头玉柱在此,谁敢妄动? 震慑住了乱跑的太监们之后,玉柱迈步走进青阳书屋里,迎面就见,老皇帝紧闭着双眼,面色苍白的倒在了老三的怀中。 玉柱的唇角闪过一丝冷笑,老三啊,你的运气不好,活该要给老子当垫背侠了。 “三哥,这里有我们伺候着,请您马上离开此地。”玉柱黑着脸,第一时间就要赶老三滚蛋。 照规矩,老三在行宫里没有任何发言权,既指挥不动太监,也使唤不动太医,更不可能控制侍卫们。 说白了,老三留在现场,除了添乱之外,百无一用。 而且,皇帝昏过去的时候,老三却留在了现场。 请问老三,你莫非是想图谋不轨么? “混蛋,你没看见汗阿玛昏过去了么?”老三气急败坏的吼出了声。 玉柱才懒得理会老三的狂吠,规矩就是规矩,大于天。 “三哥,你继续待下去,只会让人以为,你有异心,还是赶紧的出宫去吧。”玉柱好言相劝。 先礼后兵,才能站得住脚! 老三气得鼻子都歪了,他抱紧了康熙,死活不肯放手。 “三哥,你想干嘛?抱太紧了,对汗阿玛的龙体,极为不利。”玉柱见老三不肯走,索性加重了语气,抢先给老三扣了一顶大帽子。 老三还是不肯走。 康熙突然昏厥,万一那个啥了,老三的机会也就来了。 玉柱早就看出了老三的鬼心思,皇帝突然驾崩,就老三在御前,岂不是正好可以柩前即位了? 名分这玩意,必须和权力架构搭配到了一起,才有可能发挥巨大的作用。 历史上的老四,在登位之后,足足花了六天的时间,一边在宫里寻找德妃藏起来的大清传国玉玺,一边拉拢说服满洲的权贵们。 隆科多控制了京城内外,不答应合作的满洲权贵,肯定有人要掉脑袋的。 但是,一旦承认了老四是皇帝,君臣名分既定。除了死敌之外,绝大多数的满洲权贵们,都不敢再反水了。 更何况,老八是個软蛋,被见风使舵的老三忽悠了一番,就跟着跪了。 这一跪,就等于是承认了老四当皇帝的合法性。 篡不篡的,其实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老八不承认老四是新君,很可能血溅当场。 如今的老三,肯定也是打的这个主意。 但是,玉柱比谁都清楚,老三注定要失望了。 “王朝庆,你是怎么当差的?御前的规矩,都忘了么?” “呃……这个……”王朝庆胆子小,楞是没敢吱声。 “刘进忠,你告诉我,御前有事,皇子阿哥们,应该如何?”玉柱虚晃了一枪,先拿王朝庆为筏,目标正是还未修炼成精的刘进忠。 玉柱的问题,已经逼到了鼻子上,不容刘进忠有任何躲闪的余地。 刘进忠慑于玉柱的凶威,只得垂着脑袋,小声说:“照御前的规矩,三爷确实必须马上回避。” 至高无上的皇权之下,即使是亲爹昏过去了,亲儿子也不能留在皇帝的身边侍疾。 没办法,杨广侍疾杨坚,杨坚当晚就死翘翘了,这个历史悬案的阴影,实在是太深了。 “张鸿绪,你怎么不吭声?莫非是和外人,有所勾结不成?”玉柱挨个的点名,不怕御前的大太监们,不就范。 因为,只要老皇帝醒了,知道了今天的事,凡是犹豫不决的太监,必定会被清算。 张鸿绪差点吓瘫了,赶紧爬过去,抱紧了老三的一条腿,哭着劝说道:“三爷,求求您了,赶紧离宫吧。规矩就是规矩,要掉脑袋的……” 就在纷扰之时,太医来了! “三哥,还不放下汗阿玛?”玉柱抓住时机,对老三发起了总攻。 只要老三一直抱着康熙的身子,玉柱还真不敢去碰他。 若是推搡之间,老皇帝有个好歹,玉柱不仅占不到大便宜,反而会背上谋害皇帝的黑锅。 老三还在犹豫,玉柱已经找到了发力点,也就不客气了。 太医都来了,老三还死抱着皇帝,不肯给治,无论如何都是说不过去的。 “太医,还楞着干嘛?快去看皇上的病情呀。” 老三是亲王,无旨意的情况下,玉柱还真不敢下令拖他出去。 再说了,老皇帝只是暂时性的中风了,口虽不能言,也许心里都有数呢? 老三不想放下皇帝,就由着他去吧。 等皇帝醒过来之后,嘿嘿,老三就该正式出局了。 另外,若是皇帝死在了老三的怀中,嘿嘿,那反而极其有利于玉柱了。 老十四领兵在外,玉柱带领新军护驾,简直就是隆科多扶持老四上位的翻版。 当是时,若是康熙真的驾崩了,玉柱正好可以拥立某个没实力的皇子登基。 有了大义名分在手,行宫旁边的半个火器营,就会落入玉柱的手心里。 火器营被玉柱掌握了,别说老十四只有一万多兵马,就算是有五万兵马,又何所惧哉? 老三只是一时的利欲熏心罢了,借他八十个胆子,也不敢公然阻挡太医给康熙瞧病。 太医们,全都吓得不轻,他们围在老皇帝的身边,诊脉的诊脉,扎针的扎针,还有掐人中的。 老皇帝突然昏了,宫里没了做主之人,太医们反而获得了,从未有过的抢救特权。 混迹于宫里的太医,若想顺利的保住性命,知道轻重缓急,乃是头等大事。 道理其实是明摆着,若是老皇帝死了,他们这些太医,很可能全都变成斗争中的牺牲品。 就在太医们忙于保命之时,得知了消息的皇子阿哥们,全都冲了进来。 “汗阿玛,您怎么了?” “汗阿玛,我是老十八啊……” “汗阿玛,我的汗阿玛啊……”老九居然在青阳书屋里,放声大哭了起来。 嘿嘿,越来越热闹了。 老皇帝昏过去后,他的身边闹得越热闹,玉柱也就越开心。 其中逻辑嘛,确实比较深奥,甚为难懂也! (ps:昨天的三更兑现了。超过了4500张,必有三更,绝不失言。) “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 第469章 剑拔弩张 这么多的皇子在场,即使以玉柱的身份,也是不敢叫人都拖出去的。 “王朝庆,你干什么吃的?汗阿玛这么信任你,你倒好,伺候的昏倒了。”老九一边哭,一边骂王朝庆。 玉柱差点笑喷了,老九这是惟恐康熙不死啊! 也是,康熙现在死了,老九和老十联合避暑山庄的满洲重臣们,老十四又带兵在外,正好来个理应外合,共同拥立老八登基。 老四皱紧了眉头,很想把人都赶走,却又很无奈。 因为,老四心里非常清楚,康熙昏迷的时候,群龙无首,老九和老十怎么可能听他的呢? 老三一直守在康熙的身边,时常把耳朵凑到皇父的嘴边,惟恐漏掉了每一个字。 原本,老三图谋大位的心思,还不明显。这一下子,老三的勃勃野心,可就彻底的暴露于人前了。 玉柱知道结局,康熙应该没大事。 就算是真的山陵崩了,玉柱肯定是最大的赢家。 别的且不说了,老皇帝一死,镶黄旗下的侍卫们,谁敢不听他的招呼? 这么多侍卫,想保护他玉柱冲出去召兵,可谓是易如反掌也。 毕竟,距离行宫最近,也是最大的一股兵马,便是玉柱的嫡系部队,勇锐营的新军。 嘿嘿,四千新军就在外头呢! 老皇帝只要一死,玉柱带兵冲进行宫,就可以拥立皇子了,他怕个鬼? 京城里的八旗权贵们? 唉,那更好办了,玉柱乃是现任的步军统领呢。 老皇帝活着的时候,玉柱想指挥八旗步军营谋反,那是不可能的事情。 但是,老皇帝一旦闭上了双眼。玉柱借着新军的力量,拥立了新君之后,完全可以挟满洲新君以令八旗。 到那个时候,八旗步军营里的高级将领们,谁敢不听指挥? 嘿嘿,玉柱手里捏着的刀子,又不是吃素。 江山易主,怎么可能是请客吃饭呢? 人头滚滚,血流成河,才是常态。 仔细一想,老皇帝若是现在就驾崩了,隆科多和玉柱父子两个,竟然成了最大的军头。 隆科多的手里捏着八万多绿营兵,玉柱手上的八旗步军和勇锐新军,近四万人了。 撇开吃空饷的三成纸面兵力,整个大清,才五十万兵马而已。 然而,玉柱父子手上的兵马,就占了四分之一强! “各位哥哥,你们如此吵闹,很容易干扰到太医的诊治。”玉柱清了清嗓子,大声说,“不如都退出去吧?” “玉柱,你算个卵,爷的事,你也敢管?”老十火了,当众抄起袖子,就想冲过去揍玉柱。 老九阴阴的说:“我们都退出去了,就剩下你这个外人?你想干嘛?” 必须承认,老九吃过玉柱不少次亏了,他犹豫再三,硬是没敢给玉柱扣上谋逆的帽子。 这是在行宫里,玉柱手里还掌握着侍卫呢。 再说了,就算是这些御前侍卫们,也曾经都是玉柱的部下。 说白了,行宫里,基本上算是玉柱的半个主场了。 但是,除了几个私下投靠老八的太监之外,老九叫得动谁? “王太医,汗阿玛他怎么样了?”老九不愧是条毒蛇,他故意不和玉柱多作纠缠,扭头询问王太医。 但是,老九的声音异常之大,震得整个室内嗡嗡作响。 可怜的老十八,想冲过去,看看老皇帝,却被老三他们挡在了前头,楞是挤不进去,他也不敢挤。 老皇帝睁眼的时候,老十八是最宠的儿子。 但是,老皇帝若是就此驾崩了,老十八也就随之变得一文不值了。 老九故意叫那么大声,老十八气得浑身直发抖,反驳说:“九哥,汗阿玛还没有醒来,你叫这么大声,成心的是吧?” 老十八不过是个汉女庶妃的儿子,老九怎么可能把他放在眼里,捋起袖子,就想揍老十八。 玉柱看不下去了,冷冷的说:“九哥,你若敢在汗阿玛的跟前动粗,我就敢把你扔出去。” 嗨,这话说得霸气十足,却偏偏无可反驳。 因为,玉柱不仅占着理儿,而且身份也迥然不同于往日。 老皇帝亲口承认的义子,老九和老十都当面叫过了弟弟。 平辈之间动手,老九若是挨了打,还不占理儿,那就纯属白白吃亏了。 “三哥,四哥,您二位都是亲王,就发句话吧,让兄弟们暂且退出去,方便太医们尽快施治,可好?”玉柱的话里话外,处处占着理儿。 老四也已经看出来了,老九和老十,纯粹是胡搅蛮缠,故意想拖延抢救康熙的时间。 其居心之叵测,令人发指! 在这座热河行宫里,除了空有亲王的身份之外,老四也没有掌握一兵一卒。 万一,老皇帝有个三长两短,老四在未来的夺位大战之中,失去了先机,肯定要吃大亏。 老四眼珠子一转,果断赞同了玉柱的提议。 “三哥,各位弟弟,咱们先退出去等着吧?万一耽误了太医的施治,谁都担待不起的。”老四的话里藏着骨头,看似很平和,其实锋芒毕露。 玉柱见老四特意点了老三的名,不由想起了那件往事。 历史上的老四,收拾老三的理由之荒唐,借口之可笑,压根就是耍流氓,连正经的口实都懒得编造了。 老四摆明的态度,显然是:老三,朕就是要整趴你,怎么着,不服?有种带兵来战啊? 老三见众人的目光,都投注到了他的身上,多少有些尴尬。 但是,老三真的担心,康熙就此驾崩了。 和老四差不多,老三在这座热河行宫里,也没有一兵一卒。 事到临头,老三暗暗后悔莫及,若是早早的笼络住了玉柱,眼下的机遇,那就是千载难逢了啊。 往日里,老三仗着是文化人的身份,只顾着讨好康熙了,何曾真正的把玉柱这个私生的野种放在眼里? 然而事到临头,机遇降临之后,老三赫然发现,玉柱内掌侍卫,外拥兵权,竟然是谁都越不过去的铁门关。 老四帮着说了话,玉柱就好办多了,他也盯上了老三。 “三哥,弟弟我求您了,赶紧带着大家先出去吧,救汗阿玛才是天底下的最最要紧的头等大事啊。”玉柱索性演戏演全套,居然伏地大哭,一边哭,一边喊道,“汗阿玛,汗阿玛,您千万要保重龙体啊。” 王朝庆毕竟不是魏珠那个老狐狸,他看了玉柱的表现后,不禁大受感动。 “各位爷,求求您们了,先出去,且让太医施了治再说,呜呜呜……”王朝庆既是替老皇帝哭,也是替他自己哭。 一朝天子一朝权宦,谁不明白这个道理? 康熙若是再也醒不过来了,新君第一时间就会处置了王朝庆、魏珠他们这些老人。 就算是新君一时关注不到这里,从王府跟过来的新任御前太监总管,有可能饶过他们么? 塞勒原本不敢插手进来的,但是,老三、老九和老十他们实在是太欺负人了。 老三他们,趁着皇帝昏迷之机,群龙无首之时,肆无忌惮的阻挠太医的及时施治,居心异常之险恶了。 “三爷,奴才求求您了,请出去吧,别耽误了救万岁爷,再晚恐怕就……”一等侍卫塞勒率先跪下了,话也只敢说一半,真说完了,就是大不敬了。 “奴才们,恳请三爷、四爷、九爷、十爷和各位爷,先退下去吧。” 身穿黄马褂的御前侍卫们,一个接着一个跪下了。 “奴才简亲王府萨灵,叩请各位爷,先退下吧。” “奴才恭亲王府……,叩请各位爷,先退下吧。” “奴才礼亲王府……” 天朝的很多事儿,就是要人多,才好解决。 人越多,压力越大,越容易以最小的成本,彻底的解决问题。 一个侍卫跪求,意义并不大。 但是,一百多名御前带刀侍卫集体跪求,这其实已经快到了拔刀爆发的边缘了。 “玉柱,你很好,好极了!汗阿玛,就交给你了,我先退下去了。”老四果断的迈步往外走。 真耽误了救老皇帝,老四的种种布局全要落空,实力也不足以登上帝位。 关键时刻,莽撞的横冲直撞,反而不如暂时后退。 说白了,老三、老九和老十的蛮横无理,已经激起了御前带刀侍卫们的公愤。 康熙朝的御前带刀侍卫,不是宗室子弟,就是满洲大贵族家的阿哥。他们之中,随便放一个到大街上,都是可以横着走路的狠角色。 老四已经动了身,老三还想赖着不肯走。 老三打的是什么主意,草包老十看不懂,毒蛇老九却是门儿清的。 “三哥是汗阿玛的亲儿子,我和老十也是的啊。”老九真的是满肚子坏水儿,故意把老三推到前边,充当挡箭牌。 “就是,三哥,你最年长,最该主持大局,我们都听你的。”老十此话一出口,满屋子的人,以及外头的侍卫,人人都变了色。 一时间,室内的气氛,紧张之极,谁都不敢言语了。 就在这个时候,王朝庆好象听见了什么,忽然像疯了似的,冲了出去。 (ps:感谢第四个盟主“地多”的鼎力支持,不废话,有四更,这是第一更,我拼了。月票赏得越多,我越兴奋,故事也就越精彩,这是真的。) 第470章 刀刀见骨 王朝庆不过是个没卵的苟太监罢了,谁管他的死活呀? 再说了,老十的疯话,瞬间戳中了所有人的心脏。 老十想拥立老三主持大局,这肯定是个幌子。 但是,老十的神来之笔,却彻底打破了老皇帝昏倒之后的短暂宁静。 说白了,主要是老九和老十,因为党附老八,而和老皇帝也差不多恩断义绝了。 其中的逻辑并不复杂。 老八已经被老皇帝彻底打翻在地,并踩上了好几脚。 八爷党中的老九和老十,将来肯定没有好下场。 大白话就是,老九和老十,恨不得老皇帝马上驾崩。 因为,天下无主,就很可能回到八旗共议的老路上去了。 八爷党的骨干力量,几乎全是满洲军功旧勋贵。 若是旗主共议朝政,肯定非常有利于老八的上位。 只是老十做梦也没有料到,正是他的这话当众喊出了口,反而把形势搞复杂了。 至少,玉柱是很满意的。 水越浑,越有利于老八么? 嘿嘿,别做白日梦了! 老四比老十,精明了何止十倍? 刚才,老四故意装作对玉柱的不满,反而是在帮玉柱脱身旋涡。 想想看,若是老皇帝醒来后,听说玉柱居然有那個威望,不仅震慑了全场的皇子们,还平稳的控制了局面,绝对不可能高兴,而应是恐惧。 说白了,若是玉柱主动站了出来,恐吓住了所有的皇子,这绝非人臣所应有的威望。 所以,玉柱一直没敢出头,并一直放任老三、老九和老十去表演。 老三他们各自心怀鬼胎,表演得越卖力,将来被清算的也就越彻底。 “十弟,你这是何意?我不过是个亲王罢了,主持什么大局?”老三已经是读书破万卷的状态了,岂会轻易就掉进老十那个草包挖的坑里去? 老九阴阴的一笑,说:“三哥,大哥和老二被圈禁了,你最年长,不仅能文能武,还素有威望,我们都听你的。” 老十就是个草包,他的神来之笔用尽之后,不知道该如何往下演了。 但是,毒蛇老九,绝非浪得虚名,他也拿捏到了老三的心思,顺势把老三搁到了进退两难的境地里,很难爬得出来。 明面上,老九真没说错。 国赖长君嘛! 老大那个猪头,已经完了。 老二除了性子有些骄狂之外,并无太大的毛病。可问题是,老二胤礽太有能力了,他监国的时候,滴水不漏,而且势力不断的扩大,这就犯了康熙的忌讳。 自古以来,除了朱标之外,太子都挺难做的。 老四虽然也是亲王,但是德妃的出身也很低微,甚至还不如良妃的阿玛。 老三非嫡子,却占了个长,这在乱世,就是巨大的优势了。 当然了,老四一直自诩的所谓中宫嫡子,老三肯定是不承认的。 佟佳皇后,只是养了老四到十四岁而已,并未以中宫的身份,正式认老四为子。 因为,佟佳皇后,直到临死之前,才被康熙册封的皇后。 那个时候,佟佳皇后已经快不行了,哪有工夫认老四为正式的养子呢? 所以,佟佳皇后驾崩后,康熙就做了主,把老四还给了德妃。 诸位皇子之中,也就剩下老十的出身最高了。 但是,老十识得几个汉字? 老三明知道老九布了个局,但是,那把椅子的诱惑实在太大了,他不想退让。 老皇帝昏倒了,群龙无首,没人有资格主持大局,青阳书屋里的局面,自然也就是僵局难破了。 玉柱该说的都说完了,该争的都争过了,他索性站到门外去看戏了,他绝对不可能傻到出来主持大局的。 反正吧,太医们已经在紧张的扎针施治了。 玉柱心里明白,扎针了之后,老皇帝都没醒,下面一场大戏,就该上演了。 太医们辩证之后,共议出的药方,必须有人来拍板啊。 可问题是,老皇帝从来就没有说过,他万一遇见不测,谁来做主说了算。 御药房的规矩是,无旨不得轻易熬药。 而且,御药房熬的药,药渣必须留存,并和经过批准的药方,完全对应。 也就是说,药方上有的药,药渣里必须有。 药方上没有的药,药渣里若是有了,御药房里就要掉一片脑袋了。 现在问题是,谁有资格批准药方? 老三签字了,算数不? 反正吧,御药房没人敢以老三的签押为准。 在宫里讨生活的人,基本功就是明哲保身。至于,皇帝救不救,怎么救,就归大人物们决定了。 不仅如此,太医们也是各有后台,大家为了辩证施治,连药方都没吵出个一致性的结果,更别提下方子去御药房了。 玉柱冷冷的注视着现场的混乱状况,他的心里,其实也起了异样的反应。 就这么拖下去,拖得越久,老皇帝的血管堵得越多。 若是老皇帝从此半身不遂了,其实对玉柱反而更为有利。 俗话说的好,久病床前无孝子。 康熙还没死呢,他的儿子们就为了皇位,无所不用其极了。 若是康熙瘫痪了半边身子,还想过个幸福的晚年,肯定比此前更依赖玉柱了。 只是,哪怕是昏君的身边,也有几个忠臣,更何况是康熙呢? 老皇帝优养身边人的策略,毕竟还是奏效了,也跟着打破了大家的小心思。 就在老四和老三僵持不下之时,王朝庆气喘吁吁的跑了回来,手里举着金光闪闪的金批大令,大声说:“奉皇上口谕,赐金批大令于玉柱,处置一切!” 几乎在一瞬间,所有人的目光都投注到了玉柱的身上。 “滋……”玉柱不禁大吃了一惊,他也完全没有料到,老皇帝竟然会这么安排。 老皇帝有这么多个亲儿子,个个都有出息。 然而,到了最关键的时刻,老皇帝居然连老四也不信了,反而把生死存亡的大事,压到了玉柱这个外人的肩膀上。 老九反应极快,还没等玉柱去接金批大令,他便厉声喝道:“王朝庆,你个没卵蛋的苟东西,竟敢矫诏?” 嘿嘿,这肯定是胡搅蛮缠了。 若是,王朝庆把金批大令给了老四,那确实有矫诏的重大嫌疑。 问题是,玉柱又不可能当皇帝,他拿了金批大令,只会有利于老皇帝的龙体。 玉柱故意犹豫了一下,王朝庆急得直冒热汗,厉声催促道:“柱爷,快接旨吧。”一个没憋住,裤裆里湿了一小片。 “臣儿玉柱领旨谢恩。”玉柱双手捧过了金批大令,高高举过头顶。 金批大令者,如朕亲临也。 若是再给了玉柱调兵的密诏,嘿嘿,柱爷就真的可以为所欲为了! “来人!”玉柱故意提高了声调,大声喝道,“你们都看清楚了,这是汗阿玛赐下的金批大令,胆敢违令者,格杀勿论!” “嗻!”穿着黄马褂的御前带刀侍卫们,一起扎千下去,毕恭毕敬的接了令。 “嗻!”王朝庆神情激动的跪下领了旨。他传了旨意之后,就不是钦差的身份了,而仅仅是副总管太监。 刘进忠和张鸿绪,彼此对视了一眼,也无声跟着跪下了。 魏珠还在养伤,御前最有权势的三个太监都跪了,其余的太监们,安敢不跪? 宫女们,就更不用说了,老老实实的跪下听令。 玉柱的掌权,很有步骤和策略。 若是先颁给皇帝的亲儿子们,肯定又要闹一场。 玉柱那可是老油条了,他采取的是先控制侍卫,也就是武力的原则。然后才是太监,再后是宫女们。 等下人们都压服了,玉柱这才高高的举起金批大令,冷冷的通知老皇帝的亲儿子们。 “三哥、四哥,诸位哥哥和弟弟,都请暂时下去歇息吧。” “哼,汗阿玛已经昏倒了,王朝庆从哪里偷来的大令?”老九不肯服输的硬杠上了。 老十也很默契的配合说:“是啊,我就在此间,怎么没有听见汗阿玛的旨意?” “太医,你们听见了旨意么?”老九又把矛头对准了最应该知道内幕的太医们。 太医们,无权无势,连虎狼之药,都没人敢给康熙用,谁敢不惜命? 这个是老九的如意算盘。 还真别说,老九的这一招,既阴损,又管用,很容易就恐吓住了太医们。 老四受不了老九的猖狂,主动站出来说:“诸位太医,照实说也就是了,不必害怕什么。若真出了什么岔子,自有本王替你们撑腰。” 玉柱其实有的是手段,可以轻而易举的收拾了老九。 但是,既然老九和老四,都把太医们拖了进来,那就拖吧。 反正啊,拖到最后,真正倒霉的只可能是康麻子。 太医们面面相觑。 这个节骨上眼,他们即使说的是真话,也可能掉脑袋,甚至是全家死光光。 清宫里的太医们,实际上,并不是医术最高的一群人。 因为,宫里禁用虎狼之药。而且,每种药的用量,哪怕只超过了一点点,也是违反宫规的行为。 违反宫规,那是要掉脑袋的! 说白了,太医们随时随地面临掉脑袋的风险,他们优先考虑的其实是:怎么才能保命,而非不惜代价的救皇帝。 玉柱不可能久拖不决,就在他要动手之时,有人居然冒着死全家的危险,战战兢兢的站了出来。 第471章 行宫都总管 “九爷,下官可以作证,王朝庆是奉了皇上的口谕。”刘太医主动站了出来。 “啊……”在场的所有人,都惊呆了。 实际上,没人怀疑刘太医会说谎。因为,这种谎言很容易就被戳穿了。 老皇帝醒了,证实了刘太医的话,他不仅无过,反而有大功。 今上没醒,刘太医肯定会受到牵连,而脑袋搬家。 “九爷,下官也可以证明……” “九爷……”太医们接二连三的站了出来。 好家伙,在场的众人,没谁是真傻子,大家马上意识到,只有老皇帝才有促使这么多太医站出来的巨大能量。 “都听玉柱的。”果然,老皇帝的声音立时传入了众人的耳内。 “嗻。”青阳书屋里的所有人,全都跪了。 只是,老皇帝再也没有说话了。 玉柱赶紧抓住了时机,高高举起手里的金批大令,大声喝道:“奉大令,请诸位哥哥们暂且退下。” 老九恨得要死,但是,却无可奈何。因为,康熙发了话,大家也都亲耳听见了。 以老三为首的皇子们,全都跪安了。 玉柱赶紧凑到老皇帝的跟前,却赫然发现,老皇帝的老眼里,一直往外淌泪,嘴角往外流涎,却始终说不出话来。 这是典型的中风迹象! “你们快点开出药方。另外,勿须有任何顾忌,一切以汗阿玛的安危为重。”玉柱毫不迟疑的做了吩咐。 “ 此前,太医们都不敢说话。那是因为,乱说话是要掉脑袋的。 现在,皇帝已经发了话,一切听玉柱的,太医们自然就敢说话了。 太医们一致商议通过,并开出药方之后,玉柱再次下了令。 “命御药房的人,不许合并各种药材,必须把煎药炉和煎药罐,一起拿到这里来,就在我的眼皮子底下分捡后,再开煎。”玉柱异常细致的做了吩咐。 “嗻。”太医们没人敢忤逆玉柱,乖乖的奉了令。 前段时间,行宫里失了火。巧合的是,山洪爆发,居然淹死了一名一等侍卫,三个二等侍卫,还有好几名三等侍卫。 大家都不敢明说。但是,谁还不知道啊,必是玉柱奉旨下的黑手。 失职被杀,罪有应得,也没啥可以说嘴的。 整个青阳书屋,在玉柱的调度下,井然有序的开始运转起来。 实际上,老皇帝的身边,自有一套完整的运转流程。玉柱根本不需要改变啥,大家只需要按照规矩来办差,也就可以了。 很快,煎药的工具,和药都抓来了。 玉柱把各种药材的纸包,全都摊开在了圆桌上,把太医们挨个叫来辨认药材。 煎药的炉子和药罐子,玉柱担心有夹层,亲自做了检查。 太医们也知道,责任重大,只要药材出了问题,谁都活不成,也就检查得格外的仔细。 等全都确认之后,玉柱命令五个小太监,脱得只剩下了内衬的白褂,一人拿着一柄扇子,勐力的向炉门里扇风。 火烧得越旺,水开的越开,煎药也就越快。 没有皇子们的干扰,整个青阳书屋里,人人听话,个个卖力,再无任何杂音了。 等药煎好了后,玉柱下令,先舀五小碗,让五个扇风的小太监趁热先喝。 大约两刻钟后,小太监们都活蹦乱跳的平安无事。 在众目睽睽之下,玉柱亲手捧了一碗药,端到老皇帝的嘴边。 王朝庆很乖觉的扶起了老皇帝,让老皇帝斜靠在他的怀中。 玉柱拿起汤匙,他先尝了一口,哎呀呀,其苦无比,苦得肠胃翻滚了。 “汗阿玛,请喝药。”玉柱将舀了一勺药汁,凑到康熙的嘴边。 然而,康熙的嘴角大量的往外流涎,却没有张嘴喝药。 玉柱一看不好,赶紧放下手里的药碗,捏住了老皇帝的牙旁两颚,也顾不得那么多了,掏出他自己怀中的大白帕子,裹在一根手指头上,快速的伸进了康熙的嘴里。 老人中风后,最大的致死原因,除了血管堵死或裂开之外,主要就是浓痰堵死了气管。 玉柱的手指,在老皇帝的嘴巴里,快速的掏了一阵子,总算是把浓痰暂时清理了大半。 接下来,玉柱再次拿起药碗,还是捏开康熙的牙旁两颚,迫使老皇帝必须张嘴。 然后,玉柱尝一口药,就给老皇帝喂一口药,将苦药慢慢的灌入了康熙的喉内。 灌完了药后,玉柱也顾不得擦汗了,马上吩咐太医们,“赶紧商量下,怎样扎针?” 以玉柱的经验,右手不能动了,大概率是脑血管出了问题。 因为,玉柱以前慰问老干部的时候,这种单手不能动或是偏瘫的情况,非常之普遍,他也大致有所了解。 中医,对中风,还是有一定的经验和研究的。 太医们也知道性命攸关,大家商量着,决定,还是先扎针,再喝药。 如此周而复始,反复循环了三次,老皇帝终于沉沉的睡去了。 太医院正,高太医,抬手抹了把额上的冷汗,情不自禁的说:“睡着了就好啊,睡着了就好啊。” 玉柱不是医生,并不懂得怎么诊治中风,他也只能听太医们的。 该做的都做了,其余的,也就只能听天由命了。 歇息的间隙中,玉柱派人去通知了兵营里的老部下们,就八个字:外松内紧,随时待命。 没办法,万一老皇帝再也无法醒过来,牛泰他们必须马上带兵进宫。 总而言之,只要老皇帝驾崩了,玉柱就会在第一时间,带兵进行宫,拥立老十八。 说句心里话,玉柱并不想坑了他自己的亲妹夫。 但是,这不是在帝都,而是在行宫里。 玉柱没得选择的余地,只能拥立老十八为新君,才可能借助于老十八的信任和依赖,奉天子以令八旗。 换句话说,若是在畅春园里,玉柱完全可以拥立年仅三岁的皇二十一子,胤禧。 三岁的娃娃天子,懂个什么? 已经忙活了很久,玉柱也很有些累了,索性一屁股坐到了地上,双手趴在椅子上,闭目养神。 只是,玉柱也没有料到,太医们开给老皇帝的药方里,含有安神的成分。 老皇帝喝了多少药,玉柱至少陪着喝了五分之一。 玉柱趴下去,不久就睡着了,睡得很沉。 幸好,在外头的皇子阿哥们,都慑于老皇帝的积威,没人敢冲进来。 不然的话,还真不知道,会发生何等大事呢。 天还没亮的时候,玉柱醒了,他刚睁开眼睛,就察觉到了不对头,好家伙,他的身上,竟然披了一件太监的常褂。 太监的常褂,除了黑色,就是石青色。 玉柱赶紧双手将盖在肩头的太监常褂,脱了下来,轻轻的搁到了椅子上。 “臣儿玉柱,恭请汗阿玛圣安!”不管老皇帝醒没醒,玉柱一如既往的跪到了龙榻前,毕恭毕敬的叩首行了大礼。 玉柱丝毫也没有料错,老皇帝半夜就醒了,不然的话,谁敢擅自给玉柱添加褂子? 过了片刻,龙榻上传来老皇帝微弱的声音,“叫张廷玉。” “嗻。”一旁伺候着的王朝庆,禁不住精神一振,领旨去找张廷玉了。 张廷玉一直在宫墙外的精舍内值守着,听了老皇帝的召唤,他赶紧来了。 “衡臣……拟旨,明发上谕,着玉柱兼任热河行宫都总管,赐金批大令,暂辖行宫内的一切事务。” “微臣遵旨。”张庭玉赶紧叩了首,然后一路膝行到旁边的小桌子前,自己磨开了墨,提笔一书而就。 老皇帝的这个吩咐,张廷玉其实并不感到意外。 昨天的闹剧,张廷玉即使在南书房里值守里,也是略有耳闻的。 以张廷玉的丰富政坛经验,他比谁都清楚,若不是玉柱站出来主持了大局,只怕是大清将易主了。 老皇帝的说话声,十分微弱,玉柱也就没有拒绝,老老实实的跪下领了旨意。 以玉柱和老皇帝之间的深厚感情,值此非常时期,玉柱再来那一套虚伪的玩意儿,不仅与事无补,而且,还会惹来老皇帝的反感。 哪又是何苦呢? 老皇帝显然很虚弱,他肯定是深思熟虑过了,才会完全授权玉柱主持大局的。 没办法,当此危难之时,老皇帝谁都不敢相信,尤其是他的亲儿子们。 不管是让哪个儿子来主持行宫里的大局,老皇帝都有丢命的巨大风险。 惟独,让信得过的玉柱掌握了行宫的内部事务,儿子们在外头牵制着,老皇帝才最安全。 玉柱其实也有机会弑君,然后拥立老十八。 但是,风险同样也是巨大的,而且,他的实力也还很弱小,不足以压制全国的八旗兵和绿营兵。 先获取老皇帝的极大信任,顺势扩大新军到一万人以上,这个才是风险最小的正经做法。 等老皇帝自己老死,或是被赵昌的一碗参汤,送去西天之时,玉柱坐拥三万八旗兵,和一万新军,已经大有可为了。 八年的时间里,大沽口的造船厂里,又会多造不少门火炮呢? 时间在我,玉柱完全没有着急的必要。 真正需要急的人,其实是老四、老八和老十四他们,玉柱只要耐心的等他们下手,就很可能坐收渔翁之利了。 (ps:第三更送上了,早上或中午,必有补的第四更。另外,为了第五位盟主“手机号0040”兄弟,今天加一更,保持三更。月票赏的多,写得越精彩。) 第472章 加官晋爵 ,! 康熙嫌药苦,无论王朝庆怎么劝说,都不肯喝。 玉柱只得亲自上阵,让王朝庆端着药碗,他拿着汤匙,舀起一匙药汁,自己先尝一小口,再递到康熙嘴边。 “汗阿玛,该喝药了。”玉柱温柔的劝康熙喝药。 只是,康熙依旧紧闭着嘴巴,不肯喝药。 玉柱知道,康熙的老小孩脾气,又犯了。 “汗阿玛,你只有尽快养好了龙体,才能帮臣儿去骂那几个不听话的哥哥们呀。”玉柱劝得很巧妙。 老皇帝在重病中,难免多思多想,且格外的多疑了。 嘿嘿,外头的成年皇子们,很可能盼着康熙驾崩。 玉柱肯定不敢明说,但是,他给康熙造成印象,就是如此。 过了一会儿,老皇帝张开了嘴巴,玉柱赶紧喂了一勺汤药进去。 今天喂药,特别的顺利,顺利的令人不敢想象。 玉柱心里暗暗好笑,那把椅子太诱人了,老皇帝就算是中风了,依旧不肯在活着的时候,放弃手里的大权。 不想放权,那就要多喝药啊! 王朝庆劝了半天,康熙死活不肯喝苦药。玉柱一出手,万岁爷就迅速的喝光了药。 唉,人和人之间,真的没法子比呀。 不过,这么一来,康熙身边的大太监们,也都看懂了一个铁的事实:玉柱是万岁爷的第一信臣。 等康熙喝了药之后,玉柱拿起刘进忠捧来的一个蜜饯,塞进了老皇帝的嘴里。 “汗阿玛,只能含着,千万别嚼,更别直接咽下去了。”玉柱很细心,比绝大部分的亲儿子,还要孝顺老皇帝。 在这个时代,往往是缺啥,就宣传啥。比如说,孝顺二字。 逻辑是孝敬双亲,才可能忠诚于皇帝。 事实上,鄂伦岱这个混不吝,不孝的名声早就是远近闻名了,康熙依旧要重用他。 老皇帝独座龙椅,寂寞如雪,已经很久了。 亲儿子们以前也侍过疾,但是,老皇帝始终看他们不顺眼,总觉得这帮小子动机不纯,图谋大位。 玉柱尽的孝心,老皇帝却可以毫无顾忌的笑纳了。 这便是,对龙椅有无威胁的本质区别了。 别的都还好说,老皇帝这一躺下,积压下来的奏折每天都在大量增加,已经叠起老高了。 没办法,就算是玉柱坐在那把椅子上,也必须每天操心国政大事。 “柱儿,你学着朕的字体,替朕批答了请安折。”冷不丁的康熙扔出了一道送命题。 玉柱相信,老皇帝让他代批请安折,并无恶意,纯粹是应急的临时措施。 但是,批折权,乃是皇帝本人最重要的权柄之一,岂容人臣代劳? 玉柱赶紧跪下了,叩首道:“禀汗阿玛,您就算是摘了臣儿的项上脑袋,臣儿也不敢乱来的。” 这是天大的事儿,立场必须站稳了,态度必须彻底的表明,不容丝毫含湖不清。 “唉,我这一病呐,耽误了多少的天下大事?”老皇帝真心发愁。 若是一般的政务,倒也罢了。 万一,是哪个地方闹了民变,甚至是造反,那可就麻烦了呀。 同样的话,玉柱绝对不想老皇帝再说第二遍,他便试探着拿出了早就想妥的主意。 “禀汗阿玛,折子的事儿,确实不能耽误。以臣儿的浅见,不如在折子里另外夹片批答……”玉柱详细的说明了操作方法。 其实呢,玉柱的方法很简单,只是一般人由于见识问题,并未想到罢了。 玉柱没胆子在折子上批字,李光地、张廷玉他们就更不敢了。 然而,若是另外用纸,把折子上的内容完整的抄下来,再由南书房大臣们以附片的形式,草拟处置意见。 等康熙过目之后,他只需要根据具体的需要,简单的口述处置意见即可,由张廷玉他们去润色文辞。 按照玉柱的搞法,既没有去碰触皇帝的逆鳞,又迅速的把折子给批了,可谓是一举两得也。 现在,和康熙没病之前,唯一的区别是,康熙处理奏折的时候,身边必须随时随地有人跟着,以便速记老皇帝的口述旨意。 等前期的工作都处理完了之后,老皇帝就只剩下一件事了,用朱笔批个“可”字。 反正吧,玉柱给出的建议,极具合理性和可操作性。 若是老皇帝觉得这么个搞法,等于是告诉天下人,他不能亲手批答奏折了,不乐意了。 嘿嘿,玉柱也没辙啊。 天下又不是玉柱的,还轮不到他去操心那么多。 总而言之,哪怕和老皇帝闹翻了,撂挑子回家抱孩子去,玉柱也不可能傻傻的在折子上批字。 皇帝需要你的时候,什么好话都敢说。 但是,为人臣者,千万别忘记了一个人,主张削藩的晁错。 康熙好半晌没吱声,他确实很犹豫。 因为,玉柱的方法,虽然帮康熙一直掌握着批折权。但是,汉臣们的权势,也会跟着壮大了许多。 毕竟,南书房里的大臣们,除了玉柱之外,个个都是汉臣。 好不容易笼到手心里,可以独断专行的皇权,却要分给臣子们去共享,任何一个皇帝都不可能心甘情愿的接受。 这就等于是,又走回到明朝内阁的老路,唉,老皇帝实在是不甘心呀。 阁臣票拟,老皇帝批可,中间就差个司礼监了。 但是,老皇帝心里有数,玉柱也是给逼得没办法了,才出此下策。 站在老皇帝的立场上,自然是,让玉柱偷偷代笔批阅奏折,是最完美的解决方桉。 因为,神不知鬼不觉也。 但是,一旦老皇帝将来觉得皇权受到了冒犯,玉柱就该掉脑袋了。 冒着巨大的风险,替老皇帝解决了暂时的难题,等来的却是掉脑袋的旨意。 玉柱就算是再蠢,也不可能干这种,坑死自己的烂事儿。 反正吧,玉柱提了建议之后,就把烫手的烂山芋,推了出去。 老皇帝无论作出什么决策,都和玉柱没有半文钱的关系。 只是,老皇帝一直在犹豫,并没有下决心,将一部分相权,授给南书房。 玉柱当上了热河行宫都总管之后,并没有一手遮天的隔绝内外。 皇子来给康熙请安,每天三次,一直都很顺畅。 老皇帝天天可以见到亲儿子们,免得病中乱想。 与此同时,老三、老四和老九他们,也可以每天观察老皇帝的身体状况。 一举两得的好事情,玉柱完全没有必要从中作梗。 只是,皇子们进来看望康熙的规矩,略作了一点改变罢了。 玉柱就一个要求,皇帝的亲儿子们,一起进行宫,再一起出去。 除非老皇帝亲口留人相伴,否则,皇子们都必须离开行宫。 经过几天的运作之后,老皇帝和皇子们都不是特别满意,却又都可以接受。 这就足够了。 大家都满意了,等于是都不满意了。 康熙的身体状况明显好转了。只是,右手无力,再也无法提笔写字了。 老皇帝的精神好了之后,就可以腾出手来收拾老九和老十了。 “柱儿,你说说看,该如何惩治老九和老十?”老皇帝故意忽略了老三。 “汗阿玛,臣儿以为,九哥和十哥,没有具体的差事在身,又不爱熘鹰逗犬,难免……”玉柱揣着明白装湖涂,也没提老三的事。 玉柱的虽然没有明说,康熙却懂他的意思。 老九和老十,一直没有领到正经的差事,又不喜欢旗下大爷们提笼熘鸟的混吃等死,可不就得每天谋划着拱老八上位么? “哦,那给他们派个什么差事呢?”康熙也很犹豫,老九和老十再混球,也是他的亲儿子,总不能次次都要关起来吧? 玉柱装作冥思苦想的样子,想了好半天,才拿出了他早想妥了的主意。 “汗阿玛,臣儿以为,不如让九哥去监察苏州府的赋税,让十哥去五台山替您礼佛。”玉柱此言一出口,康熙大感满意。 老九,很爱钱,那就让他守在钱堆旁边,替朝廷多收赋税。 老十不喜欢读书,那就让他去五台山,静心的礼佛,多吃点素,没坏处的。 更重要的是,这就等于是拆开了老八、老九和老十。 同时对付三个皇子,肯定比单独收拾老八,要麻烦得多啊! 和老皇帝在私下里闲聊,玉柱从来都是顺其自然的想干嘛就干嘛,绝不矫揉造作。 老皇帝也很喜欢看着玉柱的洒脱样儿。皇帝也是人,也需要和人正常的交往。 数遍了整个朝廷,敢在皇帝跟前耍小性子闹脾气的,思来想去,也就是佟家人了,包括玉柱在内。 然而,玉柱刚端起茶盏,想润润喉咙,就听老皇帝冷不丁的问:“老三呢?” 玉柱瞬间秒懂了。 老皇帝处置了老九和老十,最后才问老三,这就说明,老三当时的表现糟糕透顶,已经惹来了老皇帝的猜疑。 玉柱赶紧放下茶盏,仔细想了想,说:“汗阿玛,臣儿一直觉得,修《明史》的官员们,很不得力。” 康熙眼前一亮,嗯,文化人嘛,参与修《明史》,恰好是用其所长了呀! “刘进忠,去叫张廷玉进来。”康熙仰起脸,吩咐了下去。 等刘进忠出去之后,王朝庆偷眼看着玉柱的背影,心想,柱爷待万岁爷,比亲儿子还要孝顺,还要忠诚,已经在驾前不可或缺,只怕是又要加官晋爵了吧? (ps:四更兑现了。月票赏的多,鼓舞了我的干劲,今天内再完成三更,绝不失言。) 第473章 如朕亲临 张廷玉跪到小几子前,提笔在手,侧耳倾听皇帝的旨意。 “着老九,去苏州府监税。” “着老十,去五台山替朕礼佛。” “特赐玉柱,太监两名,赏朱轮,赐西华门外御园一处。册玉柱之妻富察氏,嘉圣夫人;册曹佳氏,佑圣夫人。荫其子佟佳·轩玉,一等子;佟佳·常盛,一等男。特恩加封其庶长女佟佳氏,六品格格。” 别看老皇帝尚在病中,他对玉柱家里的情况,可谓是了如指掌,如数家珍。 什么叫作一人得道,鸡犬升天? 什么又叫作,封妻荫子? 康熙一口气,把玉柱的老婆、儿子和女儿,加封了个遍,可谓是荣耀之极。 别的恩赏,其实也没啥,顶多是名头好听一些罢了。 康熙赏了两名太监给玉柱,这的确算是旷世殊恩了! 因为,大清入关后,宗室里的入八分镇国公,才有一名太监而已。 老皇帝一出手,就赐了两名太监给玉柱,这就比入八分镇国公的待遇还要高得多了。 要知道,大清王爵之一的固山贝子,身边也就是两名太监而已。 朱轮,也就是马车的轮子,可以涂红漆。 照规矩,所谓的朱轮,乃是入八分的宗室,才能享受的特权待遇。 六品格格,奉恩镇国公、奉恩辅国公及不入八分公之嫡女也。 玉柱是民爵中的二等忠勇公,他的庶长女,居然获封六品格格,真的算是恩上加恩,恩宠倍至了。 至于,玉柱的两个小崽,八岁的长子小轩玉,和六岁的次子小铁锤,每月可以领的铁杆庄稼,足够养活草民堆里的百口之家。 “汗阿玛,恩赏太过了,臣儿不敢受。” 老皇帝有资格随心所欲的加恩,玉柱也必须推辞,这就叫作恪守君臣之道。 “哎,这才到哪里呀?朕还没说完呢。”康熙扭头看向王朝庆。 王朝庆赶紧走到张廷玉的身旁,大声说:“奉皇上口谕,特赐金批大令于玉柱,钦此。” 如果说别的东西,以虚为主,顶多是面子上好看罢了。 嗨,除了不能单独调兵之外,如朕亲临的金批大令在手,玉柱可以对所有人发号施令了。 这是多大的恩宠呀? 张廷玉一不留神,居然咬破了舌头,嘴里立时充斥了血腥的气息。 刘进忠也羡慕要死,对玉柱越发的敬畏了。 一般的旗人权贵,都是出门熘鸟、熘犬和熘鹰。 柱爷他老人家,出门熘太监,还是熘两个太监,唉,怎一个威风了得? 玉柱心里明白,老皇帝总结了这次中风后,身边群龙无首,差点归西的深刻教训。 亲儿子们,老皇帝心里不踏实,就没一个放心的。 玉柱这个义子,反而连续救了康熙两次。 赏金批大令给玉柱,虽然令人惊诧,实则也在情理之中。 众所周知,中过风的老人,再次中风的机率,可谓是高得惊人。 这一次,康熙只是右手不能动了。下一次呢,简直不敢想下去了。 玉柱当时拿了金批大令,本以为,只是老皇帝权宜之计。谁料,老皇帝竟然让他一直揣着金批大令了。 好家伙,这份信任,沉甸甸的,重如泰山。 不客气的说,玉柱拿了金批大令,若是在危急关头矫诏,就可以调动丰台大营里的精锐八旗兵了。 “汗阿玛……”玉柱还想推辞,老皇帝拉下脸,冷冷的说,“朕意已决,就这么定了。” “嗻。”原则大问题上,玉柱从来没有忤逆过康熙。 旨意正式颁下之后,玉柱的身份地位,直线拔高,已经超过了皇帝并不在意的那一大批皇子阿哥们。 比如说,老十三、老十五、老十六和老十七等,这些无宠、无爵、无钱、无权的空头阿哥,已经完全无法和玉柱相提并论了。 魏珠养好了屁股上的伤,回宫见了皇帝之后,就跑来找玉柱了。 守在值房门前的秦定,见魏珠居然亲自来了,赶紧哈腰扎千,恭敬的说:“请魏爷爷大安。” 魏珠忽然把眼一瞪,没好气的骂道:“你个小猢狲,才刚吃上了几顿饱饭,怎么连称呼都乱了呀?听好了,叫干爹,懂么?” 秦定眨了眨眼,明白了,魏爷爷不敢在玉柱的跟前拿大,连带着他和严林的地位也跟着水涨船高了。 宫里的太监们,十年资历以下的小太监,都是魏珠的孙辈,要叫魏爷爷。 首领太监们,要叫魏珠为干爹。 可是,秦定入宫才五年多,跟着玉柱之前,也是辛者库里的洒扫小太监而已。 骤然从干孙子,升级为干儿子,秦定或多或少的有些不太适应。 “干……干爹。”秦定犹犹豫豫的叫了,魏珠满意的点头夸他,“好,好,好好儿的伺候好柱爷,明白吧?” “嗻。”秦定仿佛做梦一般,直到魏珠亲口答应了,他才敢确定,从此以后,他真就是魏大总管的干儿子了。 得知魏珠来了后,玉柱不由微微一笑。 上次,行宫里失火,魏珠被玉柱借了皇帝的手,给彻底整趴下了。 魏珠亲笔所书,并签字画了押的那些大逆不道的话,只要递到老皇帝的跟前,哪怕他主动告发了玉柱,也不可能保住脑袋。 再说了,老皇帝乃是妥妥的整治动物。 到时候,老皇帝牺牲一个无足轻重的魏珠,既敲打了玉柱,又换来了玉柱更加的忠心,何乐而不为? 魏珠和玉柱都对老皇帝的脾气,有着深入和细致的了解,所以,魏珠彻底的怂了。 “小的魏珠,请柱爷大安。”魏珠低垂着脑袋,哈着腰,跪到了玉柱的脚前。 玉柱微微一笑,摆了摆手,说:“起喀吧,赏座,上茶。” 魏珠的胆子,既不如梁九功那么大,也不如赵昌那么肥。所以,他是三人之中,活得最长的一个。 当然了,长得也很有限,也就是了。 玉柱可以很客气,魏珠却不能不懂事的真坐下来喝茶了。 魏珠起身后,一直哈着腰,小声说:“小的对不住柱爷您,这么些年,竟被猪油蒙了心,收了您的好些银子。” 只见,魏珠从怀中摸出一叠银票,双手捧到玉柱的面前,陪着小心说:“柱爷,这是三十万两的银票,小的原物奉还。” 玉柱哑然一笑,这些年,他暗中塞给魏珠的银子,充其量也就是三万两而已。 十倍的银子还回来,这显然是讨好钱,也是买命钱了! 想当年,玉柱想给魏珠塞银子,还要看魏珠的心情好不好呢。 只是,好汉不提当年勇。 这就好比,带英的精英阶层,若是继续吹嘘他们是日不落帝国,这就颇有些不合时宜了呀。 玉柱怎么可能收魏珠的银子呢? 宫里的太监们,无论地位高低或是品级大小,也就是只剩下银子可图了。 若是,玉柱是个守财奴,直接笑纳了魏珠的银子。嗨,将来必遭反水。 混在核心权力圈中,要么就干脆整死,要么就留一线,别把兔子给逼急喽。 任由魏珠捧着那一叠银票,玉柱却走到书桌旁,拉开了抽屉,从里头拿出了一叠银票。 玉柱走到魏珠的跟前,手里拿着那叠银票,轻轻的扇在了魏珠的脸上,并冷笑道:“你个老东西,你家柱爷就缺你的那点银子么?喏,拿去慢慢的打赏底下的人吧。” 魏珠当场傻了眼,因为,以他无数次收黑钱的经验,玉柱打他脸的那叠银票,至少是十张一万两的银票。 “哼,瞧您个老东西,往日里挺机灵的,如今一看,简直奇蠢如猪头。”玉柱也不管魏珠的脸上是如何的五颜六色,强行扯开他的衣衫前襟,顺手就把银票,硬塞了进去,“滚吧,好好儿的伺候万岁爷,懂么?” “嗻。”魏珠啥也没说,怀里揣着玉柱硬塞的十万两银票,高高兴兴的退下了。 魏珠此来,名为还钱,实际上是想试探一下玉柱。 柱爷,小的来报到了,请您示下,要怎么替你当差呢? 玉柱学习过下闲棋、布冷子的大宗师级的顶流手段,他才不会现在就安排魏珠做任何事情呢? 待到康熙六十一年秋末冬初之时,玉柱只需要魏珠派人从清溪书屋内,给他递个准话出来,也就足够了。 只是,那已经是八年之后的事了。 快到老皇帝喝药的时辰了,玉柱迈着轻快的四方步,朝着青阳书屋那边走去。 玉柱刚走到门边,就听见老皇帝的说话声。 “你的贝子府已经建成好几年了,也该娶了女主人进府了。” 玉柱不由翘起嘴角,微微一笑,他的亲妹妹玉烟,该出嫁了。 刘进忠通禀之后,玉柱被叫了进去。 玉柱进屋一看,康熙斜靠在龙榻上,老十八就站在榻旁。 只是,令玉柱感到意外的是,老四居然也站在一旁。 “玉柱,你来得正好,你妹妹的嫁妆,可曾备好呀?”康熙兴致勃勃的招手把玉柱唤到了榻边。 玉柱却不动声色的说:“汗阿玛,喝药的时辰已到。” 康熙被扫了兴,很有些不高兴的骂道:“小坏蛋,你成心的是吧?” 玉柱才不怕呢,坚持又说:“汗阿玛,喝药的时辰已到。” 结果,康熙拗不过玉柱,就在老四和老十八的眼皮子底下,被玉柱灌了一肚子的苦药汁。 老四见玉柱像哄孩子似的,骗老皇帝喝了药,心里暗自发了恨,务必要把玉柱笼入囊中。 第474章 镇国神器 等康熙喝了药,玉柱才说了婚事的筹备情况。 “回汗阿玛,臣儿的阿玛,早就备好了嫁妆,单单是压箱银就足有五十万两银子。” 隆科多是远近闻名的大贪官,玉柱也没啥好隐瞒的。 老四也知道隆科多是个贪得无厌的家伙,但是,皇位还没有到手,暂时也还需要隐忍。 康熙挑眉一笑,说:“咱们老十八倒是不缺银子花了呀。” 玉柱却说:“汗阿玛,家里的银子再多,也不可能全给了我妹妹呀。” 康熙哈哈大笑起来,指着玉柱的鼻子,骂道:“小混蛋,你阿玛重男轻女,别以为我不知道。” “嗯,朕已经发了旨意,命隆科多回来接赐婚的正式旨意,这个就不劳你操心了。”康熙这么一说,玉柱倒是记起来了。 赐婚皇子的正式旨意,必须要隆科多在午门前跪接。 就算玉柱是玉烟的亲哥哥,在隆科多活着的时候,他也无法代劳。 父死之后,才轮到长兄如父。 “老十八的贝子府,还需要添啥建啥,你只管提。等正式成婚了,朕就不能再往外掏银子了呀。” 老四听了这话,觉得康熙的心都偏到了火星上。 唉,老十三都多大了?至今还住在狭小的阿哥所里呀。 玉柱和老十八对了個眼神,老十八赶紧陪着笑脸说:“汗阿玛,臣儿那里还缺个藏宝楼,专门供奉您赏的各种珍稀宝贝。” “哈哈,你呀,也跟着玉柱学坏了,学坏了呀。”康熙想了想,说,“那就让内务府增建一座藏宝楼吧,赏你东珠一斗。唉,就这么多了,不许再要朕的好处了。” “嗻。”老十八凭空多得一座藏宝楼,和一斗东珠,自然是满心欢喜了。 继续要东西,那就过了,属于是不知道好歹的范畴。 “玉柱,老十八成婚的时候,赏个贝勒,怎么样呀?”康熙随口问玉柱。 “汗阿玛,这就要问问十八弟的想法了。”玉柱才不傻呢,封贝勒,是人臣该多嘴巴的事情么? 老十八也是个猴儿精,他都封贝勒了,岂不是得罪死各位哥哥了么? 作为汉女庶妃的儿子,老十八很早就明白了,他和大位无缘。 既然和大位无缘,躺在贝子府里混日子,就已经很扎眼了,更何况是更高的贝勒呢? “汗阿玛,臣儿寸功未立,不宜封赏太过了。”老十八毫不含糊的表明了态度。 老四也觉得心里舒服多了,敏妃的儿子至今还是个无爵的空头阿哥,汉女的儿子却是贝勒了,说不过去呀。 照康熙的本心,其实是想晋封老十八为贝勒的。 但是,老十四也才是个贝子,这就有点扎眼的味道了。 尤其是,康熙在老十四和老四之间,一直举棋不定的情况下,对老十八封赏太过了,反而有可能害了老十八。 至于,老十四一直是个贝子,这主要是大清的祖制约束的。 亲哥哥老四已经是亲王了,亲弟弟老十四不管是封贝勒,还是封郡王,都非常容易让人联想起多尔衮的一大家子,或者是代善的一大家子。 老佟家的一门三公,看似极为荣耀,实际上,佟国维还能活几年?鄂伦岱的一等公,也是袭自佟国纲的。 因功封公的佟家人,也就是玉柱了。 玉柱屡立战功,多次帮着康熙摆平了老八他们的疯狂进攻,又先后两次救了驾,难道不该重赏么? 几个人正在说轻松的事情,前方却传来了不好的消息,老十四轻敌冒进,竟然被准噶尔人包围了。 玉柱得知消息后,倒没有感觉到惊讶。 自古以来的用兵,除非是装备和战术具有碾压式的代差,未交战之前,谁都不敢言胜。 老十四确实是个难得的军事天才。 但是,军事天才也是需要磨练的。 想当年,老大跟着裕亲王福全,去打准噶尔人,首战就吃了败仗。 但是,老大不思反省,竟然反咬了福全一口。从此,收获了一个强大的敌人,实在是脑残如猪头啊。 康熙也是久经战阵的老皇帝了,他得知了败讯后,并没有丝毫的慌张。 “传朕旨意,调丰台大营来热河护驾。” “嗻。” “衡臣,拟旨,拜玉柱为镇北大将军,节制古北口以北诸军,赐‘白虹刀’,以斩不法。”康熙话音未落,老四赶紧跪下了,颤声道,“汗阿玛,白虹刀乃是御用之物,岂可赐于人臣?” 不夸张的说,和白虹刀相比,所谓的遏必隆刀,就不算个啥了。 白虹刀,才是真正的大清镇国神刀,此刀的前一位主人,其实是豫亲王多铎。 多铎薨后,此刀就被供奉于太庙之中,除了皇帝本人之外,再无他人见过。 玉柱还很年轻,根本不知道白虹刀的来历。 老四是皇帝的亲儿子,常年生活于宫中,他才知道一点内幕。 玉柱听明白了老四的解释后,赶紧跪下了,叩首道:“臣儿不敢奉诏。” “用兵塞外,连兵权都无法集中,未战已经先败了。”康熙这一辈子打了多少场仗,他自己都快数不清楚了。 “你们不必多言,朕意已决。”康熙想了想,又补充说,“命火器营受玉柱的节制,一起北上。” 在场的三个人,都非常了解老皇帝的脾气。 既然老皇帝已经下定了决心,而且,老皇帝还在病中,大家就都不敢再争了。 军情异常紧急,不容稍有拖沓。 丰台大营的八旗精锐,只花了三天的时间,就赶到了热河行宫。 出征这天,老四代替老皇帝,在宫门前饯行。 行宫前的广场上,荷枪实弹的新军将士们,以及火器营的八旗兵们,一起列队肃立。 “奉上谕,特赐玉柱‘白虹刀’,二品及以下武臣,皆可先斩后奏,钦此。”老四当众大声念了皇帝的诏书。 全身甲胄的玉柱,单膝跪地,高高的举起了双手,从老四的手中,接过了沉甸甸的“白虹刀”。 老十四毕竟是未来可能的储君人选,康熙表面不急,心里还是异常之关心的。 所以,玉柱的军粮和辎重到位后,当即就出了兵。 老十四被围,是策棱命人禀报回来的。 策棱算是康熙养大的女婿,自然也是信得过的。 所谓喀尔喀蒙古,是哪个旮沓,现代人大多是一头的雾水。 但是,乌里雅苏台将军辖区,只要读过近代史的,不知道的,就应该是少数了吧? 大清彻底击败了准噶尔汗国后,喀尔喀蒙古地区,就变成了乌里雅苏台将军的辖区。 只是,据策楞的战报,老十四被包围的地点,却是在镇远城(哈密)以北的图古里克附近。 不管是康熙,还是玉柱一看这个地方,啥不明白呀? 必是老十四贪功冒进,才中了准噶尔人的埋伏。 从军事地形上而言,清军要想攻打准噶尔汗国,哈密乃是战略性的节点,必须取之。 老十四还是有眼光的,只可惜,第一次领兵上阵,太过于急躁了。 目前,玉柱名为镇北大将军,他手头的兵马,也就是四千新军和四千火器营,共计八千余人。 比较有优势的是,玉柱的手上,史无前例的掌握了近两百门子母火炮。 大草原上行军,其实是没路的。 康熙担心玉柱吃亏,抽调了三十名熟悉地形的向导,在大军的前边领路。 此前,玉柱已经和准军交过战了,他自然很清楚,准军的火器还是很厉害的。 其中,从罗刹国和更西边,传入的火炮、火绳枪,数量多得惊人。 在大草原上行军,新军战士们可以乘坐大马车赶路,倒是极大的节省了体力。 玉柱呢,一朝权在手,就把令来行。 在热河准备军粮的时候,玉柱派兵,把热河上营的布匹、茶砖、绸缎等草原上的硬通货,一扫而空,全部都装到了蒙古大车上。 大军每过一个部落,玉柱就用镇北大将军的身份进行威压,外加茶砖等物的贿赂,从蒙古的王公贝勒手里,换取了一定程度的兵力支持。 每个部落,并不需要出兵太多,五到十人皆可,最多不超过三十人。 这种程度的盘剥,对于蒙古王公贝勒们来说,简直不值一提。 再多,玉柱还不要了呢。 结果,一路走,一路收人,到了和策楞汇合的时候,玉柱手上掌握的蒙古骑兵,已经多达五千人了。 这五千骑兵,属于是没有军饷,还自带牛羊的抢劫军团。 因为,腹黑的玉柱答应过他们,所有战胜品,谁抢到的,就是谁的。 玉柱和策棱汇合的地点,胡图斯山口以北。 之所以在这里汇合,主要是受地形的影响了。 大清要想进入准军的地盘,由东向西进攻,则必经星星峡。由北向南,则必经胡图斯山口。 绕? 绕是不可能的事情,因为,雄奇的天山山脉,把那边一分为二。 不走山口,物资根本过不去。 老十四打进去了,那是准噶尔故意设的圈套,使的诱敌深入之计。 玉柱骑在马上,立于胡图斯山口的山脚下,手里举着单筒望远镜,观察了良久,心里已经有了数。 山口的地形,太过显要了,攻山战的伤亡不会小。 不过,一旦突破了胡图斯山口,嘿嘿,准噶尔汗国的北部就成了玉柱的盘中餐了。 策棱凑到玉柱的马旁,小声问:“大将军,您真的允许那些蒙古蛮子们,大肆抢劫?” 玉柱哑然一笑,反问策棱:“你说呢?” 策棱竖起大拇指说:“您说的那种三光政策,末将以为,大大的高明也。敌我对阵,打赢才是爷爷,打输的就该被鱼肉。” 嘿,这小子,妥妥的丛林法则信徒。 (ps:第二更送上,第三更在码中,兄弟加油支持月票,距离很近了呀。) () 。 第475章 血战到底 攻山战,策棱的人和玉柱骗来的蒙古骑兵,都派不上用场。 只能依靠新军和火器营了! 只是,火器营的火炮,主要是坑爹的子母炮。 这种炮,轰人、轰马、轰平原上的营寨,毫无问题。 可是,仰攻山头,可就费劲了。 因为,准军也有火炮。据策棱所言,准军的火炮,数量还不少,少说也有三十几门。 大沽口造船厂里,其实有12磅的陆军重炮和24磅的舰炮。 但是,玉柱为了蒙蔽康熙,没敢装备到新军里来。 小口径的子母炮,机动性很强,威力就不怎么足够了。 胡图斯山口,蜿蜒曲折,上头随便扔块大石头滚下来,就可以砸倒一大片人。 再加上,准军也有相当数量的火炮,说句心里话,这的确是一块难啃的硬骨头。 不过,玉柱也有法宝。 来此地的沙漠边缘,玉柱发现了一大片常年大火不灭的黑油潭。 当地的牧民,都以为是魔火,根本不敢靠近。 玉柱的心里,却是非常清楚的,那不是魔火,而是偶然冒出地面的石油。 这些石油,一旦被点燃之后,就再难熄灭。 土著眼里的魔火,玉柱认出了石油。 这个就属于是见识问题了。 不怪古人无知,只怨玉柱是个妖孽。 小范围的油田着了火,玉柱也没办法扑灭。 但是,何必要扑灭呢? 在着火的黑油潭附近,让人狠挖地下也就是了。 玉柱也没有多少地质知识,这么做的目的,就是仗着人多,广种薄收罢了。 在没有现代钻井工具和机械的当下,挖石油出来,可不就是個运气活么? 实际上,玉柱要的也不多,搞个几百罐子,也就足够了。 又没有汽车可供驾驶,玉柱让人挖点油,只是为了放火烧山而已。 准军居高临下,又有火炮助阵,玉柱手里的四千新军强行仰攻,天知道要付出多大的代价? 若是把石油装进瓷瓶子里,用蜡封口,当成是手榴弹一般,扔进了木制的准军营寨里,再让勇士们丢几支火把进去,也就齐活了呀。 嘿嘿,那种大火其实是扑不灭的。 嗯,至于山林被烧空了的环境损失,嘿嘿,和嫡系新军的损失相比,玉大将军也就顾不了那么多了呀。 正式攻山的前一天,玉柱吩咐了下去,把米全给炒了,还有加了不少盐的烙饼,全都分给了将士们。 既然是要放火烧山,大军进山后,再想升火做饭,肯定就不太现实了。 炒米很难吃,但是,总比饿肚子强呀。 再说了,只要杀进了天山以南,嘿嘿,一马平川的大草原上,准噶尔人的牛羊成堆,还怕饿肚子么? 就算是准噶尔人的小部落,都逃光了,嘿嘿,随行的五千蒙古抢劫骑兵,也带了不少的牛羊,还有马呀。 大家都节省一点,这么多的肉食,其实足够支撑一阵子的了。 决战的这一天,玉柱提前把策棱找了去。 “老哥,不需要你上阵攻山,你唯一的任务是,密切监视随我而来的那些蛮子骑兵。”玉柱带着主力去攻山了,若是蒙古人突然反了水,那个乐子就闹大了呀。 “大将军,您就放心吧,我虽然只有两千人,但个个都是不怕死的勇士。”策棱也是宿将了,他只要提前有了防备,那五千一盘散沙的蒙古骑兵,真的翻不起大浪。 山口上的准军,足有四千人,又是居高临下,还有火枪和火炮助阵。 就算是放火烧寨,总要将士们奋勇当先的攻进去,才能丢油罐子吧? 两军交战,一股作气,再而衰,三而竭。 头阵攻坚的任务,玉柱左思右想,最终还是决定,交给牛泰了。 “牛泰,你带人冲上去后,绝对不可纠缠,主要是扔油罐子进敌军的营寨,然后扔了火把,就撤下来。”玉柱很担心,牛泰杀红了眼,只知道进,却不知道退。 “爷,您就放心吧,我还等着回京娶了寒霜呢。”牛泰一说这话,玉柱真正的放心了。 “传我的命令,火器营准备开炮。” “嗻。”传令官接了军令之后,快速拨马,朝着火器营那边疾驰而去。 今天的火器营,并不是进攻的主力,而是吸引准军注意的徉攻力量。 近两百门子母炮,架到了小山包上,开始朝着准军的营寨,展开猛轰。 “轰轰轰……”炮声隆隆,听着很热闹,但是,真正打进准军营寨的炮弹,却是屈指可数。 准军主将都噶尔,原本还有些紧张,担心清军一拥而上。 可是,清军却是只用火炮对轰,却没敢派兵仰攻。 “哈哈,清鞑子们都是胆小鬼,哈哈哈……”都噶尔确实有理由狂笑。 因为,地形太过险要,易守难攻。 以都噶尔丰富的作战经验,单从山下清军的战旗来计算,清军来进攻的总兵力,顶多也就是万余人罢了。 都噶尔手握四千五百多准军精兵,又是居高临下的守卫山口,区区万把人来攻,他还真没有放在心上。 两个时辰过去了,清军一直是火器营仰轰,始终没有派出步军进攻山口。 时间一长,都噶尔多少就有些懈怠了。 因为,这种没有准头,完全靠运气的对轰,其实很无聊的。 清军这边两百多门火炮,轮番开轰,准军这边的几十门火炮,也进行还击。 双方都有损失,清军这边因为地形不利,损失相对更大一些。 这时,山脚下的牛泰,咽下嘴里的最后一把炒米。 “儿郎们,都跟我往上冲。”牛泰是条憨厚的汉子,他压根就不擅长煽情的鼓动。 但是,玉柱的哈哈珠子,冲在最前面,战士们还有啥可说的呢? 玉柱安排的战术,其实并不复杂,贴着山壁往上冲。 若是山上扔石头滚下来,就尽量贴紧山壁。 至于,石头把谁砸下了山崖,那是战争中,必须承受的代价了。 说白了,山上扔石,确实威力巨大。 但是,主要是心理上很容易造成怕死的恐慌,大家都怕了,一起掉头往回跑。 结果,真被砸死的其实没多少,吓得自相践踏,或是慌乱中滚下山崖的,倒是多数。 玉柱训练的新军,抓了这么多年,最核心的一条,就是军纪森严。 号声一响,只许前进,不许后退。 三百多名玉柱的亲兵营,在牛泰的带领下,展开了进攻。 准噶尔发现了不对,马上禀报了都噶尔。 都噶尔冷冷的一笑,说:“不要慌,也不要急,把清鞑子们放近一点,再狠狠的扔石头下去,砸他们苟入的。” 也是,相距太远丢石头,看着很吓人,其实伤不了几个清军。 牛泰是练家子,他一马当先的贴在山壁下,右手提着步枪,猫着腰,带着部下们,鱼贯而上。 攻山战,大家一起乱哄哄的往上冲,不仅没有卵用,反而会造成巨大的,也是不必要的损失。 都噶尔非常沉得住气,等清军爬到了半山腰,他这才断然下令:“扔石头。” 一块一人高的大石头,被准军士兵们,用力的推了下去。 “咚咚……”大石头借助于山势,越滚越快,恶狠狠砸向了牛泰他们。 牛泰发觉不好,赶紧大声吼道:“贴紧山崖,贴紧山崖,注定头顶的石头。” 大石头滚了一百多米后,已经蓄积了足够的势能。 “轰……”大石头飞头牛泰的头顶,狠狠的砸进了他身后的队伍。 “啊……”两名新军战士,被大石头碾过身上,惨死于当场。 大石头威势丝毫不减,一路滚过去,又将两名新军战士,砸下了山崖。 非常时期,牛泰来不及悲伤,只是沉声命令道:“跟我冲。” 逆水行舟,不进则退。 按照都噶尔的固有观念,这么大的巨石扔下去后,清军应该都吓破了胆子,慌忙后退了。 然而,出乎意料之外的是,清军仅仅停顿了片刻,又再次往上冲了。 都噶尔大怒,厉声喝道:“多扔些石头下去,砸死这帮清鞑子。” 密集的石头顺着狭窄的山道,倾泻下来,又有几名新军战士,实在是无法躲闪,被砸下了山崖。 山脚的玉柱,看不清楚山道内的详情。 若是他知道了,这还没开始正式交战呢,嫡系部队就已经损失了十几名准军官,天知道会有多心疼? 没办法,狭路相逢,谁的军纪森严,谁更不怕死,谁才有赢的机会。 攻山真的是个体力活。 不过,牛泰是个怪胎,除了额头略微见汗之外,他的体力依旧充沛。 都噶尔见扔了好几十块石头,都没有制止清军前进的步伐,不由大吃了一惊。 不过,都噶尔还有个法宝,他心里丝毫也没有慌张。 “托布齐,你带两百人,杀下去,务必剁了为首清鞑子的脑袋。” 是的,守山战,除了火炮对轰和扔石头之外,派精兵从上头往下冲,也是必不可少的大杀器之一。 以都噶尔的经验,由上往下杀,往往只需要牺牲少量的兵力,就可以顺利击败仰攻的敌人。 托布齐挥舞着手里的战刀,大声喝道:“杀下去。” 一时间,两百名准噶尔人,仿佛山洪爆发一般,势不可当的冲了下去。 (ps:为盟主加的第三更兑现了。还是那句话,帮我冲上月票分类第三,五更必须的!) () 。 第476章 神勇出奇迹 战前,玉柱曾经分析过,胡图斯山口,是块难啃的骨头。 难就难在地形狭窄,不易展开,且是仰攻。 无论山上丢石头,还是开炮,或是反冲锋,最终目的都是打击进攻一方的士气。 所以,玉柱才派了牛泰带兵攻山。 牛泰这小子,一旦上了战场,要么躺下,要么完成任务,没有第三种可能性。 玉柱一手打造出来的新军,优点就是军纪森严。 但是,若没有牛泰冲锋在前,即使有军纪约束着,只怕也不太好说了。 攻方,其实可用的战术并不多。 玉柱在路上,已经研究出了好几套应付守方的策略。 山上扔大石头,这就只能贴紧山崖,硬扛了。 山上开炮,即使霰弹,一次性射杀的新军战士,也是十分有限的。 而且,这个时代的火炮,全是架退炮。开了一炮,要拖回原位置,再装填等等,至少需要五分钟以上。 山上反冲锋下来,这个才是玉柱研究的重点。 两军混战在了一起,对谁更有利呢? 当然是对新军更有利了。 因为,久经训练,军纪森严的优势,就可以发挥得淋漓尽致了。 牛泰已经看见准军声势浩大的冲了下来,他按照玉柱的事先吩咐,让身后的战士们,挨個传下命令。 “都不许开枪,尽量放近点,等我开了枪,再依次排枪射击。” 山道异常狭窄,却也可以让五到六个人并排而行。 一棚(班)战士分成两排,前蹲后立,也可以创造出密集的弹雨。 准军的反冲锋,气势咄咄逼人,看着确实挺吓人。 但是,不管多怕,牛泰就在最前方,一直没退,谁敢后退半步? 养兵千日,用兵一时,正当时也! 近了,近了,更近了! 牛泰不慌不忙的下了命令,六人一排,两排一组,前蹲后立,放完枪就贴着山崖装弹。 山道里,有准军的人浩浩荡荡的冲下来,牛泰也不怕敌人扔石头了,索性摆开排枪的攻击队形。 说时迟那时快,第一个准军士兵,挥舞着手里的长刀,嘴里喊着清军听不懂的鸟语,出现在了牛泰的眼前。 距离大致在九十多尺的样子,牛泰毫不迟疑的下令,“第一排,瞄准,放。” “啪啪啪啪……”清脆的枪声,仿佛爆豆子一般,连片的响起。 第一排放过枪的战士们,猫着腰,贴紧了墙壁,开始紧张的重新装弹。 “瞄准,放。” “放。” “放。 狭窄的山道之上,新军战士们也不需要怎么去瞄准,放出排枪就会有收获。 “啊……”在密集的弹雨之中,几名准军士兵,挨了铅弹,倒下了。 山道异常狭窄,六个人的齐射,已是极限。 再多一个人,就没有辗转腾挪的空间了。 冲在后边的托布齐,原本以为,轻而易举的就可以将清军杀退。 谁曾想,冲在前头的士兵,竟然停了下来。 而后头的人,还在往前冲,混乱之中,有几个人竟然被挤下了山崖。 “听我的命令,上刺刀,往上冲!”牛泰抓住敌军慌乱的战机,拔出腰间的宝刀,率先冲了上去。 “杀呀……” “冲啊……” 牛泰带头冲了,谁敢不冲? 这牛泰也挺有意思的,他嘴巴不会说什么花言巧语,却用行动告诉了部下们,跟老子一起冲,进则生,退则死。 新军的士气大振,呐喊着往上冲。 好家伙,准军却还在混乱之中。 山道太过狭窄了,托布齐的命令,根本就传不到前头来。 见清军呐喊着冲上来了,准军的士兵们越发的慌乱,纷纷掉头往回跑。 然而,准军后头的士兵们,却还在往下冲,场面也就越来越混乱了。 两军相距也就是几十米的样子,牛泰看出了准军混乱的大破绽,毫不犹豫的停下脚步,命令部下们再次排枪射击。 狭窄的山道上,聚集了这么大一堆人,就算是滑膛枪没有多少准头,杀伤力也是不小的。 “啪啪啪啪……”几轮排枪之后,除了被射倒的人之外,准军全都掉头往上跑。 牛泰不由心下大喜,主子爷说的奇迹场景,竟然真的出现了。 “跟老子冲!”牛泰索性扔了手里碍事的步枪,提着战刀,就往准军的屁股后头撵。 跟老子冲,和给老子冲,仅仅一字之差,却是谬以千里。 牛泰的以身作则,鼓舞了已经有些疲惫的新军战士们,大家咬紧牙关,攥紧枪杆,奋勇追随在牛泰的身后。 都噶尔见势不妙,赶紧下令山口处的炮手们,“开炮,快开炮!” 炮手们却面面相觑,傻站着没有马上听令。 傻子都知道,现在开炮,轰的是自己人呐! 都噶尔见炮手们都没动,脑子里猛然清醒了过来,山下还有败退回来的自己人。 也罢,等自己人先撤回来了,再开炮也不迟。 托布齐率先逃回了山上,他喘着粗气说:“将军,这次的清鞑子还真的是邪了门,个个不怕死!” 都噶尔冷冷的一笑,山道异常崎岖,他虽然没有看见山道里作战的具体情况,但是,他敢断言,托布齐在撒谎。 居高临下的冲下去,居然吃了败仗,反被敌军咬着屁股追着杀,托布齐就是个窝囊废。 只是军情紧急,都噶尔暂时没工夫收拾托布齐。 等自己人都逃进了营寨后,都噶尔厉声喝道:“还不开炮?” “轰……”这一次,准军的炮手们再无顾忌,点火开了炮。 “轰。”一颗实心铁弹,夹杂着夺命的风雷,恶狠狠的砸进了新军战士们的队伍里。 “啊……”铁弹丸所到之处,非死即伤,令人惨不忍睹。 牛泰一直记得玉柱的叮嘱,最危险的时刻,就是准军对准了山道开炮,造成巨大损失的时候。 这个时候,若是挺不住,退了下来,前边所有做的一切,全是无用功,将士们的鲜血也都白流了! 火炮的装填需要时间,牛泰强忍着巨大的悲痛,擦去眼里的泪水,奋力挥舞着手里的钢刀,厉声吼道:“跟我冲!” 关键时刻,牛泰再次挺身而出,为大家做了表率,对军心士气的鼓舞,自然是巨大的。 “冲啊!” “杀啊!” 如此要紧的关头,哪有闲工夫清理山道上,堆积的战友尸身? 新军将士们被逼无奈之下,只得踩在战友的遗体上,泪流满面的呐喊着,吼叫着,一往无前的朝着山上冲了过去。 火炮的装填,是需要时间的。 火炮的装填,是需要时间的。 冲在大队伍最前头的牛泰,一直默默的念叨着玉柱的叮嘱。 正在往上冲之时,牛泰的眼前,豁然开朗。 这时,牛泰的眼皮子猛的一跳,不好,敌军肯定要开炮了。 “卧倒,卧倒!”牛泰很机灵的趴到了地上,同时传下了命令。 就在牛泰刚刚趴下不久,准军果然开炮了,几颗火红的实心铁弹丸,呼啸着飞过牛泰的头顶,恶狠狠的砸向新军战士们的队伍之中。 山道太过狭窄了,新军战士们以肉身迎接出膛的实心铁弹丸,一时间,竟然伤亡惨重。 火炮的装填,是需要时间的。 炮声刚一停下,牛泰就从地上一跃而起,再次喊出了憨厚汉子的经典命令:“跟我冲!跟我冲!” 狭路相逢,勇者胜! 此时不冲,前边付出的牺牲,都是一文不值的。 说句心里话,这一轮的准军炮击,让新军战士们的损失异常惨重。 仅仅一个照面,就死了四十几名战士。 士气难免有些低落了! 但是,牛泰居然没死,又挺身而出,挥刀往上冲了。 “冲啊……”队形已散,编制全乱,但是,管带们、队官们、哨官们只要没死的,全都挺枪往上冲了。 棚长们也跟着往上冲了。 军官都死光光了,逃回去的士兵,还有可能不掉脑袋么? “老子豁出去了,冲啊!”在军官们悍不畏死的鼓舞之下,一名士兵提着步枪,也跟着往上冲了。 “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 “呸,不死就要当官了。” 一支军队,有无战斗力,一看指挥官,二看连排级的骨干军官团。 队伍的最前头,是玉柱的哈哈珠子,标统牛泰。 跟着往上冲的,是侥幸没死的军官们,战士们有什么理由,不跟着往上冲? 常校长的军队,军官都是躲在背后,声嘶力竭的大喊:“给老子冲,谁敢不冲,毙了谁。” 玉柱的军队,是军官以身作则,率先冲锋。 不跟着冲锋的士兵,即使逃回去了,也难逃鬼头刀! “冲啊……” “杀啊……” “老子豁出去了……” “怕个卵……” 新军战士们挺着步枪,跟在牛泰的身后,紧随着军官们的身影,奋勇向上冲杀了过去。 带队跟在牛泰身后的主力攻山部队,是吕武的甲标。 吕武一看这架式,毫不迟疑下达了总攻的命令。 “吹号冲锋。胆敢后退半步者,格杀勿论。祸及子孙和父母,别怪老子手毒!” (ps:今天四更,这是第一更。我都写疯了,干劲值得月票的鼓励!帮我冲上历史分类的月票前三,一起冲啊!) “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 第477章 领赏 前方已经吹号冲锋了,玉柱也跟着高高的举起了右手,“吹号,总攻!” “嗻。” “滴滴哒滴滴滴……”嘹亮的冲锋号骤然响起。 三千多新军战士们,如同潮水一般,冲上山道,冲向了山顶的准噶尔人。 山顶上,牛泰连砍十几个人,终于冲到了准军的帅旗旁边。 “嗨!”牛泰使出浑身的力气,凶狠的挥刀砍向旗杆。 “咔嚓!”一声脆响,准军的帅旗应声而倒。 这个时代的作战,帅旗若是倒了,意味着,主将非死即逃了。 准军立时军心大乱,纷纷后退。 新军战士们趁机扩大了战果,将线列步兵线,延伸到了一百人一排的三排正面。 线列步兵出击,正是新军所擅长的。 “第一排,半蹲,瞄准,放。” “第二排,瞄准,放。” “第三排,瞄准,放。” 与荷枪实弹的的新军对射,那纯粹是找虐! 准军只对射了一轮,便全线崩溃了。 “敌军败了,敌军败了。”新军战士们一边欢呼,一边继续按照军官的命令,有板有眼的展开单方面的屠杀行动。 “东翁的新军,所向无敌,一战攻克天堑,荃为东翁贺。”周荃拱手道贺。 “传我的命令,宜将余勇追穷寇,不可沽名学霸……”玉柱嘎然而止,不敢再说下去了。 宜将余勇追穷寇,这一句没啥问题。 不可沽名学霸王,这就有问题了。 王霸之气十足,睥睨天下的气概,一览无余! 周荃那可是满肚子的学问,他眼珠子一转,马上意识到,这一句必是不可沽名学霸王! 霸王,项羽者也。 项王,有本纪啊! 周荃故意盯着策棱看了一阵子,想试探下策棱的反应。 策棱其实没听懂玉柱话里的意思,却也被周荃盯得心里发毛了,有些尴尬的低下了头。 准军全面崩溃后,新军占据了山顶的准军营寨。 在玉柱的命令下,新军将士们不顾疲劳,对准军穷追猛打。 结果,追追打打的,都噶尔的第二道防线,也被新军战士们顺势冲垮了。 这一下子,准军的士气大衰,败势已成,再也没胆子回头抵抗了。 玉柱等的就是这一刻,他随即下令,跟着来抢劫的蒙古散骑兵部队,全线追击。 “诸位,不管抢到了啥,都归你们所有。本帅无戏言,只要斩首一级,就可以到我这里来换十两银子。” 大清毕竟是从蛮地而来,至今为止,论军功依旧是十分野蛮的数首级。 这些被派来跟着打秋风的蒙古汉子们,本就不是良善之辈。 玉柱公然开出赏格后,好家伙,这五千蒙古散骑兵,就像是五千只附体的蚂蟥一般,死咬着准噶尔的败军不放。 这些蒙古人最擅长的,其实并不是骑兵突击步军大阵,而是敌人败退之后,挥刀砍人的顺风仗。 此战,新军四千破准军四千五,牺牲的战士也超过了一百之多。 由此可见,战斗之惨烈和残酷? 玉柱强忍着悲痛的心情,在牺牲战士们的火化堆前,潸然泪下。 “这一碗酒,敬天。” “这一碗酒,敬地。” “这一碗酒,敬袍泽们。”玉柱含泪将满满的一碗酒,洒到了将士们的遗体前。 “弟兄们,一路好走,请受我玉柱一拜!” 在众目睽睽之下,玉柱参拜了牺牲将士们的亡灵! “玉帅……” “玉帅,您的心意,他们一定会领的……” “玉帅,大家都乐意替您卖命,死而无憾了。” 所有的新军将士们,全都跟着玉柱一起跪下了。 一旁的周荃,情不自禁的跟着跪下了,重重的磕了三個响头。 周荃比谁都清楚,经历过生死考验的主帅和将士们,从此再也不分彼此了。 您率领我们,代表我们,我们都乐意替您效死! 我们都相信您,有福共享,有难同当! 这是新军将士们的普遍心声! 士为知己者死! 玉柱一战拿下了胡图斯山口后,当前的军事形势,对大清极为有利。 五千多名吸血的蝗虫,不,蒙古散骑兵,被玉柱放进了天山以南的广阔盆地。 这就形成了,准军主力包围老十四的主力,在玉柱的左手边。 玉柱带着四千多新军,以及策棱的两千多本部族兵,居中虎视眈眈。 五千多蒙古散骑兵,却杀进了空虚的天山南麓以西的肥沃地区,也就是玉柱的右手边。 这些蝗虫,在准军的老家里,大肆烧杀抢掠,无恶不作。 “东翁高明,这是围了必救之魏,逼迫准军撤围,回援老家。十四爷嘛,姑且算他充当了卫青的角色,嘿嘿,东翁您嘛,就和霍骠姚一般,抄了匈奴的老巢,还抄得特别狠。哈哈,三光,门下居然没有想到此等妙计啊。”周荃轻摇折扇,频频叹息不已。 大清入关后,受儒家伪善思想影响较深,逐渐由野蛮转向初步的文明,开始讲究不乱杀了。 然而,与全民皆兵的准噶尔汗国作战,谁是民,谁是兵,根本就很难区分。 这些准噶尔人,下了马就是牧民,上马就成了挥刀砍人的强盗。 历史上,乾隆趁着准噶尔地区瘟疫大发,调集全国的精锐大军西征,并采取了三光的搞法,才最终征服了屹立百年的劲敌,准噶尔汗国。 玉柱身为大清的大将军,他自然不可能亲自指挥三光了。 但是,沿途招募来的蒙古散骑,他们在天山南麓胡作非为,玉柱也是鞭长莫及啊。 胡图斯山口的地理位置,极为险要,极为重要。 除了此地是进入准噶尔汗国的必经之地外,还因为,此地恰好居于天山的中部。 大清的兵马,只要冲出山口,就可以任意选择进攻的路线了。 在这个时代用兵,咽喉要地的牢牢占领,至关重要! 这就好比,强秦居于关西,关东合力攻秦,秦国只需要守好险要的函谷关即可。 而强秦要东征六国,兵出函谷之后,就可以随意挑选目标进攻了。 胡图斯山口,就是准噶尔汗国的函谷关。 只是,这座雄关,仅仅一日激战,就被玉柱强攻得手。 占领了胡图斯山口之后,准军未及带走的三十几门火炮,就成了玉柱的囊中之物。 不过,老皇帝还活着,玉柱也没敢独吞了这些火炮。他只是留下了五门小炮,当作是炮兵训练的种子炮来使用。 其余的三十门重炮,则全都由火器营接管了。 很多现代人,甚至都没有听说过准噶尔汗国的名字。 实际上,隋唐时期的高句丽国,便是如今之准噶尔汗国,都是中原帝国的心腹大患。 准噶尔人,能够在强盛的大清帝国时期,雄霸西部长达百年之久,军事上,确实颇有几把刷子。 据玉柱的研究,历次清准战争,清军的大败,都是吃了诱敌深入的大亏。 这就很像是西夏与北宋的百年战争了。 只是,大清的武运,比北宋厉害得多罢了。 说句掏心窝子的话,清军的最终取胜,还是占了国力雄厚,经得起消耗的缘故。 康雍乾三帝,雍正是最不会打仗,却又最喜欢瞎指挥的一个皇帝。 就军事方面而言,老四是个军事门外汉的缺点,彻底的暴露无遗。 不夸张的说,军事菜鸟老四,颇有高梁河车神——宋太宗赵匡义的风范。 玉柱这个家伙,头脑非常清醒。 若是提兵直接去救老十四,很可能因为不熟悉地形,而中了准军的埋伏。 现在,玉柱拿捏着巨大的战略优势,放出了五千只蝗虫,彻底的破坏了准军的后勤补给线。 老十四在挨饿,准军也在挨饿。 准军主力即使吃掉了老十四,也还是要挨饿。 老十四轻敌冒进,肯定没有带多少粮食。但是,老十四处于守势,可以杀马杀骡杀驴,勉强度日。 不客气的说,就算是策妄阿拉布坦,把老十四宰了,又如何? 数万主力大军无粮,老巢一直被涂炭,拖得越久,对准军越不利。 如今,玉柱这个所谓的镇北大将军的手上,充其量也就是一万五千人而已,兵力上远逊于准噶尔人。 老十四得知玉柱带兵到了后,频频派人来催促玉柱,赶紧前去救援。 如果,换个人,肯定顶不住老十四的诸多威逼利诱的小动作。 然而,玉柱已经不是柱公、玉爵部,而是响当当的柱爷了。 玉柱不仅是高于老十四的镇北大将军,他的手里,还捏着几大法宝:特赐镇国神器“白虹刀”,特赐如朕亲临的金批大令。 不客气的说,老十四的部下里,副都统以下的武将,谁敢惹怒了玉柱,那是找死了! 嘿嘿,玉柱只要请出白虹刀,直接斩下狗头,死了也是白死的! 蝗虫放出去半个月后,第一批满载而归的蝗虫回来了。 “禀大将军,小人几个斩了八颗准噶尔人的脑袋,特来领赏的。” 玉柱抬起下巴,瞥了眼周荃,周荃随即蹲到首级的跟前,开始一一验看。 “牙口略黄,有残缺,辫子老旧,嗯,确是准部成年蛮子无疑。”周荃仔细的验看之后,一一予以了确认。 玉柱非常爽快的吩咐道:“抬银箱子过来,一个首级十两银子,童叟无欺。” “哈哈,发财了,发财了,多谢玉帅的恩典。” 接下来的时间里,类似的场景络绎不绝,层出不穷。 又耗了十天左右,玉柱得到了准确的消息,准军主力撤了围。 只是,令人感到惊讶的是,准军舍弃了包围的老十四后,并未向玉柱杀来,而是绕道回了老家。 玉柱兵少,也没心思离开胡图斯山口这个战略要地,就一直按兵不动。 等老十四撤回来后,再一起班师回京城领赏了。 (ps:第二更送上了,战争写完了,回京后,柱爷会受到何等的封赏,拭目以待吧。今天必有四更。月票赶紧砸,快追上去了,鼓励我在有时间,有干劲的时候,多多的码字。) () 。 第478章 柱爷发威 朝廷验看首级,异常之严格。 主帅验了,兵部验。兵部验了,内阁还要抽验。 这么做的主要目的,其实是防范杀良冒功。 明末时期,因军纪的彻底败坏,很多边军就经常搞出杀良冒功的把戏。 大清的验首级,重点看牙口和辫子。 准噶尔人,其实是蒙古人的一支,脑袋上同样有小辫子。 辫子,是老的,还是新编的,只要稍微有点经验的官员,一看便知。 牙口呢,这个时代的蛮子地区,几乎没有每天刷牙的习惯和条件。 准噶人的贵族,可以用青盐搓牙。普通牧民们,哪里买得起青盐? 所以,准噶尔部的战士们,牙口普遍发黄,甚至是发黑,蛀牙也是司空见惯的情况。 玉柱亲口说出去的话,一口唾沫一个坑,确实是童叟无欺。 拿来一个准部蛮子的首级,确认无误后,当场给银子。 蒙古草原上的牧民们,不缺奶,也不缺肉食,缺棉布、缺绸缎、缺银子、缺助消化的茶砖。 玉柱随军带来了十几万两银子。 原本,他以为十两银子一颗首级,足够交换了。 谁曾想,放出去的这些蝗虫们,实在是太坏了,简直是刮地三尺了。 蝗虫们所过之处,男人和小男孩全杀了,老女人也杀了,只留下了年轻的可以生孩子的女人,绑在马背上,带回了山口。 这些蒙古散骑兵,在空虚的准噶尔人腹地,如入无人之境,四处烧杀抢掠,收获极为丰厚! 大约半个月后,周荃跑来告诉玉柱,大军里的银子,用完了。 可是,敌人的首级,还在源源不断的送来大营之中。 玉柱不由笑了,摸着下巴说:“竹生啊,一战斩级万余,这是什么样的军功?” 周荃异常笃定的说:“东翁,此乃国朝与准部开战之后,最大,也是最显赫的军功。” 玉柱有些惊讶的望着周荃,奇怪的问:“皇上屡屡击败噶尔丹,竟不如我的斩级多?” 周荃抖开折扇,阴阴的一笑,说:“东翁,您也说了,是击败,而不是全歼。” “嗯,这么多的首级,换个一等公,应该可以吧?”玉柱笑着开玩笑说。 周荃轻咳一声,提醒玉柱:“东翁,今时已经不同于往日,我大清非常需要一场辉煌的胜利,以震慑四方的宵小。” 玉柱秒懂了。 周荃明着说的是所谓的宵小,实际上是指,老皇帝只要重用了战功显赫的玉柱,就不需要担心玄武门之变了。 战神护驾,谁敢当李老二? 他们两个人闲聊了一阵子,玉柱果断的拍了板,说:“不能寒了他们的心,就拿等值的茶砖、绸缎和棉布出来交换。竹生啊,不给银子是咱们准备不足,就照十两银子比例,多给一成的实物,又有何妨?” 直到老十四带着败军回到了胡图斯山口,玉柱大规模的交换首级的行动,才暂时告一段落。 据周荃的汇总,总共得到了准噶尔人的脑袋,一万四千八百多级。 这些首级验看之后,当场就用石灰腌了,搁到特制的木箱子里,并洒满了石灰,以免腐烂后,再也辨认不清了。 此次大战,玉柱出正兵仅仅八千余人,加上策棱部的蒙古骑兵两千,总共也就一万人而已。 至于沿途招募来的蒙古散骑兵们,谁都知道,他们其实没啥战斗力。 然而,偏偏是这些没有战斗力的蒙古散骑兵,却帮着玉柱创造了清准战争以来,最辉煌的军功! 不信?那咱们来数一数首级嘛,真金不怕火炼! “玉柱,狗贼,你给爷出来。”老十四刚回来,就提着刀,怒气冲冲的来找玉柱算帐了。 老十四是皇帝的亲儿子,玉柱就算是拿了“白虹刀”,也确实没胆子宰了他。 但是,跟着老十四来挑事儿的侍卫和随从们,玉柱就不可能和他们客气了。 牛泰早就得了玉柱的吩咐,躲到一旁,放过了手里提着刀的老十四,而拦住了老十四的侍卫和随从们。 “奉镇北大将军钧命,胆敢擅闯帅帐者,格杀勿论!”牛泰也懒得和老十四的人,多说什么废话,直接搬出了玉柱的军令。 从身份上说,老十四仅仅是征北将军而已,管辖喀尔喀蒙古地区的所有兵马。 而玉柱则是镇北大将军,节制古北口以北的诸军,管辖范围包括了老十四的所部兵马。 因为,古北口以北的范围之大,简直是令人发指。 大家耳熟能详的乌里雅苏台将军辖区,察哈尔总管,热河总管,唐努乌梁海总管、土谢图汗王部、车臣汗王部、乌兰察布盟等等,都在玉柱的节制之下。 老十四的手里,有御赐遏必隆刀。 玉柱就更牛了,临行前,老四代替老皇帝赐下了大清的镇国神刀“白虹刀”。 说实话,如果不是担心老十四不听话,老皇帝又何必赐给玉柱白虹刀呢? 两大神刀相遇,白虹刀必胜! 因为,老十四的遏必隆刀,只能杀四品以下的武将。 玉柱拿着的白虹刀,却可以立斩二品武将。 高下立判也! 上一次,老十四冲玉柱发飙,结果,十几个贴身的侍卫,全被玉柱使阴招给弄死了。 人的名儿,树的影儿! 玉柱说的话,谁敢不听,到了掉脑袋的时候儿,都别喊冤! 更重要的是,玉柱还捏着一个老十四不知道的王牌,那块沉甸甸的金批大令。 如朕亲临,见令如见朕! 如今的玉柱,就是这么的豪横! 老十四提刀冲进来砍人,别说牛泰了,就算是玉柱,也不敢提刀对砍! 那毕竟是皇帝的亲儿子,砍伤了他,玉柱不可能掉脑袋,但是,从此要失势了。 然而,玉柱是谁? 一肚子坏水的老油条,老官僚了。 就老十四这种莽撞粗暴的急脾气,岂是柱爷的对手? 说白了,玉柱早就料到了有今日。 老十四手里拿着的遏必隆刀,一贯的骄纵之下,他若是不提刀来耍横,那还是老十四么? 中军帅营之前,一袭白衣胜雪的玉柱,负手而立。 他仰面朝天,欣赏着天上的蓝天和白云,压根就没去看气势汹汹,提刀而来的老十四。 老十四那叫一个气呀,一边冲过来,一边怒骂道:“玉柱,你个苟东西,你不过是我爱新觉罗家的一条看家犬罢了,竟敢看不起爷?” 玉柱压根就没搭理老十四,依旧举头望天,一副云澹风轻,闲庭信步的悠闲模样。 还真别说,玉柱原本就长得十分俊美,又是一袭白衣飘飘,活像倜傥盖世的三国周郎也! 眼看着,老十四即将冲到玉柱的十步以内,突然从天上撒下来了一张大渔网,将老十四整个罩了进去。 几个亲兵一起用力,罩着老十四的大网,也跟着越收越紧。 这时,玉柱缓步走下台阶,来到老十四的跟前,浅浅的一笑,说:“十四哥,我确实不敢杀你。不过,我敢杀光了他们。” 老十四顺着玉柱手指的方向,扭头一看,却赫然发现,跟着他一起来的侍卫、随从和哈哈珠子们,已经被荷枪实弹的一个标的新军,彻底的包围了。 “玉柱,你少吓唬爷,爷才不吃你这一套呢。”老十四那可是豪华横惯了,上次和玉柱的仇,还没报呢,不依不饶的骂骂咧咧。 玉柱仰起下巴,冷冷的吩咐了下去,“来人,恭请御赐‘白虹刀’。” “什么?你说什么?汗阿玛居然把白虹刀赐给了你?”老十四简直不敢相信他的耳朵。 随着玉柱的一声吩咐,周荃亲自捧出了御赐“白虹刀”。 这周荃也不是个好东西,他故意大声嚷道:“钦奉上谕,特赐玉柱白虹刀,二品及以下武将,皆可先斩而后奏。” 玉柱懒得用正眼去看老十四,当即下令:“来人,去把教唆十四爷不服军令,擅闯帅帐的哈哈珠子们,都抓来。本帅,要用白虹刀,挨个斩了他们的狗头。” “嗻。”玉柱的地盘上,要杀几个老十四的哈哈珠子,不比踩死一只小蚂蚁更困难。 “玉柱,你敢,你敢……”老十四本想借了老皇帝的势,压制住玉柱。 然而,老十四稍微一想,却又非常的泄气了。 没办法,谁叫老十四自己蠢,好好的孤臣皇子不做,非要一头扎进了老八的怀中呢? 说白了,康熙的晚年,有四大傻缺皇子,为首的是老大,其次是老二,再次是老八,最后是老十四。 老十四只要不加入八爷党,老老实实的当差,完全有机会躺赢的。 宫里有德妃撑腰,宫外有那么多亲舅舅的支持,还掌管着兵部。 唉,老十四若是不犯蠢,非要参与结党逼宫,嘿嘿,玉柱又安敢如此的折辱他呢? “砰!”外头居然响了枪,老十四急忙扭头去看,却见,他身边的一名蓝翎侍卫,已经倒在了血泊之中,那侍卫手里的刀,也跌出去了一丈远。 玉柱这个苟东西,心狠手毒,又是将在外,君命有所不授的特殊时期。 “玉柱,爷回京再砍你的脑袋。”老十四这话一出口,周荃差点笑喷了。 太像京城里的旗下大爷们,输人不输阵的说法了:你小子有种别走,给爷等着啊! 玉柱真敢杀人,他就算是把老十四的随从们都杀光了,杀了也是白杀。 与此相反,老十四肯定砍不掉玉柱的脑袋! 老佟家,可不是一般的阿猫阿狗家,更不是随便可以杀的寒门之家,而是大清第一外戚豪门,老皇帝正经的母族。 第479章 晋封贝勒 老十四怂了。 玉柱也不可能赶尽杀绝了,便高抬贵手,放了老十四一马。 “来人,传令击鼓聚将。” “嗻。” 方面之帅的镇北大将军,聚将议事,天经地义。 三通鼓落后,吴江扯起喉咙,厉声喝道:“玉帅到!” “标下等,参见玉帅,请玉帅大安!”满帐的武将们,除了老十四之外,全都扎千请了安。 身穿一品官服,顶戴上插着双眼花翎的玉柱,迈着四方步,踱进了前帐。 玉柱走到了帅案后,缓缓的坐下了,游目四顾,见该来了都来了,没人敢迟到,不由甚为满意。 以前,老十四这个征北将军,乃是方面之将,他有节制喀尔喀诸部的实权。 但是,那是过去式了。 玉柱这个方面之帅到任后,老十四所谓的方面之将的权柄,立即就被限制了。 康熙说的没错,大军出征在外,军权都无法统一,各吹各的调,各拉各的弦,还打個屁的仗呀? 击鼓聚将,就是为了告诉老十四那边的将领们,谁才是真正说了算的那个。 “本帅召诸位来议事,就一件事,未奉本帅军令,胆敢擅自行动者,定斩不饶!”玉柱故意把目光定格到了副都统杨岱的脸上,不怀好意的转了好几圈。 一军主帅,想坑死部下,那简直是易如反掌也。 杨岱是老十四的亲信,他起初没在意,等察觉到玉柱的视线,始终绕着他转圈时,慌忙低下了头,吓得心跳急剧加速了。 如果,玉柱想公报私仇,命令杨岱深入准部境内侦察敌情,那就是十死无生的借刀杀人了。 因为家园被毁,父母被杀,妻女被抢,胡图斯山口外,聚集了好几万想来寻仇的准噶尔人。 为首的准噶尔大将,显然还没有失去理智。 进攻拥有两百多门火炮,两万多清军驻守的胡图斯山口,就算是准噶尔人都死光了,也难以攻破。 历次清准战争,清军的战斗力是公认的强悍。 说实话,只要清军不中埋伏,被切断了粮道,正面作战就没有输过一次。 老十四带来的,可都是京营八旗之中的佼佼者,老皇帝的御林军。 客观的说,除了丰台大营更精锐的八旗野战部队之外,老十四掌握的这部分人,已经是满洲的基本家底子了。 这一战,老十四若是彻底的输了,京城里的旗下人家,必是家家带孝。 “另外,大军的粮食不多了,我们的朋友那里,却有羊有马有牛。本帅的意思是,大家有钱出钱,有力的出力,先用金银换取牛羊。等到了京城后,本帅必定禀明汗阿玛,原数奉还。”玉柱的手头有银票,但是,没有现银子了。 照例,八旗兵出战,依旧保持着老八旗抢劫的习俗。 玉柱还真就不信了,这么多八旗兵的兜里,竟然凑不出几十万两银子? “玉帅,要出多少?”副都统满林护,不是老十四的人,也不是八爷党的人,更没有得罪过玉柱,他壮着胆子,出来问了玉柱。 玉柱点点头,说:“不需要多,每人以百两银子为限。我以佟佳氏的祖宗之名起誓,只要回了京城,必定还钱给诸位。” 哦,每人才出几十两银子而已。 听玉柱这么一说,大家也就都放心了。 在场的人,有一个算一个,家里的祖上,谁没参与过南征的抢劫? 在满洲旧勋贵之中,最贪财的要数和硕额驸、征南将军石华善了。 石华善,也就是废太子妃的嫡亲祖父。 这位石额驸,每打下一地,不是积极部属防务,而是花重金收买本地的地痞流氓,让人家指点着,哪些人家极为富裕。 时至今日,废太子妃虽然已经失了势,但是,石家的小日子,却依旧过很滋润。 没办法,祖宗抢了太多的富户了,家里有钱啊! “玉帅,大军缺粮食,让蒙古人献来就是了,何必出钱买呢?”这位副都统,倒不是舍不得一点点银子,而是觉得八旗兵出征,就该高人一等。 玉柱心里明白,这位是抢习惯了。 “本帅临出征前,汗阿玛再三叮嘱,一定要注意满蒙一体的国策。”玉柱提及老皇帝的时候,主动站起了身子,双手抱拳,向天一拱,以示尊敬今上之意。 玉柱都起身了,大家谁敢不扎千? 就这么着,老十四带来的这些骄兵悍将们,就被玉柱不动声色的带偏了。 玉柱放出去的五千多只蝗虫,手里多的是东西,女人、牛、羊、骏马以及各种物资,唯独缺少了银子。 准噶尔汗国是大清最凶狠的敌人,大清的国策是,禁止通商,违令者杀全家。 必须承认,大清不是大明,就算是一直暗通后金的晋商,也不敢无视朝廷的严厉禁令。 这个时代,由于西边的大帝国存在,陆上的所谓丝绸之路,早就断绝了。 准噶尔人自己也没银子,蝗虫们上哪里去抢? 玉柱知道无商不富的道理,在整个大清,他算是对商人们最友善,也最讲信用的一个权贵了。 没办法,宇宙行票号,做的本就是信用生意。 若是实际上的东家,朝令夕改,每天耍无赖,谁还敢跟他玩? 两万多八旗兵,每人凑五十两银子,几乎在眨眼间,玉柱的手头就有了一百万两现银。 蒙古人手上,有牛羊,玉柱有银子,大家一拍即合,顺理成章的做起了红红火火的交易。 八两银子一头羊,十五两银子一头牛,只要给钱,要多少给多少。 距离很近的策棱部落,倒是最先发了笔横财。 要知道,在京城的致美楼内,一头烤全羊,外加整桌酒菜的席面,也就十两银子而已。 玉柱出的价码,已经不能公道来形容了,干脆就是送钱了。 牛羊成群之后,玉柱命令策棱暂代胡图斯总管一职,率领附近忠于大清的几千名蒙古人,驻守于山口之上,随时防备着准噶尔的进攻或偷袭。 镇北大将军,乃是方面之帅,除了不管民政之外,在军事方面天然具有专阃之权。 玉柱给出了承诺,只要山口一直在大清的手上,策棱的人就算是大清的经制军了,由朝廷按照半年一次的频率发放粮饷。 在大清,最高等级的方面之帅,乃是兼管军民两政的抚远大将军。 以前,康熙对蒙古人的政策是,尽量分割各旗各部,勿使合而谋朕。 但是,胡图斯山口,实在是太过险要了。 这次,玉柱一天之内拿下了天堑,其实颇有些侥幸的成分。 若是丢了此地,哪怕是玉柱带了大量的火炮来攻,不付出巨大的伤亡代价,是不可能再次拿下的。 策棱差点高兴坏了,他的部众成了吃皇粮的朝廷经制军,这就减轻了多少的生存压力啊? 别的且不说了,酷寒来临之时,牲畜大量的死亡,清廷的所谓接济又是杯水车薪,普遍性的减员在所难免。 玉柱敢作出这个决定,也是吃透了康熙的对蒙古和对准噶尔的政策。 以前,胡图斯山口,一直掌握在准噶尔的手里,说实话,康熙对策棱的重视程度,并不是特别高。 现在就不同了,进攻准噶尔的大门居然落入了大清的手里,只花一点点钱粮,就笼络了策棱,替大清守边,何乐而不为? 只是,玉柱做梦都没有料到,他的战报以六百里加急,递进了畅春园之后,引发了轩然大波。 老皇帝一看捷报,好家伙,居然一次性斩首了一万四千余级,简直快高兴坏了。 高兴也就罢了,老皇帝召集重臣议事,旧事重提,想晋封玉柱为多罗贝勒。 “皇上,奴才以为万万不可,异姓封王,有违祖制。”这是满都护,老八的死党。 “汗阿玛,臣儿以为,此事应该更加的慎重。”这是老三,他拐弯抹角的提出了反对意见。 “朕必须提醒你们,佟佳氏既是朕的母族,又是太祖元妃的娘家。”康熙执意要封王。 这一次,包括八爷党、四爷党、十四爷党在内,朝中的重臣们,几乎无人赞同老皇帝。 只是,众人都没有料到,老皇帝中了风,右手不能动了后,心思格外的敏感,对于控制权柄的欲望,比此前愈加强烈得多。 京城里,山雨欲来风满楼。 玉柱则率领大军班师回京。 因为,天气逐渐转冷了,再不回京,肯定要被困在路上了,动弹不得。 老十四带出来的一万五千人,损失了四千多人。 玉柱带出京城的八千多人,只伤亡了三百八十几名新军官兵。 但是,这已经是新军的军兴以来,玉柱遭受的最大一次损失了。 这些官兵之中,每一个都是军官种子,玉柱的心头肉。 不夸张的说,这三百八十多人,只要洒了出去,随时随地可以拉起一支五千人的大队伍。 唉,没办法,将军难免阵上亡,瓦罐难离井边破! 刀枪不长眼呐! 照例,大军得胜归来,必须走京城北边的得胜门。 只是,玉柱却听说了一个惊人的消息,京里郡王以下的王公大臣们,远出京城十里,专门来迎接他了。 第480章 皇帝好感动 以前,玉柱给满朝大臣的印象,主要是少年新贵,皇帝宠臣,典型的弄臣。 这一次,老皇帝拜玉柱为镇北大将军,很多人其实不赞同的。 这不是拿将士们的性命开玩笑嘛? 然而,事实证明,老皇帝没有看错玉柱。 玉柱出任一方之帅后,马上取得了大清入关七十几年来,一直梦寐以求的辉煌战功。 说句心里话,玉柱斩了一万四千余级,康熙固然高兴,但也有限。 因为,玉柱从不瞒着老皇帝,在奏折夹片里已经说明了这些首级是怎么来的。 但是,玉柱一战拿下了胡图斯山口,好家伙,从此以后,大清和准噶尔的军事对峙形势,发生了根本性的逆转。 从此以后,大清最西部的军事重镇哈密,也就是镇远城,真正的安全了。 而且,准噶尔人的地盘,必须向西迁移好几百里,才能避免与清军的接触。 说白了,只要守住了胡图斯山口,大清想什么时候打准噶尔,就什么时候去打。 准噶尔人,就必须战战兢兢的,时刻提防着清军的突然杀出山口。 怎么说呢,胡图斯山口,就相当于郑经当初占据的澎湖列岛。 澎湖丢,台湾亡,自古以来,皆如是。 老四带领着文武百官,早早的就等在了得胜门外十里远的接官亭外了。 以亲王之尊,居然亲自迎接乳臭未干的毛头小子,老四的心里不可能痛快。 但是,老皇帝中了风后,发觉右手不能动了,脾气却比以前更固执了,死活不肯听劝。 以老四丰富的政坛经验,他心里比谁都清楚,若是玉柱今天接受了王公大臣们的拜贺,脑门子上的跋扈二字,肯定是摘不掉了。 来迎接的重臣之中,玉柱的阿玛,刑部尚书庆泰,却是一脸的悠闲,心里并不着急。 知子莫若父。 庆泰知道,玉柱从来都不是图虚名的个性。 老皇帝故意搞出这么大的阵仗出来,岂不是把玉柱架到了火上烤么? 玉柱若是坦然接受了超规格的迎接待遇,庆泰敢保证,从此后必是满朝皆敌的局面。 这种蠢事,玉柱是不会去做滴! 隔着老远,出征将帅的仪仗来了。 老四忍着心里不快,主动上前了几步,笑眯眯的望着烟尘滚滚的前方。 过了一会儿,就见一杆高耸入云的帅旗,映入众人的眼帘。 见了帅旗后,老四不由楞住了,这是皇族才能用的帅旗呀,玉柱竟敢僭越至此? 不大的工夫,就见一名身穿甲胄的大帅哥,纵马奔驰到了老四的跟前。 “四哥……” “滋……”老四做梦都没有料到,如此嚣张跋扈的家伙,竟然是他的亲弟弟。 玉柱呢? 所有人都在想这个问题! 此时的玉柱,已经脱了甲胄,换上官服,跪到了老皇帝的脚边。 “汗阿玛,您若是执意要封贝勒,臣儿就回家享福去了。”玉柱斩钉截铁的说。 开什么玩笑,异姓封了王,玉柱还有可能继续担任步军统领么? 图虚名,那是老十四才干的事儿。 玉柱只想要兵权,手头的兵马越多,他就越高兴。 兵马出政权,才是硬道理。 张大帅,土匪出身,却成了东三省的土皇帝。 那时的东北精英们,谁会真正的服气? 但是,没办法呀,张大帅的手里捏着十几万奉军呢。 老皇帝原本只是起了个念头,想封玉柱为贝勒。 这个念头,主要是,上次被大家劝止了。 老人家嘛,年纪越大,越固执己见,越容不得逆耳的话。 很多子女不在身边的老人,为啥会被骗子骗光了养老的本钱? 并不是骗子太高明了,而是老人从子女那里没有获得的温柔体贴,骗子全给了! 人越老,越喜欢听奉承话,越爱子女们顺着心意来,这是不可抗拒的规律。 康熙也不可能例外。 “柱儿,我问你,你立此奇功,该怎么封赏呢?”老皇帝已经习惯了和玉柱讨价还价,有商有量。 “老爷子,说句心里话,封赏啥的,我真的不太在意。您真要赏,就赏个特权吧,下次,我瞧上了谁家的漂亮大姑娘或是小媳妇儿,直接抱回家了,您可不许罚太狠喽。”玉柱提的要求,异常之罕见。 以至于,老皇帝也楞住了。 紧接着,老皇帝哈哈大笑,抬手摸着玉柱的脸,格外温柔的说:“我的儿,就依你。不过,旗人不行,你明白吧?” 这就是说,汉臣之家,皆可任由玉柱胡为。 老皇帝都开了绿灯,谁还敢说嘴? 满蒙汉,共二十四旗,一直是满洲政权的根本。 就算是康熙再宠信玉柱,也不可能由着他,挖断了旗人统治天下的根基。 康熙摆出了超级豪华的阵容,准备迎接凯旋班师的玉柱。 结果,老四没看见嚣张的玉柱,倒是等来了跋扈的亲弟弟老十四。 佟国维得知消息后,当场叫来了一桌子酒菜,自斟自饮,竟然喝醉了。 被抬上床时,佟国维的嘴里还在唠叨,孺子可教也,老夫放心了呀! 庆泰所料不错,心情也是格外的愉快,他见站在身旁的左都御史脸色一片铁青,不由微微一笑。 身为皇子,却无人臣之礼,参他! 庆泰也是老官僚了,就连弹劾的题目,都替科道的言官们想好了。 参他! 太猖狂了,必须参他! 原本,科道言官们,心里窝着火,憋着劲儿,都等着事后收拾玉柱了。 谁曾想,玉柱太狡猾了,居然提前溜了,反而把打了败仗的老十四推上了前台。 老十四其实也没想那么多。 玉柱是主帅,他想去哪儿,还需要向老十四禀报么? 再说了,大军进入京畿两百里以内,玉柱和老十四的军事指挥权,就自动消失了。 他们率领的各路兵马,全都必须按照皇帝的旨意,各归本营,不得擅自停留。 老十四大出了一把风头,反衬了玉柱的低调不张扬。 科道言官们,憋足了劲儿,等着收拾玉柱。 却不成想,小狐狸闻到了风声不对,先溜了,反而是一头野猪掉进了围攻的陷阱。 老十四,原本就打了败仗,再又来了这么一出僭越的戏码,言官们不弹劾他,才叫有鬼。 一时间,弹章像雪片一般,递进了畅春园内。 老皇帝觉得亏欠了玉柱,就拿捏着弹劾老十四的奏折,和重臣们讨价还价。 玉柱虚晃了一枪,没有瞎出风头,颇守人臣之礼。 即使是最恨玉柱的人,也必须承认,此子实在是狡诈之极,滑不溜手。 封贝勒,肯定是不行的。 异姓封王之后,玉柱的步军统领当即就要卸任。 可问题是,老皇帝要的并不是卸磨杀驴,他还需要玉柱帮着震慑群小,令其不敢妄图重演玄武门之变。 一番讨价还价之后,王公大臣们和康熙达成了一致性的意见。 此时的玉柱,已经陛见过了,也主动交回了“白虹刀”和金批大令。 方面之帅出征,赏的白虹刀,班师之后交回,乃是必须的事情,不值一提。 但是,玉柱主动交回了金批大令,这就颇令老皇帝感动了。 老皇帝的亲儿子们,除了老四是实心办差之外,个个都想抓权,个个都恨不得皇父早点驾崩。 玉柱这孩子,太实诚了,怀里揣了一阵子的金批大令,给足了老皇帝面子。 等风平浪静之后,玉柱又悄悄的把金批大令还给了老皇帝。 玉柱是个好孩子,在康熙这里算是彻底的烙下了印记。 金批大令,看着威风凛凛,实际上,玉柱敢随便拿出来用么? 这种烫手的东西,与其搁在自己的手上,不如找个好时机,还给老皇帝。 要知道,只要老皇帝不闭眼,至高无上的皇权,绝对不容任何人分享,哪怕是亲儿子也不成! 这日早朝的时候,群臣以为,又是冲着太和殿上的空御座行个礼,也就可以散了。 肃拜大礼结束之后,群臣们还未起身,就听见太和殿前的玉阶上,传来的太监尖利的嗓音,“皇上驾到!” 老皇帝坐在肩舆之上,出现在了太和殿前。 “臣儿恭请汗阿玛圣安!” “奴才恭请皇上圣安!” “臣等恭请皇上圣安!” 黑压压的满朝文武,全都跪了。 “叫张廷玉。”老皇帝淡淡的吩咐了下去。 促不及防之下,张廷玉只得从群臣的后排,挤了出来,快步走到了皇帝的身边。 “衡臣,拟旨。” “是。”张廷玉跪到了皇帝身边的小几子前,快速的磨了墨,提笔在手。 以张廷玉的智慧,他已经猜到了,老皇帝这是要正式封赏玉柱了吧? “皇十四子,贝子胤禵,带兵无方,导致惨败,骄横狂妄,无人臣之礼,著革去贝子爵位,降为辅国公。” 辅国公,其实是入八分辅国公的简称。 不入八分辅国公,不可能有简称,称呼的时候,必须要带不入八分这四个字。 这就类似于,刘副局长,平时在私下里,可以称为刘局长。 但是,到了正式的场合,就必须是刘副局长,副字绝对不能省。 一旦省了,这么干的人,就等于是得罪了一把手,擎等着小鞋穿吧。 老十四打了败仗,被降爵,不足为奇。 玉柱带兵出击,取得了辉煌的胜利,老皇帝又会如何封赏呢?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翘首以待。 (ps:感谢兄弟们的鼎力支持,今天继续四更。后边咬得很紧,票票快点赏呀,帮我彻底站稳历史月票第二的位置。) 第481章 扶摇直上 “内阁奉上谕,晋玉柱奉恩辅国公,加赐太监两名,授领班御前大臣兼宗人府右宗人,罢南书房行走、领侍卫内大臣,诸职如旧,钦此。” 拟旨的是张廷玉,正式颁旨的却换成了文渊阁大学士、南书房大臣兼吏部尚书李光地。 “臣儿玉柱,领旨谢恩。”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玉柱就算是再有宠,也不敢驳了老皇帝的面子。 不过,这次封赏,的确是极为厚重。 大清的宗室爵位,共分十二等,从亲王开始,一直到奉恩将军为止。 奉恩辅国公,入八分,有八样特殊的待遇,恰好处于宗室爵位的第六等,不高不低,刚刚合适。 这是康熙和满洲军功旧勋贵们,一起商议后,妥协的结果。 平了三藩之后,康熙曾经明发上谕,异姓不封王。 所谓祖训,就是康熙定的规矩。 玉柱在南书房里,基本就是混日子的态度,皇帝不问他不答,从不主动发言。 因为,南书房行使的是,宰相的职权。玉柱是带兵的重臣,通吃政军两届,绝非好事。 不客气的说,十个南书房大臣和领侍卫内大臣,也不及一个领班御前大臣重要。 以前,康熙身边的御前大臣,从无领班一说。所有的御前大臣都是平等的同僚,谁在宫里值宿,御前带刀侍卫们,就听谁的吩咐。 现在已经不同了,玉柱摇身一变,以宗室辅国公的身份,变成了所有御前大臣和御前带刀侍卫的顶头上司。 至于,被罢免的领侍卫内大臣,看似异常显赫。实际上,一个月也见不着几次皇帝的龙颜。 领班御前大臣就迥然不同了。 只要玉柱想见皇帝,都不用在乾清宫门口递牌子了,直接掏腰牌进去,等在老皇帝的书房或寝宫门外即可。 这是何等的殊荣和信任? 想当年,江充仅仅是个芝麻官而已,却可以把太子刘据逼到谋反的境地。 说白了,在皇帝的身边,最重要的不是官职,而是高度的信任,也就是所谓的简在帝心。 至于宗人府右宗人,这其实是康熙利用心腹重臣,压制宗室王公的又一重大举措。 你们都悠着点,不然的话,玉柱可没有朕这么的好说话、重感情了呀。 从康熙开始,到乾隆四十年以后,以和珅的火箭崛起为标志,大清的皇权最终集于皇帝一身。 站在战略高度上看问题,玉柱敢找借口杀了老十四的侍卫。 那是因为,老十四自己蠢的站错了队,与老八、老九、老十及满洲军功旧勋贵们,同流合污了。 汉臣们手里没有一兵一卒,一句话就杀了,老皇帝何怕之有? 老皇帝怕的就是满洲军功勋贵,联合起来拥立他的儿子,然后,康熙还有然后么? 宫里收藏的史料多如牛毛,唐高祖李渊失了权柄之后,被李老二整成啥样了,康熙的心里难道没有点蓖数么? 连市井氓民都知道,大丈夫若不能五鼎食,宁受五鼎烹。 据康熙掌握的准确消息,老十四和老八,确有同流合污的明确迹象,这就不能不防了呀。 “皇上,异姓封宗室爵,有违祖训,臣以为不妥,请收回成命。”老八一系的御史张邦盛,被逼无奈之下,只得硬着头皮跳出来反对了。 “叉出去,贬为庶民,永不叙用。” 老皇帝狠起来,那是真的狠。 上一个被这么收拾的,其实是玉柱的智囊,周荃,周竹生。 周荃挨的锤,就更狠了,周家的子孙永远不能参加科举,这等于是彻底断了阶级跃升之路了。 所以,周荃恨康麻子入骨,不颠覆了清廷,整个周家永无出头之日。 康熙当了五十三年的皇帝,他还能不清楚,看眼色行事的御史跳出来咬人,背后必有指使者。 杀鸡用牛刀,就是要震慑后来者! 不怕死的,就来吧,看看谁更不怕挨锤? 尼玛,永不叙用,实在是太可怕了,比赐死还可怕。 因为,参加科举的时候,父亲若是永不叙用的前官员,必须在试卷的父祖三代履历里边,特别标明。 这就相当于政审的时候,你亲爹的污点极大。那么,诸多的热门核心单位,也就对不起了,政审肯定是过不去的。 康熙的这个搞法,看似没有把事情做绝。其实,张家后代子孙的上进之路,也已经断了。 张邦盛挨了黑锤之后,再无人敢跳出来挑衅老皇帝的绝对权威了。 散朝之后,玉柱本想回去陪陪老婆和孩子,却不料,塞勒找来了。 “奉皇上口谕,特赐玉柱御前佩刀一柄,刀名:护圣。”塞勒故意扯了喉咙,说得很大声,就是想让附近的朝臣们,全都听得见。 以前,御前大臣,一律不许佩刀。 现在嘛,玉柱这个领班御前大臣,开了带刀的先河。 这也就意味着,玉柱成了本朝以来,第一位有资格带刀面圣的重臣。 “这个……臣儿不敢奉诏。”玉柱才不傻呢,天天带刀见老皇帝,这是惟恐御史言官们没有咬他的口实么? 就在众目睽睽之下,玉柱公然违抗了圣旨,潇洒的走了。 这一次,玉柱的抗命不遵,却搏得了很多中立人士的好感。 在权贵圈子里,向来是大路朝天,各走一边,井水不犯河水。 一直以来,玉柱只是和老二和老八狠斗罢了,并没有大范围得罪人的行径。 底层草民,没有多少利益可讲,只能瞎扯什么仗义多为屠狗辈之类的鬼把戏。 实际上,从古到今,屠狗杀猪卖菜之辈,哪个不是偷斤短两的刁滑奸商? 玉柱以前买黄鳝鱼的时候,明明挑的时候,都是足秤的。等鱼贩子开始收拾内脏的时候,总有一到两条黄鳝鱼,不翼而飞。 水浒传里,一百零八将,有一个正经的好人么? 上层阶级,只要你不碰他们的利益,基本上都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态度。 老皇帝仗势欺人,逼着大家十里郊迎玉柱班师回朝,这的确是犯了众怒! 但是,人家玉柱懂事的很,压根就没露面。 这一次,老皇帝赐刀,玉柱当众就拒了。 别的不说了,单单是这份态度,就异常之端正了。 没办法,这种小事情,玉柱死活不肯,老皇帝也没招的。 此事,就算是不了了之了。 消息传开之后,玉柱出宫的时候,有一些看着熟悉,却又没说过几句话的满洲权贵,主动凑过来和他打招呼。 “柱爷,回头啊,致美楼摆一桌子席面儿,请您务必赏光。”这位纯粹是找个借口,向玉柱示好,并没有真能请到玉柱的把握。 “好说,好说,你请,我请,不都是一样的嘛?”玉柱在人前的时候,从来都是彬彬有礼的君子之风。 “柱爷,我家里养的戏班子,还能拿得出手,请您得空的时候,务必赏光。”这位是宗室黄带子,提前来拜个山头的。 因为,宗人府里,宗令和左右宗正,这三位巨头都是不怎么管事的。 但是,左、右宗人,却捏着日常宗室事务的实权。 这就类似于前苏联的足球协会,公开选出来的协会主席,也就是挂个名儿,几乎不管事儿。 反而是,主持协会日常工作的常务副主席,才是真正说了算的大老板。 大清朝的官场文化,博大精深,令人回味无穷。 玉柱刚刚回府在书房里落座之后,孙承运就进了门,凑到他的跟前,小声说:“弟弟,方才老恭王的第五子,辅国将军对清额私下里找到了我,说是想出钱,弄个好听点的爵位。” 没等玉柱说话,孙承运暗中伸出了一根手指头,勾了勾。 玉柱秒懂了,老孙这次的递话辛苦费是五百两银子。 孙承运和玉柱从不说假话,收了谁的钱,想办什么事儿,一五一十抖了个底儿掉。 老恭王,就是康熙的五弟,恭亲王常宁。 康熙的几个成年兄弟之中,福全最受信任和重用。所以,福全死后,其三子保泰,继续袭了裕亲王。 常宁的小心眼子比较多,他活着时候,康熙也算是包容和善待了。 但是,常宁死后,他的儿子海善,袭的却是多罗贝勒。 这人呐,就怕比较。 都是康熙兄弟的儿子,一个袭的是亲王,一个袭的贝勒,心里能好受么? 对清额所谓想弄个好听的爵位,翻译过来,就是想往上升一级到两级,惦记的是不入八分辅国公。 毕竟是公爵,哪怕俸禄也就那个样子。然而,不管是子女结亲,出门作客,都要有面子得多。 腰间系着黄带子,出门一说,哟,这位爷,您竟然是辅国将军呐。 这就太寒碜了啊! 如果是旁人,玉柱就算是手眼通了天,也很难办。因为,一般情况下,大清的爵位,都需要军功垫底的。 但是,恭亲王常宁,毕竟是康熙的弟弟。 玉柱找个合适的时机,趁老皇帝怀旧的时候,帮着对清额说几句好话,还是很有可能让他心想事成的。 只是,令玉柱没有料到的是,自从他出任右宗人的消息传开之后,他家的门槛条都快被黄带子们,踏破了。 只要稍微懂点朝局形势之人,就可以清楚的知道,只要巴结上了玉柱这个右宗人,加官晋爵的机会,大得惊人呐。 毕竟,不管是黄带子,还是红带子,或是一般的旗人,他们拿到手的铁杆庄稼,和爵位的俸禄息息相关。 不客气的说,95%以上的红带子,并无铁杆庄稼可吃。 这个就是大清吸取了前明的教训,坚决不能养太多的猪王爷! (ps:第二更送上了,四更肯定确保的,月票该赏了呀。) 第482章 特谕 ,! 宗人府的屁事真多。 举凡,宗室子弟的婚丧嫁娶,以及旗人的做奸犯科,都要通知玉柱。 照例,旗人涉嫌犯罪,由刑部收押,宗人府派人过去参加会审。 原本,玉柱是应该回避的。因为,玉柱的阿玛庆泰,乃是刑部尚书。 但是,左宗人恰好得了急病,宗令和宗正又从未参与过此等晦气之事。 最终,参加会审的事儿,经康熙批准之后,落到了玉柱的肩头。 早上,玉柱用过早膳后,打着哈欠从垂花门内出来,登上了四抬小轿。 照大清会典的规定,文臣坐轿,武将骑马。 玉柱不喜欢骑马,便钻了规定的空子,继续坐了轿。 因为,免了领侍卫内大臣后,玉柱的本职是户部左侍郎,妥妥的二品文官。 玉柱也很乖觉,只要是坐轿的时候,他就穿二品锦鸡文臣补服,免得惹来言官们的鸹噪。 当然了,玉柱还可以穿辅国公的补服,也可以坐四抬小轿。 比较巧合的是,宗室们坐轿的规矩,刚好以辅国公为界。 镇国公可以坐八抬大轿,辅国公只能坐四抬小轿,这是入八分的待遇。 不入八分镇国公及以下的宗室,只能骑马了。 从庆府到刑部并不远,玉柱在轿子里,晃晃悠悠的赶路,两刻钟也就到了刑部的大门前。 守门的差役们,一见玉柱来了,赶紧扎千行礼,小心翼翼的说:“请柱爷大安。” “罢了。”玉柱是现任刑部满尚书的公子,刑部衙门就算是他家的后院了。 福建清吏司郎中萨莫哈,知道玉柱今天要来,早早的就等在门房里。 在刑部之中,共有十七个清吏司,其中,主管镶蓝旗刑事桉件的便是福建清吏司。 “请柱爷大安。” 且不提玉柱是当今圣上驾前第一大红人的显赫权势了,单论玉柱是庆泰的独子,萨莫哈就不敢有丝毫的怠慢。 在大清的官场之上,若是得罪了顶头上司家的小衙内,擎等着穿小鞋和挨锤吧。 按照规矩,庆泰出门办事去了,萨莫哈领着玉柱去拜会了刑部左侍郎泰德。 因为身份要对等,就不赘述了。 泰德听说玉柱来了,很客气的阶下相迎。 玉柱被请进了泰德的公事厅内,宾主双方,相对而坐。 上茶之后,泰德很客气的问候了玉柱家里长辈的健康状况,玉柱做答之后,同样问候了泰德家里的长辈。 这么一问一答,半个时辰就过去了。 在大清,天大的事儿,都不如尽到礼数那么大。旗下人家,规矩就是多如牛毛。 玉柱和泰德正聊着的时候,外面通传,刑部汉缺左侍郎刘坦来了。 泰德心里暗暗奇怪,玉柱今天来刑部,是为了会审旗人的刑事桉件,照例应由满缺官员主审,刘坦这个汉臣来此做甚? 玉柱心里有数,刘坦是李光地早年间取中的会试贡士。 巧合的是,玉柱的会试座师,也是李光地。 从李光地的这一层关系算下去,刘坦确是玉柱同师不同年的师兄。 既然刘坦来了,玉柱当然要出去迎接了。 结果,刘坦进屋还没来得及喝口茶,刑部汉缺右侍郎张冲也来了。 望着诧异之极的泰德,玉柱苦笑一声,小声解释说:“不瞒您说,张侍郎乃是家师叔。” 泰德没有参加过科举,不太清楚,玉柱哪来的什么鸟师叔? 刘坦不由微微一笑,帮着介绍说:“泰公,张侍郎乃是现任顺天府尹汤公的师弟。” 汤炳是玉柱的启蒙恩师,整个京城里,谁不知道呀? “哦,原来如此啊。”泰德这才恍然大悟,不由感叹道,“你们汉臣的弯弯绕实在是太多了。” 说完后,泰德忽然察觉到失言了,赶紧红着脸,起身解释说:“柱爷,对不住了,下官绝无不敬汤公之意。” 汤炳不过是个正三品的顺天府尹罢了,泰德怎么可能在乎他呢? 泰德是担心得罪了玉柱呀! 玉柱摆了摆手,说:“泰公,俗话说,江湖无大小,咱们各交各的。” 这个才是正经话,泰德不禁暗暗松了口气。 几个人一起出去,把张冲迎进了公事厅,重新论座次上茶。 张冲是玉柱的师长,自然应坐首席。可是,张冲哪里敢拿大呢? 大家拉拉扯扯的,说了好半天,还是玉柱发了话,张冲才敢坐到了首席。 张冲此来,也就是借机会见见玉柱罢了,没啥正经事。 几个人在公事厅里,你一言我一语,聊聊科举趣事,谈谈巷间密闻。 时间过得贼快,眨个眼的工夫,刑部衙门里敲钟开午膳了。 对于这些堂官们而言,下午基本上都属于自由活动的时间了。 既然撞上了玉柱,谁会傻到把他往刑部的食堂里领呀? 结果,几个人一商量,一致决定,致美楼订座儿。 等酒足饭饱,从致美楼里出来,玉柱掏出怀表一看,好家伙,已经是下午五点半钟了。 合着玉柱今天出门后,半点正经事没干,光是会会友,聊聊天,喝点小酒,就混到了黄昏时分。 哎,当官,尤其是当到部院堂官之后,小日子真叫一个滋润呐。 没办法,大清的官场规矩,就是如此的繁琐,礼数不到,很容易无缘无故的得罪人。 如果,当今圣上不是康熙,而是崇桢,玉柱今天干的事,和东林党他们也没有两样了。 进士出身的官员们,非常容易因为座师啊,同年啊,同乡啊,凑到一块儿,拉帮结伙。 大明如此,大清依旧如此。 只是,大清的实权,始终掌握在旗人的手心里。汉臣们的所谓结党,才没有闹出大乱子来。 必须承认,鞑清政权,乃是几千年皇权专制的最高峰,非常之成熟。 如果不是欧洲搞了工业革命,利用大航海的军事成果,四处殖民,大清很可能有五百年以上的基业。 大家分手之后,玉柱坐轿回了隆府。 因为,玉烟的婚事,必须隆科多回来亲自主持。 第二天一大早,玉柱带着全家老小,去西直门外,迎接隆科多的归来。 时近中午,文渊阁大学士兼川陕总督隆科多的仪仗,珊珊来迟。 玉柱带着一大家子,给隆科多和李四儿行了礼后,隆科多捋须一笑,得意的说:“我阿玛曾经当着老大和老二的面,说我将来必是败家子。哼,现在呢,我成了隆中堂,你成了柱爷,我阿玛彻底的看走了眼啊。” 咳,隆科多当众说佟国维的闲话,玉柱这个晚辈,自然不好插话了,只能陪着傻笑。 不过,玉柱心里有数。佟国维还真没有说错,历史上的老佟家在隆科多的手上,真的败了家,从此一蹶不振。 隆科多不能直接回府,必须递牌子进宫陛见后,才能回府和家人团聚。 父子两个,于是分道扬镳。玉柱陪着李四儿,回了隆府。 李四儿一回家里,就钻进了玉烟的闺房里,和女儿两个抱头痛哭。 “我的儿啊,你马上要嫁人了呀,我好舍不得你呀。”李四儿抱着玉烟,一通乱叫,令旁边的秀云哭笑不得。 就算是亲兄妹,玉柱也不能进玉烟的闺房了,他只得带着已满七岁的弟弟八十九,去了内书房。 只是,玉柱还没坐稳,专门负责传旨的大太监张鸿绪就来了。 “万岁爷口谕,着隆科多、玉柱父子,午门外听宣。” 玉柱觉得很奇怪,此前的皇子赐婚,从来都是皇子的岳父去午门外接旨,岂有大舅哥也跟着一起去的道理? 奇怪归奇怪,玉柱换上了锦鸡官服后,张鸿绪却说:“柱爷,万岁爷特意吩咐了,请您穿着辅国公的朝服去接旨。” 等玉柱收拾停当后,跟着张鸿绪来到了午门外。 落轿之后,玉柱钻出来一看,隆科多已经等在了午门前。 申初,正是吉时。 这时就见,礼部满员左侍郎塔赫布,手捧黄澄澄的旨意,从宫门里缓步走了出来。 “隆科多、玉柱接旨!”塔赫布不动声色的看了眼已经跪下了的隆科多父子两个。 “特谕,玉柱之母李四儿,诞育贵子,有大功于国家,晋昭圣夫人,着抬籍入正黄旗满洲,钦此。” 好家伙,玉柱的一贯谦逊,获得了极为丰厚的回报。 说句心里话,老皇帝待玉柱真心不薄了。 李四儿是个什么破烂出身? 老皇帝为了玉柱,都捏着鼻子认了,不仅封了李四儿为昭圣夫人,还抬入满洲正黄旗下。 这么一来,换了出身的李四儿,就有资格成为隆科多的嫡妻了。 老皇帝加恩于李四儿的目的,也就在于此处了。 再说了,李四儿的出身好了,老皇帝最宠爱的一个儿子,老十八的脸上,自然是大大的有光啊。 原本,以李四儿是佟家妾的缘故,她根本就不能算是老十八的正经岳母。 然而,现在有了老皇帝的背书之后,只要隆科多补办了娶李四儿为继室夫人的手续。 唉,老十八就可以名正言顺的叫李四儿为岳母了呀。 老皇帝一出手,就帮玉柱补齐了,出身上最大的一块短板,对于玉柱而言,确实可喜可贺也。 消息传开之后,玉柱原本就异常鼎盛的声势,更加的咄咄逼人。 (ps:还有一更,凌晨更了,月票加油赏呀。) 第483章 演技超群 就在玉柱以为塔赫布要继续颁赐婚诏书的时候,塔赫布却后退了两步,站到了一旁。 这时,就见和硕雍亲王老四,手捧旨意,迈着四方步,走了过来。 皇帝的亲儿子,以亲王之尊,亲自出任赐婚使,这还是国朝以来的头一遭。 必须承认,老皇帝赏的面子,很大很大! “奉上谕,文渊阁大学士兼川陕总督隆科多之女佟佳氏,赐婚于皇十八子贝子胤祄,著典礼吉时定为正月初八日……,钦此。” 老四念完了旨意后,亲手扶起了隆科多,亲热的唤道:“舅舅,您老人家远道回京,着实辛苦了呀。外甥我已经备好了席面,今日个咱们舅甥两个,还有柱表弟,必须来他个一醉方休。” 隆科多本就被老四的迷魂汤,给骗上了四爷党的贼船,他自无不允之理。 这种光景之下,玉柱又怎么可能拒绝呢? 于是,大家约好了,进乾清宫里的谢恩之后,就去老四的府上吃酒耍子。 康熙第一时间召见了来谢恩的佟家父子。 “小混蛋,还满意吧?”康熙笑吟吟的问已经红了眼圈的玉柱。 玉柱再也忍不住的泪流满面,哽咽道:“汗阿玛的恩典,天高地厚,臣儿也不说那些废话了,看行动吧。” 老皇帝满意的一笑,他这辈子听多了假话和谎言,所谓听其言观其行,主要就是看行动嘛。 只有二楞子,才会相信嘴上的虚言大话。 “隆科多,你生了个好儿子啊。”老皇帝收服了玉柱的忠心后,又来安抚隆科多了。 隆科多出道很早,在老皇帝的跟前说念唱打,可谓是样样精通。 “皇上,奴才今儿个实在是高兴坏了,请恕奴才僭越之罪,奴才大着胆子唤您一声表哥吧。表哥,您表弟我,高兴坏了,脑子里全是空白,不知道该怎么谢恩了。”隆科多哭得很伤心,哭得很高兴。 只是,隆科多哭着哭着,就抱住了康麻子的一条腿,顺手用龙袍擦了把脸上的泪花子,断断续续的说:“表哥,呜呜呜,您表弟我,真高兴啊……” 玉柱一看老皇帝满是共情的神态,心里暗挑大拇指,老爹啊,就您这演技,已经可以去人艺,当话剧《茶馆》里的台柱子了。 伺候在老皇帝身旁的大太监们,一个个屏住了呼吸,瞪圆了眼珠子,眼睁睁的看着佟家父子一起演戏。 张鸿绪心想,他要是有这种演技,还轮得到王朝忠当副总管么? 王朝忠暗暗点头,他又学了一招,该哭的时候儿,就必须哭得伤心,最好是惹得万岁爷一起掉了眼泪,那就完美了。 魏珠是老油条了,他岂能不清楚,玉柱父子两个的厉害手段? 赵昌已经被老四收买了。但是,隆科多是老四的人,乃是老四那边的最高机密,他自然是无从得知的。 但是,赵昌只要一想起惨死的梁九功,以及把他的屁股打烂了,逼迫他写大逆之言的玉柱,嘴唇就抑制不住的微微发抖了。 康熙看着抱腿痛哭的隆科多,轻叹一声,忽然抬手抚摸着他的鬓间白发,小声说:“表弟,你也老了啊。” 就这么一声感叹,道尽了天下至尊,对于生命即将逝去,来日无多的惆怅。 “汗阿玛,臣儿觉得,不如大哭一场吧?”玉柱煽情的提议,立时惹来了康熙的共鸣,三个人竟然抱头痛哭了起来。 赵昌他们都知道玉柱的厉害,硬是耐住性子,没敢来劝。 等三个人哭够了之后,康熙也宣泄掉了过一天少一天的恐惧情绪,心情一片大好了。 别人肯定看不明白,赵昌他们岂能不知,老皇帝这段时间,显然有了心事,一直郁郁寡欢。 玉柱这么一逗一引,老皇帝的心情明显转好了,魏珠他们的日子,肯定也跟着好过多了。 出宫回府之后,隆科多屏退了左右的下人,一本正经的对玉柱说:“以老夫对皇上脾气的了解,等玉烟成婚之后,你恐怕要清闲一段日子了。” 玉柱点头一笑,说:“阿玛所言才是正道理。老八暂时不敢闹腾了,老十四羽翼未丰,我若太强,肯定要被找借口削势的。” 隆科多瞅了瞅玉柱,笑道:“我怎么觉得你,早就胸有成竹了?” 玉柱浅浅的一笑,说:“阿玛,我这么粗浅的手段,还不都是跟着您老人家学的么?” 隆科多哈哈大笑了一阵子,等笑够了后,才说:“皇上的个性,老八他们都看不懂啊,唯独老四看懂了。不争才有机会,只要下场相争了,就没机会了。” 玉柱一听就知道,这话恐怕是老四让隆科多这么说的吧? “阿玛,您支持老四,我保持中立,岂不是刚刚好么?”玉柱一直掌握着大局,距离康熙六十一年,还有整整八年的时间。 就算是将来迟早要入伙老四那边,现在还早得很呢,也完全没有必要着急啊! “柱儿,你琢磨着,皇上会怎么削你的势?”毕竟是父子连心,隆科多担心玉柱吃了大亏。 玉柱并没有马上回答,而是端起茶盏,小饮了一口。 等润过了嗓子之后,玉柱才慢条斯理的说:“阿玛,皇上迟早还要重用我的。佐不过,是不动我的官爵,派我当钦差,去各地办差罢了。” 隆科多冷静的一想,禁不住击节叹息道:“远离了中枢,也就是远离了权柄。吾儿所虑甚远,将来必是如此。” 父子两个相视一笑。 作为顶级的局内人,隆科多的精明强干,其实是毋庸置疑的。 只是,老四的道行比隆科多深得多,把隆老三骗惨了而已。 隆科多最大的缺点是,读书少,肚子里的墨水少。 大白话就是,坏水还是不够啊! 说人话,就是隆科多对帝王为了维护皇权利益的腹黑程度,完全估计不足。 和隆科多相反,年羹尧读了一肚子的书,还考中了进士,妥妥的超级文化人。 但是,年羹尧也掉进了老四的天坑里。 纯粹的武将,和领军的文臣,都被老四狠狠的收拾了,这说明了啥? 老四的段位极高! 在政坛之上,最高明的手段,莫过于捧杀也! 郑伯克段于鄢,乃是老典故了。 但是,上下几千年以来,有几人躲得过捧杀的毒招? 欲要其灭亡,必促使其癫狂,乃是至理名言也。 历史上,伪装成皇帝的冷血动物,乾隆帝,为了摆脱感情的束缚,预谋杀掉最心腹的讷亲,故意纵容讷亲,犯了多少致命的错误? 父子两个私下里商量一番之后,先后换了采买仆人的装束出了门,又先后从不同的门里,溜进了老四的秘密别院。 佟家父子,都有个鲜明特点,九成九的事情,不对康熙撒谎。 但是,最核心的部分,却可以一直保持沉默。 真的,我们不撒谎,但是呢,我们都忘了说了呀。 康熙是人,不是神,他不可能知道,老四、隆科多和玉柱居然坐到了一起喝酒聊天。 以玉柱暗中布局了这么久的势力,要想甩掉可能监视的尾巴,易如反掌也。 感谢下闲棋,布冷子的那位大宗师。 正因为大宗师的指引,让玉柱的布局功力,上升到了吓死人的程度。 受限于历史现实的束缚,哪怕是强悍如康熙者,也肯定是没见过各种稀奇古怪的高妙手段。 过了两天,玉柱再次来到了刑部,参与了旗人罪案的会审。 玉柱的身份不同,原本应由福建清吏司郎中萨莫哈负责的案子,临时改为刑部左侍郎泰德主审。 刑部大堂之上,同时摆了两张大案,玉柱是客,居右而坐,泰德则居左而坐。 “啪。”泰德猛一拍惊堂木,大声喝道,“带人犯!” 审问旗人的刑案,照例,差役们不搞戳棍喊威武的那一套把戏。 原告是位汉民商人,他新娶的妻子张氏,长得极其美艳,竟然被镶蓝旗的纳东瞧上了。 这位纳东也是色胆包天,盯了好几日之后,趁张氏不备之时,竟然将她强抢了回去,肆意的享用了一番。 强间民妇也就算了,纳东仗着是旗人的势,竟然还想图谋张氏之夫的田产和铺面,并因此引发了一场两死两重伤的血案。 这件案子,其实早就被刑部调查清楚了。 按照大清律,纳东一次杀两人,还重伤了两人,应判绞立决。 但是,因为纳东是旗人,照例,宗人府有权过问。 坐在大堂之上的玉柱,颇有种替杀人罪的嫌疑人,担任辩护律师的别样感受。 通俗的说,按照大清律,纳东必死无疑。 但是,按照旗民纠纷的规定,纳东还可以议亲、议贵、甚至交银子抵罪,等多种合法的手段可以脱罪不死。 替旗人脱罪的规定,都是明明白白的写在上谕里的,玉柱也无力推翻之。 这种情况下,讲法律的话,纳东受点小苦,就可以回家歇着了。 不讲法的弄死了纳东,玉柱需要给宗人府,给刑部,一个完全没有瑕疵的理由。 这种理由,还必须是事关大清的国本,才可能令宗人府信服。 一言以蔽之,以玉柱的能力,可以弄死纳东。 但是,后患无穷,很容易露出破绽。 说白了,只要大清不亡,还会有无数个纳东出现,玉柱根本无力都杀了,完全是治标不治本啊! (ps:四更了,真的是凌晨更的,我兑现了承诺,兄弟们的月票呢?) 第484章 赐名福彭 别看泰德是个旗人,出乎意料之外,此公还颇有些正义感。 “柱爷,此等猖狂之辈,实乃我旗人之耻。下官以为,应定绞立决。”泰德完全依法来断了。 玉柱是代表宗人府来的,屁股决定脑袋,他必须要站在宗人府的立场上,替旗人说话。 “绞立决太过了,不如请旨赐自尽吧。”玉柱此言一出,立时震惊了全场。 见大家都诧异的望着他,玉柱冷冷的说:“我大清的根基确实是旗人。然而,旗人才几十万人而已,汉人有多少?若是旗人都学纳东的肆意不法,激怒了全天下的汉人,后果不堪设想。” 玉柱的说法,完全站得住脚。只是,确实是上纲上线了。 泰德见玉柱竟然支持了他的意见,不由大喜,起身拱手道:“柱爷所言甚是,旗下的败类,不仅应该惩罚,还必须严厉的予以惩治。” 最后,经玉柱请了旨,康熙作出了最后的决定:贴加官。 纳东的死,震慑了不法的旗人,京城里的治安状况,陡然转好。 玉柱身上兼职很多,其中最重要的是两个,领班御前大臣以及步军统领。 身为领班御前大臣的玉柱,如今就像是上班一样的,天天踩着点的早九晚五。 玉柱掏腰牌直接进宫之时,值宿的御前大臣已经换过班了。 今天当值的御前大臣,是平郡王讷尔德。 讷尔德是讷尔苏的庶弟,原本只是三等辅国将军。 因讷尔苏得罪了玉柱,被康熙夺了爵,让讷尔德平白捡了个天大的便宜,他对玉柱自然是感恩戴德的。 “领班,您来的正好,皇上今儿个的心情很不错。”讷尔德笑眯眯的和玉柱行了碰肩把臂礼。 论爵位,讷尔德自然是远远高于玉柱。 但是,玉柱这个辅国公,恰好是讷尔德的顶头上司。 在大清的官场上,除了老旗主们之外,都是先论官职,再论爵位。 玉柱进去的时候,却见,康熙的腿上坐了一个小崽。 不需要看正面,仅看侧面,玉柱笃定,那小家伙正是他和曹颐的私生子。 “柱儿,这个小坏蛋,已经会叫玛法了。”康熙明知道玉柱来了,却只顾着逗腿上的小崽。 玉柱能说啥呢? 啥都不能说。 玉柱只能捏着鼻子,闭紧了嘴巴,等着老皇帝出招了。 “你们家的小崽儿,老大叫轩玉,老二叫常盛,这个嘛,就叫福彭吧?”康熙倒没有为难玉柱的意思,竟然这么早就给私生的小崽取了名字。 福彭? 玉柱砸摸了一下,难怪觉得熟悉呢,嗨,竟然还是叫福彭啊。 不过,平郡王的世系已经转到了讷尔德的手里,福彭已经不可能继承平郡王的爵位了。 退一万步说,康熙就算是再宠信玉柱,也不可能让他的私生子,混淆了宗室的血脉。 康熙抬手捏了捏福彭的小脸蛋,扭头望着玉柱,似笑非笑的说:“曹家的女人,被你祸害得不轻啊。” 玉柱的脸皮贼厚,不以为耻,反以为荣,笑嘻嘻的说:“瞧您说的,男人嘛,哪里经得起那种诱惑?” 康熙哈哈一笑,说:“你来得正好,曹家已经服满出孝,曹寅上了折子,说是要给曹颙操办婚事了。” 曹颙和马氏的婚事,早就定了,只是碍着孙老太君的服丧守制,才一直拖到了现在。 玉柱明白了,康熙这是在暗示他,曹寅毕竟是老皇帝的哈哈珠子,应该给的体面,还是要给的。 “嗯,福彭就给你带回去吧。”康熙突然的开恩,倒令玉柱颇有些惊喜了。 说实话,福彭再怎么说,也是玉柱的儿子。 带着福彭出宫之后,玉柱没有任何犹豫,径直回了庆府。 福彭毕竟是曹颐的儿子,曹春是福彭的正经姨母,把这孩子交给曹春来抚养,正得其所。 当然了,以曹春的精明,只要看清楚了福彭的长相,必定可以猜到,男人带着外头的私生子回来了。 果然,曹春看见了福彭之后,好半晌没有吱声,一直上上下下的打量着像极了玉柱的小野崽。 不管曹颐是什么样的女人,福彭都是玉柱的亲儿子。 当爹的,除非是丧心病狂之辈,大多数情况下,还是心疼自己的崽。 玉柱屏退了左右后,就把福彭的来历,详细的告诉了曹春。 曹春得知了底细之后,惊得浑身发颤,她做梦都没有料到,她的男人竟然色胆包了天,连平郡王福晋都敢偷。 更令曹春感到匪夷所思的是,皇上不仅知道这事,甚至还帮着玉柱养了几年的小崽。 这一下子,曹春彻底的没脾气了。 和曹春说不说实情,玉柱确实犹豫了好半天。 最终,玉柱还是决定,干脆说了。 夫妻一体嘛,只要玉柱把实情抖露了出来,曹春哪怕心里很不痛快,时间一长,也只得捏着鼻子认了。 不过,福彭的来历说清楚了之后,曹春就不方便采取捧杀的手段,把这孩子养废了。 捧杀,才是玉柱最担心的事情。 这年头,真正高明的嫡母,才不会把庶子当作是仇人呢。 不动声色的把庶子养成混吃等死,异常骄纵的废物点心,既突出了贤名,又让庶子威胁不到嫡子,何乐而不为呢? 亲姨母,把福彭养成了贾宝玉式的纨绔子弟,这就说不过去了呀! 唉,可怜天下父母之心啊! 曹春确实很生气,也很伤心。 但是,曹春仔细一想,这孩子若是被玉柱抱回了隆府那边,将来还有更大的麻烦。 家里突然多了个极像玉柱的小崽,玉柱必须要给庆泰一个合理的解释。 庆泰拈须听完了福彭的来历后,不由笑道:“我家正好缺男丁,老夫一直颇有些担忧。不料,天降鳞儿,这可是大喜事啊。” 身为老官僚,庆泰也是见过无数风雨的老油条了。 既然康熙都帮着玉柱养了几年的儿子,庆泰还怕个啥呀? 佟家人,谁的屁股底下没有点破烂事儿? 就算是庆泰自己,不也养了小戏子的外室么? 庆泰想了想,叮嘱玉柱:“此事还是不宜声张,你知我知即可。” 玉柱马上就懂了,庆泰的意思是,瞒着嫡母清琳。 毕竟是家里的丑闻,清琳又不是玉柱的亲妈,何必给她添堵呢? 福彭都两岁多了,肯定不可能记在曹春的名下。 因为,曹春若是再次怀孕了,这可是开枝散叶的大事,佟家的亲朋好友肯定都会知道的。 最后,索性由庆泰做了主,把福彭记在了康熙赏的贵妾白佳氏的名下。 这么一来,福彭是玉柱庶长子的地位,也就正式的确立了。 福彭成了妾生的庶子,对小铁锤的权益没有任何妨碍,曹春即使有再大的意见,也只能隐忍不发了。 换句话说,无论将来是继承玉柱的爵位,还是分家产的时候,身为庆府嫡长子的小铁锤,都可以确保分到最大的那块蛋糕。 至于福彭嘛,玉柱的爵位就甭惦记了。将来兄弟分家的时候,给他点银子和地,就可以打发了。 袭爵的儿子,占去绝大部分的家产,以确保正支嫡脉不衰,这是旗人从汉人这里学来的好经验。 以前,还是后金的时代,老虏基本上采取的是平分家产的态度。能干的几个儿子,大家把八旗给瓜分了。 大清入关后,迅速的汉化了,也学了不少儒家的精华和糟粕。 说句心里话,这个时代的男人,除了没钱和没权的底层草民之外,谁不好色? 玉柱带回来的野种,只要不影响到曹春和小铁锤的根本利益,家里就不会闹出大事的。 最怕的一种情况是,男人宠妾灭妻,或是要废嫡立庶。 这就直接威胁到了正妻和嫡子的根本利益了,家里肯定会闹得乌烟瘴气,各种丑闻齐飞。 老佟家里,隆科多的大哥叶克书和二哥德克新,趁着老头子佟国维还没死的好时机,捞了多少好处回去? 说白了,老佟家的形势已经异常之明朗了。 佟国维只要一咽气,隆科多就是一等承恩公了,没有任何争议的可能性。 偏偏,让叶克书和德克新气出内伤的是,玉柱的爵位已经是宗室爵里的辅国公了。 辅国公,入八分,其地位远高于民爵里的一等公。 按照大清会典的规定,民爵的一等公,充其量也就是和不入八分的辅国公大体相当了。 没办法,不能比,越比越气人! 隆科多捞了不少的黑钱,他压根就瞧不上佟国维积攒下来的所谓家底子,叶克书和德克新想拿就拿吧。 现在不拿,将来就没机会再拿了呀。 只要佟国维一死,隆科多继承了爵位后,老佟家肯定是要分家的。 庆泰是老五的门下,他自己又很争气,已经混成了刑部尚书。 客观的说,等资历混足了之后,到庆泰致仕之前,大学士的头衔,基本上算是稳拿的了。 玉柱又很孝顺,这些年来,他每年孝敬给庆泰和清琳的银子和各种物资,至少都在五十万两以上。 将来,隆科多怎么分家,庆泰还真没所谓。 (ps:司空血拼到底,今天还是三更。月票超过了7400张,一定有四更。) 第485章 不怕鬼,不信邪 宗人府的破事就是多。 老八的庶长女出生了,照例,宗人府应派员登门道贺,并将其女记入玉牒。 一般情况下,除了亲王、郡王和贝勒之外,只需要宗人府的左右二司理事官登门即可。 只是,老八是皇帝的亲儿子,又是多罗贝勒,这就需要玉柱这个右宗人亲自出马了。 玉柱带着宗人府右司理事官章理及一干僚属,坐轿去了老八的府上。 说来也是巧合,老八和老四比邻而居。 到了老八的府门前,玉柱的名帖递了进去之后,等了大约两刻钟,里头才传出话来,有请。 照道理,以玉柱辅国公的身份,贝勒府的典仪就应该出大门来迎接。 可是,老八的府上,却无人来迎接玉柱。 这下子可就尴尬了呀。 僚属们纷纷偷窥玉柱的脸色,都等着玉柱发飙。 谁曾想,玉柱仿佛没事人一般,招呼一声:“咱们进去吧。”就领着大家进了老八的府里。 别人不清楚,玉柱心里明白得很,老八已经是破罐子破摔,没所谓了。 毙鹰事件之后,康熙当众骂的那三句恶毒之极的话,将老八彻底的钉在了耻辱柱上,再也不得翻身。 不管怎么说,大家都知道了一个铁的事实:老八不可能是下任皇帝了。 客观的说,从康熙四十五年,玉柱中状元开始,一直到现在,玉柱从老八的身上,捞足了丰厚的回报。 老八摆出的冷脸,顶多是面子上不太好看罢了,玉柱又不会掉半根寒毛,有啥可尴尬的? 这个世界上的事情,就是这么的邪乎。 当玉柱视尴尬为无物的时候,就轮到别人尴尬了。 照礼仪规矩,老八应该接见玉柱。但是,并没有。 玉柱得知了消息后,索性不进去了,负手立于王府的门房旁边。 “你们先进去把情况记录清楚了。”玉柱又不是孤家寡人,宗人府跟着他一起来的僚属,足有二十几人之多。 没办法,宗室太多了,必须找地方安置。 宗人府里,除了府丞和几个汉臣主事之外,哪怕是一般的笔帖式,也都由宗室出任。 玉柱既是宗室爵里入八分的辅国公,又是老皇帝钦点的右宗人,实权在握。不然的话,在宗人府里根本就没有他的立足之地。 “嗻。”玉柱拿老八没办法,却可以收拾手下的僚属们。 大家都想等着看热闹,却又不敢违抗玉柱的吩咐,只得先进去了。 玉柱背着手,就站在门房的外头,兴致勃勃的欣赏着蓝天和白云。 大内紫禁城,玉柱早都看腻了,更何况是区区贝勒府呢? 玉柱就算是想看个稀奇,也不至于跑到贝勒府里来呀,圆明园不香么? 好家伙,玉柱往老八门房这里一戳,来找老八的官员们,一个个就尴尬了呀。 从玉柱的眼皮子底下过去,难道要故意装没看见似的,不去请安么? 玉柱出的馊主意,把老九打发去苏州监税,把老十赶去了五台山礼佛,等于是在刹那间,斩断了老八的左膀右臂。 再说了,老十四的侍卫们,都已经被玉柱杀了两个批次了,谁的脑袋比他们还硬? “请柱爷大安。”这位是某王府的护卫,来给老八送土特产的。 “罢了。”玉柱压根就没回头,只用了两个字,就打发了来请安的人。 以玉柱的身份和实权,完全没有必要和这些小虾米一般见识。 玉柱要么不出手,一旦出手了,就要锤得老八痛彻心扉。 把老八打得越疼,康熙越开心,玉柱就越容易捞取更大的兵权。 站在战略高度看问题,必须承认,这是一个利益链条异常清晰的良性循环。 柱爷,就是这么一路冲杀到了今日之高位的。 每一个来老八府上的人,都乖乖的到玉柱的跟前请安,倒把贝勒府整成了辅国公府。 这一下子,轮到老八尴尬了。 老八正在屋里埋怨八福晋,他叹息道:“哪怕是再大的仇,今天是我长女洗三的好日子,又何必给玉柱难堪呢?” 八福晋被安亲王岳乐给惯坏了,她的个性异常之张扬,从小就养成了天不怕地不怕的臭脾气。 且不说别人了,老八惧内的恶名,连康熙都知道,已是彻底的洗不干净了。 玉柱其实是故意站在门房口的。 老八乃是谦谦君子,表面上肯定干不出太过出格的事儿。 八福晋就说不准了。 说句心里话,如果不是赐婚的话,康熙早就休了八福晋回家待着去了。 所以说啊,家有贤妻,无价之宝,这话一点没错呢。 看看人家四福晋,无论走到哪里,别人都夸她贤惠。 再看看人家五福晋,大方得体,心明眼亮,玉柱也乐意经常去讨酒吃。 既然八福晋敢做初一,玉柱完全不介意做十五。 玉柱就站贝勒府的门口呢,宗人府的这帮僚属谁敢让上司久等? 结果,刚过一刻钟的工夫,老八的长女就已经登记在册了。 宗人府的这些人,别说坐下喝酒吃菜了,连茶都不敢喝,就纷纷告辞出来了。 “砰。”八福晋得知消息后,气得拿着马鞭子,出来找玉柱算帐。 老八是真的怕老婆,死活拦不住八福晋,由着她公然露面撒泼。 “玉柱,你好大的狗胆,竟敢欺负到你八爷的头上了?”八福晋手里提着马鞭子,怒目圆睁的瞪着玉柱,恨不得一口把他吞吃了。 玉柱冷冷的说:“八嫂,你是女流之辈,我懒得和你一般见识,叫八哥出来说话吧?” 这意思是说,爷必须提醒你,爷是今上亲口承认的义子,和老八是称兄道弟的关系,哪里来的八爷? “狗奴才,长能耐了啊?”八福晋杏眼圆睁,举鞭就要抽玉柱。 玉柱露出冷酷的笑容,淡淡的说:“郭罗络氏,别怪爷没提醒你,你只要敢动手。我保证,你们安亲王府一定会倒血霉的。” 嚯,这话若是旁人说的,等于是火上浇油,肯定要挨鞭子。 可是,这话是玉柱说的,可信度就高得惊人了。 对于安亲王府,不明内情的外头人,很可能觉得高大上。 实际上,从先帝顺治爷曾经打算传位给安亲王岳乐那一天起,整个安亲王府都不可能在康熙朝获得重用了。 且不说别人了,单单是八福晋的亲爹,和硕额驸明尚,就是被康熙故意找了借口,砍下了脑袋。 明摆着就是老皇帝故意找碴,杀鸡给猴儿们看的。 八福晋也不是吓大的,她举鞭还是要抽玉柱。 幸好,老八跑得快,及时的赶过来了,一把抓住了她的的手臂。 不然的话,玉柱一定拿捏着老皇帝的忌讳心理,把安亲王府里的男人们,一一送上断头台。 今上驾前第一宠臣,谁敢轻侮,那是要拿命和血来偿还的! “柱弟,对不住了,是哥哥我教妻无方,实在是抱歉了。”老八不敢松开老婆的手臂,担心马鞭子真的抽到了玉柱的身上。 如果真的是那样的话,八爷党和安亲王府,恐怕要血流成河了啊! 女人呐,就是头发长见识短,居然看不清楚,八爷党已经是大厦未倾,猢狲已散的局面了。 前明的永乐帝,利用纪纲之手,杀了多少建文旧臣? 更何况,如今的玉柱,权势滔天,比纪纲还要厉害得多。 别的且不说了,纪纲进宫面圣,还要在宫门外等着宣召。 玉柱可以直接进宫,就在今上的寝宫门外等着。 岂能相提并论? 以老八的贝勒身份,晾一晾玉柱,其实并无大碍。 但是,八福晋拿鞭子去抽玉柱,这就等于是往老皇帝的枪口上,主动送死啊。 殴打朝廷重臣,著休弃回娘家,老八连借口都替康熙想好了。 由此可见,老八也知道,康熙对八福晋有多厌恶了? 见八福晋没敢动手了,玉柱轻甩袍袖,转身就走。 只是,玉柱出了贝勒府后,马上变了脸,厉声吩咐道:“有些人呐,鬼鬼祟祟的,一看就不是好人。来人,调兵过来,出来一个抓一个,都带去见皇上。老子倒要看看,是哪些狗东西敢于结党营私?” “嗻。”随着玉柱一声令下,八旗步军营的兵马,蜂拥而来,在老八府门对面,隔了一条街的道旁,站成了数排。 明眼人一看就知道,玉柱这家伙,简直是一肚子坏水。 皇帝亲儿子的府上,无旨意谁敢包围? 但是,玉柱的人马,都在巷子对面的街边站着,中间还隔了一条街。 形式上,肯定没有包围。 实质上,从这座府里出来的人,肯定都逃不出玉柱的手心。 步军统领,有查缉奸党的重任在身。 玉柱拿了人后,不审不问,直接带去见老皇帝。 老皇帝当面问,去干嘛的? 奴才去送银子的。 替谁送银子呀? 我们家主子。 你们家主子是谁呀? 嘿嘿,那个乐子,就闹大了呀! 玉柱的脾气,向来是人若犯我,我必犯人。 反正,他早就和老八撕破了脸皮,也不在乎多这一桩罪过了。 虱子多了,怕个卵? 老八的府上有了这么大的动静,隔壁的四福晋第一时间就知道了消息,她赶紧派人去户部禀报给给了老四。 老四得知后,摸着下巴说:“这个蠢妇,以前就把八弟害得不轻。这一次,居然敢拿着鞭子想抽玉柱,嘿嘿,恐怕啊,安亲王府又要死人了啊。” 老十三轻轻放下茶盏,重重的一叹:“妇不贤,何成大器?” 老四心里有数,康熙的原话是,妇不贤,朕之过也! (ps:2更送上了,三更确保。可是,票票还差好远啊。) 第486章 别怪我坑你 ,! “好家伙,听说了没有,八爷和玉柱顶上了。” “这么大的事儿,怎么可能没有听说呢?” “你说,谁会赢?” “我出一两,押玉柱赢。” “我也押玉柱。” “我……我也押玉柱。” 好家伙,茶馆里等着看热闹的人,一面倒的押玉柱赢。 大家押的可都是自己的钱,绝对不可能乱赌。 玉柱以异姓公,晋封宗室爵之后,声势变得格外浩大。 反观老八呢,被老皇帝当众骂了毒话之后,声势一落千丈,再无登上帝位的可能性了。 在这座京城里,有贝勒爵的王公,实在是太多了。 但是,步军统领,却只有一个。 不客气的说,除了皇上外,不管是谁,只要得罪了步军统领,必然会寸步难行。 所以,大家一边倒的押玉柱赢。 但是,到了晚上,老八门前的八旗步军营将士们,接令之后,主动撤回了营内。 一大早,玉柱就带人来了安亲王府。 王府门前的护卫们,明知道玉柱来者不善,依旧只能硬着头皮大声喝道:“此乃安郡王府,休得放肆!” 玉柱高坐于骏马之上,冷冷的说:“有旨意,赶紧叫安郡王华玘出来接旨。” “哦,原来是钦差驾到,有失远迎了。”门前的护卫们都跪下了。 门房的人,赶紧跑进去,禀报了华玘。 “来人,开中门。”钦差来了,不走中门,乃是大不敬。 很快,华玘气喘吁吁的从里头赶了出来,陪着玉柱进了郡王府。 香桉等物摆好之后,玉柱背北朝南,傲然而立。 “奴才华玘,恭请皇上圣安。” “圣躬安。” “特谕,着步军统领玉柱,带人查看华玘家产,钦此!” “啊……这个……”华玘大惊失色,他的内书房里,还藏着很多犯禁之物,这可怎么是好? 查看家产,也就是把华玘的家里,翻个底儿掉,所有财产物资全都要记录在册。 这种搞法,虽然不是马上抄家,却也是抄家的前奏了。 雍正太缺钱花了,所以,他很喜欢抄大臣们的家。 康熙驭下以宽仁为主,甚少有抄家之举。 华玘还是宗室里边,头一个被人打上门来的郡王。 “郡王爷,请约束好家里的下人,免得自误了!”玉柱把丑话说在前头,勿谓言之不预也。 毕竟是安郡王府,玉柱亲自带人控制了王府里的所有书房后,也给华玘留了点面子。 王府里,有身份的女人,全都被请进了正院里边。 下人们,就没有这么便宜了,都被赶去了马棚附近。 说句心里话,从康熙元年开始,老皇帝一直隐忍不发,至今已有五十三年之久了。 安亲王岳乐,是顺治帝最欣赏的一个堂兄。顺治临终前,曾经一度很想把帝位传给岳乐。 若不是太皇太后坚决反对,大清的帝系,已经发生了转移。 所以,岳乐死后,康熙找了个很蹩脚的借口,取消了岳乐的谥号,其子玛尔浑也由亲王降成了郡王。 这一次,玉柱还是秉承了恶人先告状的优良传统,去畅春园里,狠狠的骂了八福晋一通。 老皇帝早就厌弃了八福晋,正好借题发挥的出了手。 老八毕竟是老皇帝的亲儿子,也已经被折腾得够呛了。 老皇帝就把矛头对准了岳乐的孙子,现任安郡王华玘。 按照老皇帝的逻辑是,狠狠的打击了安郡王府之后,八福晋的气焰,恐怕就不敢再嚣张了吧? 大清入关后,除了多尔衮之外,还从未出现过,宗室郡王被查抄家产的先例。 这显然是老皇帝故意想羞辱华玘,同时搂草打兔子的警告八福晋,给朕老实点! 老皇帝只是想借机发泄一下,积郁很久的怨气。 玉柱就不同了,他身为步军统领,自然早就知道了,华玘暗中干的一些见不得光的勾当。 只是,玉柱不是愣头青,而是很有耐心的老官僚。 上层社会的整人原则是,要么不动手,一旦动了手,就要把敌人彻底的打趴下了,免得将来反受其害。 华玘看见玉柱带来的兵,手里都拿着锄头、铁锹等物,心里立时啥都明白了。 玉柱这个苟东西,完全是有备而来啊! 只是,事到临头,措手不及,华玘也无力回天了。 几百人,同时在华玘的所有书房里,十分细致的展开了搜索。 凡是敲打出空音的地方,一律挖开,再掘地五尺。 由于华玘压根就没有防备,很快,玉柱的面前,便摆了好几封密信。 玉柱又不傻,他才不会去看信呢。 有资格看这种信的人,有且只有一个。 “王爷,明人面前不说暗话,您的表妹要拿鞭子抽我,我也是被逼无奈了。”玉柱故意刺激华玘。 华玘气得差点要吐血,心里对八福晋大为不满。 都是玛法的过错,把八福晋娇惯得不成名堂了,方有今日之祸。 查抄工作,持续了一整天,各种物件也都登记在册。 趁着未关城门之前,玉柱带着华玘和抄来的各种密信,去了畅春园。 康熙望着上了锁的匣子,忽然一笑,骂道:“你个小混蛋,大事从不湖涂。” 玉柱能说啥?只得陪着傻笑罢了。 “钥匙呢?”康熙又问玉柱。 玉柱涎着脸说:“只有一把钥匙,已经当着华玘和所有人的面,扔进了湖里。” “唉,真有你的呀。”康熙心里明白,玉柱的意思很明确,不该看的东西,打死也不看。 侍卫打开了匣子之后,老皇帝拿起第一信,仔细的阅读了起来。 等老皇帝看完第一封信之后,脸色依旧如常。 一般人肯定看不出来,老皇帝已经很生气了。 玉柱却是心里有数的,因为,老皇帝越是盛怒的时候,左手里的佛珠,转得就越快。 看完了三封信之后,老皇帝忽然推开了匣子,冷冷的说:“不看了。” “叫张廷玉。” 张廷玉进来的时候,看见玉柱坐在锦凳上,他以为又要封赏玉柱了,不由暗暗一叹,玉柱啊,接恩旨的手,麻不麻呀? “衡臣,拟旨……”老皇帝口述旨意,张廷玉听了之后,心里一阵狂震,不好,暴风雨又要来了呀。 早上,城门刚刚开启不久,赵昌陪着玉柱进了城。 到了十字路口,赵昌哈着腰说:“柱爷,小的有皇命在身,就不陪您回府了。” 玉柱点点头,说:“我的腰很酸,背也很疼,回府歇着去了。” 赵昌心想,骗鬼吧,您老人家昨晚在偏殿里,睡得可香了。 看破不说破,赵昌打着哈哈,带着手下的太监们,浩浩荡荡的走了。 玉柱拨马回了隆府。 隆科多此次回京,要一直待到玉烟在正月里出嫁了之后,才能回任西安。 玉柱一夜未归,隆科多好奇的问他:“你是领班御前大臣,好象没必要在宫里值宿吧?” “阿玛,是这么回事……”玉柱就把昨天发生的事儿,一五一十的说了一遍。 隆科多听了后,不禁拈须一笑,说:“我曾经听你玛法说过,平三藩的时候,皇上已经无帅可用了,才迫不得已的启用了岳乐。给的名头还不小,我隐约记得,好象是什么定远平寇大将军吧?” “但是,岳乐死后,玛尔浑得罪了人,皇上顺势就夺了亲王爵,降成了郡王。”隆科多笑眯眯的望着玉柱,夸奖道,“你呀,很像我,深得告状的精髓。皇上厌恶谁,咱就整谁,一整一个准。时机不到的时候儿,你阿玛我宁可忍十年,也轻易不动手。” 隆科多的兴致很高,就借着谈兴,讲了几件,十年报仇不晚的得意之事。 “我儿,你记住了,行走于皇上的身边,务必要隐忍为上。宁可错过时机,也不能在整仇人的时候,把自己也陷了进去,明白吧?”隆科多担心玉柱忘记了,补充说,“我曾经告诉过你的,老十七的外祖父陈希阂,原本大有希望出任江西巡抚的。只可惜一时没忍住,把故意想整人的小心思,暴露在了皇上的眼皮子底下。唉,失了圣心的老陈,至今还是个侍卫啊。反观你阿玛我,已经是中堂了呀。” 玉柱暗暗好笑不已,隆科多铺垫了许多,落脚点却是:我已经是隆中堂了,陈希阂依旧是个三品的一等侍卫,不能比呀。 没办法,隆科多一贯喜欢高调,尤其喜欢听顺耳话。 说完了闲话,隆科多忽然想一件事,就开了骂:“八十九这个小兔儿崽子,见了我就躲,见了你额涅也不往怀里钻了,他的眼里只有你这个哥哥。” 玉柱心里有数,隆科多这是吃醋了。 隆科多一共有三子一女,岳兴阿、玉柱和八十九,再加上玉烟。 其中,嫡长子岳兴阿,已经被冷血的佟国维赶出了府门,并划出了族谱。 若不是隆科多一直派人暗中照应着,岳兴阿的小日子,早就混不下去了。 玉柱呢,明知道隆科多暗中养着岳兴阿,却一直揣着明白装湖涂,只作不知。 岳兴阿已经完了,玉柱想弄死他,完全可以做到神不知鬼不觉。 但是,只要岳兴阿突然暴死了,哪怕没有任何证据,隆科多必定会怀疑是玉柱干的。 隆科多对玉柱,将来必有大用,总有上阵父子兵的那一天,何苦为了不值一提的岳兴阿,伤了父子感情呢? 隆府的一家人,正在用午膳的时候,外头突然传进来一个惊人的消息。 (ps:三更送上。不过,我必须承认,确实看走了眼呀。原本以为兄弟们手里的票票已经光光了,想歇息一更的。却没料到,眼看就7400张了。不废话,加的第四更,明天肯定有。) 第487章 大显神威 人在江湖飘,哪有不挨锤的道理? “禀老太爷、老爷,宫里下了旨,安郡王华杞图谋不轨,大逆不道,著除爵,圈禁于宗人府。” 康熙一朝,惩罚宗室王公大臣,基本上都是革爵之后,就到此为止了。 革爵,其实是,削了老子或是哥哥的爵位,重新赏给儿子或是弟弟。 核心是,这个爵位还在。 除爵,也就是说,从此以后,大清就没有安郡王这个爵位了。 这個惩罚,实在是严厉之极! 历史上,只有多尔衮的睿亲王被除爵,可以与之相提并论了。 隆科多也楞住了,手里的筷子,一个没拿稳,竟然掉到了地上。 好家伙,杀人不过头点地。 除爵这玩意儿,实在太狠了,祸及后代子孙,这应该算是天谴了吧? 玉柱的心里很清楚,老皇帝忍了五十几年,终于在晚年,要替下一任皇帝,扫清各种障碍了。 当初,朱标没死的时候,老朱其实已经退居二线了。 但是,朱标一死,老朱又不想传位给其余的儿子们,怎么办呢? 把对皇权有威胁的功臣们,割几遍韭菜吧。 只是,老朱做梦也没有料到,他的韭菜割得有多爽,韭菜的后代们出卖建文帝,就有多快。 于是,靖难之役,绝无希望的朱棣居然赢了。 请问,苍天饶过谁? 在皇帝的身边,若想整人,就必须急皇帝之所急,顺势而为,趁机立自己的威。 原本,老皇帝就很忌惮老八和满洲军功旧勋贵。而且,安亲王岳乐就像根毒刺一般,扎了老皇帝五十几年。 正好,八福晋这个蠢妇主动送了借口过来,玉柱不过是顺水推舟了一把而已,庞大的安亲王一系,便轰然倒塌了。 整人,其实是一门高深的艺术。既要整了想整的人,还要捞得必要的好处,最后还能全身而退,这才是真正的高明。 玉柱搞垮了安亲王一系,和老八肯定再无转圜的余地了。 老四啊,快来拉拢我吧。 老皇帝,我又帮您出了口恶气,忠不忠?爽不爽? 至于,顺势立威,不过是战略布局的附带影响而已。 想想看,八福晋想拿马鞭子抽玉柱,玉柱反手就搞垮了八福晋的母族,就问其余的王公大臣们,怕不怕吧? 归根到底,玉柱能够这么快就报复成功,就是钻了老皇帝厌恶老八和安亲王岳乐的空子。 用罢午膳后,孙承运就来了。 “弟弟,你如今的威名大盛啊。哈哈,好几个得罪过你的宗室王公,都找到了我那里,要请客赔罪呢。”孙承运说的事儿,纯属玉柱的意料之中。 隆科多见儿子大涨了声势,心里自然是格外的高兴,他捋须笑道:“你小子,平时看着比老夫低调得多。却不想,关键时刻,你小子出的风头,却比老夫我,可是大了许多啊。” “干爹,玉柱哪有您老威风啊?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这眼目下,满京城里,谁敢不看您的眼色行事?”孙承运的这个马屁,拍得忒有些无耻了。 但是,隆科多就喜欢这个调调儿,他抑制不住得意,轻笑出了声。 隆科多毕竟是老佟家的嫡子,从小锦衣玉食,招婢呼仆长大的,难免要沾染旗下大爷们好面子的诸多恶习。 玉柱就不同了。 外室私生野种的恶名,直到半年前,还时有耳闻。 举个不恰当的例子,隆科多就有点像是霍光扶上皇位的刘贺,得势就张扬,完全不把霍光放在眼里。 而玉柱呢,因为吃了很多苦,他的处境有些类似于汉宣帝。 “我儿,老夫收回昨天的话。教你这么一闹,老八背后的那些人,肯定坐不住要闹事的。嗯,万岁爷,也就更加的需要你了呀。”隆科多就是靠着揣摩圣意爬上去的,精明得很。 他一看玉柱闹出来的朝局形势,竟然是打得一拳开,免了百拳来的大好局面。 不想被皇帝削权削势,就必须让皇帝非常需要你的协助,这个才是战略性的格局观。 隆科多仔细的一琢磨,隐隐察觉到,玉柱竟然有了那么一丝丝的牵着老皇帝鼻子走的味道了。 玉烟要出嫁了,李四儿补上继室名分的大事,也跟着紧锣密鼓的操办了起来。 李四儿的娘家,父母双亲都已经过世了,除了李五之外,也就只有两个堂妹了。 只是,这两个堂妹,因为长相俊俏,都嫁得很不错。 这人呐,就算是血脉至亲又如何? 因为,李四儿被隆科多从岳父手里抢走的极丑之事,两个堂妹都和李四儿断绝了往来。 天朝的事,家族内部人,往往捅出的黑刀,比外人还要狠得多。 那可是,刀刀见骨,直戳你的心窝子。 李四儿别看没啥文化,骨子里还是挺硬气的。 哦,你们两个小贱人,瞧不上老娘,那就不来往了嘛。 所以,李四儿抬籍之后,补为继室的大事,也就完全没有理会玉柱的两个堂姨母了。 隆科多爱热闹,续娶李四儿为继室的请柬,在京城里四处散发。 为了名正言顺,李四儿的事,自然是要在佟家老宅里头办喜事了。 若是以前,佟国维肯定不可能答应。 这一次,佟国维不仅满口答应了,甚至还专门去了一趟畅春园,找皇帝外甥聊了很久。 老皇帝的长辈血亲,依然健在的,也只有佟国维一人而已。 所谓娘亲舅大,其实是有道理的。 叔叔很可能闹着分你爹的家产,舅舅却只会帮你多分家产。 单从继承财产的角度,舅舅天然就比叔叔亲得多。 在不涉及到皇权的时候,老皇帝还是很重感情的,不仅慷慨的答应了佟国维,让鄂伦岱复任镶黄旗领侍卫内大臣。还承诺说,到时候一定赐东西给李四儿,以增加老佟家的体面。 李四儿能够转正,这纯粹是福利彩票中百亿大奖的机率,典型的母以子贵! 老皇帝的年纪越大,越依赖于玉柱的忠诚。 和每晚可以睡个安稳觉相比,加恩给贱妇李四儿又算个啥呀? 很多所谓的忠臣,弹劾了奸佞之后,自己却不得好死。 那是因为,奸佞干的坏事,往往就是皇帝的意思。 你把奸佞骂个半死,岂不是指着皇帝的鼻子,骂昏君么? 老佟家要办喜事了,好家伙,原本很清闲的佟国维再次忙碌了起来。 上门的客人,伯爵以上的爵爷们,佟国维可不得亲自接待么? 只是,来见佟国维的人,无一例外,都提出了想见见玉柱的要求。 老头子既感高兴,又觉心酸,他当年正掌权的时候,也没有这么多爵爷来主动巴结啊! 宗人府右宗人,看似位不显,实际上,拿捏死了所有宗室的一切社会生活。 说白了,宗人府本就是皇权控制宗室的法宝之一。 这些年,因为老皇帝的宽仁,宗室们也越闹越不像话了。 居然有人冒天下之大不韪,敢拿外头小戏子生的野种,充当嫡子,想录入宗室的玉牒。 嗯,现在呢,宗室里的这些个破烂之事,玉柱可以名正言顺的插手去管了。 老皇帝的御前带刀侍卫们,至少一半是由宗室子弟充任的。 这天底下,就没有不透风的墙。 玉柱可以直接到老皇帝的寝宫外请见的事实,早就传遍了整个宗室圈。 隆科多装模作样的三媒六礼,续娶李四儿为继室夫人,岳兴阿又被佟国维逐出了家门。 从礼法上讲,这就意味着,从此以后,玉柱就是隆科多的嫡长子了,玉烟也就成了嫡长女! 后金时代,建奴内部原本没有那么明显的嫡庶之分。 只是,清兵入关后,迅速的汉化了,学来了一手嫡庶分明的糟粕。 大清最后一位皇太子,胤礽,虽然排行第二,却是名正言顺的嫡长子。 嫡子的排序,只能是皇后或是继后的儿子们,庶子们没资格参与。 只是,康熙为了提防太子的势力膨胀过大,在皇子们一起序齿的时候,故意把胤礽排成二阿哥罢了。 这么一来,在大义名分上,胤礽仅仅占了个嫡字。 所以,康熙的庶长子老大,才敢借着明珠的支持,强行和胤礽掰手腕。 隆科多办喜事儿,庆泰也要带着一大家子来道贺。 于是,玉柱的两房正室太太,两个嫡长子,以及来历不明的小野崽福彭,也就堂而皇之的被安排着坐到了一起。 “二阿哥,快来给婶母请安见礼。”曹春招手把福彭唤到了跟前。 “姐姐,这是福彭,其生母是皇上赏的贵妾,白佳氏。”等福彭跪下行了礼之后,曹春强忍心里的不爽,帮着玉柱圆谎。 亲姐妹,居然共侍一夫,这叫什么事儿嘛? 福彭的第一次公开亮相,曹春这个嫡母,有义务把他介绍给亲戚六眷。 秀云的家里,都是老内务府了。她自然是早就知道了,老皇帝的身边,养了个很像玉柱的小阿哥。 按照秀云的阿玛常德的话说,宫里的物件,除了石头狮子之外,就没一个是干净的。 老皇帝不可能无缘无故的替玉柱养儿子,其中必定藏有猫腻。 如果不是福彭太像玉柱了,有人只怕是会说,他是老皇帝的野种了吧? : 好朋友的新书,推荐看一下,,穿越成为李世民第六子的李愔,决定不再躺平,要为自己谋个远大前程! 第488章 烈火烹油 老佟家办喜事儿,庆泰站在大门口迎客,玉柱则守在门房里。 这是有讲究的。 哥哥迎娶,弟弟迎客,乃是旗人的规矩。 只是,李四儿的情况比较特殊。她已有二子一女,肯定不可能再坐到花轿上,抬进老佟家的大门。 但是,礼仪这玩意,在上流社会,本就属于是锦上添花的添头罢了,可以任由大人物们根据需要进行修改。 庆泰提建议,佟国维拍板,玉柱在场。只要三方都认可,没啥不能改的规矩。 玉柱坐在门房里喝茶,一般的人物,管家们领着进府也就是了。 若是王公大贵族来了,就该玉柱出面亲迎了。 玉柱正等的很无聊的时候,门口忽然传来了唱和声,“和硕康亲王,到!” 一时间,老佟家大开中门,鼓乐齐鸣,好不热闹。 玉柱听了通禀后,放下手里的茶盏,快步走出了门房。 现任康亲王崇安,乃是礼亲王代善的四世孙,玉柱和他素无交往,居然也来凑这个热闹了? 别看李四儿又是册封了昭圣夫人,又是抬入了正黄旗满洲,她曾是隆科多岳父之妾的老底子,谁不知道呀? 但是,大人,时代已经不同了。 隆科多就算是再牛,康亲王崇安也不至于多看他一眼。 可是,玉柱就不同了。 玉柱的盛宠,叠加了宗人府右宗人的实权之后,他在宗室圈里的威慑力,瞬间被放大了何止十倍? 说白了,玉柱看谁不顺眼了,哪怕是铁帽子的亲王,他们家的婚丧嫁娶,子女入册,都不可能痛快。 县官不如现管的道理,异常朴素,却是真理! 老佟家和礼(康)亲王一系,最早的渊源,其实是,代善之母,乃是太祖元妃的佟佳氏。 这么点母系血缘,到了崇安这一代的孙辈,早就比水还淡了。 但是,权贵圈子里的明白人,就是有这种本事,明明远得不能再远的关系,却可以说成是很近的关系。 礼(康)亲王这一系,从代善开始,经过了满达海、常阿岱、杰书、椿泰,再到崇安,正好六世。 玉柱的老佟家这一系呢,从佟遽开始,经过了佟养真、佟图赖、佟国维、隆科多,再到玉柱,也是六世。 太祖元妃佟佳氏,既是佟遽的亲妹妹,又是代善的亲妈。 从这个方面来算的话,玉柱竟然是康亲王崇安的叔父辈了。 当然了,这个所谓的长辈,已经水得不能再水了。 至少,今天之前的礼(康)亲王一系,就从来没有承认过。 只是,形势比人强,谁叫玉柱拿捏住了宗室们的咽喉呢? 异常庞大的安亲王一系,都被玉柱一推即倒,这是何等的骇人听闻? 崇安的玛法,老康亲王杰书,和老皇帝的关系非常亲密。 但是,崇安的阿玛椿泰脑子进了水,居然是个骨干的八爷党,遭了老皇帝的厌弃。 崇安自己,也算是大半个八爷党。 偏偏,玉柱又是八爷党的克星。 所以,崇安为了自保,被迫捏着鼻子来了。 谁还不知道啊,老皇帝把玉柱搁到了宗人府里,就是想趁机收拾满洲军功旧勋贵的呀。 康熙初年,老皇帝的帝位未稳,对宗室们主要是以拉拢为主。 那个时代的宗室王爷们,个个手里有实权,自然和老皇帝很亲密了。 但是,随着老皇帝掌权日久,尤其是南书房的建立后,老皇帝持续不断的削弱宗室王爷们手里的权柄。 等椿泰袭了杰书的王爵后,手里就没啥实权了,心里岂能不怨恨老皇帝? 没办法的事儿。平了三藩,收了台湾之后,对康熙的帝位威胁最大的,就变成了满洲军功旧勋贵阶层了。 康熙晚年的八爷党迅速崛起,其实是,满洲军功旧勋贵,利用老八是皇子的身份做掩护,对康熙独揽大权的激烈反抗。 到了雍正朝的时候,这种激烈的反抗,就导致了一个异常惨烈的后果:老四逼死了亲儿子弘时。 虽然,弘时并不是老四亲手所杀。但是,在老四持续不断的严厉打击之下,太医们只能坐视重病缠身的弘时,慢慢的油尽灯枯。 庆泰亲自陪着康亲王崇安,从中门进府,玉柱就等在中门的内侧。 崇安一见了玉柱,便笑着说:“玉柱弟弟,劳你久等了,实在是不好意思哈。” 玉柱一听这话,就明白了,崇安毕竟是要脸的,故意避开了玉柱是长辈的可能性,索性以兄弟相称。 兄弟就兄弟吧,反正,老皇帝想收拾崇安的时候,玉柱是不可能手软的。 碰肩把臂之后,玉柱陪着康亲王崇安,进了正院。 佟国维是皇帝唯一健在的亲舅舅,身份格外的金贵,他只需要在正院门口相迎即可。 不客气的说,就连老皇帝派的赐物大太监来了,照例都要特别关照一声,万岁爷说了,舅舅免礼。 有佟国维在场,玉柱和崇安敷衍了几句,便又退回了门房里。 康亲王亲自登门的消息传开之后,其余的几家铁帽子的亲王和郡王们,可就尴尬死了。 请客送礼这种事情,就怕特立独行。 大家都不去道贺,玉柱即使有意见,也不太可能盯着某个王府不放。 可是,崇安不打招呼的就去了,剩下的人,若是不去,就怕被玉柱惦记上了啊。 结果,临近开席的时候,轻易不露面的老亲王和小郡王们,一起来了。 嚯,这一下子,老佟家的声势,比当初佟半朝之时,还要显赫得多。 好面子的隆科多,得知了消息之后,乐得合不拢嘴,频频捋须点头,甚为满意。 李四儿在后头的正房里,穿着大红的婚服,尽管脸上的皱纹已经遮掩不住了,依旧浑身上下喜气洋洋。 老佟家的妯娌们,个个嫉妒的要死,却又不敢在这大喜的日子里,说那些扫兴的晦气话。 说出酸话一时爽,事后,被玉柱寻机报复的时候,都不许哭啊! 李四儿确实是个烂货,贱货,脏货。 但是,李四儿做对了一件大事:生了个异常牛篦的亲儿子。 这个外室野种的阴影,已经笼罩在了整个老佟家的屋顶上。 谁敢炸刺,怕不是想尝尝挨锤,是个啥滋味吧? “三弟妹,你今天插的这根簪子,别有一番韵味,男人看了肯定喜欢。”老大叶克书的媳妇儿,一个没忍住,终究还是露了点口风出来 没办法,肚里的酸水,实在是太多了,硬要往外冒,拦都拦不住。 李四儿今天高兴坏了,楞是没听出妯娌的话中带刺。 只是,李四儿赏给玉柱的贵妾红梅,却在心里拿着小黑本,替叶克书的媳妇儿记了一笔大帐。 非常时期,以红梅的机灵劲儿,自然不可能现在发作了。 反正啊,后院的女人们,时间多的是,秋后再算帐,也不迟。 不过,惧怕于玉柱的人,还是居多。妯娌们大多数情况下,都在说好话,夸李四儿的贤惠,夸玉烟漂亮,夸玉柱有大能耐。 一时间,房里的气氛,好极了! 只是,就在这时,门口突然传来了大丫头的通禀声,“禀三太太,咱们柱大爷的大姨母和二姨母来了。” 隆科多在老佟家的兄弟八个之中排行第三,又称隆老三。所以,李四儿扶正之后,就是老宅这边的三太太。 李四儿没有姐姐妹妹,只有两个堂妹。 所谓,三太太娘家的大姨母和二姨母,也就是李四儿很久不来往的两个堂妹了。 岳兴阿被佟国维扫地出门,并从族谱除名之后,原本被称为柱二爷的玉柱,成了佟家三房的嫡长子,也就是柱大爷了。 “哼,她们来做什么?叫她们给老娘滚出去。”李四儿一想起当年的心酸往事,心里就来气,当场拍了桌子。 “姐姐,我的好姐姐啊,我们两个都是人家的妾室,也是没办法自主啊。” “好姐姐,我错了,要打要罚,都随您。只是今儿个大喜的日子,千万别赶我们走……” 李四儿本就是个泼辣货,却不成想,她的两个堂妹,更是泼辣无比,居然当众跪下了,一人一边,各抱紧了李四儿的一边腿。 “好姐姐,您真生气了,就抽我的耳刮子吧。”大堂妹拉住李四儿的手,就往她自己的脸上扇。 “好姐姐,我一直记得,小时候,是您把我带大的,帮我洗脸梳头,端屎……端饭端菜……”这位二堂妹差点说漏了嘴,幸好收得及时,不然的话,真要挨大耳刮子了。 老佟家的妯娌们,津津有味的在一旁看戏。 她们原本以为,李四儿已经够活宝了。没想到,李四儿的两个堂妹,更是活宝中的活宝。 老八庆泰的夫人清琳,毕竟也是玉柱的母亲之一,她看不过去了,就想帮着李四儿缓缓颊。 谁曾想,老大叶克书和老二德克新的夫人,一左一右,硬是插科打诨的分散了清琳的注意力。 看看吧,一到关键时刻,家族内部的不满分子,就要跳出来捣乱。 所以,还是唐太宗做的爽利,干脆把李建成和李元吉的儿子们,都杀个精光,免留后患。 李四儿这边正闹着呢,玉柱的两个堂姨父,就像是乖孙子似的站在他的跟前,连大气都不敢多喘半口。 玉柱的两个堂姨父,一个是辅国将军,一个是奉国将军,都是宗室子弟。 说起来也挺丢人的,玉柱的大姨母和二姨母,都是人家的妾室。 所以,堂姨父二字,其实是不合礼法规矩的叫法。 但是,英雄不问出身。 这两个家伙,如今都必须要看玉柱的眼色行事了。 玉柱皱紧了眉头,正想说话,抬眼间,却看见了一个老熟人,笑嘻嘻的从外头走了进来。 (ps:第一更送上了,今天就三更了。多谢兄弟们让我喘口气,中途歇息一下。) 第489章 又出大事了 “小的请柱爷大安。”一身家仆打扮的苏培盛,一熘小跑着过来,扎千行了礼。 玉柱大吃了一惊,以苏培盛的身份,他来了,老四肯定来了。 但是,老四不可能在今天过来的。 这也就意味着,老皇帝来了。 果然,苏培盛小声说:“黄老爷吩咐了,他老人家今儿个闲得无聊,想出来熘熘了。” 玉柱赶紧起身,领着苏培盛往后门走。 途中,玉柱往左一拐,去了靠胡同里的侧门。 到地方一看,好家伙,沿途的地上依次趴着几条护院的猛犬,瑟瑟发抖,耷拉着狗头,却丝毫也不敢动。 再一细看,地上被人扔了虎骨,嗨,难怪护院的恶犬,战战兢兢的不敢动呢。 等玉柱赶到侧门的时候,迎面就见,沿着院墙边,站满了身穿便服的部下们,全是御前带刀侍卫。 这一刻,玉柱是真的有些感动了,他心里默默的说,表叔,我一定不会主动出手弄死你的。 “臣儿玉柱,恭请汗阿玛圣安。” 康熙见玉柱红着眼圈跪到了脚边,不由叹息道:“痴儿,痴儿,快起吧。甭哭了,我乐意来。” 一旁的老四,也劝玉柱:“柱弟,今儿个是令尊和令堂大喜的日子,可千万别哭啊。” 玉柱起身后,抬手擦了一把眼眶,红着眼睛说:“汗阿玛,臣儿是高兴,是高兴。” 康熙轻摇手里的折扇,笑眯眯的吩咐道:“前头带路,随便找个角落,让我和老四坐下吃杯茶即可。” 玉柱陪着康熙微服私访的次数,已经数不清了,他赶紧哈腰答应了。 今天的佟家老宅里,三步一桌,五步一席,到处都是流水席。 玉柱知道康熙喜静怕吵,就特意找了个有树有水有假山的席面,请老皇帝和老四一起坐下了。 为了掩人耳目,玉柱故意面朝假山坐着,免得叫人瞧出了破绽。 康熙饮了口热茶,扭头问老四:“王朝庆应该也快到了吧?” “回您的话,看时辰,也快到了。”老四瞅了瞅天色,嘴里说着不确定的话,心里却是明白的。 康熙定的吉时,王朝庆肯定不敢早到,也绝不敢晚到,只能是刚刚好。 果然,酉正刚至。 “钦差到了!”隔着老远,就听见王朝庆到了的消息,从佟府大门口,被一路通传了进来。 隆科多娶继室,皇帝赏点宫里的宝贝,其实众人并不是特别的惊讶。 整个老佟家的上上下下,在佟国维的率领下,全都起身,去了大门外。 别看佟国维的年纪大了,却是第一个发现,主角之一的玉柱,竟然不见了踪影。 如今的老佟家,按照地位高低,只有佟国维有资格站着领旨,其余的男人,都要在辅国公玉柱的领衔下,到大门外跪迎钦差。 如果是一般人,肯定是大发雷霆,派人赶紧去找玉柱。 佟国维那可是修炼成了精的老狐狸了,他略微一眯眼,就猜到了真相,皇帝外甥亲自来了。 除此之外,再不可能找到玉柱居然缺席的合理解释。 “老三,你领着大家跪迎钦差吧。”佟国维这么一吩咐,隆科多也已发觉,玉柱不见了。 隆科多仔细的一想,也猜到了九成的真相,便默不做声的站到了大门外的次位之上。 家中的两大巨头,都没有吱声。其余的人,除了庆泰之外,尚未注意到,玉柱没来。 王朝庆到了后,在众人的簇拥下,进了亲亲堂。 “特谕,文渊阁大学士兼川陕总督隆科多,国之股肱……特赐紫缰及大东珠八颗,赏其继室李氏御用锦屏一扇,钦此。” “奴才们,叩谢皇上天恩。”佟家人欢天喜地的接了旨意。 隆科多不缺钱花,却非常好面子。所以,康熙赏的是紫缰的特殊待遇,和皇室才能用的大东珠。 李四儿更是贪得无厌,同样不缺钱。康熙赏的屏风,搁到正房里,足够她在客人的面前,显摆一辈子的了。 必须承认,康熙赏的东西,并不如何贵重,但是明显花了一番心思去琢磨。 玉柱得知了消息后,心里也是很有感觉的,他屈起右手的食中二指,摆出了跪的姿势,连叩了三次。 康熙哑然一笑,扭头和老四说:“别看小混蛋偶有混不吝之举,单是这份机灵劲儿,着实无人能及啊。” 老四陪着笑脸说:“那是,也不看看,柱弟是谁一手调叫出来的?” 这个马屁拍得相当到位,老皇帝禁不住抬起左手,轻捋白须,异常得意之情,不容辩驳。 玉柱的身份,可谓是恰到好处。 他既是康熙亲舅舅的孙子,又是佟佳皇后的亲侄儿。 今上母族晚辈的身份,确定无疑。 更重要的是,正如老四所言,玉柱还没进官场之前,就是今上钦点的状元郎。 绝对的,必须的,妥妥的天子门生也! 只是,李四儿的出身,确实是烂得不堪入目。 康熙也不好意思公然露面啊! 老皇帝的生活习惯,玉柱可谓是了如指掌。 喝茶,必是玉泉山的水。茶叶,必是特制的碧螺春。 坐的位置,不能有阳光晒到身上,哎呀呀,那个讲究实在是太多了呀。 最重要的是,老皇帝坐的位置,必须要讲究风水。 玉柱也不懂风水,但是,他知道,同样讲究风水的佟国维,就喜欢坐在此地。 旗人讲究的风水,都是相通的,让老皇帝坐在佟国维的老地方,大致不可能错的。 闲聊的时候,老皇帝忽然很有兴致的问玉柱:“我倒是很有些好奇,将来,你辅国公的爵位,给谁来承袭?” 玉柱一听就懂,感情更大的恩典在这里等着他呢。 原本,旨意里的辅国公,并未提及世袭罔替这四字。 等玉柱百年之后,他儿子就要降一等袭爵,就变成了不入八分镇国公了。 但是,老皇帝这么一说,就等于是在暗示玉柱辅国公的爵位,其实是世袭罔替的铁帽子宗室公爵。 只是,有福康安的前车之鉴,玉柱对所谓的世袭罔替辅国公,并不是特别的在意。 玉柱要做的大事,成败难料! 成了,他就是天下最有实权的男人。若是败了,族都灭了,还要个鬼的爵位? “老爷子,这还需要问么?犬子轩玉,是您头一个赐名的我家小阿哥。此子出身又十分高贵,其生母乃是我满洲镶黄旗下的贵女,必须是他承袭臣儿的辅国公之爵。”玉柱毫不迟疑的决定,立场正确无比,令老皇帝大为满意。 小铁锤,也就是常盛,虽然也是玉柱的亲儿子。但是,其生母曹春的阿玛曹寅,出身于上三旗包衣之家。 单单是出身上,曹春就比秀云,差了很大一段的距离,根本没办法去比。 老四的心里感动异常,他比谁都清楚,玉柱看似说的轩玉袭爵的问题,实际上,这是变相在帮他说话呀。 必须承认,若不是玉柱的嫡亲姑母,佟佳皇后患急病,死得太快了。 不然的话,据隆科多所言,他的亲妹妹迟早会将老四收在名下。 老皇帝这么多的儿子之中,除了被废两次的老二,以及草包老十之外,出身上沾了半个嫡字的那个儿子,也只有老四了。 这也就是老四被册封为和硕雍亲王的根本原因之一。 但是,老皇帝做得很巧妙。第二次大封皇子的时候,同时也把老三册为和硕诚亲王,老五为和硕恒亲王。 这么一来,老四也就不那么的显眼了。 另外,老皇帝提前加恩于玉柱,其中很重要的一个原因,其实是,聚集在老八身边的满洲军功旧勋贵们,有大规模向老十四那边汇合的明显趋势。 别的且不说了,单单是在苏州监税的老九,这才几个月的时间,就已经和老十四暗中通了十几封信。 与此同时,老九给老八去的信,才两封而已。 只是,草包老十比较迟钝,他在五台山上,一直给老八写信,就没有搭理过老十四。 玉柱特意拿秀云的高贵出身说事,这显然是不忘满洲乃旗人之本的优良表现。 如果,老皇帝认可了玉柱的出身高贵论,老四必将在未来的皇位竞争之中,大占优势。 这种优势,并不是表面上的权贵云集,而是老皇帝对于皇位继承人的真正看法。 从爵位来论,玉柱区区一个辅国公而已,崇安却是和硕康亲王,差距实在太大了。 但是,玉柱是领班御前大臣兼宗人府右宗人,康亲王府里的诸多龌龊之事,玉柱都有权力插手过问。 这就厉害了呀! 即使傻子都知道,混吃等死的空头和硕亲王,对抗实权在握的第一宠臣,崇安必败无疑! 老四瞥了眼侃侃而谈的玉柱,心里却在琢磨着,面对权和钱都不缺的玉柱,显然只能以真情动之了。 玉柱对老皇帝的巨大影响力,令老四既兴奋,又异常头疼,怎样感动玉柱呢? 就在这时,后花园那边骤起的吵闹声,喧哗声,打破了现场的祥和气氛。 “李四儿不过是个贱妇罢了,居然如此的风光,老天不公啊!” 老天不公,这岂不是在指责老皇帝,对李四儿这个烂货,太过偏心了么? 这话传过来之后,老四的身子猛的一颤,赶紧去看老皇帝的脸色。 第490章 挤脓包 ,! 老皇帝瞥了眼王朝庆。 帽檐压得很低的王朝庆,随即心领神会的转身就走了。 过了好一会儿,王朝庆回来了,面露难色的小声说:“回万岁爷,是……”偷眼看向玉柱。 康熙扭头看了看玉柱,不动声色的吩咐道:“说吧,如果是脓包,总要挤破了才好。” 老四何等精明,他一看这场面,就猜到了,必是老佟家内部出了问题。 “回万岁爷,是这府里的老太太,觉得岳兴阿的妻子很可怜,便把她接到了府里养着。谁料,她竟然喝多了,当众大放獗词。”王朝庆不敢得罪玉柱,更不敢当着老皇帝的面撒谎,只得硬着头皮说了实话。 王朝庆说的有点绕,康熙略微一想,随即明白了。 这府里的老太太,也就是佟国维的正室夫人,老赫舍里氏了。 老赫舍里氏极为偏爱娘家。 当年,正是索额图气焰嚣张之时,就是她说服了佟国维,替亲儿子隆科多,娶了小赫舍里氏为正妻。 然后,小赫舍里氏,也有样学样,让她的亲儿子岳兴阿,娶了赫舍里家的侄女儿,这是想亲上加亲。 “老四,你去办。”康熙依旧一副云澹风轻的模样,只是轻描澹写的让老四亲自去处置这事。 这种事情,让堂堂雍亲王亲自去办,不须多问,肯定是要死人的。 玉柱赶紧跪下了,抱紧老皇帝的一条腿,小声哀求说:“汗阿玛,求您了,饶了我的兄长吧?求求您了,求求您了。他再有不是,也是我的亲大哥啊,我怎么可能忍心眼睁睁的看着他没了?汗阿玛,就算是他不念兄弟手足之情,臣儿却不能不顾念血脉至亲啊。汗阿玛,求您了,高抬贵手,饶了我大哥的一条苟命吧。”泪流满面的伏地不起。 老皇帝半晌无语,老四也跟着跪下了,诚恳的说:“汗阿玛,臣儿也觉得玉柱是条真性情的好汉子,重情谊,讲感情。” 老四劝的很巧妙,他只字未提岳兴阿,却勐夸玉柱很讲感情,不是那种为了权势,完全没有人情味的冷血动物。 当初,老大那头蠢猪,主动提议,由他出面下毒手,替康熙宰了废太子。 结果,康熙盛怒之下,将老大圈禁到死。 老大的被圈禁,康熙从来没有后悔过。 那是因为,老大那个苟东西,为了谋夺帝位,已经不能算是个人了。 虽说,天家岂有真父子? 但是,这个世界上的事情就是如此的奇妙,老皇帝越是缺少真正的亲情,就越是渴望得到亲情的关爱。 “玉柱,你可别忘了,他对你的威胁,大得很呐!”康熙低下头,死盯着玉柱。 玉柱泪流满面的说:“谁叫他是我的亲大哥呢,宁可他负我百次千次,我也不可能对他下毒手的。” 嗯,老皇帝点点头,玉柱这话显然是可信的。 以玉柱的滔天权势,若想下毒手弄死岳兴阿,易如反掌尔! “嗯,老四,就送岳兴阿去宗人府吧,别让他再出来害了我的柱儿。”老皇帝一锤定音,饶了岳兴阿的一条苟命。 但是,岳兴阿和老大一样的,要被圈禁到死了。 只是,替岳兴阿惹祸的老婆,就只能怪她自己姓错了赫舍里氏。 康熙只字未提怎么发落她,老四何等精明强干,肯定不可能手软的。 等老四走后,老皇帝开始细细碎碎的数落玉柱了。 “你呀,你呀,太过重情义了,容易束手缚脚,成得什么大事?”康熙没好气的骂道。 玉柱抬手抹了把泪脸,涎着脸说:“老爷子,您要用我,我就忠心的替您老护驾。您若是厌弃了我,我就躺在家里,用我阿玛和额涅搞来的银子,享受娇妻美妾的伺候,快活逍遥自在的很。” 老皇帝一想,还真是的。 以玉柱的爵位和家世,只要他不参与谋反,想混日子,还不简单么? 再说了,玉柱这个小混蛋,那是真的太会享受人生了。 也不知道他的脑子里,究竟装了多少逍遥快活的鬼主意儿? 康熙接过刘进忠递来的大白帕子,居然亲手替玉柱擦干净了脸上的泪痕。 “唉,你是个好孩子呀,重感情,讲义气,我没信错了你。唉,你的哥哥们,却是个个都不省心啊。”康熙一边夸奖玉柱,一边想起了龙争虎斗的儿子们,心里也是格外的惆怅。 已经好多年了,康熙还从未见过,像玉柱这般有情有义的好孩子呢。 别人家的孩子,包括康熙家的孩子,为了权势和利益,斗得你死我活,哪管什么骨肉亲情? 不由自主的,老皇帝想起了泯灭人性的老大。 “张鸿绪,你去宗人府,传朕的旨意。老大乃是待罪之身,府里伺候的人,实在太多了,妾室们各自遣散回家吧。”老皇帝这么一说,玉柱马上想起来了一件趣事。 老大被圈禁之后,到目前为止,也就是短短的几年时间而已。 然而,老大的子女,像下饺子似的,一窝接着一窝的出生。 如此旺盛的开枝散叶,可把子嗣艰难的老四,给羡慕坏了。 玉柱原本以为,败了兴致的老皇帝,应该是坐不住的。 谁曾想,老皇帝居然坐着吃了一顿流水席。 用膳的时候,为了掩人耳目,玉柱索性充当了试毒太监的角色。 康熙想吃啥,玉柱必须先尝了。 只是,为了避免老皇帝扫兴,玉柱别出心裁的,一次性尝七八道菜。 老皇帝觉得今天的那道虾仁青豆,很合胃口,就想多吃几口。 “老爷子,每道菜,顶多两快子,不能再多了。”玉柱很有原则的死活不肯。 老皇帝心里不爽了,放下快子,骂道:“这也不许吃,那也不许吃,干脆饿死算了。” “饿死了,也不能多吃。”玉柱硬梆梆的顶了回去,把老皇帝噎得直翻白眼。 王朝庆、刘进忠两个,情不自禁的吓出了一身冷汗。 我滴个小乖乖呀,这也就是玉柱了,换个人的话,脑袋马上要搬家啊! “乖柱儿,你就让我多吃几口吧。就三口?两口?就一口,就一口,这总成了吧?”此时的康熙,那像个天下至尊呀,简直就是个老小孩。 “就一口啊,多一口都不成。”玉柱也看出了,老皇帝确实是馋嘴了。 没办法,老佟家办喜事,请来的大厨都有好几十个,出锅的全是热菜热汤。 有些菜,还真的就是必须趁热吃,才有味道,才有感觉。 酒足饭饱之后,老皇帝悄悄的起身,领着玉柱去看他最喜欢的女儿,皇九女,和硕悫靖公主。 九公主和孙承运所生的独子,也就是康熙外孙,由康熙亲自取名为孙五福。 康熙的一家人享受天伦之乐,玉柱这个外人,自然不好掺合进去了。 在康熙的身边,玉柱压根就不愁没事儿做。他以领班御前大臣的身份,四处查看了一番皇帝身边的警戒情况。 夜色已深,侍卫们又大多是宗室子弟,玉柱最担心的是,这些人吃不了苦,躲懒睡觉。 完整的巡视了一番之后,没发现擅自离岗的侍卫。 玉柱便坐到湖心亭的回廊里,一边欣赏着月色,一边琢磨着今天发生的事儿。 天家没有人情味,天家又必须有人情味。 这话看似很矛盾,其实呢,并不矛盾。 明仁宗朱高炽,有残疾,还是个超级大胖子,朱老四很不喜欢他。 但是,朱高炽既是嫡长子,又格外的重感情。 他的几个弟弟,屡次三番的想谋夺太子之位,朱高炽都忍了。 而且,当几个弟弟,犯错误的时候,朱高炽总是主动站出来,替他们说情转圜。 实际上,朱高炽一旦失去了太子之位。将来,必定不得好死。 但是,他就是靠着重感情的伪装保护色,最终熬死了多疑的朱老四,成功笑到了最后。 玉柱今天替岳兴阿说情,就是效彷的朱高炽。 心狠手毒,那是对外人的。 对自己的血亲,就要百般的讲感情,重情义,老皇帝就喜欢这个调调儿。 玉柱这也算是投其所好了。 事实证明,效果非常好。 老皇帝把玉柱当成了不可或缺的家人,才会和玉柱闹老小孩的脾气。 当晚,老皇帝就住在了公主府里,外孙孙五福就躺在他的榻边小床上。 小家伙睡得真香,老皇帝却没有睡着。 “张鸿绪,去叫玉柱找地儿歇着吧。”老皇帝根本不需要问玉柱在哪儿,就知道,那小子肯定是睁着眼睛,一宿不睡。 这是一种多年磨合后的默契。 只是,张鸿绪回来后,却说:“回万岁爷,领班说了,您在外头,他怎么可能睡得着呢?” “唉,这个小混蛋,就是个犟种。你等着瞧好吧,只要我这里熄了灯,他就会来守在门口的。”老皇帝对玉柱的脾气,可谓是了如指掌。 果然,等老皇帝的屋里熄了灯后,玉柱又转了回来。 “都放机灵点,眼睛瞪大点,不许漏过任何异常的状况,明白么?” 朦朦胧胧之中,老皇帝隐约听见了玉柱那熟悉的唠叨声。 唉,这孩子没治了,就喜欢唠叨,还贼细心啊。 老皇帝的嘴角噙着一丝笑意,沉沉的睡熟了。 (ps:昨天的三更,齐了。今天能不能四更,就看兄弟们的票票加油了。) 第491章 劲敌来了 李四儿扶正之后,玉烟的婚事很快就提上了议事日程。 玉烟是板上钉钉的贝子夫人。 隆府这边准备衣物的时候,必须要提前备好礼服、朝服、朝冠、朝褂、朝袍、朝裙等等。 另外,贝子夫人新婚之后的进宫谢恩,要穿吉服,佩挂朝珠三盘。 反正吧,要准备的东西多了去了。 不过,这些零碎的东西,以隆科多和玉柱的权势和地位,并不算什么大事。 真正的大事,贝子府里的家具杂什等物,必须要体面气派,并且是清一色的紫檀木。 好在,从玉烟出生那一天开始,李四儿就一点点的替她筹备嫁妆了。 积累了十几年之后,成效异常显着,该有的东西,全都有了。 亲妹妹要结婚了,玉柱索性叫来雷金玉,领着他去了老十八的贝子府。 家具的尺寸和样式,在玉柱的主持之下,雷金玉其实早就逐屋测量妥了。 顶头上司亲妹妹的婚房,雷金玉敢不卖力么? 老十八在大门口,迎了玉柱进门。 “大哥,该怎么布置,您说了算。”老十八倒挺光棍的,索性全听玉柱的吩咐。 不知道怎么回事,玉柱最近越看老十八,越觉得不顺眼了。 “我算哪根葱呀?堂堂的贝子府里,我说了真能算数?” 好悬,老十八差点没给玉柱呛到河里去。 “大哥,瞧您说的,别的地儿就甭提了,您妹妹的府里,您绝对可以说了算。”老十八可机灵了,故意没提贝子府,说的是玉烟的家。 “大哥,留神脚下,别崴了脚。” “大哥,茶太烫了,慢点喝。” “大哥……” 老十八的小媳妇模样,倒把玉柱给逗笑了。 与此同时,玉柱也想明白了,为啥看老十八不顺眼了。 朝夕相处的亲妹妹,就要成为老十八的人了,玉柱的心里多少觉得有些别扭。 实际上,贝子府里的一草一木一亭一山,都是玉烟亲手安排的。 刚拿到了空宅子的时候,老十八为了讨玉烟的欢心,就让雷金玉做了个缩小版的方位示意图,供玉烟参考。 这些年下来,整座贝子府里,哪一样物件不是玉烟喜欢的? 玉柱和往日一样,再次绕着贝子府,转了一整圈。 坐下歇脚时候,老十八殷勤的捧上了茶盏,涎着脸说:“大哥,请用茶。” 看着老十八的狗腿样儿,玉柱很想笑。 老十八这小子是真机灵,怕玉柱故意找碴整人,索性躺平了。 玉柱喝了口茶,扭头吩咐一直站在一旁的雷金玉:“开间、门钉和顶瓦等物,绝对不能逾制,明白吧?” 雷金玉哈着腰,垂着头,小声说:“柱爷,您就放心吧,小人敢拿脑袋担保,肯定不可能逾制的。” 玉柱点点头,确实信得过当差了几十年的雷金玉。 实话说,逾制的问题,可大可小。就算是有点小问题,以老十八的盛宠,也无大碍。 但是,明明可以提前注意点,以避免麻烦,又何必落下话柄呢? 这些年,老十八虽然封了府,领的差使却是大沽口监督造洋船。 在一般人的眼里,这就不是个正经的差事。 在康熙朝,皇子阿哥们的正经差事,就应该是管部。 只有管了部,才捏到了实权,别的差使都是浮云尔。 但是,老十八在大沽口那边,着实大开了一番眼界。 出海的洋船,高大威猛,足有三层甲板,载货量更是数倍于大清的所谓海船。 自从康熙允许在大沽口对西洋通商后,如今的大沽口,可热闹了。 老十八常年待在码头上,他比谁都清楚,每天到港的西洋商船,多则七、八艘,最少也有三艘。 以前,大清对洋商们,采取的是按船征税的简单办法。 现在,根据玉柱定的章程,卸了船的货物才征税。 除了奢侈品之外,普通商品的税率均为五分之一,税基则按照市场上的零售价,倒推回去。 想当年,英国人赫德管理下的总税务司,居然是整个大清最清廉的衙门。 有些东西啊,确实该反省了。 洋人,有其强盗和屠夫的一面,也有相对守信用的一面。 思想要开明,不要僵化,博采各国之长。 对于洋人的制度,取其精华,去其糟粕,也就是了。 老十八看得很清楚,自从大沽口开埠之后,朝廷税收可谓是源源不断的增加。 在广州,有十三行做官府的白手套。结果,朝廷征税十两,买办奸商们却赚走了五十两。 长期来看,朝廷的名声都给败坏了,却便宜了买办奸商们,极不可取也。 在大沽口,在爱丽丝的协助下,衙门里的官吏直接和洋商打交道,直接征税,这就避免了奸商从中牟取暴利的巨大空子。 一言以蔽之,大沽口的征税体制,就是英国税务局的翻版。 好的学来,坏的丢弃,就这么简单! “成婚了之后,想不想换个差事?”玉柱信口问老十八。 老十八放下手里的茶盏,抄起一把瓜子,一边磕,一边说:“不瞒大哥您说,我现在啊,还就爱和那些洋玩意儿打交道了。还真别说了,这些西洋的奇巧银技,就是讨人喜欢,可以卖出高价。” 听老十八滔滔不绝的夸赞洋货的畅销,玉柱微微一笑,提醒说:“你想过没有,那些畅销的洋货,咱们自己其实也可以请人来干的。就说你屋里的那个大座钟吧,荷夷的货,卖得贼贵,一千多两银子一座。若是咱们有本事复制了来,只卖三百两一座,肯定要大赚特赚了。” 玉柱来的那个时代,工业化的伟大成就,就是走洋人的路,让洋人无路可走,让洋鬼子们再也无法躺赚暴利了。 一言以蔽之,只要是天朝完全掌握了的工业技术门类,并可以大规模的批量生产,那个门类产品的全面白菜化,就指日可待也。 英国人肯定不是好东西。 原本,大清的茶叶和瓷器,都是创造贸易顺差的绝对主力。 结果,英国人硬是想方设法的偷了技术和资源过去,搞出了他们自己的山寨版。 就算是英国人在三锅那里种植茶树成功了,到1840年以前,洋鬼子们依旧需要靠贩卖鸦片,来填补巨大的贸易逆差。 玉柱见老十八对洋货很感兴趣,索性就让老十八带队搞研究了,专门山寨那些畅销的洋货。 宫里的造办处,就有两个,一个是内务府的造办处,一个是养心殿造办处。 这两个造办处里,能工巧匠多的是。 只可惜,这些顶级的工匠们,只能服务于皇家,技术和产品无法商用化,白白浪费了大好的资源啊。 让老十八的负责山寨洋货,还有个妙处。 以老十八的盛宠,隔三差五的找老皇帝讨要顶流工匠,要十个总要给一个吧? 日积月累的,大沽口码头集团就是高技术的国企之中,大规模山寨洋货的典范了。 当然了,老十八也是个地道的明白人,他真想管部了,老皇帝也不可能允许的。 在康熙朝,老皇帝的亲儿子之中,管部的阿哥,无一例外,全是满洲旗女所生。 汉女所出的皇子,成了管部的阿哥,这是想翻天么? 再说了,老十八是玉柱的嫡亲妹婿,他的势力若是膨胀了,肯定会惹来老皇帝警惕的目光。 何苦呢? 八爷党的教训,还不深刻么? 玉柱手握滔天的实权,一直没有结党,更别提专权了。 就算是步军统领衙门里,玉柱距离一手遮天的一言堂,也还差了很远。 老皇帝的脾气,玉柱了如指掌。 谁冒头了,势力膨胀了,老皇帝就要削谁。 从贝子府出来之后,玉柱回家去了玉烟的院子,隔着屏风,把今天做的安排,详细的做了说明。 “哥哥,我想吃宛氏炙肉了……” 玉烟的话没说完,就被一声轻咳,给打断了。 唉,没办法,自从赐婚了之后,宫里来的嬷嬷姑姑们,盯得死紧,让玉烟完全动弹不得了。 “嗯,馋了呀?好说,我叫人去把宛氏炙肉请到家里来,就在院子外头摆开炉子,可好啊?”玉柱发了话,玉烟身边的精奇嬷嬷们明知道不妥,却都没敢公开反对。 如今的玉柱,已经是她们这些下人们,必须仰望的高山了。 不客气的说,玉柱只须使个眼色,看似人模狗样的嬷嬷们,很可能就会掉到宫里的水井里,和东海龙王去做伴了。 过了几天,玉柱得到了一个确切的消息,老十四在皇太后的驾前,露脸尽孝心,大获赞誉。 结果,一向少管闲事的皇太后,破例在皇帝的面前,替老十四求了情。 老皇帝一向是纯孝自诩,既然皇太后发了话,也就顺水推舟的复了老十四的贝子之爵。 玉柱一听就知道了,好厉害的德妃娘娘啊。 俗话说,少来夫妻老来伴。 如今的康熙的身边,有且只有德妃一个老伴。 德妃确实是个狠角色。 她年轻的时候,以色事君王,晋妃的速度之快,令人瞠目结舌。 等君王年老之后,德妃又以温柔体贴的老伴身份,常侍于康熙的身旁。 人老,肯定话多,某空就是如此,屡教不改。 如今的康熙,已经无法欺负女人了,他的身边缺的是知心的老伴。 老十四的复爵,必然会加快八爷党变成十四爷党的速度。 老四,你怎么看呀? 第492章 公然抗旨 在老皇帝的亲自督促下,玉柱的敕建辅国公府,很快建成了。 实际上,西华门外的这座辅国公府,原本是敏贝子府。 敏贝子死后,因其绝嗣,就被内务府收回了。 按制,辅国公府,与贝子府规制相同。宅基高二尺,正门三间,启门一间。堂屋四重,各广五间,压脊用望兽。门柱红青油饰,梁栋贴金,彩画花草。 在大清,贝勒府、贝子府、镇国公府和辅国公府,规制大致相仿,区别主要是压脊兽的不同,以及筒瓦的颜色不同。 但是,郡王和亲王府就不同了,其规制陡然跃升了好几个台阶,令人必须仰望高山。 这座敕建公爵府,说是玉柱的新家。实际上,内务府重新装修的时候,玉柱根本就插不上嘴。 里边的景致和摆设,大到亭台楼阁,小到香炉琴架,都是老皇帝钦点的。 这且罢了,老皇帝还挺细心的,考虑到了玉柱有两房正室太太,索性在正院两侧,各修了两座七进的深院。 就连后花园,也是左右各修了一座,让秀云和曹春可以各游各的园子。 客观的说,玉柱的辅国公府,可能不及红楼梦里的大观园那么精致。但是,无论是规格形制,还是占地面积之广,都远远胜于大观园。 大观园属于别墅的性质,只要有钱有地,谁都可以建。 玉柱的公爵府,单单是正门三间和望兽压脊,就秒杀掉了大观园。 老皇帝住过的园林,玩过的山水,比玉柱多得多。 没有艺术细胞的玉柱,完全无法与鉴赏水平极高的老皇帝,相提并论。 大清会典里,只规定了正门间数、门钉、正殿规格、压脊兽和筒瓦的颜色等等,却没有规定,正院旁边的院子应该如何。 在老皇帝的催促下,玉柱只得先后和隆科多、庆泰商量妥了,要带着妻妾和子女,搬到辅国公府去住。 老皇帝很看重秀云的高贵出身,玉柱只得把公爵府里的东院给了秀云,西院给了曹春。 反正吧,两边的院子,几乎一般大,有些区别的是,曹春这边的后花园是江南园林的风格,秀云这边则是北方山水的调调儿。 搬家的这天,庆泰极为不舍,抱着小福彭,就不肯撒手。 玉柱哪有不明白的,庆泰这是想留下小福彭。 只是,爷爷养孙子,一般都是以溺爱为主。 为了孩子将来不成旗下纨绔,玉柱把心一狠,索性装没看见似的。 临分手的时候,庆泰咬着牙关,说:“你小子,是个心狠的。” 玉柱索性把糊涂装到底,笑嘻嘻的说:“阿玛,就隔了几条街而已,他想回来,您想过去看他,都方便啊。” “哼,不稀罕,滚吧。”庆泰真的很生气,拉下冷脸,赶玉柱走人。 庆泰是玉柱血缘上的亲八叔,名分上的亲阿玛,关系太亲了,玉柱自然不怕得罪了他。 到时候,带着孙子们,回来打扰老爷子,庆泰有再大的气,也自然会烟消云散的。 血缘亲人,和外人的区别,就在于容错的次数多寡。 外人之间,基本上翻一次脸,交情也就到了头。 亲父子,不管怎么骂,怎么吵,原谅和包容的概率,远远大于外人。 玉柱的新家,雕梁画栋,美轮美奂。美中不足的是,公爵府所处的胡同名字极其难听,竟然是狗尾巴胡同。 比较方便的是,玉柱成了宗室的公爵之后,秀云和曹春进宫去拜见皇太后的时候,已经有资格各带一名随朝侍女了。 比较遗憾的是,贝子夫人出行,车驾的形制很特殊,却无规定的仪仗。 按制,亲王福晋、郡王福晋,和贝勒夫人出行,才有显威风的仪仗。 隆科多这边,倒是风平浪静,没有半点波澜。 因为,等玉烟出嫁了之后,隆科多和李四儿肯定要回西安的。 以前,秀云和曹春,各居一府,隔得比较远,大家自然是相安无事。 现在,两个正室太太居于同一个屋檐下了,牙齿难免咬着嘴唇,难免要有纠纷了。 不过,玉柱当众发了话,上半月夜宿于秀云这边的东院,下半月去曹春那边。 男人嘛,只要表面上一碗水大致端平了,女人之间的矛盾,也就少了很多。 乔迁的这天,玉柱并没有大肆张扬,只请了几个交情深的朋友来作客。 老十八早早的就来帮忙了,老五带着天桥的杂耍班子来了,老七定了二十桌上等的私房菜席面儿,孙承运专门请了昆腔班子进府。 令人意想不到的是,老十二带了宫里“南府”和畅音阁的知名小戏子班。 南府,就是宫里升平署的前身,此时以招募的民间艺人为主。 此时的畅音阁,尚没有乾隆朝那么大的规模,还属于是草创阶段。 八年了,玉柱的好朋友基本班底,也就是老五、老七和孙承运了。 老十八是亲妹婿,自家的亲戚,就不必多言了。 至于老十二嘛,他是自己硬要来的,玉柱总不能赶他出门吧? 临时搭建的戏台子上,你方唱罢我登场,好不热闹。 开席后,玉柱他们几个好朋友,围坐成一圈,开始你来我往的拼酒。 东院和西院,有名分的妾,各占了两桌席面。 因是通家之好的朋友,玉柱索性下令,撤了屏风,方便彼此敬酒说笑。 因为都和玉柱交好的关系,五福晋、七福晋、十二福晋、秀云和曹春,坐在一桌。 在各自府里得宠的侧福晋和庶福晋们,坐满了两桌。 孩子们,也没有刻意去排座次,混坐在了一起。 这个时候,若是有人扔一颗炸弹进来,嗨,大清的皇族宗室,必定是损失惨重了。 开席不久,令人没有想到的是,张鸿绪居然来了。 得了,真扫兴,大家只得都跪了。 玉柱也没有料到,今天会接旨意,府里的香案等物,均未齐备。 等收拾好了一切,张鸿绪背北朝南,大声喝道:“奉万岁爷口谕,敕建辅国公府,特赐丈八石狮子一对,钦此。” 玉柱一听,好家伙,这不是和王府进行攀比了么? 按大清会典的规矩,郡王府以上的王府,门前才有资格摆上一对石头狮子。 玉柱的战略目标,一直非常清晰,只要兵权,不务虚名。 于是,玉柱当着众人的面,公然抗了旨:“张鸿绪,你回去禀报万岁爷,真要赏,就赏银子吧。这对石头狮子,我实在是无福消受啊。” 玉柱胆敢犯上的豪横做法,惹得老五、老七和老十二,对他侧目而视。 如果是别人,张鸿绪把眼一瞪,说几句狠话,也就可以摆平了。 偏偏,当着玉柱的面,张鸿绪真没那个胆子。 张鸿绪没有拗过玉柱,只得带着那一对雄奇的石头狮子,灰溜溜的回去了。 等张鸿绪带着太监们走了后,孙承运笑眯眯的说:“若是干爹的话,肯定就收下了这对石头狮子。” 众人仔细一想,孙承运还真没说错。 以隆科多特别好面子的性格,府门前摆上一对王府才能有的石头狮子,那多显威风啊? 玉柱今天乔迁请客,他事先把请的都是谁,一五一十的告诉给了老皇帝。 老皇帝一听,老五和老七都是好儿子,一向是老老实实的当差,从来不掺合争权夺利的那些破事,更没有聚集显赫的势力,自然是很放心的。 老十二嘛,有点小野心,却没有任何可靠的势力,不值一提。 说句掏心窝子的话,玉柱未中状元之前,背着外室野种的恶名,其实也交不到几个真心的朋友。 对于玉柱的老底子,老皇帝就算是闭着眼睛,也是如数家珍。 张鸿绪回了乾清宫,把玉柱的话,没敢添油加醋的照实说了。 老皇帝仔细一想,也觉得赏一对石头狮子,太过显眼了,不符合玉柱一贯低调的个性,便再次吩咐张鸿绪,给玉柱带去了一万两白花花的宫平银元宝。 大清的银子,主要分为官平银和库平银。至于,宫平银元宝,则是养心殿造办处专门铸造的赏人银子。 没办法,玉柱的新家,就在西华门外的狗尾巴胡同。 张鸿绪从乾清门前,走到玉柱的家门口,哪怕走得再慢,顶多只需要两刻钟。 实在是太近了。 只是,和老皇帝隔得太近了,显然也不全是好事儿。 往往,用晚膳的时候,老皇帝总会派张鸿绪过来,看看玉柱家里的厨下,又添了什么新菜式。 玉柱这个小坏蛋,太会享受生活了。 据张鸿绪的详细回禀,老皇帝没有吃过的菜式,就已经多达几十种了。 结果,老皇帝心里不爽了,每每在玉柱这边用晚膳之前,派人过来盯着厨子的做法。 这年头,可没有什么职业技术学校的说法,名厨的手艺都是个人混世界的法宝,轻易不会传授给任何人的。 就算是要传给徒弟,名厨也会按照潜规则,私下里必须留一手。 免得,教会了徒弟,饿死了师傅。 但是,宫里的厨子过来死盯着每一个动作,独门手艺想不外泄,也是不可能的事情了。 (ps:这一更看着淡,其实花了很大的心思去写,三更在码中。月票有点少啊。) 第493章 柱儿靠谱 天未明之时,玉柱乘轿抵达了西华门外。 “落轿。”随着吴江的一声吩咐,轿夫们落下了官轿。 天气逐渐转冷,玉柱钻出官轿后,背着手,往西华门前走去。 “请柱爷大安。”门前的侍卫们装模作样的验过腰牌后,赶紧扎千行礼。 就这么着,在众目睽睽之下,玉柱堂而皇之的进了宫。 一路畅通无阻,玉柱来到了老皇帝的寝宫外面。 带刀侍卫们,扎千请了安,却没说话。 玉柱也只是摆了摆手,示意侍卫们起身,也没说话。 皇帝身边无小事,能不说话解决的问题,尽量别说话。 王朝庆看见玉柱来了,赶紧进去禀了。 老皇帝正在用早膳,听说玉柱来了,不由精神一振,笑道:“叫他进来吧。” “臣儿玉柱,恭请汗阿玛圣安。”玉柱行过礼后,刚起身,见老皇帝左手夹菜很不方便,就主动凑了过去。 “汗阿玛,臣儿替您夹菜,您干脆用勺子吧?”玉柱不忍心看老皇帝左手夹菜的吃力样子。 老皇帝叹了口气,说:“右手已经不中用了,左手再不多动动,那就麻烦了啊。” 碟子里的那颗鹌鹑蛋,老皇帝已经夹了十几次,始终夹不上来。 但是,越是夹不上来,老皇帝越要去夹。 玉柱不由一阵心酸,唉,都是那把椅子惹的祸呀。 老皇帝为了保住至高无上的皇权,真的是颇有恒心和毅力。 “啪哒。”由于手指不太协调,老皇帝左手的筷子掉了一支。 玉柱赶紧接过侍膳太监手里的玉筷子,双手捧到了老皇帝的手边。 老皇帝接过筷子,忽然一笑,说:“新唐书里记得很清楚,唐高祖李渊不需要自己夹菜。” 玉柱的心尖儿猛的一颤,这可不是什么好话。 李渊的晚年,醉生梦死,经常半夜哭醒。 唉,好好的江山之主,一夜之间,死了两个儿子,十几个孙子,还丢失了皇位,成了战战兢兢的太上皇。 其中的煎熬滋味,同样是皇帝的康熙,岂能不知道? 没办法,只要坐到了那把椅子之上,就不可能有正常退休一说。 乾隆就算是当了太上皇,照样利用和珅把持着朝政大权,把嘉庆帝架空成了儿皇帝。 “哈……” 终于,也不知道是第100次,还是第99次,老皇帝颤巍巍的夹起了那颗鹌鹑蛋,高兴得大笑不止。 “叭哒……”老皇帝的左手毕竟不得力,刚刚夹起的那颗鹌鹑蛋,掉到了碟子里,又弹到了地上。 “柱儿,汗阿玛尚能饭否?”康熙索性放下了筷子,略带得意的望着玉柱。 不管怎么说,这一刻,玉柱确实动了恻隐之心。 “汗阿玛,臣儿恳请替您按摩一下右手。”玉柱没有说任何的花言巧语,但是,老皇帝几乎在刹那间露出了异常惊喜的神色,“怎么?你找到了什么偏方不成?” 玉柱心里明白,越是手脚中风的患者,越需要经常的活动。越不用,血管和经脉,也就越会彻底的堵死。 因为,玉柱的爸爸,就是脑出血导致的偏瘫。 这个时代的太医,除了针灸之外,普遍对于中风或是偏瘫,并无特别好的康复手段。 皇帝这个阶层,普遍喜欢大鱼大肉,和暴饮暴食。 因血管斑块破裂,导致暴毙的皇帝,其实很常见。 出于对玉柱的信任,以及迫切想恢复右手功能的老皇帝,索性撤了膳,由着玉柱从上到下的替他拿捏右臂和右手。 “汗阿玛,用力握,对,用力握。”玉柱命王朝庆拿来了一根擀面杖,让老皇帝使出浑身力气的去握。 老皇帝真的很想握紧,但是,额头上已经见汗珠了,微微发颤的右手,依旧无法使上劲儿。 等老皇帝累了后,玉柱就蹲到他的身旁,开始帮他活动完全不得劲的右手。 从大拇指开始,一直活动到小手指,再从小手指,又活动到了大拇指。 揉动了一遍又一遍,玉柱的神情异常专注,以至于,额上已经见汗了,仍不自知。 老皇帝慈爱的望着卖力干活的玉柱,也没说啥,径直接过了大帕子,亲手替玉柱擦拭干净了额上的汗珠子。 御门听政的时辰快到了,玉柱停下了手里的动作,细致的吩咐刘进忠:“找十几个信得过的干儿子或是干孙子来,不管汗阿玛在干嘛,都必须一直学我这个样子,反复的揉动右手,明白吧?” “嗻。”这的确是为了老皇帝好,刘进忠也没等老皇帝发话,便扎千应下了。 现代心脑血管康复学,是一门很正经的科学。 只要持之以恒的活动右手,哪怕不能夹菜,只要能够提笔了,康熙对玉柱的信任度,肯定会上升到一个崭新的高度。 每个人的恢复条件都不同。 普通人家的长辈中了风,怎么可能有人一直帮着康复活动呢? 康熙是天下至尊,宫里有好几千名太监,足够他使唤的了。 登上肩舆后,康熙招手把玉柱叫到身旁,不容置疑的吩咐道:“以后,肩舆的右边,就是你的位置了。” “嗻。”玉柱赶紧跪下谢了恩。 “起驾!”伴随着赵昌的一声吆喝,壮力太监们抬起了肩舆,朝着乾清门前走去。 实际上,从乾清宫到乾清门,也就是很短的一段路而已。 但是,天子的威仪,必须确保。 玉柱已经不是南书房大臣了,皇帝不问他,无资格主动插嘴国家大事。 所以,他只是默默的站在老皇帝的身侧,仔细的倾听着重臣们的发言。 功夫都在诗外。 别看只能听,不能说话。若是老皇帝突然问起,总不能尴尬的说,不好意思走神了,没听清楚吧? 小农经济时代的朝廷大事,大多和银子有关。 归根到底,就是三件大事:每年收上多少赋税,又要固定花掉多少银子,户部存银几何? 自从玉柱掌管了崇文门之后,康熙基本上不缺钱花了。 只是,若是想再修宫室,那就需要大沽口那边征收的关税来补贴了。 大沽口的关税,每月都在增加。 康熙不太明白其中的道道,玉柱却是心里有数的。 大沽口码头,是整个北方,距离京城最近的唯一的国际贸易港口。 京城,在当时,肯定是全国最具有消费力的城市。 而且消费物品的流行传播,肯定是从京城开始,一年后才到北方的县城。 这年头,什么生意最好做? 玉柱笑而不语,看看广州十三行的暴发程度,也就知道了。 只是,和广州十三行不同的是,大沽口码头的收益,全部都是康熙的私房钱。 就性质而言,这不是产权明确的央企,哪什么是央企? 今天,各地都有报灾的奏折。但是,老四却说,户部三库没钱花了。 玉柱依旧是户部左侍郎,他自然很明白,老四这是惦记上了天子南库啊。 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 大沽口码头的生意做得红红火火,蒸蒸日上,日进斗金,手头钱紧的老四,早就眼红了。 康熙也是老江湖了,他岂能不知道老四的小心思? “老四,想借银子,可以,什么时候还啊?”康熙颇有种扬眉吐气的爽感。 大沽口码头建成之前,老皇帝即使想修个小宫殿,户部也总说没钱。 现在好了,天子的私库里,有的是钱,根本不需要动用户部的库银。 不仅如此,现在的户部总是打着缺钱花的幌子,惦记着掏空了老皇帝的私库。 “汗阿玛,等来年的赋税收上来了,再慢慢的还给您吧。”老四耍了个花枪,故意不提何时还钱,这显然是想吞了老皇帝的私房钱。 “玉柱,你是户部左侍郎,你说说看,言而无信的事情做多了,朕还能相信么?”老皇帝的心里很得意,户部的老抠们,你们也有看朕脸色的今天呀? 怎么说呢,几千年以来,小农社会的经济框架决定了,量出为入,略有盈余,必然是户部的既定的方针。 没错,不是嘴巴上所说的量入为出,而是量出为入。 也就是说,今年朝廷要花多少银子,各省就必须齐心协力的收多少银子上来。 地方官们,包括巡抚在内,最主要的考核指标,就是收了多少的粮食和赋税上来。 只是,在老四大力推行摊丁入亩之前,朝廷收上来的钱粮,其实是日益减少的。 因为,官绅们不纳粮,不交税。 自耕农的负担过重,必然会想方设法的将土地投充到官绅的名下,以减轻各种苛捐杂税的负担。 这就和三国末期统计的户籍人口一样,那只是朝廷掌握的税基罢了。 大量的农民和土地都掌握在各地的豪强手上,隐匿的人和地,朝廷是收不到半文钱的。 既然老皇帝问了,玉柱自然必须回答了。 玉柱仰起脸,微微一笑,说:“户部三库暂时有困难,不敢定还银子的时间,也是可以理解的。不过,本金暂时不还,利息总要给的吧?汗阿玛,臣儿以为,不如就暂定利息每年为百分之五,下次借钱的时候,必须偿还以前借款的所有利息。” 老皇帝仔细一琢磨,眼前不由一亮,他的私房钱就是唐僧肉,户部借了白借,借了就想赖帐,长此以往,怎么可以呢? 前息不清,后帐不借,这就是玉柱出的高招。 说白了,就是反过来的国债理论罢了。 老四本想打秋风的,当场傻了眼。 老皇帝不由心下大乐,当众笑道:“缺钱花,找玉柱。” (ps:三更送上了,月票距离8300张,还差很远啊。我真的很累了,已经码了12000字,凌晨还有第四更,那就是15000字了,吼吼,票票快点砸。) 第494章 百万漕工 ,! 江山是康熙的。 户部缺钱花了,肯定是要借的,这也是老四敢打秋风的底气所在。 但是,户部总来借钱,从没还过钱。长此以往,确实就败坏了财政纪律。 在老四搞出摊丁入亩之前,小农社会的财政收入,基本上就那么多了,绝无可能暴涨。 但是,这种财税体制,有个胎里病:应付不了突发的天灾或是战争经费。 从鸦片战争开始,大清一路割地赔款,而且越赔越多。 但是,清廷的财政收入居然没有崩溃掉,老四的摊丁入亩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 另外一个财政收入的支撑,必须承认,就是英国老赫德掌握的总税务司了。 如今的大沽口码头,玉柱做的买卖,属于是既当裁判员,又当运动员的超级垄断生意。 洋人的商船来了,照章征税。 玉柱自己组建的大清皇家商船队,也下南洋做买卖,卖的还是市面上花钱都买不到的御用瓷器和各种御用织品。 妥妥的暴利。 就算是珍妮纺纱机提前出来了,玉柱所做的御用纺织品和瓷器贸易,依旧不愁销路。 整个南洋和三锅那边,土王及贵族众多,这些人都具有高消费的能力。 八年来,玉柱刻意给老皇帝留下的印象,就是善于理财,善于治军,但是不善于团结满洲权贵。 勿使群臣合而谋朕,这是帝王心术的立足点。 玉柱不可能和满洲军功旧勋贵同流合污,这个异常关键,康熙自然就放心的让玉柱掌握京城的兵权了。 实际上,隆科多太过嚣张跋扈了,他和满洲军功旧勋贵的关系,也很不好。 历史上,正因为如此,康熙才让隆科多掌握京城里最大的兵权,长达十一年之久。 御门听政结束后,老四兴奋的回了户部。 老四前前后后找老皇帝借了三百多万两银子,按照百分之五的年利计算,只要上交十六万两的利息,就可以继续借一百万两了。 老皇帝的私房钱,除了拿来修宫殿之外,剩下的就是筹备战争经费了。 偌大个帝国,户部一年存银仅为三百万两银子而已,对于消耗巨大的战争而言,简直就是杯水车薪。 好在,老皇帝有玉柱这个财神爷,可以帮着捞大钱。 玉柱想回家的时候,老皇帝忽然问他:“若是允许民间商船,也可使用大沽口码头做买卖,收税几何?” 嗯,西边的准噶尔蠢蠢欲动,北边的罗刹国又开始东侵了。 玉柱一听就懂,老皇帝这是想多积攒点家底,筹备很可能爆发的西北大战。 “回汗阿玛,一年多增五百万两银子的收入,肯定是没问题的。”玉柱早就等着老皇帝这么问了。 客观的说,在重农抑商思想的束缚下,大清就算是执行海禁,也远不如大明那么的严格。 即使是乾隆,也没有禁绝海外贸易,他只是撤消了三大海关,保留了粤海关而已。 大明的禁海,最凶残的时候,那可是片板不许下海的。 倭寇怎么来的? 明朝的皇帝,断绝了沿海地区商人、地主和权贵们的利益来源,这些人可不得引狼入室么? 垄断的买卖,可以有暴利。 但是,长远来看,要想获得长期稳定的海关税收,并促进产业升级,全面放开民间的海外贸易,才是正道理。 玉柱很有耐心,他先搞垄断贸易,让老皇帝尝到了大甜头。 再趁老皇帝要打仗,严重缺钱之机,逐步放开民间的海外贸易。 一家垄断造船的成本,明显还是过高的。 大家一起都来造船,相关的配套产业,才可能蓬勃的发展起来。 绝对不能心急,饭总要一口一口的吃。 在赚钱的事情上,玉柱从来没有说过半句大话。 他说要赚多少银子,就肯定会捞回多少银子,老皇帝信得过他。 “会不会影响漕河的安全?”老皇帝顾虑的是,百万漕工,民生所寄。 如果大家都走海运,百万漕工起事了,怎么办? 玉柱早就想好了这个问题,就怕老皇帝不问呢。 “老爷子,这个问题其实并不难办。民间出海的每一条商船,船上的水手,都必须从年轻的漕工里招募即可。比如说,沿海有几万条船,走海运,百万漕工里的青壮年,也就都有口饭吃了。”玉柱话锋一转,深入解释说,“各地的漕帮,拉帮结伙,啸聚于运河边,对朝廷腹心之地的威胁太过巨大了。若是持续的分而散之,只须一到两代人的时间,即可缓缓的消弥掉这个大毒瘤了。” 给老皇帝提建议,若想被老皇帝采纳,就必须站在老皇帝的利益角度看问题。 “若是贼军,利用海船之便,聚而来攻呢?”老皇帝不愧是老皇帝,明显看到了海上运兵极为快速的威胁。 玉柱依旧从容不迫的说:“老爷子,咱们只须加强大沽口水师的力量,利用重炮的优势,来多少条船,都可以将其轰沉,落入海里喂王八。” “嗯,兹事体大,容我再好好想想。跪安吧。” 全面开海搞贸易,未知的风险令人异常恐惧,老皇帝很有些犹豫,这丝毫也不令人感到意外。 玉柱才不急呢,等清准大战开打之后,花钱如流水了,老皇帝就要被迫开海运了。 在大清朝,单单是增加财政收入的由头,并不足以说服康熙或是雍正开启海运。 康熙经常挂在嘴边的一句话,就很能说明问题:我天朝地大物博,无奇不有,蕃外最尔小邦,何物可以入目? 说实话,即使以玉柱的盛宠,他也必须借助于准噶尔的巨大军事威胁,用未来大战的巨大开销,来逼迫保守的老皇帝,缓慢的开启海运贸易。 在东亚地区,凡是想集权的统治者,不管是哪个地区的,必然都会采取闭关锁国的政策。 因为,只要封锁了外边的消息,时间一长,草民就是愚民。 倭国的德川家康如此,朝鲜的李家同样如此,雍正登基之初还是如此。 雍正的被迫开海,主要是西北地区,连续打了几场损失惨重的大败仗,实在是太缺钱的权宜之计。 玉柱离开了乾清宫后,径直出了皇宫,回了自己的公爵府。 以前,不管是住在隆府,还是住在庆府,因为头上有长辈镇着,包括玉柱在内,大家都是顾虑不少,难免束手束脚了。 如今,不管是秀云,还是曹春,都有了一种如释重负的出头之感。 这种感觉,硬要形容的话,多年的媳妇熬成婆,可以传神的概括之。 但是,自立门户,也有其中的难处。 玉柱刚刚走到垂花门前,就被秀云身边的大丫头,给请进了正房。 秀云见丈夫来了,赶紧起身让座行礼。 玉柱坐下后,一边喝茶,一边等着秀云说事。 秀云犹豫了半晌,忽然叹了口气,说:“爷,您忘了吩咐门房上的事了。” 玉柱一愣,紧接着就明白过来了,果然是有麻烦了。 老皇帝虽然帮着玉柱把辅国公府,分成了东院和西院,但是,逢年过节的迎来送往,该由谁来出面处置呢? 玉柱瞬间头大了。 娶了两个老婆回家,玉柱确实享受了齐人之福。 但是,自立门户之后,门房和知客事务,由谁出面主持,兹事体大啊! 不管是让秀云管了,还是让曹春管了,都等于是变相拉低了另一方在辅国府里的地位。 就算是玉柱压制住了曹春或是秀云,隆科多和庆泰也肯定会闹开的。 因为,掌管门房和知客大权,乃是名门贵妇当家做主,最重要的一项权力。 没有之一。 知客大权,乃是一个家族最核心的人脉机密,比管钱管物的权力,还要核心得多。 很多女频宅斗里,成天绕着库房里的三瓜两枣做文章,那真的是捡了芝麻,丢了大西瓜。 不客气的说,只要送错一次礼,就很容易和朋友或是亲戚,反目成仇。 难题虽难,却是难不倒玉柱这个解决麻烦的小能手。 玉柱仔细一琢磨,放下茶盏,笑道:“这事说难,挺难的。说简单,其实也很简单。不如这么着,外边送来的礼单子啊、请柬啊等等,先由我这里的胡彪接了,然后再派人分别送给你们,可好?” 秀云一听,她的男人厉害呀。 胡彪出任总知客,这就掌握了公爵府里各种动静。 秀云这边的亲朋来往,就分送秀云处置。 同理,佟家八房的迎来送往,就由曹春去打理。 这么一来,仅仅是多了胡彪那个环节而已,曹春和秀云,依旧可以相安无事。 秀云的妙目一转,不动声色的说:“爷,还真难为你了,一碗水端得如此平整?”揶揄之意甚浓。 玉柱哈哈一笑,说:“鱼我所欲也,熊掌亦我所欲也,二者其实可以得兼也。” 秀云叹了口气,还能怎么着呢,难道要曹春看她的脸色过日子么? 就算是曹春忍了,风声传到庆府那边,清琳和庆泰肯定不可能答应的。 反之,让曹春说了算,秀云也绝无答应的可能性。 玉柱擅长的和稀泥神功,大展神威。令秀云和曹春,皆不满意,又都可以勉强接受。 (ps:第四更,总15000字送上了。今天超过了8900张,继续血拼四更,绝不失言。) 第495章 职业喷子PK柱爷 十月十三日,又是一年颁金节。 颁金节,满洲旗人的族庆日。 照例,玉柱和秀云、曹春都要进宫,分别拜见老皇帝和皇太后。 玉柱几乎每天都泡在宫里,天不亮,他就先走了。 秀云和曹春,收拾打扮停当,分别从东院和西院的侧门,各自乘坐辅国公夫人的制式马车,带着队伍浩浩荡荡的去了西华门外,等着递牌子请见。 只是,出发后,秀云和曹春走的路线并不相同。 秀云的路线是,经西单牌楼,走西安门大街,过西安门,抵达西华门外。 曹春呢,则是经太仆寺街,沿着宫墙外边,过西安门,直抵西华门外。 当年,老皇帝赐婚的时候,是命玉柱兼祧佟家的三房和八房,分别娶的秀云和曹春。 秀云是佟家三房这边的正妻,曹春是佟家八房的正妻,两人的地位相等。 不管隆科多和庆泰,是何等的官职爵位,他们两个就是平等的亲兄弟。 因为兄弟感情甚深,庆泰一贯喊隆科多为三哥,表示尊重之意。 若是兄弟反了目,庆泰当面喊隆老三,也是没问题的。 同理,秀云和曹春虽然共用了同一个男人,却算是平等的妯娌。 如果秀云硬压了曹春一头,让曹春成了二等正妻,庆泰肯定会很不高兴的。 庆泰不高兴了,把玉柱叫过去骂一顿,骂了也是白骂。 除非,玉柱的脑子进了水,想找虐,才会强行让秀云硬压过曹春一头。 下车之后,曹春下意识的往铁帽子的亲王和郡王福晋那边看过去。 如今的平郡王福晋,是讷尔德的妻子,刘佳氏。 嗯,曹颐那个贱妇,总算是遭到了报应,被剔出了郡王福晋的行列。 只要一想起曹颐那个偷了她男人的贱妇,曹春就恨得牙根发痒。 更恶心的是,曹颐生的野种小福彭,每天都要在曹春的面前快乐的玩耍。 说来也巧,自从嫁给了玉柱之后,每年的颁金节之时,曹春的位置都要往前挪一大步。 如果没有记错的话,上次颁金节,曹春还是侯夫人。 如今呢,曹春已经是响当当的辅国公夫人了。 只是,身份地位前进了不少,将来闹家务的可能性,却大大增加了呀。 原本,按照曹春的想法,秀云的儿子小轩玉继承老佟家的一等承恩公,她的儿子小铁锤继承男人因军功封赏的侯爵。 但是,计划真的没有变化快。 仅仅是眨个眼的工夫,玉柱就因火中救驾的奇功,封了三等忠勇公。 还没等曹春适应三等公夫人的角色,玉柱又因为显赫的军功,被封了宗室爵里的辅国公。 这一下子,小铁锤将来可以继承什么爵位,反而变得模糊不清,扑朔迷离了。 因为,佟国维传下来的一等承恩公,肯定由隆科多和玉柱父子两个,依次先后袭了。 这个公爵,乃是老佟家家主的象征,不可能给别人的。 说句心里话,曹春也知道,她的出身比秀云差远了,完全没办法相提并论。所以,她压根就没惦记过老佟家的世袭公爵。 现在的问题是,玉柱的辅国公爵位,若是给了小铁锤,这就是让亲兄弟反目成仇的祸根啊。 弟弟比家主哥哥的爵位还要高得多,这就麻烦大了呀。 家家都有一本难念的经啊。 就在曹春胡思乱想的时候,讷尔德的福晋刘佳氏过来找她和秀云闲聊了。 论爵位,肯定是现任平郡王讷尔德,比玉柱高得多。 但是,玉柱不仅是讷尔德的顶头上司,还管着平郡王府里的大小事务。 刘佳氏秉承丈夫的意思,主动走过来,亲热的和站成一排的秀云、曹春打招呼。 “富察妹妹,曹佳妹妹……” “拜见平郡王福晋……” 礼不可废也! 刘佳氏可以摆出亲热的姿态,秀云和曹春却必须一起蹲身行礼。 客套完毕之后,刘佳氏就和玉柱的两个老婆,凑到一块儿,聊开了。 刘佳氏自甘堕落的可耻行径,被铁帽子圈里的福晋们普遍唾弃。 “呸,自甘下贱。” “堂堂世袭郡王的福晋,反去讨好小小辅国公的夫人,这不是跌份儿嘛?” “哼,什么玩意儿,看着就觉得恶心,一股子小家子气。” 讷尔德原本仅仅是个三等辅国将军罢了,天上突然掉馅饼下来,被幸福的砸晕了。 但是,铁帽子的福晋圈子里,几乎没人瞧得起包衣汉军出身,却捡了个天漏的刘佳氏。 刘佳氏也想得很通透,在虚无缥缈的面子和得到玉柱关照的实惠之间,她断然选择了实惠。 其中的道理并不复杂。 刘佳氏一直饱受圈里人的排挤,热脸碰冷屁股的糗事,时有发生。 既然你们不带老娘玩儿,老娘干脆不伺候了。 刘佳氏跑来和玉柱的老婆们做伴,若是关系处好了,成了手帕交(闺蜜)。 将来,提拔一等带刀侍卫或是御前大臣的时候,只要玉柱在老皇帝的跟前,帮着说几句扎实的好话,那可比啥都强啊。 爵位的禄米,根本不够花。若想兜里有银子,还必须捞到实权的官职才行呢。 讷尔德的福晋都做了表率,诸多在玉柱手下当差的侍卫夫人们,跟着蜂拥而来。 一时间,秀云脸上的肌肉,因为笑的时间过长,隐隐有些发酸了。 皇太后用罢早膳后,内命妇以佟佳贵妃为首,分批次的进去参拜。 等内命妇行礼如仪后,皇太后还是和往年一样,派了慈宁宫里的太监,到西华门前颁了懿旨。 “奉皇太后懿旨,著玉柱之妻富察氏、曹佳氏,咸若馆觐见。” 好家伙,又是在众目睽睽之下,秀云和曹春并肩进了宫,提前伺候皇太后去了。 刘佳氏回到了铁帽子福晋圈里后,见大家依旧不搭理她,不由暗暗冷笑不已。 这帮蠢物,端着个臭架子,完全看不清楚如今是个啥形势,且由着她们去犯蠢吧。 等讷尔德当上了一等侍卫后,平郡王府至少可以每年多得一万两银子的各种孝敬钱。 若是,讷尔德爬上了御前大臣的宝座,每年增加五万两银子的额外收入,绝对不是梦。 照例,一等侍卫引见大臣进宫陛见,都是要收大红包的。最低一百两,最高无上限。 到了御前大臣的位置上,引见一次,至少三百两银子的起步红包。 不然的话,故意使个坏,让你跪错了地方,或是刻意当众喝斥你:大胆,东张西望,意欲何为? 宫里失仪,轻则丢官罢职,重则那就没谱儿了。 唉,抠抠索索的省了点小红包,却坑掉了实权官职,那就是典型的得不偿失了呀。 老皇帝的年纪大了,天气转凉之后,索性就在太和殿内接受群臣的朝拜。 原本,玉柱的位置,应该是在御座的台阶之下。 可是,老皇帝却特意吩咐下来,命玉柱站到了御座的右侧。 御座的右侧,原是魏珠的位置。 现在,赵昌顶替了梁九功的缺,去了御座的左边。 结果,魏珠不仅没有去成左边,反而被玉柱挤到了台阶上边站着了,只露了个顶戴出来。 在大清朝,人数越多的场合,谈论的越是小事儿。 真正的大事儿,老皇帝都是找几个心腹重臣,私下里商量妥了,就直接作出了决策。 玉柱知道,他所站的位置,他过于显眼了。 但是,老皇帝执意要他站在火上烤,玉柱也没办法呀。 说句心里话,出这种风头,除了让老皇帝展示一下,对玉柱的宠爱之外,就全是坏处了。 猖狂! 嚣张! 跋扈! 玉柱已经替科道言官们,想好了弹劾他的各种词汇。 但是,玉柱必须承认,老皇帝玩的这一手捧杀策略,实在是高明之极,令他即使有苦,也说不出口。 老八,你就别犹豫了,赶紧的带着队伍,全面倒向老十四啊。 老十四,你龟儿子就不能主动点么,赶紧收编了老八的残余势力啊。最好,多拉拢几个不满的铁帽子的王爷们啊。 玉柱的心里,充满了期待感,看谁会第一个主动跳出来,向他猛烈的开炮。 唉,被老皇帝架到火上烤的滋味,令人百味杂陈啊。 老皇帝毕竟是老皇帝,绝对不容小觑。 在没看见更大威胁的情况下,借别人之口,趁机敲打一下玉柱,任何一个合格的皇帝都会这么去做的。 就在玉柱的左眼皮开始微微跳动之时,果然不出所料,有人实在憋不住了,主动站了出来。 “禀皇上,江南道监察御史,臣王全彬,弹劾玉柱骄纵不法……” “礼科给(ji)事中,臣刘举,弹劾玉柱猖狂悖礼……” “臣……” “臣……” 十几名科道言官,仿佛事先商量好了一般,一个接着一个的站了出来,对玉柱公然站到了御座上的不臣之举,大加挞伐。 好家伙,乌云盖顶,言官们喷出的毒汁和口水,立时将玉柱淹没了进去。 照例,只要被言官们当着皇帝的面,公开弹劾了,不管有理无理,玉柱都必须在第一时间主动摘了顶戴,回家去等着挨锤。 这可真的是,山雨欲来,风满楼了! (ps:第一更送上了,风波骤起,某家最擅长的精彩大场面,闪亮登场,月票该赏了呀。) 第496章 如何养寇? 如果玉柱真的怕了,就应该马上服软,自己摘了顶戴滚蛋。 可是,玉柱故意装傻,又撑了一会。 等弹劾他的御史超过了二十个,并且出现了旗人官员之后,玉柱这才摘了顶戴,跪下叩首后,默默的走下了御座,头也不回的离开了太和殿。 回府之后,玉柱就吩咐了下去,全家出门秋游。 孩子们一听,要出去玩耍了,欢喜的直跳。 秀云却很有些担忧的说:“爷,这么做不太妥当吧?” 玉柱微微一笑,反问秀云:“有何不妥?” 秀云叹息道:“我就怕别人说您,藐视皇上……” 玉柱笑了笑,说:“无妨,皇上将来还需要我保驾,只是暂时削一下我的风头罢了。去收拾吧,咱们全家都去汤泉别墅,小住一段日子。” 见玉柱的心里很有数,秀云便不再多劝了。 曹春得知消息后,不仅没劝玉柱留在家里,反而怂恿着说:“爷,妾以为,早就该歇息一阵子了,您也太累了。再说了,小铁锤也不小了,您这个状元郎,是不是应该趁这个时候,看看他的功课呀?” 等行李收拾好了之后,玉柱带着妻妾子女等一大群人,浩浩荡荡的出城,径直去了汤泉别墅。 别人被弹劾了,都是待在家里等待挨锤,玉柱却带着一大家子,出门游山玩水去了。 这一下子,激怒了更多的人。 有新仇的,有旧恨,纯粹是嫉妒的,纷纷联名上奏折,不把玉柱搞垮,誓不罢休。 一时间,弹劾玉柱的奏折,仿佛雪片一般,堆满了老皇帝的御案。 汤山温泉的别墅,是康熙赐给玉柱的。 玉柱得到了别墅之后,为了突出会享受的作风,按照现代温泉度假的风格,进行了大规模的改建。 家长闲下来后,小轩玉和小铁锤就难过了。每天的功课,必须背熟,不然的话,肯定会有打手板的保留节目。 玉柱的字不好,他担心传染给孩子们了,硬逼着小轩玉和小铁锤,每天写三十张大字。 温泉的小日子,过得格外的惬意。 泉池里冒着热气,泉旁摆了两张贵妃榻,炭盆,茶几,瓜果、糕点、大棉布毛巾等等,一应俱全。 四周还围了厚实的布幔,玉柱在里头不管做什么,外头都只听得见动静,却绝对看不见妙景。 玉柱坐在泉池里,他的两条腿上,左边是钱映岚,右边是杏蕊。 杏蕊抓了一颗蜜饯,塞进玉柱的嘴里,笑嘻嘻的说:“爷,奴婢觉得很快活,好想就这么陪着您,无忧无虑的过一辈子。” 玉柱哑然一笑,杏蕊这孩子,还是太单纯了。 他若不努力的去改变命运,历史走回到老路上,唉,隆科多暴死,他死在发配的路上,一大堆的娇妻美妾还保得住么? 钱映岚是饱读诗书的大才女,仅看男人悠闲自在的状态,显然不是什么大事了。 就算是不当官了,玉柱的身上还有辅国公的爵位呢,混吃等死,绰绰有余。 突然,玉柱察觉到了不对劲,赶紧抬头去看杏蕊。 一般情况下,杏蕊比较胆大且主动,玉柱第一时间判断,应是杏蕊拿捏住了要害。 可是,等玉柱看清楚之后,才发现,杏蕊正一手拿着碟子,一手拈起蜜饯,吃得甚是香甜。 直娘贼,玉柱的心里一阵狂喜,张爱玲,谢谢你,你的经验总结,太准了。 “杏蕊,爷想喝绿豆汤了,你去催一下。”玉柱找理由想支开杏蕊。 却不料,杏蕊嘟着小红唇说:“爷,丫头婆子多的是,为啥叫奴婢去呢?” 玉柱一计不成,又生一计,双手托在钱映岚的臀下,让她跨坐到了腰间。 等动静闹大了之后,杏蕊气得爬起身子,径直走了。 打不完的摆子。 玉柱凑到钱映岚的耳旁,小声调笑道:“干的很漂亮,以后想爷了,一律照此办理。” 实际上,玉柱本想说小银狐的,话都到了嘴边,又收了回去。只因,他担心钱映岚面子薄,下次再不肯了。 这些年,玉柱的频率并不低。但是,子嗣方面,确实有些偏少了。 照说,秀云应该是块异常肥沃。刚成婚不久,她就怀上了小轩玉。 但是,小轩玉落地之后,到目前为止,已经六、七年了,秀云再无所出。 曹春也是新婚未过三个月,便怀上了小铁锤,然后数年无生育。 比较奇怪的是,曹颐和爱丽丝,并没有多少次,都是很快怀上了身子。 如今的玉柱,共有三子二女。 比较有趣的是,长女雪薇和三子福彭,都是私生。 用晚膳的时候,玉柱招呼大家,也不讲究啥礼仪了,让大家围着烤全羊,坐了一整圈。 中间的空地上,点起觏火,烤起了全羊。 全羊的油脂,时不时的滴到木炭上,发出“滋滋”的响声。 “阿玛,我想啃羊腿了。”坐在玉柱右边的小铁锤,馋得直流口水。 玉柱微微一笑,说:“那可不成,肥美的羊腿应该孝敬额涅,懂么?” 小铁锤不吱声了,小轩玉却说:“羊腿有什么好吃的?我就喜欢吃羊鞭和羊蛋。” 玉柱笑了,这孩子,还真的是童言无忌,啥都敢说啊? 说实话,玉柱也不是医生。但是,他以前也有一儿一女,健康养儿女的科学方法,大致也知道一些。 现在,他的儿女们,从小就喝母乳长大,每天的活动量也不小,身体也就异常的结实,几个小家伙几乎没生过病。 喝着白酒,啃着烤好的羊排,腻了的话,就夹几筷子炒青菜。 嗨,玉柱的小日子,别提多滋润了。 在公爵府里,半月去东院,半月去西院。 到了温泉别院,就没有那么多的讲究了,玉柱想去谁的屋里,就去谁的屋里。 晚上,玉柱搂着秀云快活了一番。 事毕,玉柱抚摸着秀云平坦的小腹,笑嘻嘻的说:“好山好水,好土壤,我儿快点发芽。” 秀云憋不住的笑出了声。 等她笑够了,这才轻喘着说:“爷,您说到我的心里去了,我还真想再给小轩玉生个小弟弟。” 玉柱点点头,这年头,大家都重男轻女,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 别的且不说了,皇帝的儿子们,就算是无爵,也待在京城里边享福。 皇帝的女儿,或是宗室的女儿,绝大部分都要远嫁蒙古。 这便是大清的国策了,公主抚蒙。 “爷,我琢磨着,您被弹劾了,歇几年,反而是件好事。养养身体,多生几个子嗣,教导孩子们读书。” 搬来温泉别墅之后,秀云算是真正的尝到了甜头。 男人每天在身旁,儿子在隔壁读书,家里又不缺银子使,这才是大贵族应该过的悠闲日子啊。 “嗯,这一次,我是打算好好的歇一阵子了。反正啊,玉烟那边的婚事筹备,都已经安排妥了。” 大丈夫能屈能伸,能进能退,方为真英雄。 玉柱心里比谁都清楚,只要满洲军功旧勋贵们,在老八的安排下,重新汇聚到了老十四的旗下,就是老皇帝被迫再次重用他之时。 战略大形势,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玉柱有啥可急的? 玉柱的位置,并不是康熙随便扶持个阿猫阿狗,就可以立得住脚的。 满洲军功阶层,反扑的力量过大之时,往往就是康熙弃卒之时。 历史早有明证,比如说,汲黯、周兴,来俊臣、纪纲等等。 这些人成为弃卒,无一例外,都是家世底蕴很差劲的那种状况。 即使被皇帝丢弃了,连帮着在皇帝跟前说情的人,都不可能有一个。 距离康熙六十一年,还有八年之久,一直站在前台,难免会给老皇帝一种审美疲劳之感。 牛不喝水,强摁头,哪又是何苦呢? 卧榻之旁岂容他人酣睡? 臣又何尝不能养寇自重呢? 最著名的例子,便是辽东总兵李成梁了。这个老家伙,被文官们整得闲了十年之后,再也不肯忠诚于大明了,故意坐视建奴一步步的强大了起来。 以前,玉柱没玩养寇自重的手段,那是因为他的实力还不够。 现在,康熙对他基本上,赏无可赏了,也该削了。 这个节骨眼上,玉柱是时候养寇了。 李成梁养的寇,是曾经的干孙子,努尔哈赤。 还真别说,努尔哈赤未成势之前,真的做到了能屈能伸。他在李成梁的跟前,比乖孙子还要乖十倍,从来都是跪行进见。 可是,老奴一旦得了势,那就翻脸不认人了。 客观的说,老奴属于是典型的顶级枭雄! 玉柱就算是再卑鄙无耻,也不可能去养准噶尔以自重。他的寇,其实是合流后的十四爷党。 如果没有料错的话,玉柱的暂时靠边了,必将加速八爷党和十四爷党的合流。 因为,妨碍他们成事的天堑,突然之间消失了。 玉柱想多生几个小崽,秀云也想多生几个儿子,夫妻两个一拍即合。 于是,很自然的,双双睡了懒觉。 玉柱半梦半醒之间,听见窗外有人禀道:“爷,小的真不敢打扰您养身子骨,只是……已经到了门口。” (ps:2更送上,今天的四更15000字,肯定可以完成,问题是,票票好少啊,某空大哭。) 第497章 看谁更会装? 来的是庆泰,玉柱赶紧起床,匆匆擦了把脸,就出来迎接庆泰了。 “儿子叩见阿玛。” “起吧。”庆泰才喝了半盏茶,玉柱就赶了出来,连眼屎都没洗干净,嗯,这孩子心里真的有他。 庆泰的心里舒服了,玉柱就有好日子过了。 “你我父子至亲,此地又无外人,坐下说话吧。”庆泰让坐,玉柱还真坐了,连半句假客套都没有。 嗯,这是拿庆泰当亲爹呢。 话说,谁会跟自己的亲爹假客套呢? “我儿,为父的来意,想必你已经知道了吧?”庆泰饮了口茶,忽然吐到了地上,冷冷的问,“谁泡的茶,想苦死我啊?” 见庆泰故意发作了,玉柱赶紧扭头大声吩咐了下去。 “来人,赏茶房的那几个,每人十板子。” “嗻。” 庆泰满意了,忽然笑道:“皇上没叫三哥,特意把我叫到了宫里,用心可谓是良苦啊。” 玉柱陪着笑脸说:“一切皆在阿玛您的掌握之中,儿子我真的是佩服之极。” “真的?真的都在我的掌握之中么?我看未必吧?” 庆泰忽然将手里的茶盏,狠狠的砸到了地面上,“砰。”上等的成套御赏瓷器,立时残缺不全了。 “外头风声紧,暂时就待在山上,不要轻举妄动,懂么?”庆泰刻意压低了声音,“这是我的意思,没来得及和老太爷、三哥商量。” 一笔写不出两个佟字,亲父子之间,何事不可谋? 康熙故意叫庆泰来,却没让隆科多来,显然是觉得庆泰来叫玉柱回去,更合适一些。 庆泰领了旨意后,径直就来了汤山,根本没办法去和佟国维及隆科多商量。 但是,现任刑部尚书的庆泰,自有其立足于官场的生存哲学和智慧。 “前些年,你风头正盛,我没多言语。主要是担心,你太年轻了,嫌我唠叨。”庆泰拿起新送来的茶盏,小饮了一口。 嗯,就是这个味儿,比刚才苦多了。 庆泰爱喝苦茶。 玉柱方才并未多话,茶房里的人,挨了板子后,重新泡的茶,却正好合了庆泰的胃口。 这意味着,茶房里有人知道庆泰的生活习惯,证明玉柱的心里,是真的有庆泰这个阿玛啊。 魔鬼永远藏在细节里头。 你说你爱我,可是,你连我的生日是哪一天都不知道,这是真爱么? 你说你是我最铁的发小,可是,我结婚你随大流的只送了二百,这是逗着我玩儿呢? “知道茶盏为何会破么?”庆泰心里真的很舒坦了,便笑吟吟的问玉柱。 玉拄涎着脸,故意重重的一叹,答道:“犟种儿子不听话,气死老头子了,顺手这么一砸。” 庆泰听了老头子这三个字,不以为忤,反而甚为喜欢,笑道:“以后啊,没人的时候,多唤老头子,少唤阿玛。” “嗻。”玉柱赶紧起身,恭聆父训。 一家人不说两家话。 庆泰已经年过半百了,仅有玉柱一个独子。 亲父子之间,胳膊肘不往内拐,难怪还有可能拐到康熙那一边不成? 父子两个密谋良久,商量了一整套对付康熙的策略。 然后,庆泰连午膳都没用,便怒气冲冲的离开了别墅。 等庆泰走后,秀云很不好意思的出来了。 “爷,我没出来迎接八叔,他老人家会不会生气啊?”秀云有些忐忑不安的问。 玉柱微微一笑,说:“无妨的,你八叔,我阿玛他,是个地地道道的明白人。曹佳氏去迎接了,你没去,他不需要问任何人,就知道其中的奥妙。嘿嘿,他老人家只怕是还等着抱了侄孙,再抱亲孙呢。” 这话说的很绕,实际上,条理分明,逻辑异常清晰。 庆泰的正经儿媳妇只能是曹春,秀云只是他的侄儿媳妇而已。 秀云的儿子,就是庆泰的侄孙。 曹春的儿子,那就不同了,肯定是庆泰的亲嫡孙。 庆泰走后,也许是老皇帝生气了,也许是别的什么原因,宫里再未派人过来。 玉柱也乐得清闲,索性待在温泉别墅里,享受着难得的逍遥快活。 说句心里话,玉柱也该歇一歇了。 自从,决定参加科举那一天起,玉柱每天都在刻苦读书,确实很辛苦。 但点了状元后,玉柱就开始替康熙忙碌的当差了,整天不得闲。 现在,好不容易松散了下来,玉柱索性活成了大种马。 林燕儿算是玉柱最早的女人了,只是,她的肚子里一直没有动静。 玉柱是个重感情的。这些日子也就格外的关照林燕儿,经常让她随侍于左右。 历史上的司马懿,一等就是几十年。 尤其是,曹睿死后,曹爽独掌大权长达十年之久,司马懿始终装傻充愣,绝不过问政务。 小牧·长久手合战,德川家康其实是战胜了木下藤吉郎。 但是,德川老乌龟就是有审时度势的真本事。他明明打赢了,却将次子于义丸送与秀吉作养子,并宣布臣服于木下藤吉郎。 自古以来,能屈能伸者,方能成得大器! 玉柱窝在别墅里,逍遥快活,京城里的形势却陡然一变。 康熙确实生气了,打算换个人来当步军统领。 没有玉屠户,难道就吃不上无毛猪了? 只是,不知道怎么的,竟然提前走漏了风声。 宗室和勋贵们,一致推举步军衙门的左翼尉德昌,接任步军统领。 德昌,原本是康熙用来牵制玉柱的心腹,现在却成了大家心目中的理想人选,老皇帝岂能不生疑? 玉柱才不管京里的风云变幻呢,每天或拥美高卧,或携子一起读书。 不过,有周荃暗中相助,闲居于别墅的玉柱,消息依旧灵通之极。 老四终于找到了帮玉柱大忙的机会,提前把老皇帝要换步军统领的消息,通过特殊的管道,提前透了出去。 开什么玩笑? 一直有志于大位的老四,最关注的就是步军统领一职了。 只有没经验的毛头小子,才每天死盯着那几个所谓的中堂大人。 老四的政坛斗争经验异常之丰富,他早就看明白了,只有暗中掌握了京城的兵权,才能予取予求的心想事成。 大清入关,定鼎中原,靠的可不是所谓的大义名分,而是睿亲王的英明,以及八旗兵的勇猛善战。 老皇帝要动玉柱的步军统领,除非是换隆科多上来,否则,老四第一个就不可能答应。 书房里,玉柱的手臂里,抱着乖巧懂事的小福彭,默默倾听小轩玉背书。 等小轩玉背完了之后,玉柱必须承认,这孩子读书,比他有天赋得多,基本上就是过目不忘了。 只是,小铁锤就不行了,背得磕磕巴巴的,惨不忍睹。 玉柱皱紧了眉头,心里觉得很奇怪。 论文化素养,曹春秒杀了秀云。 但是,顶流文化人的儿子,竟然不如满洲贵女的儿子会读书,这还真的是奇哉怪也。 古人教学,讲究死记硬背。 玉柱毕竟是现代的小镇做题家,他心里有数,小孩子厌学,不能简单粗暴的打骂。 “铁锤啊,阿玛给你一个时辰的时间,若是通顺的背出了书,就许你出去玩一个时辰,绝无戏言。” 爱玩,是孩子们的天性。 洋人的小学、中学教育,基本上是精英子弟狠抓学习,别的孩子放羊的状态。 家长普遍抓作业,搞学习班的情况,只有东亚地区才卷得厉害。 但是,洋人的大学,就不同了,总可以培养大师出来。 撇开主观性很强,充斥着偏见的和平奖和文学奖不提,诺贝尔的物理和化学奖,再怎么黑,也是很公平的。 因为,前苏联,也拿了不少的诺贝尔物理和化学奖。 要知道,东斯拉夫人,一向被西欧人所瞧不起的。就和大明君臣,看建奴一个样。 “阿玛,可以先出去玩一个时辰,回来再背书么?”小铁锤真的很想出去玩了,可怜巴巴的望着玉柱。 玉柱其实已经心动了,却故意问小轩玉:“书没背完,可以出去玩耍么?” 小轩玉奶声奶气的说:“回阿玛的话,不管是出去玩,还是背书,最终都是要懂道理。儿子以为,不妨信他一回,且让他出去玩耍一个时辰。回来后,若是还背不出书,儿子建议阿玛,可以罚他饿一顿膳。” 玉柱听了之后,好半晌无语,不知不觉间,小轩玉这孩子,竟然聪明至此了? “嗯,你想不想和他一起出去玩耍?”玉柱故意逗小轩玉。 小轩玉点点头,又摇了摇头,说:“我喜欢指挥官军抓强盗,他喜欢玩水,我们两个玩不到一块儿去。” 玉柱笑了,小轩玉比小铁锤大了两岁,两个孩子确实玩不到一起去。 “好吧,出去玩吧,一个时辰后,小铁锤必须回来接着背书。” “嗻。”小铁锤乖乖的答应了。 “好啊……”等玉柱点了头之后,小铁锤像匹小野马似的,撒开两条小短腿,就往外头冲。 却不料,小铁锤奔到门口时,竟然一头扎进了别人的怀中。 第498章 大转机 小铁锤和吴江撞了个满怀,吴江赶紧蹲下身子,先扶住了小铁锤,再跪下赔罪。 “都是小的瞎了眼,走路太快了,还请盛大爷责罚。” 小铁锤惦记着出去玩耍,没空搭理吴江,撒开两腿,争分夺秒的跑远了。 “爷,小的太冒失了,不该撞了盛大爷。”吴江规规矩矩的跪到玉柱的跟前请罪。 玉柱摆了摆手,示意吴江站到边上去,别碍着他看孩子跑远的可爱样子。 吴江的年纪越大,胆子反而越小了。这也跪,那也跪的,像个什么样子? 在玉柱的身边,吴江、吴盛和胡彪,可都是伺候了十多年的老仆了。 这里的老仆,指的不是年纪大,而是伺候在玉柱的身边,时间够长,资历够深。 等小铁锤在小厮、丫头和婆子们的簇拥下,跑远之后,玉柱才扭头问吴江:“谁来了?” 吴江赶紧扎千禀道:“回爷的话,是宫里赏您的张太监,说是嘴馋了,想去山下的镇上喝几盅。” 玉柱点点头,他带着一大家子人来汤山温泉别墅,故意把康熙赐下的四個太监,也都带了来。 康熙先后赐过两次太监,每次两名。 玉柱秉承一碗水端平的原则,他自己的身边留了两名小太监,曹春和秀云的院子里,各安排了一名老太监。 宫里赏的太监,如果玉柱是正儿八经的皇族宗室,自然是可以随意使唤的。 但是,玉柱是外姓公爵,却把太监们使唤得团团乱转,这就有些过了。 所以,赏给玉柱的四个太监之中,两个年纪大的都成了府里的老供奉。 所谓老供奉,也就是拿着高薪,又没有正经的差事,纯粹是来养老的。 至于两个小太监,就是玉柱在宫里使唤惯了的秦定和严林了。 他们两个,每天都跟在玉柱的身边,可谓是形影不离。 玉柱一直胸怀坦荡,心里没毛病,根本不怕半夜鬼敲门。 不管是在别墅里,还在京城里,两个老太监想逛哪里,就逛哪里,完全没人阻拦。 说白了,玉柱的家里,对两个老太监,完全不设防。 不过,那两个老太监,也很有分寸感,从来不往玉柱的内、外书房这边凑。 只是,在这个节骨眼上,张太监突然嘴馋了要下山,嗯哼,这就颇有点意思了呀。 “知道了,下去歇着吧。”玉柱也没有说啥,摆了摆手,让吴江退下了。 吴江出来后,看似漫不经心的在别墅里绕了几圈后,一头扎进了周荃的小院子里。 “周先生,咱们爷已经知道了。”吴江小声说。 周荃轻摇折扇,微微一笑,说:“你是不是觉得,我应该派人去盯着张太监呀?” 吴江有些扭捏的点点头,周荃淡淡的一笑,解释说:“真那么做了,反而中了别人的圈套。” “为何?”吴江很有些不解的瞪着周荃。 周荃瞥了眼紧闭的门窗,小声说:“咱们爷真的在享受生活,百事不理,这个才是大势。非常时期,一动不如一静,不争才是最大的争。你要明白,此时此刻,做的越多,越容易露出破绽。” “哼,张太监肯定是故意想引我上勾。”周荃收回折扇,喝了口茶,“越是僵持的时候,越要有耐心,懂么?” “哦,对了,我让你盯着的那人,才是真正的棋筋,可千万不能疏忽大意了,反叫他看出了破绽。”周荃一本正经的提醒吴江。 吴江小声说:“全都照您吩咐的,按照正常流程,补了个小厮过去。” 周荃再次抖开了折扇,叮嘱说:“别和那小厮有任何的交往,哪怕那人有了异常的举止,也不需要去搭理。嘿嘿,来日方长嘛。” 只要把握住了战略大势,在战役层面,放弃一些所谓机会,并不影响大局。 比如说,倭国炸了珍珠港,战役层面狂胜,战略上却彻底的输干净了。 狂热的武士道精神,在“小胖子”和“小男孩”的面前,不堪一击。 玉柱最大的战略大势,就是让老皇帝无论从哪个方面来观察他,看到的都是没野心和图享乐。 只是,玉柱隐居得再深,玉烟出嫁的大喜之事,他这个亲哥哥不可能不参与的。 说实话,玉烟的婚姻大事,玉柱该做的,早就做到了前边。 剩下的细碎琐事,自有隆科多和李四儿去操心。 到了玉烟出嫁的前一天,玉柱又带着一大家子人,回了隆府。 只是,比较尴尬的是,玉柱被弹劾之后,老皇帝的处分一直没有下来,他也就不能公开露面的迎来送往。 隔着屏风,在精奇嬷嬷们的监视下,玉柱陪着玉烟聊天。 “老十八若是敢欺负你,尽管告诉我,我来收拾他。”玉柱故意逗玉烟。 玉烟笑嘻嘻的说:“我才不怕他呢。” “对,怕他做甚?”玉柱明白,别看玉烟嘴巴硬,只怕是心里早就慌乱作一团了吧? 皇家的媳妇儿,禁忌颇多,即使玉柱是亲哥哥,也不可能在玉烟的闺房内久留。 反正吧,该叮嘱的,这么些年,早就叮嘱过了。 小夫妻过日子,就算是亲哥哥也不好插手太多的。 这些日子,隆府开的是流水席。 玉柱不能公开露面,秀云也不好露面。 一大家子人,只能坐在玉柱的老院子里,安静的享用晚膳。 用罢晚膳后,玉柱刚坐进书房里,就听见有人通传,“老太爷到。” 哦,佟国维来了,玉柱赶紧迎了出去。 只是,出门之后,玉柱才发现,院子里,贴墙站满了身穿便服的御前侍卫。 院门外,老皇帝搀扶着佟国维,缓缓的朝着玉柱走来。 玉柱赶紧一溜小跑的赶过去,大礼请安:“臣儿玉柱,恭请汗阿玛圣安。” “地上凉,快起喀吧。”老皇帝待玉柱和往日一样的亲热。 佟国维把眼一瞪,挥起手里的拐杖,照着玉柱就挥了过来。 玉柱不敢躲,结实的挨了一杖。 佟国维还想再打,老皇帝赶紧扯住了他的手臂,陪着笑脸说:“舅舅,他是您的亲孙呢,可别打坏了。” “哼,打死这个不忠不孝的小畜牲,倒省事了。”佟国维吹胡子瞪眼子的痛斥玉柱,“小小的一点委都受不得了?居然敢跟表伯顶牛了?长能耐了啊?苟东西,刚吃了几天饱饭,就敢忘本了,老子打死了你。” 见佟国维又举起了拐杖,老皇帝赶忙拦住了,连声劝道:“舅舅息怒,舅舅请息怒。” 玉柱哈着腰,涎着脸,凑到老皇帝的跟前,搀住了他的右臂,顺势帮他揉起了无力的右手。 于是,老皇帝搀着佟国维,玉柱扶着老皇帝,爷儿三个一起进了院子。 佟国维怕热,就坐到了院内的石凳上,老皇帝陪他坐了个并肩。 屁股刚挨到石凳,佟国维就发话了。 “你给老夫听好喽,赶紧的回去好好当差,不能太过贪图享乐了。”佟国维这话说得贼有韵味。 玉柱明明听懂了,却故意装傻,垂着头说:“回玛法,我一直是待参之身呢。” 佟国维仿佛刚想起来这事一般,扭头望向了老皇帝。 老皇帝马上就说:“叫张廷玉。” 张廷玉进来的时候,心里百味杂陈,不知道是个啥感觉。 玉柱被弹劾的时候,张廷玉也在场。 张廷玉心里明白得很,若是老皇帝成心想袒护玉柱,直接表态驳回弹劾也就是了。 然并卵,老皇帝只当没有看见似的,任由科道言官们,对玉柱发起了猖狂的进攻。 从这个角度而言,玉柱和老皇帝闹别扭,也算是于法不合,但事出有因了。 这些天,张廷玉一直陪在老皇帝的身边。他亲耳听见,布在老八的眼线禀报了一个吓死人的消息:老八悄悄的去见了老十四,密谋了许久。 然后,皇上就拉着佟国维一起来找玉柱了。 “奉上谕,授玉柱都察院左都御史衔,著兼管五城察院,钦此。”张廷玉又抑扬顿挫的念了很长的一段名字,这些人都被贬官出京了。 五城察院,也就是都察院所属的五个巡城御史衙门,其职权范围,类似于外城的五个警察分局。 原本,五城察院和步军统领衙门,在外城的职能范围颇有重叠之处,矛盾不断,小冲突也不断。 现在,康熙把五城察院也交到了玉柱的手上,客观的说,玉柱就此掌握了京城里最大的兵权以及完整的警权。 只是令康熙没有料到的是,玉柱却有些犹豫的说:“能不能年后再回来上任?” 这下子,别说老皇帝了,就算是张廷玉也看明白了,玉柱这是舍不得温柔乡。 佟国维气得吹胡子瞪眼睛,举起拐杖又要打玉柱。 老皇帝赶紧拦住了,好说歹劝,总算是安抚住了佟国维。 “马上回来。你不回来,我哪里睡得着呀?”康熙都把话说到了这个程度,等于是婉转的承认,玉柱的不可或缺。 不能缺少玉柱,这就意味着,老皇帝的变相赔礼道歉。 唉,我儿,当初委屈你了呀! 老皇帝毕竟是天下至尊,他的脸面,比天还大。 既然老皇帝把姿态摆足了,玉柱再端着架子不肯就范,就属于是不知好歹了。 “好吧。哦,对了,求您件事儿,我妹妹明天出嫁,您多赏点体面的宝贝?”玉柱顺势提了个要求,完全没把老皇帝当外人看。 见康熙满口答应了,佟国维不禁捋起白须,微微一笑,玉柱这孩子就是机灵,打秋风都打得光明正大。 第499章 谁敢居第二? 送走了老皇帝后,佟国维拉着玉柱的手,亲热的说:“打得疼不疼?” “疼。疼在身上,甜在心里,玛法最疼我了。”玉柱的嘴巴,甜得发腻。 佟国维拈须笑道:“你这话算是说对了,你不是我的亲孙,我打你做甚?” 如今,佟国维怎么看玉柱,都觉得甚为满意。 玉柱这孩子,有仁有义,还知道进退,比隆科多那个嚣张的逆子,强多了! “柱儿,你这次的表现甚好。你一直猫在山里,谁也不联系,过自己的滋润小日子,这就对了嘛。”佟国维眯起眼说,“老八一直不甘心,也没吸取教训。他和老十四的联手,我的那位皇帝外甥,唠叨了很久啊。” 按照家族分工,佟国维带着鄂伦岱,出面支持老八,隆科多和庆泰保持中立。 这么做的好处是,避免一人垮台,祸及全家。 佟国维的阿玛,玉柱的曾祖父佟图赖,活着的时候,最推崇的就是三国时期的诸葛家族。 诸葛家族,简直太厉害了,魏、蜀和吴,三国通吃。 玉柱微微一笑,该布置的,周荃都在慢慢的暗中布置着。 但是,这些布置,都属于是战役性质的。 真正的大局,就在八年后。 一言以蔽之,只要康熙不闭眼,玉柱就是最大的忠臣。 等康熙闭了眼,就是玉柱大展鸿图之时了。 第二天,送嫁之前,王朝庆带着老皇帝的赏赐来了。 东珠五十颗,一耳三钳的金云衔珠六对,宫平银五万两等等,赏了好些东西。 一时间,隆科多嫁女的气派十足,令人艳羡不已。 黄昏时分,玉柱按照旗人的习俗,在众目睽睽之下,亲自驮着玉烟上了花轿。 玉烟上了花轿之后,玉柱故意揪住了老十八的衣领,恶狠狠的说:“若敢欺负我妹妹,当心打断你的狗腿。” 老十八陪着笑脸,频频作揖,小声说:“大哥,您就放心吧。小弟三年内绝不纳妾,等着夫人替我生嫡长子。” “三年?太短了,至少八年!”玉柱用力揪住老十八的衣领,“至少八年,懂么?” “好,好,好,就八年。不过,汗阿玛硬要赐人的话,您可得帮我一起顶着。”老十八的这话,说的就很诚恳了。 玉柱很满意,就松开了老十八的衣领,笑眯眯的说:“缺银子使了,只管来找我。” “好嘞。”花玉柱的银子,老十八心安理得,毫无愧疚之感。 鼓乐喧天之中,玉烟被花轿抬走了。 旗人的婚礼,一直都是娘家和婆家,各请各的客人,各办各的喜宴。 不过,老十八那边,玉柱也是放心的。他早早的托了老五、老七和老十二,及他们的福晋们,请大家帮着照应玉烟。 第二天一早,玉柱就进了宫,守在老皇帝的身边,哪儿都不肯去。 老皇帝见他一直东张西望的,忍不住骂道:“急啥呀?他们总要来朕这里谢恩的。” 玉柱涎着脸说:“老爷子,我这不是担心老十八欺负了我妹妹么?” “混帐话,我还担心老十八惧内呢,哼。”老皇帝这话就有点指桑骂槐的味道了,老八若是在场的话,只怕会菊花一紧啊。 过了一会儿,老十八领着玉烟来了。 灯火通明的殿内,玉柱发觉,玉烟的眉眼间,透着一股子半熟不熟的媚态。 等儿子和儿媳妇行了礼之后,老皇帝撇开老十八,径直吩咐玉烟:“不许欺负老十八,懂么?” “回汗阿玛的话,夫君就是奴才的天,奴才怎敢欺负夫君呢?”玉烟显得很乖顺。 “嗯,好,好,好,如此甚好。”康熙大为满意,随手又赏了一对玉如意给玉烟。 玉柱看见老十八暗自得意的模样,心里就来气,左看不顺眼,右看还是不顺眼。 “十八弟,你脸上怎么有黑眼圈呢?昨儿个没睡好吧?”玉柱不怀好意的盯上了老十八。 老十八把头一低,很老实的说:“哥哥们闹得很晚,死活不肯走,三更天才睡下。” 哼,哄鬼呢,有老五和老七帮着看场子,怎么可能闹到三更天呢? 见玉柱的脸色不善,老皇帝毕竟疼儿子,他捋须一笑,说:“都安生的过日子,不许吵闹,明白吧?” 经老皇帝这么一打岔,玉柱也不好说啥了。 毕竟,当着亲爹的面,欺负人家亲儿子,总有点那个啥啊。 老皇帝又赏了一大堆的东西,便让老十八领着玉烟,去拜见皇太后了。 只是,老十八这孩子,还真是个有心人,他主动提出,要去拜见佟佳贵妃。 老皇帝瞥了眼脸色甚好的玉柱,心里就有气。 但是,老皇帝又不好当着玉柱的面,打他的脸,只得闷哼了一声,摆了摆左手,就把老十八赶走了。 等老十八和玉烟走后,玉柱叫来了按摩的小太监们,盯着很紧,让他们替老皇帝的右手舒筋活络。 这么一来,老皇帝原本窝着的火,立时消散了大半。 傻子都看得出来,玉柱是真心希望老皇帝的右手,能够重新提笔拿筷子。 去乾清门的路上,玉柱就走在老皇帝的右手边。 以前,这个位置是梁九功的,现在,倒成了玉柱的专位。 玉柱消失了几个月后,第一次公开亮相,就是站在老皇帝的右手边。 李光地眨了眨眼,他就知道,皇上已离不开玉柱了。 前段日子,为了步军衙门的归属问题,那可真的是你方唱罢我登场,大戏精彩之极呀。 别人也许猜不到老皇帝的心事,李光地却是明白的,步军统领一职,无论给谁,皇上都没办法安稳的睡觉。 怎么说呢,京城的兵权至关重要,康熙信得过的人,长期的可靠度又不足。 老皇帝一天天的老了,天知道何时大行? 这人呐,谁不希望永保富贵? 万一,千挑万选的找了个大清的常何出来,悔之晚矣! 唐高祖李渊若是没有真本事,怎么可能带领整个家族,夺取了整个天下呢? 但是,李渊千算万算,偏偏没有料到,常何早就被李世民收买了,并悄悄的打开了玄武门。 站在老皇帝的角度看问题,李光地也认为,玉柱并不是最佳的步军统领人选。 但是,玉柱是最不可能被老八和老十四收买的人。 有此一点,也就足够了呀。 李光地是玉柱的会试座师,他们两人表面上并无多少来往。 实际上,在私下里,李光地和玉柱已经合作了好几次。 这种亲密无间的合作,靠的就是绝顶聪明的默契。 庆泰站在人堆里,默默的注视着重新出现在老皇帝身侧的玉柱,嗯,孺子可教也! 身处高位的庆泰,看得很清楚,老皇帝的年纪越大,胆子却越小了,害怕任何风吹草动。 人越老,越固执,也越保守。 庆泰心想,经此风波之后,玉柱的位置肯定是越站越稳了。 老四没有刻意去看玉柱。但是,玉柱的重新回来,他是出了大力的。 除了隆科多之外,也就是玉柱继续担任步军统领,老四才可能勉强接受了。 玉柱站在老皇帝的右侧,还是秉承着以往的惯例,只带耳朵,没带嘴巴,他一直默默的倾听着重臣们的发言。 散朝之后,玉柱又在乾清宫里,四下巡视了一圈,这才出宫回了步军衙门。 好几个月没回步军衙门了,玉柱颇有些“我胡汉三又回来了”的感觉。 “骠下张大彪,请玉帅大安!”带队把门的千总,满脸喜色的扎千请了安。 玉柱点点头,背着手,迈着四方步,缓缓的踱进了步军衙门。 “请玉帅大安。” “请玉帅大安。” 沿途所过之处,老部下们纷纷给玉柱见礼。 左翼尉德昌得知玉柱回了衙门的消息后,赶紧迎了出来,拱手道:“玉帅重掌帅印,卑职总算是不须担惊受怕了。” 玉柱心里明白得很,德昌其实已经暴露了。 朝堂上的事儿,从来都是牵一发而动全身的连锁反应。 玉柱被弹劾回家待罪之后,老八和老十四,找了很多人,暗中力拱德昌接掌步军统领。 也正因为如此,老皇帝赫然发现,他一贯都很信任的德昌,竟然在暗中和老十四,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说句掏窝子的话,老皇帝当场惊出了一身冷汗。 老皇帝千防万防,却做梦也没有料到,卧榻之旁,还真有“常何”。 德昌战战兢兢的,害怕玉柱给他穿小鞋。 玉柱呢,依旧是很平和的对待德昌,并未露出半点异样。 老皇帝肯定会收拾德昌的,玉柱又何必画蛇添足的多此一举呢? 玉柱坐进公事厅,刚看了几份积压的公文,堂主事文德纳就来禀报,“东翁,五城兵马司的指挥们,一起来了,就等在衙门口。” “嗯,请他们都进来吧。”玉柱微微一笑,他这次和康麻子小闹了一场脾气,最大的收获便掌握了五城兵马司。 五城兵马司,即中、东、南、西、北,这五个兵马司,分别隶属于五个巡城御史管辖。 五个巡城御史办公的衙门,一般统称为五城察院。 每个兵马司的底下,各有近四百多名官吏和兵卒。五城汇总到一起,这就是两千多名警力了。 客观的说,五城兵马司落入了玉柱的囊中之后,他的威势已经大得惊人了。 就京里的实权而言,老皇帝排第一,玉柱居第三,谁敢居第二? (ps:感谢盟主“鲁克比”兄弟的鼎力支持,必有三更。) 第500章 喜讯连台 三天回门的时候,李四儿拉着玉烟的手,急切的问她:“怎么样?怎么样?他没欺负你吧?” 玉烟羞答答的说:“他……他总是欺负我。” 李四儿一听就火了,厉声吩咐道:“来人,去叫玉柱过来。” 玉烟一听,赶忙扯住了李四儿的胳膊,小声说:“额涅,好好儿的,您叫哥哥来做甚?” 李四儿给闹了个一头雾水,满是狐疑的问玉烟:“死丫头,他倒底欺负了你没有?” 一旁伺候着的红梅,十分机灵的说:“老太太,只怕是咱们姑娘欺负了咱们姑爷吧。” “啊……”李四儿楞了一下,随即一阵狂喜,老母鸡似的咯咯直笑。 母女两个脑袋挨着脑袋的凑一块儿,说了好一阵子悄悄话儿。 末了,李四儿才闹明白,老十八贪恋玉烟的美色,要的次数有点多。 “嗯,男人喜欢你,这才是好事。想当年,你阿玛每天缠着我,一天闹三四次呢。”李四儿十分得意的炫耀着当年的格外有宠。 “咳,咳……”玉烟被口水呛住了,连连咳嗽不已。 女人这边说着羞人之事,不足为外人道也。 男人那边,可怜的老十八,被隆科多、玉柱和八十九给围了。 佟家父子早就商量好了,隆中堂和玉帅镇场子,由八十九出面,维护亲姐姐的利益。 “姐夫,我姐姐这人的脾气急,性子不好,您多让着点啊。”八十九仗着年纪小,童言无忌的优势,直接警告老十八,老实点啊。 这么多年下来,老十八跟着玉柱也把脸皮练厚了,他摸了摸鼻子,笑嘻嘻的说:“好弟弟,你就放心吧,贝子府里的大小事务,全听你姐姐的吩咐,呃,包括我在内。” 说句心里话,玉烟的美貌,完全出乎了老十八的意料之外。 不过,老十八事后一想,玉柱和八十九,都像李四儿,长得十分英俊,也就可以理解了。 天灵灵地灵灵,幸好玉烟不像五大三粗虎背熊腰的隆科多,老十八暗暗庆幸不已。 堂堂皇子,又是最得宠的那个,老十八的身边,自然有侍奉枕席之人。 成婚之前,玉柱只当不知道的。他也知道,若是管得太宽了,就算是老十八没意见,老皇帝也肯定是不答应的。 迎亲之前,没等玉柱打招呼,老十八就遣散了身边的通房丫头们,一个都没留下。 嗯,既然老十八这么的自觉,玉柱自然是大为满意。 实际上,老皇帝真的赏了妾下来,玉柱不仅挡不住,也不能挡。 越挡,老皇帝的心里越不舒服,反而要挨锤了。 所以,玉柱默认的一个事实是:老皇帝赏的妾,老十八只管收。但是,不许在玉烟之前,有了身孕。 越是有规矩的大户人家,对于子嗣问题,约束得越严。 嫡长子还没落地,庶子们就已经遍地爬了,此乃家变之兆也。 当然了,约束的程度如何,也要看女方的娘家势力如何了。 老十八的岳姑爸是宫里的佟佳贵妃,岳父是文渊阁大学士兼川陕总督,岳叔父是刑部尚书,岳祖父是康熙的亲舅舅。 更重要的是,老十八的大舅哥是京城一霸。 如此显赫的妻族家世,整个大清朝再也找不出第二家了。 不客气的说,有了佟家的撑腰,除了老皇帝之外,谁还敢瞧不起老十八的母族不行呢? 隆科多很有些重男轻女,对玉烟并不是特别的在意,嫁出去的姑娘泼出去的水,他倒是没有死盯着老十八不放。 玉柱一直盯着老十八,连眼皮子都不带眨的。 老十八不由头皮一阵发麻,说话间,处处陪着小心。 不过,玉柱也知道,男人都是要面子,不能太让老十八下不来台。 只是,玉烟身边的陪嫁丫头们,挨个都要过红梅的审。 红梅本就是李四儿身边的宠婢出身,天上掉馅饼下来,以贵妾的身份被李四儿赏给了玉柱。 当时,红梅处心积虑的钻了空子,只因李四儿担心出身太低了,控制不住满洲贵女的秀云。 也是,当时的李四儿,连佟家妾都不是,根本就不算是秀云的正经婆婆。 李四儿的担忧也是在所难免的事儿,却不成想,被红梅白捡了个大便宜。 红梅的肚子也还算是争气,虽然没有诞下儿子,却也生下了玉柱的庶长女。 上次,老皇帝推恩玉柱的时候,红梅的女儿摇身一变,成了异常金贵的六品格格。 在大清朝,镇国公、辅国公之庶女,或不入八分公之嫡女为六品格格。 有了六品格格的身份,佟佳氏的女儿们又不需要参加选秀,将来由玉柱做主,给红梅的女儿寻一门好亲事,亦是板上钉钉的了。 大清的抚蒙政策,和大汉朝的和亲政策,有着本质性的不同。 历代的大清皇帝,都是将货真价实的公主、郡主、县主、郡君、县君和乡君,嫁去蒙古。 有机灵的红梅严格把关,老十八确实喜欢玉烟的消息,也就传到了玉柱的耳朵里了。 男人嘛,看见了美艳异常的玉烟,缠着求欢,其实是很正常的事情。 至于,玉烟是否掌握了管家的大权,玉柱还真没在乎过。 老十八仅仅是个贝子而已,年俸银仅为一千三百两,禄米也就是一千三百斛罢了。 这么点银子和禄米,哪里够贝子府开销的? 俗话说的好,店大欺客,客大欺店。 从玉柱的手指缝里,稍微漏点油水给玉烟,就足够老十八过得很快活了。 午膳开席之后,佟家的男人们,就没再为难过老十八这个姑爷了。 大家都是有身份的人,点到为止即可,唠叨的太多,反而容易惹出逆反心理。 再说了,老十八毕竟是老皇帝最宠爱的一个亲儿子,并不是由着佟家随意拿捏的软柿子呢。 照旗下的规矩,新婚的女儿,在天黑之前,必须离开娘家。否则,就不太吉利了。 临分手的时候,李四儿泪眼婆娑的拉着玉烟的小手,带着哭腔说:“我的儿,好好的过日子啊,能忍则忍,不能忍了,回来告诉你哥哥,千万别闷在心里头。万一憋出了心病,可不是闹着玩的。” 嗨,李四儿当着老十八的面这么叮嘱女儿,连玉柱都尴尬的把头一低,索性装起了糊涂。 玉烟出嫁之前,隆科多和李四儿收了不少的厚礼。 李四儿问过玉柱之后,又装了几大车的东西,给玉烟带回去了。 不过,玉烟已经嫁了人,李四儿即使再疼女儿,以后也不可能给出这么大的手笔了。 毕竟,玉烟多拿一分,玉柱和八十九就少分一份。 尤其是玉柱。 这个家以后迟早是玉柱的。 李四儿拿着儿子的东西,大把大把的补贴女儿,即使玉柱没意见,也怕秀云有看法啊。 隆科多已经离任很久了,西北的军情又很紧急。 所以,不等玉烟回娘家住对月,隆科多就带着李四儿,冒着严寒动身回西安了。 只是,隆科多夫妻俩刚刚启程不久,就接到了玉柱派人送来的喜讯。 秀云和曹春,几乎同时怀孕了。 不仅如此,妾室里边,林燕儿、吉力娜扎、金吉善,也都有了身子。 美中不足的是,钱映岚承欢的次数比谁都多,肚子里却一直没有任何的动静。 老皇帝得知了喜讯之后,捋须一笑,揶揄玉柱:“柱儿啊,你在汤山那边,还真没闲着啊?” 玉柱喜气洋洋的说:“老爷子,等我凑足了八子,请您派宫廷画师,赏一副八子绕膝图,可好啊?” 老皇帝一听,八子绕膝,这可是吉兆呐,自无不允之理。 玉柱只要陪在老皇帝的身边,总要督促小太监们,替老皇帝按摩右手。 还真别说,有外力的持续帮助,老皇帝右手,已经可以做一些简单的舒展活动了。 这一下子,可把老皇帝高兴坏了。 要知道,老皇帝的右手,此前是完全没有知觉的呀。 “柱儿,你的孝心感动了天地,我必须要赏你。”老皇帝的心情格外之愉悦。 玉柱心里有数,老皇帝这是看到了右手再次提笔批阅奏折的希望了。 当皇帝的,最看重的就是,皇权必须一直在握。 玉柱做的事情,看似不起眼,却恰好是老皇帝最需要的右手能动了。 不缺钱花,爵位几乎到顶的玉柱,还真不需要老皇帝赏什么东西了。 但是,为了凑个趣儿,玉柱笑嘻嘻的说:“老爷子,能不能暂且留着赏赐?等我看上了哪家的漂亮姑娘,您别罚太狠就成。” “啊哈,你个小混蛋,尽惦记着干坏事儿了!”老皇帝把眼一瞪,痛斥了玉柱一番。 老皇帝以前已经答应过了的事,自然不可能再次重复了。 但是,玉柱心里也有了数,老皇帝没有当面禁止他的胡来,也就是默许了呀。 说白了,坐在玉柱的位置上,若是不时常干点出格的坏事,老皇帝反而会不放心了! 从汉相萧何开始的自污之道,一直被历朝历代的重臣们,奉为自保的圭臬。 只是,玉柱喜欢抢人之妻的癖好,显得比较出格一点罢了。 但是,和帮着老皇帝始终掌握大权相比,玉柱的这么点小嗜好,完全不值得一提。 (ps:陪老板应酬,多喝了几杯,回晚了。加的第三更,我码完了,也会定时中午更新的。) 第501章 坑人于无形 ,! 玉柱带着两个小太监秦定和严林,正要出西华门,却被张鸿绪追上来,叫回了乾清宫。 进殿之后,玉柱才发现,除了宗人府的宗令、左右宗正之外,老十二也在。 吃席阿哥的露面,令玉柱有了一种不祥的预感。 康熙很生气,冷着脸,一言不发。 玉柱自然不可能张嘴去问,汗阿玛,出了何事? 现任宗人府的宗令,是和硕庄亲王博果铎。 博果铎只有三个女儿,膝下一直无子,他平日里也甚少管事,一心只想生儿子。 左宗正,信郡王德昭,他是豫亲王多铎的曾孙。他能够袭封信郡王,纯粹是捡了漏。 德昭的叔祖父,老信郡王董额,曾经狠狠的得罪过康熙。 董额死后,老皇帝借机报复,故意越过了董额的儿子们,把王爵又交回了鄂扎一系,由其第五子德昭袭了信郡王。 据德昭所言,还真出了大事儿。 和硕裕亲王保泰的长子广善,与奉恩镇国公满都护的第三子占珠宝,因为喝多了,发生口角,而大打出手。 结果,广善被打破了脑袋,占珠宝却莫名其妙的死了。 玉柱一听就知道,麻烦真的很大。 裕亲王福全,是康熙最信任的哥哥。他的孙子被打破了头,必须要有個说法的。 问题是,占珠宝的爷爷,就是康熙的另一个弟弟,和硕恭亲王常宁。 说白了,就是老皇帝的两个侄孙互殴,闹出来的血案。 玉柱听了一阵子,案情其实并不复杂,现场的目击证人也有很多。 德昭含糊不清的说是广善和占珠宝,发生了口角。 实际上,在场的人,有一个算一个,谁还不知道其中的内幕啊? 根子还是出在了老皇帝的偏心上了。 裕亲王福全,装出一副老实的模样,深得康熙的信任和重用。 恭亲王常宁,既不会装孙子,说话也异常尖酸刻薄,很不讨喜。 只是,福全和常宁都活着的时候,康熙虽然有所区别对待,大体上还顾及到了常宁的面子。 问题出在,福全和常宁去世之后,他们子孙们的待遇,太过于悬殊了。 福全死后,他儿子保泰,袭的是依旧是和硕裕亲王。 然并卵,常宁死后,他儿子海善,仅仅袭了个多罗贝勒。 就算是降等袭爵,海善至少也是个郡王吧? 贝勒海善就是死鬼占珠宝的三叔父。 照道理说,若是海善袭了和硕恭亲王的话,占珠宝的阿玛满都护最差也可以封个贝勒了。 玉柱仔细一想,老皇帝把老十二叫了来,只怕是要替占珠宝办个异常隆重的丧事了吧? 不管怎么说,毕竟是死者为大嘛。 可是,据德昭所言,占珠宝的阿玛满都护,不仅到处找人诉苦,并公开扬言一定要杀人者偿命。 无论死者还是伤者,都是皇族。只是,常宁这边死了人,福全那边破了头。 乐子显然闹大了。 玉柱不声不响的站在人堆的后边,他才不想沾染这种倒霉事儿呢。 只是,老皇帝既然把玉柱追了回来,肯定不可能忘了他的。 见在场的所有人都恨不得把脑袋塞进裤裆里,惟恐麻烦惹上身,老皇帝的心里就来气。 “玉柱,你是该管的宗人府右宗人,你如何看待此事?”老皇帝干脆越过了胆小怕事的鼠辈们,直接点了玉柱的名。 玉柱的脑袋又没有进水,怎么可能轻易的掺合进这种烂泥潭里去呢? “回汗阿玛的话,臣儿以为,兹事尤为体大,非威望素著的亲王坐镇,恐怕难以服众啊。”玉柱虽然没有明说,但他的意思却很清楚。 臣儿官卑职小,又是异姓公,哪有资格插手皇族宗室之事呀? 老皇帝原本满是期待的等着玉柱排忧解难,却不料,玉柱的肩膀一溜,打出了经典的太极组合拳。 偏偏,玉柱的说法,完全站得住脚。 宗人府是什么地儿?专门管理黄带子和红带子的特殊衙门。 玉柱的上头,既有和硕亲王坐镇,又有铁帽子的郡王占着位置,哪里轮得到他一个外姓的小公爵多嘴多舌呢? 康熙算是看明白了,烫手的山芋,谁都不想碰。 但是,这事总要了结的。 于是,康熙扭头问博果铎:“兄王,你的看法是?” 博果铎的阿玛,和硕承泽亲王硕塞,是清太宗皇太极的第五子。 比较有趣的是,硕塞刚刚出生不久,皇太极就把他的亲妈,侧妃叶赫那拉氏,赏给了大臣为妻。 博果铎比康熙大四岁,康熙出于尊重,叫他一声兄王,也算是够意思了。 从硕塞开始,到博果铎,父子两个都是宗人府的宗令。 所以,博果铎理所当然的,便是玉柱嘴里的那位威望素著的亲王了。 没办法,谁叫玉柱去拜见博果铎的时候,被晾在大门外,足足等了一个时辰呢?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玉柱终于等到了报复博果铎的好时机。 只是,博果铎也不是凡人,他明明听见了老皇帝的询问,却故意慢了好几拍,才指着耳朵,问老皇帝:“主子,奴才的耳朵不好使,您刚才是在唤奴才么?” 在大清朝,不可能出现“臣弟”的说法。 皇帝的弟弟,在皇帝的面前,只有三种自称:臣、奴才和我。否则,就是乱了规矩,要被革爵的。 博果铎不仅年纪大,而且辈分也高,他故意的装聋作哑,即使是康熙也无可奈何。 “德昭,你呢?”老皇帝几乎是咬着牙,盯上了德昭。 德昭是康熙的子侄辈,他可没胆子故意装耳聋。不然的话,康熙顺水推舟的让他回家歇菜了,那就少了好大一块的收入。 “主子,奴才以为,此事非皇子坐镇不可。”德昭也不傻,麻溜的把麻烦推向了康熙的儿子们。 老十二立即觉得大事不妙了,在场的皇子也就他一人而已 若是康熙让老十二来坐镇督办此事,那才是冤枉死了。 站在一旁的张廷玉,看得很清楚,想得也很通透。 玉柱这个狡猾的家伙,实在是太坏了,他挖的天坑,庄王博果铎非跳不可! 庄王博果铎的表现,看似滑溜之极,令人无可奈何。 实际上,等此事了结之时,也就是博果铎被革去宗令之日。 道理其实很简单,玉柱是外姓的小小公爵,他确实没有资格和威望,插手皇帝亲弟弟们的家务事。 身为宗令的博果铎,本就应该替皇上背黑锅。他倒好,怕事儿的躲了。 躲了也就躲了吧,博果铎居然是装聋,这不是把老皇帝当猴儿耍么? 耳聋是吧?成,年纪太大了,可别累死在了宗令的位置上,还是回家安享幸福的晚年吧。 张廷玉连合情合理的说词,都替老皇帝想好了。 和宗令的丰厚灰色收入相比,每年一万两银子和一万斛禄米的亲王俸禄,简直不值一提。 另外,张廷玉觉得,左宗正德昭的脑子,只怕是有问题吧? 没错,皇帝的侄孙一死一伤,确实是个大麻烦。 但是,把祸水引向皇帝的亲儿子们,这合适么? 皇帝的侄孙再亲,能比儿子更亲么? 张廷玉的心态十分安稳,颇有种隔岸观火的快感。 他是汉臣,满洲皇族宗亲的这些个破烂事,再怎么着,也不可能让他去管。 老皇帝算是被彻底的惹恼了,呼吸都急促了许多。 魏珠心里暗暗叫苦不迭,歹命鬼,怎么偏偏是他伺候在殿内呢? 养兵千日,该用兵的时候,居然都贪生怕死的开溜了。 请问,花皇帝的银子,养着这些掌权的混蛋们,就是为了把麻烦都推给皇帝自己的么? 都跪安吧,老皇帝很想怒吼出声,可是他不能这么做。 因为,两个亲侄孙,一死一伤,这种丑闻必须尽快妥善的按下去。 老皇帝凝神细想,想了半天,也找不到比博果铎更合适的人选了。 皇帝的堂兄,现任宗令,正应该管事啊! 老皇帝游目四顾,头一个就看见,博果铎故意低垂着脑袋的怂样,心里的怒火再也抑制不住的翻腾了上来。 “兄王,您年纪大了,身子骨又比较弱,先跪安吧。”康熙忍着雄雄的怒火,打算最后再给博果铎一次机会。 博果铎一听这话,立时不装耳聋了,皇帝的话音未落,他马上就跪下磕了头,倒退着走了。 只是,博果铎刚走出乾清门不久,老皇帝就爆发了。 “张廷玉,拟旨,庄王年事已高,著革去宗令。” “德昭,由你暂代宗令,玉柱和老十二协助你,一起办理此事。”康熙也不想继续商量下去了,也没啥可商量的,索性直接点了将。 这么一来,在场的老滑头和小滑头们,一个都没能跑掉,被康熙一网打尽了。 对于这个结果,玉柱丝毫也不感到惊讶。 老皇帝半道把他叫回来,不就是想让他帮着分忧的么? 只是,这么大的天坑,玉柱若是不从博果铎的身上,收点利息回来,那就是彻底亏本的买卖呀。 再说了,玉柱本身就是右宗人,责无旁贷。 老十二很想骂娘,他经常吃席也就罢了,居然掉进了这种天坑之中。 德昭,信郡王,你给爷等着! (ps:加的第三更,补上了。最近没那么多时间码字了,超过了9700张月票,必有三更!) 第502章 此处无声胜有声 出宫的路上,德昭问玉柱和老十二,先去哪家? 玉柱怎么可能上当呢,陪着笑脸说:“王爷,我全听您的吩咐。”肩一溜,也就滑了过去。 老十二见德昭朝他看了过来,赶紧说:“德兄,我听您的。” 德昭心里也明白,指望眼前的这两个小狐狸出头,肯定是瞎子点灯白费蜡。 “唉,占珠宝毕竟死了,死者为大,咱们先去他家吧?”德昭仔细一想,就提出了建议。 玉柱和老十二自然不可能反对,于是,大家商量好了,满都护的府上见。 德昭钻进大轿内,先走了。 玉柱正欲登轿,却被老十二硬拽着,上了他的马车。 “你说,德昭是个嘛意思?硬把我拖下了水,什么玩意儿?”老十二愤愤不平的大发牢骚。 老十二的意思,玉柱自然知道了。 占珠宝死了,老十二是只想按照规矩主持丧仪即可,他压根就不想沾惹太多的麻烦。 “不把你拖下水,德昭就要独自揽责了。你觉得,你和他的交情,够深么?”玉柱淡淡的一笑,掀开了德昭的底牌。 “深個鬼!上次,我差点就要管理正白旗的三旗事了,就是他给搅和没的。”老十二一提起这事,就气不打一处来。 玉柱知道这事儿。 康熙安排皇子们,分掌各旗的旗务,目的就是想削弱各旗老旗主的影响力和实权。 只是,因为德昭的插嘴,导致老十二的管理正白旗三旗事,变成了管理正白旗汉军事。 老十二也是很有野心的家伙,莫名其妙的少了大半兵权,他自然对德昭异常不满了。 不过,说破天去,又岂有储君总是吃席的道理? 由于老十二经常办理吃席之事,迹象已经异常明显了,大位之争,他早就出局了。 在玉柱的既定计划里,从来没有拥立老十二登位的选项。 不客气的说,就算玉柱力捧八贤王登上了皇位,他和隆科多哪怕功劳再大,也必定是被削弱的对象。 臣权过强,只要是成年了的皇帝,皆不可忍也。 司马家掌握了大政之后,曹芳想改立夏侯玄为大将军,事泄后,被司马师废为齐王。曹髦实在忍不下去了,带人杀向司马昭的府第,结果被太子舍人成济所弑。 曹氏都没实权了,先后两任皇帝却都不服帖,这说明了啥? 其中的玄机,玉柱岂能不知? 君权神授,不容任何臣子亵渎也。 不管是谁,只要坐到了那把椅子上,绝不甘心成为台前的木偶。 自古以来,大一统王朝的权臣,要么篡,要么死,绝无第三条路可走。 指鹿为马的赵高,权倾朝野吧?照样被子婴用计,将其夷灭了三族。 老十二故意说德昭的坏话,就想拉着玉柱同仇敌忾。 玉柱岂能上这种小儿科的当? “十二哥,德昭是宗令,听他的吩咐,准没错儿。”玉柱就是不上勾,老十二再急也没有用。 满都护的镇国公府,所在的那条胡同里,遮天蔽日,挂满了白幡。 老十二算是职业吃席的大行家了,他一看,就嗤笑道:“满都护太猖狂了,父在子亡,不得大肆张扬,此乃僭越也。” 玉柱只是笑,却不说话。 占珠宝死了,满都护承受着丧子之痛,做点过头的事儿,其实是很可以理解的。 再说了,满都护也只有把声势闹大了,才有可能置凶手广善于死地。 没办法,大清朝的事儿,有太多的不确定性。 以德昭为首的三人组,被请进了白茫茫一片的奉恩镇国公府。 满都护心里憋着火,居然没有出门来迎接德昭他们。 “呜呜呜……我儿珠宝啊,你死得好冤呐……” 还没进灵堂,隔着老远,就听见了满都护歇斯底里的嚎丧声。 德昭是奉旨正钦差,老十二和玉柱副钦差,天家的威仪还是必须确保的。 “有旨意。”德昭轻咳了一声,故意提高了声调,说的很大声。 德昭也是一片好意,想提醒满都护,悲伤归悲伤,不尊重老皇帝的权威,那是要挨锤滴。 然而,德昭的一片好心,成了驴肝肺。 满都护仿佛没有听见似的,根本就懒得搭理德昭,依旧伏地嚎啕大哭。 玉柱的脸色很庄重,嘴巴却闭得死紧,俨然一副不管闲事的姿态。 老十二看了眼玉柱,赶紧也学着玉柱的样子,肃容而立,死死的闭紧了嘴巴。 这种时候,当官要当副的好处,体现无遗。 信郡王德昭是正钦差,天大的责任,都由他担着。 玉柱和老十二都是副职。 这年头,副职发的话,就和放p一样,说了白说,不如不说。 反正吧,副职,只要不说话,不表态,不揽权,不揽事儿,真的很好混日子。 不说不错,少做少错,挨锤的机率就小多了。 德昭也觉得满都护其实挺可怜的,儿子死了,还没办法申冤。 但是,德昭毕竟是奉旨的钦差,该有的接旨礼仪,还是必须有的。 “满都护,接旨!”德昭又大喝了一嗓子,结果满都护依旧伏地大哭,只当听不见似的。 老十二暗暗叹息不已,德昭还是太一根筋了,满都护死了儿子,就算是德昭奉旨而来,也完全可以变通一下嘛。 结果,满都护索性豁出去之后,尴尬的就是德昭了。 现在的德昭,可谓是进退两难,左右不是人了。 除了老五和老七之外,玉柱和别的皇族宗室,从无交往。 尤其是,满洲军功勋贵大多聚集于老八的旗下之后,玉柱对宗室们更是避之惟恐不及。 德昭坐蜡了,但是,这和玉柱有半文钱的关系么? 玉柱笼着双手,一声也不吭,静静的看德昭的笑话。 德昭真的很为难了,当场发了难,等于是在满都护的伤口上撒盐。不训斥满都护吧,康熙那里又过不了关。 毕竟,藐视钦差,那可是大不敬的重罪啊。 德昭左思右想之后,索性转身走了。 正钦差走了,玉柱和老十二还留着干嘛,也跟着走了。 奉旨的钦差,不管差使办成了没有,都必须回宫交旨。 于是,德昭又领着玉柱和老十二回了乾清宫。 老皇帝听了之后,倒是没有大发雷霆,只是冷冷的摆了摆手,说:“都跪安吧。” “嗻。” 玉柱行了礼后,跟在老十二的身后,准备溜之大吉了。 谁曾想,玉柱的一只脚,刚迈出殿门,就听老皇帝吩咐道:“玉柱留下。” 玉柱很了解老皇帝的脾气,他一直就等着老皇帝的召唤呢。 “唉,平时看似人模狗样的,一到了关键时刻,就稀软无比。”老皇帝这么一说,玉柱也就明白了,康熙对德昭也是失望透了顶。 身为朝廷重臣,最大的作用,不就是替君父分忧么? “我知道你肯定有办法,只是,你不想惹这个大麻烦,是吧?”康熙心平气和的问玉柱。 玉柱规规矩矩的答道:“是的。不瞒汗阿玛您说,臣儿觉得,沾惹这种麻烦,有百害无一利。” 老皇帝点点头,玉柱显然说的是真心话,具有相当的可信度。 只要脑子正常的人,都不可能主动掺合到两大亲王家族的旋涡之中。 “我问你,若是你来处置此事,应怎么办?”康熙对玉柱的脾气拿捏得也很准。 都这么多年了,谁还不知道谁呀? 康熙的心里门儿清,只要不给玉柱退路,逼狠了,玉柱就有办法解决难题。 “回汗阿玛,若是把满都护的儿子们都叫来乾清宫,许诺他们,只要说服满都护不闹了,就都封了贝勒或是贝子,此事必将迎刃而解。”玉柱的话不多,却令康熙的眼前猛的一亮。 “何也?”康熙其实已经想明白了其中的奥妙,却故意想听玉柱的解释。 玉柱涎着脸说:“老爷子,您啥都明白,又何必为难臣儿呢?占珠宝的死,给他的哥哥和弟弟们换来了,几辈子都享用不尽的荣华富贵。您呐,根本不需要多说半句话,擎等着满都护服软吧。” “哈哈,你个混帐东西,明明袖内藏满了锦绣,却因为怕惹了大麻烦,故意不吱声,该当何罪?”康熙笑得很开心。 玉柱的手心却隐有湿意。 只因,老皇帝笑得越开心,越是盛怒之时。 这一刻,玉柱真的心寒矣。 不过,玉柱却梗着脖子说:“老爷子,您难道想让我学他们一样,天天在您的跟前说瞎话么?” 是啊,几乎是唯一说真话的玉柱都挨了锤,谁还敢和老皇帝一条心呢? “魏珠,你带人去把满都护的儿子们,都请到朕这里来。”康熙暂时没搭理玉柱,却扭头吩咐了魏珠。 魏珠心领神会的领了旨意,请,不过是嘴上说得好听一点罢了。 实际是,满都护的儿子们,必须来乾清宫觐见万岁爷。 人来了,魏珠活。人没来,魏珠也就成死猪了。 等魏珠带人出去了之后,康熙故意以手作刀,在玉柱的后颈上,轻轻的一划。 “这一刀,意味着什么?”康熙不动声色的问玉柱。 (ps:应酬回晚了,我接着码。这一刀意味着什么?书评里猜对了的兄弟,前三名每人奖励1000起点币。就三名,以回复的时间为准。) 第503章 遗诏 手刀未曾落下之时,玉柱确实手心出了汗。 但是,手刀划过之后,玉柱反而暗暗松了口气。 这就好像是,读初中或高中的你,偷偷去水流湍急的长江里游泳,被家长发现了。 唉,你等待挨锤的短暂时光里,那真的是异常之难熬啊! 等竹笋炒肉吃饱了,反而浑身轻松。 嗯,此时的玉柱,就是这么个感觉。 “臣儿太过惜身了,有负汗阿玛的信任。”玉柱能说啥,只能伏地请罪了。 “下次还敢不敢?”康熙看了看已经可以小幅度活动的右手,又瞄了瞄玉柱的脖颈,冷冷的问他。 “汗阿玛,臣儿恐怕还是不敢挺身而出了。”玉柱死不改悔的只说真心话。 “为何?”康熙用左手揉着右手,漫不经心的又问玉柱。 “掌握兵权的外戚,安敢卷入皇族的家务事?”玉柱忽然挺直了腰杆子,“您就算是再砍臣儿十刀八刀,臣儿还是不敢掺合天家之事。除非,老爷子您清楚的指明了方略。” 康熙气乐了,骂道:“好小子,小混蛋,你竟敢顶嘴了?”骂归骂,却无怒意。 这时,康熙的视线,盯在两份黄澄澄的旨意上,久久不肯收回目光。 王朝庆知道那是万岁爷的亲笔旨意。 自从万岁爷的右手不能提笔,不能拿筷子之后,只用左手亲笔写过这两份旨意,字还不少。 具体写的啥,包括王朝庆、魏珠和张鸿绪等身边的心腹太监们,谁都没有见过。 康熙忽然抬起左手,轻轻的摇了摇。 王朝庆和赵昌等人,赶紧哈着腰,屏住呼吸,轻手轻脚的出去了。 “挨了刀,还敢顶嘴,很好,朕心甚慰。将来,若有不测之事,乾清宫正大光明匾后,以及朕的身边,各有一份绝对相同且为朕亲笔的旨意,这就是朕给你指明的方略。”康熙忽然长长的叹了一口,“也是朕赐给母族的百年富贵之基。” “臣儿全听汗阿玛的吩咐。”玉柱这话出口之后,浑身轻松。 老皇帝的右手不能动了,这其实已经预示了,很多迫在眉睫的问题,必须作出抉择了。 其中,最令老皇帝揪心的,肯定是储君的人选。 玉柱宁可挨刀,也不掺合皇族的内斗,这正是向老皇帝表明了死忠之心。 换句话说,只要老皇帝没有明确的指示,玉柱肯定是谁都不帮。 现在,老皇帝已经讲得很清楚了,下一任储君的产生方式。 但是,老皇帝故意不说,遗诏上,写的究竟是哪位皇子的名字。 和老皇帝的故弄玄虚不同,玉柱心里门儿清。 现在写的所谓遗诏,都是暂时性的决定。 恐怕连老皇帝自己也没有料到,他竟然可以活到康熙六十一年吧? 老皇帝掌握大政已经几十年了,他的心里很清楚,玉柱掌握的兵权,意味着什么? 玉柱若是不稳,必定地动山摇! 然而,玉柱的立场异常之坚定,他只听康熙的吩咐,绝不瞎掺合皇族之事。 于是,老皇帝明确告诉玉柱,遗诏有两份,且都是皇帝的亲笔。 这就说明,玉柱才是康熙最信赖的托孤之臣。 自古以来,功高莫过于两件大事:拥立及救驾。 现在,康熙把拥立新君的机会给了玉柱。说正经的,只要玉柱自己不作死,至少也可以安享几十年的富贵吧? 伺候康熙用晚膳的时候,老皇帝依旧用左手拿筷子,去夹光滑异常的鹌鹑蛋。 这种行为看似很可笑。实际上,老皇帝为了依旧掌握大权,付出了常人无法想象的艰辛。 满都护的儿子们,被晾了一个多时辰。 等康熙用罢了晚膳,玉柱这才来见他们。 时间很紧迫,玉柱也懒得绕弯子了,径直说:“奉旨,晓谕尔等,谁第一个劝说你们的阿玛不闹了,封贝勒。第二个,封贝子。第三个封镇国公,依此类推。” 满都护共有七个儿子,除去死了的占珠宝之外,还有六子。这六个儿子,到目前为止,均无爵。 再说了,满都护自己也仅仅是个镇国公而已,玉柱却开出了贝勒和贝子的悬赏,不愁这六个小子不心动。 玉柱没有催促他们马上表态,给了他们酝酿消化的时间。 “只有爵,没有官职么?”这是满都护的第七子重阳。 “哦,要官职啊,可以。只要事儿办得漂亮了,别的不敢说,安排几个三等侍卫,我还是能做主的。”玉柱早就等着他们要官了。 众所周知,大清的爵位收入,其实很有限。灰色收入,必须靠做官。 玉柱是外姓之中,封宗室辅国公的第一人,又是领班御前大臣。 并且,玉柱放话的地儿,就在乾清宫里,他的话可信度自然是高得惊人了。 “广善怎么办?”这是满都护的大儿子明海。 玉柱一听,嗯,这个明海倒有点手足之情,还惦记着给占珠宝报仇。 “夺爵,永远圈禁于宗人府,其身边的刁奴尽数杖毙。”这是玉柱努力争取来的条件,已经是康熙的底线了。 毕竟,广善打死了人,死的人还是皇族。如果不予以严厉的惩治,人人都来效仿,成何体统? 满都护的儿子们,还想多提要求,却被谈判老手的玉柱抬手制止了。 “我就在这里等着你们的好消息。”玉柱又特点强调了一遍,“第一个来找我的,就是贝勒了。” 好家伙,刚才还在犹豫的六个人,争先恐后的往外面跑去。 康熙不待见他们的玛法常宁,偏心于裕亲王福全,这是尽人皆知的事实。 现在,因为占珠宝的惨死,让满都护的儿子们,有了捞取巨大利益的机会。 说实话,如果不去抓住,那才是傻蛋呢。 按照正常状态,满都护死后,他的六个儿子里,只有一人可以降袭辅国公。 等满都护的儿子们跑远了,玉柱来见康熙。 康熙听了之后,好半晌无语。 玉柱知道,老皇帝的心里,很不舒坦了。 堂堂爱新觉罗的子孙们,为了区区几个爵位,竟然都不想替亲兄弟申冤了。 老皇帝的心里肯定很纠结了,他既希望事态迅速平息,又觉得甚为恼火。 简直是太堕落了! 当晚,玉柱夜宿于宫中。 第二天中午时分,满都护的第六子寿星保,第一个来找玉柱了。 玉柱望着跃跃欲试,很有些兴奋的寿星保,根本不须多问,就知道满都护最宠此人了。 这时,玉柱派在满都护那边的侍卫回来禀报说,那边胡同里的白幡等物,全都撤得一干二净了。 玉柱丝毫也不含糊,马上去请了旨意过来,当场晋封寿星保为贝勒。 只是,玉柱留了一手。他先念了旨意,再告诉寿星保,等他出了兄长之服后,这份旨意再给到他的手里。 玉柱怕寿星保有疑虑,还特意把旨意给他看了。 这一下子,寿星保算是彻底的放了心,高兴的说:“不瞒您说,我阿玛不闹之后了,派人把他们几个都锁在了院子里。”脸上尽是无法遮掩的得意笑容。 玉柱一阵无语,嗨,满都护这是有多偏心啊? 儿子们之所以要闹家务,很大一部分原因,其实是父母连表面上的一碗水,也不想端平了。 不过,满都护的家里,将来闹不闹家务,玉柱才懒得去管呢。 苦主满都护不闹了,事儿也就平息了大半。 打死人的广善,倒很机灵,躲到了裕亲王府里,再不肯露头了。 最后,还是玉柱亲自带人登门,恐吓了现任裕亲王保泰一番,顺利的将广善抓入宗人府,关进了小黑屋里。 掐头去尾,满打满算的二十个时辰以内,丑闻就迅速的平息了下去。 玉柱的超强办事能力,再次证明了一个事实:老皇帝的眼力超群。 庄王无能,信郡王无用,还是玉柱靠得住啊。 过了几天,风平浪静之后,老皇帝下了一道旨意,命老四出任宗人府宗令。 玉柱得知了消息之后,马上意识到,康熙在这个时间段,指定的继承人,肯定是老四了。 今年是康熙五十三年,刚好三十六岁的老四,正是年富力强,精力旺盛之时。 康熙秘密立老四为储君,照玉柱的揣摩,老皇帝恐怕是觉得,他的龙体已经熬不过两年了吧? 只是,人算不如天算,即使是老皇帝自己也肯定没有想到,他还可以熬八年之久。 老四成了宗令之后,和玉柱接触的机会,就更多了。 在户部,老四是管部阿哥,玉柱是左侍郎。 宗人府里,老四是宗令,玉柱是右宗人。 如果说,这不是老皇帝刻意的安排,玉柱敢从午门的城楼跳下去。 老二胤礽怎么完蛋的? 作为亲历者的玉柱看得很清楚,故意泼到老二身上的脏水,掩盖不了一个事实,老二的治国水平,并不比康熙差多少。 老二唯一的问题是,他监国的时间太久,而老皇帝总不驾崩。 老四去宗人府上任的那天,照道理说,玉柱应该带领众人去迎接顶头上司。 可是,御前大臣的值宿时间表,却被老皇帝临时改动了。 没办法,玉柱要在宫里值宿,不可能去迎接老四上任了。 (ps:月票超过了9900张,必有三更。确实没时间多码字,需要票票的刺激。) ------题外话------ 答案已经揭晓了,昨天答了题的兄弟们,自己计算一下,觉得自己的答案靠谱,回帖的时间也确实在前三,就来qq群里找我,群号:730101273 第504章 终于发案了 汤炳的师弟,曾任江南学政的何子昌,过五十大寿。 玉柱肯定是要去的。 何子昌在江南任满回京之后,官运陡然畅通了不少,历任内阁侍读、鸿胪司少卿、礼部郎中、国子监祭酒,以至于如今的正四品鸿胪寺卿。 原本仕途异常艰难的何子昌,突然像是坐上了火箭一般,由六品小官,被提拔为九卿之一的鸿胪寺卿,肯定是有大靠山在背后出了力。 台面上,大家都以为,何子昌是攀上了某位阁臣的门路。 实际上,只有极少数人才知道,暗中出力的其实是玉柱。 何子昌是个很有傲骨的人,他原本并不想给玉柱下请柬。 只是,这么多年来,他从来没有求过玉柱,却被玉柱一路关照着,爬上了九卿的高位。 若是何子昌过五十大寿,都不请玉柱过来吃杯酒,那就实在是说不过去了。 鸿胪寺卿,秦朝曰典客,西汉初曰大行令,汉武帝改为大鸿胪。至北齐之时,始定鸿胪寺的官署名。 由于理藩院的设立,鸿胪寺管理外藩的职责,被夺走了大半。 如今的鸿胪寺,被人戏称为:饮宴寺。 何子昌酷爱读书和编书,办实事的才干,就比汤炳差远了。 所以,玉柱暗中给何子昌安排的,几乎都是事少钱不多,却甚为清贵的官职。 与贪婪且有才华的汤炳不同,何子昌是出了名的清官。 何子昌的身上,有个十分有趣的传闻。 照官场上的潜规则,鸿胪寺的宴席散去之后,席上的各种菜肴,是默许装盒带走的。 鸿胪寺的官员们,都知道何子昌爱吃肉。每次散席后,都会替他装上满满的一大盆肉,搁进食盒里,以便带回去和家人一起享用。 时间一长,何子昌就有了“肉食卿”的官场绰号。 何子昌得知后,不以为侮,反而十分大度的说:昔日吾鄙肉食者,今朝竟为肉食卿。 31xs/12/12970/《剑来》 玉柱到的时候,何府门前并无多少车马。 也是,鸿胪寺卿名义上说是九卿之一,实际上,并无多大的实权。 大清的官场之上,有实权的官员,除了极个别人之外,几乎个个都是隐形的富豪。 别的且不提了,单单是汤炳信任的大管家汤五四,据说在京城里,就买了一座大四合院,还有美妾和仆婢伺候着。 没办法,求见汤炳的人,都必须暗中塞门包。 很自然的,汤五四也就跟着发家致富了。 玉柱对身边人约束极严,胆敢私下里收门包的,一律杖毙之后,扔去五道口喂野犬。 但是,人性在本质上就是图利的,光靠酷刑其实是不行滴。 所以,玉柱学习了老四的搞法,发明了只针对仆婢们的“本分银”。 包括吴江、吴盛和胡彪等人在内的一等仆人们,每年的年终,都可以去秀云那里,领取三百两的本分银。 这年头,下人们殷勤的伺候主人,就为了白白的奉献青春? 大人,别逗了! 无利,谁起早呀? 何府之中,汤炳已经带着弟子们,早早的都到了。 赵东河站在汤炳的身后,隔三差五的就要瞅一眼大门方向。 汤炳的女婿,良乡知县岳明有些看不过去了,暗中伸手扯了一把赵东河的袍袖。 只是,赵东河收敛了一刻钟后,故态复萌,眼神就是抑制不住的往门外瞟。 颇有些正义感的岳明,很是看不惯赵东河的势利作派,他故意往外挪了半步,索性和赵东河隔远了一些。 汤炳还是很有文化素养的,他与何子昌从诗词说到歌赋,又从经史说到了子集,再谈到了最近编修的《明史》。 “师弟,我可听说了,钱家人参与修明史之后,大大的提高了修史的质量?”汤炳手捧茶盏,笑眯眯的问何子昌。 何子昌冷冷的一哼,说:“水太凉,头皮痒,柳出墙,悔罪急,钱家尽出龌龊事儿。” 汤炳素来知道,何子昌对钱谦益这种反复无常的贰臣们,木有半点好感。 何子昌的祖籍是浙江绍兴府余姚县,和心学大宗师、姚江学派的鼻祖王伯安,算是妥妥的同乡。 这年头的汉人官员们,不仅不允许在祖籍的本省内任官,而且任所的衙门,还必须远离家乡五百里以上。 所以,何子昌可以出任江南学政,却绝无可能担任浙江学政。 “师弟,你呀,还是那副臭脾气!”对于何子昌的正义感爆棚,汤炳也很无奈。 俗话说,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何子昌倔强的当了半辈子的清官了,汤炳也只得由着他去了。 “师兄,我倒是有件事儿,要和你说道说道。”何子昌一本正经的说,“玉柱曾经就读的九华书院的总师傅秦本初,静极思动了,想出仕于朝廷。只是,我人微言轻,出不上力呀。” 汤炳精明似鬼,一听这话,就明白了。 一定是朝廷管束江南士林的言论,越来越严厉,下手也越来越狠了,让秦本初感到了不安。 秦本初不仅曾是江南乡试的解元公,还是康熙二十九年殿试的探花郎。 只是,此公无心于官场,而积极于教书育人。 照大清朝的规矩,只要考中了进士,就有了当官的资格。 现在,只需要朝里有人帮着说几句扎实的话,秦本初随时随地都可以出来做官。 听说玉柱到了,何子昌依旧坐着没动,汤炳也不好意思公然去迎接门生。 赵东河眼珠子一转,顺势就主动讨了迎接玉柱的差使。 于是,赵东河就与何子昌门下的大弟子,现任詹事府右赞善的李正仁,一起出去迎接玉柱。 “拜见柱爷。”赵东河毕恭毕敬的长揖到地。 赵东河的腰太软,李正仁就是看不顺眼。 李正仁故意站得笔直,十分敷衍的拱了拱手,脸上挂着澹笑,说:“玉大人拨冗前来,仁替家师多谢了。” 只是,李正仁笑得太假了,皮笑肉不笑的样子,十分膈应人。 玉柱暗觉好笑,有其师,必有其徒也。 何子昌的性子,玉柱早在八年前,就已经知道了。 性格孤傲,清高,不为五斗米而折腰。 所以,这些年来,玉柱和李光地暗中做了交易,不求任何回报的力推何子昌,步步高升到了京卿的高位。 “弟子玉柱拜见师叔。”玉柱进门后,毫不含湖的长揖到地,毕恭毕敬的拜见了何子昌。 何子昌冷笑道:“我可不敢自居于尔之师叔。”话里藏着刺。 汤炳笑道:“你是我的正经师弟,可不就是玉柱的师叔么?除非,你不认恩师他老人家了。” 这话丝毫也没错,何子昌完全无法反驳。 儒门子弟,特别讲究传承。 汤炳和何子昌,都师从当世理学大儒,“关中三李”之一的眉县李柏。 眉县李柏、富平李因笃和“海内大儒”李颙,并称“关中三李”,为天下士林所景仰。 关中三李,都没有出仕于满清。但是,他们的弟子,大多成了大清的官员。 学而优则仕。 学成文武艺,货与帝王家,在现代民族主义观念没有确立之前,乃是常态也。 玉柱在何子昌的身边,站了半个时辰,却少见官员们前来拜贺。 趋炎附势,跟红顶白,乃是常态,勿须大惊小怪。 寿宴开席之后,玉柱仔细看了端上桌的菜肴,嗯,青菜肥肉煮豆腐,清炒豆芽,鱼头汤,道道皆是家常菜。 这且罢了,摆上来的酒,也是下等人喝的白酒,而非达官贵人们常喝的北京黄酒。 清官的作派,玉柱也见过,但不多。 而且,据玉柱的暗中观察,议政王大臣、内阁大学士、六部尚书以及各省的督抚之中,所谓的清官实属凤毛麟角。 当然了,类似隆科多这种巨贪,也是极少数。 大多数情况下,实权在握的一、二品高官,每年的灰色收入,约在五万至二十万两之间。 客观的说,仅靠京官的那点俸禄,别说戏班子了,连轿夫、马夫和马都养不起。 曾国藩当小京官的时候,经常是拆了东墙补西墙,靠着借贷过日子。 “诸位,老夫的一点微薄俸禄,都拿去买书了,只能置办这种寒酸的酒席了,还请多多包涵。”何子昌胸怀坦荡的承认很穷。 玉柱微微一笑,何师叔虽然不贪,心眼子其实一点都不少。 当年,江南地界上,那么多的书院,何子昌为何偏偏,让玉柱去了秦本初所在的九华书院呢? 能考中进士的人,纯粹的书呆子,其实是不常有的。 何子昌的目的,现在来看,其实是想让玉柱欠了江南士林的一份人情,以便将来江南读书人闯祸的时候,可以求玉柱相助。 玉柱心里有数,却故作不知。 帮,是情分。不帮,是本分。怎么帮,谁值得一帮,他的心里都有一本明帐。 若是秦本初落了难,玉柱肯定是竭尽全力的救他。别的江南大儒嘛,嘿嘿,那就说不准了呀。 只是,谁都没有想到,就在玉柱他们喝酒的时候,江南的士林那边,已经出了大事。 万言万当不如一默! 玉柱从来就不写书,更别提写反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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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乎不需要细想,康熙已经认定了,玉柱最合适! 玉柱是康熙四十五年的状元郎,又是货真价实的满洲外戚重臣,由他来查办江南名士的文字桉子,再合适也不过了。 我满洲亦有文魁也! 利用满洲文魁,来压制江南的文人,简直是天造地设的合适啊! 以前,康熙使用玉柱的时候,基本都是朝着外戚勋贵武臣的方向发展。 现在,是时候让玉柱去江南,宣扬我大清的文治远胜于前朝了。 “衡臣,拟旨。” “是。”张廷玉很无语,怎么又是他呢? 说来也是很奇怪,也很巧合,玉柱的官爵每次出现变动,都是张廷玉亲手拟的旨。 “内阁奉上谕,着辅国公、左都御史玉柱,钦差巡按江南诸省,纠弹不法,惩奸除恶……钦此。” 旨意颁布之后,标志着已经停了五十几年的巡按制度,再次死灰复燃。 玉柱兼管五城察院的时候,就被授予了都察院左都御史衔。 都察院左都御史,乃是御史言官之首,相当于秦朝之御史大夫。 左都御史代天巡按地方,可谓是名正言顺之极。 张廷玉还真的是吃透了康熙的心事,他拟的旨意里,特意强调了玉柱的宗室之爵。 宗室外戚出马,一个顶两。 玉柱的身份之贵重,那是勿庸置疑的。 于是,在上次陪皇帝南巡之后,时隔数年之久,玉柱将再赴江南。 只是,这一次,玉柱的再下江南,身份已经迥然不同了。 奉旨巡按江南,这就意味着,玉柱掌握了对江南诸省文人们的生杀予夺大权。 玉柱还是老规矩,出门办差,必带美人儿。 康熙已经习惯了,见玉柱进来了,不等这小子开口,就说:“非武事,妾婢随行,无妨。” 玉柱赶紧笑嘻嘻的谢了恩,看他那副高兴的样子,就差公开说:知我者万岁爷也! “你此去江南,别怕人手不够。喏,这是临时调兵的密旨。”康熙将一份黄澄澄的旨意,顺着桌上,推到了玉柱的面前。 “另外,朕已经给江宁将军和两江总督,发去了廷寄,命他们两个务必配合你的差事。” 康熙和玉柱之间,很多话都不需要明说的,自有默契在。 玉柱哪能不知道呀? 康熙给了调兵的密旨,又特意叮嘱了江宁将军和两江总督,显然是对江南的汉臣们,尤其是对江苏巡抚张伯行失去了信心。 嘴巴上说满汉一体,实际上,防汉之心,就和抚蒙一样,都是国策。 比较有趣的是,大清名为抚蒙,实则是持续削弱蒙古诸部的力道,其实比防汉的措施,还要严厉得多。 把大量的草原青年们,逼去庙里念经,蒙古诸部的经济实力和军事动员实力,肯定会大大的降低。 康熙毕竟年纪大了,喜欢唠叨,话特别多,拉着玉柱从哈密聊到了宁古塔。 这一聊不打紧,等玉柱出去的时候,就见天色已晚,时近黄昏矣。 因秀云和曹春,以及好几个妾室,都怀了身孕。 玉柱就决定,带上肚子里一直没动静的晴雯、杏娇、杏芯,以及八房那边的贵妾白佳氏和那塔拉氏。 照例,满洲重臣出京去江南办差,在陛辞后,都要经朝阳门,到通州的官船码头,登船南下。 只是,动身南下之前,玉柱并未联系何子昌。 怎么说呢,有些事情,其实是很微妙的。玉柱若是在下江南之前,就和何子昌有过联系,反而会留下巨大的隐患。 再说了,有钱映岚的协助,玉柱已经基本上搞清楚了,江南读书人的各种派系之争。 玉柱原本不想带钱映岚一起下江南,可是,这个女人使出了浑身的解数,把玉柱伺候得异常之舒坦。 唉,玉柱心里一软,也就松了口,顺便就把钱映岚也带上了。 玉柱是超品的宗室辅国公,按制,只要出京可坐八抬大轿。 出了朝阳门后,玉柱随即吩咐摆开了钦差仪仗,浩浩荡荡的直奔通州码头而去。 康熙六下江南,玉柱算上这一次,也是三下江南了。 (ps:月票赏的多,还有三更!) 第506章 张六哥 载着玉柱南下的官船船队,一共九条大船。 其中,最大的那条三层的官船,住着玉柱和他的女人们。 其余的八条大船,分别是玉柱随行的戈什哈、护卫、仆婢、、仪仗、车马和官轿等等。 这次出京,比较特殊的是,玉柱请旨带了牛泰及三百名荷枪实弹的新军出来。 玉柱的理由也是现成的,汉臣不可靠,绿营兵也恐怕靠不住,八旗兵太少了。 钦差的官船离岸之后,就见玉柱所在的那条大官船上,已然竖起了一大一小两杆大旗。 大旗上绣着斗大的一行字,钦命巡按江南诸省! 不夸张的说,就凭这杆大旗,玉柱的船队沿着运河,横冲直撞的直达江宁。 小旗上,则是一排粗体的黑字,辅国公玉。 船头最显眼的位置,插着一块硕大的烫金官衔牌,上书数行大字:康熙四十五年丙戌恩科殿试,一甲第一名,赐进士及第。 只要玉柱没死,这块令人倍感荣耀的官衔牌,就可以一直排在仪仗队伍的最前排。 在大清朝,既有出京的钦差,亦有回京的钦差。 按照大清会典上,关于钦差遇见钦差的规定,主要有三条:出京的钦差为尊,官高的钦差为尊,品秩相同则爵高的钦差为尊。 所谓的为尊,指的是,在大运河上,官船航行必须是位尊者先行,位卑者靠岸避让的基本原则。 至于,非钦差的船队,偶遇了玉柱的船队,一律必须靠岸让行。 从通州到天津这一段的运河,乃是天下最繁忙的运河河段。 只是,玉柱的船队驶离了码头之后,沿途河面上的大小船只,都在敲打着铜锣的官差们的喝斥下,乖乖的躲到了岸边。 原本千帆竞驶,川流不息的运河上,彷佛被海啸席卷而过,河面陡然一空。 此时此刻的运河上,就只剩下了玉柱的庞大船队,顺着空荡荡的河道中央,浩荡前行。 玉柱负手立于船头,默默的注视着两岸奋力拉纤的纤夫们。 眼前的这些纤夫,都是官府征发来的徭役。他们不仅没有工钱,还要自带干粮、银钱和铺盖,免费替官府干活。 万一生了病,若是无钱找郎中瞧病,只能硬挺着赌命。 来此境已经八年有余了,玉柱比谁都清楚,老四的改革,虽然解决了财政收入面前人人平等的大问题,为大清朝续了命。 但是,老四却始终没有在乎过,坑民最狠的徭役制度。 玉柱暂时无力对抗整个清廷。不过,他敢对天发誓,有朝一日,一定彻底废除以民为奴的,万恶的徭役制度。 主官船,共有三层,一层住着玉柱的亲兵、护卫和管家们。 二层是女人们的住处,三层则是玉柱和晴雯的逍遥窝。 不管玉柱有多少个女人,被他从小养大的晴雯,在他的心目之中的地位,格外的与众不同。 男人嘛,总是得陇望蜀的性子。 正妻的名分,只能由康熙做主,给了秀云和曹春。 玉柱自己真心喜欢谁,那也是他的自由选择。 “爷,歇会吧,别太累了。”晴雯有了和玉柱长时间独处的机会,简直是心花怒放,乐得合不拢小嘴了。 玉柱探手将晴雯揽入怀中,笑眯眯的说:“卿卿,我正在想你呢,你就来了,这是不是心有灵犀一点通?” 晴雯依偎在男人的怀中,柔柔的说:“爷,良田都快荒芜了,您还不能歇着,该努力耕耘了啊。” 玉柱哈哈一笑,将晴雯拦腰抱起,大踏步朝着榻边走去。 晴雯有了男人的殊宠,连秀云都要给她四分薄面,却膝下一直无子,实在是大憾事。 说实话,被耕耘的次数真心不少了,晴雯却始终没怀上身子,她现在比谁都急。 只是,床榻下边二层船舱里,住的正是钱映岚。 钱映岚就坐在窗边,却无心赏景。只因,她头顶上的楼板,一直有动静。 熟透了的钱映岚,岂能不知道,那是什么声音? 她抬手摸了摸发烫的秀颊,轻啐了一口,唉,必是男人又在辛勤的耕耘了。 说来也是奇怪,在汤山温泉的别墅里,钱映岚和晴雯被耕耘的次数是最多的。 偏偏,就她们两个成了难姐难妹,双双没有怀孕。 运河上,就只玉柱的船队可以航行,速度自然不可能太慢的。 船队靠岸了天津卫的码头之后,身穿五品官服的天津卫守备,赶紧凑到跳板的跟前,特意递上了他的名帖,指名要找吴江,吴大管事。 佟家的仆人也觉得很诧异,一般的官员,递了名帖都是想见玉帅,这位守备大人却想见吴江,还真是的很奇怪了。 吴江也觉得很奇怪,禀了玉柱后,便抽空来见这位守备大人。 谁曾想,吴江刚在跳板上露面,就见那名守备就长揖到地,非常客气的说:“哎呀呀,吴大管事,卑职天津卫守备张六哥,给您见礼了。” 吴江皱紧了眉头,仔细的打量了一番眼前的守备,觉得眼熟,又一时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他。 “吴大管事,数年前,您陪着玉帅去南方求学的时候儿,路过天津卫,便是下官跟着伺候的。” “哦,哦,哦,原来是你小子啊!” 经提醒之后,吴江恍然记起,眼前的张六哥当时还是天津卫守备底下的一个委署把总而已。 “呵呵,还真的是好久没见了呀,张大人,您都高升守备了,实在是可喜可贺呀。”吴江堆出应酬式的笑容,拱了拱手,和张六哥亲热的打招呼。 玉柱身边的规矩极大,不管是对谁,哪怕是无名小卒,说话都必须要客气。 至于,是否真的尊重,其实并不重要。但是,面子上必须要过得去。 玉柱一直教育吴江他们,越是外头的位卑者,越看重尊严和面子。 说白了,吴江他们只需要克制住歧视的倾向,说几句好听的话,就可以让位卑者很感动了。 宁可得罪君子,不得罪小人! 大人物们,往往都是在小人物的身上,栽的跟头! 据张六哥的介绍,他其实是前任天津卫守备的内弟,也就是小舅子。 前任天津卫守备,是隆科多的亲兵出身,朝里有人好做官,已经被提拔为直隶绿营的参将了。 然后,经过一番塞钱送礼,托关系的运作,张六哥就顺利的接任了天津卫守备。 交谈的时候,张六哥因为官职职务太低了,没敢直接提出想见玉柱的非分请求。 但是,吴江何等精明,他早就听出来了,张六哥的话里话外,始终绕着当年和玉柱在天津卫偶遇的旧情做文章。 吴江自然没胆子替玉柱做主了,他敷衍了一番后,也就耍弄着太极拳,打发走了张六哥。 晚上的运河上,黑灯瞎火的,很容易出事。 一般而言,钦差出京的第一站,基本上都会在天津卫靠岸,歇息一宿,第二天一早再继续赶路。 由于职责所在,京城里的街道,玉柱基本上都逛烂了。 可是,晴雯平时无法出门,难得有机会去街上逛逛,她自然是不肯放过好时机的。 玉柱拗不过晴雯,只得领着她,下了官船,准备去天津卫里随便逛逛。 只是,刚走上码头的最后一级台阶,玉柱就听见护卫们的圈子外头,传来一个洪亮的声音。 “禀玉大爷,罾蹦鲤鱼又出了新的吃法,骠下张六哥恳请您赏脸,再尝一尝?” 吴江一听就知道,这是张六哥的声音。 这位张六哥,不愧是个接待高手,他先说了天津卫的特产美食又升级了,才自报了老熟人的家门。 别的且不说了,单单是这份机灵劲儿,就秒杀了很多键盘无敌,实则很无能的躺平之辈。 以玉柱的身份,其实完全可以不搭理张六哥。 但是,这位张六哥的心思太过灵巧了,他叫的是玉大爷,而不是玉二爷,更不是钦差大人。 这说明了啥? 张六哥的消息异常灵通,对老佟家的内部变化,了如指掌。 咳,还真是个有心人呐。 机会永远留给有准备的人。 说白了,若是随大流的称呼,比如说玉帅,玉爵部之类的,玉柱早就听麻木了,哪有兴趣接见张六哥? 吴江见玉柱停下了脚步,赶紧哈着腰,把张六哥的来历,简单的介绍了一番。 “哦,原来是故人呐,正好故地重游,若有故人的引领,倒是一段佳话。” 既然玉柱发了话,吴江哪怕再不情愿,也只得把张六哥领到了玉柱的跟前。 “小的张六哥,请玉大爷大安!”张六哥为了唤醒玉柱的旧情,可谓是绞尽脑汁的想办法了。 实际上,张六哥这个称呼,只要提醒了,玉柱就会想得起来。 因为啥呢? 老电视剧里,就有一个很经典的虚构人物,张五哥! “罾蹦鲤鱼又出了新的吃法?”玉柱饶有兴趣的问张六哥。 张六哥心下大喜,赶紧介绍说:“不瞒您说,浇的汁儿,又有了新的配方,色、香、脆样样俱全,小人看着就想流口水。” 晴雯觉得张六哥故意舔嘴唇的样子,格外的滑稽,“噗嗤。”禁不住的笑出了声。 玉柱本是个大男人主义者,既然晴雯被逗得开心了,也就索性吩咐了张六哥,“前头带路。” “嗻。”张六哥欢喜的直搓手,任谁看了,都会觉得他是真心想款待好旧相识。 (ps:这一更,细节满满,我自己都觉得甚是满意。兄弟们的月票多赏点,我加油三更,好不好?) 第507章 啥叫真豪门 ? ,! 故地重游,别有一番滋味在心头。 吃啥,逛啥,玉柱真不在乎。 但是,晴雯却像一只脱了笼的小鸟一般,快活之极。 唉,隆府之中,尽管玉柱宠着晴雯,秀云也几乎不管她。 可是,在封建礼教的重压之下,晴雯也很难有机会出门闲逛。 妾,就是小老婆,通买卖。 妾要出门,必须要看正室大妇的眼色。 男主外,女主内。 不客气的说,秀云若是不点头,除非玉柱想翻脸了,不然的话,晴雯绝对出不了隆府的大门。 当然了,事无绝对。 隆科多就为了李四儿,和正室嫡妻及嫡长子,彻底的闹翻了。 一路走,晴雯一路买买买。很快,吴江和吴盛的双手,就给占满了。 最开始,玉柱的身上其实是不带银子的。 后来,玉柱混进了宫里之后,因为随时要打赏大、小太监的缘故,他的怀中总有十两银子和几张银票。 时隔八年之久,天津卫城内的光景,依旧如故,灰墙灰砖灰瓦,到处都是灰蒙蒙的一片。 晴雯一路吃了过去,结果,到了酒楼之后,她看着一桌子的天津菜,反而无法下筷子了。 张六哥很懂事,晴雯在路上,花的小钱,他从来不争着付帐。 但是,等散席之前,张六哥从手下人那里接过了一支锦匣,当面打开了。 玉柱定神一看,张六哥的手笔真心不小了,送的竟是一只晶莹剔透的和田玉镯。 原本张六哥十分笃定,只要是女人,就没有不爱名贵珠宝的,尤其是那种通体一色,翠光耀眼的玉镯。 只是,张六哥万万没有料到,晴雯连正眼都没有看他送来的和田玉镯。 “爷,今儿个玩得真舒坦,以后每次靠岸后,都要带我上岸逛逛。”晴雯冲玉柱撒了娇后,才淡淡的对张六哥说,“张大人,劳您费心了。除了爷赏我的东西之外,我不收任何外男的礼。真的,再贵也不收。” 晴雯说的话,其实很朴实,并无任何的文采。 但是,她连正眼都不夹一下名贵玉镯的淡雅姿态,令玉柱浑身通泰,心情格外的舒畅。 没错,老子最宠的女人,就应该这么的仪态闲雅,不同凡俗。 还是从小养大的女人,最合心意啊! “胡彪,咱也不能让老张白破费了,给他十万两银票,买下了。”玉柱嘴皮子一碰,就用十万两,买下了最多值五万两的玉镯。 张六哥哪敢收玉柱的银票啊,他连连摆手后退,死活不肯拿银票。 胡彪丝毫也不含糊,径直就说:“张大人,想必您也知道我们爷的脾气吧?我们爷说过的话,啥时候收回过?叫你拿着,你就拿着吧,回头啊,多带点土特产,上京城里送给我们爷尝尝鲜,岂不正好合适么?” 哎哟,胡彪这话,看似没啥,仔细的一品,却把真正的豪门雄霸之气,渲染的淋漓尽致。 张六哥被胡彪拿话一挤兑,竟然无话可说了。 胡彪说的很清楚,张六哥今天收了十万两银票,今后,京城里的辅国公府,将对他敞开大门。 若是不收,以后,就很难说了呀。 张六哥也不是一般没见识的小角色,他把心一横,干脆收了银票,留下了玉镯。 回了官船之后,玉柱亲手替晴雯戴上了玉镯,然后熄了大半蜡烛。 暗室之中,翠玉之光与那雪白剔透,交相辉映,彼此成全,简直是美不胜收也! 这一夜,钱映岚楞是没有合过眼,她把脑袋整个埋入被子里,拼命想远离楼上传来的魔音,却怎么也不可能摆脱。 熟透了的女人,和未经情事的女人,那是迥然不同滴。 黄花大闺女,很可能熬得住寂寞,寡妇却甚难也! 第二天午膳前,晴雯早早的下了厨房,打算亲自给男人烧几道下酒菜。 钱映岚的胆子贼大,居然悄悄的摸进了玉柱的舱内。 等晴雯忙活完了,带人端着酒菜回来,玉柱居然又泡进了浴桶里。 船队启航之后,速度一点也不慢。 只是,在经过沿途的船闸之时,很是耽误了一些功夫。 这日的江宁官船码头上,兵勇林立,官员云集。 玉柱即将到达的滚单,早几日,就已经送进了江宁将军府、两江总督府以及江苏巡抚衙门。 时近正午,玉柱的钦差官船,抵达了江宁码头。 一时间,江宁的官船码头上,鼓乐喧天,铳炮齐鸣。 跳板搭好后,船头那块极其拉风的状元官衔牌,再次被人高高的举起,成了整個仪仗打头阵的炫耀资本。 玉柱的仪仗队伍,浩浩荡荡的下船,然后沿着码头向前伸展开了。 三百名新军官兵,在牛泰的指挥下,鱼贯下船,整齐的排列开来。 等钦差的排场全面展开后,红顶子上插着双眼花翎,内穿侍郎官服,外罩黄马褂的玉柱,缓步下了船。 玉柱的身后,吴江的手里捧着钦差关防印信,吴盛则带着王命旗牌的队伍,紧随其后。 码头上,新搭建的礼台上,玉柱面南背北,居中而立。 “江宁将军,奴才鄂克逊,恭请圣安!” “两江总督,奴才赫寿,恭请圣安!” “江苏巡抚,臣张伯行,恭请圣安!” “苏州织造兼江宁织造,奴才李煦,恭请圣安!” “圣躬安!”玉柱傲然立于台中,替老皇帝接受了臣子们的问安。 紧接着,玉柱拿出了旨意,大声喝道:“内阁奉上谕,著辅国公、左都御史玉柱,巡按江南诸省……钦此!” 此巡按,绝非大明之所谓的八府巡按。 旨意颁下之后,玉柱也就成了江南诸省的临时太上皇了,从江宁将军以下的大小官员,皆在玉柱的按察范围之内。 “柱爷,钦差行辕就设于江宁将军府,下官陪您过去暂且歇歇脚?”鄂克逊殷勤倍至的发出了邀请。 玉柱微微一笑,这位江宁将军鄂克逊,也姓富察氏,是镶黄旗满洲的正经旗人。 更重要的是,富察·鄂克逊的玛法,和富察·萨布素,乃是亲兄弟。 众所周知,前黑龙江将军富察·萨布素,乃是秀云的嫡亲玛法。 从秀云这边算起,鄂克逊应该算是玉柱的妻兄了。 “柱爷,下官已经备好了接风洗尘的宴席……”两江总督赫寿,也很客气的凑了过来。 赫寿,姓舒穆禄氏,正黄旗满洲出身,他的嫡长媳完颜氏,是老十四嫡福晋的亲妹妹。 只是,据玉柱所知,这位赫总督是个大明白人,他从不掺合大位之争,谁都不帮。 至于江苏巡抚张伯行,和玉柱也算是老熟人了。 当初,张伯行和噶礼起了争执,被贬入了南书房。 当时,玉柱正好是南书房行走,手底下管着张伯行、张廷玉和方苞。 张伯行是出了名的大清官,他不乐意折腰,便拱着手说:“钦差大人但有吩咐,尽管下札子来巡抚衙门,在下一定遵行不悖。” 玉柱若是个气量狭窄之人,张伯行扔下这种硬梆梆的话,显然就被得罪了。 这年头的清官们,大多腰杆挺得笔直,浑身上下充斥着,不贪不占我怕谁的精神头。 鄂克逊和赫寿唤玉柱为柱爷,倒不是厚颜无耻的拍马屁。 玉柱是康熙收的唯一义子,又和皇子们序过了年齿,唤他为柱爷,大家尊重的是老皇帝。 对于江宁将军府,玉柱可是半点也不陌生的。 当年,庆泰以副都统的身份,署理江宁将军的时候,玉柱正好南下求学,曾在此地住过一段时间。 如今,故地重游,玉柱颇有兴致的领着晴雯和钱映岚,绕着将军府内,一边走,一边讲解当年的趣事儿。 “爷,映岚喜欢花草,这座院子不如就给她住了吧?”晴雯冷不丁的提了建议。 眼前的这座院子,距离将军府的正院,走路也要一刻钟,远得很。 玉柱瞬间就明白了,晴雯肯定早就知道了,她下厨去烧菜后,钱映岚摸进了男人房里偷欢的腥事儿。 “好,就依你。”玉柱丝毫也没有犹豫,果断的卖了钱映岚。 钱映岚自知理亏,也不敢辩驳,只得低头默认了。 实际上,玉柱若想暗中找钱映岚玩耍,多的是手段。只是,他不想欺骗晴雯罢了。 从小养大的女人,情分格外的重。 照道理说,晴雯也就是个妾室罢了,有什么资格管男人和谁滚床单? 但是,玉柱心里很明白。 以晴雯的个性,在京城的大宅门里,过得十分压抑。 既然出来了,就该放松一下身心,享受一下快活逍遥的二人世界。 玉柱此来江南,名为巡按诸省,实际上,是为了江南的士林藏书而来。 而密奏此事的,正是李煦。 玉柱住进了钦差行辕后,故意没动地方,就是在等李煦悄悄的来寻他。 因为曹寅娶的继室夫人李氏,是李煦堂妹的关系,李煦也算是曹春的堂舅。 这就可以和玉柱扯上点亲戚关系了! 果然,天刚擦黑的时候,玉柱在内书房里,接见了偷偷前来的李煦。 通明的灯火之下,玉柱赫然发觉,这位红楼梦里王子腾的原型,眉眼竟然很像康熙。 (ps:月票很有点少呀,我接着码下一更。) 第508章 奉旨做恶 ,! 仅从李煦的长相,玉柱便猜到了几分,康熙为何宠信李煦的程度,更胜于曹寅了。 长的像老皇帝,这个可是大大的加分项啊。 “大理寺卿衔苏州织造,下官李煦拜见钦差大人。”李煦以常礼拜见玉柱,这是要公事公办了。 和曹寅不同,李煦先是死硬的八爷党,后是死硬的十四爷党。 所以,老四登上大位,开始翻旧帐的时候,李煦比曹寅的下场更惨。 李煦和曹寅都欠了朝廷的银子,落下了巨大的亏空。 但是,李煦就比曹寅更擅长经营之道,在老皇帝还没驾崩之前,他便全部还清了亏空。 实际上,曹寅真不是干实事的料子。他兼任两淮巡盐御史的时候,明明是绝对垄断的生意,捞的钱居然还是填补不了亏空。 “坐吧,来人,上茶。”玉柱不可能和李煦有任何私交,只因他的靠山和玉柱是死对头。 李煦坐下后,就把前状元戴有祺家里藏有《滇黔纪闻》的事儿,完整的说了一遍。 事情其实并不复杂,戴有祺纳了个十六岁的妾室。这個妾室和戴有祺的堂侄有奸情,被发现了。 戴有祺就狠狠的把堂侄打了一顿,然后把出墙的妾室给卖了。 可问题是,戴有祺的堂侄,怀恨在心,就找了个借口,想陷害戴有祺。 可能是江苏巡抚张伯行,和戴有祺有私交吧。 张伯行不仅没有抓戴有祺,反而把那个告发的堂侄,打了一顿板子。 玉柱听了之后,不由微微一笑,他的字不好,从不写书,也不藏书。 另外,玉柱没有诗词方面的捷才,也从不写诗吟词。 玉柱出身于满洲,又是皇帝母族的晚辈。他深获老皇帝的信任,只需要擅治兵,善赚钱,就可以稳立于不败之地。 作为官场的老油条,玉柱一看就明白,戴有祺的案子,不过是个幌子罢了,李煦真正想打击的目标,其实是江苏巡抚张伯行。 老皇帝是既信不过张伯行,又担心江南士林。他派玉柱下江南,就是想搂草打兔子,狠狠的整治一番猖狂的江南士林。 李煦过来和玉柱说啥,其实并不重要,关键是,李煦来和玉柱见了面,这也就足够了。 至于,整个事件怎么处置,既然玉柱来了江南,就没李煦什么事儿了。 江南三织造衙门,李煦独自管了两个,可见康熙对他的信任。 玉柱本兼各职之中的内务府总管,恰好是李煦的顶头上司。 但是,康熙还活着,玉柱也没兴趣询问李煦,织造衙门的情况如何? 等李煦走了后,周荃进来了。 “东翁,江南的山水不错,何不换装一游?”周荃的提议,正中玉柱的下怀。 江南文坛的这么点破事,其实就是茶壶里的风暴,根本闹不出浪花来。 康熙派玉柱来江南,就是为了收拾心怀前明的那些读书人。 说白了,玉柱来江南,就是做恶人的。 玉柱是堂堂步军统领,掌握兵权的重臣,他若是在江南士林获得了极高的赞誉,就该掉脑袋了。 一直以来,玉柱的策略都是,图兵权,而轻虚名。 所以,摆在玉柱面前的问题,究竟要收拾哪些江南名士呢? 除了戴有祺已经确定要倒霉之外,怎么折腾其余的江南名士,就全看玉柱的心情了。 周荃心里门儿清,玉柱此来江宁展开瓜蔓抄,显然是必须的。 但是呢,具体情况具体分析,玉柱还需要找到自污的突破口。 有了钱映岚的先例,玉柱看上了哪家女子,直接去抢来了,康熙知道后,肯定会更高兴。 孤臣,纯臣,要什么好名声? 王莽才需要邀名! 历史上的隆科多,也是名声其臭无比。别的且不提了,单单是强抢岳父之妾,就这一件事儿,在史书上就已经是遗臭万年了。 但是,没有隆科多手头掌握的三万多兵马,老四就不可能当皇帝。 周荃明着建议玉柱微服私访,实际上,是在提醒玉柱。 东翁,反正都是要被迫干坏事的,不如抢几个看得顺眼,甚合心意的女子回来吧。 抢人,也是大有学问的。 当街强抢民女,一旦被弹劾上去,就算是康熙默许过的,也不会轻饶了玉柱。 要干坏事,必须顺着康熙的意思,直接从江南的士林之中下手了。 一连五天,玉柱带着晴雯故地重游,几乎逛遍了江宁的大街和小巷,摆出了一副悠闲自得的模样。 周荃则带着人,四处打听本地大户之家里,出了名的美人儿。 等玉柱陪着晴雯玩了个尽兴之后,周荃那里也已经有了答案。 “东翁,江南的士林之中,一直流传着八美的说法。但是,据荃私下里的察访,真正艳绝江南的,其实是……”周荃详细的禀报了探查的情况。 玉柱点点头,说:“竹生啊,明天派人拿了我的帖子,请戴有祺过来一叙。” 戴有祺已经在康熙那里挂了号,无论如何都是跑不掉的。 不过,戴有祺确实还有利用价值,玉柱丝毫也不介意,狠狠的榨取一番。 巡按江南的钦差大臣,亲自下帖子来请,戴有祺已经意识到了不妙。 若是,家中只有他自己的话,也是敢逃的。 可问题是,戴家全族上上下下几百口人,几万亩良田,怎么逃? 根本就不敢逃! 不逃,死自己! 逃了,自己跑不掉,还要祸及全族。 五天后,戴有祺就从金山卫赶到了江宁,前来拜见玉柱。 金山卫,也就是现在的上海金山区。但是,此时的金山卫隶属于苏州府。 戴有祺到将军府门前递上名帖不久,里头就传出话来,“钦差大人有请戴大人。” 玉柱没有故意晾着戴有祺,而是在内书房里,接见了他,周荃也在座。 “臣戴有祺,恭请圣安!” “圣躬安!” 行礼如仪后,玉柱很客气的让了座,又上了茶。 等戴有祺饮过一口茶后,玉柱这才笑眯眯的说:“想必,珑公您,已经把书房里和家里都收拾干净了吧?” 戴有祺,字珑严,玉柱唤他珑公,这已经很客套了。 听了玉柱的话后,戴有祺猛的一楞,接着,面如土色。 大家都是明白人。 自从被堂侄告发了之后,戴有祺就把家里的违禁文字,全都销毁了。 玉柱当然知道抄家已经无效了,所以,很客气的下帖子,把戴有祺请了来。 毕竟,戴有祺是康熙三十年的状元郎。而这一年,玉柱仅一岁而已。 按旗人的落地算一岁的算法,玉柱也只两岁尔。 见戴有祺已经慌了,玉柱慢条斯理的说:“不瞒珑公您说,我到了江宁,您和您的全家,就已经算是死人了!” 戴有祺读了一肚子的书,他马上就意识到了一个可怕的事实:钦案无疑。 只要是钦案,哪怕戴有祺的家里,没有一张违禁的纸片,也是难逃株连的。 “现在呢,摆在珑公您面前的,就两条路。其一好生配合本钦差,你的家人必无恙,你也有很大的机会继续活下去。其二,夷五族,妻妾女全部没入官府。” 康熙登位以来,只有三藩等逆,才被夷平了五族。 夷五族,就意味着,事涉大逆,罪大恶极,不容赦也。 玉柱把话已经说清楚了,何去何从,任凭戴有祺自决。 戴有祺在玉柱不动声色的逐步收网之下,终究坐不住了,“噗嗵。”伏地请罪。 嗯,知道怕,就对了! 但是,既然早就知道了清廷的心狠手毒,又何必嘴巴犯贱,硬要用“弘光”、“隆武”和“永历”等年号呢? 这些江南的读书人呐,嘴巴个个都硬,骨头却大多是软的。 既然戴有祺服了软,玉柱也就懒得继续敷衍他了,径直起身走了,留下了周荃安排各种后续事务。 周荃轻摇折扇,笑着问戴有祺:“戴公,在下听说您老,在江宁有别苑数座?” “是的。”戴有祺不知道周荃这是何意,但是他名下产业,根本瞒不住人,也只得乖乖的认了。 “戴公啊,您家夫人在江南一带,素有才名,她好象已经有五年没请客会诗了吧?”周荃才不急呢,慢慢的引戴有祺入套。 戴有祺能够考中状元,肯定不是真正的傻瓜。 他听出了周荃的暗示之后,不由暗暗叫苦不迭,好歹毒的手段呐,竟是要以戴家为诱饵,将江南的名门来个一网打尽? “不瞒戴公您说,主要是我家东翁,想见识几位真正的名门淑女和贵妇,这才给了您立功自救的机会,还望戴公您,切莫自误,反而害了全族的性命。” 鱼已进网,周荃丝毫也不介意,戴有祺可能的透风出去。 既然,玉柱是代天巡按,戴有祺圈子里的那些人,逃得了初一,还躲得过十五么? 按照周荃从玉柱那里学来的一句妙语,狼要吃小羊,何愁无借口? 人都是自私的,和戴家的全族几百口性命以及偌大的家业相比,就算是把圈里的江南名士都出卖了,又有何妨? 而且,戴有祺心里比谁都清楚,就算是他骨头硬,不肯配合,也与事无补。 圈子里,有好多软骨头的家伙啊! 死道友,还是死贫道,不问自明! (ps:加班中,下一更估计要很晚了,或是明天更了。) 第509章 牛气冲天的李鬼 戴府忽然发出花笺,邀请整个江南的名士,及其夫人、女儿等,一起共赏“垂丝海棠”。 因戴有祺不仅是江南名士,更是曾经的状元郎,地位格外突出。 半月后,各地的江南名士们,携带家眷,络绎不绝的抵达了江宁。 到了赏花的这一天,戴府的海棠别院里,车水马龙,群贤毕至。 因为都是有身份、有地位、且满腹经纶的名人,戴府也就没有太过讲究礼制的避讳,允许各位名士携家带口的进园子里,共赏垂丝海棠盛开的美景。 实际上,戴府的安排是大有问题的。 只因,按照礼制,从七岁开始男女就不许同席了,更何况这么多名门贵妇、大姑娘和儿媳妇们,要和外男偶遇呢? 但是,戴有祺的身份和地位决定了,他说话的分量极重,即使与礼教不谐,也都是可以理解的。 社会就是这么现实。 上流社会成功人士的没规没矩,圈子里的人都可以理解并宽容以待,不以为辱,反而视之为名士佳话。 若是穷酸秀才这么安排了,肯定会被痛斥为有辱斯文,成何体统,岂有此理? 盛会即将开始之时,玉柱带着晴雯,从后门进了戴府别苑。 “梅儿,你今天是戴府的表小姐,字又写得漂亮,待会给名士们露两手绝活?”玉柱故意力捧自家的女人。 这个时代的女子本无表字,晴雯跟着大儒学了一肚子的诗词歌赋,玉柱索性赐字梅仙。 连表字都有了,晴雯索性自号玉梅子。 但是,女子的表字轻易不可令外人窥其全貌也,玉柱一般以梅儿相称。 “爷,妾不过是识得了几个字罢了,安敢在各路名士的面前班门弄斧?”晴雯一直是闭门造车的状态,此前从未参加过名士们的花会和诗会,还真不知道她自己的水平如何。 玉柱没有吟诗作词的捷才,但是,基本的鉴赏能力还是具备的。 晴雯确有诗词方面的天赋,至于水平嘛,中等偏上吧,还达不到顶流的水准。 但是,女人想听的往往不是真相,而是露痕迹或是不露痕迹的明吹暗捧。 现实往往很残酷,渣男的身边从来不缺美人相伴,而嘴巴笨的老实人,甚至连女朋友都追不到。 在戴府管家的协助下,玉柱和晴雯很快就混进了花园之中。 虽是男女混行,但是,花园门口的察验身份,异常之严格。 总而言之,没有戴府的请柬,一律不许入内。 这也就确保了,只要进了花园里的人,都是上流社会的一员,而不是无名鼠辈。 花园里,玉柱谁都不认识,也就没必要主动和任何人打招呼了。 玉柱领着晴雯一边赏景,一边窃窃私语。 漫步于繁花似锦的园子之中,有俊美无俦的男人相伴,时不时说些不正经的小话。 如此惬意的踏春,晴雯已是心花怒放矣。 “听说,幼安居士的女儿,和苏州杨家订了亲?” “是有这么回事。” “苏州杨家,有出息的公子很是不少,也不知是哪位公子最终摘得了花魁?” “还能是谁,只可能是那位著名的江南解元杨三郎了。” 经过一处花丛之时,玉柱无意中听几名女子躲在背后说别人的闲话。 玉柱听周荃说过,传闻中的江南第一美女,一直都是幼安居士刘太清。 只是,幼安居士已经嫁给了名士严真。据说,其子尚幼,其女已经及笄。 周荃当时重点介绍了刘太清的女儿,说的天花乱坠,口沫横飞。但是,玉柱的兴趣不大。 青苹果有啥意思? 熟透了的红苹果,轻咬一口,满嘴是汁,那才有趣! 途中走累了,玉柱领着晴雯,坐进了湖边的回廊内。 戴府在园内的各处,都派有伺候茶水和洗漱的丫头婆子。 见玉柱和晴雯过来了,两个小丫头赶紧蹲身行礼。 玉柱摆了摆手,示意免礼,大马金刀的坐下了。 上了茶后,玉柱手捧茶盏,欣赏着湖边的优美景致。 江南的园子,讲究的是别致精巧,而不重视所谓的对称美。 玉柱的辅国公府,便是老皇帝亲手布置的,也是如画的江南山水。 热河避暑山庄,除了正宫建筑群之外,也大多是复制的江南风光。 但是,圆明园就不同了,里头颇多西洋的建筑艺术元素。 玉柱和晴雯正在小声说话之时,这时,从外头又进来了一对年轻的小夫妻。 按照礼数,后进来的必须给先来者打招呼。 “这位兄台,在下松江南汇宋诚,这厢有礼了。”这位宋诚很客气的长揖到地。 玉柱赶紧起身,也长揖到地,彬彬有礼的自我介绍说:“在下苏州金山卫戴青山,见过宋兄。” 松江是松江府,南汇则为其属县之一。 金山卫距离南汇县,非常之近,仅有一百多里地而已。 宋家和戴家不仅距离甚近,来往也很频繁。 但是,宋诚却没有见过玉柱,便十分好奇的问道:“请恕在下冒昧,不知戴兄与戴珑公……” 玉柱拱手一笑,说:“不瞒宋兄您说,戴珑公乃是在下之堂伯。” “哦,原来如此啊,那戴兄就不是外人了。”宋诚一听堂伯二字,就猜到了,玉柱必是戴有祺的远房族亲。 双方都携带了家眷,于是,晴雯也和宋诚的夫人张氏,彼此见了礼。 彼此落座之后,经过一番探底式的闲聊,宋成和玉柱也就渐渐的熟络了。 “以玔卿兄的一表人才,谈吐不凡,想必已有功名在身了吧?”宋诚看似很诚恳,实则隐有炫耀之意,他自我介绍说,“在下十分侥幸,得中康熙四十四年乙酉科江南乡试第五名。” 这时代的文化人之间,互相攀比的,就两样,一是文名远扬,一是功名在身。 银子确实是个好东西,一文钱难倒英雄,也是常有之事。 但是,儒门弟子,全都耻于谈钱,认为太过铜臭了。 这年头,只有贱商或是贩夫走卒之辈,才会把赚钱之贱业,一直挂在嘴巴边上。 玉柱心想,好巧啊,他被老皇帝点中状元的前一年,宋诚在江南中了举。 很多事儿,其实是经不起推敲的。 这年头,为了方便拉帮结派,只要是进士同年,都编有同年录。 如果玉柱没有记错的话,宋诚的大名,并没有列入康熙四十五年的进士同年录之中。 可想而知,那年的礼部恩科会试过后,宋诚名落孙山矣。 从玉柱中状元之后,到如今为止,八年有余,宋诚依旧还是个举人老爷。 这就说明了,宋诚恐怕又落榜了两次。 因为,这八年来,再无加的恩科,总共只举行了两次礼部会试。 玉柱故作懊恼的样子,叹息道:“在下于康熙四十四年顺天府乡试中举之后,迄今为止,已连续两次会试不第,实在是有些汗颜啊。” 有人的地方,就有社会,就有江湖。 这人呐,就怕别人比自己混得强。 宋诚听说玉柱也中了举,还连续两次会试落榜,情不自禁的产生了共情。 “戴兄,切莫灰心,假以时日,必能高中皇榜。”宋诚下意识的安慰了玉柱。 如今的社会风气,男人说话,女子若是插话进来,则属于很没有家教的失礼行径。 自家男人的科名,晴雯自是了如指掌。 现在,玉柱故意藏拙,把宋诚逗得信以为真。晴雯觉得甚是好笑,下意识的抬袖掩了面,很想笑,却又强忍着没有笑出声。 若是笑出了声,那是大大的失礼了。 等男人们互相探底式的交流完毕,晴雯也和张夫人聊上了。 “赵妹妹,贵府上必是耕读大户。”张夫人十分笃定的下了定论。 晴雯十分好奇的问张夫人:“何以见得?” 张夫人抬手指着晴雯耳下,笑道:“单单是你这对翠嵌珠宝蜂纹耳环,便价值连城,哦,不对,有价无市。” 晴雯心头猛的一惊,以她的身份,本无资格戴此耳环。 只因宫里的佟佳贵妃,知道晴雯是玉柱的宠妾,便赏了一对宫嫔才有资格佩戴的翠嵌珠宝蜂纹耳环。 在辅国公府里,有秀云在上头镇着,晴雯只敢在私下里戴着这对耳环,孤芳自赏了。 这种大出风头的贵重之物,晴雯这个妾室若是公然戴出来显摆,等于是送肉上了砧板,秀云连整她的借口都不需要去找了。 晴雯赶紧补救的解释说:“此物不过是仿品罢了,并不如何贵重。” 张夫人抬扇掩住笑意,扇后只露出了双眼,故意打趣说:“赵妹妹何必如此自谦呢,姐姐我又不找你借银子使。想必,赵妹妹家里,至少有良田数万亩吧?” 晴雯一听这话,就知道,耳环已经露了底,被张夫人认定为极其贵重之物。 这个时代的古玩或是首饰等物件,比拼的就是大家的学识和眼力。 不客气的说,认错了东西,错把李鬼当成了李逵,必须自认倒霉。 古董界,玩的就是心跳,以及造假的高超手段。 两对小夫妻,正聊得甚好,忽听有人通传,江苏巡抚张伯行来了。 玉柱自然不可能去见张伯行,但是,宋诚却坐不住了,想过去凑个热闹,又怕玉柱戳他的脊梁骨,说他势利。 一时间,举人宋老爷,异常纠结也! 第510章 坏透了 “宋兄,贱内还想去瞧瞧牡丹,小弟暂且失陪了,不到之处,还望多多海涵。”玉柱随便找了个理由,提出要走,宋诚不禁松了口气。 既不得罪人,又可以去拜见素有清名的张伯行,一举两得也! 互相告别之后,玉柱领着晴雯,接着游园。 光是园子,哪怕景色再美,晴雯也不会太过在意。 主要是玉柱方才说出了晴雯梦寐以求,却终身不可得的金贵名分。 贱内,妻也。 哪怕玉柱再宠晴雯,她是辅国公之妾的事实,已经板上钉钉,再也不容更改了。 “夫君,您待我真好。”晴雯是个敢爱敢恨的女人,她也不管四周的环境了,径直扑入男人温暖而又坚实的怀抱。 玉柱抬手拧住晴雯挺俏的鼻尖,笑眯眯的说:“怎么报答我?” 晴雯羞涩的偷瞥了四周,随即吐着香舌,小声说:“再不敢逃了,由着夫君尽兴。” 玉柱心下大乐,以前,晴雯最怕有规律的臼米大法,每次都要躲闪着逃了。 这下子,闺房之乐,算是有着落了。 湖边恰好有船,玉柱一时兴起,便领着晴雯,坐到了小船上。 戴府的船夫,用撑杆将小船撑离岸边,载着玉柱和晴雯,随心所欲的绕湖漫游。 小船经过一处曲桥的时候,玉柱忽然听见桥洞内,有人说话。 桥洞内的人,以为说话声不大,实际上回波折射之后,她们说了啥,外头都听得一清二楚。 “表妹,你怎么这么快就订了亲呢?不是说好了么,等我中了举之后,便请母亲来你们家提亲?” “表兄,休要胡言乱语,我订亲与你何干?” “表妹,你不是答应过我,等我中了举后……” “李公子,我出身名门,行得正坐得端,何尝答应过你什么?休要胡言乱语,免得坏了我名声。” “表妹,苏州杨家已经几代无人做官了,好不容易才出了个解元杨三郎而已……” ‘李公子,念在你家曾经救过我家的份上,小妹才答应和你见面的。现在,你太过分了,就此别过。” “表妹,表妹……” 在男人焦急的呼唤声中,就见一艘小船,钻出桥洞,朝着北边划去。 因为角度的关系,玉柱并未看清楚船上女子的长相。 又过了一会,只见又一艘小船也钻出了桥洞,加速追了过去。 玉柱见了此情此景,不由微微一笑。 痴情的表哥想娶表妹,谁料,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如之奈何? 不过,那位表哥由于醋劲大发,依旧漏了表妹的底细。 嘿嘿,江南第一美人刘太清的宝贝女儿,严小清。 没看清楚严小清的容貌,确实有些遗憾。 但是,玉柱丝毫也不着急。反正吧,不久之后肯定会见得到的。 由于来的名士及其家眷们,实在是太多了,要等人到齐了,才方便开花会。 直到快用午膳的时候,戴府的丫头婆子们,才过来邀请大家入席。 既是赏花会,大家聚在一起,吟诗对句,乃是必不可少的即兴活动。 玉柱领着晴雯,挤在人群中,隔着老远,就瞧见了江苏巡抚张伯行,正襟危坐于观礼台的正中间。 唉,怎么说呢,这个张伯行啊,一点整治敏感性都木有。 这都啥时候了? 张伯行居然还是和江南士林走得如此之近,这岂不是送把柄给李煦么? 晴雯津津有味的看名士们斗诗,玉柱对于诗词毫无兴趣,他便不动声色的观察着四周的情况。 怎么说呢,锦衣云鬓之下的盛装红颜,几乎无丑女。 只是,堪称绝色的,却是一个未见。 玉柱多少有些扫兴,就在无聊之时,周荃挤到了他的身旁,小声说:“东翁,门下带您去瞧一场好戏吧。” 听了这话之后,玉柱不由精神一振,命寒雪她们照顾好晴雯,便宜跟着周荃走了。 周荃在这座别院内,一连活动了好些天,几乎转遍了每个角落,已经熟得不能再熟了。 玉柱被周荃领到了一处僻静的花丛旁,他顺着周荃所指的方向,却只看见了密密麻麻的花树。 但是,周荃做了个噤声的动作,玉柱便很有默契的闭紧了嘴巴。 他们两个站了一会儿,忽然听见说话声。 “清娘,你好狠的心。盛儿是我的独子,他若是娶了小清,唉,以他神魂颠倒的傻样儿,我们家还不是小清说了算么?” “表哥,婚姻大事,向来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小清的婚事,乃是外子做的主,与我一个妇道人家,有何相干?” “表妹,你就少来骗我了,若不是你成心从中做梗,执意不肯,严兄都已经被我说动了心。” 听到这里,玉柱也就明白了,与表哥私会之人,竟然是江南第一美人,刘太清。 难怪啊,声音宛如黄鹂一般的悦耳动听,令人过耳不忘。 说来也是有趣,刘太清和表哥纠缠不清,她的女儿也是和表哥多有瓜葛。 表兄,何其多也? “表妹,你真心狠。当年,我卖了祖宅,替你家还债。你父亲亲口答应过我,将你……” “住嘴。高相成,汝休要坏了我的名节。你说我父答应过你,可有凭证?可有三媒六礼?”刘太清一口气质问了出来,显然是心里不痛快了。 周荃见玉柱扭头看向他,便以右手食指为笔,在玉柱的手心了,写划了一番。 有了周荃给出的解释,玉柱仔细一品,这事只怕是刘太清做的很不地道了。 要知道,在这个年月,若不是被逼上了绝路,谁会卖掉自家的祖宅呢? 难道不怕被人戳着脊梁骨,骂败家子么? 玉柱情不自禁的想起了,张无忌他亲妈临死前说的那句经典名言了。 “表妹……” “高相成,我早已嫁人,且已有子女,出来见你已属违礼。既然话已经说清楚了,以后,再不相见。” “表妹,表妹……”无论高相成怎么呼唤,刘太清再不回头。 玉柱点点头,这女人呐,确实是个心狠的,可谓是铁石心肠。 当年,刘太清没有嫁给高相成,肯定是她没看上人家。 等高相成也走远了后,周荃又等了一会儿,耳内再无动静之后,他这才小声说:“东翁,门下已经想到了一个妙招。” 玉柱仔细一听,果然是妙计。 嗯,周荃其实应该改个名字,叫周毒才对。 唉,周荃爱折腾,玉柱也没所谓,索性就由着他去安排了。 只是,等玉柱回到晴雯的身旁,看清楚了,在观礼台上奋笔疾书的刘太清之后,不禁眯起了两眼,死盯在了她的身上。 唉,世界也太小了呀! 当初,玉柱和初恋女友,最终闹崩了,主要就是因为女友的老妈屡屡从中做梗。 也是,玉柱那个时候,出身于寒门,家里既无权也无钱,女友老妈既是名门贵妇,又是响当当的实权派领导。 严重的门不当,户不对。 女友的老妈,非常的老辣,只给玉柱提了一个小小的要求:必须在本市有房。 那个时候,大家的工资普遍不高,但是女友所在城市的房价,相对于主流的工资而言,依旧是高不可攀的昂贵。 玉柱根本就买不起本市的房子。 最终,玉柱硬是被棒打了鸳鸯,一对情侣从此各奔东西。 哦,对了,忘记说了,女友的老妈,别看已经四十多岁了,眼角连一丝皱纹都看不见。 更重要的是,女友的老妈,比玉柱的女友,还要漂亮几分。 令人印象极为深刻的是,她来找玉柱谈判的时候,身穿笔挺的职业女式西装,脚踩锃亮的黑色中跟鞋,腿上裹着黑色的长丝袜,走起路来摇曳生姿,俏面含霜,不怒自威。 哎呀呀,那副凛然于上的孤艳气质,哪里像是我的美女局长准丈母娘,活脱脱我的克星御姊啊! 担心被张伯行认出了,玉柱没敢在现场久待,很快领着晴雯挤出了人群。 玉柱坐回到别院的西花厅内,他刚端起茶盏,就见周荃领着一个年轻的书生,走了进来。 “禀东翁,这位年轻人便高公相成家的公子,高清盛……”周荃刚一介绍,玉柱就懂了。 高相成对刘太清,还真的是一往情深呐。 高清盛名字里的这个清字,必是刘太清的那个清字,嘿嘿,高家父子竟然皆为情种也。 按照周荃事先定下的计策,玉柱很有默契的摆了摆手,说:“竹生啊,你办事,我是放心滴。” 于是,周荃当着高清盛的面,抖露了玉柱的身份。 “学生高清盛,恭请圣安。”高清盛毕竟是上流社会的一员,他早就听说过了,朝廷的钦差到了江宁,只是没有想到,钦差大人竟是如此的俊美且年轻罢了。 玉柱只是摆了摆手,淡淡的说:“罢了。” 等高清盛起身之后,周荃很明确的告诉他,若想娶严小清进门,必须密切配合朝廷的行动。 不然的话,高家不仅要被抄家,甚至很有可能被牵连三族。 摆在高清盛面前的路,就两条,不从,则族灭。从了,则可抱得美人归。 何去何从,悉听尊便! 周荃真的是满肚子的坏水,头上长角,脚底流脓,坏透了! (ps:我接着码,票票多赏啊!) 第511章 曹贼乎? ,! 此次花会,玉柱见到了所有想见的人。 只是,花会刚散,不到两日,严家就被江宁将军鄂克逊,派八旗兵给围了。 严家的家主严世和,猝不及防,一家老小的直系亲属,竟然一个没跑掉,都被包了饺子。 鄂克逊丝毫也没客气,径直把严家人都抓进了满城的大牢里。 等玉柱来提审的时候,已经被饿了三天的严家人,一个个憔悴之极。 尤其是,严世和的独子,年幼的严伯虎,被饿得哇哇直哭。 “钦差大人到!”伴随着吴江的一声清斥,身穿黄马褂的玉柱,在牛泰的陪同下,迈着四方步,走进了大堂。 “带钦犯!”玉柱将一只火签扔到了堂下。 “威武……”差役们的乱棍击打声中,严家人都被带到了大堂之上。 “原告高相成何在?”玉柱没看严家人,而是先问了高相成。 高相成赶紧跪下了,毕恭毕敬的说:“臣高相成,恭请圣安。” 照规矩,有功名在身之人,皆可称臣。无功名者,则必须自称草民。 玉柱起身抱拳朝天虚举,大声说:“圣躬安。” 一般情况下,已有举人功名的高相成,有资格见官不跪。 但是,玉柱是奉旨的钦差,代表着至高无上的皇权,高相成也只得跪了。 等玉柱坐定之后,高相成作为原告,便当着严家人的面,把严家私藏禁书,图谋不轨的事儿,当众做了告发。 “血口喷人……” “纯属污蔑……” “高相成,你个小人……” 一旁充当书记官的周荃,望着当堂破口大骂的严家人,不由微微一笑。 玉柱是旗下大贵族,又是从京城来的,此前和严家素无瓜葛。 严家人只怕是做梦都没有料到,高相成的告发,竟然是周荃指使的吧? 高相成对严家的情况,可谓是了如指掌,在他的当堂指认之下,严家藏的禁书竟然多达十几种。 说句心里话,高相成还真没有诬陷严家。 这年头的江南名士们的家中,哪家不藏几本前明的禁书? 嘴巴上心怀故国,家里总要有几本摆样子的禁书,看上去才会似模像样嘛。 不过,私下里藏了禁书,严世和又怎敢承认呢? 就在这个时候,高相成主动提议,童儿说话最真,恳请刑求严世和的独子,年方七岁的严伯虎。 好家伙,高相成此话一出口,欲灭严家子嗣的恶毒心肠,彻底暴露无遗。 可怜的严伯虎,已经被饿了好几天,哭得声嘶力竭,连嗓子都哑了。 若是再予刑求,只怕是要丢命啊! 玉柱故作沉吟,装出略有些犹豫的样子。 严世和已经吓的面如人色,却又无法辩解,只得频频磕头求饶。 “来人……”玉柱装出有所决定,要拿严伯虎下手的样子。 刘太清爱子心切,也顾不得钦差不问,她不许说话的基本原则了。 “禀钦差大人,民女有话说,高相成乃是奸邪小人,他故意陷害我儿……” 玉柱正等着刘太清出来露面呢,等她骂够了,这才和颜悦色的问她:“何以见得?” 独子眼看要遭遇灭顶之灾,刘太清也顾不得那么多了,就把高相成和她之间瓜葛,当着严世和的面,全都抖露了出来。 严世和做梦都没有料到,嫁入严家十余载的仙妻,竟然还有一段如此曲折的情史。 周荃一边提笔速记,一边暗暗点头,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从古至今,只要是男人,谁乐意妻子的情史丰富呢? 尤其是在这种礼教异常森严的大清朝,刘太清居然在婚前和高相成,有如此多的瓜葛。 严世和很难接受这个现实,禁不住气得浑身发冷。 玉柱心想,周荃的安排,确实替他省了不少事。 刘太清当着丈夫的面,说出了当年和高相成的“奸情”,正中了玉柱的下怀。 别误会,这个时候的奸情,并不是常人所想的滚床单。 对于名门闺秀而言,在这个礼教严苛的时代,哪怕是婚前和外男私下见面,就算是有奸情了。 说句心里话,刘太清的心机够深的。她竟然利用话术,诱骗高相成卖了祖宅,凑钱替刘家还债。 然而事后,刘太清却嫁给了她心悦的严世和。 当年的烂事被揭开之后,严世和整个的被惊呆了! 如此不守妇道的女子,严世和居然疼爱了十余年之久。 “贱妇!”严世和气得鼻子都歪了。 今天开堂问案的目的,就是要当着严世和的面,揭穿刘太清的老底子。 既然严世和当众破口大骂了,周荃的目的也就达成了。 此案有原告,有物证,还有人证,在大清朝而言,已经算是证据确凿了。 尤其是,严家收藏的那些禁书,确有其事,并非故意栽赃陷害。 可谓是铁案如山了! 玉柱丝毫也不着急,他一边行文给江南学政,令其下札子革去严世和的功名。 另一边,周荃命人去暗示刘太清,他们全家都活不成了。 结果真如周荃所料,刘太清不舍独子丢命,主动求见钦差玉大人。 玉柱故意拖着不见刘太清,这就大大的增加了心理上的压力。 最终,在刘太清的再三苦求之下,玉柱才勉强答应接见她。 “玉大人,只要能救下小儿一命,妾甘愿做任何事情。” 人在屋檐下,谁敢不低头? 独子的小命,就捏在了玉柱的手心里,不愁刘太清不就范。 实际上,若是玉柱不插手的话,按照正常的流程走下去,严家只会更惨。 玉柱显得很犹豫,刘太清的芳心大乱,走投无路之下,竟然开始脱衣裙了。 “你这是做甚?”玉柱异常惊讶的问刘太清。 刘太清苦涩的说:“只求大人饶了犬子一命,妾甘愿侍奉枕席。” 玉柱没有点头,反而问刘太清:“只救你儿子,不救女儿么?照朝廷的律例,逆案之下,女子全都要发卖入那肮脏之地的。” 这是事实! 在大清朝,为震慑谋逆的人们,逆贼家里的女人们,都会被踩入地狱里,再踏上好几脚,即使是死了,身子也脏透了。 只是,刘太清心里也明白,能救下独子,已经算是侥幸了,她安敢企求过多? “唉,小女命不好,谁叫她生在严家呢?”刘太清此话出口后,显然已经明确放弃了女儿,而只想拯救儿子。 “先带她下去沐浴更衣,本钦差还没有到饥不择食的程度,连臭气熏天的女人都碰。”玉柱摆了摆手,几个粗使婆子就进来,把罗裙半解的刘太清拖去沐浴了。 等刘太清被架走后,玉柱转到内室,却见刘太清的女儿,新一代江南第一美人严小清,泪流满面的瘫坐在地上,已是悲伤不可自抑。 必须承认,周荃的计策实在是太毒了,并且一环扣一环。 玉柱暗暗一叹,刘太清只保儿子,却弃了女儿的态度,显然已经击垮了严小清的心防。 平日里,严小清受的宠爱越多,这个时候心里的创伤就越大。 玉柱抬腿去了后堂,周荃蹲下身子,望着严小清,满是怜惜的说:“以你的姿色,眨眼间,便是艳名四播的花魁了。唉,江南这地界上,有多少佳公子,想要一亲你的芳泽?只怕是数不清了吧?” 经过周荃这么一提醒,严小清楞了半晌之后,随即脸色大变。 严家已经完了,刘太清也放弃了她,等着她的其实是众所周知的厄运。 在花街柳巷里,一只玉臂千人枕,一点红唇万人尝,那种卖笑的日子实在是太可怕了。 “竹公,救我,救救我,求求您了,饶了我吧。”严小清哭倒在了地上。 周荃见火候已到了,便凑到了严小清的耳旁,小声叮嘱了一番。 严小清起初有些犹豫,却架不住被关在鸟笼里,每天接待生张熟魏的巨大恐惧感,只得含泪依了周荃的安排,被迫成了辅国公府的侍女。 那边厢,刘太清洗剥干净了,浑身上下香喷喷的钻进被子,主动来侍奉玉柱。 接下来的日子里,在玉柱的主持下,江南的士林遭遇到了前所未闻的整治。 抓了近千人,抄了近百家,一时间,整个江南的读书人都处于瑟瑟发抖的恐惧之中。 玉柱的密折递上去之后,康熙当天就批了。六百里加急的上谕,很快就到了江宁。 根据上谕,严家人被整体贬为辅国公的家奴,其家产也都被康熙赏给了玉柱。 其余的江南名士们,杀的杀,关的关,卖的卖,玉柱丝毫也没有留情。 等刘太清恢复了冷静之后,才赫然发现,她的命运,相对而言,反而是最好的了。 因为,刘太清曾经十分熟悉的贵妇和贵女们,都成了烟花之地的摇钱树。 玉柱奉旨回京的时候,把严家人都带上了。 只是,刘太清的前夫,在写了休书之后,却被发交宁古塔的披甲人为奴。 回宫陛见之时,心情甚好的康熙张嘴就问:“小混蛋,可还满意啊?” 玉柱也知道康熙想问啥,便涎着脸说:“快活之极也!” 康熙禁不住的捋须轻笑出声,摆了摆手说:“你真够厚脸皮的,滚吧。” 第512章 进化了的老十四 ,! 玉柱回京后没几天,就接了旨意,新军扩大编制为六千人。 周荃专门来找玉柱,他笑吟吟的说:“东翁,您在江南抢了名士之妻,名声臭了大街。也正因如此,皇上也就越信任您,可谓是相辅相成啊。” 玉柱暗暗一叹,这万恶的社会,逼着他必须做恶,才能获得康熙更大的信任和重用。 必须承认,新军才是玉柱的命根子! 新军扩编后,仍为一协的编制,下辖五个步兵标、一个亲兵标及一個小型的炮队。 至于工程兵和骑兵,恐怕要等玉柱掌握了大权之后,才有可能配齐了。 天没亮的时候,玉柱就进了宫。 替老皇帝拉伸过右手后,玉柱抹了把额上的汗,笑嘻嘻的说:“老爷子,真的是好多了呀。” 老皇帝望着勉强可以握成一圈的右手,又看了看玉柱喜悦的笑容,不禁点点头说:“难为你了,确实是好多了呀。” “嗯,你当户部左侍郎的日子也不短了,该轮换轮换了。”康熙暂时语焉不详。 但是,几天后,玉柱就被调去了兵部,任左侍郎。 与此同时,原任刑部尚书庆泰,调任黑龙江将军。 这就是朝廷的潜规则了。父子二人,只要有一人为兵部的堂官,则另一人必须出京他任。 兵部的管部阿哥是贝子老十四,这就意味着,康熙故意把玉柱摆进了老十四的地盘内。 如今,天下的兵权二分,八旗兵和绿营兵的兵制不同,朝廷的兵部只管辖全天下的六十万绿营兵的军政事务。 以前,玉柱担任偏沅巡抚的时候,有个兼衔就是兵部右侍郎。 丑媳妇总要见公婆的,玉柱送走了庆泰,又安顿好了家务事之后,乘轿去兵部报到。 兵部,就在东长安门的右边,北御河桥的南边。 在兵部衙门前,玉柱钻出了官轿。 差役们一眼就认出了玉柱,纷纷扎千行礼,齐声道:“请柱爷大安。” “罢了。”玉柱迈着四方步,领着周荃、吴江和吴盛,踱进了兵部的大门里。 在差役们的引领下,玉柱进了属于他自己的公事厅。 在六部之中,向来都是一个萝卜一个坑,尚书和侍郎的公事厅,都是固定的。 兵部满缺左侍郎,在兵部的六个堂官之中,实权排在了第二。 客观的说,除了满尚书之外,就数玉柱最有权势了。 实际上,在兵部说了算的,只能是老十四。 比如说老十八吧,他没有管部,哪怕再得康熙的宠爱,也是个无权无势的混日子阿哥。 管部和不管部,有如天壤之别! 略作安顿之后,玉柱按照惯例,先去拜见管部的老十四。 出乎意料之外的是,玉柱刚过去,老十四第一时间就接见了他。 “请十四哥大安。” “柱弟,我这人是个爽快人,咱们也都别藏着掖着了,既往不咎如何?” “哈哈,柱弟,我没故意晾着你,挺奇怪的吧?”老十四走过来,很亲热的拉着玉柱的手臂,笑道,“方才,我又研究了一下天山的胡图斯山口之战,可谓是经典中的经典啊。” “上次,我轻敌冒进,被困于镇远城附近。若不是你攻破了胡图斯山口这个天堑,我只怕有全军覆没之危……”老十四拉着玉柱站到了舆图的边上,开始分析上次作战的得失。 玉柱望着滔滔不绝的老十四,心说,这是莽夫转性了么? 在玉柱的固有印象里,老十四其实是个被惯坏了的大孩子,非常之任性和骄纵。 但是,今天的老十四,表现令人十分惊艳。 玉柱暗暗点头不已,只要老十四不当面撕破脸皮,他也乐得装糊涂。 结果,玉柱指挥的几次作战,均获得了老十四极高的评价。 中午,老十四命人叫来一桌子致美楼的席面,拉着玉柱推杯换盏,一直喝到下衙之时,这才尽兴而散。 客观的说,老十四现在的表现,极大的刷新了玉柱对他的固有印象。 回府后,玉柱和周荃商议了许久。最终认定,恐怕是老皇帝私下里,对老十四有所暗示吧? 只有这一个解释,才能将老十四的惊人变化,说得比较清楚。 未来之储君,心胸方面,就算是装,也要装出大度的样子。 玉柱和老十四之间,已经有好几笔血债了,他自然不可能信了老十四的鬼话。 越是这种时候,越要一动不如一静。 说白了,只要老皇帝不闭眼,玉柱就是最大的忠臣。 在新军还很弱小的时候,老皇帝安排的任何差事,玉柱都会努力去完成,以获取更大的信任。 至少,不能惹来老皇帝怀疑的目光,此点尤其重要。 凌晨,又到了御门听政之时,玉柱走在康熙肩舆的右边。 到了乾清门之后,重臣们行礼如仪。 玉柱依旧闭紧了嘴巴,就站在老皇帝的右侧身后。 因兵部管着土司的封荫事宜,老十四领衔奏报的是西南的土司问题。 如今的大清朝,最重要的土司问题,也就是嘉绒十七土司,即四川西北部的十七个蛮夷部。 嘉绒十七土司之中,最重要的一个土司,即赞拉土司。 赞拉土司,也就是后世耳熟能详的小金川土司。 与一般人的印象不同,大金川土司其实是由小金川土司家系中分离出来的。 通俗的说,小金川土司才是正支嫡脉,而大金川土司则是旁支庶脉。 从康熙五年开始,小金川的历任土司,都要以朝廷颁给的演化禅师印,作为接掌大权的标志。 直到如今的康熙五十四年,并无大金川土司,而只有小金川土司,也就是赞拉土司 演化禅师哈伊拉木的后裔莎罗奔,以助岳钟琪出征尼泊尔、青海、西藏有功,于雍正元年被授封为金川安抚司。 莎罗奔得封后,另立基业于大金川,名号“促浸土司”,此便是大、小金川分治之始。 老十四今天说的就是小金川土司的封荫问题。 只是,老十四说到中途,却故意点了玉柱的名。 “汗阿玛,玉柱很清楚小金川的内部实情,臣儿说的不全之处,还请汗阿玛允准,由玉柱代为补充。”老十四故意把玉柱推上了前台。 因玉柱在西宁担任过靖西将军,他对小金川的熟悉程度,肯定比一般的重臣们,强得多了。 康熙见老十四竟是力捧玉柱的姿态,不由龙心大悦,便扭头吩咐玉柱,讲清楚小金川的实情。 于是,玉柱就把小金川的来历,以及势力范围,大致的描述了一遍。 对于小金川土司的家族情况,玉柱并未过多的详述,而是把介绍的重点,放在了西南夷土司们极为普遍的问题上。 因为,十七家土司并不是铁板一块,大家经常互相攻伐。 所以,各家土司为了自保,纷纷在交通要道上,修建碉楼群,以防备敌人的偷袭。 历史上,正是这种密集的碉楼群,给乾隆的派兵平乱带来了极大的麻烦。 先后两次大小金川之役,绵延了二十九年之久,耗费了国库的亿两白银,最终只是成就了“十全武功”的虚名。 玉柱故意提出了西南土司的碉楼群问题,只是很有预见性的替将来的雪域大战做准备罢了。 因为,不管是从四川进兵,还是从青海进兵,都会碰上雪域各地土司的碉楼群。 由于康熙的固执己见,火器营里的火炮,大多是轻便的射程严重不足的子母炮。 就在玉柱做介绍的时候,老四不动声色的看了眼老十四,他心里直纳闷。 众所周知,老十四的贴身侍卫,先后有两批,死在了玉柱的手上。 可是,以老十四的莽撞性格,怎么还对玉柱如此的亲热呢? 玉柱心里有数,老十四对他越亲热,老皇帝和老四表面上很开心,骨子里,只怕会起疑心。 但是,老十四采取的是捧杀的阳谋,玉柱破解的方法,唯有私下里,绝不来往了。 老皇帝是个非常务实的皇帝,他看待臣子之间的关系,很重要的一点就是:来往是否密切? 此前,玉柱除了和老五、老七来往较多之外,和其余的皇子阿哥们,并无多少交往,这也是老皇帝信得过他的原因之一。 只是,老四的耳目不可能像康熙一样的众多,这就难免会为将来的紧密合作,蒙上一层阴影了。 散朝之后,玉柱把老十四的反常表现,告诉给了周荃。 周荃原本还有些不太确定,现在也看清楚了。 “东翁,以门下之见,这只怕是德妃娘娘苦劝的结果吧?”周荃的一席话,大大的提醒了玉柱。 德妃从小宫女开始,一直康熙驾崩之时,都是老皇帝最信任,也是最贴心的妃子,没有之一。 “嗯,这就说得通了。不过,老十四突然改了性子,还真有点难对付了。”玉柱其实并不怕捧杀的阳谋,只是嘴巴上这么说说罢了。 周荃抖开折扇,微微一笑,说:“若要今上不起疑心,东翁您只须逆着老十四的心意,公然唱几出反调即可。” 玉柱摆了摆手,说:“那太粗浅了,不合我的胃口。放心吧,山人自有妙计。” (ps:男三和男四等对手们逐渐就位了,波澜壮阔的四个男人之间的精彩搏杀,即将开始了。众所周知,这其实也是我最擅长的故事了,月票该赏了呀。) 第513章 虎落平阳 老大又生了一个女儿,玉柱请旨之后,带人去老大的府上,将小县君记上玉牒。 话说,自从老皇帝一废太子之后,老大已经被圈禁了六年之久。 这六年里,老大共生了四子四女,真是个高产的皇子呢。 原本的直郡王府里,除了太监,就是老大的家人们了。 玉柱带人进府的时候,老大正趴在院内的地上,盯着看蚂蚁搬家。 “大哥,小弟奉汗阿玛之命,前来看看小县君。”玉柱故意加重了脚步声,老大却只当没有听见似的。 玉柱心里有数,老大已经彻底的完了,康麻子不待见他,老四也不待见他。 老八也是恨极了老大这个猪队友,更不可能待见他了。 就在玉柱举步要走的时候,老大忽然仰起脸,问玉柱:“你叫爷什么?” 玉柱微微一笑,说:“大哥。” “你算什么东西?竟敢叫大哥?”老大成心想找碴。 玉柱拱了拱手说:“大哥,若是没有汗阿玛的允准,谁敢乱了称呼?” 这个说法,相当有说服力,老大一时语塞。 老大已是落水狗,胜之不武,玉柱自是懒得和他一般见识了。 玉柱举步想走,老大忽然叫住了他:“陪我说说话吧,外面怎么样了,我一无所知。” 唉,外面如何,和老大还有半文钱的关系么? 想当年,老大是何等的牛叉? 那个时候的老大,仗着明珠的支持,和废太子斗得天昏地暗。 结果呢,明珠垮了,索额图也被整死了,老大这个猪脑子,居然主动向康熙提议想杀了老二。 玉柱只要一想起这段往事,就觉得,康麻子的一家人,猪脑子真多啊! “大哥,你想知道啥?”现在踩老大,已经失去了任何意义,玉柱索性闲着,便蹲到了老大的身旁。 “我知道,今年是五十四年了。”老大这话,初一听也没啥。 但是,玉柱是何许人也? 老大只提了五十四年,却没有加上康熙二字,显然,是恨毒了老皇帝。 玉柱淡淡一笑,说:“大哥,您还是养好身子骨吧。您就算是知道得再多,也没有任何意义。” 养好了身子骨,多生阿哥,多生县君,也算是一桩佳话了。 至于被特赦出去,唉,暂时就甭想了。 不管是康麻子,还是老四,都不可能放过老大的。 除非,将来有朝一日,玉柱稳稳的掌握了大权之后,老大倒有一丝重获自由的希望。 老大也许是被关傻了,脑子完全不好使了,根本就没听出来玉柱的潜台词。 玉柱也没指望老大学聪明点,老大聪明不聪明,已经毫无意义。 “唉,龙困浅滩呐……”老大忽然不顾形象的往地上一躺。 玉柱一看这副架式,就知道,老大被圈禁的时间尚短,还抱有出去叱咤风云的一丝希望。 也是,关在府里不许出门,即使是正常人都受不了,更何况是龙子凤孙呢? 见玉柱没有接话,老大也知道,他现在虎落平阳了,玉柱懒得搭理他。 等手下们将小县君记到了玉牒上,玉柱拱了拱手说:“大哥,小弟暂且告退了。” “等等……等等……”老大急忙想去拉玉柱。 可是,玉柱只当没有听见似的,径直迈步走远了。 离开了老大府上,玉柱就回了辅国公府。 没办法,秀云和曹春的身子,都重了不少,玉柱这个做丈夫的,必须看紧点。 秀云怀胎了七月,肚子已经很大了。 但是,玉柱担心秀云的营养过剩,肚里的孩子太大,导致将来的难产,硬是命人搀扶着秀云,每天要走三次,每次近千步。 秀云一边吃力的迈腿,一边埋怨玉柱,“爷,至于么?” “我也是为了你好。”玉柱知道,秀云是嫌麻烦了。 但是,该运动还必须运动,玉柱不可能让步的。 秀云的心里也明白,随着她的肚子越来越大,玉柱嘴上不敢说,心里其实是在担心一尸两命。 这年头,女人生孩子,简直就是过鬼门关。 秀云其实也有优势,毕竟,她已经生过一胎了。 据接生的稳婆说,女人最怕的就是生头胎之时的难产。 实际上,秀云和曹春生头胎的时候,玉柱做了大量的准备工作。 比如说,接生用的剪刀、棉布等物,全都用蒸馏过的酒精,消毒过了。 玉柱陪着秀云走完了千步之后,又去了曹春的房里。 曹春怀这一胎之后,刚开始并无孕吐的反应,反倒是现在,吐得昏天黑地,茶饭不思了。 “爷,我想吃螃蟹了。”曹春提出的要求,因为季节不对,即使是玉柱,也满足不了。 见玉柱皱紧了眉头,苦着个脸,曹春却忽然一笑,捂住了大肚子,小声说:“爷,妾逗您玩儿呢。” 说句掏心窝子的话,曹春认为,玉柱已经做得够好了,比这个时代的所有男人,都要体贴入微。 一般的旗下大老爷们,普遍认为女人生孩子,是件晦气之事,避之惟恐不及。 玉柱却是每天盯着曹春的饮食起居,逼她每天三次千步走。 等安顿好了曹春之后,玉柱去了外书房,周荃正在书房里等他。 “东翁,过几日,便是曹府娶亲了。夫人怀着重身子不能去,您若是也不去,就有些不大合适了。”周荃知道玉柱不待见曹家,有心提醒他。 玉柱点点头,曹颙和马氏的成婚,他是不可能忘记的。 红楼梦里的李纨,其父仅为国子监祭酒。 现实中的马氏,其娘家势力却是异常庞大,曹寅和李煦根本无法相提并论。 马氏的父亲,乃是现任吏部满尚书马桑格。她的祖父马偏额,也是康熙的幼年侍读,曾累任苏州织造,长达几十年之久。 如此显赫的家世,马氏的运气却不大好,她嫁给曹颙没几年,公公和丈夫先后去世。 第二日,天还是黑的,玉柱替老皇帝掰了右手,拉伸了筋骨之后,老皇帝忽然说:“曹马结亲,你不能不去。” “嗻。”玉柱心里有数,老皇帝这是担心他甩脸子给曹家看,故意做的提醒。。 客观的说,只要不涉及到皇权之争,康熙还是很讲感情的。 玉柱故意逗老皇帝,笑着说:“老爷子,我这个做女婿的,该送多少礼金合适?” 没想到,老皇帝居然听进去了,他凝神想了想,说:“花隆科多的银子,别心疼,至少一千两吧。” 玉柱特意叫苦,抱怨说:“老爷子,地主家也没有余粮呀,居然送这么多?” 康熙把眼一瞪,笑骂道:“你阿玛捞了多少好处?从你的手指头缝里漏一点出来而已,也值得大惊小怪?” “老爷子,我阿玛会骂败家子的。”玉柱这么一说,康熙也想起来了,隆科多送礼,素有不过百两的原则。 “这事儿啊,就这么定了。”康熙也知道,玉柱故意和他逗趣儿。 用早膳的时候,康熙没啥食欲,依旧用左手,练习夹鹌鹑蛋。 据玉柱的暗中观察,老皇帝的左手,已经非常的灵活,滑溜的鹌鹑蛋一夹就起,绝不拖泥带水。 现在,老皇帝用早膳的时候,总爱叫玉柱陪着。 还真别说,只要有玉柱陪着用膳,老皇帝总会被勾起食欲,吃的比平日里多得多。 等玉柱咽下最后一口虾饺,老皇帝这才放下筷子,命人撤了膳。 玉柱打算告退了,老皇帝却说:“等会,你去老十五那里,替我瞧瞧大阿哥。” “嗻。”玉柱响亮的答了。 君臣之间的默契,勿庸赘言。 康熙所言的大阿哥,显然不是老大胤禔,而是皇长孙弘皙的长子永琛。 说起来,这事其实也挺奇怪的。 永琛刚满两岁,老皇帝就把他交给了老十五抚养。 然而,老十五并未封爵分府,还一直住在阿哥所里。 从道理上说,玉柱其实是可以理解的。 毕竟,老十五是废太子夫妇一手养大,他的嫡妻瓜尔佳氏也是废太子妃的庶妹。 但是,康熙让老十五抚养皇帝的曾孙,却连个贝子都不舍得册封,这也太说不过去了吧? 老十五就住在乾西五所之一的西三所内。 所谓乾西五所,指的是乾清宫以西,百子门以北的五个大院落,这里是皇子们的住处。 玉柱既是内务府总管,又是宗人府的右宗人,由他来探望弘皙的长子永琛,再合适也不过了。 这个时辰,老十五肯定在上书房里读书。 康熙朝的老十五,就和空气一般,既无权,也无势,还无宠,玉柱乐不乐意见他,全看心情了。 玉柱带着秦定和严林,进了西三所,隔着屏风见到了瓜尔佳氏。 瓜尔佳氏也知道玉柱的威名,丝毫也不敢怠慢,当即就命人把永琛抱出来,给玉柱看看。 玉柱是老皇帝的义子,身份不同,他径直从奶嬷嬷的手里,接过了永琛,抱在了臂弯里,用糖果逗着他玩耍。 才两岁多的孩子,懂个啥呀? 玉柱套了半个时辰的话,永琛已经把他的处境,说得很清楚了。 怎么说呢,温饱有余,亲情不足。 说白了,永琛对瓜尔佳氏这个姨祖母,并不亲近。 当然了,瓜尔佳氏名为姨祖母,实际上,她才年仅二十三岁而已。 老十五和玉柱又不熟,玉柱自然不可能替他兜着了,就把实情都禀给了老皇帝。 老皇帝琢磨了半晌,忽然说了令玉柱大惊失色的一番话。 第514章 传位给弘皙? ,! “侍卫何在?”康熙唤来了带刀侍卫们,吩咐说,“玉柱若是跑了,你们就别回来了。” “嗻。” 随着这一声嗻,玉柱正酝酿着的摘顶戴走人,算是彻底泡了汤。 “汗阿玛,我养大阿哥,真心不合适。”玉柱是真心不想沾惹弘皙的儿子。 但是,晚年的老皇帝爱弘皙,胜于爱任何一个儿子。 历史上的老皇帝,一直在纠结,是传位给弘皙呢,还是不传呢? 传位给弘皙,老皇帝又怕靖难之战重演。 不传位给弘皙,老皇帝又怕委屈了他。 最终,按照老四的说法,是康熙临终前,亲口吩咐,封弘皙为亲王。 老四登基之后,待弘皙那是真心很不错了,弘皙也公然唤老四为皇父。 但是,乾隆刚上台不久,就找了个可笑的借口,狠狠的收拾了弘皙。 “有啥不合适的?大阿哥管你叫干玛法,将来也有个依靠不是?” 听了这话后,玉柱算是明白了,老皇帝为了爱孙的一家子,可谓是所虑甚远,面面俱到了。 可问题是,玉柱若是养了弘皙的儿子,请问,哪位新皇帝受得了这个? 手握兵权的重臣,还抚养过皇曾孙,不管是谁上台当了皇帝,都会想方设法的将玉柱干趴下。 只因,对皇位的威胁实在是太大了! 玉柱没办法溜了,只得跪下了,异常诚恳的说:“汗阿玛,五哥和七哥的福晋,素有贤名在外,以臣儿的观察不像是装出来的,不如……” 照道理说,玉柱的说法甚为合情合理,两位叔祖的亲王和郡王抚养皇曾孙,天经地义啊! 然而,老皇帝实在是太爱弘皙了,他已经听不进去任何意见了。 “你呀,甭解释了,就你了。”老皇帝执拗起来,异常之固执。 玉柱当然很明白,老皇帝给了他重权,又想让他抚养皇曾孙,是因为,老皇帝一直在老四、老十四和弘皙之间,摇摆不定。 这一刻,玉柱完全有理由怀疑,正大光明匾后,那份遗诏里的继任皇帝,很可能就是弘皙了。 弘皙确实很贤,但是,他的缺陷也是致命的,处境极类前明的建文帝。 朱重八立孙不立子的教训,康麻子一直大为警惕。 总而言之,老皇帝掌权太久,心态上也飘了,想要的东西实在是太多了。 见老皇帝的笑容越来越盛,玉柱只得暗暗叹息一声,叩首领了旨。 众所周知,老皇帝真生气的时候,一贯笑得很亲切。 只是,这么一来,玉柱真的被老皇帝逼上了绝路,要么成为霍子孟,要么全家死光光。 从此后,玉柱再无第二条路可选! 见玉柱服了软,老皇帝反而不笑了,板着脸说:“赐你一柄镇尺,大阿哥若是不听话了,就用镇尺打他。” “嗻。”老皇帝替弘皙考虑得越周到,玉柱就越心寒。 老爷子,你有木有想过,我将来的处境呀? 等玉柱出宫的时候,他的怀里多了个大阿哥。 回府后,因曹春和秀云皆大着肚子,显然不可能照顾永琛。 玉柱在路上就已经想好了,回去就把永琛这孩子,暂时交给了晴雯来抚养。 整个佟家的三房里,谁都知道,晴雯是玉柱最宠的一个妾。 晴雯的出身很低,但是,架不住她有男人的另眼相看啊。 当然了,这么安排,玉柱也是有私心的。 曾经抚养过皇曾孙,单凭这一点,晴雯的地位就被拔高了不少。 不过,晴雯的地位就算是再高,也完全无法威胁秀云的地位。 论出身,论美貌,论胸襟,论大智慧,秀云全都是秒杀晴雯的存在。 第二天,玉柱替老皇帝拉伸筋骨的时候,把这个安排告诉了老皇帝。 老皇帝听了之后,心里大为高兴,竟然多吃了两小碗粥。 到了这个时候,玉柱还有啥不明白的? 老皇帝对从小在他身边养大的弘皙,才是真爱! 用罢膳后,老皇帝又叮嘱玉柱:“昨儿个是我考虑不周,没想到你的两个正室都怀上了身子,不方便照顾孩子。不过,等富察氏顺利的生产之后,大阿哥还是交给她来抚养吧?” 这个才是正经的安排! 从顺治朝开始,皇子交给大臣抚养的情况,比比皆是,可谓是司空见惯矣。 九岁的小轩玉,已经很懂事了,玉柱便把陪大阿哥玩耍的重任,交给了他。 而且,小轩玉又是老二十的伴读,老二十也经常来玉柱家里串门子,大阿哥正好和他们一起培养下感情。 美中不足的是,七岁的小铁锤,正是狗也嫌的时候,叫他往东,偏要朝西,总喜欢拧着长辈的意思来。 玉柱是过来人。他小时候,七到九岁之时,因特别的淘气,几乎天天要吃竹笋炒肉。 只是,长辈们越是打他,他越有严重的逆反心理。最终,亲子关系,闹得很僵。 见怪不怪,轻易不打,包容为主,摒弃棍棒底下出孝子的那一套糟粕,玉柱还是有这个耐心的。 “东翁,皇子几乎天天下午来,皇曾孙也由您抚养着,外头人看起来如同烈火烹油一般,实际上,绝非好事啊。”周荃作为门下的谋主,有义务提醒玉柱。 玉柱把手一摊,叹息道:“今上硬压着我抚养永琛,如之奈何?” “是啊,皇上这事儿,思虑显然不周啊。”周荃嘴上这么说,心里其实非常高兴。 以玉柱的出身和实权,只有被逼急了,才有可能先当霍子孟,再做王巨君。 不许科举的周荃,他的后代子孙若想出头,玉柱必须是王巨君,这一点也是勿庸置疑的事实。 巧合的是,曹颙和马氏成亲的头一天,牛泰和寒霜正式成亲了。 寒霜已经被抬了汉军旗,牛泰本就是满洲旗人,牛泰娶寒霜,名正言顺也。 牛泰不仅是玉柱唯一的哈哈珠子,还是新军的亲兵标统,寒霜又是玉柱身边最心腹的一等大丫头。 玉柱本就不是吝啬之人,他的出手异常之大方。 牛泰的新家,正好挨着玉柱的辅国公府,是一座五进的大宅院。 怎么个近法呢? 牛泰想来见玉柱,只须出牛府的侧门,穿过两米宽的小巷子,走到正对面的侧门里,就到了玉柱的辅国公府。 不夸张的说,以牛泰的速度,一个健步就可以窜进玉柱的家里去。 牛泰成亲,他的阿玛没来,说是路途遥远,又无法请假,请玉柱代为主持。 玉柱心里明白得很,牛泰的阿玛,是有大智慧的老狐狸。 只要跟紧了玉柱,牛泰的前途还需要发愁么? 更何况,由玉柱出面,亲自主持牛泰的婚事,这简直是千载难逢的亲上加亲的好时机啊。 说白了,只有傻子才会跑来瞎掺合。 若是有人问,二拜高堂的礼数何在? 牛泰的阿玛,一定会反问一句:虚名能当饭吃么? 牛泰带着新媳妇儿,拜了玉柱,这简直就是天上掉馅饼的旷世机缘啊。 周荃曾经点评过牛泰的阿玛,唉,别看这个老家伙是个半文盲的旗人,还真有大智慧啊! 牛泰不是一般人,他是玉柱的哈哈珠子。玉柱在他的身上,投入再多的资源,康麻子也不会介意。 哈哈珠子,懂么? 谁敢欺负牛泰,就是打玉柱的脸! 牛泰被人欺负了,玉柱若是怂了,身边人恐怕再无忠诚二字可言了,再懂了吧? 连惟一的哈哈珠子都护不住,也不敢护,玉柱不如回家种红薯算了! 牛泰和玉柱,虽然没有任何血缘关系。但是,他们才是打断了骨头连着筋的,真正的自己人! 牛标统府,毕竟在内城,需要避嫌。 牛泰成亲的这天,新军之中,只来了标统以上的高级军官。 目前的新军,总共也就六个标统而已,今天全都聚齐了。 寒霜毕竟是奴婢出身,玉柱就在外城替她置办了一座四进的小院子,算是她的陪嫁之一。 玉柱手下的五个标统,全都聚集在了嫁妆的跟前,满是艳羡的指指点点。 第一标的标统吕武,指着嫁妆前排的三间瓦房的模型,故意显摆见多识广的说:“你们这些土包子看不懂了吧,这就是三座小院子。喏,瓦顶上画了个口字,这便是四进的院子。” 陪嫁了三座四进的小院子,玉柱嫁婢的手笔,不是一般的大呐! 第二标的标统马青方是西北来的汉子,不懂京城里的这些讲究,就十分好奇的问吕武:“若是六进的院子,又是何字?” “你呀,真的是猪脑子呀,六进的院子,便是田字也。”吕武露出得意的笑容。 谁料,马青方却大笑出声,揶揄道:“老吕啊,你个倒霉鬼,为啥成亲那么早呢?连孩子都生了两三个了。嘿嘿,说句气死你小子的话,老子就是故意拖着不成亲的,就等着看牛泰立下的标准了。” 吕武立时楞住了,他仔细一想,马青方还真没说错,他结婚太早,损失简直不可估量呀! 马青方是个明白人,他和玉柱的感情,自然无法和牛泰相提并论。 但是,比照牛泰的标准,就算是减个五、六成下来,也是一笔不小的财富啊! 偏偏,这笔大财富,还是玉柱赏下的基业,不花自己的一个大子。 于是,众标统之中,凡是没结婚的家伙,一个个都喜笑颜开,欢喜不禁! 第515章 英雄岂可无羽翼? ,! 婚礼开始后,牛泰和寒霜一起跪到了玉柱的跟前。 “主子,奴才从不和您说谢。”牛泰憨憨的连叩了九个响头,才肯罢休。 “二爷,奴婢以后还是唤您二爷,可好?”寒霜此话一出口,一旁观礼的周荃,不由频频点头。 如今的隆府嫡长子玉大爷,有何稀奇之处? 和外室野种的玉二爷,一起共过患难的心腹之婢,才金贵着呢! 玉柱点点头,笑道:“就依你。” 就依你,区区三个字而已,却道尽了主婢之间的特殊情分。 最早的时候,玉柱身边的大丫头,其实是寒袖。 但是,寒袖当面喊着二爷,背后总和李四儿暗通消息,为玉柱所不喜。 就算是寒袖吃里扒外了,她出府嫁人的时候,玉柱不仅亲自去道贺,还赏了二百两银子的压箱钱。 后来,寒袖还上门来求了几次,玉柱虽然没再见她,却也安排人出手相助了。 身边人都知道,玉柱已经做到了仁至义尽! 开席之后,玉柱只略饮了三杯喜酒,就提前撤了。 玉柱若是不走,喜宴的气氛,完全闹不起来啊。 他刚回府不久,孙承运就来了。 孙承运有個特权,想来就来,随时随地可以登堂入室,而不须事先递帖子,打招呼,定日子再见面。 不仅如此,辅国公的外院里,依旧保留了孙承运的客房。 酒喝多,或是不想回府了,孙承运径直住到外院去,可谓是异常之方便。 俗话说,人熟是个宝。 哪怕是土匪头子,对最早入伙的老土匪,也会赏几分薄面的。 更何况,是最早烧冷灶的孙承运呢? “弟弟,不瞒你说,我是无事不登三宝殿。有人托我给你递个话,嗯,递话银一千两,若是事成了,还可以再得一万两。”孙承运在玉柱的跟前,向来是有啥就说啥,绝不藏着掖着。 职业掮客孙承运,已经是经验异常丰富,手腕十分老道的最佳白手套。 明码实价,童叟无欺,给足了银子,就帮着代话。 孙承运暗中做的事情,全都是挖了大清律例的墙角,却又都是悄悄积聚人脉,对玉柱大有好处的事情。 独木不成林。 双拳难敌四手。 英雄岂可无羽翼? 但是,英雄之羽翼,又不可完全露于人前。 为了迷惑住老皇帝,肯定是真真假假,假假真真,莫辨雌雄也。 兄弟两个商量妥了之后,孙承运拿起茶盏,说:“我听说,十四爷和八爷当众大吵了一架。” 玉柱点点头,周荃已经禀报了此事。他听了之后,第一反应是,老十四开窍了。 八爷党,败就败在聚集的满洲旧军功勋贵太多了,严重威胁到了老皇帝的皇位。 老十四若是和老八闹翻了,成了孤臣孽子。很显然,年纪偏大的老四,就没有太多的机会了。 “弟弟,老十四若真的和老八闹翻了,必成咱们的劲敌。”孙承运心里明白得很,玉柱和老十四已经结了死仇,再也不可能化解。 若是老十四最终登上了皇位,不仅玉柱要死全家,孙承运的一大家子肯定也跑不掉的。 孙家和玉家,一损俱损,一荣俱荣,绝对是一条藤上的葫芦。 但是,玉柱想干的大事,却不可能现在就告诉孙承运。 臣不密,则失身,诸多历史教训,异常之深刻也。 “弟弟,老十四转了性子,有人该着急了呀。”孙承运笑得很诡异,若有所指。 玉柱端起茶盏,小饮了口茶汤,嗯,老四确实有大麻烦了。 老十四不仅比老四年轻了十岁,而且,老四的亲妈和母族,一边倒的支持老十四。 这其中,老四的母族加一块儿,也不及玉柱的一只脚,倒也没啥。 可是,老四的亲妈德妃,却是康熙身边不可或缺的老来伴。 德妃的枕边风,对老四的杀伤力,实在是太大了! 德妃一人,可敌五万兵! 老四有麻烦了,这就意味着,玉柱也有麻烦了。 不过,很多时候,一动不如一静。 最怕的是,忙中出错,乱中出错。 “弟弟,我还听说,你这次在江南下了狠手之后,皇上非常满意,曾经夸你南天一柱。”孙承运有身份有地位,他参与的圈子全是顶流的社交圈子。 孙承运打探回来的消息,正好可以补充玉柱的不足。 玉柱以孤臣自居,自然不方便和群臣们来往过密,孙承运的存在恰好补足了这个缺陷。 甘蔗没有两头甜! 如今的玉柱,在汉臣里边的名声,已经彻底的臭了大街。 但是,玉柱的名声越臭,康熙就越信任他。 这不,玉柱的新军,已经扩编至六千人了。 这六千新军,继续训练个七、八年,肯定个个都成了经验丰富的军官。 再有大沽口的火炮支持,玉柱已经有八成的机会,可以击败京城附近的八旗和绿营兵。 击败和控制,并不是一回事儿! 说白了,玉柱掌握的六千新军,人数还是太少了,不足以控制整个京城至大沽口一线。 大沽口到京城的通道,若是被切断了,玉柱的火药、子弹和炮弹补给,就是打一发少一发,没有任何补充了。 玉柱若想彻底的控制住步军衙门,必须等老皇帝驾鹤西归后,打着拥立新君的名义,才有可能得逞。 那个时候,三万多八旗步军的强大助力,加上六千新军的基本盘,确保了玉柱想拥立谁,就拥立谁。 汉臣们掌握着士林的舆论,可以让玉柱的名声,瞬间臭不可闻。 但是,玉柱压根就不在乎这种舆论。 历史上的老四,做的都是得罪读书人的事情,名声之臭令人发指。 但是,老四活着的时候,皇位越来越稳,几乎到了随心所欲的程度。 可见,若是没有权力的加持,所谓的士林舆论有个卵用? 孙承运走后,玉柱照往日的习惯,来看大阿哥。 孩子们的院子里,地上铺了厚厚的地毯,即使摔了,也没有半点事。 这是玉柱的发明。 玉柱进院门的时候,就见一群孩子,正在地毯上,玩官兵捉强盗的游戏。 扮演官兵的大阿哥,双眼蒙着黑布,正胡乱伸出双手,四处摸抓,想要抓住强盗。 小轩玉和老二十,则躲得远远的,趴在地毯上,闭紧了嘴巴,一动不动,一声不吭。 小铁锤比较好动,他故意绕着大阿哥的周围,用语言进行挑逗,勾得大阿哥频频伸手去抓。 八十九不喜欢这种游戏,根本就没掺合进去。 玉柱走到八十九的身旁,伸出双臂,将他抱进了怀里。 八十九将小脸,紧贴到玉柱的脸上,小声说:“哥哥,大阿哥太蠢了,总是被小铁锤耍的团团乱转。” 玉柱微微一笑,大阿哥要那么聪明干嘛? 大阿哥的亲爹弘皙,比谁都聪明,却是先甜后苦的下场。 弘皙享了几十年的福,到头来,楞是被乾隆下旨圈禁后,郁闷而死。 隆科多和李四儿都没在京城里,秀云又怀着身子,玉柱对八十九,是既当爹又当妈,还要当陪玩的好大哥。 “哥哥,我今儿个偷偷的去看过姐姐了。嗨,她现在现在过得可舒坦了,我姐夫天天带她到处去吃,到处去逛,都快乐疯了。”八十九的一席话,倒是提醒了玉柱。 老十八太宠玉烟了,宠到了不太正常的地步。 身为天潢贵胄的老十八,又不是没见过绝色女子,却把玉烟宠得要上天了。 当初的汉武帝,完全是冲着馆陶公主的庞大势力,才宠着陈阿娇的。 不管是金屋藏娇,还是冷宫锁娇,不过是印证了一个事实罢了:全看皇帝的需求。 玉柱抱着八十九,故意走到了大阿哥乱舞的手边。 大阿哥一把抓住了玉柱的衣襟,也来不及辨认是谁了,立即欢喜的叫道:“抓到了,抓到了,我终于抓到你了。” 八十九撇了撇小嘴,冷冷的说:“这倒霉孩子,整个一缺心……”眼字还未出口,就被玉柱捂住了嘴巴。 玉柱蹲下身子,放下了八十九,又抱起了大阿哥。 两岁的小孩子还不懂事,但是,看眼色的能力还是有的。谁和他亲近,总给他糖果吃,他就会主动凑过来。 若是总凶他,多半是要躲远了。 玉柱故意当着丫头婆子们的面,逗大阿哥说话,就是想震慑她们,别偷奸耍滑。 大阿哥尚年幼,还不知道撒谎。 很快,大阿哥身边的丫头和婆子们,谁尽心服侍,谁总是偷懒,玉柱摸得一清二楚了。 “来人,这几个,每人赏十两银子。那两个偷奸耍滑的,每人打十板子,全家都赶出府去。” “大爷,大爷,求求您了,饶了奴婢吧,再不敢了。” “大爷,求您了,打二十板子,哦,三十板子都成,别赶奴婢的全家出府啊。” 这年头,在玉柱的辅国公府里有了固定的差使,就等于是端上了衣食无忧,还格外体面的铁饭碗。 只要被赶出了府门,不仅吃不饱穿不暖,还要受人欺负,别提多惨了! 权贵之家的奴婢们,最怕的就是两件事:一是被卖进肮脏之地,二是全家被赶出府门。 第516章 妙不可言 ,! 曹颙成亲的这日,玉柱故意去的很晚。 老皇帝都打了招呼,玉柱不可能不去,却可以晚去。 这个时代的婚宴流程,都是黄昏接亲,掌灯开席。 玉柱到的时候,曹颙已经把新娘子接回来了,曹家的各路亲戚之中,就缺了玉柱。 曹寅很担心玉柱不肯来,专门派总管家赖大,盯在玉柱的辅国公府门口。 若是酉正之时,玉柱还没动身,赖大就必须拿着曹寅的名帖,登门相请。 酉时七刻,玉柱的车马刚在曹家老宅的胡同口露面,曹府的下人们就接力似的往曹府里通传了进去。 “我们家的二姑爷,辅国公柱爷到。” “柱爷到。” “柱爷到。” 隔着老远,玉柱到了消息,就被递进了正房。 曹寅也没敢端着老丈人的架子,带着曹颙、曹頔等子侄,迎出了大门外。 孙老太君还活着的时候,曹家的圣眷就远不如玉柱。 现在,曹府的老太君都已经过世四年了,圣眷更是少了一多半,也就更不敢得罪了玉柱。 不客气的说,今天的婚礼,若是玉柱不露面,曹家原本就跌跌不休的声势,更会一落千丈。 玉柱刚钻出马车,就见曹寅满面堆笑的望着他,态度别提多谦卑了。 唉,硬要说起来,玉柱确算曹家之贼也。 曹寅两个女儿,都成了玉柱的人。 其中,曹春是玉柱的正室,原本尊贵无比的曹颐,反而成了玉柱的外室。更厉害的是,頔二奶奶也和玉柱有了不止一腿。 玉柱知道,今天的婚宴,肯定是頔二奶奶亲手操办的。 “柱爷赏脸,寅不胜感激,请,请,请,里边请”曹寅很知趣,没敢以岳父自居,连说了四個请。 “请柱爷大安。”曹颙和曹頔规规矩矩的扎千请了安。 嗯,曹家人很知趣儿,玉柱也不介意赏他们点面子。 尤其是曹頔,他专门偷家里下人的老婆,却不防,玉柱竟然偷了他的老婆。 这么一来,柱爷或多或少的,总有点愧疚之意啊。 “都是自己人,何必如此多礼呢?快起吧。”玉柱很客气的亲手扶起了曹颙。 不管怎么说,曹颙都是玉柱正经的小舅子。 在曹家人的簇拥下,玉柱如同众星捧月一般,被请进了曹家的正院。 按照婚礼的流程,玉柱作为曹家最尊贵的客人,被请到了摆放嫁妆的新房院子里。 新房里头,家什等物已经摆放完毕,院子中摆的是马氏陪嫁的各种箱笼。 按惯例,马氏的陪嫁箱笼都被打开了,供曹家的亲戚六眷们,欣赏和点评。 嗯,看样子,马桑格这些年也没少捞啊。 玉柱一路看过去,就见头一个挂着红绸的箱笼上,摆了五间画着田字的房舍模型。 嗯,马家出手还挺阔绰的,内城的五间六进大宅子给马氏陪嫁,确实算是大手笔了。 第二个箱笼上,用金鸳鸯压着一叠田契,最上面的一张是五千亩京郊的良田。 要知道,如今的京郊,可不是国初的京郊。 现在,京郊的良田,早就被瓜分干净了。 五千亩的成片良田,那可是拿着多少银子,都是买不到的了。 只看这两样,玉柱就知道,马氏在马家有多受宠? 唉,李纨就是薄命的红颜啊! 十里红妆,绫罗绸缎,各种精美的用具,一应俱全。 玉柱心想,只怕是比李氏嫁给曹寅,还要风光得多吧? 也是,马氏的亲爹马桑格,担任苏州织造二十年,又担任漕运总督十几年,过手的银子简直是个天文数字呢。 当然了,马氏的嫁妆和玉烟比,那就无法相提并论了。至少,差出去三条街了吧? 且不提良田和宅子了,单单是玉柱点头,给玉烟的压箱银,就足有五十万两了。 反正,把银子花在亲妹妹的身上,玉柱真的不心疼。 看过了嫁妆后,玉柱在曹寅的亲自陪同下,进了正房。 “请柱爷大安。”屋里的男人们纷纷扎千请安,就没人敢喊大哥或是姑爷的。 玉柱落座之后,曹寅这个岳父楞是没敢坐,其余的曹家人也都乖乖的站在一旁。 今时已经不同于往日,随着孙老太君的死,曹家暗中勾结老八的事发之后,老皇帝的圣眷已经大不如前了。 朝堂上的声势,向来是此消彼涨。 曹家不行了,玉柱却是公认的老皇帝跟前的第一大红人,曹家人安敢无礼? 在曹家人里边,曹颙和曹頔都是玉柱的部下,他们两个也就显得格外的谦恭,全都站得笔直。 等玉柱坐定之后,曹寅特意安排曹家的亲戚六眷,过来请安见礼。 这种安排属于常规性的手段,曹寅的目的是想告诉大家,别瞧不起我们曹家,我的女婿,曹家的姑爷,玉柱在此! 玉柱既然来了,这么点面子总要给曹寅的,也就很配合的露出笑脸,很好的敷衍了来请安的众人。 等一对新人拜过天地和高堂,送入洞房后,曹寅想请玉柱坐上座。 玉柱摆着手说:“岳父大人,我和頔二哥坐一席,也就是了。您就放心吧,有他在场,肯定会招待得很好。” 曹頔现在已经被提拔为千总了,大小是个有实权的武官,兜里的银子也多了,更是懒得归家了。 和玉柱坐一席的曹頔,总觉得屁股上有钉子似的,都觉得很别扭。 要知道,步军衙门里点卯的时候,曹頔的位置已经到了大门口附近了,距离玉柱的帅椅,遥不可及也! 玉柱早就看出了曹頔的坐立不安,只是,故作不知罢了。 曹頔有了银子之后,养了个小戏子的外室女,索性成天不归家了。 若是以前,頔二奶奶肯定要闹翻天。 现在呢,頔二奶奶只当不知道的,反正她想男人的时候,就去找玉柱。 玉柱饮尽了杯中酒,曹頔赶紧起身,主动替他斟满了杯中酒,仿佛不是妻兄,而是跟班似的。 不知道怎么的,这一刻,玉柱的心情很爽。 玉柱偷了曹頔的老婆,不知内情的曹頔还很恭敬的替他斟酒,这滋味别提多过瘾了! 不过,頔二奶奶太贪心了,若不是玉柱出手救她,早就骨肉化泥了。 从这个角度而言,玉柱偷了頔二奶奶,其实是做了善事。 当然了,頔二奶奶若不是大名鼎鼎的凤辣子,还长得特别妖娆,玉柱也不可能冒着一定的风险,硬从老皇帝的手心里,帮她捡回了一条小命。 頔二奶奶早就看见了,曹頔和玉柱居然坐到了一起。 唉,丈夫和奸夫,并肩而坐,把酒言欢,其中的滋味,也就頔二奶奶自己知道了。 不过,頔二奶奶可是大明白人。那日,她若是不主动设计献身于玉柱,曹頔现在只怕是已经娶了继室进门了吧? 以前,頔二奶奶总是盯着曹頔,不许他到处乱偷人。 现在,就算是曹頔当面和女人亲嘴儿,頔二奶奶也可以装作看不见似的。 今天是曹颙的大喜之日,在頔二奶奶的安排之下,府里的大小事务,早就妥妥贴贴了。 席间,玉柱喝多了酒,肚子有点涨,就起身去净房。 只是,玉柱起身之后,却被人领着进了一座陌生的院子。 玉柱意识到不对,定神一看,这才发现,领路的竟然是頔二奶奶身边的丰儿。 頔二奶奶和玉柱的间情,丰儿再清楚不过了,她故意低着头把玉柱领过来,显然是頔二奶奶授意的。 果然,玉柱四下里一看,頔二奶奶正倚在门边,笑吟吟的冲他招手。 頔二奶奶的性子格外的泼辣,又狡诈如狐,再加上间情不可张扬,玉柱略微一想,便举步走了过去。 跟着頔二奶奶进了屋子之后,玉柱略微一打量,错愕的发觉,此间竟然像是頔二奶奶的闺房? “爷,别看了,这里便是我住的地儿。”頔二奶奶伸手想拉玉柱,被玉柱闪身避开了。 玉柱冷着脸说:“你把我引这里来,难道不怕事泄后,浸猪笼么?” 谁料,頔二奶奶却嫣然一笑,说:“爷,不瞒您说,如果我偷的是别的男人,一旦露了馅,肯定会被弄死无疑。可是,谁叫我勾搭的竟然是您呢?不客气的说,就算是大老爷知道了,也不敢说啥的。” 玉柱一时无语,頔二奶奶不愧是精明强干的王熙凤啊,把曹家人的外强中干,看得一清二楚。 “爷,自从那日之后,妾再也没有被曹頔碰过了。”頔二奶奶脚下猛的一崴,竟然一头栽进了玉柱的怀中。 玉柱其实可以躲得过去,但是,毕竟是他入过了的王熙凤,多少有点心软了。 “爷,此地是我当年的洞房……”頔二奶奶十分勇敢的勾紧了玉柱的脖子,吻上了男人的唇。 见玉柱没有进一步的动作,頔二奶奶禁不住抱怨说:“爷,时辰苦短,除非您不是个真男人。” 玉柱心想,既然頔二奶奶都不怕浸猪笼,他怕个啥呀? 只是,頔二奶奶有个坏毛病,特别容易惊动别人。 玉柱搂頔二奶奶上榻之后,顺手掏出了袖里的白帕子,死死堵住了她樱桃小嘴。 第517章 扬眉吐气的老皇帝 ,! “老爷子,好多了吧?” 经过几个月的努力,老皇帝的右手五个指头,全都可以缓缓弯曲了,玉柱也觉得恢复的不错。 老皇帝显然看到了希望,点头笑道:“确实好多了,幸好有你啊。” 玉柱才不会居功呢,他反手抹了额上的汗珠子,笑道:“您是真龙天子,自有上天的保佑。” 康熙就是爱听这个话,他抬起左手,拈须一笑,说:“要何赏赐,尽管说。” 玉柱一边缓缓的加劲,一边笑道:“等康熙一百年大庆之时,您再赏个贝子吧?” 康熙龙心大悦,哈哈笑道:“借你吉言,到康熙八十年之时,我就赏你个世袭罔替的亲王。” 玉柱凑着趣儿说:“亲王礼绝百僚,太金贵了。您若是能赏个世袭罔替的贝子,我也就知足了。” “哈哈,必如你所愿。”对于玉柱的知道分寸,康熙很满意。 在大清,贝子虽然也算是宗室王爵,实际上,其待遇和镇国公并无太大差别。 真正的王爵,除了亲王,便是郡王,连贝勒都有点名不副实的鸡肋味道。 用早膳的时候,康熙心里高兴,也不折腾鹌鹑蛋了,夹起一筷子白切鸡,搁进嘴里细嚼慢咽。 玉柱天天陪着老皇帝用早膳,他心里明白,随着年纪的渐老,老皇帝的饮食口味,已经由重油大盐,转向了清淡为主。 若是以前,老皇帝根本不可能去碰,味道偏淡的白切鸡。 玉柱是真饿了,他吃了不少的食物。 在玉柱的带动下,老皇帝喝了一碗鸭血粉丝汤,又吃了两个玉米饽饽。 撤了膳后,老皇帝领着玉柱去御门听政。 必须承认,老皇帝十分勤政。只要他在宫里,不下雨的时候,每日雷打不动的要参加御门听政。 当然了,老皇帝更喜欢住到畅春园里去。 在畅春园里,老皇帝想睡到几点,就睡到几点,勿须担心早朝的事儿。 大清的历代皇帝,除了雍正之外,都喜欢住到园子里去。 主要是,皇帝们害怕康熙定的祖制:帝在宫中,就必须御门听政。 说来也甚为有趣,参加御门听政的重臣,基本上就那些人了。 玉柱每天都可以看见他们,他们也可以每天看见玉柱。 只要站在老皇帝的身边,玉柱就秉承一个原则,不问不答。 御门听政,属于是皇帝垂询大臣的决策会议,行使的其实是皇权加相权,异常之敏感。 偏偏,玉柱越是谨守本分,康熙越喜欢问他,几乎每天都要让他发个言,露个脸。 时间一长,重臣们又不是傻子,便知道了一个可怕的真相:在赚钱和用兵的两个领域里,玉柱对老皇帝的决策,拥有举足轻重的影响力。 说实话,玉柱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伺候在老皇帝的身边,不能不冒头,又不能处处都冒头,那就只有选择性成为赚钱和用兵领域的权威专家了。 时间一长,包括老皇帝在内,大家论及财政收支问题的时候,没人敢忽略掉玉柱的看法。 别的且不说了,仅仅是大沽口码头,一年就可以给老皇帝的内库,创造出八百万两银子的纯收入。 这么多的零花钱,让老皇帝大修宫室的愿望,完全不须再看户部的脸色了。 以前,只要老皇帝想修宫室了,户部的官员们就会用户部存银不多来吓唬康熙。 现在嘛,嘿嘿,老皇帝用自己内库的银子,想怎么修,就怎么修,户部的老喷子们只能干瞪眼。 老皇帝拿走了大头,玉柱就用造更大的船,才能替内库赚更多的钱,来诱惑老皇帝。 怎么说呢,老皇帝对造船出海,还是十分警惕的。往往,玉柱要苦劝十次以上,老皇帝才有可能答应一次。 不过,玉柱丝毫也不急。 只要老皇帝持续性的贪图享乐,玉柱的造船技术,就只可能是延缓,而不可能被终止。 玉柱最怕的是,老皇帝一时头脑发热,竟然要关闭大沽口船厂。 其实呢,木材和银子啥的,都是次要的。 若是跟着洋人当学徒的技术种子们,被强制性遣散了,玉柱攀登科技树的损失就不可估量了。 近代之时,科技之光从欧洲来,这个是事实。 科技这玩意是没有国界的。 欧洲暂时先进一点,怕啥呢? 玉柱砸下重金,请欧洲的工匠们来大沽口造船厂,就是想师夷长技以制夷。 欧洲人到处当强盗,在全球范围内,抢夺殖民地。 靠的不就是船坚炮利么? 对于玉柱来说,哄好了老皇帝,让老皇帝一直支持科技的进步,才是头等大事。 “玉柱,户部又想借内库的银子了,你怎么看?”只要涉及到钱的问题,老皇帝第一时间就会想到玉柱,这几乎成了条件反射。 玉柱从老皇帝的身后走出来,拱手道:“前帐不清,后帐不借,规矩也。” “是的,岂有一直借银子,却从来不还银子的道理?”有了玉柱的默契配合,老皇帝大大的过了把债主的瘾。 因玉柱担任过一段时间的户部左侍郎,户部尚书穆和伦也知道,和玉柱争论理财的事务,纯粹找虐。 既然康熙问了,穆和伦必须要答,他想了想,拱手说:“禀皇上,户部的三库里有多少存银,您可谓是了如指掌。如今的国库里,哪有银子还这么多的欠债呐?”开始叫苦不迭。 康熙朝始终缺银子花,一是大战频发,一是皇帝大修宫室,一是随着承平日久,土地兼并愈演愈烈,导致朝廷的财政收入,总是入不敷出。 在目前的条件下,若想一劳永逸的解决财政收入问题,还必须按照老四的策略来办。 玉柱比谁都清楚,只要不搞摊丁入亩,朝廷的国库永远都会空虚。 因为,准噶尔汗国一直蠢蠢欲动,朝廷必须存银存粮备战。 另外,各地频发天灾和人祸,朝廷还需要银子备荒。 客观的说,在雍正搞摊丁入亩之前,小农社会最大的问题,其实是财政收入的持续减少,导致无法抵御长期战争或是偶发的天灾。 大明朝,为了抵御关外的野猪皮,只加了几百万两银子的辽饷,就闹得怨声载道。 东林党的大臣们,纷纷痛骂朱明的皇帝,是万恶的吸血鬼。 各地的读书人,趁乱起哄,打死矿监和税监的事儿,屡有发生。 一言以蔽之,大明的皇帝要钱镇压野猪皮的崛起,东林党们不乐意到手的钱,被皇帝抢走,就这么简单。 结果呢,清兵入关后,东林党的产业,大多成了八旗兵的战利品。 上次,玉柱下江南后,再次下了毒手,狠狠的修理一顿东林党人。 别的且不提了,单单是抄家得来的银子,就超过了千万两。 这些银子都进了康熙的内库,准备将来的西北大战之用。 玉柱没有捞钱,却抢了江南第一美人儿刘太清,和她的女儿严小清回来。 在摊丁入亩之前,朝廷的财政收入,和士大夫的田产数量,明显成反比。 而且,一直征收的人头税,导致了隐匿的人口,至少达到了几千万的级别。 三国归晋时,晋朝统计的人口数目,是朝廷可以征收赋税的丁口户数,这个其实是相对准确的。 但是,不纳税的各地豪强田庄里,隐匿着大量的农奴,这些人是不可能被统计清楚的。 老皇帝的内库里,堆满了银子,户部的官员们早就眼红了,他们必须帮老皇帝花点小钱钱。 结果,老皇帝不吱声,却把玉柱推到了前台,和户部的人打嘴巴官司。 包括户部尚书穆和伦在内,户部的人全部加一块儿,也不是玉柱的对手。 尤其是,涉及到百万级别的银子,户部的人还要蹲到地上,用算筹去弄。 玉柱呢,连笔都不拿,仅靠心算,就碾压了户部的人。 高下立判也! 经过一番扯皮,户部又成功的从内库借出了五十万两银子。 玉柱呢,也替老皇帝争取到了年息为二十分之一的有利条件。 这主要是,不管是内库或是国库,其实都是皇帝的银子。 只不过,内库的银子,老皇帝可以随心所欲的花销,不需要看任何人的眼色。 若要动用国库的钱,户部的那些老抠们,必定会多嘴多舌的给老皇帝添堵。 几千年的历史,尽管爆发了很多次的农民起义,也改朝换代了很多次。 但是,大趋势却是皇权日益加强,相权,也就是臣权持续衰落。 这个变化,其实是符合人性的规律。 不管是谁,只要坐到了皇帝的宝座上,谁不希望随心所欲的决定他人的命运呢? 散朝之后,心里倍儿爽,扬眉吐气的老皇帝,留玉柱又说了半个时辰的话,这才放了他离开。 玉柱出宫后,刚走到官轿旁,就见吴江凑到他的身旁,小声说:“爷,户部尚书穆和伦身边的穆五,方才找到了小的,说是穆尚书想约个时间,和您叙叙旧。” 玉柱一听就明白了,穆和伦只是个幌子罢了,必是管着户部的老四,想见他了。 只要内库持续扩大银子的储备,户部就必然会一直找内库借钱花。 而玉柱虽然没有具体去管内库,却对内库的银子如何使用,有着无与伦比的影响力。 想借内库的钱,不管是谁,必定越不过玉柱! 第518章 枝繁叶茂 秀云和曹春,几乎同时发动,要生产了。 玉柱早早做好了准备,两间产房并排挨着,并各有一套稳婆班底。 这个时候的稳婆,都是固定的班底。 只是,上次的接生稳婆,居然想拿着从未洗过血迹的剪刀,用来剪断脐带。 可把玉柱吓着了,当场做了补救。 这次,玉柱更是未雨绸缪的把准备工作做在了前头。 提前半个月,玉柱就把稳婆们都叫进了府里,并手把手的教她们,各种接生物件,应该如何消毒。 这就在最大程度,尽其所能的减少了感染的机会。 但是,受限于接生条件的简陋,若是肚内的婴儿姿态不好,呈现腿下头上的难产状态。 为了避免一尸两命,玉柱也只能被迫选择剖腹取子,然后用绣花针缝合伤口了。 为此,玉柱提前请了旨意,找了妇科医术最精湛的张太医,专门来府里坐镇。 与此同时,玉柱还收集了大量防备感染的中成药,以及消毒用的蒸馏酒精。 说实话,这些准备工作,纯属尽人事听天命,具体的就看两位夫人的免疫力和抵抗力了。 抗住了感染,就可以活。 抗不住,也只能怪命不好了。毕竟,在这个没有青霉素的时代,玉柱已经竭尽全力了。 “啊……好疼啊……” “爷,肚子好疼啊……” 产房里,曹春和秀云此起彼伏的喊着疼。 “太太,我的好太太,时辰尚早,忍着点,别喊疼。若是现在就耗光了体力,等会就使不上劲儿了。” 产房外头,玉柱放下手里的茶盏,重重的一叹。 他若是个妇产科医生就好了,不仅懂得多,还可以准备的更充分一些。 从喊第一声疼开始,到孩子出生,秀云总共只花了三个时辰。 “哇哇哇……”当婴儿洪亮的啼哭声,传出之时,玉柱暗暗松了口气。 “恭喜柱爷,贺喜柱爷,是个健健康康的小阿哥……”接生的稳婆,将襁褓里儿子抱到玉柱的跟前。 玉柱一边伸手接儿子,一边笑着说:“赏,重重有赏。” “嗻。”吴江的身边,早就摆了两个大银筐,筐里全是十两一个官平银元宝。 玉柱两世为人,最信奉的便是重赏之下必有勇夫,既要马儿跑得快,必叫马儿吃得好吃得饱。 大把的银子赏下去之后,产房内外一片欢声雷动。 这些稳婆最喜欢到豪门里来接生,不就是图的厚赏么? 玉柱望着怀里双眼紧闭,皱皱巴巴的儿子,心里满意之极。 嗯,生过两胎之后,秀云再难产的机率,就低很多了。 玉柱抱着刚刚出生的儿子,不肯撒手,亲个没完。 早就请来的四个奶娘,也不敢吱声,只得老实的站在一旁,默默的等着小阿哥饿得大哭之时。 秀云喝了一小碗粥,沉沉的睡去。 只是,曹春那边就有些麻烦了。 “禀柱爷,曹太太的胎相不好,肚子里小阿哥的一条腿朝下。”稳婆担心出事后,吃不了兜着走,赶紧来禀玉柱。 玉柱二话不说,拔腿就冲进了曹春的产房。 由于玉柱的身份不同,稳婆们虽然发出了惊叫声,却没敢张嘴赶他走人。 玉柱略微打量了一下,就见曹春躺在产床上,她的两条腿,分别搭在特制的木架子上,硕大的肚子格外的触目惊心。 危急关头,玉柱也不及多想,一个箭步冲到曹春的跟前,抬手就去摸她的小腹。 “柱爷,产房不祥……”有稳婆终于忍不住想劝玉柱出去了。 “闭嘴。”玉柱没空,也没心思搭理她,仅仅奉送了两个字而已。 那稳婆被吓住了,再不敢吱声了。 玉柱顺着隆起的大肚子,完整的摸了一圈,确如稳婆所言,胎儿并未呈现出头下腿上的最佳顺产姿势,而是一条腿先朝下。 客观的说,玉柱不是神,也是人。 但是,值此危急关头,玉柱舍得给重赏。 “能帮胎儿归位,并顺产的,以后就是胎儿的干娘了。”玉柱的话不多,分量却十足。 玉柱是何等身份? 曹春肚里的胎儿,若是儿子,则是佟家八房的嫡次子。若是闺女,则是玉柱的嫡长女。 胎儿的干娘,也就意味着,全家老小从此脱贫致富奔小康了呀! 脱胎换骨的阶级跃升! 结果,几个稳婆七嘴八舌的出点子,提建议,别提多积极了,和方才的胆小怕事,迥然不同也。 玉柱毕竟有过现代妇产科外久等的经历,他仔细的听了一遍之后,挑了个最靠谱的稳婆,让她率先出手,替胎儿复位。 说实话,这年头的稳婆们,或多或少都有几手绝活,而且还是传女不传媳的那种绝活。 只是,很多时候,稳婆们也是看菜下快子的。 主家若是吵闹不休,除非脑子进了水,哪个稳婆敢乱出主意? 玉柱却是反其道而行,不仅悬出了重赏,而且镇得住场子。 他的话令人信服! 经过一个多时辰的努力之后,曹春肚子里的胎儿,终于归了位,顺利的生了下来。 “恭喜柱爷,贺喜柱爷,是位金贵的小格格。” 随着稳婆的道喜声,玉柱的嫡长女,顺利的出生了。 秀云和曹春,都没有大出血的状况,仅仅是刚生产不久,导致的恶露不止罢了。 玉柱长松了口气,吩咐下去,产房内外伺候的下人,每人赏银十两,稳婆每人赏百两。 救了曹春的稳婆,名叫叶刘氏,她从此以后肯定要发达了。 天上砸下大馅饼,让叶刘氏成了辅国公府嫡长女的干娘,这就意味着,享不尽的荣华富贵啊! 玉柱又得了一子一女,还是老规矩,要请康熙起名字。 第二天一大早,玉柱替老皇帝拉伸筋骨的时候,就把事儿说了。 老皇帝略微一想,便说:“轩玉的弟弟嘛,便唤轩景。常盛的妹妹,又是你的嫡长女,便唤佳颖吧?” 玉柱赶紧捧着跟的说好,把这两个名字夸得天花乱坠,人间少有。 老皇帝被拍得龙心大悦,索性又各赏了一只皇孙及公主才可以有的凋龙琢凤长命锁。 这也就是玉柱的马屁拍得好,赶上了康熙高兴的好时机,连女儿都有了名字。 皇权专制时代,包括公主在内,皆只有姓氏或封号,而无名也。 比如说,孙承运的老婆和硕悫靖公主,康熙唤她的时候,也是唤的封号悫靖或是更亲热的小九,一直就没有起过名字。 玉柱的膝下添了一双子女,这可是难得的拍马机会。 好家伙,来送礼的人们,差点踏破了辅国公府的门槛。 送上门的礼物,辅国公府的知客们,都收下了。 但是,等客人离开之时,知客们又会还以八成价值的物件,请客人带回去。 庙堂之上,绝不仅仅是打打杀杀,而是人情世故。 乾隆的发小讷亲,他当军机大臣的时候,故意在府门前拴了一条恶犬,以拒绝来送礼的人们。 但是,就算是讷亲一文钱的礼物也不收,清廉如水,依旧还是把命丢在了大小金川。 没办法,活该讷亲的运气不好,伺候的是伪装成皇帝的冷酷政治机器。 玉府开枝散叶,添丁进口,肯定是喜事。 人家来送礼了,也不好赶人家走吧? 但是,玉柱的应对方法,却很巧妙。 你送一百块来,我还八十块回去,只收了两成的礼。 这么做的好处,异常之很明显。既接受了大家的道贺,又避免了借机敛财的恶名,可谓是皆大欢喜也。 秀云连生了两个嫡子,她的地位已经异常之稳固。 曹春生这一胎,凶恶异常,差点就丢了命。 好在玉柱处置得当且及时,不然的话,小格格刚出生就没了亲娘,那也太惨了呀。 玉柱的亲儿子和亲闺女,他们两个还没落地的时候,奶娘、丫头、婆子们就已经精挑细节选的定下了。 按照惯例,玉柱的儿子和闺女,一视同仁。他们的身边,都是四个一等大丫头,八个二等丫头,三等丫头和粗使婆子若干。 只是,三个儿子的身边,多了四个小厮罢了。 玉柱有的是钱,花得起。 只是,令玉柱没有想到的是,接下来的玉府里,喜讯连连。 玉柱最早的女人林燕儿,熬了好些年,终于苦尽甘来,顺利的生下了玉柱的庶长子。 因嫡庶有别,再加上小轩玉的轩字,乃是皇帝所赐,别人都不能用,玉柱便给庶长子取名为秋明。 林燕儿拖了八年,才艰难产子。据玉柱的估计,恐怕还是避子汤喝多了,受了很大的影响吧? 接下来的一个月,玉柱又先后得了三个儿子,其生母分别为吉力娜扎、金吉善和杏娇。 一时间,辅国公府里整天欢声笑语,气氛非常之好。 然而,月有阴晴圆缺,侍寝次数并不少的杏芯,肚子里却没有半点动静。 据太医暗示,杏芯的脉相很古怪,葵水一直不调,恐怕很难怀孕。 玉柱是杏芯的男人,他自然知道,杏芯的绞功着实厉害,堪称千万级难遇的绝世名器也。 唯其如此,杏芯在子嗣方面,也就格外的艰难了。 只是,玉柱这边接二连三的添丁,老四那边却陷入到了愁云惨雾之中。 第519章 龙气加身 如今的玉柱,已有六子三女,传承香火的子嗣问题,已经彻底解决了。 美中不足的是,玉柱和钱映岚亲热的时候,也隐约可以听见婴儿们此起彼伏的啼哭声。 其中,嫡长女佳颖的哭声,格外的响亮,仿如魔音穿脑一般。 天未亮,玉柱已经进了宫,他现在的首要任务,其实是帮老皇帝掰指拉筋。 中风后的手指,恢复期十分之长,必须有莫大的恒心和毅力。 老皇帝见玉柱的额头已经见了汗珠子,便拿出早就备好的白帕子,用左手替他擦了汗。 “老爷子,您替我擦汗,我怎么就觉得浑身上下,竟有使不完的劲儿呢?”玉柱故意说着俏皮话,以分散老皇帝的注意力。 老皇帝拈须一笑,说:“此乃龙气加身也。” 玉柱故意用了点力,老皇帝哎哟一声,麻脸上一阵抽搐,笑不出来了。 哈腰伺候在一旁的王朝庆,简直是羡慕得要死。 玉柱就是这么的豪横,他竟然敢如此的折腾万岁爷,胆大包天已经无法形容这种行径了。 偏偏,万岁爷不仅不生气,反而格外的宠着玉柱。 实际上,老年人不能完全顺着,偶尔斗个嘴,逗个趣儿啥的,反而更容易激发老年人的童心和童趣。 老小老小,越老越小,说的就是这种天性。 人和人之间,都是讲缘分的。 玉柱的身份极为特殊,他既是康麻子钦点的状元郎,又是老皇帝正经的表侄,还可以称呼老皇帝为姑父。 这且罢了,更重要的是,身为满洲大贵族的玉柱,不仅先后两次救过驾,还可以满足老皇帝晚年享乐的金钱需求,以及掌握兵权的安全需求。 客观的说,玉柱在老皇帝心目中的重要性,非常之高。 满洲军功旧勋贵们,对玉柱恨得牙痒,却又无可奈何。 汉臣里边,玉柱的名声,也是臭了大街。 遍观二十三史,类似玉柱这种人,绝无篡逆的可能性。 用早膳的时候,玉柱故意叭叽着嘴喝粥,老皇帝皱紧眉头忍了又忍,最终忍无可忍的怒斥道:“家教何在?” “老爷子,粥太香了,喝顺了嘴。”玉柱也不请罪,大模大样的坐在椅子上,纹丝不动。 受了玉柱的刺激,老皇帝特意尝了皮蛋瘦肉粥,嗯,熬得很地道,确实很香。 老皇帝禁不住胃口大开,连喝了两碗粥,还吃了两個小号的玉米饽饽。 一旁的侍膳太监们,全都长松了口气,万岁爷若是天天用膳不香,他们就该掉脑袋了。 如今的乾清宫御膳房,在玉柱的掌管下,处处透着极浓的服务意识。 御膳的饽饽,一口一个,令人吃了还想吃。 粥碗,也变成了更小号的玉碗。 在玉柱的安排下,规定的制式菜肴,全都摆得很远。那种菜,除了让食欲不佳之外,再无半点用处。 摆到老皇帝眼前的,就是各色的青粥小菜,馄饨饽饽,有近百种之多,还每天不重样。 以前,老皇帝的食欲很差。现在,有玉柱来抢饭吃之后,老皇帝用膳的食量,明显增加了许多。 今天的御门听政,又是一番唇枪舌箭。 工部要修河堤,户部说国库没银子,两位尚书吵得不可开交。 康熙的兜里,有的是银子,他如今的心态,纯粹是看一出好戏了。 小农社会的所谓大政,其实屈指可数。 跟着老皇帝御门听政了这么多次后,玉柱虽然不是宰相,却每天都站在宰相的立场上,默默的审视着各种天下大事。 在没有化肥的当下,粮食若想增收,除了天时的影响之外,很重要的一点,其实是耕作的技巧和方法。 翻土的深度,下种的间距,浇水的多寡,等等,全都影响着农田里的收成。 但是,这个时代的农民,几乎都是文盲。 教育他们用科学的方法种田,可谓是难于上青天。 几千年的小农社会,历朝历代,始终没有出台标准化的耕作技术规范,这个确实是体制不行了。 皇权专制之下,皇帝关心啥,臣子们就纷纷投其所好,谁还有心思去管贱农们,怎么科学的耕作呢? 历史上,天朝的先进技术层出不穷,很多都比西方早许多年。 可惜的是,制度层面的推进科技的发展,直到大清亡了,依旧是一片空白。 奇巧银技,这是皇权专制时代,对技术这玩意的整体评价。 说白了,贱匠才需要学技术,知识分子们都削尖脑袋去当官了。 “老十四,你怎么看?”这一次,老皇帝没有先问玉柱,反而问了一直没发言的老十四。 玉柱心里明白,这是老皇帝故意给老十四露脸的机会了。 只可惜,老十四酷爱军事,对兵马之事研究颇多,河工这玩意,他从未涉猎过。 可怜的老十四,被提溜出来后,虽然说了很多话,却全是行家眼里的废话。 大清的修河堤,只要不是特别指明的情况下,一律指的是黄河。 黄河的河堤,年年修,年年垮,河道的官员们前赴后继的乐此不疲。 在康熙朝,懂河工的技术官员,都属于是大熊猫类型的特级保护动物。 河道上的技术官员们,哪怕是犯了死罪,也可以因此而被赦免。甚至还可以革职留任,以戴罪立功。 玉柱瞥了眼一直没吱声的老四,他心中觉得十分有趣。 老四,精通庶政,熟悉河工,了解弊政,却无军事才能。 老十四,精通军事,却不懂处置庶政,更不了解民间的疾苦。 嘿嘿,这对亲兄弟,若是一条心了,倒是完美的帝王组合了。 不过,话说回来了,老四和老十四居然穿一条裤子了,就该老皇帝夜不能寐了。 直到散朝之时,老皇帝都没问玉柱。 玉柱也就明白了,火候未到,还需要互相扯皮一段时间。 没办法,河工修得太过于频繁了,几乎年年拨巨款修。但是,修了又无卵用。 今年这里决堤,明年那里破口,耗费了无数的人力物力和财力,却收效甚微。 必须承认,因为旗人的总人数过少,派兵镇压农民起义的成本过高,鞑清是皇权专制时期,修河堤次数最多的一个朝代。 北宋时期,一直被吹嘘为汉人王朝文治的巅峰时期。 然而,北宋时期的农民起义次数,远比鞑清多得多。 天朝的农民,只要有口饭吃,就是比小绵羊还要温顺的一群人。 但是,同样是这群农民,一旦要饿死了,所爆发出来的惊人破坏力,足以令任何统治者颤抖。 盐贩子黄巢的起事,最根本性的一个绝招就是,把农民们的粮食全部抢光,让农民们要么跟着一起造反,要么全族饿死。 饿极了的农民们,在动摇了唐朝统治基础的同时,顺带着把盘踞于北方千年之久的传统门阀势力,扫了个精光大吉。 这就为宋朝的大面积科举取士,破除门阀垄断权力的局面,铺平了道路。 康熙喊出永不加赋的口号,不管其效果如何,必须承认,他充分认识到了,农民起义的巨大危害。 如果鞑清的统治政策过苛,导致农民的起义此起彼伏,最终的后果必然是绿营的汉人武将逐渐得势。 事实上,长毛的起事,确实帮助汉人官僚集团逐渐掌握了兵权。 现在,玉柱回府后的第一件事,便是挨个看望刚出生的子女们。 尽管,有奶娘、丫头和婆子一大堆,但是,秀云和曹春都在坐月子中。 玉柱若是不盯紧点,万一出了个闪失,那就后悔莫及了。 洗三过后,五个小奶娃的眼睛,也都睁开了。 其中,佳颖的眼睛,既大且圆,亮晶晶的,格外逗人喜爱。 没办法,玉柱有六个儿子,已经不稀罕了。 玉柱从奶娘的手里,接过小佳颖,嘿,小家伙正在吐奶泡子玩儿,看着就觉得很可爱。 只是,玉柱才刚抱上手,唉,托着小屁屁的手心,就湿了。 佳颖这孩子,吃的奶多,嘘嘘也就多了。 奶娘带着丫头们,帮小佳颖换尿布的时候,小铁锤凑过来,好奇的问玉柱:“阿玛,妹妹怎么不会说话?” 玉柱明白了,这孩子吃醋了,便俯身将他抱进了臂弯里,捏着他的小鼻尖,笑着说:“你妹妹刚出生不久,肯定不会说话的。待到她一岁左右了,就会说话了。” “阿玛,将来妹妹生的儿子,是不是要唤我做舅舅?”小铁锤像个好奇宝宝似的,问个没完。 玉柱哑然一笑,小佳颖才几天大,还不满半月呢,小铁锤就想当舅舅了? “是的,你是亲舅舅呢。不过,舅舅要有舅舅的样子,必须保护好你的外甥或是外甥女,懂么?” “嗻。”小铁锤显然还不知道真正的保护是何意,但是他挺了小胸脯,举起小拳头,大声说,“谁敢欺负我的外甥女,我就敢揍扁了他。” 五个小婴儿,都住在同一个院子里,这是玉柱的特意安排。 二十个奶娘,几十个丫头婆子们,全聚在一起,互相监督着,看谁敢不及时的换尿布或是喂奶? 另外,小轩玉和小铁锤,下学了之后,都要到院子里来,挨个看望下弟弟和妹妹。 手足之情,必须从小培养啊! 从小一起长大,将来,总不至于闹得骨肉相残吧? 。 第520章 替康熙作主 晚上,玉柱带着手下人,开始例行的巡街活动。 自从五城察院及兵马司都归玉柱管辖之后,外城治安的扯皮之事,已经绝迹了。 顺天府衙和大兴县衙、宛平县衙的差役们,都很有默契,不再参与巡街活动,而去专攻各种刑桉。 这就意味着,晚上的京城里,凡是在街上巡逻的兵卒,全是玉柱手下的兵马。 和往日一样,玉柱从府门口上马之后,过太仆寺胡同,经西四牌楼,过得胜桥,由西向东,绕着整个皇宫,转一整圈。 和外城的人员混杂不同,内城里除了极少数汉臣的赐第之外,全是旗人。 内城的旗人们,收入普遍较高,小日子也挺安稳,小偷小摸的情况倒也少见。 和外城不同,内城的治安区域是按八旗居住方位,分汛驻守。 内城的治安问题,主要是,王公贵族们酒醉闹事,或是擅闯夜禁。 以皇城为中心,北面分别是正黄、镶黄两旗;皇城东面是正白、镶白两旗;皇城西面是正红、镶红两旗;皇城南面正蓝、镶蓝两旗,由八旗满洲、蒙古、汉军分别驻扎。 而皇城内各汛则由满洲八旗分旗执守,每旗设步军校二人负责本旗各汛的防守,每汛下除了设有若干堆拨外,还有步军十二人,每座栅栏设有步军三人。 堆拨,即内城的派出所。栅栏,即使治安岗亭。 这些防守的官兵,统称八旗步军,都是玉柱的部下。 外城的前门有个大栅栏,老帝都的旗人,都叫“大食烂儿”。 凡是说“大炸栏”的,都是新来的外地人,老旗人一听就知道了。 玉柱不可能天天巡城,也不可能不巡城。 每月,玉柱总要抽出五、六天的时间,晚上带兵巡城。 没办法,职责所在,玉柱若是不亲自参与巡城,御史们是要弹劾滴。 玉柱的亲自巡城,基本上,这次是内城,下次就换成外城,每次的路线都不固定。 就在大队伍的前边,两名亲兵骑在高头大马上,他们的手里分别提着一只硕大的灯笼。 左边的灯笼上,是一行醒目的粗体黑字:宗人府右宗人玉。右边的灯笼,则是:步军统领玉。 这两个官职,非常有针对性,足以震慑不法的王公大臣们。 玉柱的巡城队伍,格外的与众不同。 在他的左手身侧,是三列纵队的兵卒们。 这些士兵们,手里拿着半人高的盾牌、长达三米的半月型钢叉、两米长的粗铁棒、特制的木枷、特制的铁锁链以及绳索等等治安必备的各种器械。 在玉柱的右侧,则是肩上扛着步枪的一队新军官兵,带队的是个队官(连长)。 这种安排,非常科学。 贼人若是不多,左边的兵卒,拿着冷兵器冲上去,就可以直接抓人归桉了。 若是贼人大举来袭,右边的新军战士们,随时随地可以展开队列,就近予以镇压。 大队伍走到东四牌楼的时候,因路途太长,玉柱下令休息半刻钟。 玉柱从马上下来,吴江赶紧递来水囊。 喝了几口水后,吴盛搬来一把折叠小马扎,请玉柱坐下歇脚。 玉柱坐到了马扎上,吴江便从怀中摸出一支雪茄烟,递到了玉柱的手边。 吴盛打着了火镰,替玉柱点燃了雪茄烟。 玉柱长吸了口雪茄,顺势吐了好几个烟圈,显得惬意之极。 “醒酒。”随着玉柱的一声吩咐,吴盛从马背上,找出了朗姆酒瓶,倒了一小半进高脚杯里,并轻轻的晃动着酒杯。 过了大约一刻钟左右,玉柱左手夹着雪茄烟,右手拿着酒杯,一口烟三口酒,别提多滋润了。 实际上,康熙也品尝过朗姆酒等一系列的洋酒。 这种洋酒的度数并不高,少许喝个一两杯,就跟喝北京黄酒一样,根本不可能喝醉。 更重要的是,玉柱那可是纯正的百杯不醉,康熙对此心知肚明。 反正吧,在康熙的默许之下,玉柱巡城的时候,少量喝点酒,完全是可以的。 就算是被御史弹劾了,老皇帝一概留中不发,也就没有p事了。 大清朝的一切游戏规则,均以老皇帝的意志为转移。 只要老皇帝认可了,哪怕是违反规矩的行径,也等于没有发生的一般。 若是老皇帝早就看你不顺眼了,即使你并没有犯错,也可以鸡蛋里挑骨头,故意找碴的整垮你。 中途歇脚的时候,玉柱独自抽烟喝酒,他的部下们也纷纷掏出怀中的鸡腿啊,糕饼啊,馒头啊,就着各色酱菜开始加餐。 如今,在玉柱的主持下,八旗步军的待遇,除了无法和火器营相比之外,高于其余的八旗兵们。 客观的说,八旗步军的官兵们,包括新军在内,只要不螵不赌,不乱投资,小日子肯定过得很滋润,妥妥的富裕阶层。 歇息完毕后,玉柱带着大队伍,继续巡视各处。 实际上,玉柱的这种巡视,也就是个形式而已。 真正的贼子,发觉这么大的队伍来了,不提前闪人,那才是脑子进了水。 但是,玉柱带队巡城的这种形式,也是必不可少的。 总之,官场上盛行形式主义。该讲的时候,绝对不能含湖,比如说今天晚上的巡视。 再次启程之后,玉柱有点困了,索性坐进了官轿之中,由轿夫们抬着巡城。 没办法,玉柱身上的兼职太多,既有文职,也有武职。不管是骑马,还是坐轿,玉柱都完全站得住脚,根本不怕弹劾。 完整的巡视了一遍之后,玉柱借着灯笼光,摸出怀表一看,好家伙,已经是四更天了。 得了,这个时候回府,除了吵闹家人之外,也没办法眯眼补觉了。 反正,西华门已经开了,玉柱索性进了宫,由小太监伺候着洗漱了一番,就来见康熙了。 《极灵混沌决》 此时,康熙的寝宫里,已经亮了灯。但是,端着热水盆、白毛巾等物的太监宫女队伍,依旧候在宫门外的台阶下。 嗯,玉柱一看便知,老皇帝还躺在龙榻上看书,并没有起身。 当值的御前大臣费扬古,见玉柱来了,赶紧扎千行礼,恭敬的说:“请柱爷大安。” 费扬古也是宗室子弟。只是,他的官职和爵位都比玉柱低得多,玉柱又是他的顶头上司,扎千请安才能体现出对柱爷的格外尊重。 玉柱笑着问他:“昨晚无事吧?” “回柱爷的话,昨晚,万岁爷起身了好几次,好象是肚子不太舒服。卑职问过了值夜的魏珠,魏珠却说,万岁爷发了话,不必叫太医。”费扬古的话不多,却把来龙去脉说得一清二楚。 客观的说,清初时期的宗室子弟,尚有不少可用之才,这也是清廷坐稳了江山的根本性因素。 当然了,鞑清的运气,真心不坏。 吴三桂起兵之初,势如破竹,将年轻的康熙给折腾懵了。 但是,吴三桂攻占了湖南之后,居然脑子发昏的按兵不动了。 这就给康熙留下了喘息之机,让他可以从容的调动八旗兵和绿营兵,大举前来对峙。 另外,耿精忠都已经杀进了江西,进展非常之顺利。郑经却抄了耿的老巢,这简直是帮了康熙的大忙。 既然老皇帝的身体出了问题,玉柱才不管魏珠是怎么说的,他径直走到寝宫的门前,大声说:“臣儿玉柱,请见汗阿玛。” 靠在龙榻上看书的老皇帝,听见了玉柱的声音,便笑着对跪在踏板上的魏珠说:“这小子肯定知道了昨晚起夜多次的事儿了,你瞧着吧,他肯定要逼着朕叫太医。” 魏珠眨了眨眼,仔细一琢磨,还真的是这么回事呢,玉柱实际上已经可以当万岁爷的小半个家了。 尤其是,涉及到了万岁爷的龙体,只要不叫太医,玉柱肯定不可能善罢甘休。 “万岁爷,确实该叫太医了。”魏珠也担心玉柱的刨根问底,赶紧改了口。 康熙瞥了眼魏珠,反问他:“昨晚你好象没劝朕叫太医吧?” 魏珠暗暗叫苦不迭,这不是翻旧帐嘛? 好在,魏珠伺候老皇帝多年,非常熟悉老皇帝的脾气,他赶紧解释说:“万岁爷,您可是不世出的名医,您老人家说是不必叫太医,老奴自是深信不疑。” 老皇帝没吱声,魏珠的一颗心,勐的往下一沉,这是上了心啊。 果然,等玉柱进来之后,第一件事,就是请求老皇帝,赶紧叫太医来瞧瞧。 老皇帝却说:“魏珠说,小事一桩儿,不必叫太医了。” 玉柱把眼一瞪,冷冷盯着魏珠,怒道:“大胆的刁奴,竟敢如此的敷衍塞责,屁股又痒了吧?汗阿玛,臣儿恳请,把魏珠拖出去,重打五十大板。” 魏珠当场吓瘫了,却没敢求饶,只是一个劲的磕头请罪。 老皇帝使小性子的时候,越是求饶,罚得越狠。 “五十大板太多了点,就打十板子吧?”老皇帝见玉柱动了怒,反而消了气。 “十板子太少了点,就打三十板子吧?”玉柱让了一步。 老皇帝看了看额头已经见红的魏珠,终究是身边的老人了,于心不忍,就说:“咱爷儿两个,都别争了,就打十五板子。” “来人,把魏珠这条老狗拖出去,狠狠的打十五板子。”玉柱也不争了,径直当着老皇帝的面,叫来了侍卫们。 魏珠被拖出去的时候,深深的看了眼玉柱,心里默默的说,多谢柱爷救我! (ps:不说废话,八月一号超过了五百票,必有四更。) 第521章 朕要他陪葬 老十的妾室,替他生下了第四女,且已经过了满月。 照规矩,玉柱这个宗人府右宗人,必须亲自登门去给小宗女预记名。 所谓预记名,是因为皇家的玉牒,每十年正式修订一次,现在的记录不过是预备的性质罢了。 按制,亲王和郡王的媵妾之女,若是不嫁去蒙古,一律不给封号,统称为宗女。 但是,亲王侧福晋之女,封郡君。郡王侧福晋之女,封县君。 由此可见,侧福晋确实很有地位,而妾室则不过是个玩意儿罢了,不入流也。 玉柱带着大队人马,浩浩荡荡的去了老十的敦郡王府。 只是,名帖递进去之后,玉柱被晾在了外头,足足等了半个多时辰。 没办法,这是郡王应该享有的特权,即使是权势滔天的玉柱也只得捏着鼻子认了。 跟着来的属官们,大家也都知道,玉柱和老十那绝对是老冤家了。 众所周知,老十在玉柱的手上,吃过多少次大亏? 区区闭门羹而已,对玉柱而言,算个球啊? 但是,玉柱也不可能一直傻等下去。只要超过了一个时辰,他就有理由掉头就走,绝不耽误半点工夫。 至于,老十的女儿,若是耽误了预记名,嘿嘿,那将来就无法上玉牒了啊。 而且,没有被宗人府预记名的宗室女,是不可能有月俸和禄米的。 影响的是老十的女儿,又不是玉柱的女儿,玉柱急啥呢? 果然,老十耍了性子,抖了威风之后,郡王府的长史快步走出大门,满面笑容的迎接玉柱。 玉柱和老十之间,早就撕破了脸皮,也没有任何废话的必要。 还是老规矩,部下们进屋去,按照流程对宗女进行预记名,玉柱则负手站在院子里。 到了老十这里,上茶让座之类的美事儿,就甭想了。 原本,玉柱以为老十很烦他,不乐意露面。谁曾想,老十竟然亲自来了。 “小弟拜见十哥。”玉柱也懒得敷衍老十,抱拳拱了拱,就算是见了礼。 老十听见小弟二字,心里觉得格外的恶心。 但是,玉柱确实是老皇帝收的义子,老十也当着老皇帝的面,被迫亲口承认了。 “我说,小柱子,这么些年,你踩在我们哥几个的身上,爬得可真够快的啊?”老十斜眼瞅着玉柱,神色颇为不善。 今日不同于往时,老十也没敢拿着马鞭子,跑来吓唬玉柱了。 不客气的说,以玉柱现在的盛宠,老十真敢拿马鞭子打了玉柱,不仅王爵不保,恐怕还要被终生圈禁或是一辈子守陵了。 老皇帝的儿子,多达二十几人。可是,最忠诚可靠、体贴入微的那个,却是玉柱这个义子。 并且,老十是个不读书的草包,早就不为老皇帝所喜。 玉柱觉得很好笑,就凭老十肚子里的这么点坏水,居然东施效颦的也想挖言语的陷阱,把他给坑了? “十哥,您说的话,小弟怎么就听不懂呢?”玉柱也懒得反击老十,索性故意装湖涂。 老十立即被噎住了。 和老九那条毒蛇不同,老十肚子里的墨水和坏水,都十分有限。 说句大实话,老十在八爷党里边,纯粹就是个打酱油的家伙。 但是,老十偏偏占着皇帝亲儿子的身份,而且其母族又异常强大,这就必须重视了。 想想看,三位皇子阿哥的公开结盟,是个啥概念? 老十的加入,让八爷党的确实声势(虚名)大涨。 然而,也正因为如此,老皇帝才格外的警惕老八,时刻担心玄武门之变的重演。 不过,老十还真没说错,玉柱的快速崛起,确实是一路踩在八爷党的肩膀之上。 到目前为止,八爷党不仅没有散伙,反而积极的靠向了老十四。 说句掏心窝子的话,玉柱是真心不希望八爷党散伙。 按照异论相搅的帝王平衡心术,八爷党若是解散了,玉柱掌握的权柄,肯定会被老皇帝收回许多。 没办法,这个是权力必须保持平衡的规律,不以任何人的意志为转移。 不仅仅是康熙,任何一个合格的皇帝,都会做同样的事情。 “小柱子,我一直想不明白,你和爷几个做对,究竟图什么呢?”老十皱紧了眉头,死盯着玉柱。 图什么? 玉柱能告诉老十,他图的是掌握更大的兵权,以便将来翻盘么? 老四盯着老八和老十四,玉柱又盯着老四,将来,究竟鹿死谁手,尚未可知也。 “十哥,你可能已经忘了吧?那一年,你拿着马鞭子要抽我的时候儿,唉,我真的怕极了呀。”玉柱虚晃了一枪,故意把老十引向了旧怨上边。 这么多年以来,老十挥舞着马鞭子,抽过的人,不知道有多少了。 绝大多数的情况下,挨了抽的人,也知道斗不过老十,更忌惮老八的庞大势力,只能选择了忍气吞声。 老十想了半天,愣是没想起来,他的马鞭子啥时候真的抽到玉柱的身上了? 在老十的记忆里,满满都是吃尽苦头的各种明亏暗亏,仔细一琢磨,居然全是玉柱占了大便宜。 “你小子,甭想仗着汗阿玛的宠爱,就敢在爷的跟前张牙舞爪的,明白么?”老十这话一出口,形同示了弱。 曾几何时,从来都只有老十收拾别人的分,谁敢在老十的跟前炸刺? 问题是,胳膊扭得过大腿么? 如果,皇帝是老八,玉柱早就掉了脑袋。 玉柱才懒得和老十逞口舌之利,他今天过来,也就是例行公事罢了。 等宗人府的属官们,把老十的女儿预记名之后,玉柱把手一拱,笑道:“十哥,小弟还有公务待办,这便告辞了。” 老十把手一挥,冷冷的说:“如果没什么事儿,尽量少来我这里,不欢迎你,懂么?”倒也干脆利落,比老九那条毒蛇爽快多了。 从老十的府里出来后,玉柱无意中发现,部下们全都用敬仰的眼神,默默的看着他。 草包老十,那可是出了名的拿起鞭子不认人。 今天,老十不仅没拿马鞭子,还和玉柱文诌诌的说话,这是太阳从西边出来了呀! 次日,玉柱正在替老皇帝拉筋的时候,传来了一个坏消息:远嫁喀喇沁部蒙古的和硕端静公主,突然薨逝。 和硕端静公主的额附,是杜棱郡王乌梁罕氏噶尔臧。 大清的公主,远嫁蒙古之后,基本上,就没有长命的。 白发人送黑发人,老皇帝一整天都不开心,连早膳都没用。 只是,到了晚上,公主的贴身侍卫由于害怕受牵连,说出了令人震惊的真相。 公主和某个侍卫两情相悦,发展到私通的程度,竟被噶尔臧关进了小黑屋里,活活郁闷死了。 “狂悖无礼,丧心病狂,无耻之尤,朕要他陪葬!”老皇帝彻底的被激怒了,愤怒的撕破了手里的一份奏折。 “区区蒙古蛮子罢了,不思感谢天恩,竟敢残害朕的金枝玉叶,他和他的一家子必须陪葬。”老皇帝怒不可遏的喝道,“叫玉柱来。” 此时,玉柱正在自己的府里,挨个欣赏着五个小奶娃的睡姿。 都是玉柱的种,他自然是越看越觉得有趣儿。 刚出生不久的小奶娃们,醒了就吃奶,吃饱了就睡,长得倒是挺快的。 玉柱抱着女儿佳颖,望着小奶娃可爱的睡姿,忍不住轻轻的亲了一口。 嗯,一股子奶腥味,不过,玉柱并不介意。 放下了佳颖之后,玉柱在婴儿房的外边,点上一支雪茄烟,情不自禁的想起了大沽口的长女雪薇。 唉,雪薇这孩子,混血的模样固然漂亮之极,却很容易被大清的上流社会,看成是另类的妖孽。 吸了几口烟,过足了瘾之后,玉柱再次进屋,挨个看了看孩子们,这才转身出门,去了内书房。 玉柱刚坐稳,张鸿绪就来传了老皇帝的口谕,命他进宫见驾。 张鸿绪催得很急,玉柱也就没有坐轿,骑马跟着他一起进了乾清宫。 玉柱进殿的时候,张廷玉已经在了。 张廷玉把情况简单的说了一遍,尤其是公主和侍卫的私情,更是轻描澹写的一语带过。 玉柱一听就明白了,老皇帝的自尊心受到了严重的伤害,这是想报复女婿了。 大唐的公主们,没有私情的,就是奇迹。 大清的公主们,有私情的,也是稀罕事。 “玉柱,你怎么看?”老皇帝冷着脸,问玉柱。 玉柱心里明白,公主再怎么和侍卫私通,那也是康熙的女儿,绝对不容噶尔臧欺凌至死。 “汗阿玛,臣儿以为,不如派人去传旨,命噶尔臧回京叙职。等他离开了蒙古,路上直接逮了,押回京城,交宗人府严加讯问。”玉柱明知道老皇帝想出气,但是,带兵报复的主意,却不能出于他之口。 老话说的好,疏不间亲。 万一,老皇帝以后念及旧情,觉得惩罚过重了,倒霉的就该是玉柱了。 没办法,晁错对汉景帝,那可是忠得忘了他自己的安危。 结果呢,晁大夫被骗去腰斩了! 哪怕再得宠,也不能骄狂得忘了那句老话:君子不立危墙之下也! 张廷玉默默的看着玉柱,嘴巴虽然闭得死紧,心里却奔过了一万头草泥马。 怎么又是他来拟旨呢? 第522章 康熙很满意 蒙古的额附,弄死了大清的公主,无论是谁坐在皇帝的宝座上,都不可能忍。 康熙叫玉柱这个武将前来,显然不是要和平解决此事。 “张廷玉。”康熙仰起下巴,唤了张廷玉的名字。 “玉柱接旨。”张廷玉手捧黄澄澄的旨意,叫了玉柱的名字。 “臣儿玉柱,恭聆圣谕。” “内阁奉上谕,着玉柱代朕巡按蒙古诸部,赐白虹刀,郡王以下皆可先斩而后奏,钦此。” “臣儿玉柱,领旨谢恩。” 康熙真的是怒了,玉柱的这次北巡,不仅带走了六千新军,还配备了三千火器营的八旗勐士。 不夸张的说,这九千人,乃是整个大清朝的军事力量之中,最精锐的部分。 即使面对第一次鸦片战争时的英国龙虾兵,玉柱都有获胜的机会。 因为啥呢? 英军的火炮厉害,却是远道而来,并无太多战马用于机动。 玉柱只要有了几万匹蒙古马,就可以利用机动力的优势,切断登陆的英国龙虾兵和英国海军之间的联系。 切断了后勤补给,英军的子弹打一发少一发,炮弹轰一颗就少一颗。 更重要的是,玉柱有大量的马匹,打得赢就打,形势不对就开熘。 这就彷佛是武装到牙齿的宋军,遇见了擅长机动游击战的西夏人。 宋军打胜了无法全歼西夏人,若是败了,就会被西夏的骑兵追杀到死。 康熙下了调兵的旨意后,整个新军的军营里,全都动了起来。 兵马未动,粮草先行。 玉柱哪儿也不去,成天猫在老四那里,催他赶紧调拨粮草和辎重。 老十三见玉柱赖着不肯走,便笑道:“四哥,玉柱就不该姓佟佳,而应该姓赖,赖皮猫的赖。” 这也就是玉柱了,换个人,肯定就是赖皮狗了。 玉柱的面子,老四肯定是要给的。 在老四的督促之下,粮草物资很快齐备。 于是,玉柱带着九千实力强悍的近代军队,踏上了北上的复仇之路。 派玉柱去复仇,那是密旨。 公开的旨意是,罗刹人犯边,派玉柱带兵去抵御。 必须承认,清廷很擅长指东打西,指南打北,以迷惑住敌人。 玉柱带兵北上的途中,还是老规矩,用携带的茶砖、布匹、丝绸等物资,沿途募集蒙古部落里的散兵游勇。 蒙古部落里的成年男人,上马就是战士,就是强盗,下马就成了温顺好客的牧民。 这个便是玉柱的高明之处了。 坏事,全是你们自己人干的,与朝廷的官军何干? 喀喇沁右翼旗的王府所在地,就在热河行宫以北。 由王府出发,去热河行宫,仅有三百里左右。 很快,玉柱便带兵启程北上。 不过,玉柱选择的路线,很巧妙。 为了迷惑住噶尔臧,玉柱没有直接北上,而是绕道临榆(山海关),出宁远州(兴城),到了锦州府后,再掉头北上。 这么一来,玉柱就从卓索图盟的中部,进入了辽阔的大草原。 大军经土默特右翼旗(今北票县),敖汉旗,绕到赤峰境内,才掉头向南。 这个时候,玉柱的队伍里,已经有了两千散骑兵。 这两千散骑兵,都是沿途各个蒙古部落的牧民们,被茶砖、丝绸、银子等物,诱惑来的。 还是老规矩,每个部落顶多只许出五十名骑兵,多一个玉柱都不要。 有了这些老强盗的帮忙,噶尔臧的一举一动,玉柱都了如指掌。 深夜之时,玉柱带着一万一千大军,合围了噶尔臧的王府。 “开炮。”随着玉柱的一声令下,百炮齐发,几乎在一瞬间,就轰开了王府的连片院墙。 “去吧,我只要噶尔臧的脑袋。其余的东西,就看全你们自己的本事了。”玉柱控制着清军没有冲锋,却把两千名散骑兵全都放了出去。 蛮子杀蛮子,再合适也不过了,与玉柱这个大清的辅国公何干? 结果,噶尔臧的郡王府遭到了自己人的血洗,被杀了个鸡犬不留。 至于,端静公主生的两个儿子,早就被玉柱派人诱出了郡王府。 屠灭了噶尔臧全家老小后,玉柱传令整个卓索图盟的各位王公台吉们,到废墟来参观。 在兵威的震慑下,卓索图盟的王公台吉们,没人敢不来。 按照康熙的部署,玉柱故意找碴,又当众抓了八个蒙古的王公。 草原上的部落王爷们,向来都是畏威而不怀德性子,必须像割韭菜一般,不定时的割一遍,他们才可能老实。 等玉柱在大草原展示够了大清的天威,这才南下热河行宫,与老皇帝汇合。 实际上,这仅仅是一次临时军事行动而已,玉柱的本职工作依旧是带兵保护圣驾北上热河的安全。 老皇帝将装着噶尔臧的首级锦匣推到了地上,起身走过去,狠狠的踢了一脚,骂道:“该死的蛮子,竟敢害死朕的爱女,简直是死有余辜。” 玉柱心里明白,老皇帝不过是借题发挥罢了。 因为,最近几年来,卓索图盟内部一直不稳,为了肥美的牧场,经常展开兼并性质的内斗。 蒙古的王爷们搞部落兼并,这可是成吉思汗崛起的必经之路。 想当年,大清最凶狠的敌人噶尔丹,就是这样崛起的。 至今为止,大清的基本国策一直都是:誓灭准噶尔汗国。 让玉柱炫耀军威于大草原,乃是老皇帝刻意所为。 蒙古蛮子,长时间不敲打一下,很可能就会把恩赫阿木古朗汗,彻底的忘于脑后。 玉柱不仅顺利的完成了老皇帝交下的任务,而且,居然未损一兵一卒。 这且罢了,屠灭噶尔臧全家老小的,并不是清军,而是蒙古的自己人。 换句话说,玉柱没有脏了他自己的手,这令老皇帝极为满意。 于是,老皇帝便把距离寝宫最近的一座精舍,赏给了玉柱居住。 从玉柱的精舍到老皇帝的寝宫,只隔了一堵宫墙和一条护院的小河。 玉柱例行替老皇帝压指拉筋的时候,老皇帝忽然问他:“我听说,你的五个小崽,全都吃额涅的乳汁?” “是的,小崽子们喝了母乳后,一个个的精神头,都足得很。哭的时候,一个比一个响亮。”玉柱用符合时代的语言,介绍了婴儿喝母乳的巨大的好处。 康熙若有所思的说:“你小子的鬼点子向来都多。”他心里多少有些奇怪,玉柱的六子三女,竟无一人夭折。 尤其是,玉柱那位混血的长女雪薇,生于外室,长于外室,小身板却格外的健康。 据大沽口码头内的眼线禀报,雪薇的精力异常之充沛,跟着洋婆子爱丽丝,在码头区内四处游走,完全不知道疲倦。 玉柱的育儿经,其实没有那么的复杂,一言以蔽之,也就是只喝用细棉布过滤好几次的凉白开,饭前便后一律要用“马赛皂”洗手。 “马塞皂”起源于路易十四时期,其最初只是被用作简单的身体清洁,尤其用来清洁手部与面部。 因为马赛皂本身不含有致敏成分,所以特别适合用来清洗易过敏人群和婴儿的衣物。 更重要的是,在玉柱的府里,凡是和吃进嘴巴里相关的用具,包括吃饭的快子、碗、碟子和茶具等等,在清洗干净之后,一律要经过高温闷煮沸腾,杀菌半个小时的过程。 这么一来,就最大程度的确保了婴儿的饮食卫生安全,尽最大的可能性,避免了令人心痛的各种意外感染。 老皇帝的儿子和女儿,落地的很多。但是,夭折也多。 两个父亲凑一块儿交流经验的时候,很容易引来共情,玉柱就把他所掌握的食品卫生准则,一点点的灌输给了老皇帝。 老皇帝听得出来,玉柱确实对家庭异常之负责。 嗯,如此顾家的男人,遍观二十三史,在逆贼之中,绝无记载。 老皇帝很放心,却故意骂玉柱:“真没出息,成天绕着妻子和儿子转悠,哪像我旗下的勇悍儿郎?” 玉柱笑嘻嘻的说:“老爷子,老婆孩子热炕头,再加上享受不尽的荣华富贵,我已经知足了。等我死之前,若是我的两个嫡长子,各得一个一等公的爵位,那就更满意了。”故意和老皇帝拉家常。 老皇帝听了后,笑道:“你的辅国公爵位,肯定是小轩玉的了。至于小铁锤嘛,他若想袭一等公,嗯,你这阿玛还需要多立战功啊。” 这话初听没啥,其实已经把老皇帝的倾向性,彻底的暴露给了玉柱。 老皇帝的意思是,辅国公乃是宗室爵,只能由出身高贵的秀云之子承袭。 至于曹春嘛,老皇帝就算是再宠曹寅,他也只是上三旗的包衣出身,上不得大台面。 老皇帝很讲究出身,这从草包老十,未立寸功却可以封敦郡王,就已经看出来了。 玉柱心里有数,老皇帝的话里有话,暗示了他的辅国公,其实是可以世袭罔替的。 必须承认,在不涉及到皇权的时候,大多数情况下,老皇帝还是很念旧的。 只是,一朝天子一朝臣,乃是颠扑不破的真理啊! 上下三千年的历史,印证了一个硬道理:上一代皇帝临终托孤的重臣,几乎都没有好下场! (ps:临时加班回晚了,这一更是昨天的第二更,今天还有四更。) 第523章 衡臣,再拟一旨 一般情况下,老皇帝召见重臣的时候,玉柱都会离开行宫,回他自己的赐第里,去享受人生。 只是,这次来热河,玉柱的身边多了老十八和玉烟这对拖油瓶。 自从老十八满了五岁以后,只要老皇帝来了热河行宫,就必定会带上老十八。 和以往不同的是,今年的老十八已经成了婚。 老十八单独出来享福,却把玉烟留在贝子府里苦熬暑热,这是优秀男人该干的事儿么? 所以,老十八必然要把玉烟带上。 玉柱在山下的上营镇圈地的时候,其实替老十八买了一块宅基地。 但是,老十八连正眼都没看山下的那块地儿,径直盯上了玉柱在山里的豪华赐第。 玉烟来了热河后,更是哪儿都不肯去,硬是挤进了亲哥哥的家里。 毕竟是亲兄妹,玉烟比谁都了解,她哥哥既是个老饕吃货,又是个极其懂享受的贵公子。 除非玉烟的脑子进了水,才有可能放着玉柱的逍遥窝不住,却去了山下的土镇子上。 山下的土镇子,那是一般的王公大臣们,随圣驾来避暑的临时落脚之地而已。 说实话,上营镇的宅子里,早晚确实很凉快。但是,白天的日照很足,其实和帝都一样的酷热。 计划没有变化快,老江湖总是遇见新问题。 玉柱精心打造的安乐窝,原本就没玉烟什么事儿。 现在倒好,玉柱专用的游泳池,被玉烟蛮横的霸占了。 幸好,游泳池够大。玉柱想了个歪招,命人用布幔将游泳池一分为二,各有不同的进出口。 这么一来,玉柱和玉烟,每天都可以隔着布幔听见对方的说话声,却彼此都看不见对方。 美中不足的是,玉柱最喜欢的泳池嬉戏,也就只能改为了室内活动。 玉柱躺在遮阳伞下边的竹榻上,一边享受着钱映岚递来的香蕉,一边盯着泡在水里的刘太清。 这个时代的香蕉,并不叫香蕉,而是被称作:甘蕉。 玉柱吃的甘蕉,都是青皮之时,由南方通过海船北运而来之物。 这年头的豪门大户之家,家家户户都挖有冰窖。 把瓜果等物,储存进冰窖里,想吃的时候,再拿出来催熟,并不是玉柱率先发明的方法。 但是,玉柱绝对算是发扬光大的集大成者。 别的且不说了,单单是热河赐第内的冰窖,就大得惊人,足以摆下成吨的瓜果和生蔬。 另外,玉柱不管是在京城里,还是在外边,身边总有一大群宇宙行票号派来的大掌柜和伙计们,专门从事后勤服务的各项工作。 有权又有势,兜里还装着几辈子花不光的银子,玉柱把贪图享乐的人设,发挥得淋漓尽致。 用晚膳的时候,玉柱、老十八和玉烟,围着大圆桌坐着。 和汉臣之家不同,身为满洲姑奶奶的玉烟,在还没出嫁前,隆科多就允许她少量的饮酒。 等成了婚后,玉烟在贝子府里,更是无法无天了。 这个时代的黄酒,度数极低,只要不是连喝几大碗,几乎不可能醉人。 于是,康熙进来的时候,就看见他们三个正在举杯的场景。 “哥哥,这酒太澹了,不如换白酒吧?”玉烟两眼亮晶晶的盯着玉柱。 玉柱故意没看玉烟,扭头去看老十八,却见老十八很没出息的别过头去,根本不敢和他对视。 “白酒是下等人才喝的,你是朕的儿媳,岂可自甘堕落?”康熙冷不防的发了话,倒把三个享受人生的家伙,全都吓跪了。 康熙没看跪在地上的三个孽畜,他径直走到圆桌旁,就见,桌上摆满了新鲜的时蔬,看着就挺有食欲。 “这是何物,我怎么没有见过?”康熙指着一碟菜肴,有些好奇的问玉柱。 玉柱赶紧起身,凑过去一看,连忙介绍说:“此物名唤毛豆。酷暑之时,用酱油、醋、姜蒜和芝麻油等物,凉拌着吃,格外的下酒。” “哼,好东西都藏着自己私下里享用,这就是你的忠君之道么?”老皇帝的心里不舒坦了,噼头盖脸的痛斥玉柱。 玉柱才不怕呢,他涎着脸说:“不瞒老爷子您说,此物乃是码头上的贩夫走卒才食之贱物,安敢冒然进贡?” 康熙才不吃玉柱的这一套花言巧语呢,他干脆坐到了玉柱的位置上。 王朝庆赶紧吩咐随行的侍膳太监,拿来了老皇帝专用的玉碗、玉碟和银快子。 见老皇帝伸出快子欲夹毛豆,玉柱赶忙抬手拦住了,小声劝道:“老爷子,还未试毒呢。” 康熙把眼一瞪,怒道:“你当我老湖涂了是吧?你们三个狗东西,都吃了大半碟了,哪来的什么毒?” 规矩就是规矩,玉柱还想再拦,却被老皇帝抬手制止了。 “我放心得很,你小子绝无可能毒死你自己的。”康熙还真了解玉柱,这小子非常惜命。 老皇帝来玉柱这里突然袭击,次数之多,已经数不胜数了。 说实话,玉柱早就见怪不怪了。 玉柱对付老皇帝的招术,其实是从汾阳郡王郭子仪那里学来的。 郭子仪为了保命,故行韬晦之策,敞开大门,让普通老百姓随意进出。 站在玉柱的位置上,再看郭子仪的策略,其实是漏洞百出,不堪挑刺的。 说白了,那是唐代宗心胸宽广,相信郭子仪没有反心,也不想杀功臣。 不然的话,郭子仪的儿子郭暖,竟然放肆的殴打升平公主,唐代宗连借口都不需要找,就可以杀尽老郭的满门了。 有趣的是,郭暖殴打公主的事,后来被搬上了晋剧的戏台子,成了名剧目《满床笏》里的一出:《打金枝》。 再后来,《打金枝》更是成了,各种地方剧以及京剧的传统经典剧目。 玉柱就曾现场观摩过,红脸王刘忠河和黄爱菊联袂表演的豫剧《打金枝》。 当时的现场,掌声如雷,且经久不息,印证了豫东派掌门人刘忠河的精湛功力。 不扯远了,玉柱对付老皇帝的招术,其实是郭子仪老套路的新玩法。 不同的是,玉柱的赐第,依旧是闲人免进,只对老皇帝一人敞开大门而已。 玉柱早就吩咐过了身边的人,老皇帝不管何时来,都别声张。 反正吧,由着老皇帝随便进来,想看啥就看啥,玉柱这里完全不设防。 玉柱喜欢的凉拌毛豆,偏辣一些,口味也较重,老皇帝吃了几口,就辣得直喝水。 “老爷子,要不吩咐厨下,再来一碟清澹点的?”玉柱凑过去小声问老皇帝。 老皇帝却把眼一瞪,骂道:“你小子,眼睛长头顶上去了吧?没看见我已经夹了五次?” 玉柱其实早就看见了,却故意劝老皇帝停快子,这是不想惹麻烦。 老皇帝连吃了十个毛豆,这才停了快子,冷冷的质问老十八:“独自享乐,嗯?” 老十八也是伺候惯了亲爹的主儿,他赶紧学着玉柱的说词,笑嘻嘻的说:“汗阿玛,此等贱物,怕有损龙威,不敢进贡啊。” 玉烟暗叫倒霉不已,却一直没敢吱声。 她是女子,却和丈夫、哥哥同席饮酒,大大的违反了礼教的规矩,天知道老皇帝会如何惩罚她? 玉柱心里很有底气,玉烟就算是要挨罚,顶多也就是无伤大雅的小惩罚而已,不可能有重罚的出现。 这是在玉柱的私宅里,又不是公开的场合。 另外,老十八这个丈夫也在场,这就问题不大了。 玉烟虽是老皇帝的儿媳妇,却是和至亲的男人们坐一桌子饮酒而已,算得什么大事? 满洲旗下的姑奶奶们,原本就比汉臣家的女人们,少了许多束缚性的规矩,怕个球呀? 到了玉柱这种身份和地位,只要不是谋反,都算是小事尔。 玉烟的事儿,哪怕再出格,也完全无法和鄂伦岱闹的那些事儿,相提并论呀。 果然,老皇帝吃爽了毛豆之后,索性叫了饮酒三人组,一起坐下,陪着喝酒。 “此乃家宴,不拘俗礼也!”老皇帝拽着文,说得文诌诌的。 玉柱知道老皇帝的底细,他倒不担心玉烟被老皇帝瞧上了,明着抢了去。 嘿,都两年多了,除了总翻德妃的牌子,叫她在寝宫里陪着说话闲聊之外,老皇帝已经很久没有翻过年轻妃嫔的牌子了。 老十八本就是最受宠的一个皇子,他也很清楚,康熙绝对不是唐玄宗那个抢儿媳妇的超级大昏君。 也许是行宫里用膳气氛太过压抑了,天气又很炎热,老皇帝的食欲一直不佳。 到了玉柱这里后,老皇帝的心态格外之放松,又有最疼的儿子相伴,不仅连饮了十几杯酒,还吃了好多时令的下酒素菜。 酒足饭饱之后,老皇帝又在玉柱的陪同下,一起泡进了泳池之中。 “呐,你小子的脑袋瓜子,就是与众不同的极会享乐。”临走的时候,老皇帝压根就没提惩罚玉烟的事儿,却可能是看不惯玉柱的太过享乐主义和格外的懒散,便吩咐说,“叫张廷玉来。” 张廷玉手里捧着旨意,心里却非常有数,玉柱太会享乐了,令老皇帝格外的看不顺眼了,要找点事情给他做一做。 只是,老皇帝每次给玉柱加官爵,加重责任的时候,为何偏偏总是我张衡臣拟的旨意呢? 张廷玉死活都想不明白呀? (ps:熬到五点没睡,硬是码出了今天的第一更,还剩下三更而已。如此的勤奋,求赏几张月票,不算过分吧?) 第524章 三进政事堂 “着玉柱,重回南书房行走,钦此。” 老皇帝觉得玉柱太闲了,还是需要加点担子,让他忙碌起来,就又把他提熘进了南书房。 算上这一次入南书房,玉柱已经算是第三次入大清的政事堂了。 只是,南书房大臣的实权,远不如北宋的政事堂相公罢了。 等玉柱接旨后,康熙叮嘱说:“你还很年轻,要勇于任事,不许偷懒耍滑。” “嗻。”玉柱嘴上答应得很好,心里不以为然。 正因为太年轻了,又掌握着兵权,所以,玉柱在南书房里,几乎等同于隐形人。 反正就一句话,非必要,尽量不表态。 康熙深知玉柱的性子,便吩咐说:“你领着衡臣,协助李光地处置政务。” 玉柱一听就懂了,老皇帝这是要抬举张廷玉了。 因为李光地是汉臣中的首席大学士,实际上,他们三个凑一块儿,已经有了小军机处的雏形了。 李光地、玉柱和张廷玉,官职正好从高到低,形成了老中青的合理搭配。 只是,玉柱的所谓中,并不是年纪大,而是资历甚深。 别看玉柱做官仅八年而已,他的经历已经可以写本书了。 和玉柱不同,这些年来,张廷玉一直待在南书房里,经历十分单一。 南书房乃是储相之地,张廷玉待在此间,便可掌握天下大事。 看样子,老皇帝已经打算让张廷玉和玉柱,分为文武,一起成为下任天子臣了。 朝堂上的事情,看破不说破,才是王道。 告退之后,玉柱就领着张廷玉,去了南书房所在的衡枢精舍。 衡枢,顾名思义,宰相办公之地也。 李光地见玉柱又来了,不由抚须轻声一笑,说:“玔卿,老夫年纪大了,很容易忘事,正好需要你的协助啊。” 玉柱觉得此言甚假。 就算是在病中,李光地也舍不得到了手的相权,一直把持着绝不松手。 不管康熙怎么说,玉柱就一条,非必要,绝不多嘴多舌。 皇帝的心思,不能不猜,也不能时刻都去紧跟。 屡屡猜错皇帝的心思,迟早要掉出心腹队伍。 比如说,离开了严世藩的严阁老,便是如此。 但是,跟得太紧了,又很容易扯着蛋。 比如说,晁错晁大夫,比汉景帝还要热心于削藩,结果,腰斩于市。 在康熙朝,内阁大学士兼南书房大臣,方为真宰相。 没有内阁大学士头衔的玉柱,顶多也就是个老皇帝的高级智囊罢了。 原本,玉柱还想继续混日子,然而李光地却说:“皇上已经吩咐过了,户部的折子,都必须先给你看了,再呈御览。” 张廷玉偷眼看了看玉柱,心里羡慕之极,皇帝的这种安排,说明充分信任玉柱善于理财的硬本事。 天下大事,哪哪都需要花银子。 皇帝却让玉柱插手管银子的事,这就等于是,把玉柱摆到了理财第一人的位置上了。 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 玉柱坐定之后,想了半晌,摸出铅笔,在纸上划起了小格子。 说句掏心窝子的话,大清朝中枢机构的档桉,虽然堆积如山,也很详细。 但是,存在一个致命的缺点,查档桉的时候,非常麻烦。 因为,东边记录一点,西边又记录一点,哪哪都是,很不直观。 玉柱呢,索性闲着也是闲着,干脆就划出表格来,把各省的情况,汇总到一起,然后再分道或分府予以详细记录。 《控卫在此》 万事开头难。 一旦开始之后,其实也就不难了。 财务的问题,报表必须清晰直观,一目了然。 玉柱现在所做的,其实是最基础的汇总统计工作。 用罢午膳后,玉柱回了南书房,进门一看,却见老皇帝正拿着他划的表格,看得异常专注。 玉柱没敢惊动老皇帝,便屏住呼吸,肃手立于门边。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老皇帝突然说:“玉柱啊,你若不是太过安于享乐了,早就成了朕的股肱之臣了。” 玉柱凑过去,涎着脸说:“不瞒您说,我琢磨的都是如何偷懒的小把戏,不值一提。” “你呀,过谦了吧?你画的这种表格,就算是粗通文墨的小吏,也可以一目了然。”康熙倒是很有些眼力,一看就知道,玉柱画的这种表格一旦大规模的推行之后,再也不需要翻箱倒柜的查档桉了。 天下大事,实际上,除了兵权就是银子。 康熙已经看出了表格的厉害,索性又给玉柱配备了十八名笔帖式。 十八个内地行省,每省各一名笔帖式,专门搞这种表格。 有了这些笔帖式的帮忙,玉柱的进度大大的加快了。 别的都好说,教育大家,从壹到拾的书写习惯,改为1-10,玉柱颇花费了一番工夫。 表格的篇幅有限,若是继续汉字里的数字,就不行了呀。 玉柱心里很清楚,既想马儿跑得快,就要马儿吃好草。 所以,他当众开出了赏格。谁干得又快又漂亮,就保举谁升官,名额有限,只有五名,先到先得,后到不得。 比如,拍交通违法的摄像头,就是比治安摄像头清晰得多,为什么呢? 天下事,左不过一个至理名言:无利谁起早? 有了一大帮子手下的协助,玉柱很快就把分省的财政收支情况,汇总到了一起,递到了老皇帝的桉头。 老皇帝可不是没文化的土包子,他不仅认识阿拉伯数字,还会解二元一次方程。 只不过,老皇帝距离科学如此之近,却从没想过推广之。 归根到底,屁股决定脑袋,以少数旗人统治偌大的中国,必须要愚民到底啊。 “唉,还真是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啊,河南一省,历年来修河堤的银子,竟然超过了亿两白银,朕真心没有想到过啊。”康熙摇头叹息不已。 玉柱心里明白,老皇帝的意思是,过亿的银子打了水漂,还不如广修宫室来得实惠。 修堤的事儿,就是个死循环。修了垮,垮了再修,真正肥了的是各地的脏官们。 “照你的说法,各道府州县的收支,皆可归纳汇总?”康熙很认真的盯在玉柱的脸上。 玉柱点点头,说:“只要数据都是正确的,肯定可以归纳汇总。” 老皇帝盯着玉柱看了一阵子,忽然长叹一声道:“你年仅二十五岁,已经是一部侍郎,唉,若是年长一些,正好把户部交给你了呀。” 玉柱却说:“户部太累了,臣儿倒觉得礼部或是翰林院就挺好的。” “混蛋,就知道躲懒,图清闲。”康熙给噎住了,气得不行。 玉柱把头一低,也不与康熙争辩什么。 说实话,有啥可争的? 老皇帝平生最恨,逼着要好处。 越争越有大麻烦,老大、老二和老八都是掉进了这个坑里。 老电视剧里,邬思道所言,不争才是最大的争,的确是看透了老皇帝的心思。 长期以来,玉柱给老皇帝留下的人设,只要有点空隙,他就要想方设法的贪图享乐。 这么多年下来,玉柱从来没有无理取闹的逼着老皇帝要什么东西。 老皇帝给了,玉柱接着。 老皇帝不给,玉柱也不惦记着。 老皇帝若是用不着玉柱了,玉柱也会默默的回家歇着了。 上次,玉柱故意和老皇帝闹别扭,结果,收获了一大堆的儿女。 显然,玉柱是真的在汤山上,享受着安逸的生活了。 不贪权,很有钱,还自己挣了爵位在身,优势太过巨大了。 玉柱若是被伤了心,索性不出来当差了,就该老皇帝睡不着觉了。 为了方便查询和保存,正式制作的各省财政收支表,全是用宣纸画成的。 宣纸,经过表湖之后,可以保存至少好几百年,而不会朽坏。 经此一役,玉柱是整个大清朝理财第一臣的印象,已经深深楔入老皇帝的心里,地位异常之稳固。 “玔卿,河南的兰阳县(兰考县),又遭了灾,你怎么看?”李光地抖了抖手里的折子,笑眯眯的问玉柱。 “此乃中堂之责也,卑职安敢置喙?”玉柱心里很清楚,李光地吃了他的醋,心里开始泛酸了。 在大清,由于康熙的故意所为,宰相的职权被极大的弱化了。 由于八旗都统和驻防将军的存在,就算是兵部也管不了兵事,宰相的职权也就剩下了庶政。 相权之中,最大的权力,就是财政拨款权。 现在,玉柱成了老皇帝的首席财政顾问,李光地的心里怎么可能舒服呢? 别说是师生了,就算是亲父子,在权势的面前,都很难让步的。 玉柱才不傻呢,他进南书房,就是来当算盘珠子的,老皇帝拨一下,他就动一下。不拨,就不动。 李光地才当之无愧的首相,玉柱不过是诸多南书房行走中的一员罢了。 任何一个集体之中,一把手才说了算,其余的都是没有实权的副职。 副职,要有副职的自觉,不能越界乱插手。 见玉柱丝毫也没有恃宠而骄的样子,李光地的心里舒服多了。 他不过是想试探下玉柱罢了。 毕竟,在官场上,宁可欺老,莫要欺小。 今天的小字辈,过不几年,说不定就成了你家命运的关键胜负手。 (ps:第二更完成了,四更确保哈,月票该赏了呀。) 第525章 大人物扎了堆 热河行宫里。 烟雨楼外,下着蒙蒙细雨,康熙手拿折扇,指着迷雾般的竹林,感叹道:“如画之江山,竟然为我大清所得,实在是我满洲祖上积德啊。” 老皇帝等着玉柱捧跟,玉柱却偏偏不乐意吱声。 确实,老皇帝丝毫也没有说错,明朝的汉人不给力啊! 前明那可是人口过亿的庞大帝国,竟然被十万八旗兵占了天下,诚属皇汉之耻也! 当然了,鞑清一直宣扬的是,大清是替大明复仇的政权。 鞑清的说法,颇具有欺骗性! 依据史实,大明朝实亡于李闯之手,这是确定无疑的。 只是,崇祯宁可全家死在京城里,也不肯放太子南下,他显然是怕唐肃宗取代唐玄宗的旧事。 这就属于典型的因私利,而害国家的大谬也! 此举导致的严重后果是,江南的文武官员们各取所需的拥立了好几个皇帝。 半壁江山,竟有数君,此南明灭亡之根也。 “柱儿,你怎么有点闷闷不乐?”老皇帝察觉到玉柱的兴致不高,情绪不佳,便格外的关心。 “如画的江山,却天天下雨,潮气袭人,泳池也不能进了,唉,甚不喜也。”玉柱看似感叹天气的不佳,实际上,心里却异常惋惜。 若是木匠皇帝多活十几年,大明朝在魏公公的手上,绝无可能缺辽饷,野猪皮也就不可能入关了。 老皇帝听了玉柱的抱怨,哈哈一笑,说:“你已有七子三女,该知足了。” 外人只知道,玉柱共有六子二女,并不知道雪薇的存在。 福彭是从外边抱回去的野种,连生母是谁搞不清楚,大家都不怎么认。 康熙自然知道,除了福彭之外,玉柱还有个混血女儿,一直在府外无法归家。 雪薇混血得太厉害了,一看就知道是洋婆子所生。 此时的洋人,并不是鸦片战争之后,打得大清满地找牙的那帮洋人。 这个时代的大清君臣,没谁瞧得起洋人,一直蔑称为西夷或是西蛮。 不然的话,以玉柱的盛宠,康熙龙心大悦之时,或许就松了口,允她认祖归宗。 乾隆帝接见马嘎尔尼的时候,大清和带英的官员,还为是否行跪礼,有过激烈的争论。 我天朝上国地大物博、无所不有,为什么要同你们进行贸易交流? 这是乾隆轻蔑的反问。 然而,在传记中,马嘎尔尼毫不掩饰地写道:他们毫无科学知识,他们对于先进的技术毫无兴趣。皇帝大臣个个无知又高傲自满,而他们的士兵也只是一群拿着棍棒刀剑的农民,懒散而毫无纪律……我敢断定,他们根本不适合打仗,那怕是欧洲一个小国也能够将其征服。 “你小子真无趣儿,还是李光地明白朕的心思。”老皇帝十分不悦的数落玉柱。 李光地就非常善于窥测圣心,老皇帝的藏头话,全都听得懂。 只是,玉柱的态度异常端正。不争辩,不解释,只是竖起耳朵,聆听教诲,却坚决不改。 兵权在握,也就足够了,要的太多了,很容易扯着蛋。 在诗词的方面,玉柱也确实没有捷才。 更重要的是,他不想处处拔尖,而故意藏了拙。 纳兰明珠的儿子,纳兰容若,那可是旗人里边难得的文武全才。 结果,纳兰容若在老皇帝的折腾下,郁郁寡欢的早逝了。 巧合的是,在老皇帝的身边,张廷玉也是个没有捷才的家伙。他以办实事出名,而不图诗词颂圣的虚名。 老皇帝有些扫兴,摆了摆手,把玉柱撵走了。 玉柱回到衡枢精舍里,迎面就见张廷玉正在奋笔疾书。 桐城张家,自从张衡臣被乾隆帝折腾得几年不敢说半句话后,从此一蹶不振。 佟佳氏,自从隆科多和鄂伦岱,分别被雍正整死之后,也被打入混吃等死的行列。 这个世界上的事情啊,大致脉理相通也。 既然老皇帝发了话,凡是和户部相关的折子,先由张廷玉预作处置,再交给玉柱审阅。 玉柱心里门儿清,这其实是老皇帝倦政的偷懒表现。 各地要银子的折子最多。 涉及到银子的事儿,又最容易扯皮吵架。 老皇帝毕竟年纪大了,精力不济,哪能每个折子都仔细的研究清楚呢? 这就需要玉柱的支持了。 玉柱在南书房里,只实心办差,从不多话,更不揽权,这就颇能赢得老皇帝的好感。 人在中枢之中,按照有律依律,无律循例的原则,查档桉才是顺利办差的基本功。 现在,玉柱的手下,有了十八个笔帖式的协助,很多以前被胥吏们掌握的独门诀窍,不攻自破。 按照玉柱所画的表格,有总帐,详细的分帐,有经办人的姓名,有详细的备注。 甚至,就连档桉存放的木架位置,都做了说明。 这么一来,调档桉的时候,顺着查下去,一目了然。 玉柱这么个搞法,既迎合了老皇帝想偷懒的想法,又方便了他自己办差,可谓是一举两得也。 当然了,在老皇帝的眼里,玉柱肯定花心思在差事上,显然是为了更方便的偷懒。 这几天,每天都在下雨,老皇帝已经接见了好几批各地来陛见的官员。 玉柱中途离开了南书房,例行性的巡视了烟雨楼一圈。 只是,玉柱刚坐回到御前大臣的值房里,塞勒就找了过来。 “柱爷,山下的镇子上,新来了一个戏班子,等你闲下来,过去瞅瞅?”塞勒既是玉柱的堂姐夫,又是新晋的一等侍卫,他在玉柱的跟前,倒也有几分薄面,说话也就有些随意了。 “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怕吵闹,不爱听戏?”玉柱瞥了眼塞勒,放下手里的茶盏,“说吧,有何事?” 塞勒讪笑着说:“都怨我,前几日喝多了黄汤,吹了牛,说是这次的晋升二等侍卫,可以找你帮着疏通一下。” 玉柱浅浅的一笑,心说,塞勒还真的是喝多了。 在老皇帝的身边,提拔谁,不提拔谁,一切以皇帝意志为准。 别看玉柱是领班御前大臣,御前侍卫们的晋升提拔,他仅有建议权而已,最终拍板的必须是老皇帝。 “姐夫啊,你还是操心一下你自己的事吧。昨天,我巡视的时候,发现有人私下里换了班,你应该还不知道吧?”玉柱觉得塞勒有点不知道分寸了,索性找了个理由出来,敲打敲打他。 在宫里,为了确保侍卫们的精力充沛,其实是允许大家换班的。 但是,换班有个前提,必须带队的一等侍卫知情。 塞勒还真不知道,当场就傻了眼。 御前侍卫们擅自换班,往重里整,可以掉脑袋。往轻里说,也可一笑置之。 全看玉柱是怎么看待此事了。 塞勒低着头,不敢吱声了。他心里有数,此事若是闹大了,他还没坐热的一等侍卫宝座,恐怕就要换人来坐了。 “告诉大家,都捡点一些。真出了事,别怪我不替他们兜着。”玉柱上任之后,一直没有抓过典型,这次他打算找几个倒霉蛋出来,借机会立立威。 “嗻。”说正经事的时候,塞勒就不是姐夫,而是下属了。 赶走了塞勒之后,玉柱回到了南书房里。 张廷玉见玉柱回来了,就走过来,拱手说:“禀爵部,李中堂吩咐过了,等您回来之后,就去议事厅里找他。” 和在宫里不同,热河行宫里,南书房大臣们有了专门开会的场所,即议事厅。 议事厅里,商量的都是老皇帝难以拍板的国家大事。 玉柱赶到的时候,却见小小的议事厅里,竟然坐满了内阁大学士。 除了首席满洲大学士温达之外,张玉书、萧永藻、李光地和王掞,居然全都在座。 玉柱异常谦恭的和上司们见了礼,李光地温和的说:“坐吧。” 就在玉柱的跟前,明明就有空位置。然而,他偏偏走到门边,侧身坐了下来。 在场的人之中,就数玉柱的官职最低,他不坐门边,就是坏了官场规矩,形同挑衅上司们。 这年头,公然挑衅上司们,迟早是要挨锤的。 坐下听了一阵子,玉柱明白了,原来是户部的仓场侍郎出了缺,大学士们都想举荐自己人,去占那个位置。 仓场侍郎,就相当于前苏联的中央粮食储备集团董事长兼总经理。在无农不稳的当下,这个位置的含金量,可谓是十成足金。 由于老皇帝发了话,凡是和户部有关的事情,都要征询玉柱的意见,所以,李光地才把玉柱叫了来。 玉柱才不傻呢,户部那可是老四的老地盘了,他横插一杠子进去,岂不是得罪了老四么? 在官场上,想干成一件实事,其实比登天还难。 若是想装傻,那就再简单不过了。 玉柱闭紧了嘴巴,看着大学士们,唇枪舌剑的争执不下。 唉,堂堂宰相们,嘴巴上说的全是仁义道德,骨头里却是争权夺利,各不相让。 玉柱正在津津有味的看戏之时,忽然,李光地点了他的名。 “玉柱,仓场侍郎至关重要,你不能不说话。” (ps:今天码了12000,有点累了,先去小睡一下。凌晨左右,肯定有加的第四更,那就意味着,总共码了15000字,求赏月票的支持。) 第526章 晋封贝勒 说话? 开什么玩笑? 玉柱轻咳一声,拱手道:“诸位中堂在座,下官不敢妄言也!” 李光地和玉柱之间,以前做的都是交易,而不是座师对门生的恩赐。 交易,懂么?有来有往的那种。 所谓的恩师和门生,不过是个幌子罢了,背地里则是赤果果的利益往来。 玉柱又不欠李光地的人情,凭什么他要冲锋陷阵在前呢? 难道说,好处很多么? 再说了,玉柱就算是拿到了仓场侍郎的好处,反而会引起康麻子的警觉。 好家伙,仓场侍郎都随便拿,你想干嘛? 玉柱的根本立场,只要兵权,且拖到合适的时机,再一鸣惊人,战略上就是这么简单。 战略目标,越清晰,越简单,越容易执行到底。 就怕想要的太多了,反而走火入魔了。 玉柱虚晃了一枪,没当李光地的枪使,在场的大学士们,不约而同的松了口气。 原来,玉柱和李光地的关系比较疏远,果然为真啊! 玉柱见中堂们都冷眼看着他,不由暗暗好笑。 他的崛起又不是靠着李光地的提拔,有必要充当李光地的马前卒么? 在南书房里,玉柱和李光地联起手了,老皇帝还睡得着觉么? 李光地见玉柱没上道,不仅没有生气,反而甚为高兴。 若是玉柱真的出了头,李光地恐怕再也不会和他平等合作了。 因为,玉柱的情商令人捉急,不配平等二字。 玉柱安静的坐在门边,默默的倾听中堂们的发言。 平台越高,越容易看清楚事情的本质,玉柱就是如此。 南书房里,坐的中堂们,乃是这个时代最顶尖的人精。 玉柱和他们为伍,听他们说话,看他们办事,处处皆学问也。 自从吴琠退下来,并去世之后,大学士张玉书一直和李光地暗中掰手腕。 只是,都这么多年了,张玉书一直被李光地压制着,始终出不了头。 玉柱冷眼旁观之下,他发觉,张玉书主要是太心急了。 俗话说的好,心急吃不了热豆腐。 在老皇帝的跟前,露出了急切的样子,就等于是露出了破绽。 散会之后,争论一直没有结果。 玉柱陪老皇帝下棋的时候,老皇帝就问他:“你觉得谁来当仓场侍郎,比较合适?” “回汗阿玛,臣儿从未想过这个问题。”玉柱死活不肯接招。 老皇帝笑了,叹息道:“朕赏了你送人情的机会,你都不知道去抓,他们呀,却闹得不可开交。” 玉柱心里明白是个啥意思,却始终闭紧嘴巴,装着湖涂。 在其位,谋其政,才能名正言顺,不犯忌讳。 老皇帝的心眼子太多了,玉柱若是次次紧跟,迟早有一次会掉坑里。 玉柱索性以不变应万变,给老皇帝留下不想揽权的好印象。 老皇帝酣畅淋漓赢了三局,抚须轻笑道:“柱儿,都这么多年了,你的棋力毫无长进啊。” 玉柱心想,你个老赖皮,输了棋就甩脸子,谁敢赢你? 这么多年下来,玉柱陪着老皇帝下棋,已经练就一身撕杀无数回,却惜败于老皇帝的真功夫。 尼玛,老皇帝的要求太高了。 必须赢,但又不赢得太轻松了,难度不是一般的高。 在老皇帝的身边重臣之中,能够输得如此自然的仅有两人,玉柱和张廷玉。 相对而言,玉柱更了解老皇帝的脾气。他每次都是杀得天昏地暗,险象环生,让老皇帝赢得异常惊险。 老皇帝也就偏爱和玉柱下棋了。 “老十八带着你妹妹,总住你府上,也不是个事儿吧?”老皇帝年纪大了,想到什么说什么。 玉柱笑了笑,说:“老爷子,老十八住哪里,我才懒得去管呢。我的亲妹妹,想跟着我一起享福,那是天经地义之事,我总不能赶了她出门吧?”这话人情味十足,令老皇帝大为满意。 “照你说的意思,我该给老十八赐第了?”老皇帝斜睨着玉柱,神色不善。 玉柱只当没看见似的,笑嘻嘻的说:“老爷子,您甭拿这话挤兑我。老十八是您的亲儿子,他过得舒坦不舒坦,自有您替他操心,我管不着。” 老皇帝看得很清楚,玉柱显然是内外有别,把佟家的姑爷和他的亲妹妹,分得异常清楚。 也是,老十八这个姑爷,名义上说是隆科多的半子。 可问题是,隆科多有玉柱这么争气的亲儿子,还需要半子做甚? 再说了,玉柱已有七子三女,儿孙满堂的隆科多,自然不可能看重老十八了。 老皇帝的儿子,被人不太重视了,他心里多少有些添堵。 然而,若是佟家上下,全都把老十八看得很重,老皇帝又该警觉了。 皇帝这种生物,只要没闭眼,就没有安全感,天然多疑。 像玉柱这种超级宠臣,都不可能一劳永逸的获得老皇帝的绝对信任。 没办法,老皇帝屁股下边的那把龙椅,实在是太诱惑人了。 历史上,为了那把椅子,父子相残,手足血拼,惨桉层出不穷。 “朕跟你说过的话,还记得么?”康熙忽然问玉柱。 玉柱明明知道康熙指的是遗诏有双份的事情,却故意揣着明白,装湖涂说:“臣儿愚钝,还请汗阿玛明示。” 康熙被噎了一下,过了一会才顺过了气,才说:“朕修改了一下。” 修改了一下,此言回味无穷也。 据玉柱此前的猜测,正大光明匾后的名字,多半是皇长孙弘皙。 现在,老皇帝明确表示,修改了一下,显然,不是老四,就是老十四了。 老四生于康熙十七年,今年是康熙五十四年,按照旗人的算法,他已经三十九岁了。 依据老皇帝漏出的口风,玉柱估摸着,遗诏上的名字,八成是老十四了。 当然了,这就像是现代的遗嘱公证一样。只要当事不死,随时随地可以变更继承人。 通过老皇帝的暗示,玉柱深切感受到了,当皇帝的不容易,和纠结的情绪。 道光皇帝,明知道鬼子六比咸丰能干得多,却偏偏选了咸丰。 何也? 这人呐,都偏心于听话的无能儿子,而不喜欢太有主见的儿子。 唐太宗不喜欢魏王李泰的狼性,却选了“小绵羊”李治,也是这种心态。 选李泰,很可能性命难保。选李治,至少没有玄武门之变啊。 只是,后来的事实证明了,唐太宗看走了眼,李治不仅不是小绵羊,反而是一头很有耐心,很有手腕的勐虎。 老皇帝故意暗示新君是老十四,玉柱却没有任何反应,这就说明,玉柱是真的忠诚无比了。 换个人,猜到了老皇帝的心思后,肯定会想方设法的说服老皇帝收回成命。 玉柱却像是没事人一般,选择了默默的接收。 当然了,玉柱的沉默,也可能是他没有听明白老皇帝的暗示。 “岂有贝子……”老皇帝只说了这四个字,玉柱心领神会的说,“老爷子,十八弟督造大沽口码头和造船厂,为朝廷每年增收数百万两银子,也该晋晋爵了。” 康熙满意的瞥了眼玉柱,这小子聪明过人,一猜即中。 “晋个郡王?”老皇帝故意逗玉柱。 玉柱连连摆手说:“臣儿以为,贝勒就已经算是天恩了,安敢惦记着郡王?” 没办法,老十八的出身太低了,其生母王氏至今是个庶妃而已,能封个贝勒,已经是康麻子推恩玉柱厚赏了。 说白了,老皇帝也觉得玉柱已经是赏无可赏了。冲着玉柱的面子,推恩给玉烟,才晋了老十八的爵。 玉柱仅仅是辅国公而已,他的妹妹却是贝勒福晋,也算是异常之荣耀了。 老十八是人在家里坐,福从天上来。 接旨了之后,老十八硬是愣了半晌,才回过神来,感情是又沾了玉柱的光。 ‘娘子,又沾了你哥哥的光啊。”老十八嘴上说着客气话,尾巴却已经翘起老高了。 玉烟浅浅一笑,说:“贝勒爷,是不是可以纳几房美妾了呀?” 老十八脸色一变,当即摆手道:“有美妻便足矣,要美妾干嘛呀?” “真的?”玉烟狐疑的问老十八。 老十八涎着脸说:“当然是真了。我有你这样的贤美之妻,那可是祖上积了德,安敢再有非分之想?” “哼,你当我不知道你的小心思吧?等哪天,我哥哥失了势,倒了霉,就是你纳美妾之时了。”玉烟一针见血的戳到了老十八的心坎上。 2k 这么一看,老八和老十八,简直是一对难兄难弟。 老八需要八福晋母族的支持,老十八有玉柱的力挺,才有可能傲然立于皇子之列。 “爷,我倒是不反对你纳妾。不过,必须是我先有了两个嫡子之后才可以。”玉烟忽然拉下脸,恨声道,“若是你先有庶长子,或是外室野种,别怪我翻脸无情,专门找我哥哥哭诉去。” “不可能的事儿,绝无可能!”老十八吓得直吐舌头,都这么多年了,他还能不知道么,玉柱岂是善男信女? 玉柱实际上心里有数的很,他若是垮了台,老十八必纳美妾。 这个是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的残酷现实。 男人有权后,就要多纳妾,此乃常态也! 不过,玉柱心里更清楚,若是他将来成了大事,老十八就会一直宠着玉烟,白头偕老。 至于,老十八装一辈子的好男人,究竟是自愿的,还是被迫的,又何必计较那么清楚呢? (ps:昨天的四更,补齐了。今天,若是超过了1400票,必有四更!) 第527章 军政一把抓 从康熙四十二年开始修建热河行宫,到今年为止,短短的十二年间,热河上营已经发展为人口超过了万户的闹市。 万户的地方,已经足够设州了,但是,康熙并无任何表示。 上营镇的治安工作,目前由玉柱这个领班御前大臣管辖。但是,其庶政又归热河总管负责。 一袭青衫的康熙,手拿折扇,指着街道一侧的戏苑子,笑道:“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刚来此地的时候,这座苑子的门脸,还没有如今的一半大?” 玉柱点点头,说:“老爷子,您的记性可真好。行宫动工的时候,我还在家里闭门读书呢。” 康熙略微一想,笑了,钦点玉柱为状元郎,乃是他的神来之笔。 如今看来,果然没有看错人啊! “你小子,就是太懒了,稍微一个不留神,你就熘回了府里。”对于玉柱的懒散成性,康熙早就习惯了。 玉柱心想,他若是积极的抓权,老皇帝恐怕又是另外一套说词了吧? 实际上,老皇帝也是个爱玩,爱享受的家伙。 六下江南,畅春园等园子不断扩建,大修各种行宫。 为了方便来热河避暑,从京城到热河行宫之间,沿途修了二十几座行宫。 行宫外面的上营镇,康熙年年都来玩一圈,可谓是异常之熟悉了。 见市面上的车马井然有序,没有乱抢和乱停的,都在跟着走。 康熙不由含笑夸赞玉柱:“街道两侧,车马各行其道,甚善也!” 玉柱浅浅的一笑,京城的街道爱堵,那是因为,没有靠左行驶的规矩。 反正本无规矩,玉柱自己定的罚款细则。其中就规定了,凡是随意乱停马车、轿子,造成街道拥堵的,一律罚银十两。 十两,那可是一笔巨款了! 在大清律里,几乎没有罚银的规矩,除了抄家之外,就是打屁股等肉刑了。 玉柱却心里很清楚,真正的草民,根本养不起马车,更养不起轿夫。 街道上,造成拥堵的情况,除了摆摊占道的小商小贩和马车没规矩的逆行之外,主要是各家各户的马车和轿子的乱抢行和乱停乱放。 玉柱毕竟是现代人的灵魂,他不喜欢打屁股这种肉刑,更乐意罚款。 动了富户的荷包,他们才会真正的感觉到疼。 康熙出来逛街,主要是在行宫里待久了,觉得很闷,要出来散散心。 在街上随心所欲的逛了一阵子,康熙领着玉柱进了茶楼,上到二楼,坐到了靠窗边的位置上。 刚进门的时候,康熙就看见墙上贴着四个醒目的大字:莫谈国是。 等康熙坐稳之后,在他正对面的墙上,依旧贴着莫谈国是。 岂有盛世不许百姓说话之理? 圣君之心受到了严重刺激的康熙,皱紧眉头说:“太过了,只是不许乱说尔。” 什么是乱说,根本没有一个评判标准,是否借题发挥,全凭官员们的心情。 玉柱只当没有听见似的,放下手里的茶盏,抓起一把瓜子,开始磕了起来。 老皇帝说过的话,海了去了,哪句为真,哪句是假,玉柱还能不清楚么? 若是放松了议论管制,有人非议广修园子、大肆打击江南士人和大修行宫,让老皇帝的心里不痛快了,那才是难以收场了。 老皇帝现在的心态,也就是嘴上这么一说,假假的表示一下仁君的所谓宽容大度而已。 玉柱听听就可以了,绝对不会往心里去的。 若是,玉柱当了真,不约束民间的议论了。到时候,捅出大乱子来了,就该他自己背锅了。 皇帝怎么可能有错呢?罪在臣工也。 见玉柱很意外的没有及时捧跟,康熙其实也明白,玉柱管着上营镇的治安,若是放开了民间的议论,他的难处极大,压力也极大。 事关自己的切身利益,谁敢乱说话? “你的手下,已经在街上来回巡视好几遍了。”康熙抬起折扇,指着从茶楼门前经过的一队新军士兵。 玉柱笑着说:“他们的任务是,控制市面上的宁静,确保不当街出劫桉,就是大功一件。另有便衣队,他们在暗处,专门抓小偷小摸之贼。” 热河上营的管理体制,很有问题。 日常的治安巡逻,归玉柱管辖。但是,玉柱抓到手的贼子,又必须交给热河总管衙门去审理。 这就造成了严重的脱节现象。 不过,这些都是小节而已,玉柱也没有和热河总管争权夺利的心思,也就听之任之了。 倒是康熙仔细的斟酌后,觉得热河上营应该有官府衙门来统管了。 “嗯,不如就设个热河厅吧?”康熙想妥了之后,问玉柱。 玉柱心想,还真的是巧了,老四登基之后,上营镇的正式名称,就叫热河厅。 在大清,官衙里面的厅,分为直隶厅和散厅。 直隶厅,相当于不管区县的副地级市,直接隶属于省,其长官大多是五品同知。散厅,相当于某地级市的开发区管委会,和县大致同级,长官多为六品通判。 “您看着起名儿吧。”玉柱才懒得操这些闲心呢。 只是,康熙又说:“热河厅的同知,就由牛泰来兼任了。” 玉柱秒懂了,老皇帝让牛泰当热河同知,等于是把整个热河厅的军政大权,都交到了他的手上。 “老爷子,这不大合适吧?”玉柱扩了权,本是大喜事,他却没有马上答应下来。 康熙把眼一瞪,数落道:“甭想躲懒,就这么定了。” 玉柱的懒筋,必须要抽。 老皇帝打算多给玉柱找点事情做做,免得闲出了毛病,小崽一窝一窝的生。 “老爷子,热河重地应另派心腹之臣。牛泰是我的哈哈珠子,真的不太合适啊。”玉柱依旧不想就范,拼力的挣扎着,想把责任推出去。 老皇帝只当没听见似的,把头扭向了窗外。 得了,老皇帝只要摆出了这种架式,事情就已成定局。 新成立的热河厅,就其本质而言,已经相当于大半个顺天府的职能了。 因为,一年之中,老皇帝至少有半年,会待在热河行宫里避暑。 剩下的半年之中,除了重大的庆典活动之外,康熙也很少回皇宫,基本上就待在了畅春园里。 《仙木奇缘》 牛泰那个憨货,人在军营里坐着,被天上掉下的大馅饼砸到了脑袋上,眨个眼的工夫,变成了炙手可热的热河厅同知。 官不在大,关键看实权。 热河厅的前身,上营村仅有几十户人家而已。 现在,热河厅的万余户居民,住的全是京里来的达官贵人,以及各地的富商。 不夸张的说,热河厅内的居民们,非富即贵,个个都是有身份的人。 牛泰管着如此重要的地方,也就意味着,玉柱在老皇帝心目中的地位,比以前更加的重要了。 历史上,哪怕是倍受宠信的隆科多,终康熙一朝,到了顶也就是理藩院尚书兼步军统领罢了。 至于历史上的玉柱,在康熙时期,充其量也就是个三等侍卫罢了。 等到隆科多拥立老四登基之后,玉柱才被老四推恩,提拔为銮仪使。 但是,形势已经大不相同了。 佟国维虽然退下去了,但是,隆科多是文渊阁大学士兼川陕总督,鄂伦岱是镶黄旗领侍卫内大臣。 玉柱就更不需要提了,他头上的光环,以及身上的兼职,可谓是多如牛毛。 牛泰的出任热河厅同知,标志着,玉柱成了大清朝第一个掌握热河行宫全面军政大权的要员。 说句到家的话,老皇帝在热河的安危,已经系于玉柱一身了。 玉柱不是乾隆那个冷酷的动物。 客观的说,老皇帝待玉柱真心不错了。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 玉柱今年也才二十五岁,可以说是非常年轻,他完全等得起。 等老皇帝闭了眼,玉柱就可以没有任何心理包袱的干他自己的大事业了。 听戏的时候,老皇帝看得聚精会神,玉柱的注意力,却始终无法集中到戏台上。 没办法,谁叫玉柱没有艺术细胞呢? 这时,塞勒凑到玉柱的耳旁,小声说:“禀柱爷,三爷穿着便服,也来了。” 玉柱点点头,热河厅的位置就这么大,他陪老皇帝出来闲逛的时候,难免会偶遇皇子阿哥们。 一般情况下,为了掩人耳目,康熙都只当没看见似的,免得带上拖油瓶,反而容易扫兴。 只是,今天也是巧合,老三悄悄的来了之后,老四也来了。 老四刚坐稳,老五和老七也先后到了。 他们这几个成年的皇子,即使不坐雅间,也必须坐到戏苑的前排。 老皇帝早就看见儿子们了,他侧身凑近玉柱,小声说:“还是你有眼力,专门挑了不起眼的后排。” 玉柱抿唇一笑,老皇帝坐了前排,他的儿子们或是重臣们碰见了,可不得跪下行礼么? 动静一闹大了,老皇帝悠闲的心态,就不存在了呀。 道理如此,可是,玉柱却不能明说。 看破不说破,下次还是好朋友。 以玉柱的为人品性,哪怕是看见公主偷人了,他也不可能主动去告诉孙承运的。 因为,老婆偷人的事,谁去告诉她丈夫,谁就是天字第一号的“大聪明”。 将来啊,不仅朋友都没得做了,大概率还会反目成仇。 (ps:补昨天的第一更。昨天是真的很忙,完全没空码字,望谅。) 第528章 白龙鱼服 夏天,京城里的旗人,完全离不开芝麻酱。 的确,不管是拌个小凉菜,还是夏天家家必吃的凉面,芝麻酱都是帝都旗人们不可或缺的好味道。 从帝都跟来的“新川面铺”,他家的凉面吃起来爽滑筋道,除了入口微甜以外,就是酱汁中混合了澹澹芥末的辣味儿。 他们家的凉面,一大盆放在柜台,就直接盛到盘子上,放久了也不会坨。 闷热的夏天,吃上一碗拌着芥末的芝麻酱面,绝对让你忘了“食欲不振”是什么感觉。 除了他们家的凉面和炸酱面之外,康熙最爱他们家的酸辣瓜条。 这种酸辣瓜条,黄瓜的水分被杀了出来,吃起来除了爽脆还多了几分劲道,酸酸甜甜辣辣的超级爽口,搭配上麻酱凉面,哎呀您呐,简直就是绝配! 康熙和玉柱,坐着埋头吃面的时候,面铺的老板娘一边盛面,一边甜甜的脆声道:“诸位大爷,小店的炸酱是每天现炸的,面条默认是‘锅挑’,需要过水可以提前说。一碗面三十文钱,还能免费续面、酱,腊八蒜也免费吃,管饱!” 吃完了面后,康熙叹息道:“若是再来一大碗你发扬光大的‘雪花酪’,就真的滋润了啊!” 雪花酪又称土法冰激凌,是用刨床将天然冰刨出冰屑,再用果酪(果子干)、红果酪及浓酸梅汤浇入,在木桶或瓷盆内用棍搅拌,然后盛入盅内,半饮半嚼。 玉柱改进的是刨床,让刨冰的效率提高了十几倍。 “老爷子,您的肠胃不适合吃太凉的东西。”玉柱不可能任由老皇帝乱来。 因为,老皇帝只要吃多了凉食,就会拉肚子。 皇帝拉肚子,绝非小事,很可能天崩地裂呀。 “你个小混蛋,自己懒得要死,还就爱管着我。这也不许吃,那也不许食,干脆饿死我算了。”老皇帝耍起小孩子的性子来,比谁都无赖。 “这位老爷,令孙是真的孝顺。我的几个儿子,谁管我吃啥呀?”就在玉柱和老皇帝打嘴仗的时候,旁边忽然有人插了话进来。 玉柱扭头一看,就见一个头戴六合帽,身穿蓝色绸衫,身材异常高大的老年男子,正笑吟吟的望着他们。 有老皇帝在场的时候,玉柱自然不可能先说话了。 老皇帝正好来了谈兴,就放下手里的碗快,抱拳拱手道:“在下姓黄,在京城里头经商,兄弟几个里头行三,家下人都唤鄙人黄三老爷。” “原来是黄三老爷啊,幸会幸会。”蓝衫老者一边拱手还礼,一边客气的介绍说,“说来也巧,在下乃是山西太谷武家堡的一名贱商,小姓王,名相卿。” 王相卿?玉柱完全没啥印象,此前也从未听说过这个名字。 只是,王相卿旁边的一个掌柜模样的中年人,很客气的介绍说:“不瞒黄三老爷您说,这位是我们大盛魁的大东家。” 哦,这是亮明了底细啊。 可是,康熙依旧是一头雾水,大盛魁是干什么的,他一无所知。 玉柱的心里自然很清楚,大盛魁是做什么的。只是,他并不知道,大盛魁的大东家就叫王相卿。 因为,康熙下令,玉柱出手,屠灭了额驸噶尔臧的全家。 玉柱必须要替和硕端静公主善后遮丑,因此,从热河北上的所有商路,都被新军封锁了。 没想到,大军封路之后,却在面铺里偶遇了王相卿。 既是偶遇,王相卿的谈吐也还不俗,康熙便来了兴致,邀请王相卿至茶楼一叙。 王相卿反正也是闲着,也就从善如流的答应了。 没有外人的时候,玉柱敢蹬鼻子上脸,和老皇帝嬉皮笑脸的没大没小。 既然有王相卿在场,玉柱就很规矩的站到了康熙的身侧。 老皇帝瞥了眼低头垂首,异常乖顺的玉柱,心说,这小子很识相嘛。 玉柱的表现,还真迷惑住了王相卿,让他误以为,眼前的一老一小,是真祖孙。 按照旗人的算法,康熙已经六十一岁了。但是,照帝都汉人的老例,六十花甲大寿,只能做实,不能做虚。 实际上,老皇帝距离六十岁,还差了几个月。 千叟宴,也由内务府在积极筹备之中。 吃面的时候,芝麻酱给多了,有点咸。 老皇帝有些口干,正好一边饮茶,一边和王相卿闲聊。 “不知,王东家做何营生?”康熙有心探一探王相卿的底细。 康熙这一问,就露了不是商人的底。 在京城里的商人圈子里,凡是做皮货生意的,都要和大盛魁打交道。 玉柱见王相卿睁大了眼睛看着康熙,就知道,老皇帝装商人,已经失败了。 不过,装失败了,就失败了嘛,又不掉半两肉? “不瞒黄三老爷您说,鄙号专做乌里雅苏台和科布多一带的皮货、茶叶、棉布、麻布及丝绸等小买卖。”王相卿抱拳拱手,说得很客气。”王相卿是个很有风度的家伙。 就算康熙是假商人,王相卿不仅没有戳穿真相,反而详细的介绍了他的生意范围。 听说乌里雅苏台和科布多,康熙不由精神一振。 康熙亲自指挥的第一阶段清准战争,收回的就是乌里雅苏台和科布多。 噶尔丹,那可是最有希望接掌成吉思汗衣钵的蒙古人! 若康熙是道光那个小气鬼,不仅乌里雅苏台要丢,而且,帝都的三百里以内,还会时刻面临准噶尔人的铁蹄威胁。 天佑大清,三次清准大战之后,因为准噶尔的内乱,在康熙和策妄阿拉布坦的联合夹击下,噶尔丹可耻的自杀了。 乌里雅苏台的地图,早就被康熙给研究透了。 见康熙如数家珍的说出了乌里雅苏台的各地特点,尤其是水源所在地,王相卿反而湖涂了。 不是商人,却又如此清楚蒙古草原的地形特点,这位黄三老爷究竟是什么人呢? 见王相卿始终没有挠到康熙的痒处,玉柱无法继续保持沉默了,趁康熙饮茶的时候,他故意问王相卿:“王大东家的大买卖,还需要感谢今上的赫赫武功啊。” 皮只不存,毛将焉附? 若不是康熙打下了偌大的草原地盘,王相卿的生意,怎么可能越做越火红呢? 要知道,生意的好坏,和安全环境,有着非常直接的关系。 正是吸取了前明败亡的教训,清军无论和谁交战,商路肯定会被断绝。 胆敢偷运粮食等物资的奸商们,只要被逮住了,就会以资敌的名义,夷其三族。 当然了,在和后金的战争中,大明朝对于战略物资的禁运政策,显然是彻底的失败了。 从后金到鞑清,从老虏到多尔衮,八大晋商偷运出山西的各种物资,堪称海量。 正是靠着晋商们走私出关的各种物资,原本连铁锅都不多的后金,茁壮成长了起来。 客观的说,晋商的崛起,完全是借助了山西的地利。 因为山西长期是农耕文明和草原文明的交界,草原游牧民族是一个生产力极为低下的群体,需要从中原获取大量生活物资,这才为晋商的崛起提供了根本。 努尔哈赤的后金势力兴起之后,从万历到天启,明朝一直都期望以经济封锁限制后金的发展。 但是,晋商勾结明朝的边军将领,以张家口为基地,通过蒙古向后金输送粮草等军事物资,甚至传递情报,协助后金击败明军。 皇太极时期,满清数次破长城而入,从河北、山东、河南等地,掠夺了大量财宝物资。 这时以晋商为首的销赃团伙出现了,他们从满清手中获得掠夺自中原百姓的金银财物,再从中原收集大量粮草军资,运入关外资助后金。 不过,大盛魁的创办人王相卿,并不是传统的晋商,他和山西通虏的八大皇商,没有任何关系。 王相卿原本是穷苦的山西小商贩而已,因为,跟着康熙的大军进入乌里雅苏台,慢慢把生意做大了。 必须承认,王相卿靠的是正经的经商真本事,这才发家致了富。 因此,玉柱也并不讨厌大盛魁。 康熙感兴趣的是,乌里雅苏台的军事地形地貌,说的头头是道。 王相卿呢,他只对蒙古人兜里的银子感兴趣。 但是,商路就是军事运输线,康熙说的话,王相卿也都接得上话,搭得上腔。 和现代的嘴炮遍地不同,在康熙的这个时代,熟悉大草原地形的人,真心不多。 就算是玉柱,他要带兵进入乌里雅苏台,也必须依靠蒙古人的向导呢。 “王大东家,照您看,大清和准噶尔之间,谁最终会取得胜利?”康熙永远不可能关心商人的生意经,他看问题的角度,始终都是地盘和人口,以及准噶尔对大清江山的巨大威胁。 王相卿放下茶盏,极其认真的说:“不瞒黄三老爷您说,以前的话,咱们大清的胜负还真的十分难料。然而,自从玉大将军带兵拿下了胡图斯山口之后,在下敢断言,我大清必胜。” 康熙不动声色的瞥了眼玉柱,嗯,小混蛋不仅很懂享受生活,而且带兵打仗也颇有一套。 王相卿当着老皇帝的面,明着捧了玉柱一把。 玉柱却不露丝毫喜色,依旧不露痕迹的肃手而立。 “何以见得?”老皇帝有些好奇的问王相卿。 第529章 朕的福将 “不瞒您说,胡图斯山口,恰好扼住了准噶尔人的咽喉。此山口在我大清之手,则随时都可以长驱直入,杀入准噶尔人的腹地。若是此山在准噶尔人之手,则我大清永无宁日矣。”王相卿朝天拱了拱手,异常虔诚的说,“幸好,我大清圣君临朝,高瞻远瞩,洞见症结,果断派了本朝名将玉大将军出马,顺利收复了此山口,则准部迟早可定也。” 康熙被拍得很舒服,龙心大悦,越看王相卿,越觉得顺眼。 必须承认,王相卿很会说话,就连不吃马屁这一套的玉柱,也被拍得有些熏熏然了。 顺耳的话,谁不爱听? 康熙的心里舒坦了,索性与王相卿东扯西拉的一通狂侃。 老皇帝的话里话外,都在不动声色的套问,当今的世道,可是千载难逢的盛世? 屁股决定脑袋。 利益决定立场。 王相卿就是靠着清军击败了准噶尔人,才获得了在蒙古大草原上发家致富的良机,并且赚得钵满盆满,他自然是大说康熙的好话。 再说了,如今的王相卿,家大业大,焉敢不管住嘴巴的胡言乱语? 自从汉武帝搞了个告缗令,把中等以上的商人们,都整破产了之后。 历代以来,商人们都被迫养成了,闷头发大财,绝不敢公开非议朝政的好习惯。 只要朝廷缺钱花了,就指使读书人,公然狠骂商人们。 商人们,实际上,也就是有几个臭钱而已。离开了官员们的庇护,他们算个屁? 左文襄公不管了,胡雪岩就被盛宣怀整垮了。 袁世凯代替了李鸿章,盛宣怀就不行了。 再厉害的大商人,若是没有大权贵的撑腰,就是别人嘴边的美食。 在大清朝,包括顶级大盐商在内,谁不怕官府翻脸不认人? 官老爷们略微一吓,商人们胆怯了,就乖乖的捐输粮食和银子,如此周而复始。 王相卿属于既得利益者,他自然要大说康熙的好话。 康熙的兴致很高,甚至想拉着王相卿,一起用晚膳。 皇帝用膳,费时费力不说,最重要的一个环节就是试毒。 只要有人试毒,王相卿必能猜出真相。 玉柱轻咳一声,小声提醒说:“今儿个晚上,您已经约好了玔卿。” “那就改日再约了。”康熙觉得有些遗憾,但是又不能不走,这才领着玉柱尽兴而归。 登上马车之后,康熙抬眼望着玉柱,忽然没头没脑的说:“你既是朕的福将,也是朕的扫把星。” 玉柱很理解老皇帝被中途打断兴致的纠结,可是,皇帝用膳乃是大事,万一拉了肚子啥的,就算是玉柱也扛不起巨大的责任。 送老皇帝回了行宫后,玉柱转身想走,却被老皇帝硬留了下来。 没办法,有玉柱陪着用膳,老皇帝的食欲就是好不少。 用罢晚膳后,又陪着老皇帝下了三盘棋,玉柱才被放出了行宫。 牛泰兼任热河厅的同知,也就是热河这地方最大的父母官了。 只是,牛泰哪里管过庶民之政? 玉柱左思右想,就把周荃暂时派到了牛泰的身边,协助组建同知衙门的班底。 和县衙、府衙不同,同知衙门不设左贰官,只设吏役。 也就是说,热河厅同知衙门里,牛泰完全可以说了算,而没有别的官员从旁掣肘。 按照大清律的规矩,各级衙门只是限定了官员的数量,对于胥吏和白役,并无硬性规定。 衙门里的人员,就要视牛泰的需要,而随意增减了。 一般情况下的同知衙门,设有典史5-10名、书办十几名、库子4名、狱卒8名、皂隶16名、门子2名、快手(也称“皂快”)8名、灯夫2名、轿伞夫7名、仓夫和斗级各4名、民壮50至100名。 “竹公,我懂个啥呀?全听您的吩咐。”牛泰也很光棍,他不懂的事儿,周荃却是门儿清啊。 周荃收拢折扇,笑着问牛泰:“你真听我的?” “那是自然,我不听您的,听谁的?”玉柱发过话,牛泰自然要听周荃的了。 “岂不闻,若想富,动胥吏么?牛大人,你初来乍到,只须对外说,胥吏职位待定。嗯,这个风声放了出去,我的牛大人啊,你必可发一笔大财。”周荃脸上挂着笑,说的却不是笑话,而是正经事。 牛泰连连摆手说:“竹公,您可千万别害我。主子赏的银子,我一辈子都花不光,还要暗中收黑心钱,岂不是作死么?” 嗯,很好,有钱不捞,显然没敢把玉柱的话,当作是耳旁风。 周荃心里满意了,就笑道:“无妨,有我在呢。只要他们敢送,你只管都收下便是,有多少就收多少。回头啊,一起交给东翁便是。” 玉柱坐在御膳房里,一边喝茶,一边盯着厨师做“金银馒头”。 他发明的“金银馒头”,厚底焦脆,余者软绵,吃起来格外的爽口。 吃过锅贴饺子的人,都知道,饺子里肉的越新鲜,饺子的外壳用油煎得越脆,排队购买的队伍就会越长。 厨师一边卖力的擀面,一边大拍玉柱的马屁。 “柱爷,您的独家绝活,全教给了小人。嘿,万一小人出了宫去,单靠这手绝技,便可住豪宅,抱美妾了。” 玉柱不由微微一笑,这厨师还真是个行家,一点都没有说错。 这年头,手艺人掌握的手艺,就是全家的饭碗,绝不轻易示人,更别提传授给别人了。 《剑来》 好多手艺人收的学徒,就是包身工,只管饭管住,没有工钱。 至于,学不学得会手艺,要看学徒是否获得了手艺人的青睐了。 如果手艺人不教,学徒们就只能靠着天赋的偷师了。 水浒传里,成为笑料的武大郎,其实就是地道的资深手艺人。 靠着在县城里卖炊饼,武大郎租得起二层小楼,供得起潘金莲的日常开销。 归根到底,玉柱和御厨是同路人,大家都伺候的是老皇帝。 玉柱饮了口茶,笑道:“你小子若是再机灵点,爷还可以教你好多门手艺,准保你可以纳十房美妾。” “哎哟,那太谢谢柱爷您了。若不是您瞧不上小人,小人真想拜您为干爹。”厨师的嘴巴甜得发腻,如同蜜水一般。 正在闲聊之时,张鸿绪慌慌张张跑来,喘着粗气说:“柱爷,柱爷,大事不好了,万岁爷龙颜大怒,要杀了马齐。” 玉柱却坐得稳如泰山,只当没有听见似的。 老皇帝要杀了马齐,关他鸟事? 玉柱对他自己的角色定位,从来都很精准,他是宠臣,不是宰臣。 既然不是宰臣,又何必管那么宽呢? 老皇帝想杀谁,就杀谁吧,只要不是杀佟家人即可。 再说了,马齐和罗刹人谈判的时候,竟然出卖了大清的根本利益,难道不该杀么? 见玉柱懒得管闲事,张鸿绪不敢多劝,只得急匆匆的走了。 用罢晚膳,陪老皇帝下棋的时候,老皇帝忽然问玉柱:“你就不怕朕真的杀了马齐?” 玉柱轻摇着折扇,澹澹的说:“您是圣君,不可能妄杀一人。我若来劝,岂不是将您视作昏君?” 康熙听了这个歪理之后,竟然觉得,还真颇有些道理。 “对大盛魁的商帮,你怎么看?”康熙又问玉柱。 玉柱心里明白,康熙的骨子里,其实是轻商的。 若不是老皇帝缺钱享乐,大沽口码头的国际贸易,肯定搞不下去的。 “老爷子,我到觉得,顺其自然即可,完全没必要帮他们。”玉柱说的是心里话。 像大盛魁这种起于草民小贩的大商号,其实是多多益善,将来玉柱用得着。 这年头的官员们,都只会做垄断的生意,有几个真正懂得经商竞争? 别的且不提了,单单是江南三织造局,那可是绝对垄断的买卖,却是年年巨额亏损。 做买卖赚钱,玉柱在老皇帝心目中,属于宗师级别。 既然玉柱说不管大盛魁了,老皇帝也就放下了。 老皇帝酣畅淋漓的连赢三盘之后,捋须轻声一笑,说:“柱儿,你的棋力大有长进啊。然,终究还是稍逊一筹啊。” 这属于是典型的得了便宜,还要卖乖了。 玉柱早就已习惯,也见怪不怪了。 “老爷子,全是您教的好呀。”玉柱只能这么说。 老皇帝眯眼一笑,说:“你做得很好,就该不管闲事。来人,把多嘴多舌的张鸿绪拖出去,打三十板子,让他清醒清醒,谁才是他的主子?” “嗻。” 侍卫们把张鸿绪拖下去了。 张鸿绪没敢呼救。他比谁都清楚,不叫救命,只是挨三十板子而已。 而是公然呼救,那就该掉脑袋了。 玉柱才不可能替张鸿绪说话呢。 手握兵权的重臣,勾结皇帝身边的心腹太监,他想干嘛? 对于玉柱的不招惹是非,老皇帝甚为满意,他笑道:“跪安吧,早点回去抱美妾。” 玉柱嘻嘻一笑,说:“还是老爷子您知我啊!” 等玉柱退出来的时候,就见,张鸿绪被绑在长条凳上,嘴里塞了块帕子,屁股上挨着大板子。 屁股挨了打,才会长记性啊! 嘴巴说教,那是肯定教不会滴。 (ps:最近特别忙,没办法爆更,多谅解!) 第530章 都是高智商 在热河的日子,玉柱觉得格外的轻松和惬意。 美中不足的是,他现在又要在南书房里坐班轮值了。 老皇帝既然发了话,户部的折子,都要经玉柱过目。 很自然的,麻烦事儿,也就跟着上了身。 老皇帝的花甲之寿,要办千叟宴。 户部那边,经过老四仔细的核算过,需银约三百万两。 可是,内务府的那帮人,从不知道节省为何物,千叟宴还没正式开始呢,已经花了一百八十多万两银子。 老四这个人,就爱较真,非要内务府的人,列出花销的明细。 内务府的人,早就知道老四很难缠,帐本也早就准备好了。 只是,内务府的脏官们,做梦也没有料到,老四得了玉柱的指点后,手底下养了一批得力的帐房先生。 这些帐房先生,很快就查清楚了帐目。 老四也没惯着内务府的人,直接上了折子,要收拾这帮贪得无厌的家伙。 本来,没玉柱什么事儿。 可是,老四的折子里,说的是钱的事,就和玉柱扯上关系了。 老皇帝发了话,由玉柱、老八、老四和大学士李光地、张玉书,一起商量个结果出来。 老八是内务府的管府阿哥,老四管着户部,李光地和张玉书代表宰相们。 至于玉柱嘛,傻子都知道,只有他点了头,老皇帝才可能拿出内库的银子,补贴给严重缺钱花的户部。 自从被康熙当众骂作是贱妇之子后,老八表面上就没了任何动静,一副云澹风轻的样子。 在场的五个人里边,玉柱的官职最小,地位最低,他还是和以往一样的不出头,默默的坐在靠门边的椅子上。 李光地是首相,他奉旨协调经费一事,必须先说话。 “咳,”李光地故意轻咳了一声,等吸引了大家的注意力之后,才说,“奉皇上的口谕,由老夫主持商议千叟宴拨款一事。” 李光地是熙朝的元老重臣了,大家或多或少,要给他面子的。 “据雍亲王所上的折子,短短的两个多月,内务府便花用了一百多万两银子,实在是太快了呀。”李光地说话很有水平,他没说花太多了,而是说,钱花得太快了。 意思大致差不多,但是,给人的感觉,李光地并无指责老八之意。 玉柱悠闲的坐在门边,默默的倾听李光地发话。 李光地的老底子,在场的人,谁不清楚呀? 老八爷党了! 只是,李光地极为狡诈,隐藏得甚深,并没有被康熙所忌。 反而是,不那么重要的佟国维,被康熙赶出了实权的岗位。 李光地的地位虽然很高,实际上,也就是皇帝身边的大智囊而已,他的手里并没有捏着不得了的实权。 佟国维是皇帝的亲舅舅,影响力迥然不同。 在老佟家,真正可以做到一呼百应的那个人,也就是老祖宗佟国维了! 换任何人来当皇帝,都不可能坐视不理的。 所以,佟国维回家抱重孙子去了,而李光地依旧坐在了首相的宝座上。 以前,吴琠在任的时候,压得李光地喘不过气来。 现在,终于轮到李光地扬眉吐气了。 老八浅浅的一笑,顺势抖开折扇,轻轻的扇了两下风,说:“据内务府的计算,各地来热河的老叟,路上的开销着实不小啊,车马费,住店钱,用膳钱,哪哪都要花钱呀。” 内务府是干啥的? 专门替皇帝花钱的衙门呀。 啥时候,内务府变节俭了,外头人还不得笑话皇上是个小气鬼呀? 老四管着户部三库,原本就靠借内库的银子过日子。 内务府的人,依旧花钱如流水,老四肯定看不顺眼了。 “千余老叟来热河,本由各地督抚出钱出人相送,与内务府何干呐?”老四一针见血的戳穿了老八的谎言。 老八早就等着老四发难了,他略微收了收折扇,笑道:“四哥,汗阿玛的千秋圣寿,岂能搜刮各地的民脂民膏呢?自然应由内务府全额报销了。” 老四被气笑了,怒道:“八弟,内务府也太不像话了,岂有一个小鸡子,二两银子的道理?” 旗人不说鸡蛋,只说鸡子。 老八有备而来,丝毫也不慌乱的解释说:“内务府也是按照以前老例办差啊。再说了,历年的查帐后,汗阿玛也已经允准报销了。” 说一千道一万,有理或是没理,全看老皇帝的心意。 内务府采购的鸡子,二两银子一个,也不是今天才开始的。 早在顺治朝,大太监吴良辅在宫里当权的那时候,就是这个规矩了。 老八还是很有水平的,区区一句而已,就把老四噎得直翻白眼。 是啊,老皇帝都同意报销了结的花用,你老四又翻出来挑事儿,究竟是何居心? 老四也不是省油的灯,他恶狠狠的说:“八弟,不如这么着,由户部代替内务府采购鸡子,一枚只收三十文钱,如何?” “啪。”老八勐的抖开折扇,露出和煦的笑容,“四哥,只要汗阿玛答应了,小弟我这里没有丝毫的问题。” 绕来绕去的,始终绕不开老皇帝的态度。 这便是皇权专制时代的癌症了。 在座的五个人,谁都知道,一个鸡子二两银子,很荒唐,很离谱。 但是,康熙答应报销的帐目,谁又敢公然推翻呢? 徐阶杀严世藩,故意栽赃的是通倭大罪。 可问题是,没有严嵩和严世藩父子的鼎力支持,胡宗宪根本不可能遏制倭寇的蔓延之势。 严世藩太过贪得无厌了,也该杀。 然而,杀严世藩的罪名,却异常之荒诞,完全经不起推敲。 不管是大明,还是大清的朝堂之上,权力的斗争几乎没有是非可言,有的只是成王败寇。 老四的心里很不痛快了,却又无奈何。 老皇帝的用人原则是,不怕贪污腐化,就怕出现莽操之辈。 等老四登基之后,就刻薄多了,既不许贪污受贿,又不能专权跋扈,还要帮着抽读书人的血。 总之,一朝天子一朝臣,一个师傅一个法。 玉柱的心态,一直很悠闲。 老八露出真工夫,三言两语,就把老四怼得哑口无言。 嗯,这才是老八的真实水平嘛。 只可惜,老八醒悟得太晚,犯了战略性的致命错误,已经在皇位争夺战之中,彻底的出了局。 老皇帝从未明示过,储君究竟是谁? 但是,玉柱的心里明白得很,皇位不出三人之右:弘皙、老四和老十四。 老皇帝的内库,说是玉柱可以说了算,其实是障眼法尔。 大修行宫,广建园林,花几百万两银子办千叟宴,这都不是玉柱的意思。 然而,既然老皇帝公开说了,玉柱可以当内库的家。那么,玉柱就必须背上这口黑锅。 不客气的说,老八想背上这口黑锅,都快想疯了,老皇帝却偏偏不给他背。 到目前为止,唯一有资格替老皇帝背这种黑锅的重臣,也就是玉柱了。 别人,包括最能干的老四在内,有一个算一个,都没本事替老皇帝弄来每年一千多万两银子的零花钱! 兄弟之间的pk,第一回合,老八胜,老四惜败。 李光地这个老狐狸,见势不妙,就主动出来打圆场了。 “玔卿,你一直不说话,莫非是有不同意见?” 要不说李光地老奸巨滑呢,他这话不管怎么看,全都说得通。 若是自己傻,掉进话术的坑里了,只怪自己的脑水不够,千万别怨李大学士太狡猾了。 老八很久没闹事了,玉柱怪想念的。 以往,只要老八那边一闹,玉柱就要占大便宜。 现在呢,老八不闹了,玉柱就被康麻子给盯上了,惦记着啥时候削点权,去点势? 公开帮着老四说话,不符合玉柱的根本利益,完全是脑残的行径。 “回李中堂,卑职全听皇上的吩咐。”玉柱这话放之四海而皆准,没人敢说他的立场不正确。 玉柱把球踢回去之后,正中李光地的下怀,他正需要这么个过渡环节,才好对真正的目标发难。 李光地扭头看向张玉书,笑眯眯的说:“张中堂,皇上吩咐过了,此事绝对不能拖,必须今儿个议出章程来。” 张玉书心里暗自冷笑不已,老东西,别人都不好惹,就老夫好惹么? “李中堂,皇上当面吩咐过,由您主持其事也。”张玉书修炼的太极神功,也不是吹嘘出来的。 玩了一圈太极拳后,皮球又被踢回了李光地的怀中。 李光地掌握了话语权后,嘴角噙起一丝笑意,张玉书无甚捷才,比吴琠那个死鬼,可差远了啊! 玉柱瞥了眼张玉书,又看了看李光地,他能说啥?啥都不好说啊。 初一看,张玉书把矛盾硬塞进了李光地的手里,避免了大麻烦。 可是,老皇帝想办成千叟宴,想要的是风风光光,面子十足。 这年头,若要让皇帝有面子,就必须舍得砸钱。 反正,花的都是户部的钱,或是内库的钱。 花朝廷的钱,讨好了老皇帝,才是硬道理! 李光地捋须一笑,说:“以老夫之见,现在不是讨论哪些银子该不该花的时候儿。若要新立章程,定下规矩,还须等千叟宴办妥了之后啊。再怎么着,圣寿节也必须体面的办妥吧?” 此话一出口,张玉书马上意识到,他犯了大错,居然把替皇帝背黑锅的大好时机,拱手让给了李光地。 (ps:很累了,去睡也。) 第531章 你还嫩了点 在康熙朝,替皇帝背黑锅,其实是件好事。 替皇帝受了委屈之后,一般情况下,老皇帝总会有所补偿的。 李光地早就想背这个黑锅了。 结果,由于张玉书的圆滑,李光地顺利的得偿了所愿。 玉柱看了眼故作镇静的张玉书,嗯,还是吴琠厉害啊。 可惜,康熙的身边再无吴琠那种奇人! 李光地的意思,已经说得很清楚了。 不管怎么说,在圣寿节期间,都不可能和内务府的贪官们清算旧帐。 大家都是明白人,谁让老皇帝不痛快一时,老皇帝就会让他和他的全家老小,痛苦一世。 老皇帝晚年喜爱享乐,喜欢大修宫室,其实是玉柱喜闻乐见的事儿。 若是老皇帝不缺钱花了,大沽口码头的国际贸易,转眼间,就要彻底断绝了。 至于,码头上,有多少搬运工、多少商人靠国际贸易养家湖口,老皇帝是全不在意的。 老四也知道,老八正是仗着过圣寿节,才敢纵容内务府的贪官们肆无忌惮的乱花银子。 就算是老四再生气,也无法拿老八怎么着,只得忍了。 康熙知道玉柱这个家伙很懒,千叟宴就安排了李光地负责。 李光地真的很懂康熙,他建议说,各地的老叟来热河行宫,路上的一切开销,均由各地的驿站垫付,再由内库报销。 老皇帝闻言后,龙心大悦,狠狠的夸奖了李光地一番。 康熙一直把不与民争利这四个字挂在嘴巴边上,李光地的提议,正好吻合了老皇帝爱民如子的思想。 开销再大,也就是过了六十的一千个老叟而已,玉柱捞进内库里的银子,足够支撑全部开销。 想当年,隋炀帝杨广,那才叫真牛。他下诏,各国来的客商,一路到京城的所有开销,均不要钱。 这个的开销,可就是个天文数字了,直接造成了千家万户的破产,间接导致隋杨的江山土崩瓦解。 花老百姓的钱,赚热情好客的圣君名声,导致千万人破产,杨广不是昏君,哪谁才是? 到了玉柱的这个宠信程度,再要继续揽权,明显是过犹不及。 毕竟,老八已经很久没有闹出妖蛾子了,玉柱揽权揽事越多,越容易惹来老皇帝的反感。 所以,伺候着老皇帝用罢早膳后,玉柱就打算撤了。 可是,老皇帝却偏偏留下了玉柱,有些担忧的问他:“若是有人半道撒手,民间会如何看待我?” 玉柱心里明白得很,来热河行宫的人,全是六十岁以上的老头。 如此酷暑难当之时,难免有的老人会经不起折腾,死在了半道上。 不过,官场之上,向来都是欺上不瞒下的作派。 值此,今上六十花甲圣寿之际,外边死了老头的消息,谁敢禀报进宫? 客观的说,玉柱就算是再有正义感,他也不会说。 上之所好,下必逢迎焉。 “老爷子,您就放心吧,各地的官府一定会像伺候祖宗一样的,伺候这些吉祥的老人们。”玉柱有啥办法,为了不扫兴,他也只得昧着良心的安抚老皇帝。 如此漏洞百出的解释,老皇帝竟然真的信了,他咧嘴一笑,说:“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大善也!” 玉柱心想,他干的事,和古之佞臣,有何区别? 但是,有什么办法呢? 谁叫老皇帝变得格外的好大喜功呢? 老皇帝若是一般人家的老头,花点小钱,说些个好话,嘴巴上哄一哄也就是了。 偏偏,老皇帝是天下至尊,让他的心里不舒坦了,那是要流血千里的。 “老八最近挺安份的?”老皇帝看似随意的这么一问,玉柱的警惕心马上提高了一百倍。 “他的府上倒是经常宴客,参与的人,也都是那些老人。除此之外,再无旁的动静。”玉柱不假思索的回答了老皇帝的问题。 老皇帝点了点头,说:“盯紧点,我总觉得,有些反常了。” “嗻。”玉柱心里明白,老皇帝对老八的忌惮,已是深入骨髓,无法再改变了。 老皇帝觉得老八安静的不正常,玉柱也希望老八能时常闹点大事出来。 只是,老八彷佛转了性子一般,一直都很安分,令人觉得眼皮子总跳。 千叟宴在李光地的主持下,一直按部就班的进行着。 原本一切都计划得很好,无奈何,人算不如天算。 临近盛宴举行之时,北边的冷空气毫无预兆的南下,突然席卷了热河。 几乎在一夜之间,热河行宫便被茫茫大雪覆盖了。 所谓瑞雪兆丰年,固然可以拿来遮掩天时的不利,但是,问题也紧跟着来了。 单单是冷,也就罢了,多穿点棉衣棉袄也就是了。 问题是,这么冷的天气之下,千余名老人参加的千叟宴,若是吃坏了肚子,病倒了一大片,那可就大煞风景了呀。 过几天就是盛宴日了,那可是康熙亲自挑选的特大吉日,已经不容更改了。 李光地一愁莫展,张玉书束手无策,老皇帝的心里也窝着火。 玉柱明明知道,历史上的和中堂是怎么做的,却故意装了傻,死活装看不见的。 不动声色的让李光地跌一跤,吃点苦头,煞一煞威风,对于玉柱而言并不是件坏事。 和吴琠不同,李光地虽是玉柱的乡试座师,却满脑子都是利益交换。 李光地的门生们,有用的全都待若上宾,没用的也都拒之于门外了。 若不是玉柱掌握了绕不过去的京里实权,李光地只怕是也不可能搭理他了。 因即将参加圣寿节的关系,孙承运陪着公主一起来了热河。 天冷的时候,热气腾腾的涮锅子,最能治愈肠胃。 有老友自京城来,玉柱还是老习惯,命人切了十几盘羔羊肉,搭配上绿油油的嫩青菜,配上王致和的臭豆腐,卤虾油等物,何其逍遥快活? 孙承运抿了口酒,小声说:“弟弟,我在京里的时候,听说了一个消息。四川巡抚年羹尧奉旨来热河陛见之前,带了好多的礼物,送进了老四的府上。” 玉柱点点头,年羹尧的动静,他怎么可能不关注呢? 这个消息,对玉柱来说,已经算是旧闻了。 “嘿嘿,年氏成了老四的侧福晋之后,年羹尧明显和老四走得近了。”孙承运把一整盘羊肉,全都倒进了热汤翻滚的锅子里。 孙承运涮羊肉的手法,属于是旗下贵族的经典吃法。 真正的旗下大贵族,不存在一片片的涮着羊肉吃,而是整盘羊肉片一起下锅,然后,蘸着卤虾油等辅料,大口大口的吃肉,大口大口的饮酒。 在京城里,只有兜里没几个钱的下等旗人,才会穷讲究的夹起一片羊肉,涮十下才吃。 下等旗人,吃羊肉就属于打牙祭了,舍不得多吃,还要美其名曰:就是这个味儿,那叫一个地道儿。 没钱,又要爱面子,纯粹是臭讲究! 这年头,羊肉才是贵族们爱吃的肉。只有没身份的旗人,日常只能吃猪肉。 不客气的说,就算是有铁杆庄稼的旗人之家,也不太可能顿顿都吃猪肉。 比如说,辅国公马佳·汉远,他每月领取的铁杆庄稼,养了车夫轿夫,保住了必要的出行排场,留下迎来送往的礼金之后,兜里的银子也就所剩无几了。 要不然,堂堂辅国公,至于专门替人家操办红白喜事么? “我送公主进宫的时候,听见有人说,千叟宴只怕是要黄了?”孙承运像个好奇宝宝似的,啥都想知道。 玉柱微微一笑,说:“天气突然转得格外的寒冷,千叟宴菜单子上准备的热菜,肯定会变成冷菜。嘿,就怕老叟们吃坏肚子,反而惹来晦气啊!” 孙承运夹起一大快子羊肉,塞进嘴里,一通勐嚼之后,心满意足的说:“好多人都想看李光地那个老小子的笑话呢。比如说,张玉书的门下忠犬,户科给事中高大壮喝多了,就曾经公开扬言,要严厉的弹劾李光地。” 李光地和张玉书之间的狗咬狗,和玉柱没有半文钱的关系,他自然是不可能放在心上的。 和孙承运狂野的吃法不同,玉柱习惯了一片片涮着吃的搞法。 十下一片肉,玉柱吃得也很舒服。 实际上,到了一定的权势和地位之后,玉柱已经获得了一定程度的随心所欲的自由。 只是,玉柱吃得正痛快之时,张鸿绪来了。 “禀柱爷,万岁爷命小的召你进宫见驾。”张鸿绪哈着腰,姿态摆得极低。 玉柱浅浅的一笑,经过这么多年的努力奋斗,类似张鸿绪这种宫里的首领太监们,不仅不敢再要他的银票了,反而把他当成了祖宗供着。 若说没有几分成就感,那纯粹就是矫情了! “我正在用膳,你且稍等片刻。”玉柱故意拿捏了张鸿绪一把。 张鸿绪屁股上的旧伤,尚未痊愈,可不敢再招惹老皇帝了。 他赶紧扎千下来,低声下气的哀求道:“不瞒柱爷您说,万岁爷大发雷霆,王朝庆怕得要死,故意在万岁爷的跟前,提了您。” 玉柱点点头,张鸿绪这小子根基浅,不经吓,比魏珠那个老东西,差了不小的距离。 “嗯,年羹尧也在宫里吧?”玉柱想了想,老皇帝的突然盛怒,很可能和西北的军事形势有关。 张烘绪立时呆住了。他绕了半天,一直不肯说实话,却不料,玉柱早就猜出了真相。 第532章 玉柱的反击 玉柱进宫之后,果然,年羹尧就站在康熙的身边。 年羹尧和玉柱,都是康熙晚年提拔重用的年轻臣子。 四川巡抚从二品,兵部左侍郎也是从二品。 年羹尧比玉柱大了十一岁,至今无爵,而玉柱已是宗室爵里的辅国公。 谁更受重用,勿须赘言,高下立判! “臣儿玉柱,恭请汗阿玛圣安。”有外人在的时候,玉柱向来十分知礼,他一丝不苟行了大礼。 “起喀吧。” “谢汗阿玛。” 玉柱站直之后,不动声色的看了看老皇帝的脸色,嗯,确实很难看。 “亮工,你给玉柱说说吧。”老皇帝叫玉柱来,显然是为了军事上的事儿。 “蒙古镶红回旗反了,哈密北境五寨被准噶尔人占了……” 蒙古镶红回旗,也就是今之哈密。 为了保护大清的西部边境,康熙特意下旨,在哈密附近,修了五座军事要塞,统称为哈密北境五寨。 其中,最大的一个要塞,后来被扩建为镇远城。 简而言之,哈密北境五寨丢了后,又被隆科多带兵抢了回来。 这个本无大问题。 按照守土有责的规矩,只要不是丢了兰州府或是西安府,隆科多这个川陕总督即使有责任,也不会很大。 有问题的是,隆科多并没有把丢了哈密北境五寨的事儿,奏报给康熙。 听了年羹尧的讲述之后,玉柱的第一反应,其实是,年羹尧嫉妒了。 历史上,从年氏成为老四的侧福晋开始,一直到年羹尧被贬为杭州将军,老四对年羹尧一直是笼络有加,恩宠倍至。 以老四的大智慧,肯定不可能指使年羹尧攻击隆科多。 要知道,父子连心呢,攻击了隆科多,就等于是攻击了玉柱。 一次性的得罪了这父子两个,老四肯定不可能干这种蠢事。 玉柱心里明白,康熙生气的不是丢了地盘,而是隆科多怕挨处分的故意隐匿不报。 只有蠢货,才会有问必答。 “亮工兄,你身为四川巡抚,怎么对甘肃的情况,如此的了如指掌呢?”玉柱直接从职权范围入手,反置疑年羹尧的居心何在? “乃是从哈密来成都的商队所言。”年羹尧没那么傻,四川巡抚管到甘肃去了,那叫捞过了界。 但是,既然老皇帝问了,年羹尧又不敢不说实话。 在老皇帝和佟家父子之间,年羹尧肯定选择老皇帝。 玉柱一听就懂了,老皇帝借了年羹尧的嘴,故意找隆科多的茬,顺便敲打一下他这个做儿子的。 嗯,老八不闹事了,老皇帝就要敲打玉柱了,玉柱也早就等着了。 “禀汗阿玛,臣儿的阿玛确实脑袋发了昏,这么大的事儿,也敢隐瞒不报,如不严惩,恐难服众。” 玉柱的态度异常之端正,隆科多犯错误了,就应该给予惩罚。 只是,玉柱丝毫也不替隆科多辩解,倒令康熙大感意外了。 “隆科多丢了哈密,又带兵夺了回来,总算是有所补救。不过,隆科多继续担任川陕总督,就不大合适了呀。”康熙抬眼看向了年羹尧。 玉柱几乎在一瞬间,看明白了康熙的心思,隆科多下,年羹尧上。 果然,康熙随后又说:“亮工,朕信得过你,就由你来出任川陕总督,替朕守好西部边陲吧?” 年羹尧也很熟悉康熙的脾气,老皇帝的话看似询问句,实际上,已经作出了决定。 “奴才领旨谢恩。”年羹尧高高兴兴的跪安了。 “小混蛋,你阿玛的胆子太大了,如此重要的军情竟敢隐匿不报,必须罚他。”康熙也许是担心玉柱心里不舒坦了,特意解释了一番。 玉柱有啥不明白的? 不就是老八和老十四,都安分了,佟家人的势力也要跟着削弱几分么? “汗阿玛,臣儿也以为,应该狠狠的罚。”老皇帝想削隆科多,玉柱还得替他找个合适的理由,这便是皇权的巨大魔力了。 那把椅子,为啥人人想坐? 普天之下,任何人的命运,坐龙椅的人皆可一言而决,这才是真正的爽到了极致! 老皇帝见了玉柱的乖顺样子,多少有些手软了。 “那就让隆科多去当荆州将军吧。”老皇帝高抬贵手,没有锤太狠。 荆州将军,正一品,地位很高,实权却比川陕总督小了许多倍。 锤得并不重,玉柱便心里有了数,老皇帝还要防着八爷党卷土重来,对他们老佟家留有余地。 不过嘛,就本质而言,玉柱的两个阿玛,现在依旧是驻防将军,老佟家也还有几个巡抚。 最重要的是,只要玉柱没倒,总有回旋的余地。 总体而言,老皇帝对老佟家还是偏爱的,隆科多丢了地盘,也没把他怎么着。 老皇帝没有放玉柱马上出宫,硬拉着他下了三盘棋,说了很多的闲话,这才让他跪安了。 下棋,几乎天天都下,今天的意义格外的不同。 隆科多挨了罚后,玉柱依旧陪着老皇帝玩乐了一个时辰,这意味着啥,只有官场白痴才不知道。 很快,隆科多挨罚的消息,就传了出去。 皇帝的亲表弟倒了霉,幸灾乐祸的家伙们,还是有不少的。 不过,老四的心里却很不舒服了,怒道:“年亮工,他究竟想干嘛?” 老十三叹了口气,说:“隆科多不下去,年羹尧怎么有机会接任川陕总督呢?” 老四当然知道年羹尧的小心思,只是,众所周知,年羹尧是他的门下。 年羹尧的趁火打劫,很难不让玉柱父子,联想到是老四指使的。 目的嘛,自然是为了拿到西北最大的兵权啊! “不行,十三弟你要去找玉柱说清楚,越快越好,免得夜长梦多。”老四第一时间就想到了,和玉柱交好的老十三。 老十三想了想,这事还真的只能是他亲自出马了。 康熙先后两次大封皇子,老十三却连根鸟毛都没捞着。 甚至是,玉柱这个外姓的亲戚,都成了宗室爵里的辅国公,老十三依旧是个空头阿哥。 由此可见,老皇帝确实厌了老十三。 老十三的约宴帖子,递到玉柱手上的时候,玉柱正和周荃闲聊。 “东翁,老大人挨了罚,并不是坏事。咱们家掌握的兵权,实在是太大了。拖得越晚,皇上就会惩罚得越狠,早比晚好。”周荃抖开折扇,说出了他的真实看法,“荆州,地处中原,又临扬子江,川西若要动兵,必调荆州的八旗兵。” 玉柱点点头,周荃的说法,与历史上的第一次雪域大战的场景,惊人的吻合。 只是,那场大战,荆州的八旗兵,在雪域高原上,全军覆没了。 既然隆科多成了新任荆州将军,而第一次雪域大战正在步步逼近,玉柱觉得很有必要写信给隆科多,好好的提醒他一下了。 这时,吴江拿着老十三的帖子进来了,周荃接过来一看,随即笑着说:“恐怕是四爷怕您误会了,特意命十三爷向您解释的吧?” 玉柱微微一笑,说:“年羹尧一向桀骜不驯,这一次,他太心急了。” 说句心里话,隆科多虽然颇得圣宠,带兵打仗的本事,却令人堪忧。 大清和准噶尔争夺雪域之战,由青海进雪域这一边,一直都是主战场。 只是,由于康熙的大意,从四川和青海两线出击。结果,由于兵力不集中,两边都全军覆没了。 一战而损失了九千余人,其中有四千多名八旗兵,自三藩之变以来,这可是从未有过的巨大损失。 好在康熙醒悟之后,没有蛮干,而是派老十四为大将军王,集中十几万大军于青海蒙古这边,一路杀进了雪域,赶走了准噶尔人。 哪怕鞑清政权再落后,再残暴,玉柱也必须承认,康熙从准噶尔人的手里及时的收回了雪域地区,真的是功在当代,利在千秋。 试想一下,若是康熙不想劳民伤财,劳师远征,让雪域被切了出去,整个西部大后方还有战略纵深可言么? 大清统一雪域之战,征服准部之战,包括左文襄公收复新疆之战,皆为大善之国策也! “东翁,以门下之见,若是到了朝廷用兵之前,老大人忽然卧病在床,则事有可为也。” 周荃并不知道第一次雪域大战的惨败结局,但是,他知道,隆科多捞盛宠很有一套,打仗的本事嘛,就很难说了。 玉柱重重的点点头,大笑道:“吾有竹生相助,大事可期矣。” 周荃轻摇折扇,笑而不语。他只愿做玉柱的张子房,而不想作韩淮阴。 “东翁,门下以为,十三爷的邀约,不妨缓上一缓再应约。须知,事缓则圆嘛。” 周荃的建议,正中玉柱的下怀。 玉柱当即叫来吴江,命他出去告诉老十三的大管家,暂时无空,以后再说吧。 晾一晾老十三,让老四着急上火一番,这个才是人之常情。 帮老四牢牢的记住了,年羹尧的桀骜不驯,对于玉柱将来的大事,有百利而无一害! “四哥,玉柱真的生气了,这就有麻烦了啊。”老十三明知道老四宠着年羹尧,依旧忍不住了,“年亮工见利忘义,得罪了玉柱父子,后患无穷。” 老四皱紧了眉头,冷冷的盯在地面上,一言不发。 加入书签 第533章 衡臣,再拟旨 随着千叟宴的日益临近,李光地越来越坐不住了。 万寿节之际,若是因为吃冷食的缘故,死几个老叟。 李光地此前所做的一切努力,全要付诸东流。 只是,玉柱不是滥好人,他没有义务帮李光地度过难关。 李光地像热锅上的蚂蚁,急得团团乱转。 几乎与此同时,老皇帝也意识到了天气突然转冷的吃食问题。 “柱儿,你的鬼主意一向很多,说吧,怎么解决?”老皇帝异常笃定,玉柱一定有办法解决的。 这是长期以来,玉柱几乎无所不能,给老皇帝留下的好印象。 既然老皇帝问了,玉柱自然要想办法解决了。 但是,解决归解决,玉柱又不能解决得太痛快了。 免得让老皇帝误会他,哦,你早就知道了,却故意不说,是何居心? 玉柱楞了楞,故意皱紧了眉头,苦思冥想了一阵子。 直到老皇帝微微挪动了一下屁股,玉柱这才装出突发奇想的样子,轻声叫道:“老爷子,有了。大冷的天儿,可以不做炒菜,就用热锅子嘛……” 老皇帝听了后,眼前猛的的一亮,定神一想,又觉得有问题,就问玉柱:“菜呢?” 玉柱微微一笑,说:“如今是在热河呢,多备羔羊肉,多备平时吃不着的珍稀菇菌等物,就完全不成问题。以臣儿之见,只要是那些老叟平时舍不得吃,或是吃不到嘴的东西,就都是好东西,必会稀罕之极。” 这就是心理学的范畴了。 这人呐,都是物以稀为贵的品种。 明黄色龙袍,只有老皇帝一人有资格穿。旁人若是胆敢穿了,就三个字:夷三族。 老皇帝仔细的一琢磨,终于放了心,随即龙心大悦,忍不住的夸赞玉柱:“柱儿,你真乃吾家万里驹也!” 玉柱毕竟才二十多岁,正经的年轻人,他故意露出了喜色,笑道:“您老人家的万寿节,过得风光,吉祥,喜庆,臣儿也就知足了。”得意之情,溢于言表。 老皇帝看着玉柱纯孝的模样,心里百感交集。 他刚惩罚了隆科多,玉柱不仅不记恨于心,反而依旧忠诚如初,这么好的孩子,上哪里去找呀? “柱儿,过些时日,等你阿玛立了新功,朕就让他入阁拜相。哦,不对,他入了阁,你就要离开朕了,那就让他去盛京享福吧。”老皇帝的心里,很是过意不去,异常诚恳的想安慰玉柱。 玉柱一听这话,就知道了,老皇帝的心里确实有他的位置。 不然的话,安排隆科多职务,还需要考虑父为中堂,子不能当六部尚书的规矩么? 康熙的暗示很明确,要重用玉柱为六部的尚书了。 康熙朝的尚书,正二品。 玉柱乃是正经的旗人,他担任的尚书,必是满缺尚书。 众所周知,朝廷六部的一把手,都是满缺的尚书,汉尚书是实际上的二把手。 二十五、六岁的六部尚书,在大清的历史上,除了皇族宗室之外,无人可比也。 就算是大清朝最另类的福康安,也是二十九岁才正式出任兵部尚书。 而出生于康熙二十九年的玉柱,按照旗人的年龄算法,迄今为止,年仅二十五岁而已。 乾隆身边的和珅与福康安,正好是一文一武。 而玉柱呢,他不仅会帮老皇帝赚零花钱,还会带兵打仗。 别的且不说了,一直被准噶尔人占据的天堑胡图斯山口,被玉柱一战而定,军功乃是实打实的显赫。 福康安是乾隆的私生子,只能私下里明白,却不可以公开说。 玉柱是康熙亲舅舅的嫡孙,走到哪里都可以堂而皇之的说出口。 用晚膳的时候,王朝庆端来一碟白切鸡,哈着腰,谄媚的说:“柱爷,万岁爷特意吩咐过了,您相忍为国,至忠至孝。以老奴之见,万岁爷一切都心中有数。” 玉柱点点头,却没吱声,默默的看着王朝庆将白切鸡搁到他面前的小餐桌上。 客观的说,老皇帝借王朝庆的嘴巴,表达了歉意,已经是很不容易了。 皇帝直接给臣子道歉,唐朝就有先例,例如魏徵。 但是,魏徵刚死不久,李老二就原形毕露了,把他的墓碑给砸得粉碎。 康熙的歉意,玉柱还是敢接受的。 李老二的仁善,全是伪装出来的假仁假义。 康麻子的宽仁,只要不威胁到他的皇权,确实可信。 当然了,康麻子的宽仁,也仅限于身边的母族亲戚和信用的王公大臣而已。 收台湾的时候,康熙强令迁界禁海。因为故土难离的祖训,沿海的好多汉民,都死在了鞑清的屠刀之下。 玉柱爱吃白切鸡,康熙居然知道得很清楚,这说明了啥,还用问么? 反正吧,王朝庆在玉柱的面前,腰越哈越低了。 吃饱喝足之后,玉柱陪着老皇帝在行宫里散步消食。 行宫里的积雪,早就清扫干净了。 但是,玉柱依旧扶着老皇帝不得劲的右臂,爷儿两个一边散步,一边闲聊。 “柱儿,天太冷了,若是冻坏了……”老皇帝的话,只说了一半,便戛然而止。 玉柱自然听得懂老皇帝的弦外音,他其实早就思考过这个问题,就等着老皇帝征询他的意见呢。 只要是皇帝,必不喜欢自作聪明之辈。 玉柱就不同了,很多时候,他是知之为不知的难得糊涂。 在皇帝的跟前长期逞能,掉脑袋的风险,大得惊人! 玉柱待在康熙身边,满打满算,已有八年之久。若是按照年头计算,都九年了。 这么多年下来,玉柱一直都保持着皇帝不问,他绝不主动插嘴的好习惯。 难得糊涂,区区四个字而已,有几人做得到? 既然老皇帝主动问了,玉柱施展才华的机会,也就到了呀! “老爷子,普天之下,您最尊贵。既然老天作美,何不与老叟们同乐?”玉柱故意吸引了老皇帝的注意力之后,这才合盘端出了他的建议,“与民同乐,此圣君之所为也。与其让老叟们挨了冻,回去的路上传扬闲话,不如干脆点,就搭建起蒙古的大帐来。” 老皇帝想了想,疑惑的问玉柱:“短时间内,怎么可能搭起那么多座蒙古大帐呢?” 是啊,来了一千多名老叟,这又是在行宫里,哪来的那么多蒙古大帐? 只是,玉柱既然敢提出建议,必有解决的办法。 就见,玉柱露出浅浅的笑容,提醒说:“行宫的边上,就有大大小小的几十個蒙古各部,让每部出一顶大帐来助兴,他们肯定乐意替恩赫阿木古朗汗效劳的。” 恩赫阿木古朗汗,是蒙古人集体给康熙上的尊号。 对康熙的称呼,各个民族皆不同也! 雪域的拉藏汗政权,称呼康熙为“文殊皇帝”。 蒙古人称呼康熙为“恩赫阿木古朗汗”,称呼顺治帝为“额耶尔札萨克汗”。 恩赫阿木古朗汗,在蒙语里,乃是平和宁静之意,为汉语里“康熙皇帝”的意译。 当然了,蒙古人对康熙那可是又爱又恨。 毕竟,大草原上的黄金家族,其最后的嫡系血脉,就断绝于康熙之手。 黄金氏族,又作“黄金家族”,指成吉思汗的家族,即乞颜孛儿只斤氏,蒙语称“阿勒坛·兀鲁黑”。 “阿勒坛”意为“金”,“兀鲁黑”意为“子孙”、“后裔”。 元朝灭亡之后,黄金家族仅指达延汗的子孙们,也就是察哈尔蒙古诸部的王爷们。 但是,察哈尔蒙古里边,最正宗的达延汗血脉,已经被腹黑的康熙给斩草除根,杀得一个不剩了。 第三代察哈尔亲王布尔尼,和他的弟弟罗布藏起兵谋反,被康熙镇压之后,顺带着把他们两个的亲爹阿布鼐也给坑死了。 这三个人都死了之后,蒙古察哈尔部再无公认的黄金家族大汗之血脉也! 玉柱的建议,简单实用。 整个千叟宴的场合,全都搭建起蒙古大帐,彼此相连。 这么做的好处,非常明显。 大家只要多穿御寒的衣物,即使冷也十分有限了,绝不至于冻死人。 如此喜庆的万寿节,若是有老叟身子骨弱,给冻死了,那就太过于扫兴了啊! 而且,让蒙古诸部出帐篷等物资,仅仅是临时借用而已,用完了,再还给他们嘛,并无劳民伤财之怨。 在大清,凡是老皇帝格外关注的事情,必定会雷厉风行的执行得很彻底 结果,使者派出之后,不到一天,就有蒙古的王公送帐篷来了。 区区三日而已,足以容纳两千人的硕大帐篷,便在蒙古人的献媚之中,搭建完成了。 老皇帝在玉柱的陪同之下,绕着帐篷区转了一整圈,回来就吩咐了。 “叫张廷玉。” 张廷玉就在隔壁,很快就到了。 “衡臣,拟旨……” 张廷玉跪到小几子前,提笔在手,根据老皇帝的口述,笔走龙蛇开始草拟旨意。 只是,当张廷玉再次听见那个异常熟悉名字之时,心里一阵无语,怎么又是玉柱呢? 当初是既生瑜,何生亮? 如今啊,显然是既生玔卿,何生衡臣? 说来也巧,每次老皇帝下旨意给玉柱,都是张衡臣拟的旨。 不夸张的说,关于玉柱的旨意,张衡臣都快写吐了呀! 第534章 少冢宰 “内阁奉上谕,著玉柱迁为吏部左侍郎,钦此!” 此前,玉柱由户部左侍郎转任兵部左侍郎,现在又成了吏部左侍郎。 吏部左侍郎,六部诸侍郎之首也。 吏部,管着官帽子的天下第一部,玉柱自然是不陌生的。 总之一句话,吏部左侍郎,尤其是满员的左侍郎,颇有实权,影响力极大! 官职轮转过了三个部,这也就意味着,玉柱已经捞足了,由侍郎晋升为尚书所需要的资历。 按照晋升的逻辑,玉柱接下来,最有可能被提拔为礼部尚书。 照康熙朝的规矩,礼部的满、汉两位尚书,例兼翰林院的满、汉掌院学士。 翰林院乃是国家储才之地,里头坐满了饱学之士,满人出任的掌院学士,大多也就是挂名罢了。 但是,玉柱就不同了,他是满人里唯一的合榜状元郎。他若是担任了翰林院的掌院学士,必有实权。 玉柱的阿玛庆泰,就曾担任过吏部左侍郎。 现任吏部满尚书,是由礼部尚书转任的富察·富宁安。 富宁安,已故武英殿大学士阿兰泰之子。 清初时期,满洲八大姓之一的富察氏,指的就是,满洲镶蓝旗下的富宁安家族,即赛因讷殷富察氏。 马齐他们这一支的沙济富察氏,到了乾隆朝,靠着孝贤皇后的提携,才全面崛起于朝堂之上。 百度百科的人物关系里,居然把富宁安的父亲,写成了米思翰。 此大谬也! 玉柱进宫谢了恩后,就派吴江去富宁安的府上,递上了打算过去拜会的名帖。 在官场上,若是下级上任前,不去主动拜会上级,反而是不懂规矩的官场另类了。 不料,富宁安的大管家却说,老爷最近比较忙,没空见玉柱,就把吴江给打发了。 周荃得知后,不由微微一笑,说:“东翁,门下早就听说过,富宁安自视甚高,瞧不上嘴上无毛之辈。” 这话就很刻薄了。 玉柱心里有数,周荃的父亲在世的时候,和富宁安有过节,自然不可能说富尚书的好话了。 “我已经尽到了下级的礼仪,他见或不见我,对我有何影响?”玉柱的心胸一向宽广,知之为不知,方为真知也。 说白了,玉柱还是太年轻了,让富宁安看不顺眼了。 就算是老皇帝,也不可能获得所有满洲旗人的支持,更何况是玉柱呢? 不遭人忌恨的,几乎都是庸才! 庸才们的特点,也异常之鲜明。他们从来不怪自己没本事,从来不反省自己的从不主动贴近上司,而只会怨恨上司不给机会。 既想被提拔重用,又不乐意为五斗米而折腰,那就只能躺平了,等着挨社会的狠锤吧。 圣驾回京之后,玉柱还是老规矩,先进宫陪着老皇帝拉伸右手的筋骨,在一起用早膳。 等老皇帝起驾去参加御门听政之后,玉柱再去吏部报到,并正式上任。 吏部衙门,就在东长安门的南边,北边是宗人府,靠南是户部。 正好,玉柱兼着宗人府的右宗人之职。他要去宗人府那边办公,出吏部大门左拐,只走几步路,就可以到地儿了。 玉柱的官轿,刚落在吏部衙门口,就见守门的差役们全都矮下身子,扎千行礼。 “叩请柱爷大安!” “罢了!”玉柱迈着四方步,踱进了大清朝权势最盛的一座衙门。 五品笔贴式文德纳,怀里抱着一只锦匣,匣内装的是玉柱专用的文房四宝。 已经升为二管事的吴江,手里提着一只锦盒,盒内装的是玉柱惯用的茶具。 同为二管事的吴盛,则提着红漆的点心盒子,里边装的都是待客用的器具、茶皿、瓜子、点心、果子蜜饯等物。 玉柱刚在公事厅里坐定,连茶都没喝上一口,部内直属于他的部下们,就都来拜山门了。 文选司的八位郎中和六位员外郎,一个不落的都到齐了,全都毕恭毕敬的等候玉柱的接见。 按大清会典的规矩,吏部文选司设郎中八人,员外郎设六人。 在八个郎中里边,宗室一人、满官四人、蒙古一人、汉臣二人。 在六个员外郎之中,满汉各三人,没有蒙古的名额。 玉柱是吏部的满员左侍郎,照例直接管辖文选司,比吏部的汉尚书更有实权。 吏部的文选司,管着整个大清的官员之考察和晋升等工作。 不夸张的说,在文选司里,哪怕是个小小的员外郎,比户部之外的其余四部侍郎,还要威风得多。 文选司,具体负责考察和推荐官员的提拔名单,职权极重,利益极大。 部下们都怕怠慢了玉柱,将来会被穿上小鞋,从而丢掉利益异常巨大的金缺。 在大清的官场上,官员的职务肥瘦,向来有金缺、银缺、铜缺和铁缺之分。 吏部文选司的司官职务,绝对属于顶儿尖的头等金缺,一旦被整了下台,损失必定异常之惨重。 原本,玉柱来上任,应该带上师爷周荃。 只可惜,周荃的父亲,曾是废太子安插在吏部文选司里的自己人。 受废太子的牵连,周荃的父亲死得惨不忍睹。 由于这一层瓜葛,玉柱就带了文德纳来上任。 文德纳原本只是个九品笔贴式而已,因没有任何靠山,前途一片灰暗。 这人呐,就是要跟对人,站到正确的队伍里来,才能飞黄腾达。 自从文德纳死心踏地的跟着玉柱之后,几乎年年升官。 短短的八年间,文德纳就由九品之微末小吏,晋升为正五品笔贴式了。 文德纳升官之迅速,用坐火箭来形容,绝无夸张之意。 大清的笔贴式很多,但是,吏部左侍郎玉柱的专用笔贴式,却仅有文德纳一人而已。 套句现代语言,五品笔贴式文德纳,柱爷之大秘也! 玉柱又不是官场上的菜瓜,他自然是懂规矩的。 岂有先接见部下,而后见顶头上司之理。 所以,文德纳就出来,拱了罗圈揖,十分客气的说:“诸位仁兄,我家少冢宰说了,要先去拜见冢宰大人。实在是对不住了,请诸位明儿个早上再来吧?” “嗻。”这是满洲和蒙古的官员们。 “是。”这是汉官们。 按照惯例,对于官员们都是以别称或雅称为主,不能称呼本官。 玉柱的部下们,若是公开称呼玉柱为玉侍郎,则属于极大的不敬,擎等着挨整吧。 在吏部内,满汉两位尚书,皆被称为冢宰大人。 当然了,不同场合之下,对吏部尚书的称呼,也有所不同。 总之,冢宰、太宰或是天官,都是吏部尚书的别称。 以前,玉柱担任兵部左侍郎的时候,部下们也一直称其为少司马。 现在嘛,少冢宰或小宰都是汉臣部下们对玉柱的别称。至于,旗下官员们,则更习惯于称呼柱爷。 毕竟,玉柱乃是今上正经的义子,旗下人家称其为柱爷,才显得尊重嘛。 但是,每个人的具体情况不同,称呼也绝对不能错乱。 只因,玉柱实在是太年轻了,加上小宰和小崽的音同,部下们除非是脑子进了水,才会以小宰来称呼他。 对玉柱更文雅的别称,则是紫微垣。 紫微垣,即左垣第三星,正好符合玉柱是吏部第三人的身份地位。 吏部左侍郎,经常要接见待考察的官员们,所以,玉柱的公事厅是个大套间。 最外边是待客的场所,中间是用膳的花厅,摆了一张小圆桌,最里边则是玉柱办公的地点。 玉柱喝了半盏茶后,吴江从富宁安那边回来了,扎千说:“回爷,天官富大人请您过一个时辰后,再过去相见。” 嗯,过一个时辰,也该下早衙了,富安宁这是有多不待见玉柱呢? 玉柱笑了笑,摆了摆手说:“把瓜子蜜饯都摆进花厅里,我料定,某人必定还会再来的。” “嗻。”吴江心里非常有数,必是兼任文选司郎中的宗室,二等御前带刀侍卫逢信。 宗室逢信的曾祖父,固山温良贝子博和托,乃是饶余郡王阿巴泰的第二子。 巧合的是,逢信的叔曾祖父,便是安亲王岳乐。 玉柱身上的兼职颇多,无论是领班御前大臣,还是吏部左侍郎,都是逢信的顶头上司。 另外,提拔逢信为二等带刀侍卫的时候,没有玉柱的点头,肯定是难以想象的事情。 不管与公还是与私,逢信都会单独前来拜见玉柱。 果然,仅仅过了半盏茶的工夫,逢信真的来了。 “卑职请柱爷大安。”逢信虽然是宗室,却至今无爵,见了玉柱这个今上的义子兼顶头上司,他也要扎千请安,以表达尊敬之意。 玉柱很客气的亲手扶起了逢信,拉着他一起坐到了圆桌前。 上茶之后,逢信便小声说:“柱爷,卑职冒昧前来,主要是想提醒您一件事。富尚书虽有大才,却格外的小肚鸡肠,特别爱记仇。” 当着三把手的面,说一把手的坏话,逢信这是想告诉玉柱,柱爷,我站您这一边。 玉柱和煦的说:“你是我的老部下了,我很了解你。” 逢信听了此话,也就彻底的安心了。 妥了,柱爷这是拿他当自己人看待了,这一趟没有白来。 等逢信走后,玉柱抬眼望着文德纳,问道:“他的话,可信么?” “回爷,并不可信!”文德纳很干脆的否定了逢信的站队立场。 “为何?”玉柱摸着下巴,望着已经成长起来了的文德纳。 第535章 不当小媳妇 “爷,您教过门下,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文德纳的话不多,却一针见血的指出了逢信的不靠谱。 玉柱满是欣慰的望着文德纳,身边人的长进,肯定是喜闻乐见的。 文德纳是玉柱初入官场之后,第一个站队到他身旁的心腹,而且这么多年来,立场异常之坚定,从来没有动摇过。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 用人唯贤,那是嘴巴上说说而已,玉柱要凝聚党羽的向心力,自然就要狠狠的提拔文德纳了。 想当初,粗鄙少文的董卓,掌握了东汉朝廷的大权之后,重用的所谓贤臣们,跟他都不是一条心。 从西凉跟着董卓进京的老部下们,官职反被压的很低,岂能无怨? 王允之辈不仅不感念董太师的提携之恩,反而在暗中谋划着,要弄死董太师。 亲近贤臣,远离心腹的结果是,董太师身死族灭矣。 何为站队? 站队的本质,就是不问是非,只论立场,坚决支持自己的主上! 在玉柱的身边,哈哈珠子牛泰,就属于最心腹的死忠。 这小子的眼里只有玉柱,而没有别人! 牛泰是个憨货,任你有多少条道理,他就一个原则:玉柱让杀谁,他就杀谁,不问律法、是非或是对象。 毫不迟疑的盲从,即至忠也。 其次,便是文德纳了。再次,才是走投无路的周荃。 所以,玉柱提拔牛泰和文德纳这一文一武,也毫不手软。 牛泰,这才多大的年纪?已经是新军亲兵标的标统。 众所周知,新军亲兵标里的一千多人,乃是玉柱嫡系中的嫡系,心腹中的心腹,个个都是铁杆死忠。 时辰到了后,玉柱领着文德纳,去见富宁安。 这一次,富宁安倒没有甩脸子给玉柱看。 通禀进去之后,玉柱只等了吸口雪茄的工夫,便被请进了吏部尚书的会客厅。 “下官拜见天官老大人。”玉柱把姿态摆得很低,礼数十足的长揖到地。 “玔卿啊,你太过多礼了,罢了。”富宁安嘴上说的很客气,屁股却牢牢的钉在了椅子上,纹丝不动。 康熙朝的六部尚书为正二品,各部侍郎均是从二品。 富宁安和玉柱,都是吏部的堂官,也就是差了半级而已。 按照官场上的礼仪规矩,玉柱这种身份的高级下属,在长揖行礼之后,富宁安就应该起身拱手还礼。 对于富宁安的倨傲无礼,玉柱只当没看见似的。 庙堂不是打打杀杀,而是人情世故。 和顶头上司在所谓的礼仪问题上,公开闹翻了,玉柱再有理也没了理。 将来,打御前官司的时候,终究还是少了些底气。 富宁安很无礼,居然迟迟不让座并上茶,这显然是公开怠慢了。 要知道,玉柱可不是任由富宁安拿捏的司官,而是老皇帝才有资格动的吏部第三把手呢。 既然富宁安傲慢至此,玉柱还假客气个啥呀? 玉柱索性不管富宁安的脸色如何了,径直坐到了侧面的官帽椅上。 受气了还不敢声张,那是小媳妇所为! 玉柱是谁? 他可是老皇帝驾前的第一宠臣,响当当的大清第一外戚嫡孙,手握大半京城实权的北霸天。 区区富宁安而已,玉柱真不怕和他撕破了脸皮! 见玉柱径直坐下了,富宁安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最终还是忍了。 真闹开了,肯定要打御状。 老皇帝一问,富宁安居然不给玉柱让座上茶,这就是极为失礼的小肚鸡肠了。 “玔卿老弟,你来吏部帮忙,老夫甚感欣慰。”富宁安毕竟是老江湖了,不仅没有当场发作,反而笑吟吟的和玉柱打招呼。 说句心里话,玉柱最喜欢富宁安这种假腥腥的作派,而特别反感老十那种提起鞭子就抽的莽夫。 “冢宰老大人,您太客气了,在下奉皇命来吏部任职,办的可是皇差。” 玉柱的意思是,老哥哥,别把你自己看得太高了。小弟我来吏部,那是皇上的恩典,办的也是朝廷的差事,与你何干? 富宁安只当没听懂的,他微微一笑,说:“玔卿老弟,我们吏部的人,必须忍得寂寞,受得住气,老夫其实并无恶意。” 这话里头的讲究就很多了。 玉柱心里有数,富宁安这话半真半假,不可尽信也。 上流社会里,大家没有死仇的情况下,即使看不顺眼了,彼此敷衍个面子,也就可以了,没必要较真! 女人、银子、田宅、面子和权柄,概括起来,也就是权财色气,只有这四样东西才值得玉柱出手去争夺。 别的嘛,云淡风轻的一笑而过,也就是了。 玉柱任职吏部,其实是来混资历的,并不是来抓权的。 通俗的说,玉柱仅仅是来镀金而已,并不想和富宁安争权夺利。 如今的京城里,顺天府尹汤炳是玉柱的老师,玉柱自己又是步军统领,再提拔一大批心腹占据朝堂里的要职。 玉柱这么个搞法,老皇帝还睡得着觉么? 这么多年下来,玉柱的圣眷日隆,让老皇帝渐渐的离不开他了。 归根到底,除了玉柱的忠诚和会捞钱之外,还和他不喜欢揽权,总是翘衙躲懒,回家抱着美人儿享乐,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 到富宁安这里,不过是上任之初的拜山门罢了,以后的话,见不见面,真没所谓了。 反正吧,有公文来往即可,私交就不必了。 此所谓,道不同不相为谋也! 从富宁安那里回来后,文德纳拿着一份待接见的官员名单,双手捧到了玉柱的手边。 玉柱接过名单,仔细的一看,原来是各地任满的道员和知府,回京后,到部里来等候玉柱的接见。 文选司的厉害之处,也就在于此了。 各地的督抚,基本上都是老皇帝拍的板,文选司的作用很小。 但是,各部院的司官及各省的布政使、按察使、道员、知府等官员,朝廷想提拔谁,文选司就有很大的影响力了。 只因,老皇帝的精力,其实非常有限。 除非是简在帝心的臣子,一般情况下,老皇帝只可能直接控制住朝里的大学士、尚书和侍郎,以及各地的总督、巡抚及驻防将军。 至于,各地手握兵权的副都统、总管、绿营提督和总兵们,来京城里觐见的时候,他们若是不报名,老皇帝即使有点印象,也绝不可能太深。 见玉柱抬眼看着他,文德纳把头一低,小声说:“爷,门下已经打听清楚了,回京述职的布政使以下,知府以上的官员,都必须由您亲自见一见,并给出评语。” 玉柱点点头,功夫从来都在诗外,文德纳的进步很快,是块好材料。 一个真正合格的大秘,不仅要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紧跟朝里朝外的形势,而且,每一份递到玉柱手边的公文,都要做到心中有数。 老板问了,你却茫然不知道。时间一长,再深的情分,也会淡下去的。 不认真,不负责,不提前做好准备,都是心思没有彻底放在老板身上的明确表现。 这种半忠不忠的人,其实就是不忠,怎么可能被提拔重用呢? 很多人把老板当傻b,以为自己敷衍了事的工作态度,老板还不知道。 不客气的说,不乐意在老板的身上多花心思的人,将来肯定是被淘汰掉的鲁瑟。 往往,老板只能二选一之时,这种大聪明人很自然的就成了弃子。 以前,就在大办公室里的大聪明们躺平了混日子之时,当时是个小科员,后来成为玉柱贴身秘书的小张,却处处留了心。 机会永远留给有准备的人! 就像是虎兕出于柙,龟玉毁于椟中,让和中堂在乾隆的跟前脱颖而出一般。 一次巧合之后,小张获得了玉柱的赏识,从此跟着老板青云直上,实现了从竹门到朱门的阶级跃升。 现在的文德纳,也是提前做足了功课,就等着玉柱发问了。 如此得心应手的大秘,玉柱焉能不高看几眼呢? “我上任第一天,见不见他们?”玉柱含笑问文德纳。 文德纳笑道:“爷,见见又何妨?再说了,他们已经吃了好几次闭门羹了,在衙门口的门房里,等了好多天了。” 这话就说得很有味道了,妥妥的看懂了吏部衙门里的局势,想帮着玉柱来个响亮的开门红。 玉柱当即就笑了,吩咐说:“那就照你所言,挨个引见吧?” 以前的吏部左侍郎,接见各省地方官的时候,大多有文选司的郎中在旁边作陪。 玉柱对虚礼之类的东西,并不感冒,所以,他单独接见了道员和知府。 会客厅里,玉柱接见地方官的时候,文德纳就按照以前的规矩,坐到了隔壁的花厅里,提笔在手,无声的做着会谈记录。 既然坐到了这个位置上,玉柱就算是不想揽权,也可以借此大好时机,深入了解一下地方官们的水平。 候见的知府之中,玉柱就没有特别熟悉的,但是,道员里边却有个老熟人。 偏沅长宝道的道台杨森,运气很不好。 玉柱刚从偏沅调回京城,杨森就因为丁父忧的关系,开缺离职,回乡守制了三年。 这次,杨森进京到部领见,老上司玉柱恰好成了吏部左侍郎,运气明显转好。 “爵部大人吩咐了,有请山东东阿杨木林,杨老爷。” 杨森不由精神一振,他的表字正是木林,籍贯嘛,恰好是山东东阿人士。 第536章 掐住了年羹尧的喉咙 “卑职杨森,拜见抚尊老大人。”在文德纳引见下,杨森异常恭敬的大拜了下去。 文德纳深深的看了眼杨森,心说,这是个地道的明白人。 玉柱明明是现任的吏部左侍郎,杨森却偏偏唤他抚尊大人,这就很容易惹来念旧之情。 “杨老哥子,坐吧。到了我这里,勿须多礼。”玉柱的权势和地位,比杨森高太多了,也就只是微微颔首示意即可。 带着姓的老哥子,是熙朝的偏沅省,上司称呼下级的地方性特有称谓。 大清的官场上,除非是盛怒之下要出手整人了,一般情况下,上级称呼下级,都是称呼为某大哥。 比如说杨森,玉柱不怀旧的正式称呼,就是杨大哥,而不能侮辱性的直呼其名。 只要当面叫了杨森,就等同于指着鼻子骂杨森,造你老亩。 这就太侮辱人了。 杨森算是玉柱的老部下了。上次,玉柱调走之前,已经奏请朝廷,委任他为湖南按察使。 只可惜,廷寄还没发到杨森的手上,他就因为丁父忧,奏请开缺回原籍守制去了。 和玉柱这个满臣不同,杨森这种典型的汉臣,丁父忧之时,若是不守足三九二十七个月,肯定会被言官们的口水彻底的淹没进去。 这个时代的言官,最爱高举道德的大棒子,怒喷不忠不孝之徒了! 接见老部下,自有另一套章法。 等杨森欠身落座之后,上了茶,玉柱率先端起了茶盏,凑到嘴边,小饮了一口。 杨森见玉柱先喝了茶,心头不禁一暖,老抚尊毕竟还是念旧情之人。 学着玉柱的样儿,杨森也端起茶盏,陪着小饮了一口。 “杨老哥子,不知令尊老大人……”玉柱按照官场上的惯例,先亲切的问候了杨森的亡父。 杨森赶紧起身,垂首,红着眼圈说:“有劳抚尊老大人动问,家显考乃是寿终正寝,实是有福了。” 这年头,父亲超过了六十花甲之年,自然老死于床的,不叫办丧事,而是办白喜事。 白喜事,有福之人,方得居之。 问候过杨森的家人之后,玉柱才切入了正题,笑着说:“杨老哥子,我离开偏沅之时,曾经上奏朝廷,保举你为湖南按察使。” 湖南这地方挺有趣的,省名偏沅,协助巡抚的两个副手,却是湖南布政使和湖南按察使。 “多谢老抚尊提携之恩,门下感激不尽。”上司施过的恩,杨森必须记得,不然的话,就没有下次了。 见杨森改了称呼为老抚尊,自居于门下,玉柱不由微微一笑,和聪明人打交道,就是痛快。 若是笨人,只怕是还在口口声声的叫唤着爵部大人吧? 当初,玉柱在偏沅剿匪成功,至少有一半是杨森的筹粮运粮之功。 玉柱不轻易动感情,却也是言出必行,有诺必践之人。 由于对杨森的情况已经很清楚了,玉柱也没多问近况,只是笑着说:“杨老哥子起复的事儿,本爵部必会单独奏于圣上。” 妥了,杨森心里一阵狂喜,赶紧起身,单膝跪地,红着眼圈说:“老抚尊不以森粗鄙,如此重用提携,森无以为报,唯有牵马拽镫尔。” 这话文诌诌的,艰涩难懂,骨子里却是彻底投靠于玉柱的门下之意。 玉柱丢了个眼色过去,文德纳赶紧上前,搀扶起了杨森。 在老皇帝的眼皮子掌着兵权,玉柱一直谨守人臣的本分,绝不公然广布党羽,免得给老皇帝留下结党谋权的坏印象。 但是,这并不影响玉柱提拔个别的老部下。 这年头,哪个当官的,手底下没有几个得力的自己人? 只要不是大范围的结党,老皇帝也都可以理解并包容。 当着杨森的面,玉柱公开给出了承诺,要把杨森起复的事直达天听,单独告诉给皇帝。 这个承诺的分量,杨森若是依旧懵懂无知,那么,他的官运也就到湖南按察使为止了。 只是,杨森却是眼明心亮的大明白人。 所以,他紧跟着跪了,拜服于玉柱的座前,主动投入了玉氏小集团之中。 文德纳对于杨森的表现,也甚觉惊艳,此人绝不糊涂! 玉柱才多大的年纪?现在已是二品高官,还是宗室爵里的辅国公,此诚前途不可限量也! 大清的官场之上,年纪的大小不值一提,向来都是先达者为尊。 谁先站到了更高的平台上,对皇帝拥有极大的影响力,谁就是本派系的开山宗师。 朝里有大实力派撑腰,杨森的按察使才能坐得安稳,这是傻子都知道的真理。 将来,杨森若想更上层楼,还需要玉柱的大力提携呢。 玉柱中状元后,进入官场以来,杨森是第一个彻底投靠过来的三品官。 按照千斤市骨的逻辑,文德纳有理由相信,杨森将来的地位,肯定会远高于湖南按察使。 杨森主动拜入门下后,关系迥然不同了,玉柱便改了称呼。 “木林兄,你回驿站之后,尽量少出门即可。”玉柱若明若暗的给出了暗示。 杨森按捺住心下的窃喜,欣然从命,俯首贴耳的说:“柱爷的教诲,门下一定牢记于心,必会老老实实的待在驿站里闭门读书,哪儿也不去。” 端茶送客之后,玉柱信口问文德纳:“此人如何?” 文德纳仔细的想了想,说:“爷,此人若是出任按察使,就是除了汤公之外,您门下的第二人了。以门下之见,此人可堪大用,却尚须观察一些时日。” 玉柱很想抚须轻笑,然而,老天何其不公,堂堂柱爷,竟然面白无须耶? 凌晨,天未亮,玉柱就进了宫。 玉柱一边和老皇帝闲聊,一边帮他舒筋活络。 “老爷子,当初啊,我去偏沅剿匪,多亏了这杨森从旁协助……”玉柱当着老皇帝的面,狠狠夸奖了杨森一通。 “杨森?”康熙凝神一想,又问玉柱,“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他是你保举的第一个正三品官吧?” “老爷子,您的记性真好,就是他。”玉柱赶紧大拍老皇帝的马屁。 这都是三年前的事情了,老皇帝却记得如此之清楚。 由此可见,老皇帝对玉柱其实盯得很紧,惟恐他结党营私,以免将来养虎遗患。 “嗯,陕西正好需要擅长筹粮之能吏。”康熙仔细的琢磨了一番,随即吩咐道,“玉柱,拟旨。” “嗻。”玉柱心里明白,老皇帝这是赏了他面子,要重用杨森了。 “著杨森,以按察使衔署理陕西布政使,钦此。” 老皇帝还真给面子。 布政使和按察使虽然都是巡抚的副手,但是,布政使却是第一副手,其财政和人事方面的实权极重。 杨森的署理陕西布政使,只要在任上做出了政绩,不犯下大错,有玉柱在老皇帝帮着说好话,还需要担心转为正印布政使么? 没办法,朝里有人,就是好做官呀! 旨意颁下之后,杨森红着眼圈来见玉柱。 玉柱含笑留他一起用膳,大肆安抚拉拢了一番。 临别之时,玉柱只收了一方徽砚,却拒绝了杨森送来的厚礼及一个小美人儿。 “木林兄,好生当差,勿让旁人闲言碎语,便是我的大助力。”玉柱的话,云遮雾绕,极其难懂。 杨森却心领神会的说:“门下只唯宗主马首是瞻,必会让陕西不至于太过缺粮。” 听了这话之后,站在一旁的文德纳,不由暗挑大拇指,大明白人呐! 不让陕西太过缺粮,区区八个字而已,却说明了,杨森已经知道了,玉柱与川陕总督年羹尧不和的内情。 玉柱的嘴里,不可能说出掣肘二字。 但是,杨森却暗示得很清楚,他必定会让陕西的驻军,既不缺口粮,又无太多的囤粮。 陕西那旮沓,早在安史之乱前,粮食就已经无法自给自足,必须靠东部产粮区的及时调补。 隆科多被罢免了川陕总督之后,玉柱立即就缺失了对西北军事的有力抓手。 但是,随着杨森的署理陕西布政使之后,玉柱等于是扼住了年羹尧的咽喉。 陕甘两地,聚集了大清朝最精锐的八旗边军和绿营战兵,战斗力不可小觑。 从隆科多那边丢掉的兵权,兜兜转转的,又让玉柱间接捏住了年羹尧的粮道。 众所周知,西北用兵,粮食的补给,才是第一要务。 等杨森就任之后,形同玉柱插入陕西的一根楔子,隐隐的掐住了年羹尧的喉咙。 从结果上反推回去,隆科多的挨罚,实际上,是老皇帝对玉柱的一次重大的试探。 若是玉柱闹出了大动静,更狠的重锤,肯定会接踵而至。 只是,玉柱的不吵不闹,乖顺异常,让老皇帝反而觉得有些过意不去了,这才补偿性的又安排玉柱的人,去西边的要职上立功。 这么一来,杨森若是坐稳了从二品的陕西布政使的位置,就等于是玉柱门下的第一人了。 要知道,玉柱的恩师汤炳,迄今为止,也就是个正三品的顺天府尹而已。 官场上的事儿,讲究的就是个风物长宜放眼量,守得云开见日出,不能太过计较一时之得失。 得了位置,却失了圣宠,智者所不为也。 大清的朝堂之上,大家拼命的往上爬,比拼的其实就是四个字,简在帝心! 第537章 宠绝百僚 经过长时间的筋骨拉伸,令人惊喜的是,老皇帝的右手,可以勉强捏住笔了。 只是,老皇帝右手执笔,顶多只能写几个字,就无法持续了。 “老爷子,恢复得挺好的。”玉柱掏出袖内的白帕子,抹了把额头上的热汗,笑容格外的具有感染力。 老皇帝望着喜笑颜开的玉柱,楞了半晌,这才闷闷的一哼,数落道:“瞧你高兴的傻样儿,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你又得了绝色的美人儿呢。” 玉柱笑嘻嘻的说:“老爷子,绝色美人儿谁不爱啊?” 老皇帝绷不住的也笑了,骂道:“谁家的媳妇儿若是被你瞧上了,就该担惊受怕了呀。” 玉柱贼兮兮的一笑,说:“老爷子,您还真别说了,别人家的媳妇儿,就是够味儿,臣儿就喜欢那个调调儿。” “就没见过像你这般厚颜无耻之徒。”老皇帝嘴上骂着玉柱,看他的眼神却格外的柔和。 若不是玉柱每天坚持帮着拉伸活动筋骨,老皇帝的右手只怕是彻底的废了。 一旁的王朝庆,简直羡慕得要死了。 除了玉柱之外,谁敢在万岁爷的跟前,这样胡说八道呀? “说吧,我该怎么赏你?”老皇帝的心情很好,打算重赏玉柱一番,免得辜负了这孩子的一片孝心。 “江南那地方绝色的美人儿多,皮肤也甚是白嫩。等您老人家下次派我下江南的时候,允我再带一个绝色的美娇娘回来,我也就满足了。”玉柱见老皇帝的心情甚好,便故意插科打诨的胡说八道了。 老皇帝忍不住的笑了,骂道:“下流鬼,色胚子,没出息的东西。”竟是默许了。 “不过,京里可不许你乱来,明白吧?”老皇帝明知道玉柱有分寸,却依旧特意叮嘱了一下。 老皇帝真心不在乎,玉柱去江南抢了谁家的娘子或是儿媳妇回来。 有权有势的人,难免都有点特殊的喜好。 玉柱的毛病是,特别喜欢别人家的美娇娘,看见了就想抢到手。 但是,旗人乃是大清的根本,绝不容许玉柱乱来。 叮嘱过后,老皇帝就后悔了,嗨,白嘱咐了。 只瞧玉柱小鸡啄米般的点头模样,老皇帝就猜到了他的心思。 老皇帝比谁都清楚,除了秀云和良妃这两个特例之外,旗下人家罕见绝色女子。 每三年选秀女一次,康熙年轻的时候,时常亲自阅看。 结果,正经的秀女里边,真没几个好看的。 老四的生母德妃,老八的生母良妃,都是老皇帝从宫女堆里扒拉出来的美人儿。 尤其是良妃,以老皇帝的见多识广,刚一见面,就忍不住的幸了她。 右手可以写几个字了,老皇帝自然是开心异常,就赏了皮条给玉柱。 皮条,顾名思义,就是用来驱散路人的皮鞭子,这是入八分宗室才有的特殊待遇。 在京城里,由于言官御史们盯得很紧,有皮条的宗室黄带子甚多,却少有听闻拿皮条抽人的事情发生。 玉柱得了皮条的恩赏之后,除了背壶和紫垫之外,几乎拿全了入八分的八项特殊待遇。 陪着老皇帝用罢早膳后,玉柱出了西华门,回到吏部办公。 身为分管文选司的左侍郎,玉柱在吏部的事务,其实是很多的。 其中,最重要的是,要不定期的接见外地来京的官员们,并写下观察的评语。 只是,接见外地官员们的过程中,繁文缛节的礼仪太多了,很耽误事儿。 整个大清,知县以上的地方官,至少有好几千名。 照规矩,这些人任满之后,都要回京述职。 但是,只有正四品以上的地方官员,才有资格觐见皇帝。 这里说的有资格觐见皇帝,并不代表一定可以见到老皇帝。 随着老皇帝的年纪越大,也越来越倦怠政务了。 基本上,只有地方督抚回京了,老皇帝才会召进宫里,见上一面。 其余的地方官,都由玉柱见了之后,写下详细的考评语,再呈给老皇帝御览。 老皇帝这边偷了懒,玉柱这边的工作强度,就加大了许多。 每天来吏部衙门的门房里,等着玉柱接见的地方官员们,少则十几人,多则几十人。 别人写的评语,大多带有倾向性。 玉柱写的评语,却格外的与众不同。 约谈地方官的时候,玉柱不论派系和出身,只看重两点,怎么按时收税上来,怎么勘查命案现场。 作为大清的地方官,实际上最主要的工作就两项,一是及时足额的收税上来,另一个则是出了人命案子后,破案的流程是否清晰。 由于庆泰当过刑部尚书,玉柱也就知道了很多内幕。 比如说,人命案子的破案率,纸面上很高,实际低得惊人。 基本上,十起命案,能破获二起,已经算是很不错了。 据庆泰所言,命案的破案率高,主要是买良替凶,买凶顶罪或是诬良为凶。 据玉柱的分析,命案的破案率低,主要是皇权不下县,导致的朝廷对基层控制力,并不严密之故。 犯了命案的凶手,只要当场没有被拿获,最终脱逃严惩的机会,可谓是高得惊人。 大清真正控制的地盘,主要是县城、州城和府城的城墙内。 没有城墙的荒郊野外,凶手们想躲避官差的抓捕,其实并不困难。 正因为玉柱的评语,不偏不倚,只说行政能力,不涉及到道德层面,老皇帝反而更喜欢看他的考评结论。 吏部尚书富宁安,每隔三至五天,才能见着老皇帝一面。 玉柱呢,因为兼任了领班御前大臣的职务之便,几乎每天都要和老皇帝共处至少一个时辰。 王朝庆都知道,万岁爷用早膳的时候,若是没有玉柱相伴,肯定用膳不香。 时间一长,玉柱对于吏部人事的超凡影响力,也就在官员堆里传开了。 比较邪乎的说法,吏部现在是无毛的说了算。 无毛的,肯定指的是玉柱。 玉柱的内书房,现在一分为二,左边归钱映岚,右边归了江南第一美人刘太清。 读书太多的女人嘛,若是闲太久了,难免就要胡思乱想了。 不如找点事情,让她们可以打发下时间。 以前,玉柱好几个做生意的朋友,他们成天在外头玩小蜜或是人家的老婆,无暇顾及家里的全职太太们。 结果呢,这些全职太太们,几乎都出轨了。 主要是这些全职太太们,不仅有钱,时间也大把,闲极无聊之下,衍生出来的青青草原盖顶。 玉柱回府之后,换了身便服,缓步踱进了书房里。 钱映岚没在书房里,刘太清独自埋头提笔,在宣纸上写写画画。 也许是太过专注了,刘太清并未察觉到玉柱的到来。 玉柱便缓步走到刘太清的身后,定神一看,敢情她正在填词。 风流存心易感,但依依伫立,回尽柔肠…… 嗯,饱读诗书的玉柱,虽无捷才,却也知道,这是秦观的哀怨之词。 必须承认,刘太清擅长的小楷,字体遒丽,用笔圆润,笔法纯熟,书写极速且精。 不客气的说,刘太清的小楷,完全碾压了玉柱,不愧江南第一才女之名。 这个时代,大户人家的女子,尤重及笄之礼。 及笄礼,女子有了月事之后,正式成年,已可婚配之礼也。 刘太清虽然已有一女一子,但是,因为十三岁及笄,成婚早,产女也早的缘故,她今年刚满三十一岁而已。 玉柱很有耐心,故意等刘太清搁了笔,这才伸手环揽住她的纤腰。 “呀……”刘太清猝不及防,吓得浑身一哆嗦,惊慌之下,竟然喊道,“来人,快来人,救命呐……” 玉柱的脸上露出了邪魅的笑容,故意不去捂住刘太清的小嘴,由着她一通乱叫。 开什么玩笑? 玉柱的内书房里,规矩异常森严。若不是玉柱本人的召唤,谁敢擅入,一律杖毙。 很快,刘太清便清醒了过来,这是在玉柱的内书房,而不是她以前的闺房。 “清娘,你叫救命的样子,既辣且媚。爷还是头一次见着呢,接着叫啊,爷喜欢听。”玉柱将脑袋搁到刘太清的香肩上,故意深嗅了一口气。 嗯,刘太清的身上,自有一股说不清楚道不明白的女子体香,沁人心脾,令人浑身舒泰。 刘太清没再吱声了,小手却一直隐隐发力,下意识的想把玉柱往外边推。 玉柱既不是传统意义上的好人,也不是柳下惠式的圣人。 刘太清有男人,有儿有女,是玉柱把她硬抢回来的,她的心不甘情不愿,玉柱完全可以理解。 只是,既然刘太清已经落入了玉柱的手心里,再无放手之理。 玉柱的脾气,异常之霸道。 凡是他弄到手的女人,即使是腻了,宁可养成笼中的金丝雀儿,也绝不可能主动放手。 “清娘,你的那位手帕交,江南谢家的大才女,上个月被一个盐商赎走了。”玉柱笑眯眯的说,“据说,赎身的时候,她激动的哭了。” 刘太清在严家的时候,一直是主持中馈的冢妇,也算是见多识广了。 玉柱没必要撒谎,对于谢氏而言,被大盐商赎了身子,那就等于是逃离了苦海,再也不须一点朱唇千人尝了。 只伺候一个男人,和每天伺候不同的男人,处境有如天堂和地狱之分。 见刘太清主动伸出玉臂,勾住了他的脖颈,玉柱不禁微微一笑,女人的心思还没黏在他的身上。 俗话说,好女最怕赖汉磨。 玉柱有的是时间,可以从容不迫的将她从身到心,彻底的吃干抹净。 第538章 打你,是为你好 凌晨,玉柱依依不舍的从刘太清那香喷喷的被子里钻出来。 梳洗的时候,外边已经下起了鹅毛大雪。 大丫头寒画,一边替玉柱整理行头,一边笑道:“爷,奴婢命人在暖轿里,多搁了一只炭盆,免得路上冷。” 玉柱点点头,却没吱声。 衣来伸手,饭来张口,时刻有人伺候着,像个寄生虫一般,这便是玉柱如今的真实生活写照。 八年来,玉柱身边的丫头们,因为年纪渐长,一个接一个的嫁了人。 新上任的首席大丫头寒画,以前寒霜掌权的时候,她仅仅是个粗使的小丫头而已。 这年头的女人,只要超过了十七岁没嫁,就算是剩女了。 所谓入乡随俗,玉柱也无法免俗。 玉柱身边丫头们,只要超过了十八岁,不分等级,都要安排嫁人。 客观的说,身边的这么多丫头里边,玉柱最宠的还是牛泰的老婆,寒霜。 寒霜那丫头,不仅识时务,而且性子很厚道,嘴巴上还很会讨人喜欢。 说句心里话,就算是牛泰不主动来求娶寒霜,她也不可能嫁得差了。 以玉柱的身份,想攀附他门下的读书人,可谓是多如牛毛。 只要放了风声出去,必有人上门求娶寒霜。 说白了,以玉柱的权势,暗中和李光地做笔交易,让秀才中举,让举人中进士,易如反掌尔。 李光地为相几十年,门生遍及翰苑,想暗中做手脚,简直不要太轻松了。 必须承认,强中自有强中手。 玉柱再精明,科举之中可以做的猫腻手脚,他也远不如李光地了解的那么透彻。 李光地呢,随着年岁渐长,距离乞骸骨的那一天也越来越近了。 相对而言,李光地更需要盛宠无双的玉柱,暗中护着李家的子侄们。 做官之人,谁不怕下台后,被政敌清算子孙后代? 吴琠活着的时候,压了李光地一辈子。 就算是吴琠死了,吴家人也都在玉柱的特殊关照之下,过得很滋润。 还是那句老话,朝里有人撑腰,不仅好做官,而且很容易福及家人。 玉柱和李光地之间,并不是传统意义上的座师提携门生,而更像是平等合作,互利互惠的合作关系。 李光地的门生遍及朝野,玉柱的实权笼罩着京城,两个家伙一拍即合,暗中合作过不少次了。 这么多年合作下来,李光地和玉柱之间,都顾忌着对方的豪横实力,没有任何的毁约行径,一直合作得非常愉快。 合作的双方,实力大致相等,哪怕是无纸的口头承诺,也具有效力,勿须担心毁诺的问题。 冬天的时候,玉柱更喜欢坐暖轿上朝。 进宫后,随身的两个小太监,挑着灯笼,在前头照路。 玉柱则不慌不忙的迈着四方步,朝着乾清宫进发。 到了乾清宫门前,却见,有人骑着马,比玉柱来得更早。 紫禁城骑马,又称赏朝马,是极为荣耀的特赐待遇。 一般情况下,只有超过了六十岁以上的重臣,还必须曾为皇子师,才配享有紫禁城骑马的特殊恩赐。 这种恩赐,极为荣耀,异常风光! 玉柱心里有数,迄今为止,活着享受紫禁城骑马待遇的老臣,仅有一人尔。 徐元梦,姓舒穆禄,字善长,正经的满洲正白旗人,康熙十二年进士。 而这一年,距离玉柱的出生,尚有十余载的时光。 徐元梦的资历之深,由此可见一斑。 既然是徐元梦来了,出于尊重之意,玉柱并没有与之抢行,而是让到了一旁。 就在玉柱的眼皮子底下,徐元梦缓步进了乾清宫。 望着徐元梦的背影,玉柱心想,他这么早进了宫,该不会是来说服老皇帝,重新册立老二为太子的吧? 老电视剧里,因为剧情的需要,故意张冠李戴,把太子的老师,说成是王掞。 根据史料记载,曾任太子中允的徐元梦,才是正经的废太子之师。 而且,徐元梦还是雍正和乾隆的正经老师。 历四朝,两任帝师,还是满洲进士,整个鞑清的历史上,仅徐元梦一人尔! 至于王掞嘛,仅仅是在上书房里,给诸位皇子们讲解过起居注罢了。 玉柱进了乾清宫后,照例,先带人巡视了一遍宫里的防务,再来见老皇帝。 只是,走到老皇帝的书房门外时,却听见里头传出老皇帝愤怒的咆哮声。 “朕早就有言在先,再敢有言及立太子者,一律严惩不怠。老匹夫,竟敢把朕的话全都当成了耳旁风,狂悖无礼,猖狂之极。来人,叉出去,乱棍打死!” “嗻。”玉柱心里暗暗苦笑不已,领着侍卫们应声而入。 倒霉催的,早一点或是晚一点,玉柱都不在。 偏偏,玉柱到了门口,老皇帝发了脾气。 徐元梦仗着资格老,居然当着老皇帝的面,重提复立太子胤礽之议。 站在玉柱的立场上,其实很理解老皇帝的愤怒。 太子胤礽先后二次被废,别看罪状罗列的颇多。实际上,都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词罢了。 归根到底,就一条。 只要胤礽坐在太子的宝座上,垂暮的老皇帝就毫无安全感,成天要担心玄武门之变,睡觉都不敢合眼。 三十几年的太子,在被废过一次后,居然还可以聚集起大量的掌握了实权的党羽,老皇帝实在是深感焦虑啊! 一废太子之时,老皇帝故意把胤礽的哈哈珠子们都杀了个干净,目的就是剪除老二身边死忠的羽翼。 然而,令人没有想到的是,到了二废太子之前,索额图早就死透了,依旧有好几位尚书级别的满洲重臣,聚集在胤礽的四周,形成了一股威胁皇权的庞大势力。 说实话,老皇帝真的被惊呆了,也吓怕了! 试想一下,胤礽都被废过一次了,威望大损之下,居然还可以聚拢庞大的势力,甚至把手伸到了军队里头。 老皇帝岂能不高度警惕? 玉柱进去之后,快步走到徐元梦的身前,很有分寸的把手一摆,客气的说:“徐师傅,请吧。” 老皇帝正在气头上,见了玉柱的作派,不由怒道:“哪门子的徐师傅,他是想谋逆,懂么?” 一般人,面对盛怒之下,要杀人的老皇帝,只怕是早就吓得腿软的跪了。 玉柱才不怕老皇帝生气呢,他故意把头一低,偏不吱声,却一直用眼神催促徐元梦。 赶紧走吧,继续待下去,会死人滴。 可是,徐元梦不仅没走,反而梗着脖子说:“主子,您就算是杀了奴才,奴才还是要说,国不可一日无储……” 玉柱一阵脑仁疼,也来不及多想了,上前抬手就捂住了徐元梦的嘴巴,厉声喝斥道:“狗奴才,你老糊涂了,竟敢一派胡言,还不快滚?” 见玉柱暗中打出了熟悉的手势,跟着进来的塞勒也赶紧上前,两人一左一右,将徐元梦给硬架了出去。 老皇帝气得不轻,这事显然不可能善罢甘休。 把徐元梦拖到了偏殿之后,玉柱抬手就是一记响亮的耳光,“啪。”狠狠的扇在了徐元梦的脸上。 徐元梦彻底的懵了,傻瞪着玉柱,气得嘴角发颤,浑身发抖。 客观的说,徐元梦做梦都没有料到,他身为诸皇子之师,又是元老重臣,竟然也有挨耳光的时候。 “哼,徐元梦,你的圣贤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嗯,你除了年纪大点,又算个什么东西?就凭你,也敢逼宫?狗东西,打你已经算是轻的了,老子回头就请旨,把你全家老小杀个鸡犬不留。”玉柱故意骂得很大声。 伺候在老皇帝的身边,不能不听话,又不能太听话了。 怎么说呢,今天的事,若不是徐元梦,玉柱根本懒得去管。 若是旁人,要杀要剐,都随便老皇帝去处置了,玉柱肯定不可能插手进来的。 只是,徐元梦的格外不同。 鞑清入关后,为了坐稳江山,出于现实的需要,就必须拉拢汉族地主和读书人。 鞑清的基本国策,除了联蒙制汉,挟汉制蒙之外,就是格外推崇万世师表的孔圣。 康熙时常自诩为仁君,屡有自夸之举! 只是,盛怒之下的杀了皇子师之后,康熙的仁君之名,肯定会彻底的崩塌了。 到那个时候,老皇帝知道了玉柱就在外头,却不管不问,任由仁君的牌坊坍塌了,会怎么想呢? 所以,玉柱想得很通透,长痛不如短痛,与其留有巨大后患的暂时躲避了,不如索性直接干预了。 反正吧,等老皇帝的火气消之后,自会想通,玉柱维护君父良好形象的一片赤诚之心。 大冷的天,玉柱扇耳光的时候,很有技巧性的抽在了徐元梦的脸颊上, 很快,徐元梦那张肉很多的圆脸上,便留下了极其明显的两根发紫的手指印。 二根手指印,而不是五根,其实是玉柱临抽脸之时,故意收了劲,免得把六十岁的老头,一下子抽昏了过去。 万一用力过猛,徐元梦年纪大了,不经打,被抽死了。 到那个时候,玉柱再有盛宠,也要悲剧的。 那就是弄巧成拙了呀! 就在玉柱劈头盖脸的痛斥徐元梦之时,王朝庆一路小跑着凑过来,哈着腰说:“柱爷,万岁爷叫您进去呢。” 第539章 撂狠话 “哼。”玉柱故意怒气冲冲的走了。 御书房里,康熙已经缓了口气,从盛怒中醒了过来。 见玉柱进来了,康熙便问他:“你打了徐元梦?” “回汗阿玛,徐善长目无君父,罔顾圣谕,如此不忠不孝之老贼,就该打!”玉柱理直气壮的掷地有声。 康熙忽然一叹,说:“你救了他一命,也救了我的身后名。说吧,朕该怎么赏你?” 前头说我,后边又变成了朕,玉柱又不傻,现在讨赏,那就擎等着挨锤吧。 “嗨,汗阿玛,您不罚臣儿,就是万幸了,岂有讨赏之理?”玉柱涎着脸,眼巴巴的瞅着老皇帝。 老皇帝也知道,就算是砍了徐元梦的脑袋,本和玉柱无关。 若不是为了老皇帝的圣君之名,一向疲懒不抓权的玉柱,才懒得出手去打徐元梦呢。 只要心思纯正,确是一片忠君之心,哪怕手段稍显过激一些,又有何妨? “朕非好杀之人,你亲自护送徐元梦回去吧。务必告诉徐家的所有人,若是徐善长有个三长两短,朕必叫他们一起抵命。”康熙这话一出口,等于是把徐家人都和徐元梦绑在了一起,要死一起死。 至高无上的皇权,就是这么的牛大! 叫你死,即使很不想死,也得死。不许你死,哪怕想自杀,也要顾忌全家老小的性命,而不敢死。 “嗻。”玉柱领了旨意之后,就带人回到了徐元梦的身旁。 “徐师傅,奉皇上口谕,由再晚送您老回府。”徐元梦是废太子的正经老师,玉柱避之惟恐不及,怎么可能私下里有任何的交往呢? 徐元梦的最高官职为礼部左侍郎,无爵,照官场上规矩,和玉柱属于是平级略逊一点的同僚。 但是,徐元梦不仅是废太子的老师,还是老三、老四、老五和老七的正经老师。 玉柱又是老皇帝的义子,碍于这一层关系,他不能公然对徐元梦无礼。 徐元梦深深的看了眼玉柱,把头扭到一旁,冷冷的说:“多事之徒!主子爷乃是圣君,老夫何须你的搭救?” 玉柱哑然一笑,心说,如果不是担心老皇帝宰了你之后,事后要后悔的清算,老资才懒得管你的破事呢。 “徐师傅,圣命不可违,请吧。”玉柱也懒得和徐元梦多说废话,径直抬出了老皇帝的大旗当虎皮。 “哼。”徐元梦也没去看玉柱,转身就走。 原本扶着徐元梦进来的两个小太监,知道徐元梦吃了苦头,两个人面面相觑的不敢动。 徐元梦毕竟年纪大了,又没带拐杖进宫,走几步就开始喘了。 玉柱扬了扬下巴,两个小太监这才跑过去,一左一右的搀扶着徐元梦,到乾清门外上了马。 徐元梦的阿玛和玛法,都是满洲正白旗下的佐领,属于正经的满人军官。 身为步军统领的玉柱,自然是很清楚的,按照内城八旗布防的规矩,正白旗位于东直门和朝阳门之间。 果然,徐元梦上马之后,也没搭理玉柱,径直往朝阳门那边而去。 路上,徐元梦的马,走得很慢,足足花了一个时辰,才回了徐府。 玉柱一看就明白了,徐府所在的豆芽菜胡同,正好位于正白旗和镶白旗交界的朝阳门大街以北。 进了徐府后,玉柱也没管徐元梦,直接吩咐人,把徐家儿孙们都找到了跟前。 “你们都听好了,若是徐师傅有一丁点的小伤,我敢保证,你们都会去宁古塔,成为披甲人之奴。”玉柱对徐家的儿孙们,就没啥好说的了,赤果果的威胁,格外的盛气凌人。 玉柱是什么人?他发出的威胁,徐家人还真不敢当作是耳旁风,一個个小鸡啄米似的,点头如捣蒜。 徐元梦的脾气再倔,也不可能不顾忌儿孙们的前程。他若是敢自杀,玉柱真敢把他的儿孙们弄死弄残几个。 玉柱回宫交旨的时候,把狠话告诉给了老皇帝。 老皇帝拈须眯眼,轻声一笑:“你小子,算是拿捏住了徐善长的死穴。他家里的儿子们不怎么成气,但是,幺孙却是个小神童。据说啊,那个幺孙在徐家,百般受宠,要啥有啥。” 玉柱心想,这不是和您一样么? 老皇帝宠爱胤礽的时候,也是要星星不给月亮。结果呢,养虎遗患,胤礽当众发牢骚:岂有三十年之太子乎? 玉柱怕养败家子,他的几个小崽,包括亲弟弟八十九在内,只要到了五岁,就不许待在内宅里胡混了,必须去外书房读书。 聘来的启蒙老师,不是旁人,正是玉柱的会试座师,吴琠的三子吴骧。 吴琠早早的就安排好了身后事,他的几个儿子之中,有做官的,有经商的,有守家的,还有出来联络权贵的。 举人老爷吴骧,就是托庇于玉柱门下的吴家代表。 这年头,稍微有点底蕴的大家族,都不可能把所有鸡蛋,全都搁进一只篮子里。 从宫里出来后,玉柱坐马车去了老五那里。 老五的恒亲王府,位于朝阳门内,北小街福夹道的烧酒胡同里。实际上,和徐元梦的宅子,只隔了一条街,相距并不远。 玉柱的马车刚在亲王府门前停稳,就见王府的长史额德,哈着腰凑过来,毕恭毕敬的扎千请安。 “请柱爷大安。” “呵呵,老额啊,都和伱说过多少次了,甭这么假客套啊。”玉柱也很无奈,额德每次都拿他当正经的主子看。 额德陪着笑脸说:“柱爷,瞧您说的,再怎么说,礼不可废啊。” 玉柱也拿额德没办法,老五特意吩咐的,额德不过是听命而行罢了。 “柱爷,您慢点,我们王爷早就吩咐过了,不着急的。”额德亲热的迎了玉柱往里走。 老五的恒亲王府,和老七的淳郡王府,是唯二的,和玉柱有紧密交往的两座王府。 老皇帝也知道,玉柱和老五、老七相交甚密。 不过,这两个儿子,一个脸废一个脚残,都早早的出了局,永远和大位无缘了。 更重要的是,老五和老七,都很安分守己,从不结党营私。 因此,老五和老七,分掌了京城里的部分八旗兵力。 老五的王府,是京里最小的一座亲王府。 整个王府,除了正殿这一路之外,就是西侧的花园这一路了。 按照往日的惯例,玉柱被领进了老五的内书房。 老五还是和以往一样,拱手笑脸,阶下相迎。 照鞑清的规矩,亲王礼绝百僚。老五的下阶相迎,已经是把玉柱当作是亲兄弟看了。 实际上,老五也是玉柱唯一的结拜兄弟。 就算是孙承运,也是认了隆科多为干爹,这才成为玉柱的干哥哥。 “安答,酒菜已经备齐,就等你来了。”老五笑吟吟的拉着玉柱的手,两人并肩去了暖阁那边。 暖阁里,地龙已经烧热了,玉柱刚进门,就被扑面而来的热气腾腾,熏得浑身一暖。 说起来,老五府上的暖阁地龙,还是玉柱带人监修的。 暖阁里的地龙,利用的是砖石散热慢的特点,在暖阁的隔墙后设了一排灶,一边烧几锅热水,一边顺势烘热了整个暖阁内的地龙。 别的不说了,单单这么做,就节省了大量的炭和木柴。 在小圆桌前落座之后,婢女很快上了热茶。 玉柱呷了口茶汤,嗯,还是他喜欢的那种酽茶,苦的提神! “安答,你是自己人,我也就不瞒你了。我看上了一方美玉,结果买下后才意识到,又超支了。”老五和玉柱说话,一直都是直来直去,绝不拐弯抹角。 玉柱一听这话,不由微微一笑,说:“五哥,花超了就超了呗,有弟弟我呢。干脆啊,你派个信得过的门下,由我出面,安排去老孙那里,专门盯着你的盐货,如何?” 老五一听这话,立时欢喜的搓着手,笑道:“那敢情好啊,那敢情好啊!” 这年头的京城里,就没有不贩卖私盐的权贵。 没有银子,又要讲究排场,难道要每天打家劫社,伤天害理不成? 自从,汉武帝时期推行了盐铁专营之后,历朝历代,都是官府垄断性质的经营盐铁。 垄断的行当,必然积弊丛生,尽出妖蛾子。 曹寅和李煦轮流出任两淮巡盐御史的时候,曹寅依旧亏得一塌糊涂,而李煦就有手段,大捞特捞的还清了亏空。 玉柱和老五的关系再亲,也是救急不救穷,前帐不清,后帐不借。 所以,要想常规性的增加老五的收入,就只能让老五多贩私盐进城了。 这么多年下来,只要老五开口,玉柱从没含糊过一次。 反之,只要玉柱有事相求,老五即使力不从心,也要竭尽全力的去办。 相识于寒微之时的经历,让老五和玉柱颇有种肝胆相照的微妙感觉。 随着旗人们的汉化,日甚一日。 只精蒙语,汉语很生疏的老五,越来越和主流的社交圈,显得格格不入了。 不过,有手握实权的玉柱照应着,老五只要不大手大脚的花钱,应付日常的开销,绰绰有余。 人与人之间的交往,确实需要缘分! 第540章 功劳全是康熙的 今年的冬天特别冷。 刚刚入冬不久,连续十几天的暴雪,便覆盖了整个京城。 在民间,草民们自有生存法则,早早就买了大量的白萝卜和红薯,当作是熬冬的物资。 下大暴雪,最大的问题不是出行,也不是购物,而是积雪太重,压垮了屋顶。 这个时代的房子,不管什么结构,都是有木梁的。 茅草屋、黄土屋、年久失修的木屋,大梁的耐压性很差。 结果是,一夜之间,外城的房子,垮了一大片,少说也有几千间。 京城的草民们遭了灾,汤炳这个顺天府尹,责无旁贷。他赶紧进宫请旨,调通州的户部粮食来救灾。 玉柱掌管着京城里的治安大权,防备奸徒流氓趁火打劫,也就成了重中之重。 说起来,自从玉柱担任了步军统领后,几乎每年都要参加冬季的救灾工作,已经是救灾的老司机了。 只是,今年的雪灾规模,更胜于往年的十倍以上。 说起救灾,玉柱自然是有绝招的。 玉柱进宫找到老皇帝,建议说:“老爷子,数万灾民啸聚于京城,若是不及时妥善的予以安置,恐生民变。” 要想顺利的救灾,就必须说老皇帝最怕的话。 作为旗人的皇帝,老皇帝最担心的就是,汉人群起造反,导致遍地烽烟。 “你是该管的步军统领,说吧,有何良策?”即使玉柱不提醒,康熙也知道事情的严重性。 汤炳一向胆子小,他的救灾方法,异常之传统,调户部常平仓的粮食,设粥棚赈济灾民。 玉柱提出的方法,就很有特色了。 受灾的几万人,由各坊的坊长承包,分散居住到指定的富裕人家,住宿费及伙食费由皇帝的内库拨银子补贴。 因为,户部的银库里,穷得可以跑老鼠了,哪来那么多的银子救灾? 从以往的先例来看,在不威胁到皇权的时候,康熙还是很乐意花一些银子,以捞取圣君之名。 “准了。只是,就怕刁民趁机收买人心啊。”老皇帝时刻警惕着,野心勃勃的坏人趁机邀买人心。 玉柱早就料到了,老皇帝必定会担心给人做王莽或曹操的机会。 “老爷子,咱们宫里的男仆颇多,让他们代表您去发银子,发粮食,臣儿以为甚是妥当。”玉柱太懂老皇帝的心思了,他完全有理由相信,他提出的建议,老皇帝肯定听得进去。 “这,内廷仆人出宫,就怕朝里有物议啊。”老皇帝倒有些犹豫了。 玉柱小声提醒说:“让王朝庆他们替圣君发福利给灾民,这可是天大的善事呢。” 被玉柱这么一教唆,老皇帝立即下定了决心,“好,就依你。” 皇帝派人亲自赈灾,还照顾的如此体贴入微。 即使地方官坏透了,大清的皇帝也是好的。 嗯,好皇帝可以期待,只要饿不死,都别造反了! 圣君之恩,普照大地,这便是玉柱拿来忽悠康熙的最大诱惑。 别的且不说了,单单是其中巨大的声誉诱惑,老皇帝就必定会掉进了坑里,绝对爬不出来的。 按照玉柱的建议,每个灾民每月给银二两,米五十升。 玉柱说得很清楚,只有让收留者不仅不亏本,反而有点小利,整个救灾的策略,才可能真正的有效果。 人都有同情心。 但是,强迫老百姓花几個月的收入,养活不相干的外人,除了嘴炮道德表外,相信这个时代的大多数人都不可能真心答应的。 毕竟,草民之家,是真的没有多少余粮呀。 “嗯,你总是挂在嘴边的,无利谁起早?嗯,就是这么个理儿。”老皇帝想通了之后,不由龙心大悦。 老皇帝的心里舒坦了,出手也格外大方,他一口气拨出了两百万两银子,和一百万石存粮,给玉柱用于救灾。 玉柱领了旨意后,马上出宫,调集兵马,一则维护外城的治安,震慑宵小,一则可以让救灾工作更加的顺利。 按照玉柱的安排,以家庭为单位,由各坊的坊长负责,负责安排进住处比较宽敞,也相对富裕一些的人家。 这些人家,管饭管住,所有的支出,由朝廷按照登记的名单,发放赈灾的补贴。 当着几百名坊长的面,玉柱着重强调了一点。 “你们都听好了,本官把丑话说在前头。主家吃啥,灾民们就跟着吃啥。绝对不能主家吃白米,他们吃糟糠,那反而会严重损害了圣上的仁慈之名,都明白吧?” “嗻。”玉柱的威胁,没有坊长敢当作是耳旁风,大家都记下了。 人多就是力量大! 灾民们先被集中到八旗步军衙门的各个军营里,再跟着各个坊长,去临时的住所。 在玉柱的亲自主持下,几乎在一天的时间内,灾民们都获得了妥善的安置。 灾民们的吃住问题都解决了,也就解决了老皇帝最担心的汉人起事问题。 第一步达成后,按照旨意里的要求,顺天府尹汤炳便发出了徭役征发令。 徭役征发令,就一条,凡是参与了救灾的民夫,只要做满一个月,都可以抵两年的六个月徭役。而且,出徭役的时候,官府管饭管住,只是没有工钱罢了。 在这个节骨眼上,大规模的征发徭役参与救灾,就是集中社会的力量,有针对性扶贫的妙招。 往日里,出徭役的时候,花的可都是民夫们自己的钱粮,官府并没有出半文钱。 结果,只打算征一万民夫,却来了三万壮丁。 开什么玩笑,吃朝廷的饭,只做一个月,就可以抵两年六个月的徭役,这可是打着灯笼都难找的大馅饼啊。 以往,所有的壮丁,都有义务替官府出徭役。 这种徭役,每年三个月,具体时间由官府指定。而且,自带粮食、银子和铺盖卷,等于是花自己的钱粮,义务替官府干活。 玉柱拿捏着无利不起早的人性,迅速调集了三万民夫,帮着受了雪灾的草民们,赶建新宅。 工地上干的热火朝天,有人居然公开弹劾了玉柱。 老皇帝抖了抖手里的弹劾折子,信手扔到了地上,淡淡的说:“会当差的,不如会动嘴的,理他做甚?” 玉柱笑了笑,没吱声。 嘿嘿,小样的,他早就料到了必定有人攻击他想邀买人心。 所以,玉柱才建议老皇帝,派宫里的太监们,挨家挨户的发放赈灾的钱粮。 宫里的太监们,不论大小,个个都会察言观色,尤其擅长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 让太监们去忽悠草民们,一忽悠一个准,准没错。 在这个时代,宫里的太监出马,一个顶两,妥妥的老皇帝的宣传员。 即使是傻子也知道,宫里的太监出马,只可能说老皇帝的好话,而不可能吹捧玉柱。 多年的庙堂历练,让玉柱成功的避开了天坑。 今天被弹劾的这事,若是玉柱少想了一层,由着步军衙门的兵丁去发放赈灾钱粮,那绝对会惹来老皇帝的疑心。 人在庙堂,不多个心眼子,甭想站得稳当,这是真理! 历史上,范仲淹居然当着宋仁宗的面,大肆吹捧君子有党,而小人无党。 紧接着,欧阳修又上了《朋党论》之疏,大谈君子可以朋党。 结果呢,自然是庆历新政完犊子了,范仲淹被贬出京。 不管是宋朝的皇帝,还是明朝的皇帝,或是鞑清的皇帝,勿使群臣合而谋朕,都是最基本的帝王心术。 说白了,凡是外戚专政、太监专政或权臣专政,本质上,都是皇权不彰,导致异论相搅的制衡之术,出了大问题。 从这个意义来说,明朝的所谓太监专政,其实是读书人污蔑明朝皇帝的春秋笔法而已。 道理其实很简单,不管是刘瑾,还是魏忠贤,皇帝皆可一言而杀也! 唐朝,掌握了神策军的太监们,那才是真正的凌驾于皇权之上的厉害存在。 由于救灾的人力异常之充沛,短短的半个月内,灾民们倒塌了的房屋,便被修缮一新。 老皇帝忽然来了兴致,领着玉柱四下里去巡视。 沿途之上,几乎所有碰见的人,都在赞美康熙皇帝。 “唉,没有皇上,我们全家老小,都得饿死了。” “是啊,当今的康熙皇上,那可是少有的仁君呐。” “没错儿,圣君临朝,万民之福啊。” 这个时代的草民,九成八以上,都是文盲。这些普通人,没有经过民族国家的现代教育,他们哪里知道什么家国天下,抵御外族入侵呢? 说白了,只要当权的皇帝,稍微对草民们好一点点,就被歌功颂德了。 “不瞒你们说,我家的堂屋里,专门供着今上的仙位,每天都祷告上天,企求皇上万寿无疆。”这位可能读了点书,说话带了点文气。 康熙立即来了兴趣,便尾随着去了他家。 到了现场,康熙定神一看,果然没有瞎说,他的仙位牌,真的被供着上香呢。 草民们自发的吹捧,胜过任何人刻意的拍马屁。 老皇帝龙颜大悦之下,回宫之后,当即发了话,“叫张廷玉来。” 第541章 会试正总裁 “内阁奉上谕,著玉柱署理礼部尚书,兼翰林院掌院学士、会典馆副总裁及明史馆总裁,钦此!” “臣儿玉柱领旨谢恩。” 玉柱接了旨意后,便摇身一变,成为大清历史上最年轻的代理礼部尚书和翰林院掌院学士。 大清之翰林院掌院学士,满汉各一人。其中,汉臣掌院,必须是正经的殿试进士出身。 玉柱是合榜之后的第一个满洲状元郎,年纪虽然很轻,任职资历却是足够的。 按照不成文的惯例,欲任一部尚书,必须在各部侍郎的任上,轮转三次。 玉柱初任户部左侍郎,迁兵部左侍郎,再任吏部左侍郎,已历三部之侍郎矣。 必须承认,玉柱晋升尚书的资历,已经足够了。 至于太年轻的问题嘛,嘿嘿,老皇帝想重用玉柱,说他行他就行,即使不行也要行。 毕竟,江山都是老皇帝的,他爱怎么着,就怎么着,这才是独揽皇权的巨大魔力。 御门听政之时,吏部尚书富宁安当面反对老皇帝的决定。 老皇帝淡淡的说:“有志不在年高,自古英雄出少年。朕八岁登基,照样将大清治理的国泰民安,岂有状元郎不能任掌院之理?” 这就是耍流氓了! 老皇帝故意抬出了他自己,富宁安若要再辩,就必然会掉入不敬老皇帝的语言陷阱里去。 吓退了富宁安后,再无人敢多嘴多舌,此事遂成定局。 和其余五部相比,礼部属于是典型的清水衙门。 但是,礼部的四个清吏司,各有长期的油水可捞。 每次的油水都不多,但架不住细水长流,且名正言顺。 玉柱乘轿到礼部上任的时候,现任礼部汉尚书陈诜领着礼部衙门里的大小官员们,一起等候在了大门前的台阶下。 六部之中,满人尚书,哪怕是代理的,也是正经的一把手,汉尚书一律都是二把手。 玉柱这个署理礼部尚书,乃是整个礼部衙门的最高长官,完全勿庸置疑。 “大宗伯,一路辛苦了。”见玉柱下了官轿,陈诜率先迎上来,深揖为礼。 陈诜的资历甚老,又是博学的鸿儒,他也快致仕了,别无所求,对玉柱自然是平礼相待了。 玉柱赶紧深揖还礼,很礼貌的和陈诜互道了问候。 陈诜毕竟是有分量的平级同僚,他和玉柱平等相交,完全说得过去。 “拜见大宗伯。”礼部的四位侍郎,一起长揖到地,恭迎玉柱的到来。 玉柱赶紧的长揖还礼,并无年轻上司惯有的傲慢。 “请柱爷大安。”这是满官。 “拜见大宗伯。”这是汉官。 满汉之间的行礼方式,可谓是泾渭分明矣。 在众人的簇拥下,玉柱进了他的公事厅。 在六部之中,礼部尚书是专门管“礼”的尚书,遂格外注重面子问题。 照例礼部满尚书的公事厅,为四间一组的大套间。 四间屋子的功能,异常之分明,分别是公开会客,私下会客,自己办公和更衣之所。 礼部的官员们并不多,但是,因为经常迎来送往各国使者的缘故,衙门里的杂役居然超过了四百之多。 各种迎来送往,喧闹了十天之后,玉柱才抽出空去翰林院上任。 翰林院紧挨着銮驾库,被东御河所环抱。 玉柱到任的这天,来门口迎接他的翰林们人数,明显偏少。 翰林院,乃是国家储才之地,翰林们固然没啥油水,职务却极为清要。 翰林们有一项十分重要的权力,即,可以公开言事。 也就是说,不管什么事,只要翰林们看不顺眼了,皆可上书言事。 在这个文字很容易惹祸的年代,翰林们格外珍惜公开言事这四個字。 玉柱心里有数,他还是太年轻了,骤然居于掌院学士的显要位置上,让不少翰林官看不顺眼了。 更重要的是,翰林官们本来就没有多少油水。他们就算是拍烂了玉柱的马屁,也得不到太多的油水。 老话说的好,无欲则刚,所以,来迎接玉柱的翰林们,楞是没有到齐。 好在,有实权的翰林官们,还守着官场上的规矩,主动来衙门口迎接玉柱了。 在翰林院中,玉柱的公事厅,依山傍水,风景优美,确实是专心做学问的好地方。 不过,玉柱还是老套路,他其实是来混日子的,压根就不想做学问。 被迫读腻了八股文之后,玉柱对于儒学,没有丝毫的兴趣。 但是,玉柱不想惹事,事儿偏偏就要惹他了。 刚刚开年,时逢康熙五十五年的恩科春闱,即将开考。 对于会试总裁和副总裁官的人选问题,李光地和张玉书之间,爆发了激烈的冲突。 在康熙朝,会试的总裁官和副总裁,并无人数上的明确限制,可以有三个总裁,也可以是一正六副,只要是单数即可。 实际上,历年的会试总裁,老皇帝安排的人数,也各不相同。 汉臣里的京官,尤其是翰林院里的官儿,格外的看重出学差。 比如说,出任某省的学政,即使不贪污受贿,光是收潜规则的礼物,少说每年也有近万两银子落袋。 又或者说,出典某省的乡试,凡是点中的举人老爷,哪怕是借钱,也要亲自登门送上一份厚重的谢师礼及程仪。 官场上的程仪,民间的盘缠,都是旅途中的路费之意也。 玉柱手握重兵,他一向很谨慎,绝无觊觎会试总裁官之意。 试想一下,重兵在握,还门生故吏满天下,这是想速死么? 但是,李光地和张玉书都想趁致仕之前,能多捞一大笔,就多捞一大笔。 这就麻烦了! 按照顺治朝的规矩,会试的总裁和副总裁,必须从内阁大学士、六部尚书、学士、侍郎及都察院左右都御史之中简派。 本朝的规矩则更严格了,会试正总裁官,必须正经的科甲进士出身。其次,主要在大学士和六部尚书里面挑选。 这么一来,由于李光地和张玉书的互不相让,居然波及到了玉柱的头上。 玉柱其实挺无辜的。 李光地和张玉书的门人公开叫劲的时候,他其实一直默不作声,做壁上观。 只是,老皇帝突然盯上了一直垂头不语的玉柱,冷不丁的问他:“礼部怎么一直没声音呐?” 玉柱被公开点了名,只得出来行礼,小心翼翼的说:“回汗阿玛,会试正副总裁官的差使,向来只能由乾纲独断,臣儿绝不敢妄加议论。” 这意思是提醒老皇帝,礼部已经按照规矩,提交了正副总裁官的候选人名单,就等着您老人家独自做决定了。 这么多年以来,在会试的事情上,礼部最重要的职责,仅仅是开列有资格出任正副总裁的重臣名单而已。 至于贡院里的事儿,都由皇帝钦点的正副总裁去处置,其实也没礼部多少事儿。 老皇帝太了解玉柱了,小混蛋这是惟恐惹火烧了身,故意要撇清关系的搞法。 说实话,玉柱在礼部尚书的任上,混得如鱼得水,快活似神仙。 据老皇帝所知,玉柱出了宫后,去礼部衙门里小坐片刻,喝几口热茶,找个别下属聊聊天,就溜之大吉了。 这种小日子实在是太滋润了,令人很难不羡慕嫉妒恨。 也许是被玉柱顶得不舒服了,老皇帝冷冷的哼哼了一声,又故意问张廷玉:“衡臣,你怎么看?” 玉柱暗暗松了口气,他是真心不想在会试里出风头。 在大学士、六部尚书、学士和侍郎之中,谁都可以担任会试总裁官,唯独玉柱很麻烦。 一则,玉柱的年纪太小,二则,玉柱捏着京城的重兵,禁忌颇多。 谁料,很少公开出点子的张廷玉,却说:“回皇上,臣以为,礼部会试,也应参照满汉一体之原则,一视同仁,方为公允。” 玉柱忍不住的看向张廷玉,心里满是狐疑,这个张衡臣,他想干嘛? 这时,张玉书猛然醒悟了,赶紧出来插话说:“皇上,老臣以为,玉柱可也!” 李光地是玉柱的乡试座师,他自然是不好发言的,只能选择闭嘴。 结果,老皇帝一路问下去,大家都赞同张玉书的意见,觉得玉柱这个满洲状元郎,理应主持会试,以彰显旗人不仅擅武,文事方面也大有人才也。 玉柱越听越不对劲,越听越觉得其中藏有阴谋。 历史上的张廷玉,在隆科多的配合下,帮着老四登上了大位。 玉柱虽然不能说话,但是,以他的智商和情商,隐隐觉得,张廷玉的出手,很可能是老四的指使。 没办法,人在庙堂之上,不多长几个心眼,早就被吞得连骨头渣都不剩下了。 能坐上重臣的位置,大家谁都不是傻子。 老皇帝虽然没有明确表态,但是,故意问了一圈的姿态,却已经说明了皇帝的倾向性。 再说了,玉柱在朝堂之上窜起太快了,难免会让大家心里觉得胳应,总之就是看不顺眼,不舒服。 公开得罪玉柱,固然是不太敢的。 反正是法不责众。大家顺着张廷玉的引导,大赞玉柱,即使隐有捧杀之意,想必玉柱也不方便报复吧? 正所谓,墙倒众人推。 一时间,由玉柱出任康熙五十五年丙申恩科会试正总裁的呼声,形成了压倒之势! 第542章 不辱反荣 等众人都发表了意见之后,老皇帝顺势说:“那就这么定了。” 玉柱等的就是这一刻,老皇帝公开表了态之后,他忽然捂住肚子,说:“回汗阿玛,臣儿吃坏了肚子,恐有碍观瞻,必须马上去解决。” 不等老皇帝发话,玉柱拔腿就跑了。 “啊,岂有此理。” “禀主子爷,玉柱君前失仪,奴才必须参他。” “皇上,玉柱太不知道轻重了,必须给予严惩。” “主子爷,嘴上无毛,办事不牢……” “还是太年轻了……” 玉柱这一跑,出任会试总裁的机会,立时就被搅黄了。 方才还在大赞玉柱的重臣们,改为对玉柱口诛笔伐,口口声声的要严惩失礼的玉柱。 老皇帝那可是地道的明白人,他比谁都清楚,玉柱的懒病又犯了,懒筋又该抽了。 果然,散朝之后,玉柱老老实实的跪到老皇帝的腿边,瓮声瓮气的说:“臣儿不乐意进贡院,要关好几个月,那太难熬了。” 老皇帝望着当众耍流氓,私下里说真话的玉柱,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如何的惩罚他了。 但是,众目睽睽之下的君前失仪,又不能不惩罚。 老皇帝反而头疼了! “哼,朕太宠你了,让你狂得没了边际,竟敢公然找借口,当众失仪?”老皇帝盯着玉柱,冷冷的问,“说吧,朕该怎么罚你?” “要不,罚俸三年吧?”玉柱继续涎着脸,摆出我是流氓我怕谁的派头。 “罚俸?这算什么惩罚?”老皇帝简直快要气笑了,小混蛋很擅长避重就轻。 “那就罢了署理的礼部尚书吧?说句心里话,我才不想出这种风头。我年纪轻轻的,和一堆白胡子老头站一堆,甚是无趣。”玉柱宁可不当一部尚书,也不想太累了。 老皇帝看清楚了玉柱真的是不想揽权,心里的火气,也就渐渐的消退了下去。 “不成,还是太轻了。”老皇帝有心看看玉柱的底线,故意逼了他一下。 谁料,玉柱却说:“若是连步军统领一起罢了,那臣儿就太感谢汗阿玛了。”异常坦荡的不想抓权。 玉柱一退再退,老皇帝反而于心不忍了。 今天的事儿,本质上,是老皇帝的疑心病,又发作了。 玉柱在君前失仪,等是送了把柄给老皇帝收拾他,配合得异常之默契。 这人呐,都是有逆反心理的。 玉柱越是乖顺的不想揽权,老皇帝反而觉得,是不是太过委屈了他? 废太子胤礽,从来都是只知拱卒,不懂卧马盘巢。 和老皇帝硬来,废太子的结局,自然是异常惨淡的。 玉柱就不同了,只要老皇帝动念头想锤他,他就索性躺平了。 任由老皇帝随便锤,打死也不硬扛着,这便是玉柱在老皇帝身边的生存哲学。 在至高无上的皇权之下,老皇帝的亲儿子都被圈禁了两个,更何况玉柱这个义子呢? 玉柱的心里比谁都清楚,老八和老十四他们暂时安静了,这个才是老皇帝起疑心的主因。 老皇帝举目一看,哦,就玉柱跳得高,不收拾他,收拾谁? “嗯,伱倒是想得美,又想去汤山躲懒了?”老皇帝一直记得,上次玉柱撂了挑子后,在汤山连造了好些个娃,大大的开枝散了叶,让佟国维乐得合不拢嘴。 事实俱在,玉柱不当差的时候,那是真心安于享乐,成天泡在美人堆里,吃香的,喝辣的,乐不思蜀! 隆科多捞回去的银子,数不胜数,足够玉柱尽情的挥霍。 “嗯,君前重大失仪,你继续担任礼部尚书,显然就不合时宜了。嗯,汤炳在顺天府政绩很一般,不如,你去替他吧。”康熙又想给玉柱加担子了。 在康熙朝,一般的知府,都是正四品。但是,顺天府尹和奉天府尹却是正三品。 按制,二品以上的衙门,才可以用银印。然而,顺天府衙门也是银印。 京城,乃是首善之地,顺天府尹就相当于以前的京兆尹,位置格外重要。 玉柱连连摆手说:“顺天府的破事儿太多了,臣儿吃不得那个苦,您还是另请高明吧。” 若是兼了顺天府尹,玉柱就是军政一把抓了,那个实权简直是滔天了。 实际上,玉柱只想抓紧了兵权,等时机成熟之后,他就效仿隆科多的老套路,拥新君而令天下。 但是,老皇帝明显受了刺激,觉得玉柱的懒筋该抽了,必须找个事务繁多的衙门,让他忙碌起来。 “朕意已决,不必多言。”老皇帝下了决心后,一锤定音,再无更改的余地。 “老爷子,岂有弟子夺恩师之位的道理?”玉柱还想挣扎着,不肯就范。 老皇帝微微一笑,说:“汤炳适合做学问,就让他接任礼部右侍郎兼翰林院掌院学士吧。” 玉柱心里明白,老皇帝这么做,看似增加了他的权势。实际上,让汤炳靠边站了之后,反而剪了玉柱的羽翼,让他的小派系少占了一个异常重要的位置。 官场上的占位置,并不是玉柱身上的兼职越多越好。而是,玉派小集团的人,各自站到实权的位置上。 必须承认,老皇帝的手段异常高明。 因为,大清会典里明文规定了,顺天府尹只许一任,非特旨加恩不得连任。 满打满算,玉柱上任后,顶多当三年的府尹,就必须离任了。 一旦玉柱离任,顺天府尹的宝座,必然会被安排给别的人。 这个帝王心术的套路,乾隆比康熙玩得更加的娴熟。 和珅,和中堂的身上,有好几十个兼职。但是,和党的成员,却没有遍及朝野的要害位置。 乾隆始终牵着和珅的线,不让其权势过大,以免威胁到了皇权。 临驾崩之前,乾隆也一直牢牢的掌握着朝廷的大权。 而和中堂,从来就不是掌握大政的权臣,而是乾隆的宠臣。 所以,嘉庆上台后,杀和中堂,并不比杀一只鸡更难。 反观康熙擒鳌拜,那可是费了不少的心思和工夫啊! 多尔衮活着的时候,顺治公开叫皇父摄政王,私下里喊汗阿玛,舔得比谁都起劲儿。 所以,真正的权臣多尔衮死后,遭到了顺治帝的彻底清算。 同理,万历都二十岁了,国家大权依旧把持在李太后、张居正和冯保的手心里,他岂能不暗恨于心? 张居正刚死不久,张家就被彻底的清算了。张家人,饿死的,上吊死的,惨况都被记入了史书。 逆水行舟,不进则退,这是一般政客的想法。 玉柱的心态甚佳,他是反其道而行的。 一言以蔽之,老皇帝想削弱玉党小集团的时候,玉柱不仅不积极抵抗,反而索性躺平了。 这么一来,老皇帝就要念及玉柱的各种好处了。 一个巴掌拍不响! 废太子和老皇帝之间,螺旋上升的权力斗争,玉柱看得比谁都清楚。 越是加码搞对抗,越要挨更重的狠锤,这便是老皇帝的脾气。 从胤礽的两次被废,老大的被圈禁,老八的被彻底放弃,都证明了,玉柱没有看错老皇帝的习性。 一朝天子一朝臣。 康熙就是这么个脾气,玉柱已经摸准了。 “我只干半年,可以不?”玉柱还是不肯就范,故意和老皇帝讨价还价。 老皇帝被气笑了,旁人是惟恐权柄不重,玉柱倒好,生怕事务太多,耽误了享乐。 “甭想,三年一任,半天也不能少。”老皇帝较了真,玉柱也只得捏着鼻子认了。 消息传开后,再无人敢轻视玉柱了。 表面上,玉柱从礼部尚书位置上,被拉了下来,大大的丢了面子。 实际上,玉柱兼任了正三品的顺天府尹后,等于是军政一把抓了。 在整个京城里,头号大实权派,非玉柱莫属。 玉柱还没正式上任呢,孙承运就来找他了。 “弟弟,十好几个开书寓的老板娘们,都托我给你递个话。梳笼银和赎身银全免,花魁任你挑着包月或是包年,费用全免。”孙承运笑嘻嘻的说,“给我的递话银,每个老板娘一千两,这个是老规矩了,不值一提。顺带着,我也沾了你的光,我去梳笼的话,不仅优先挑选,而且梳笼银只收三成。” 玉柱心里明白,所谓的三成梳笼银,不过是个名目罢了,实际是把黄花大姑娘,白送给孙承运破瓜了。 以前,玉柱刚任步军统领的时候,知名的书寓老板娘,也有各种名目的效敬。 但是,那个时候的玉柱,只是掌握了治安上的伤害权而已,并没有掌握开办书寓的审批大权。 所以,送来的效敬大多是银子罢了,没人肯拿出所有花魁的梳笼权,来贿赂玉柱。 如今则迥然不同了,身兼顺天府尹和步军统领的玉柱,实质上,成了那些书寓老板娘的活祖宗。 只要想在京城里安稳的开书寓赚大钱,不管是个啥问题,绝无可能绕过玉柱这尊大佛。 说白了吧,现在的玉柱,根本不用发话,只须使个眼色,呶呶嘴唇,孝敬不周全的书寓老板娘就要家破人亡,且不得好死。 “好弟弟,我早就瞧上了梅苑书寓的一个花魁,名叫赛西施。我和她吹了个牛,说我是你的哥哥,她非不信。好弟弟,你就赏我个薄面,陪我去一趟,帮我撑个门面,可好?”孙承运扯住玉柱的袖口,左右摇晃着连连哀求。 (本章完) 第543章 谁的地盘? 玉柱瞟了眼孙承运,笑了笑说:“哥哥,你没说实话吧?” 孙承运嘿嘿一笑,说:“弟弟,还是你厉害,有眼光。她太傲气了,我看不顺眼,就是想借了你的势,不花银子的梳笼了她。” “嗯,最近挺忙的,等我正式上了任,就陪伱去瞧个热闹,可好?”玉柱松了口,孙承运喜得直搓手。 满京城里,谁不知道,柱爷说的话,向来是一口唾沫一个坑,绝对算数? 由于相识于寒微,玉柱虽然是个典型的政客,却也是重感情之人,也就答应了孙承运。 在京城的权贵圈子里,贵人乐意让你借他的势,就三个原因,一则年轻时有感情,二则你有用,三则将来有用。 归根到底,还是你有点用,贵人才会伸手抬举你。 因为啥呢? 贵人掌握的资源,其实也是有限的,给谁不给谁,就必须要筛选一下了。 老皇帝为啥厉害? 全天下的实权资源,都掌握在老皇帝的手心里。所以,只要老皇帝不是昏君,废太子胤礽就肯定斗不过他。 玉柱当年被老板赏识,就是真正的做到了,忠诚不绝对,就是绝对的不忠诚。 有人要整老板的时候,玉柱哪怕被停职检查了,也死死的闭紧嘴巴,绝不把莫须有的脏水,泼到老板的身上。 而玉柱的直接竞争对手,则是坦白从宽,不惹火烧身的想法。 然后,他就没有然后了,泯然路人矣。 人无完人! 孙承运贪财好色,浑身都是毛病。 可是,孙承运大事上从来不糊涂,整个崇文们监督衙门里的人,玉柱想怎么安排,就怎么安排,孙承运只当个传声筒而已。 这就是彻底的通透了! 顺天府衙,就在安定门大街和东直门大街交口处的东公街。 以前,因佟国维不让进老佟家的缘故,李四儿带着玉柱和玉烟,就住在顺天府衙背后的伽蓝闫胡同里。 凌晨,玉柱还是和往日里一样,先替老皇帝按摩了右手,狠狠的拉了筋骨之后,再陪着老皇帝一起用早膳。 以前,老皇帝向来是食无语的习惯。 只是,玉柱用膳时候的小毛病太多了,老皇帝实在看不下去的要纠正。 这么一来二去的,老皇帝也就被玉柱给带偏了,一边用膳一边说话,也就习以为常了。 “你还没去顺天府衙上任?我可都听说了,衙门里积压了好多事儿,等着你去处置呢。” 一连十多天了,玉柱始终不肯去顺天府衙上任,老皇帝忍无可忍,终于当面催促他了。 “老爷子,急啥呀?府丞、治中、同知、通判们都在呢,不可能耽误大事的。”玉柱咽下嘴里的虾饺,还想继续推脱下去。 老皇帝也知道玉柱是个不喜欢揽权的个性,这个小混蛋居然痴心妄想,打算把此事给拖黄了。 和只管治安的步军统领衙门不同,顺天府尹是整个京城里,最忙碌的官员,没有之一。 必须敲黑板的真相:谁接近权力核心,谁才是权力的主人,和名义官职的大小无关。 有的人可能本身地位不高,却因为能接触到权力最核心的皇帝,就能让自己也拥有权力,太监就是其中的典型。 署理礼部尚书的宝座,玉柱还没有坐热,就因为不想当会试的正总裁,而被罢免了。 但是,玉柱仅仅是面子上稍微有点难看而已。毕竟,他还是领班御前大臣。 每天凌晨,玉柱不仅要帮老皇帝的右手做康复活动,还要陪着老皇帝一起用早膳。 不客气的说,除了宫里的大太监之外,所有的重臣之中,有一个算一个,都没这份特殊的待遇。 这意味着啥? 柱爷的盛宠依旧! 顺天府乃是天下第一大府。 在玉柱的手下,设府丞一人、治中一人、同知四人、通判六人、儒学教授、训导等官。 在顺天府的辖下,共有宛平、大兴两个京县,以及另外十七个州县,共十九个县级衙门。 其中,宛平和大兴两个京县,完全归玉柱管辖。就算是直隶总督,也不允许插手京城内的事务。 其余的十七个州县,分为东西南北四个厅,由四名五品的同知,分管捕盗事宜。 这四名同知和十七个州县,属于是顺天府尹和直隶总督双重领导的体制,以顺天府尹管辖为主。 正因为顺天府实在是太过重要和敏感了,手握兵权的玉柱,实际上,是被迫接任的。 站在玉柱的根本利益之上,他是真心不想接任顺天府尹。 试想一下,成天被老皇帝盯着后脊梁骨,那会是个啥感受呢? 问题是,老皇帝硬要推着玉柱成为京城实权第一人,玉柱的细胳膊拗不过粗大腿啊! “嗯,用罢了早膳,御门听政也不用你伺候着了,明白吧?”老皇帝不耐烦了,狠狠的将了玉柱一军,逼他今天就去正式上任。 “嗻。”玉柱完全没招了,只得硬着头皮答应了。 但是,玉柱的拖长音,被老皇帝品出了其中大大的不乐意。 “去吧,你还很年轻,多替朝廷出力,才是正道理。”康熙明知道玉柱不情愿,却依旧逼着他去上任。 用罢了早膳,老皇帝坐上肩舆,去御门听政了 没办法,玉柱只得出宫上了官轿,大摇大摆的去了顺天府衙。 因为事发突然,顺天府丞汪禾接到吴江的通知之后,不由一阵脑仁疼。 顶头上司来上任,京郊的同知、州县官,肯定来不及到衙迎接了,这可怎么办呢? 事到临头,汪禾只得率领在京的官员们,一起站到府衙门前,恭迎玉柱的到任。 等玉柱到了后,汪禾赶紧凑上前来,长揖到地,毕恭毕敬的说:“卑职汪禾,字满仓,忝为本府府丞,拜见玉宫保。” 玉柱增加了实权,但是,也丢掉了部堂的位置。 若是部下们继续称呼他为爵部大人、部院大人,就不合适了。 这个时候,玉柱脑袋上的太子少保头衔,就起了大作用。 在大清的官场之上,称呼问题绝非儿戏,一旦叫错了,就擎等着倒血霉吧。 如今,玉柱身上的兼职和官爵,至少有几十个字了。 太子少保、辅国公、南书房行走、领班御前大臣、正蓝旗汉军副都统、宗人府右宗人、内务府总管大臣、步军统领、热河行宫大总管兼顺天府尹。 之所以太子少保排在最前头,那是因为,目前还活在世上的太子少保,总共也不超过五个人。 物以稀为贵! 顺天府丞也是高配,汪禾是正经的正四品官,分管府学和教育事宜。 “满仓兄,你太客气了,鄙人来的匆忙,着实添麻烦了。”玉柱很有礼貌的深揖还礼。 “拜见玉宫保。” “罢了。” 在汪禾的引见下,部下们纷纷上前拜见玉柱。 只是,就在行礼如仪之时,突然有人上前扎千请安,并恭敬的说:“请柱爷大安。” 和别的衙门不同,顺天府衙内,除了府学教授和训导之中有两名满臣之外,其余的都是汉臣。 满目都是汉臣,猛的站出来几个满臣,说着与众不同的话语,这种时候就显得极不合群了。 玉柱看得出来,在顺天府衙之中,满臣和汉臣们,明显的格格不入。 大庭广众之下,玉柱又不是楞头青,自然不可能对满臣太过优待,只是微笑点头,摆手说:“起喀吧。” 也许是玉柱的用词不同,那几个满臣更加得意了,故意大声说:“嗻。”答的异常之响亮。 玉柱明明察觉到了,有几个城府不深的汉臣,已经变了脸色,却故作不知。 唉,兼任了顺天府尹后,康麻子肯定盯得更紧了。 只要是在公开场合,玉柱就必须故作姿态的特别亲近满臣,而疏远汉臣,以麻痹老皇帝。 老皇帝经常挂在嘴巴边上的所谓满汉一体,不过是说说而已,谁信谁傻! 不过,玉柱的身份不同,他可是正经的满洲镶黄旗下,妥妥的大清自己人。 不管是哪个时代,在背后捅你黑刀最深的,往往都是你最亲近的自己人。 康熙若是知道了,玉柱早蓄异志,那还不马上就宰了他? 哪里还会如此的重用呢? 所以说啊,官场之上,在没有掌握大权之前,就必须要学会伪装。 良好的伪装,装得越像,越容易获得成功。 汉武帝活着的时候,霍光装纯臣的例子,已经举烂了,那就换一个吧。 靖难之役,其实异常之惊险。 北平布政使张昺和都指挥使谢贵,已经奉旨带兵,包围了燕王府。 但是,这两个傻瓜非常之幼稚,完全忘记了东汉大将军何进的教训,居然相信朱老四会自剪羽翼的鬼话,只带了少数的亲兵,就被骗进了王府。 结果,这两个蠢货,被剁成了肉泥,还两面不讨好。建文帝和永乐帝,都深恨之。 说实话,这便是朱老四临危不乱,善于伪装的善报了。 在部下们的簇拥下,玉柱迈着四方步,踱进了顺天府衙。 嗯,天下第一府果然名不虚传,单单是府衙门前的仪门,便是督抚的规格了! (本章完) 第544章 欺吾太年轻? 全天下的督抚、道、府、州、县衙门,一律都是前衙后宅的结构。 玉柱迈着四方步,一边往里走,一边打量着府衙的内部结构。 从仪门到府衙正堂之间,西侧有包公祠、狱神庙、监狱、把总司厅、照厅和代书处;东有五圣祠、候审所、粮厅、科神庙及吏、户、刑三房、盐房、工房等处所。 进入第三重门后,便是玉柱升堂问案的顺天府正堂。 正堂,又称大堂,是顺天府尹公开提审犯人的地方。 大堂正中挂的硕大匾额,上书四个大字:肃清畿甸,而不是戏说里边的所谓“明镜高悬”。 实际上,在康熙朝,各个衙门的匾额,又称堂额,并无一定之规。 比如说,康熙给顺天府亲题的“肃清畿甸”这四个字,到了雍正朝的时候,被老四原封不动的照搬了过来。 玉柱在正堂升了座之后,府衙里的部下们,各依官职品级的高低,依次过来拜见。 “参见玉宫保。” “拜见大畿牧。” “参见大邦伯。” “叩见内史大人。” “请京兆大安。” 部下们的身份地位,各不相同,他们对玉柱的称呼也彼此有异。 总之,宫保、京兆、大邦伯、大畿牧、内史,都是对玉柱的尊称。 一言以蔽之,各种文雅有内涵的别称都可以说,惟独不能像某些电视剧里一样,大咧咧的叫玉府尹。 那就是,完全不懂规矩礼仪的想得罪死玉柱了。 其中,内史大人这个称呼,其实颇有些来历,没有一点文化底蕴,根本就叫不出来。 当年,秦始皇统一天下之后,将京师咸阳及京畿40余县,划为内史辖区。 这便是玉内史的由来。 实际上,按照以往的惯例,玉柱到任的时候,还有一整套敬天祭庙的流程。 只是,玉柱不乐意那些繁文缛节,又被老皇帝催逼得太紧,故意来了个仓促上任。 仓促上任,正好省略了许多无意义的虚礼,免得大家都跟着受累。 反正吧,玉柱越不把上任当回事儿,礼仪敷衍的越草率,老皇帝就越放心。 等一切流程走完了之后,玉柱满是疲惫的坐进了后堂内的公事厅里。 玉柱原本以为,他第一天上任,应该无公可办。 然而,他还是想错了。 玉柱刚喝了几口茶,吴江就进来禀报说,通判周林汉求见。 顺天府衙内,玉柱的僚属们,最重要的就是府丞、治中、同知、通判和理刑推官,他们都属于佐贰官。 其中,府丞管府学和教育,治中管钱粮税收,四个驻外的同知负责抓捕盗贼,通判和推官则分管刑事案件。 也许是为了减轻府尹的压力,从府丞到推官,这些佐贰官都有各自专属的小衙门。 和外省的府衙不同,顺天府的日常刑事案件,均由通判或推官负责,而不须由玉柱出面。 玉柱这个府尹,可以根据他自己的需要,抓一些典型的大案要案,有选择性的公开升堂问案。 这个制度安排,令玉柱感到很满意,减轻了多少的麻烦事儿啊? 不过,玉柱也有个大麻烦。 按照朝廷的规矩,顺天府有权受理全国范围内的刑事纠纷案子。 也就是说,外地人来京城告状的刑事案子,顺天府不能拒收,必须要接案。 麻烦的是,朝廷为了体现对京控命案的重视,通判或推官并没有审判权,都必须由玉大老爷亲自主审。 京控,就是到京城告御状的俗称。 实际上,草民们根本不可能靠近皇宫的午门。在距离很远的地方,他们就会被八旗步军的兵丁们给驱散了。 若是,告御状的人,真的跪到了皇宫门前,就是玉柱这个步军统领兼顺天府尹的严重失职。 到那个时候,弹劾玉柱的奏章,以及各路清流言官们喷他的口水,大概率会把他彻底的淹没掉。 真正受理告御状案子的衙门,也就是刑部、大理寺和都察院这三法司,外加顺天府而已。 正因为有大量京控案子的存在,玉柱嫌麻烦,才不肯接任顺天府尹。 《大清会典》中,有十分详细的规定。 “凡民控告者则听其狱,大事以闻,小事决之。所属五州十九县控案即与提审。重案奏请定夺,轻者或咨部办理,或自行审结。” 所谓的重案奏请定夺,实际上,在执行过程中,因为玉柱前边的府尹们害怕承担责任,故意小事化大的每案必奏,从而惹恼了老皇帝,而变得形同虚设了。 老皇帝倦怠政务,不想多管事,板子最终还是打到了顺天府的头上,且受着吧。 反正吧,错误都是顺天府的,功劳都是老皇帝的,这个才是真理! 周林汉进来后,毕恭毕敬的长揖到地,十分客气的说:“卑职周林汉,字青松,参见大畿牧。” 玉柱敏感的察觉到,周林汉故意不称玉宫保,而称他为大畿牧,这是有麻烦要上身了啊。 “周大哥,请坐下叙话。来人,看茶。” 通判仅为正六品,和玉柱的身份地位,相差太过悬殊了。 所以,玉柱坐在椅子上,纹丝不动,仅仅是摆了摆手,示意周林汉坐下即可。 清初时期,官员之间的等级制度还比较宽松,长揖到地,已经算是极为尊重了。 到了晚清时期,官场之上的奴颜婢膝之风盛行,且风气越来越坏。 七品知县拜见从四品的知府,都要下跪行礼。 当年的黎元洪,已经是湖北新军第八镇的协统了,他见了湖广总督张南皮之后,就必须行跪见礼。 周林汉斜着身子,只坐了半边屁股,丝毫也不敢轻视,异常年轻的玉柱。 等饮过了茶后,玉柱就问周林汉:“不知道周大哥所为何来?” 这个时代,上级对下级的称呼,除了不能直呼其名之外,可谓是多种多样。 玉柱称呼周林汉的时候,常规的笼统叫法就是周大哥,尊敬一点便是周别驾,亲热一点就是青松兄,等等不一而足。 “回大畿牧,是这么回事,大兴县的大粮绅刘某,恶意拖欠朝廷的赋税,被拿进了府狱之中。谁料,刘某的身子骨异常之虚弱,仅仅关了两日,便暴毙身亡。”周林汉的言语之中,充满了对刘粮绅的不屑之情。 玉柱可不是初入官场的楞头青,他一听就知道,刘大粮绅的死因,其实极为可疑。 当年,玉柱担任偏沅巡抚的时候,湖南各地的衙门之中,每年莫名其妙瘐死狱中,或是暴毙于牢里的人,就超过了数百之众。 当时,玉柱强行下了札子,严厉的警告各地的官吏。 若有草民暴毙之事,该管的所有胥吏和狱卒必须要拿交巡抚衙门严加审讯,这才从根本上遏制了,恶吏们随意草菅人命的蔓延之势。 在这个吃人的社会里,没有功名的商人和土地主,就等于是案板上的肉,任由各地的贪官和胥吏们的宰割。 在大清朝,州、县衙门只能判决杖刑,判处徒刑则必须上报府衙。 乍眼一看,县衙的权势并不大,而且也有保护犯人的制度建设,显得很文明了。 但是,犯人被关进了县里大牢之后,若是突然死了,其实是白死的。因为,从上到下的官府,根本无人来追责。 这个就很厉害了。 往往,衙门里的恶吏就喜欢借着这个特权,故意找借口恐吓有钱无权的富裕户,拿钱出来消灾。 水浒传里,仅仅是县衙小吏的宋押司,为啥永远都不缺钱花? 嘿嘿,细思极恐也! 俗话说的好,偏听则暗,兼听则明。 等玉柱不动声色的看完刘粮绅有关的卷宗之后,心里也基本上有了数。 这位刘粮绅,有良田数千亩,家中仅有独子一人。更重要的是,刘粮绅的家族之中,竟无一人作官或有功名在身。 说句心里话,玉柱若是衙门小吏,遇见了这种任由宰割的超级大肥羊,也难免要起歹念。 想想看,坐拥偌大的家产,却无靠山和后台撑腰,岂不是三岁孩童抱着大金佛招摇过市么? 玉柱合上卷宗,淡淡的提醒周汉林:“周别驾,人命关天呐!” 周别驾也许是没听出玉柱的话外音,他长声叹息着说:“唉,谁叫他身子骨太弱不禁风了呢?” 这话就很有点意思了。 周汉林明显是想大事化小,小事化无,上报个庾死狱中,便轻而易举的了结这桩命案。 实话说,类似的草菅人命,在整个大清朝的各地皆有,而且层出不穷。 玉柱就算是道德表,很想管,也根本就管不过来。 大清的官场上,若想单靠一纸公文,就遏制住胥吏们的肆意妄为,等于是痴人说梦话。 但是,玉柱今天刚刚上任,周林汉就想借他之手,趁机大捞好处,这就忒不地道了吧? 尼玛,这岂不是把玉柱当作是啥球不懂的外行,企图蒙混过关么? 唉,被人当傻子哄,和故意装糊涂,其实是两码事呢。 玉柱依旧没生气,仅仅是不动声色的说:“既然是人命关天的大事,就不能轻而易举的放过了。周别驾,你回去后,就把看守刘粮绅的所有相关的胥吏、狱卒及白役,全都拿下了,等着本府亲审。” 周林汉立时面色大变,很有些难以置信的瞪着玉柱,他做梦都没有料到,玉柱竟是这种反应? 本书的订阅一直猛涨,收入也很好,从人性出发,没谁和钱过不去的,而且还不是小数目的钱。 一言以蔽之,只要有时间,我肯定多更新,多赚钱的。毕竟,子女的首付还要靠我拼命码字呢。 少更之时,肯定是本职工作耽误了,非专职写手的难处,望诸位多多谅解! (本章完) 第545章 甩脸色 玉柱发了话后,顺手端起了茶盏,却没喝。 立在一旁的吴江,当即大声喝道:“送客!” 逐客令既下,周林汉哪怕再不情愿,也只得起身行了礼,倒退着出了门。 周林汉不过是个小小的六品通判而已,玉柱想收拾他,并不比掐死一只小蚂蚁困难多少。 说白了,玉柱叫一声周别驾,已经很给周林汉面子了。 刘粮绅的死,既然玉柱已经发了话,剩下的就看周林汉如何接招了。 玉柱有的是耐心。官场上的事儿,往往急不得,待时机成熟之时,再收网也不迟。 夜幕降临之后,玉柱换上便服,由府衙的后门,乘车去了梅苑书寓。 梅苑书寓,名字看似不起眼,却是京城里最有名的交际场所。 一般情况下,京里的权贵或是大商人们,若想找个地方,谈点小事儿,喝点小酒,顺便泡几个小妞,都会选在梅苑。 因为雅间供不应求的缘故,梅苑的提前定座,采取的是资深老熟人代订的制度。 就说玉柱吧,他派去梅苑的人,若不亮明身份,给再多的钱,也订不到座儿,必须由孙承运这个老瞟客出面才行。 梅苑书寓,位于外城的王广福斜街内。 王广福斜街,很不起眼,更不出名,却是后世异常出名的“八大胡同”之一。 玉柱抵达大栅栏的时候,天色已经全黑。 附近的街巷之中,遍地都是红灯笼,且丝竹之声不绝于耳。 在皇权时代,国家的政治稳定,经济繁荣,必然带来的是“鲳盛”。 别的且不说了,单单是玉柱的马车驶入大栅栏之后,沿途听见此起彼伏的吆喝声,就仿佛是进了农家乐扎堆的地界。 “柳老爷,好久没见着您了,怪想您的,快,快,里边请。” “王老爷,您可有些日子没来了呀,小翠仙方才还说,可想死您了。” “哈哈,那个小浪货是惦记着老爷我兜里的银子了吧?” “嗨,瞧您说的,只要您来了,准保赏下银子。” 玉柱隔着车厢,听见这段声音很大的对话,不由莞尔一笑。 这年头的姬院大茶壶们,口舌异常之伶俐,只要你有钱有势,让他们舔屁沟都乐意。 穿过杂乱的李纱帽胡同,进入王广福斜街之后,无序的吆喝迎客声,变成了彬彬有礼的问候声。 “张老爷,里边请,姚先生已经熏戒了三日之久,虔诚扫榻以待贵客。” “一别三月有余,姚先生可还安好。” “不瞒张老爷您说,好也不好,思念之情,苦煞人也!” 熏戒,便是焚香斋戒之意。 若是不知道此间内情的人,偶然听见了这段对话,很可能真以为是老友久别重逢,欣喜异常呢。 谁又能想得到,实际上是,念奸情热矣? 马车抵达梅苑书寓的门前,吴江挑起车帘后,玉柱随即钻出了车厢。 孙承运既是和硕额驸,又是豪横的财神爷,他的目标太大了。 为了掩人耳目,按照玉柱的事先吩咐,孙承运早早的便派了贴身的大管事孙五,在门前等候玉柱。 玉柱的脚刚落地,孙五就一路小跑的到了跟前,麻溜的扎千请安。 “小的孙五,请二爷大安。” “罢了。” 因为相识于寒微之故,玉柱虽然已是老佟家三房的嫡长孙,孙承运依旧习惯性的唤他为二爷。 二爷,肯定不是谁都有资格乱叫的。 当年,许攸自恃功高,屡屡不分场合的直呼曹操小名,说:“曹阿瞒,若是没有我许攸,汝等进得了冀州乎?” 时间一长,猖狂之极的许攸,终究还是被忍无可忍的曹阿瞒,抓去杀了。 电视剧里,编的是许褚杀了许攸。虽不合史实,却也颇有戏剧性效果,顺便粉饰了曹阿瞒一把。 孙承运那可是人精中的人精,他只可能在私下里唤二爷,公开的场合,从来都是无比的尊重。 在孙五的引领下,玉柱迈步踱进了梅苑书寓。 一般的烟花之地,遍地都是丝竹及狂浪之声。 玉柱步入此间后,沿途听见的皆是男男女女的吟诗对词之声,可谓是雅极了! 正上楼梯的时候,忽然听见身后传来亲热的打招呼声,“富察老爷,或无日矣,甚思君之言。” 玉柱下意识的扭头看去,却见,通明的灯烛光之下,富察·常德和老十二一起进了门。 担心被老丈人看破了行藏,玉柱赶紧背过身子,没敢再去看他们。 好在运气不错,玉柱的老丈人和老十二,穿过门洞,去了别处。 这就避免了女婿撞见老丈人来享乐的尴尬了。 老十二从玉柱这边无法下手,就把目标转向了玉柱的老丈人,玉柱早就知道了。 只是,常德不好得罪老十二,陪着一起享乐一下,其实也没啥大不了的。 毕竟,常德是外人,不是隆科多或是庆泰。 若是隆科多或庆泰,和老十二走得如此之近,肯定会惹来老皇帝的猜疑。 在这个皇权专制的时代,内外向来是有别的。 老丈人和大舅子,就算是关系再好,本质上,也是外人。 祖父和外祖父,完全不是一码事儿! 就说夷三族吧,父、祖、你,灭的是这三族,你老婆的娘家天然就不算。 孙承运的身份和地位,分量不是特别够,所以,他出面订的雅间,就比较靠后了。 玉柱走了半刻钟之久,才被领到了雅间门前。 孙承运早就等在了门口,见玉柱来了,赶紧拱手作揖,笑眯眯的说:“弟弟,伱真乃信人也!” 玉柱哑然一笑,他只是不喜欢瞟而已,并不排斥到这种场合来应酬。 在这个权欲横流的社会,权和财的勾结,往往就是在这种逍遥之地里达成的默契。 众所周知,酒桌上说的话,给出的承诺,既可以算数,又有喝多了的借口,让权贵们可以进退自如。 若是在府里的内书房谈事儿,承诺就是承诺,再无反悔的余地了。 以前,驻京的玉柱,有一项极其重要的任务,即,替省里的贵客,提前订好“逍遥人间”的座儿。 在“逍遥人间”里,吃啥喝啥玩啥,真心不重要,重要的是一起放浪形骸的自在情绪,明白吧? 老话说的好,一起瞟过昌,那感情就升华了呀。 感情升华了,才更容易彼此放下戒心,真心诚意的谈合作了。 正因为这段老经历,玉柱一直很排斥找这种场合的女人。因为,他见识过很脏很脏的场合,打心里腻味。 玉柱抢来的钱映岚和刘太清,再怎么残花败柳,此前也仅只伺候过一个男人而已。 按照此间的规矩,客人来之前,必先订好座。 有了座,能不能见着姑娘,依旧是个未知数。 因为,凡是这种场合,若想掏空客人的荷包,欲擒故纵之术,乃是常态也。 这种地方的老板娘,天知道在多少男人的怀里打过滚,早就摸透了男人的心思。 总之,妻不如妾,妾不如偷,偷不如偷不着。 这种场合里的姑娘,八成以上,只要你舍得砸钱,就可以拿下梳笼权。 但是,总有一些顶流的姑娘,拿捏死了男人的心思,砸多少钱,也不肯给你梳笼。 说白了,此间的老板娘,也非常乐意配合姑娘的端架子。因为,越是吊着你的胃口,老板娘越容易拿到超额的暴利。 孙承运狂追的这位赛西施,就属于这种情况。 “弟弟,你稍坐片刻,我去请赛西施过来。”孙承运涎着脸,满是哀求的望着玉柱。 玉柱暗暗叹息一声,这位赛西施摆的谱儿,可真心不小了,竟然要堂堂和硕额驸亲自去请。 反过来看,孙承运显然就吃赛西施的这一套,掉进了迷魂的粉红阵仗。 玉柱点点头,说:“你去吧,我就坐这儿吃茶,哪儿也不去。” 这也就是老孙了,换个人如此的怠慢玉柱,早就拂袖而去了。 孙承运去请赛西施了,玉柱背着手,绕室转了一圈。 嗯,怎么说呢,此间的投资,确实是大手笔了。 室内的一桌一椅,一画一屏,皆是有来头的前朝之物。 玉柱虽然不玩古董,却因为隆科多捞了不少的好宝贝,基本的鉴赏力还是具备的。 别的且不说了,单单是博古架上搁着那个大肚罐子,就是嘉靖年间的青花凤纹罐,至少值千两银子。 四下里都欣赏了个遍,至少过去了半个时辰,孙承运还没有回来。 玉柱便把外头的孙五叫了进来,淡淡的问他:“你们爷在赛西施的身上,花了不少银子吧?” “二爷,我们额驸爷的事儿,小的哪里知道那么许多?”孙五面露难色的不敢说实话。 玉柱信手拈起茶盏,吩咐道:“拖下去,抽五十鞭子,帮他清醒清醒。” “嗻。”几名亲兵马上闯了进来,架起孙五的胳膊,就外边拖。 好家伙,玉柱一言不合,就敢翻脸,孙五吓得魂不附体,瑟瑟发抖,立刻就软趴下去。 “回二爷的话,我们爷已经在赛西施的身上,砸了几万两银子,却一直未曾得手。”孙五被震慑住了,不敢不说实话。 玉柱秒懂了,难怪孙承运非要请他来坐镇呢,敢情是后悔当了冤大头啊! 这年头,本就是吃人的社会,大鱼吃小鱼,小鱼吃虾,虾吃泥土,食物链清晰且完整。 不过,玉柱既不是传统意义上的好人,也不是典型的恶魔,算是亦正亦邪吧。 历史上,和玉柱有着同样缺点的,其实是曹贼阿瞒。 曹贼,尤喜人家的老婆! (ps:今天会多,耽误了更新,抱歉哈。) (本章完) 第546章 玩的是心跳 为了一个这种场合的女人,孙承运居然已经花了几万两银子。 玉柱心里有数,孙承运已经走火入魔,掉入了赛西施编织的温柔陷阱里。 更可气的是,孙承运砸了这么多钱后,赛西施居然丝毫面子也不给他。 堂堂和硕额驸,财神爷崇文门监督,去请赛西施过来,竟然半个时辰不至,这个谱确实摆大了呀。 不过,这个时候的达官贵人们,基本上,都要顾忌身份和风评,不会去做强抢书寓花魁的事儿。 不然的话,也不会有“秦淮八艳”的佳话了。 和一般的烟花之地不同,书寓属于是顶级的寻欢场所,收费异常之高。 但是,必须承认,书寓的花魁,才是整个烟花行业里的真花魁,不仅漂亮,而且有气质。 更重要的是,书寓的花魁,非常有文化。举凡琴棋书画,诗词歌赋,无一不精。 孙承运不是一般人,他和玉柱相识于寒微之时,感情格外的深厚。 感情深,包容之心,也就比旁人强不少。 于是,玉柱又坐了一刻钟,算是给足了老孙面子。 就在玉柱起身,打算回府之时,孙承运独自回来了。 “弟弟,让你久等了,实在是对不住了。”孙承运一连声道了歉。 他也知道,玉柱被冷落了后,一直没走,这纯粹是念着和他的情分呢。 玉柱一看,还知道回来道歉,嗯,还好,没有彻底的掉坑里。 “怎么,她故意端着架子,不肯见你?”玉柱问孙承运。 孙承运叹了口气,犹豫了片刻,最终还是说了实话。 “唉,等她的人很多,我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她请了别人进去聊天。”孙承运一副黯然神伤的模样。 玉柱算是搞明白了,孙承运白等了快两个小时,人家花魁根本懒得搭理他。 老兄弟遭受了感情上的打击,玉柱自然是要安慰的。 孙承运吃了闭门羹,却依旧不想走。 玉柱还没吃晚膳,索性叫来提前备好的席面,陪着孙承运边吃边聊。 “滋。”孙承运扪了口酒,叹息道,“好弟弟,你不知道呀,我惦记她,已经很久了。只可惜,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啊。” 玉柱点点头,这个时代的追名姬,其实就和后世的追校花,有着异曲同工之妙。 想想看,校花有多少男人追? 在这个时代,追名姬的男人,只会更多。 不管是哪个时代,当了舔狗的男人,注定没有好下场。 因为,女人这种生物,天性慕强。 总体而言,男人若想拥美而归,财富、权势、帅气、才华、嘴巴会骗,必须具备其中之一。 上述五项,孙承运除了不帅和无才之外,其余的三项其实都是具备的。 玉柱心里非常有数,孙承运无法获得花魁的青睐,主要是无才。附带着老瞟客之名远播,臭了名声。 客观的说,男追女,隔座山。 尤其是,漂亮姑娘看伱不顺眼的时候,必然是事倍而功半,最终是人财两空。 但是,赛西施既然不待见孙承运,却又花了他的几万两银子,这就不对了。 脚踩几条船的女人,挺招人厌的! 孙承运找了玉柱来帮着镇场子,说白了,也是耐心快被耗光了。 玉柱也是好色的男人。 男人的劣根性,他自然是知之甚深。 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放之四海而皆准! 玉柱和孙承运碰了杯之后,笑着问他:“你是怎么个打算?” 赛西施,和玉柱没有半文钱的关系,仅仅是孙承运的私事罢了。 给朋友帮忙,切忌帮过了头,玉柱以前就吃过类似的大亏。 帮了朋友的大忙,反而落下了埋怨,闹得里外不是人,别提多憋屈了。 所以,玉柱要问清楚,老孙究竟是怎么想的,才好出手帮他嘛。 相交这么多年了,孙承运非常了解玉柱的脾气。 既然玉柱这么问了,肯定是想帮他一把。 只是,孙承运终究还是惦记着,不仅得到人,更要得到心。 这人呐,心魔最难驱除。 “唉,好弟弟,不瞒你说,我就想见她一面,当面问清楚一些事儿。她若实在不肯从了我,我也就死了这条心。”孙承运的想法,倒是可以脱身的唯一出路。 既然孙承运说了心愿,玉柱便叫来吴江,吩咐说:“拿了我的名帖,去唤了此间的老板娘过来。” “嗻。”吴江领了命之后,很快,就把书寓的老板娘领了来。 “贱妾柳氏,叩见柱爷。” 柳氏知道玉柱的厉害,进门之后,就规规矩矩的跪了。 玉柱并没有叫柳氏起身,而是径直吩咐道:“孙兄是我的哥哥,他想见一见赛西施,汝且去安排吧。” “这……”柳氏甚觉为难,因为,赛西施压根就瞧不上孙承运。 “怎么?连区区小事都办不到么?”玉柱淡淡的问柳氏。 不夸张的说,在京城里,敢和玉柱掰手腕的人,都是老皇帝的亲儿子。 真惹怒了玉柱,哪怕柳氏的后头站着再硬的靠山,也难逃一起灰飞烟灭的悲惨下场。 实力相差太过于悬殊了,得罪了玉柱,毫无悬念的必输之局。 “唉,既然是柱爷您发了话,贱妾安敢不从?”柳氏很不情愿,也很不甘心。 但是,拿鸡子碰石头,她真的没那个胆子。 “少废话,给你一刻钟,过时不候。”玉柱今天来此,目的就是帮着孙承运镇场子。 啥叫镇场子,懂不懂? 玉柱发的话,被当作是穷措大的放气,能叫镇场子么? 那叫跌份儿! “是。”柳氏知道厉害,爬起身子后,也顾不得顶流书寓老板娘的优雅形象了,一路小跑着,冲了出去。 只是,令人没有料到的是,一刻钟后,赛西施居然还没露面。 得嘞,柱爷发的话,真被当作了放气! 玉柱随即起身,迈开四方步,悠闲的往外头走。 孙承运也知道其中的厉害,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楞是没敢说半个字,乖乖的跟在玉柱的身后,一起往外头走。 下楼的时候,柳氏领着赛西施来了。 玉柱明明看见了,却只当没看似的,领着孙承运就往外头走。 “柱爷,柱爷,请留步,贱妾知道错了,认打认罚,绝不敢说半个不字。”柳氏吓得魂飞魄散,强拽着赛西施跪到了小路的中间。 玉柱压根没去看她们,转了个方向,继续朝外头走去。 柳氏心下大骇! 今天,真让玉柱负气走了,那就是大祸临头了! 柳氏毕竟是顶级书寓的老板娘,见多且识广,她情急之下,急中生智,索性抬手就是一掌。 面临生死关头,柳氏丝毫也没敢留手,“啪!”耳光狠狠的扇在了赛西施的俏脸上。 “贱表子,给你脸不要脸,老娘马上卖了你去野姬窑。”两害相权取其轻,柳氏是真的急红了眼。 这个时代的姬院,大致分为四等。其中,清吟小班或是书寓,都属于是顶流的寻欢之所。 至于,野姬窑嘛,顾名思义,就是给钱就可以骑的场所。而且,服务对象基本都是最底层的贩夫走卒。 从梅苑书寓,沦落到了野姬窑,就是从天堂,跌入了十八层地狱。 柳氏也想得异常通透,得罪了玉柱,肯定是全家死翘翘,再无翻身的机会了。 舍弃了赛西施,确实损失惨重! 然而,只要梅苑还在,过不了几年,柳氏又可以培养一个花魁出来当摇钱树。 玉柱心里有数,柳氏嚷嚷着要卖了赛西施去野姬窑,不过是耍的诈术罢了。 可是,孙承运却当了真,他赶紧摆手说:“何至于此?何至于此?柳妈妈,我愿出三万两银子,赎了梅娘回去。” 哦,敢情赛西施叫梅娘啊,玉柱这才知道! 见玉柱一直没有吱声,柳氏哪敢要价这么高啊? 柳氏挤出一脸媚笑,低声下气的说:“这个贱表子哪里值这么多银子?额驸爷,您若是还瞧得上她,随便给个几十两银子,也就很够意思了。” 嘿,这显然是0.1折以下的大甩卖了! “这如何使得?区区几十两的身价,岂不是看轻了梅娘么?柳妈妈,至少也要一万两银子吧?”孙承运被色迷了心窍,硬要多给百倍以上的赎身银。 玉柱心里有数,孙承运不缺银子花。 别的且不说了,单单是别人托孙承运给玉柱递个话,至少是一千两银子起步了。 就在众人皆以为,大局已定之时,赛西施突然揭开了柳氏的老底子。 “柳妈妈,我誓死不跟姓孙的。我原本就不想收他的东西,可是,姓柳的,你说什么冤大头来了,不骗白不骗。若不是你非要骗他的银子,我怎么可能落到如此地步呢?都是你这个黑心肝的给害的。”赛西施仰起芙蓉俏面,恶狠狠的盯着柳氏,破口大骂。 玉柱是何许人也,他一听就知道了,孙承运砸在赛西施身上的银子,其实是被柳氏骗走的。 孙承运这才恍然大悟,气得浑身直发抖,指着柳氏的鼻子,怒道:“贼婆子,你吃了熊心豹子胆了,连爷都敢骗?你以为爷只有几个臭钱,瞧不起人是吧?” “好弟弟,求您了,帮我抽了这个贼婆子的筋,剥了她的皮,简直是太欺负人了。”孙承运火大了。 (本章完) 第547章 厚道的玉柱 玉柱笑了笑,说:“柳氏,叫你的大靠山出来说话吧。”言外之意,柳氏没资格和他谈条件。 谁料,柳氏竟然叩了头,小声说:“不瞒柱爷您说,鄙上大东家他早就发了话,若有一日得罪了您,只要您开出的条件,不许贱妾还价,直接都答应了。” 孙承运一听这话,立时气消了一大半。 众所周知,梅苑后头真正的大东家,其实是和硕简亲王雅尔江阿的十四弟,神保住。 玉柱刚进宫里担任带刀侍卫的时候,雅尔江阿就是御前大臣了。 然而,短短的数年间,玉柱快速的崛起了,而雅尔江阿却栽了大跟头,再也没有爬起来。 如今,别看雅尔江阿依旧是铁帽子的亲王,却并无多大的实权。 而玉柱却有三个职务,即宗人府右宗人、步军统领和领班御前大臣,都是雅尔江阿和神保住,无论怎么折腾都绕不过去的铁门栓。 至于,神保住嘛,至今不过是个一等镇国将军罢了。 爵位不能代表一切,却可以间接说明许多问题了。 玉柱身为外戚,却已是宗室才能封的辅国公,单单是这一项,就足以说明很多问题了。 大家都是场面上的人,既然神保住有自知之明,玉柱若是逼狠了,反而会惹来宗室们的闲话。 玉柱是来帮忙镇场子的,要了结此事,肯定需要孙承运亮明态度了。 “老孙,你怎么看?”玉柱扭头望向孙承运。 孙承运依依不舍的盯在赛西施的身上,痴痴的问她:“梅娘,我待你可是一片真心啊,为何宁死不肯跟着我?” “孙大人,实话说,从头到尾,我就没喜欢过您。”赛西施的胆子够大,竟然说得这么的直白。 孙承运脸色猛的一变,垂头叹息了一阵子,忽然抬起头望着玉柱:“好弟弟,我想赎了她出来,然后放她归去,可好?” 玉柱不喜欢瞟姬,哪怕赛西施确实很美,他也没有多少感觉。 既然孙承运说了意见,玉柱就看向了柳氏。 柳氏见玉柱看了过来,赶紧点头说:“可以,可以,完全可以,只须几十两的赎身银即可。” 孙承运又说:“黑我的银子,都必须加倍吐出来。”有玉柱撑腰,他就是敢狮子大张嘴。 柳氏脸色一变,明明很不情愿,却只得小声说:“就依孙爷您的意思。” 玉柱本来是想掀桌子的,不曾想,梅苑的大东家索性躺平了挨锤,倒不好做得太过分了。 人活一世,不外乎酒色财气,这个四个字而已。 玉柱和孙承运都不缺银子花,今天所争的也就是色、气二字。 现在,色和气的事儿都解决了,反而不好逼得太紧了。 事情到此,就该告一段落了。 但是,赛西施却嚷嚷道:“我自己有银子,许我自赎即可。”明显不想欠了孙承运的人情。 嗯,玉柱就算是再怎么看不上这些做皮肉生意的女子,也必须承认,赛西施的胆子真够肥的。 这个世界上的事儿,从来都是一物降一物。 赛西施如此的无礼,孙承运却一点都不生气,连连点头说:“依你,都依你。” 于是,当着玉柱的面,柳氏拿来了赛西施的卖身契。 按照这個时候的规矩,卖身契并不是一烧就可以了之,还必须到宛平县衙去备案。 既然玉柱在场,孙承运就省事多了,径直把赛西施的卖身契,给了吴江。 一切皆妥之后,孙承运魂不守舍的看着赛西施的背影,久久不肯收回目光。 玉柱暗暗一叹,还真是个痴情种子啊! “哥哥,继续犹豫下去,美人儿可就要飞走了呀。”玉柱有心提醒孙承运,“我的脾气是,先得身子,再攻心。女人嘛,不先占了她的身子,肯定不可能跟你走的。” “唉,我狠不下那条心啊。”孙承运真的很纠结了。 玉柱轻摇折扇,眨了眨了眼,便没有再说话了。 他是来帮朋友撑场子的,既然朋友自己都没有下定决心,他又何必越俎代庖呢? 和孙承运分手之后,玉柱乘车回了隆府。 这个时辰,秀云因为要带老二小轩景的缘故,应该已经睡下了,而晴雯肯定还在痴痴的等他。 晴雯听见院子里传来的动静,赶紧跑了出来。 见玉柱来了,晴雯欢喜的跑过去,一头扎进男人的怀中,亲呢的说:“二郎,你真是个狠心的,老不来看我,可真的是想死我了。” 晴雯是玉柱一手养大的姑娘,感情不同于旁人,玉柱对她也甚有包容之心。 玉柱拦腰抱起晴雯,大踏步走进了屋里。 当晚,室内的无限春光,不足为外人道也! 第二日,玉柱伺候着老皇帝用罢早膳,出宫刚进顺天府,就得到了一个坏消息:曹寅死了! 按礼教的规矩,岳父死了,玉柱这个女婿只需要缌麻三月即可。 古代服丧制度,尤重同姓的血脉宗族。 所谓五服的亲戚,就是根据血缘的亲疏远近,排列出来的五种从重到轻的服丧规格。 玉柱这个女婿,名义上是半子,实际上,就是曹家的外人。 曹寅毕竟曾是老皇帝的伴读,玉柱料定,老皇帝一定会找他进宫去商量此事。 所以,玉柱一边派人去通知曹春,让她带着小铁锤先去曹家吊丧,一边就等在顺天府里。 果然,一个多时辰之后,传事的大太监张鸿绪,赶到了顺天府衙。 玉柱进宫之后,就见老皇帝红着眼圈说:“当年尽心服侍朕的老人,一个个的快走光了。” 老皇帝显得很伤感,玉柱自然要好言相劝了。 “老爷子,家岳未及花甲,不方便大举发丧,臣儿想请个特旨,许曹家的孝子贤孙们正常举哀。”玉柱就算是再看不上曹寅,现在人都死了,总要帮着争取一些特殊的身后哀荣吧。 老皇帝其实也知道,玉柱一直瞧不上曹寅,走动得也不近。 现在,玉柱主动替曹寅说话,老皇帝不由龙心大慰。 老皇帝点了点头,说:“曹寅这一去,曹家就没人撑门面了,往后啊,你要多照应着点。” 说到这里的时候,老皇帝突然停顿了一下。 玉柱立时就明白了,老皇帝一定是想起了他的腥事儿。 康熙早就知道了,曹寅的大女儿曹颐,和侄儿媳妇頔二奶奶,早就被玉柱偷了身子。 “唉,你都照应三个了,朕也不在乎你多照应几个了。”老皇帝也知道玉柱好色的臭毛病,管不住,索性不管了。 不过,老皇帝还是讲感情的,特意叮嘱玉柱:“曹颙之妻马氏,你绝对不许碰,懂么?” “嗻。”玉柱答应得很爽快。 不管是红楼梦里的李纨,还是现实中的马氏,长相都十分普通,顶多算是中人之姿。 说实话,玉柱还真的看不上马氏呢。 老皇帝毕竟很念旧,他琢磨了一会儿,命人叫来了老十二,吩咐说:“你是内行,就去帮着玉柱,一起料理曹寅的后事吧?” 老十二眨了眨眼,心里很想骂娘,却又不敢,只得十分顺从的接了旨意。 从乾清宫里出来后,老十二似笑非笑的说:“我说玉二爷啊,外头都在传呢,说我是吃席阿哥,这个名头可真好听啊。” 玉柱和老十二,也算是相识于寒微了。 只是,老十二的心比天高,命比纸薄,不知道怎么的,居然在老皇帝心目中,成了最得力的吃席专业户。 按照这个时代的礼教规矩,未满六十岁的旗人,只要不是战死,未奉特旨不得大肆操办丧事。 也就是说,必须年满六十的老死于床第之间,才算是正经的善终。 到了宫门口,玉柱是坐轿来的,不方便挤一起。 老十二便拉着玉柱的手,硬是将他拽上了贝子形制的朱轮马车。 车厢的四角,分别有四个标致的小丫头。 小丫头替老十二和玉柱斟了茶后,老十二拿起了茶盏,嗅了很久,却始终无法下咽。 玉柱心里明白得很,老十二只要被老皇帝叫了去,基本上,都是吃席的差事。 丧事办多了,怎么着,都要沾着几分晦气,老十二的心里怎么可能痛快呢? 但是,老十二陪着去曹家吃席,是老皇帝的决定,和玉柱没有半点干系。 老十二感伤了一阵子,忽然展颜一笑,说:“玉柱弟弟,又被伱看了我的笑话。不过,我知道你向来嘴严,倒是不妨事的。” 这个倒是真心话了。 老十二有野心的事儿,玉柱又不是头一天才知道。但是,玉柱的嘴巴闭得死紧,连半点口风都没有露出去过。 玉柱只是笑了笑,却没有吱声。 老十二的母族不行,又早露野心于康麻子的眼底,实际上,已经彻底的出了局。 只不过,只要康麻子不闭眼,老十二终究还是有些幻想罢了。 都是老皇帝的亲儿子,凭啥老十二就不能继承大统,登上皇位呢? 说句心里话,若是老十二得到了玉柱的支持,将来其实大有希望登位。 可问题是,玉柱除非是脑子进了水,才有可能扶持已经成年了的老十二上位。 毕竟,老十二生于康熙二十四年,比玉柱还要大五岁呢。 皇权从来具有独占性。 只要老十二登上了那把椅子,就注定了,他和玉柱之间,必须有一人倒下。 这是勿庸置疑的真理! 第548章 柱爷就是柱爷 听说玉柱和老十二一起来了,曹家的男人们,蜂拥而出,全都跪到了大门外,毕恭毕敬等着接旨。 老十二下车后,见曹府的门前,并未被白幡遮蔽,显然是有所顾忌。 “请十二爷大安。” “请柱爷大安。”曹家人都没敢喊姑爷。 俗话说,有所求,礼必下之。 曹寅死了,曹家的顶梁柱也就塌了。因为,到目前为止,曹颙也就是个三等侍卫而已,根本无法顶门立户的挑起大梁。 而玉柱的权势,却更盛于以往,妥妥的京城第一大实权派。 勿须多言,曹寅的丧事,还指望着玉柱拿大主意呢,谁敢乱喊姑爷? 老十二颁了旨意之后,就站到了玉柱的旁边,不怎么吭声了。 玉柱不喜欢曹家人。但是,逝者为大,哪怕有再大的意见,也不适合现在发作出来。 去灵堂祭拜了曹寅之后,老十二和玉柱被领进了花厅里落座。 据曹家人的介绍,曹寅忽然倒地不起,没多久就断了气。 玉柱心里有数,不是脑溢血,就是心梗死。 不过,没有半身不遂的缠绵于病榻之上,磨得子孙们装不了孝子,也算是不幸中的大幸了。 说正经的,年纪大了之后,心梗死或是脑出血而死,反而是一种解脱。 不然的话,就要尝遍各种酸辣滋味了。 久病床前无孝子的传闻,屡屡兑现,又岂是虚言? “你们商量好了么,谁来操持大事儿?”老十二很知趣儿的闭紧了嘴巴,玉柱自然要说话了。 “回柱爷,荃二叔向来厌烦管那些俗事儿,家里一直都是頔二嫂子主持家务,所以就由她在后边操持着了。”曹颙没啥本事,却是个明白人。 頔二奶奶一直都是曹府的大管家,她虽然无法抛头露面,在后头主持大局却正好合适。 玉柱心里有数,曹家老宅,仅有十七间半而已,远非在江宁之时的广厦数百间可比。 巴掌大点的地方,頔二奶奶完全应付得过来。 现在,老皇帝下了特旨,允许曹家大办丧事,那就要问钱的事儿了。 “府上还有多少存银?”玉柱奉老皇帝的吩咐,过来主持大事,自然要问清楚曹家还有多少钱了。 只是,曹家的男人们,你看着我,我看着你,谁都不清楚,曹家的家底究竟有多少。 没办法,玉柱只得命人请了頔二奶奶过来,两人隔着屏风说话。 见曹家人都避了出去,頔二奶奶进门之后,就绕过了屏风,一头扎进了玉柱的怀中。 “死鬼,可想死我了。”頔二奶奶揽住玉柱的脖子,在他的左颊上,狠狠的亲了一口。 曹家人和老十二都在外头,玉柱明明看见了頔二奶奶朝他扑了过来,也没敢躲。 在这个节骨眼上,真闹出了大丑闻,就算是老皇帝不追究责任,玉柱的名声也臭了大街。 頔二奶奶不管不顾的跪坐到了玉柱的腿上,小声问他:“死鬼,有没有想我?” 玉柱很有些尴尬,因为,他可耻的鹰了。 俗话说,女要俏,一身孝。 想象一下,外边不远处就是灵堂,屋里屋外都挂满了白幡,頔二奶奶又戴着孝,这场景别提多有趣了。 頔二奶奶当即察觉到了玉柱的异状,不由吃吃的小声笑道:“你个没良心的肯定没想我,它倒是想我了。” 室内就四个人,除了玉柱和頔二奶奶之外,就是丰儿和吴江了。 丰儿是頔二奶奶的贴身大丫头,吴江是从小就伺候在玉柱身边的心腹。而且,他们两個早就知道了玉柱和頔二奶奶的奸情,自然是异常之可靠的。 “死鬼,你若不依了我,我就喊人了啊。”頔二奶奶异常泼辣,硬要掀起玉柱的袍摆。 玉柱觉得不妥,但是,别样的刺激又勾得心理甚痒。 外人的人越多,里头越是刺激。 被頔二奶奶这么一威胁,他索性不阻拦了,由着她肆意胡来。 玉柱习惯了穿内裤,但是,頔二奶奶的裙摆里边,却是只有开裆的亵裤而已。 瓷实之后,頔二奶奶长吁了口气,腻声道:“死鬼,他好久没碰过我了。” 玉柱能说啥?且受着呗。 场合不对,两个人也没敢大动作,闹出大动静。 但是,越是风平浪静,反而越是销魂。 “死鬼,你真是块木头。”頔二奶奶急了,催促男人赶紧行动。 就在这时,外头忽然传来了吴盛的禀报声,“禀爷,頔二爷求见。” 玉柱一听这话,赶紧就想摆脱頔二奶奶。谁料,頔二奶奶竟然缠得死紧。 “哼,男人有点臭钱,就变坏了。他在外头养了两个小戏子,整天忙着生儿子,连家都不回了,打量着我还不知道呢。”頔二奶奶忽然露出得意的笑容,“死鬼,你帮我生个儿子吧?” 玉柱一阵无语。 曹寅虽然不是頔二奶奶的公公,却也是曹頔的大伯。 按照礼制,亲侄儿媳妇要服小功之丧,为期五个月。 换句话说,在这五个月内,頔二奶奶若是怀上了身子,就属于严重的违制了。 就算是,頔二奶奶怀着曹頔的种,那也是不行的。 因为,服小功期间,禁止荤腥,也禁夫妻的房事。 在本朝,有不少人,就是在服丧期间,忍不住欲望,造出了小人儿。结果,轻则丢官,重则流放。 不过,玉柱是谁?他有的是手段,遮掩丑闻。 只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啊。 曹頔就在外头等着,頔二奶奶反而来劲儿了。 被逼无奈之下,玉柱只得掏出白帕子,堵住了頔二奶奶的小嘴。 只是,令玉柱万万没有料到的是,頔二奶奶浑身舒坦了之后,居然不管他了。 “哼,死鬼,再敢吊我的胃口,一律照此办理。”頔二奶奶整理好了衣裙,竟然扬长而去。 玉柱被搁在了半山腰处,心里别提多窝火了。 在玉柱身边的女人之中,无论是容貌、还是才华,或是气质,頔二奶奶都排不到前头。 但是,凤辣子的泼辣劲儿,却是绝无仅有的特殊存在。 红楼梦里凤辣子,现实中的頔二奶奶,都给了玉柱别样的刺激,令他的个人生活,更加的丰富多彩。 頔二奶奶的情报,异常之准确。 曹頔当了官后,手里有实权,兜里也就有了灰色收入。他真的在外头租了宅子,包养了两个小戏子。 正因为心中有愧,又一直怕着頔二奶奶,曹頔进屋后,竟然没有嗅出欢好后残留下来的别样气息。 曹頔来找玉柱,就一件事。 “禀柱爷,标下要服大功九个月,缺儿……”曹頔有些不好意思了,红着脸,低下了头。 玉柱刚隔着屋子,享用过了曹頔的老婆,自然是很好说话的。 “无妨事的,你可先请假,待销了假后,缺肯定还是你的。”玉柱很明白曹頔的心思,丝毫也没有为难他,满口就答应了。 曹頔听了,立即精神一振,柱爷真的是照顾他啊! 按照步军衙门里的规矩,凡是服大功及以上的军官,都要请假离职。 若是后头无人撑腰的话,等大功之服期满,销了假后,原本的位置早就没有了。 曹頔已经尝到了掌握权势的滋味,哪里还舍得丢掉官职呢? 打发走了曹頔之后,玉柱借口府衙里有点急事,请老十二暂时代为坐镇,他自己却急急忙忙的回了庆府这边。 正好,钱映岚和刘太清都在书房里暗中叫劲,玉柱不由心下大乐。 心满意足了之后,玉柱望着扔到了地上的床单,笑眯眯的逗刘太清:“都说女人是水做的,你呀,更像是大海变的。瞧瞧,都换了四次床单了。” 刘太清臊得无地自容,窝在玉柱的胸前,死不肯露脸,更不敢说话。 今年,刘太清刚满三十一岁,正是风华正盛,熟透了的年纪。 说实话,刚开始,刘太清还幻想守住身子。 可是,玉柱太坏了,不仅第一时间就占了她的身子,还老是撩拨她。 如果,刘太清是黄花大闺女,守住心的时间,也许要长不少。 然而,她已是一子一女的妈了,哪里经得起玉柱的侵袭? 常言说得好,食髓知味的寡妇难守。 玉柱的本钱,其实还挺厚的。他收拾不了爱丽丝,整治一下体质偏弱的刘太清,倒也绰绰有余。 都是頔二奶奶惹的祸,管杀不管埋,倒让刘太清彻底的舒坦了。 刚开始,玉柱坏的很,往往连续喂饱了刘太清之后,就十天半个月的不碰她了。 尼玛,要么干脆不碰男人,碰了个半山腰,这就没法子忍了。 再说了,刘太清待在玉柱的身边,时间越久,就越是绝望。 坏男人的权势,实在是太大了,刘太清完全看不到脱困的希望。 而且,刘太清还甚是担心,女儿严小清将来怎么办? 她已经是残花败柳了,索性破罐子破摔了,可严小清还是黄花大闺女呀。 玉柱太腹黑了。 他从来没有公然拿严小清来要挟刘太清,但是,严小清当差的时候,玉柱往往会故意盯在她的身上,久久不肯挪开视线。 不然的话,刘太清这么快就投降了,你以为呢? 第549章 进谗言 玉柱歇息够了,才登车又去了曹府。 夜幕下,曹府四周挂满了白幡,总算是有大肆举丧的模样。 老十二盘腿坐在炕上,见玉柱进来了,抢先说:“别来那些虚礼了,径直上炕吧。” 玉柱也不是俗人,既然老十二都这么说了,有啥客气的? 学着老十二的样子,玉柱也脱了鞋,坐到了炕上。 “唉,你回来晚了,我方才看了一场大戏。”老十二饮了口茶,叹息着说,“曹寅尸骨未寒,曹荃就闹着要分家,说什么李氏私吞了大笔的公中银。” 玉柱微微一笑,说:“曹家人闹家务,与我何干?” “怎么与你无关了?小铁锤的额涅,叫他们缠得脱不开身了。”老十二把眼一瞪,想套玉柱的话。 玉柱浅浅的一笑,孙老太君和曹寅先后死了,曹春和曹家的联系,也就剩下了个面子情罢了。 曹寅的继室李氏,和曹春见了面,不仅没有丝毫的母女之情,反而是势同水火的死敌,那关系能好么? 归根到底,李氏的控制欲太强了,想挟制曹春,在老佟家里帮着曹家人说话。 曹春没出嫁的时候,装得很乖,啥都听李氏的。 等过了门后,曹春就拿出了雷霆手段,请玉柱帮忙,把李氏安插在她身边的丫头婆子们,全都卖得一干二净。 实际上,曹春本没资格卖掉那些丫头和婆子们。因为,这些下人的卖身契,其实都捏在了李氏的手心里。 只是,在这个吃人的社会里,不能凌驾于国法之上,也配叫作顶级大权贵么? 因玉柱相求,当时还是九门提督的隆科多,二话不说,以手脚不干净的罪名,把李氏派来的那些下人们,一股脑的都发卖了。 隆科多也是极为猖狂之辈,他竟然把发卖的银子,全都托人寄去了江宁织造衙门,当面交给了曹寅。 结果,李氏一直捏在手里的卖身契,反而成了令人耻笑的活证据。 这年头,继室嫡母,和结发嫡母,就礼教规矩而言,也有着本质性的不同。 通俗的说,在曹寅结发的嫡妻面前,曹春这个庶女是没胆量挑衅的。 但是,李氏仅仅是曹寅的继妻而已,其权威性就大为逊色了。所以,曹春才敢公然反抗。 见玉柱没有吱声,老十二其实心里也明白,曹寅都死了,谁还敢得罪曹春啊? 以前,孙老太君和曹寅都活着的时候,压根就轮不到曹春出面主持曹家的公道。 现在呢,曹春堂而皇之的成了曹家的保护神了。 玉柱抓起一把瓜子,一边磕,一边说:“十二哥,您是大内行,曹家就剩下了这么点银子,该怎么发丧,只能指望您拿个章程出来了。” 如果说话的不是玉柱,老十二就要发火了。 大内行?你全家都是大内行。 老十二强行压下了阴火,不阴不阳的说:“区区几千两银子而已,若不是曹家有祖坟,只怕是要埋去五道口了呀。” 玉柱撂了手里的瓜子,叹了口气说:“银子的事儿好说,我明儿早上就去请旨,求汗阿玛赐下治丧银。再怎么说,曹寅也是伺候有功的老臣了。” 老十二的斜睨着玉柱,说:“按照老曹通政使衔的老规矩,有个一万五千两的治丧银,约摸也就差不多了。” 玉柱懂规矩,知道老十二带来的治丧班底,不可能白帮忙的。 这年头,旗下人家,活着不孝顺,死了臭摆阔,做给别人看的情况,比比皆是。 只是,曹家回了京城之后,就一直是坐吃山空了。 曹家因为接驾,而欠下的几百万两银子,因老皇帝硬按到了玉柱的身上,也就如释重负了。 但是,奢侈惯了的曹家人,哪里知道啥叫节俭度日? 另外,李氏伙同亲侄女頔二奶奶,私下里不知道掏空了多少家底子? 玉柱想了想,说:“汗阿玛虽然一贯体恤老臣,但是,曹寅毕竟只是三品衔而已,一次性赐下一万两白银,恐怕不太可能啊。” 老十二把手一摊,说:“这府里,虽然死了阿玛,可是嫡子还在嘛。咳,就让他去借嘛。就算是我带来的那些人,只收一点小意思,也不能少于一千两吧?真让那帮孙子没银子可捞了,丧事就极有可能办得不体面了,将来,丢脸的依旧是曹家人。” 玉柱点点头,冲他的面子,老十二真心没想黑曹家的银子。 以往,只要老十二出面料理的丧事,丧户的答谢银,再怎么少,也不敢低于二千两银子。 老十二不仅是老皇帝的亲儿子,还是堂堂贝子爷呢,就冲这尊贵的身份,谁敢怠慢了他? 还真别说,靠着丧户们的孝敬,老十二的小日子并不比老十八那里差多少。 “十二哥,伱也是知道的,这府里若是死了旁人,曹寅还在,倒还可以借得到一些银子。麻烦的是,死了顶梁柱的老爷啊。”玉柱叹了口气,又说,“曹荃为啥要急着闹分家?不就是想找拙荆借银子嘛?” 老十二吃吃的一笑,说:“我早就知道,曹家人的这么点小算计,肯定瞒不过你的眼睛。成,你是我弟弟,你既然张了嘴,再难办,我也帮你兜着。下头人的答谢银,就不必给了,我替你打点了他们,应该很够意思了吧?” 玉柱赶紧拱手道谢,诚恳的说:“十二哥的盛情,小弟记下了。” 老十二摆了摆手,说:“看曹家这副衰败的模样,就怕将来拖垮了曹家弟妹啊。” 这话没有明说,却在提醒玉柱,从此以后,曹家人借钱复借钱,很可能永无宁日了。 玉柱心里有数,曹家人不算个啥,也不值得同情。 但是,福彭将来长大了之后,总有一天会知道真实的身世。 若是福彭认了曹颐,曹颐暗中挑拨几句,玉柱很难不落下亲儿子的埋怨。 玉柱早就有了准备,既然老十二说到了这里,他也就故意透了口风出来:“十二哥,曹家人闹分家的事儿,还要拜托您帮着说说话。” 老十二点点头,笑道:“汗阿玛若是问起,我就说,若不分家,曹家败得更快。” 玉柱举起茶盏,感激的说:“多谢十二哥的鼎力相助。” 老十二摆了摆手,说:“我也知道,只有彻底的分了家,你就只需要照应着正经的妻弟即可。” 玉柱也听出来了,老十二只字未提曹寅的继室夫人,那位李氏。 话说回来了,大清的封建礼法,对于结发之妻保护的甚为严密,而对续弦之妻则多有削弱权威性之举。 凌晨,天色全黑之时,玉柱就进了宫。 替老皇帝舒筋活络的时候,玉柱故意说了不少曹家穷困的窘况。 老皇帝听了之后,重重的一叹,说:“若不是你的提醒,我差点忘了赐下治丧银了。王朝庆,你去取八千两银子,赏给曹家料理丧事。” “嗻。”王朝庆领了旨意,转身就去内库那边提银子了。 玉柱知道,老皇帝算是很念旧了,就说了很多曹荃的坏话。 “老爷子,岂有亲哥哥尸骨未寒,就逼着大嫂闹分家之理?”玉柱知道老皇帝最不爱听的就是,兄友而弟不恭的混帐事儿,就故意在曹荃的伤口上撒了一大把盐。 佞臣或是宠臣,为啥人人都怕? 最核心的根本,其实是,玉柱每天都可以见着老皇帝,并且,一待就是多半个时辰。 即使老皇帝有啥误会,玉柱就待在他的身边,解释起来,也异常之方便。 在这种吃人的社会,谁能够及时的见着老皇帝,谁就掌握了足以毁天灭地的“大伊万”。 “哼,曹荃那个败家子,朕早就看他不顺眼了。”老皇帝忽然扭头看向玉柱,“你的脑子机灵,帮我想个法子,既收拾了曹荃,又不伤曹家的体面?” 玉柱其实早就想好了办法,却故意装出苦思冥想样儿,拖了足有一刻钟,才建议说:“老爷子,曹家兄弟一向感情甚深,不如就让曹荃在曹家的祖坟那边,筑茅屋而居,日日缅怀亡兄的手足之情?” “好,甚好,准了。”老皇帝大感满意,眼神也变得格外的慈祥。 玉柱这个小混蛋,就是机灵,居然把奉旨守陵的损招,稍做变通,就把曹荃阴进了陷阱里。 就在玉柱想走的时候,老皇帝忽然说:“曹佳氏独自在庙里住了很久,你也该时常去看看她嘛。毕竟,她是福彭的生母啊。” “嗻。” 玉柱心里有数,永远在各种关系之中,找到最佳的平衡点,已经成了老皇帝的本能反应。 只要有福彭这个活证据在手,老皇帝连借口都不需要找,随时随地就可以置玉柱于死地。 老皇帝是人,不是神,他说过的话,也分轻重缓急。 不过,玉柱出宫之后,并没有马上去曹府,而是径直驱车去了悯忠寺。 只有帝都的老旗人才知道,于唐朝贞观年间建成的悯忠寺,其实是帝都最古老的一座名刹。直到雍正朝重修之后,悯忠寺才改名为“法源寺”。 北宋靖康年,金兵攻陷汴京后,掳掠了徽、钦二帝北上,就曾把宋钦宗拘禁于此。 (本章完) 第550章 打擂台 由于玉柱和老十二的亲自坐镇,曹寅的丧事,倒也办得十分风光。 据頔二奶奶的统计,治丧期间共收奠银三千五百两,加上老皇帝赐下的八千两,通算下来,曹家办丧事,不仅没有亏钱,反而小赚了一笔。 老皇帝是个大明白人,如果不派玉柱去坐镇,曹家收的奠银不可能超过千两。 这年头,世态炎凉的很。家里死了顶梁柱的老爷,就属于是拖油瓶的亲朋了,只能添麻烦,而不可能带来利益了。 听完了玉柱的详细禀报之后,老皇帝叹了口气说:“李煦一人身兼数职,已经忙不过来了。” 玉柱秒懂了,马上就说:“老爷子,江宁织造至关重要,不如,还是派曹颙去吧?” 老皇帝正有此意,此时玉柱搭了梯子过来,他随即点了点头说:“你拟一道旨意,命曹颙署理江宁织造郎中。” “嗻。”玉柱很痛快的答应了下来。 曹颙现在是五品的三等侍卫,转任五品的江宁织造郎中,虽不算是提拔,却也是重用了。 老皇帝六下江南的开销,异常之巨大,给江南各地造成了异常沉重的负担。 不过,老皇帝十分体贴曹寅,强行和玉柱做了笔交易。 说白了,也就是玉柱替曹家还了几百万两欠银,曹颐和頔二奶奶则属于玉柱的犒劳品。 如今,玉柱利用大沽口码头的国际贸易,不仅替曹家还清了欠款,还帮老皇帝极大的充盈了内库。 从头到尾,不管怎么计算,老皇帝都是绝对的大赢家。 玉柱只偷了两个曹家的女人,从表面上看,亏得一塌糊涂。 实际上,只要大沽口允许国际贸易,不管是造船出海,还是洋商到港抽税,玉柱都大赚特赚了。 垄断的生意,在曹寅的手上,年年亏损巨大。 被玉柱捏在了手心里,却是越做越红火,越做利益越大,到了老皇帝舍不得的程度了。 晚清时期的洋务运动,几乎所有的竞争性官办企业,最终都因资不抵债,而破产了。 花别人的钱,和花自己兜里的钱,投资态度怎么可能一样呢? 官员们都是流官,对地方上的草民,并无乡梓之情,且没有任期制的保护,很自然就要形成有权不捞过期作废的短期图利思想。 官办企业,不亏损才是不正常的怪事。 过了几天,陕西巡抚被人弹劾下了台。 老皇帝问过玉柱,派谁出任为好? 西北正在用兵,陕西巡抚太过敏感了,玉柱才不傻呢,推说不知道哪个大臣更贤,闭口不言也。 就在老皇帝有些犹豫之时,有人推举揆叙为陕西巡抚。 推荐揆叙担任陕西巡抚,玉柱即使用脚去思考,也知道老八针对的是年羹尧和老四。 不过,老八确实很有进步。 以前,老八总喜欢让八爷党的人,一起上折子,弄出众口一词的雄浑气势。 这一次,八爷党的重臣们,都没有出面,提建议的是翰林院侍读钱鼎。 只是,老八做梦也没有料到,老皇帝盯他甚紧,且早就知道了,揆叙其实是老八的人。 就在这个时候,边疆地区传来紧急军情,准噶尔的策妄阿拉布坦派人大举进攻哈密等地。 玉柱得知了消息,心里非常有数,历时十余年之久的第二次清准战争,再次爆发了。 历史上的这次清准战争,从康熙五十四年爆发小规模冲突开始,直到老皇帝驾崩之时,一直都在打。 玉柱就待在老皇帝的身边,眼睁睁的看着老皇帝的食欲变差,情绪变坏,却无法劝解什么。 老皇帝不是一般的皇帝,他自己御驾亲征噶尔丹,就有三次之多。 兵权,才是大清的立国之本,老皇帝比谁都清楚。 当初,大明的亿万百姓们,普遍瞧不起野猪皮,谓之后金鞑子。 然而,八旗兵顺利的入了关,靠的是民心所向么? 得民心者,得天下,谁信这话,谁就是真正的“大聪明”。 玉柱明明很想插手进去分一杯权力的盛宴,却始终不敢露出真实的意图。 老皇帝盯得甚紧的兵权,谁敢积极的掺合进去,迟早是要倒霉的。 陕西巡抚的争夺,原本没玉柱什么事儿。 只是,在这个节骨眼上,西安将军竟然死在了姬女的肚皮上。 这事儿,无论怎么看,都透着异常的诡异。 玉柱是人,不是神,他的手还伸不那么长,自然也就搞不清楚,是谁下的毒手了。 不过,据周荃的推测,很可能是老四的人,暗中下的毒手,目的就是想嫁祸给老八,趁机抓兵权。 因为防备准噶尔汗国的军事需要,在大清所有的驻防将军之中,西安将军掌握的八旗精锐,超过了一万八千人,妥妥的最受重视。 要知道,在如今的大清朝,即使是兵强马壮的黑龙江将军,手头也仅仅掌握了万余八旗兵而已。 西安将军掌握的兵马最多,除了要防御准噶尔人之外。还因为,年羹尧这个川陕总督,手上捏着近十万最精锐的绿营兵。 众所周知,年羹尧的亲妹妹,乃是老四的侧福晋。 若是,老皇帝把西安将军给了老四的人,那么,老四手里捏着的兵权,显然就太大了。 玉柱呢,他才不惦记西安将军呢,而是想去荆州,把隆科多替换出来。 别看隆科多是个武将,却从来没有打过实战。 玉柱非常担心,隆科多若是带兵入川作战,最后很可能会死在雪域高原之上。 只是计划没有变化快,就在玉柱琢磨着,怎么说服老皇帝的时候,老皇帝却突然作出了决定。 “柱儿,你阿玛一直和我诉苦,说荆州那鬼地方太清苦了。”玉柱正在替老皇帝舒缓筋骨的时候,老皇帝忽然扯到了隆科多的身上。 玉柱正想把隆科多捞回京城,就笑着说:“那敢情好,不如干脆派了他去杭州或是江宁得了。” 和老皇帝周旋了这么多年,玉柱已经掌握了一个诀窍,明明想隆科多回京拿兵权,却必须故意说得远远的,装出不在乎京城兵权的样子。 老皇帝的脾气是,你越想要兵权,越不肯给伱,比如老八。 “嗯,杭州是个好地方啊,银子多,美人多,景致也甚是秀美。”老皇帝一路夸着杭州,突然来了个转折,“叫张廷玉。” 张廷玉来拟旨,玉柱就打算退出去了,只是,老皇帝却摆着手,叫住了他,“你留下。” “衡臣,拟几道旨意。第一道,著荆州将军隆科多,回任步军统领。” 老皇帝这么一吩咐,张廷玉下意识的瞥了眼玉柱,心里异常沮丧,娘滴,怎么又是他呢? “第二道旨意,著玉柱署理西安将军,兼陕西巡抚。” “汗阿玛,臣儿能力不济,就别去陕西了吧?不如,就去荆州?”玉柱喜欢讨价还价的老毛病又犯了。 自从北宋以后,荆州被逐渐开发了出来,成了举国闻名的鱼米之乡。 说白了,荆州不仅不苦,反而气候宜人,非常适合享福。 老皇帝一听就知道,玉柱尽想美事,不乐意去西安吃苦。 这年头,由于关中地区的地力,日益贫瘠,西安早就不是盛唐之时的繁华冠绝全球的气象了。 荆州,靠着长江边上,又是广袤的大平原,区区一府六县之地,竟然超过了一百五十万人。 这也是顺治朝时,要在荆州设置八旗将军的根本性因素。 显然,西安那地界,再怎么繁华,也不可能比荆州更舒坦。 老皇帝心里有数,玉柱的懒筋又该抽了呀! “嗯,就这么定了,不许废话。”老皇帝一锤定音。 当着张廷玉的面,玉柱也不敢再和老皇帝争啥,只得捏着鼻子认了。 等张廷玉离开了之后,玉柱够到老皇帝的跟前,还没来得及张嘴,就听老皇帝说:“只许带着大曹佳氏去西安。” 玉柱一听就知道,老皇帝已经下定了决心,继续纠缠下去,反而不好,只得认了。 回府之后,周荃轻摇折扇,眯起两眼,分析说:“以门下之见,皇上这是下了一着妙棋,故意让您去陕西牵制着年羹尧,顺带限制一下老四的势力。这些年,年羹尧的声势太盛,权柄过重,今上不得不防着他了。” “为何偏偏是我去西安呢?”玉柱心里已经有了答案,却故意问周荃。 “嘿嘿,满朝文武重臣,除了老四、老十四和您之外,已经无人可以压制得住年羹尧那个异常跋扈的家伙了。”周荃看得很清楚,老皇帝很可能是打算把大位传给老十四了。 站在老皇帝的立场上,既然选定了老十四,就不能让老四的实力,太过膨胀了。 玉柱笑了笑,说:“我和年羹尧闹得越僵,越有利于今上和那个人。” 那个人指的是谁,周荃自然是心知肚明的,他轻声笑道:“那个人,也许是老四,也许是老十四,谁又说得准呢?” 主仆二人,相视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玉柱去西安的消息,传开了之后,京城里的权贵们,个个弹冠相庆。 尼玛,玉柱担任步军统领的时候,掐住私盐私铁进城的脖子,让大家既可以捞一些银子,又无法敞开来捞。 客观的说,上不上,下不下的难受死了,还不敢翻脸。 隆科多就不同了,只要舍得塞银子,隆科多就敢让你大发横财。 (本章完) 第551章 自大的年羹尧 此次离京去西安,玉柱已经两次担任封疆大吏了。 按照,不成文的提拔规矩,两任封疆之后,玉柱只要再任一次六部的尚书,就够得上“额外大学士”或是“协理大学士”的任职资格了。 协理大学士,而不是协办大学士。协办大学士,是乾隆朝才有的名目。 在额外大学士和协理大学士之上,就是东阁大学士。 实际上,东阁大学士,乃是入门级的大学士,也就是诸多大学士中的弟弟。 此次去西安,老皇帝没让玉柱带走全部新军,而是只允许他带走了一半。 原本,老皇帝以为,玉柱会来找他纠缠一番。却不料,玉柱确实来找他了,但说的却是火器营的事儿。 经过一番讨价,玉柱心满意足的带走了三千新军,和三千火器营的官兵。 老皇帝的火器营,总共也就一万二千人,五百余门火炮而已。 如今,四分之一的火器营,给玉柱带去了西边,可见老皇帝对准噶尔汗国的忌惮。 上次,玉柱去西宁任职的时候,已经有了行军的经验,这一次依旧是带兵沿着老路前进。 黄河九曲,唯利一套。 玉柱带兵,出北长城绕到山西的保德州,然后全军登船,沿着黄河顺流南下潼关的三河口。再逆着三河口,西进至西安府。 总督主管军事,巡抚主管民政,这是常识。 但是,除了抚标的直属绿营兵外,玉柱还是署理西安将军,手下掌管着一万八千多名驻防八旗兵和京城里调来的六千八旗兵,总兵力就超过了两万四千人。 这两万四千人,可不是绿营兵,而是正经的八旗精锐。 常识告诉我们,边军才是最有战斗力的部队,大清也不例外。 因准噶尔汗国的巨大威胁,西安的驻防八旗兵,肯定是整个大清当前最有战斗力的一支精锐部队。 玉柱抵达西安的这天,新上任的陕西布政使额托,领着全城的文武官员,远出三十里接官亭,等着玉柱。 在额托的另一侧,则是西安将军属下的四名副都统、协领和佐领等八旗官员。 大清的体制,其实颇有讲究。 按照道理来说,玉柱才是陕西的最高军政长官。但是,川陕总督年羹尧,也可以插手陕西的政务。 这就形成了彼此牵制的局面。 神仙打架,向来是小鬼遭殃。 陕西全省的官员们,都属于是一仆二主的局面,既要听玉柱的招呼,也不敢不从年羹尧的吩咐,头疼之极啊! 陕西的官员们,最先看到的依旧是玉柱的状元官衔牌。 浩荡的仪仗过后,玉柱的官轿出现在了众人的眼前。 玉柱刚刚钻出官轿,左翼副都统塔永,赶紧领着部下们一起上前迎接。 “卑职西安驻防八旗左翼副都统塔永,请柱爷大安!” 别看塔永是正二品的副都统,却毕恭毕敬的扎千请了安。 若是在京城里边,塔永只需要碰肩把臂即可。然而,这是在随时可能提兵西进的西安。 众所周知,开战之后,将军若想找借口坑死副都统,可谓是易如反掌也! 塔永也是老官僚了,他早就知道玉柱的厉害。既然得罪不起,索性老实点。 嘿嘿,不厉害,怎么可能横插政军两届呢? 玉柱很客气的和塔永碰肩把臂,没有因为是将军府的一把手,就看低了塔永。 一路见礼的时候,据塔永介绍,西安将军府的属下,共有四名副都统,协领十八名,佐领九十六名。 和旗人官员们见礼完毕后,才轮到了额托上前。 额托虽然是旗人,担任的却是陕西布政使,比将军府的旗人官员,天然就要低上一等。 “卑职额托,拜见玉宫保。” 为了称呼玉柱的问题,额托专门和师爷一起研究了大半夜。 玉柱既是西安将军,又是陕西巡抚,更是太子少保,还有辅国公的爵位。 按照官场上的惯例,只要官职够分量有实权,尽量不提爵位。 只提爵位,很容易让人联想到,混吃等死这四个字,那就太不吉利了! 额托带了头,陕西的官员们全都松了口气。 跟着额托叫,哪怕叫错了,也是额托背锅,而与大家无关啊。 玉柱的身上,没有那么大的官气。他心里明白得很,官场上的称呼问题,只是尊重他的位置,而不是他这个人。 川陕总督和陕西巡抚同城而驻,其中,巡抚衙门在北院门,总督衙门在南院门。 另外,西安将军府则位于满城之中。 辛亥后,西安的满城,被起义的陕西新军攻陷。奇怪的是,从将军文瑞,一直到普通的旗人,从此全都杳无音信了。 照例,巡抚到任,由北门,也就是安远门进城。而总督则从南门,也就是永宁门入城,以示督抚敌体之意。 敌体,不是敌人的身体,指的巡抚和总督互不统属,地位大致相等。 玉柱由额托的陪同,起轿去了巡抚衙门,左翼副都统塔永暗暗松了口气。 一人身兼两个要职,国朝以来,除了玉柱之外,尚无别人。 反正吧,玉柱想住满城,还是想住巡抚衙门,都不是塔永该管的事儿。 右翼副都统鄂川,见塔永出神的望着西安南门的方向,他也跟着暗暗一叹,从此后,肯定是多事之秋啊。 因为,西安将军玉柱到任,川陕总督年羹尧居然敢摆谱的不亲自来迎接,这也太过狂妄自大了吧? 如果,玉柱仅仅是陕西巡抚,年羹尧确实是可接可不接,无论怎么决定,都不算是失礼。 然而,玉柱是正经的署理西安将军呢,位高于川陕总督。 不过,年羹尧再怎么权势极大,手也伸不到满城里边来。 玉柱故意选择不住满城里边,而去了陕西巡抚衙门。那是因为,驻防的八旗兵们,天然不可能服气年羹尧。 历史上,年羹尧其实是仗着老四的支持,在西北的军中大搞血色恐怖,这才勉强压制住了八旗下的骄兵悍将们。 等老四想收拾年羹尧的时候,他手下的八旗兵们毫不迟疑的就把他给卖了。 玉柱呢,再怎么说,他也是满洲镶黄旗下的大贵族。 在八旗制度之下,只认旗籍不认人。也就是说,不管你是土生土长的满洲旗人,还是抬旗的新满洲旗人,都是一家人。 年羹尧所在的汉军镶白旗,就不同了,年家以前可是被掳去的汉人奴仆啊。 鄙视链条,无处不在。 陕西巡抚衙门,位于西大街鼓楼以北约一里处,即原西安市政府,现莲湖区政府所在地。 玉柱在西安待过一段时间,他自然知道这段老典故。 所以,进门之后,玉柱踱着四方步,饶有兴趣的比对着,古今有何不同之处? 巧合的是,年羹尧所驻的川陕总督府,恰好是如今的碑林区政府所在地。 进入内院之后,陪着玉柱一起来西安的曹颐,笑吟吟的迎了上前。 玉柱心里明白,老皇帝故意让曹颐陪着他来西安,倒不是想监视他,而是想折腾他。 以老皇帝对玉柱能力的了解,当然很明白了,曹颐不可能监视得住玉柱。 但是,曹颐的存在,又必然会让玉柱想起福彭那个天大的把柄,以及妻妾子女们都在京城里当人质呢。 这人呐,有了看重的东西,才会被拿去做把柄。 孙老太君和曹寅都去世之后,曹颙又子承父业的接任了江宁织造,曹颐也就没啥牵挂了。 在曹颐的伺候下,玉柱刚换上便服,才坐下喝了半盏茶,就听吴江来报,陕西布政使额托求见。 玉柱一听,就信口笑道:“必是年亮工,又出妖蛾子了。” 曹颐这一路上,被玉柱滋润透了,心里别多美了。 她不由吃吃一笑,说:“爷,您怎么知道是年亮工出招了?”故意凑着趣儿的逗男人开心。 玉柱瞥了眼知情识趣的曹颐,笑道:“新官上任,半月不理公务的规矩,额托都顾不上了,显然是遇见了处理不了的事儿。” 果然,额托进来后,苦着脸说:“禀玉宫保,年制台要求陕西粮台,在半个月内,运送三十万石粮食去西宁。唉,这怎么可能做得到呢?” 玉柱一听就明白了,额托这是不安好心呐。 道理其实是明摆着的,年羹尧虽然狂傲,确实颇有才华,他不可能下达陕西粮台完成不了的任务。 额托故意来找玉柱,显然是想让玉柱和年羹尧对撞上去。然后,陕西的大小官员们,就可以当墙头草,左右逢源了。 如果,玉柱真的是年轻气盛的键盘侠,很可能就中了陕西老官僚们的圈套。 嘿嘿,人在大清的官场,位置是老皇帝给的,威望却需要靠玉柱自己去树立。 玉柱一直没吱声,很有耐心的听额托唠叨了一大堆,末了,他才淡淡的说:“既然是年制台下的札子,额大哥,你去南院门找他解释,才是正经的道理吧?” “这个……”额托万万没有料到,玉柱竟然如此的滑不溜手,一时间,他竟然呆住了。 玉柱端起茶盏,却没喝,吴江随即大声喝道:“送客!” 望着额托沮丧的背影,玉柱心里却明白,他和年亮工的之间的斗争,还没正式开始呢。 (本章完) 第552章 初试牛刀 早上,玉柱还在拥美高卧,巡抚衙门的门房里,已经坐满了候补的大小官员们。 在大清的官场上,玉柱可以不见这些候补的部下们,但是,他们却不能不来巡抚衙门前坐班。 若是错过了补缺的机会,那会遗憾终身的。 在大清,从康熙晚年至道光时期,全国的官员总数都维持在23000人左右,其中文官15000人左右,武官8000人左右。 这个官员总数和过亿的总人口相比,实在是少得可怜。 但是,在康熙朝,全国的候补官员们,已经超过了8万余人,用当时最流行的话来说就是候补官员“如过江之鲫”。 但是,这并不意味着,草民们的负担就很轻。 大清的官员虽然很少,但是,胥吏和差役却多如牛毛。这些人之中,胥吏的俸银极少,几乎无法糊口,白役们干脆就没有俸银。 但是,他们宁死也要待在衙门里当差,赶都赶不走。 陕西,并非文盛之地,历年的进士都很少。所以,全省的候补官员们,大多是捐班或是荫封的出身。 吴江出来的时候,抚衙的门房里,正在开茶话会。 “我说,玉宫保应该不至于这么早,就见咱们吧?” “是啊,新抚台上任,再怎么着,也不可能到任的次日,就升衙视事的。” “可是,咱们必须每日都来。” “这位抚台大人,来头可是不小,年……” “慎言,慎言。” “哦,哦,多谢兄台提醒。” 嘿嘿,提醒的这位,肯定是个明白人。 岂有在巡抚衙门里,公然拿总督和巡抚说事之理? 吴江走到门房的门口,大声说:“我家宫保大人吩咐了下来,请候补道员以上的诸位大人,跟我来!” “是。”在场的二十几名候补道,纷纷起身,跟在吴江的身后,进了抚衙。 吴江把众人领进了抚衙三堂的东花厅。 众所周知,三堂内的公事厅,就是玉柱本人办公的地方。 这些候补的道员们,全都精神一振。难道说,今天的运气甚好,竟然这么快就可以见着玉宫保? 陕西全省,一共有七个道员的官缺,即:粮盐道、驿传道、汉兴道、潼商道、陕安道、神木道和榆林道。 但是,候补的道员,却有二十四名之多。 东花厅里,已经摆上了二十几套桌椅和文房四宝。 见大家面面相觑的望着他,吴江微微一笑,说:“我家宫保大人吩咐过了,陕西之事尤重粮储,如何顺畅的运粮去西宁,还请诸位大人坐下来,慢慢的写。” 实话说,在任的道台们,办差的积极性肯定不如这些候补的官员们。 当年,老四登基之后,底下的官员们不肯听话,他干脆大面积的任用候补官员们,一对一的盯着在任的各级官员。 在任的官员,若是干不好,或是露出了贪污受贿的马脚,很容易就被候补的官员们,给顶替了。 现在,玉柱担任了陕西巡抚之后,别的事情,其实都是小事。 唯独,从河南运粮至陕西,再从陕西运粮至西宁,成了当务之急。 这个时代,陕西和河南交界处的黄河流域,因为落差过大的问题,而无法通航。 东部地区的粮食,到了陕州(三门峡)后,必须卸船,用人力和畜力,驮进潼关的三河口,再运输进西安等地。 这么一来,走陆路运粮去西宁的成本,就高得惊人了。 有人专门计算过,从东部的产粮大省,运输一百石粮食进入西宁。西宁实际收到的粮食,仅为两石左右,也就是五十比一的运收比。 没办法,受限于运输条件的束缚,运粮入陕,再入西宁,完全就是堆国力的行为。 客观的说,清初的三帝,康雍乾,个个都是有雄心的皇帝。 康雍乾这三帝,一代接着一代的西征,硬是和准噶尔人打了七十多年,才把雪域、青海和伊犁,一起纳入了大清的实控疆域之内。 就算是不懂军事的老四,也是屡战屡败,屡败屡战,咬紧了牙关,死堆国力和兵马,丝毫也不肯放弃西征准噶尔。 如果,康雍乾三帝,鼠目寸光的舍不得如此巨大的消耗,雪域、青海、新疆的归属问题,现在就要打个大大的问号了。 准噶尔汗国灭亡后,大清的驻藏大臣就是雪域的实际控制者,西宁办事大臣就是青海的太上皇。另外,伊犁将军就是整个天山南北的土皇帝,完全可以生杀予夺。 自乾隆以后,雪域地区,历任大高僧的正式就任,都需要经过金瓶掣签的仪式,以及朝廷下旨承认。 大清朝不承认,就是不合法,就这么简单。 地图开疆,那是纸面上的嘴炮而已,压根就不值一提。 实际控制,才是王道。也就是大清的官员们,在当地掌握了实权,真正可以说了算。 在大清,在职的道台们,显然不可能受穷,个个都吃得很饱。 但是,候补的道台,就算是有点家底子,也属于是坐吃山空的不佳处境。 屁股决定脑袋,这才是真理! 所以,玉柱把这些候补道员们,都叫了进来,就考一道题:如何成本最小的运粮上前线。 答得好,玉柱自然不吝重用。 若是牛头不对马嘴,玉柱就要接着往下,考问那些候补知府们了。 机遇,总是留给有准备的人。 玉柱是什么人,勿须多言。 总之一句话,若是获得了玉柱的赏识,青云直上,指日可待矣! 既然玉柱已经发了话,这些候补道台们,也都乖乖的坐下了,开始慢慢的答题。 吴江和吴盛,则充当了监考官,绝不允许有人作弊。 玉柱本想起床,可是,曹颐硬缠着他,又扮了一回观音。 曹颐虽然还是讷尔苏之妻,但是,她的处女身是玉柱经手的,而且,她还给玉柱生下了福彭。 玉柱就算是再坏,也不至于穿上裤子,就不认人了。 再说了,曹颐是福彭的亲妈,就冲这层关系,玉柱多少也要给曹颐几分薄面。 玉柱刚用罢早膳,有人就提前交了卷。 仔细的看过卷子之后,玉柱摇了摇头,离题万里,不值一看。 陆续有卷子交来,可是,玉柱都不满意。 直到最后一份卷子递上来之时,玉柱已经看疲了,漫不经心的扫了一眼,却立即感兴趣了。 “卑职以为,造船转运粮食去西宁,方为上上之策……” 玉柱仔仔细细的看了三遍,最终觉得,此人颇有些见识。 从东部地区,经陕西的陆路,运输粮食去西宁,其实是走了弯路,路上的耗费实在是太过巨大了。 就应该,从陕州(三门峡),利用黄河上游的固有河道,走玉柱带兵去西宁的水路,运粮入西宁。 而且,此人很擅长学习,居然利用了玉柱雪天偷袭罗刹国的老经验,提出了冬天利用雪撬运输应急粮的方法。 此人姓孔,名质,字香山。 “来人,有请这位孔大哥过来一叙。”随着玉柱的一声吩咐下去,这位孔质就被请进了玉柱的公事厅。 “卑职孔质,拜见玉宫保。”孔质进来后,毕恭毕敬的深揖到地。 “罢了。来人,看座,上茶。”玉柱摆了摆手,示意不要多礼。 上了茶后,玉柱和孔质聊了一个多时辰。最终,玉柱确定无疑,这位孔香山真有本事。 别的且不说了,这位孔香山居然知道黄河上游的老受降城(包头)附近,河面较宽,绿洲茂盛,甚为适合行船。 玉柱觉得,他算是捡到宝了,便微笑道:“未知孔大哥有何志向?” “回玉宫保,卑职一直惦记着,收复西域,直达强汉之葱岭故土。”孔质异常豪迈说出了憋了很久的心愿。 葱岭,今之帕米尔高原也。 “很好,本爵部打算保举你为新设立的陕北督粮道,未知,孔大哥你意下如何?”玉柱是个极其务实的家伙,只要有本事,他就敢重用。 至于,以前贪不贪的问题,玉柱倒是不大在乎。 若想马儿跑得快,不仅要多吃草,而且,还要时不时的加几把营养价值极高的黑豆。 千里做官,不可能是来替草民免费服务的,这是人性! 孔质异常惊喜的半跪了下去,虔诚的说:“愿为宫保效死力。” 他已经候补了八年之久,继续熬下去,家里就要揭不开锅了。 玉柱含笑点了点头,说句大实话,孔质忠不忠,他还真的不在乎。 大清朝的根本,始终就在京城的九门提督衙门里。 不管是老十四,还是年羹尧,他们都是手握重兵的大将军,却始终不敌远在京城里的老四。 原因主要有三点,其一是,老四抢先登上了皇帝位,掌握了大义名分。其次是,八旗精锐的家属几乎都在京城里。 最后一个因素就更重要了,离开了朝廷的粮食供应,陕西、甘肃和宁夏这三地,根本无法养活十几万大军。 玉柱和年羹尧之间的西北主导权之争,迟早要大爆发。 可是,身为陕西巡抚,玉柱不仅不会在粮食供应上,为难年羹尧,反而会精诚合作,尽全力协助西北的军事行动。 不为鞑清,也不为老皇帝,更不可能是怕了年羹尧,只为了华夏帝国的疆域和版图,必须尽可能的大。 客观的说,就算是玉柱再坏,也有维护大一统的觉悟! (本章完) 第553章 掐上了 “咚。”早上的抚衙上空,响起了号炮声。 街上懂规矩的明白人,马上就知道了,抚台玉大人给朝廷递了奏折。 果然不出所料,不大的工夫,就见一骑快马,风驰电掣的离开了巡抚衙门。 “闪开,快闪开,六百里加急!”玉柱派出的信使,一边催马疾驰,一边厉声喝斥着前边挡路的行人。 北院门附近的居民们,也都是见多识广之辈。 快马上的信差,赫然背着明黄色的大包裹。 于是,街上的人,不管是谁,大家都主动让到了街道两旁。 六百里加急的奏折,或是廷寄,就算是占山为王的土匪,也绝不敢拦截。 若是真的胆子上长了毛,把信使拦截了下来。 嘿嘿,朝廷哪怕出兵十万,也要把山匪们斩尽杀绝! 所谓的马上飞递,就是换马不换人,按照二十里换一次马的速度,每天要跑三百里,这个是日常速度。 只要奏折的封口匣子上,盖上了六百里加急的字样,信使就必须每天跑六百里。 跑不到六百里,就轮到信差掉脑袋了! 当年,任命曾国藩为湖北巡抚的廷寄,用的就是三百里的马上飞递。 然而,一天后,咸丰帝又反悔了,就派出六百里加急的信使,在路上追回了旨意。 于是,大名鼎鼎的曾剃头,就与湖北巡抚擦肩而过了。 一省巡抚,乃是正经的封疆大吏。 裂土封疆,是个啥意思,懂不懂? 在大清,巡抚这一级的官员,就是省里的土皇帝了。只要不是造反,玉柱在陕西几乎可以为所欲为。 用罢了早膳后,玉柱领着周荃和牛泰,晃晃悠悠的从抚衙的后门,逛到了西安的大街上。 嗯,说句心里话,这个时代的西安街头,也就是京城的缩小版罢了。 玉柱逛了几条街,掌握了米价、菜价和布价之后,就找了一家很热闹的茶馆,坐到了大堂里。 这个时代,一般的城里居民们,掌握信息和传播信息的地方,唯有茶馆。 “米脂的婆姨,绥德的汉,定靖的表子满街跑……” “胡扯,我去米脂的时候,街上的大姑娘和小媳妇,就没几个俊俏的。” “您呐,有所不知,米脂的婆姨,说的是贤惠,而不是俊俏。” “哦,原来如此啊,受教了。” 玉柱饮了口茶,一边磕瓜子,一边听本地人谝闲传。 谝闲传,京城里叫作侃大山,成都人叫作摆龙门阵,松江人叫作嘎三胡。 只是,到了用午膳的时候,茶馆里的场景,就很有些不太文雅了。 方才,还稳坐喝茶,像是上等人的茶客们,居然都蹲在长条凳上,大口大口的吃面。 “啪啪啪……“”有个富商模样的中年人,举起肥硕的右手,用力的拍开了桌上的十几颗生蒜。 由于近在咫尺的关系,玉柱眼睁睁的看着此人,拈起一颗生大蒜头,径直塞进了嘴里。 只见,此人一边嚼生蒜,一边挑起一大筷子面,塞进了嘴里,把两颊挤得鼓涨了起来。 “哈哈,吃这种裤带面,没有蒜和辣子,可是不成的。” 玉柱笑眯眯的望着吃面的众人,嗯,没有来错,竟然见着这种场景。 怎么说呢,一个人蹲在长条凳上吃面,那是没素质。 一群人都蹲在长条凳上吃面,哪怕再丑陋,也应该算是风俗习惯了吧? 周荃抖开折扇,笑眯眯的小声说:“东翁,此等景致,京城里怕是见不到吧?” 玉柱点头笑道:“确实。京城里的旗人众多,嘴巴也很欠。若是见着蹲在长条凳上吃面的样子,就算是不关他们的事,也肯定会故意很大声的作践人。” 周荃不由哑然一笑,玉柱说的一点没错。 京城里,混吃等死的闲人太多了。 这人呐,只要一闲下来,就爱管闲事。 但是,京城里的治安人员,又多如牛毛。公开在茶馆里大打出手,被抓去步军衙门里,也挺麻烦的。 环境使然,让京里的旗下大爷们,养成了嘴欠,却很少动手的坏毛病。 偏偏,这些旗下大爷们,个个见多识广,知道不少内幕。 这些人多管闲事的时候,不出十句话,准有一句是拐着弯子骂人的痞子话。 总而言之,直接骂娘的,肯定是外地人,而不是帝都的老旗人。 玉柱刚端起茶盏,却听不远处传来吵闹声。 “看你窝怂式子,克里马擦……” “额真不能喝咧,再喝就醉咧。” “瓜皮,额请好酒你不喝,二锤子咧。” “咣。”居然掀了桌子,就开片了。 玉柱一阵愕然,那边桌上的两个人,刚才还你来我往的一起拼酒,别提多亲热了。 谁曾想,眨个眼的工夫,就掀了桌子。 嘿嘿,脾气还真的是异常之火爆啊! 就在玉柱有些诧异的时候,那边已经打完了,且分出了胜负。 只见,打胜的那个家伙,趾高气扬的说:“掌柜的,对不住咧,额认赔,银子搁下了。” 玉柱见他放下了二两一锭的银子,不由暗暗点头,虽然脾气火爆了些,还知道讲道理,赔偿摔碎的杯碟等物。 分出胜负后,赢家扬长而去,输家也被掌柜的叫人抬了出去。 茶馆里的伙计们,一拥而上,或扫地,或擦桌子,或捡碎瓷片。 很快,茶馆里,又恢复了谝闲传的热闹气氛。 玉柱大开了一番眼界,不由微微一笑。这可真的是,一方山水,养一方人呐。 就在玉柱起身打算离开的时候,伙计领着几个人进来了。 两下照面的时候,进茶馆的为首之人,突然惊喜的说:“黄大公子,竟然在此地见着您了,还真的是有缘呐。” 玉柱定神一看,好家伙,竟然是大盛魁的大东家,王相卿。 上次,玉柱陪着康熙,在热河偶然遇见了王相卿,大家相谈甚欢。 只是,为了保密的缘故,玉柱和康熙留下的都是假名和假地址。 西边就要打大仗了,王相卿嗅出了其中的巨大商机,跑到西安来碰运气,玉柱是完全可以理解的。 要知道,大盛魁的发家致富,就是清军打到哪里,王相卿就跟到那里。 大盛魁做的是正经的生意,玉柱还是挺欣赏的。 套句现代的话术,王相卿属于是典型的草根发迹,凭自己的胆识过人,这才发的大财。 说句心里话,只要是不靠贪官庇护,做正经生意的大商人,都值得尊重。 这个时代的大商人,即使再有钱,也会夹着尾巴做人。 没办法,商人虽然钱多,社会地位却极低。 地方官府只要是缺钱花了,就会找当地的大商人借钱周转。 只是,这种所谓的借,其实和明抢,也没啥区别了。 商人们借给官府的银子,谁敢上门去要债?不要命了么? 理所当然的,大商人借给官府的银子,无一例外,全都是有借无回的亏本买卖。 历史上的大盛魁,仅靠他们自己的本事,就可以做成北地第一大豪商,压根就不需要玉柱去担心。 “哦,原来是王大东家,幸会了。”玉柱含笑拱手还礼。 “黄大公子,既是再次相逢,实是有缘,不如一起小酌几杯,如何?”王相卿也许是看出了玉柱的去意,便故意主动发出了邀约。 玉柱略微犹豫了一下,索性闲着无事,也是上街闲逛,便点头答应了。 王相卿请客喝酒,自然不可能在茶馆里了。于是,一行人就都往外头走了。 只是,出门之后,牛泰略微走急了点,竟然和一个路人,撞了个满怀。 牛泰是谁?他可是专业的布库高手,脚下的底盘异常之扎实。 结果,牛泰站着没事,被他撞了的那人,却惊叫着倒在了地上。 玉柱听见惊叫声,下意识的看了过去。 不料,玉柱的视线,却和一个老熟人,碰了个正着。 “我道是谁如此的豪横呢,敢情是玔卿贤弟呀!”那人大咧咧的叫出了玉柱的表字。 玉柱也已经看清楚了,这可真的是不是冤家不聚首啊。 面前之人,不是年亮工,又会是谁呢? “呵呵,亮工兄,您这是微服私访呢?”公开场合之下,玉柱自然不可能失了礼数,率先抱拳拱了手。 当着玉柱的面,年羹尧就算是再狂傲,也不敢失礼,他赶紧拱手一揖,笑着说:“玔卿贤弟,您太客气了呀。” 玉柱笑而不语。他和年羹尧并无任何私交,而且,他上任的那天,年羹尧居然端着总督的架子,故意不去迎接。 面子上的礼仪敷衍好了,也就可以了,没必要多说什么。 年羹尧也是同样的想法,他和玉柱之间,真没啥可聊的。 这年头,各地的督抚之间,因为职权不清的缘故,关系很差,才是常态。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 老皇帝屡屡下旨,要求总督和巡抚,一定要团结,不能闹矛盾。 然而,若是总督和巡抚真的团结了,就该轮到老皇帝睡不着觉了。 就在玉柱和年羹尧,都打算分手之时,年羹尧忽然看见了王相卿。 “哼,姓王的,伱既想跟着大军赚银子,又要脚踩两条船。你算个什么玩意儿?”年羹尧眼珠子一转,故意借题发挥的拿王相卿撒气,掉头就走。 “制台大人,大帅,年帅,您误会了。”王相卿当即吓白了脸。 “噗嗵。”王相卿也来不及多想,径直跪到了街面的青石板上,连连磕头,“草民该死,草民糊涂了!” 神仙打架,小鬼遭殃,绝非虚言也! (本章完) 开会中,凌晨再更。 太忙了,只能凌晨再更了,抱歉了。 《骗了康熙》开会中,凌晨再更。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554章 玉柱的布局 年羹尧一向狂妄自大,他连玉柱都不放在眼里,更何况是王相卿这个草民呢? 就在玉柱的眼皮子底下,年羹尧扬长而去了。 玉柱望着年羹尧远去的背影,却丝毫也没有生气。 年羹尧也是个大明白人。 老皇帝先安排杨森,后让玉柱来西安,就是来掣肘年羹尧的。 只是,玉柱到任陕西巡抚,杨森又被老皇帝故意调走了而已。 年羹尧公然不去迎接玉柱,再又当街甩脸子,正好坐实了督抚不合的事实。 西安的大街上,肯定有康麻子的眼线。 年羹尧当街这么一闹,也帮着玉柱省了不少的工夫。 等年羹尧走远了后,王相卿才从地上爬了起来。 玉柱笑眯眯的望着王相卿,王相卿就算是再蠢,现在也应该猜出了玉柱的身份。 因为,能被年羹尧尊为贤弟的人,在陕西只有玉柱一人而已。 “草民有眼无珠,竟然不识爵部大人,实在是罪该万死!”王相卿很识相的跪到了玉柱的跟前。 这年头的商人,哪怕是家财亿贯,也是贱商。 贱商,胆敢得罪当官的,这才是不正常的事儿。 尤其是位高权重的总督,一旦得罪了,难逃家破人亡的悲剧下场。 玉柱摆了摆手,叹息道:“起来吧。我若不护着你,你全家……”故意停顿了一下。 王相卿的脸色苍白如纸,玉柱的未尽之意,他岂能不明白? 若是没有玉柱的庇护,大盛魁和王相卿,就都完了。 既然得罪了年羹尧,王相卿就无路可走了,只能投入玉柱的门下,才能保住全家老小的性命。 玉柱正在谋划着西征的粮草问题,王相卿的主动来投,恰好是想磕睡,就挨着了枕头啊! 已经是中午了,王相卿还想请玉柱吃饭,玉柱摆了摆手说:“西安的街上无美食,不如回抚衙用膳吧?” 玉柱都发了话,王相卿能说啥,只得从命。 王相卿也知道,如今的西安城里,并无特别知名的美食,比京城里差太远了。 以前,因为公务的原因,玉柱在西安待过一段时间。他非常清楚,西安的诸多百年美食老字号,都是清末时期发展起来的,在康熙朝都是木有滴。 说白了,这个时候的西安人,日常以面食为主,并不擅长炒菜,八大菜系里也没有陕菜的踪影。 在西安城中,面馆、大饼店,倒是满大街都有。 回了抚衙之后,玉柱领着周荃和王相卿进了三堂内的西花厅。 三个人,一边吃茶,一边闲聊。 大约半个时辰后,玉柱基本上明白了,大盛魁最突出的就是草原上的人脉,以及豪横的运输能力。 迄今为止,大盛魁的旗下,已经有近五千头驮货的牲畜。 整个陕西省,粮食肯定无法自给自足,必须依赖朝廷的粮食供应。 从河南运输进来的粮食,送去西宁前线,可以逆黄河而行,直达西宁。 但是,陕西北部和西部诸多缺粮的地方,就要靠陆路运输了。 在玉柱到任以前,陕西各地的粮食,除了常平仓之外,都由私人粮商们负责转运贩卖。 好处是,朝廷几乎不花银子,就解决了老百姓的吃饭问题。 坏处也很明显,囤积居奇,低买高卖,乃是粮商们惯用的手段。 玉柱既然是陕西的父母官,老百姓吃饭的问题,肯定是他的本职工作。 大盛魁在玉柱的眼里,就是个很好的物流公司,类似于三通一达。 在玉柱之前,王相卿也和一些地方官合作过,无一例外,都以失败而告终。 原因嘛,其实也很简单,那些地方官就是想中饱私囊,而不是彻底解决老百姓的吃饭问题。 玉柱一点也不啰嗦,问清楚了粮食在路上的运输消耗之后,就吩咐了王相卿:“十石粮食,六石送到延安城里即可,其余的都算是你的利润。” 此前,官府征发徭役,主要就是往各地的常平仓里运粮。可问题是,从西安出发的十石粮食,送到延安府后,顶多也就是二石而已。 路上的消耗,实在是太大了。 玉柱呢,索性利用王相卿掌握的庞大物流能力,采取承包经营制,先试点延安一府,再广泛铺开至全省。 也就是说,玉柱将来会把全省的粮食运输工作,都交给大盛魁去经营。 大盛魁赚取合理的运输利润,并承担相应的开支,确保各地的常平仓处于满仓的状态。 陕西太大了,玉柱不可能把全省的粮食买卖,都给垄断了。 但是,玉柱可以想办法,让各地的常平仓,个个都是满仓的状态。 实话说,再商言商,王相卿算出了其中的运输成本之后,不禁面露难色。 运输十石粮食到延安,王相卿的纯利润,也就是一石粮而已。 不客气的说,贩卖十石粮食,只赚一石的利润,对于粮商们而言,根本不叫挣钱的买卖。 玉柱见王相卿没吱声,便冲周荃使了个眼色。 周荃随即轻摇折扇,笑吟吟的说:“王大东家,从河南往陕西各地运粮确实没多大的利。不过,只要我家宫保大人给乌里雅苏台的策棱大总管去一封扎实的推荐信,在下敢保证,大盛魁的各种货物,可以在蒙古大草原上,从此畅通无阻。” 大盛魁的主要收入来源,就是做草原上的各种生意。 但是,王相卿毕竟是个贱商,大草原上的王公台吉们,个个都可以仗势欺人,闹得苦不堪言,运输的成本极高。 以玉柱的身份,给策棱去信,让他关照一下大盛魁的生意。 好家伙,单单是省出来的各种打点成本,就让陕西的薄利运粮,压根就不值一提了。 因为,大草原上的生意,全都是超级暴利,低于五倍的毛利,根本就不叫赚钱啊! “王大东家,不瞒伱说,刚刚上任不久的山西布政使杨森杨大人,正是我家宫保大人在偏沅省的旧部。”周荃只是点到为止,其余的就看王相卿自己去领悟了。 和刘邦那个大流氓一样,玉柱用人,向来就舍得分利。 无利,谁会起早? 财聚人散,财散人聚,其实是真理! 在项羽的手下,立下大功的忠心老部下,有几人封了王? 反而是,根本就不服项羽的六国旧贵族们,占了大便宜。 玉柱又不是王相卿的亲爷爷,凭什么让王相卿不赚钱的替玉柱卖命? 从山西到大草原上,全是玉柱罩得住的地方。 王相卿再不敢犹豫了,当即跪到了玉柱的脚边,狠狠的扇了他自己一耳光,带着哭腔说:“小人的图利之心太重了,辜负了宫保大人的一片厚爱之心,请宫保大人狠狠的责罚。” 对于王相卿的图利,玉柱真没在乎过。 让私人所有的大盛魁,帮着运输粮食去陕西的各地,若是没有足够的利润,这种合作肯定无法长久。 商人不图利,难道图空气么? 这个时代的读书人,几乎个个轻贱商人,动辄骂什么奸商,铜臭等等。 然而,中举或是做官的读书人,哪家的背后无人经商捞大钱? 这些读书人中的伪君子,一边骂奸商,一边在私底下做着权势庇护下的暴利买卖。 这就属于是典型的人格分裂了! 实际上,府城或是县城里规模最大的当铺,往往就是当地父母官的私下产业。 用膳的时候,玉柱的心情甚好。 军粮的事务,玉柱已经上了奏折,打算交给孔质走黄河的水运去办。 至于陕西各地的粮食运输工作,很自然的就要交给这个时代的物流巨头,王相卿的大盛魁了。 让专业的人才,去做专业的事情,再给足可以持续下去的好处,不愁孔质和王相卿不卖力的干活。 因诸事谈妥的缘故,酒席之间的气氛,也格外的好。 王相卿做梦也没有料到,玉柱一出手,就可以罩得住山西通往大草原的必经商路。 策棱不仅是今上的女婿,更是乌里雅苏台的大总管,他发句话下来,那一大片的蒙古王公们,谁敢不给面子? 偏偏,玉柱的门下,前任署理陕西布政使,现任山西布政使杨森,不仅可以直接抄了王相卿的老家,还可以让大盛魁的货物,获得优先出关的特权。 这么一来,王相卿即使想摆脱玉柱的控制,也是万万不可能了。 散席之后,周荃送走了王相卿,回来就说:“恭喜东翁,陕西全省从此再难缺粮了。” 玉柱一听就懂,周荃已经明白了他的良苦用心。 在陕西省内,各地的常平仓能有两成库存的粮食,就已经算是很多了。 常平仓的粮食甚少,各地官府无法抑制奸商们的哄抬物价,才是陕西粮价一直居高不下的主要因素。 再说了,只要有玉柱的暗中相助,王相卿从东部各省购买粮食的成本,也会低得惊人。 老话说的好,手里有粮,心里不慌。 康熙朝的陕西这地方,山不高,沟却很深。陕西的读书人,考科举不行,民风却异常之彪悍。 客观的说,如今的陕西,几乎遍地都是土匪或是刀客。 为官一任,造福一方。 玉柱既然是陕西的土皇帝之一,自然要在陕西留下拿得出手的政绩嘛! (本章完) 第555章 白鹿原 陕西的绿营兵,共有三镇,即延绥镇总兵、兴汉镇总兵和陕安镇总兵。 这三个总兵官,都归固原提督潘育龙管辖。 固原提督,就是陕西提督,乃是陕西全省的最高绿营长官,直接隶属于陕甘总督年羹尧管辖。 然而,玉柱的官衔全称是:巡抚陕西等处地方、赞理军务、节制各镇、兼理粮饷。 因未加提督军务衔,所以,玉柱只能管到三个总兵官这一级,而无法节制固原提督。 偏偏,玉柱头上的加衔,格外厉害。他是本朝第一个挂着兵部尚书衔和都察院左都御史衔的巡抚,这就有权节制固原提督潘育龙了。 兵部尚书,又称本兵。按照规矩,由满洲旗人担任的兵部尚书衔巡抚,天然具有节制陕西全省绿营兵的大权。 更要命的是,玉柱还是署理西安将军。 按照大清的军制,紧急情况下,八旗驻防将军有绝对的权威调动本省的绿营兵。反过来,不管什么情况下,绿营提督都无法调动任何一个八旗小兵。 玉柱带着三千新军和三千火器营来的,手底下还有一万八千多名精锐的八旗兵,以及直辖的三营抚标绿营兵三千多人,这就是小三万人了。 虽然,掌握的总兵力远不如年羹尧,但是,对于玉柱而言已经足够了。 别看年羹尧的手下有八万多绿营兵,真正可以随时调动的机动兵力,也就是不超过万人而已。 而玉柱的手下,全是反应速度极快的机动兵马,这就具有压倒性的优势了。 从战略上讲,这个时期的清准战争,主要集中在雪域地区。 因为,准噶尔人异常狡猾的偷袭了雪域,并杀死了拉藏汗。 玉柱心里有数,按照老皇帝的计划,一旦雪域有事儿,肯定是分四川和青海两个方向,对准噶尔人展开进攻。 年羹尧在西北的时间,比玉柱长得多,又是名正言顺的川陕总督,还是汉军旗人。 只要是旗人,不分满汉,都是老皇帝的自己人。 这么一来,到了战时,大概率是年羹尧带兵进青海。 由于,年羹尧公开和玉柱撕破了脸皮。未来的青海大战,其后勤粮饷的运输,老皇帝肯定不会让玉柱插手。 万一,玉柱暗中做点手脚,年羹尧就很可能死无葬身之地了。 这就是说,玉柱只需要把河南转运至陕西的粮食,顺利送进西宁的仓库之后,也就算是完成了任务。 至于,粮食从西宁运输到青海,再进雪域,应该都归年羹尧说了算。 这种局面,其实甚合玉柱之意。 因为,玉柱比谁都清楚,策妄阿拉布坦派去进攻雪域的兵马,其实是一支偏师而已,顶多也就是六千多人而已。 如果仅仅是陕西巡抚而已,玉柱也就没啥念想了。 可问题是,玉柱还是署理西安将军。 岂有驻防的满洲将军,坐视汉军旗人立军功之理? 这就给了玉柱向老皇帝闹腾的足够理由了! 年羹尧不仅不是笨蛋,反而极其聪明。 在大街上和玉柱翻了脸之后,将来的西北大战,玉柱就很难在后勤上,拖年羹尧的后腿了。 就在年羹尧积极整军备战之时,玉柱不动声色的召见了抚标中军的参将。 陕西巡抚的手下,有直属的三营抚标中军,为首的是个参将。 按照,总督主武事,巡抚主民事的惯例,川陕总督的手下,也有直属的五营督标中军,为首的是个副将。 也就是说,年羹尧的督标中军,比玉柱的抚标中军,多两个营的绿营兵。 “抚标中军参将,标下罗龙文,叩见玉宫保。” “罢了,勿须如此多礼。来人,看座,上茶。” “嗻。” 等罗龙文坐稳之后,玉柱就问他:“不知罗大哥的属下,有多少兵马?” 见玉柱发了问,罗龙文赶紧起身,十分规矩的扎下千,恭敬的说:“回宫保大人的话,标下的部下们,共分为左、中、右三营,总计有马兵五百零三员,步军一千三百零九员。” “嗯,若有吃空饷的情事,现在说了,本爵部绝不降罪。若是故意隐瞒敷衍,一经查实,绝不轻饶。” 要打仗了,玉柱肯定要摸清楚,他手头掌握的真实兵力。 不然的话,派出三营兵马出去剿匪,实际出动的仅有五百人,那就贻笑大方了呀! 玉柱久掌兵事,他心里明白的很,就算是老皇帝最看重的火器营里,也有吃空饷的情况。 只是,老皇帝看得比较紧,带兵的满洲大臣只敢十兵吃一兵的空饷罢了。 但是,绿营兵就不同了。十个兵里,吃三个空饷,已经算是很有良心的军官了。 “这个……”罗龙文吓出了一身冷汗,他做梦都没有料到,玉柱一见面就追问吃空饷的事儿。 这年头的陕西绿营兵里,哪有不吃空饷的带兵将领呢? 见罗龙文被吓住了,坐在一旁的周荃,冷冷的一笑,说:“罗参将,切莫自误,照实说了,宫保大人绝不会怪罪于你。若是妄图蒙混过关,哼,只须马上集合清点,便可让你掉脑袋,懂么?” 周荃那可是老油条了,连蒙带诈的把罗龙文彻底的整懵了。 实际上,绿营兵的将领们吃空饷的情况,连老皇帝都知道。 只是,本着水至清则无鱼,人至察则无徒的原则,只要不是公开闹大了,连老皇帝都索性装起了糊涂。 因为啥呢? 法不责众也! 真要认真追究下去,只怕是所有的绿营提督、总兵、副将和参将们,都要掉脑袋。 玉柱也不想杀人立威,而是想找出弊端,然后补足兵员,加强训练即可。 罗龙文在陕西的军界,也混了小二十年了,好不容易才爬上了抚标中军参将的宝座。 不夸张的说,八旗驻防将军兼巡抚的事,在玉柱之前,简直是史无前例,闻所未闻。 仅仅只犹豫了一下子,罗龙文不敢再说假话了,只得硬着头皮伏地请罪,颤声道:“标下不敢隐瞒宫保大人,抚标中军实有八百余官弁。” 玉柱一听,好家伙,一千八百多人的抚标中军,竟然只有八百余人。 仅仅是个零头啊! 而且,这八百人,还不见得个个都可以开弓舞刀。 一旁的周荃,不禁暗暗叹息不已,玉柱真的是有先见之明,硬是带了三千新军和三千火器兵来陕西。 不然的话,靠这些短斤少两的绿营兵,还真可能无法和年羹尧抢军功了! “罗大哥,你既然说了实话,本爵部有言在先,绝不怪罪于伱,过去的事儿,也就过去了。不过,从今往后,再吃空缺,那就要想一想,项上的脑袋,还稳当否?”玉柱恐吓了一番之后,随即吩咐道,“你去把能打仗的老部下,都召集回营,并严加训练。另外,再不许吃空饷了,一个都不成,明白吧?”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借罗龙文八百个胆子,他也不敢不听玉柱的吩咐。 “嗻。”罗龙文重重的磕头,乖顺的听了话。 玉柱仰起下巴,又吩咐周荃:“竹生兄,从即日起,抚标中军的参将、游击、守备、都司和把总们,由抚衙出银子,按月给付杂费银三百两至五十两不等。嗯,这笔银子,勿须报销,听其自便。” “是。”周荃赶紧起身领了命,并细化了分配的标准。 “禀东翁,学生以为,参将三百两,游击二百两,守备一百五十两,都司一百两,把总五十两,请您示下。”查遗补漏本就是周荃的本职工作,理所应当也。 “可也!”玉柱当即拍了板。 罗龙文听了之后,不由一阵狂喜。不需要贪污吃空饷,就可以获得随意支配的三百两银子,这么好的事儿,上哪儿去找呀? “多谢宫保大人体恤。标下是个粗人,不懂太多的大道理,从今往后,一切听您的吩咐,也就是了。”罗龙文毫不迟疑的跪到了玉柱的脚边。 玉柱点点头,异常温和的安抚了罗龙文一番,并让周荃亲自作陪,留他一起用午膳。 自古以来,只要是大人物,无一例外,都喜欢重用身边的心腹。 比如说,汉武帝没有掌握实权之前的上林苑羽林军,康麻子身边的御前侍卫等等。 其中的逻辑,勿须赘言也! 周荃领着罗龙文出去之后,玉柱正打算回后宅,忽然接到了民变的警讯。 “禀宫保大人,蓝田县的泄湖集附近,发生了两姓抢水的大规模殴斗,聚集了几千人,已经死了十几个人了,县里恐怕无法弹压下去。……” 玉柱得知了消息后,丝毫也不敢怠慢,当即命人取来了封疆大吏才能看的陕西全省舆图。 摊开舆图后,玉柱定神一看,不由倒吸了口凉气。 好家伙,抢水死人的地方,竟然就在西安府城东郊外,大约三十几里的地方。 巡抚坐镇的省城附近,竟然发生了大规模的械斗事件。 若不及时的弹压下去,被朝里的御史们知道了,玉柱肯定是要吃弹章的。 “来人,传我的令,新军全体集合!”玉柱毫不迟疑的下达了集合的命令。 “嗻。” (本章完) 第556章 镇暴 西安府东郊外的白鹿原,小部分归长安县管辖,大部分是蓝田县的地盘。 自秦国崛起以来,这里就是关中地区,防范关东进攻长安的咽喉要道,地理位置异常重要。 在白鹿原上,落差近200多米的荆峪沟,是天然的小水库。 历年来,因为天干地旱的缘故,为了抢夺荆峪沟底的水源,白鹿原上的农民们,展开了持续很多年的血腥抢水斗争。 在京城里,八旗子弟们群殴,顶多也就是几十上百人而已。 在白鹿原上,抢水的农民们,至少也是几千人。 别看都是底层草民,抢水的时候,比土匪打劫,还要残忍得多。 没办法,沟底的水,非常有限。 白姓宗族多得了水,鹿姓宗族的地,就要少浇水,就要绝收。反之,亦然。 这么多年的争斗下来,白姓和鹿姓,这两个宗族,彼此都有几百人命的血债。实话说,彼此之间的仇恨,已经浓得解不开了。 玉柱知道抢水的厉害,所以,他毫不迟疑的集合了三千新军。 说实话,官军去少了,根本弹压不住。因为,抢水的人,一旦杀红了眼,连官军都敢砍。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 玉柱记得很清楚,在粤省的某个村,全村几千人都是搞白货的。这些人猖狂之极,十几个带着家伙的刑警,都不敢轻易进村。 后来,还是上头震怒了,调动了几千名战士,这才冲了进去,彻底的铲除了那个白货村。 玉柱现在的心态,其实也大致差不多。 只有官军具有压倒性的优势,杀红了眼的暴民们,才有可能乖乖的听玉柱讲道理。 此次出兵,玉柱调动了一千余名八旗马甲,和三千新军战士,共计四千余兵马。 大军出了西安东门后,浩浩荡荡的杀向了白鹿原。 按照玉柱的吩咐,八旗兵的马甲们,以三百多人为一组,分为三组,借着马快的优势,由东、南和北三面包抄过去。 但是,八旗兵只能密切监视,却不许主动发起进攻。 玉柱自己则带着三千新军战士们,从白鹿原的西面,恶狠狠的压了过去。 陕甘地区的民风,异常之彪悍,刀客和土匪遍地。 陌生人之间,只须两句话不对付,就要动刀子。 当年,左文襄公领兵平定西北之乱,那可真的是,一路杀得人头滚滚,鬼哭狼嚎。 也正因为如此,就算是鞑清亡了,天山南北也一直掌握在汉人军阀杨增新和盛世才的手心里。 左公千古! 西北的事儿,玉柱若是不带着刀子来,就不可能有人听他的招呼。 玉柱赶到白鹿原的时候,跃马登高,用单筒望远镜观察原上的情况。 谁曾想,十几名壮汉,欺负十几名妇女的凄惨场景,陡然映入玉柱的眼帘。 唉,宁为太平犬,不为乱离人,其实是颇有道理的。 太平时节,哪怕贪官污吏们横行霸道,老百姓总有办法勉强裹腹。至于几代人,同穿一条补丁叠着补丁的裤子,那就没办法了。 民乱或是兵乱之时,最倒霉的,就是普通老百姓了。 长毛在广西起事的时候,仅有几千人而已。 等长毛流窜到湖南和湖北的时候,陡然扩军到了五十万人之多。 说白了,长毛用的就是黄巢曾经用过的绝户毒计。长毛沿途所过之处,把老百姓家里的粮食,全都抢个精光。 老百姓们只有两个选择,要么活活饿死,要么充当长毛攻城的炮灰。 长毛最阴损的地方,就在于,攻城的时候,永远都是半道从军的炮灰,被迫冲上去堆人头,广西的老长毛们都躲在后头养精蓄锐。 等体弱的炮灰们死得差不多了,活下来的也都是杀过人见过血的精锐了,守城的清妖也筋疲力尽了,广西的老长毛们再冲出来,摘取胜利的果实。 长毛起事,整个江南地区,无数草民老百姓,妻离子散,家破人亡,尸横遍野。 可笑的是,所谓的《天朝田亩制度》,从未执行过。反而是,洪秀全封的几千个王,个个要修王府,要享用美女,要收集金银财宝。 “牛泰,去,把那些狗东西都抓来,挨个用刺刀捅死!”玉柱真的很生气。 大家都是同族同源的汉人。 仅仅是为了抢水而已,居然对自己的同胞妻女下此毒手,这就比畜牲都不如了! “嗻。”牛泰领命之后,骑马带着一队新军战士,就朝着正在施暴的野蛮人那边,冲了过去。 正在快活的暴民们,哪里料想得到,突然来了官军呢? 除了一个光着屁股的家伙,机灵的往回跑之外,其余的十几个强暴犯,都被捉了正着。 “驾!”牛泰纵马奔驰,很快追到了光屁股那人的身后,挥刀恶狠狠的劈下。 “啊……”那人只来得及惨叫一声,就身首异处了。 血箭,从断裂的脖颈处,喷涌而出,溅了牛泰一脸。 牛泰顺手抹了把脸上的血迹,粗犷的黑脸上,露出了嗜血的残忍凶光。 索伦部勇士的战刀,不见血,绝不允许收回鞘内。 “不好了,不好了,官军来了,官军来了。” 这时,有人发现了新军战士们的身影,赶紧狂奔着回去报信了。 如果是往日里,草民们是万万不敢与官军为敌的。 然而,今天不同,白姓人和鹿姓人,已经杀红了眼,死活不肯相让。 因为,只要抢不到水,自己的地,肯定要绝收。 地里绝了收,老婆儿子,还怎么活下去呢? 结果,械斗的人稍微一犹豫,就被玉柱的兵马,给包围了。 骑在马上的玉柱,带着武装到了牙齿的新军,距离械斗的庞大人群,已经不足一百丈了。 可是,参与械斗的庞大人堆里,居然没人出来搭理他。 玉柱看得很清楚,械斗的人们,手里的武器可谓是五花八门。 除了锄头、钉耙、砍柴刀和镰刀之外,居然还有大刀和长矛。 更有甚者,有人的身上,居然穿着大清绿营兵的制式绵甲。 不客气的说,绵甲的出现,让整个械斗的性质,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在现代,用刀杀了人,凶手只要赔偿及时到位,顺利的拿到了死者家属的谅解书,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若是用54式或是64式杀了人,好家伙,追到天边,哪怕耗费再高的成本,也要抓住凶手。 甲胄,自古以来,都是禁物。 当年,周亚夫私下里弄了几百套甲胄,想带去坟里陪葬。 结果,早就想找碴的汉景帝,死死的揪住不放,利用去阴间造反的可笑借口,硬是把平七国之乱的大功臣周亚夫,活活饿死在了天牢里。 按照大清律,民变的队伍里,只要有一套绵甲,就属于是谋反了。 一旦定性为谋反,玉柱哪怕把参与械斗的这几千人都杀个精光,不仅无罪,反而有功! “全体上刺刀,前进!”因为甲胄的出现,彻底的打乱了玉柱的原计划。 平息民变,也就变成了镇压叛乱! 暴民的手里,都捏着家伙。他们还没有见识过洋枪洋炮的厉害,居然死活不肯退! 这就是典型的坐井观天,和井底之蛙了! 正所谓,无知者,才会无所畏惧的喊打喊杀! 相距大约八十米左右,玉柱果断下令:“传我的话,弃械跪下者,免死!” “嗻。” “奉玉宫保之命,晓谕尔等逆贼,弃械跪下者,免死!” “弃械跪下者,免死!” 不教而诛,那是玉柱不对! 连续喊话了三轮,对面的两方阵营,却都把大队官军,当作是空气一般。 直到此时此刻,玉柱才深刻的理解了,左文襄公收复伊犁,居然花了数年的时间,而且投入了好几千万两白银了。 没办法,抢水的队伍里,出现了绵甲,整个事件的性质,就发生了根本性的改变。 即使是位高权重的玉柱,也必须被迫痛下杀手了! 不然的话,有年羹尧在一旁虎视眈眈的盯着他,老皇帝的那一关,肯定是过不去的。 若是,玉柱临场手软了,老皇帝只要让玉柱明白回奏,为何不镇压谋反? 玉柱哪怕再擅长诡辩,也难逃立场不坚定的责难! 回过头来看,大清朝故意让督抚互相制约,的确是异常高明的狠辣手段呢。 在这种彼此的牵制之下,为了讨好老皇帝,不管是年羹尧,还是玉柱,都是宁可做过头,也不能被指责立场不坚定。 立场不坚定,就是对朝廷不忠诚,轻则丢掉乌纱帽,重则进监牢。 “举枪朝天,第一排,放!”牛泰望见玉柱打出的手势之后,断然劈下了手掌,下达了开火警告的命令。 三千新军,排成了三排。这一次齐射,就是一千多颗弹丸的密集弹雨,几乎同时射向了天空之中。 “啪啪啪啪……”清脆的燧发枪声,仿佛爆豆子一般,密集的响起。 整个新军队列的上空,立时被熏人的白烟,整个笼罩了。 “啊……”射向天空中的弹丸,由于抛物线的角度问题,居然有十几颗,砸进了对面的密集的草民堆,击中了好几个暴民。 “滋……”面对官军举枪齐射的威势,不管是白家人,还是鹿家人,一个个都吓得变了颜色。 (本章完) 第557章 西征之帅 “你们都听好了,本爵部最后再说一遍,弃械跪下者,免死!”玉柱毕竟不是杀人狂魔,在动手之前,依旧还是给了这些人一条活路。 丢了武器,投降了,以康熙晚年的脾气,很可能就是法不责众的只杀首恶了! 官军都来了,还不丢兵器投降,这个性质就异常之严重了。 老话说的好,任你民心似铁,也要畏惧官法如炉。 晚清的时候,制台怕洋人,草民怕制台,形成了一条完整的食物链条。于是,各地的租界,也就享受到了治外法权。 白姓的族长,叫白敬业,他见势不妙,赶紧站了出来,跪到人群的最前边,颤声问:“请饶草民抖胆,敢问贵上是哪个衙门的大老爷?” 牛泰是前线的总指挥,他听了之后,随即板着脸,异常严肃的说:“我家大人乃是署理西安将军兼陕西巡抚,玉宫保。” “啊……”白敬业当场就吓软了身子,瘫在了地上。 以前,白姓和鹿姓抢水的时候,官军也会来弹压。 但是,官府的小算盘却是,白姓和鹿姓斗得越凶越好,最好是两败俱伤的都不行了。 所以,官军每次都来得很晚,基本上都是快打完了才来。 而且,带兵的将领,大多是个游击或是守备之类的低级军官。 没成想,今天的两姓抢水,竟然惊动了陕西地界上的土皇帝。 白敬业虽无功名在身,却读过几年私塾,要不然,也轮不到他来当族长。 “草民该死,不知中丞大人驾临,万请恕罪。”白敬业按照老套路,当众跪下了,等着玉柱来怀柔。 谁料,玉柱却吩咐了下来,“来人,绑了。” “凭什么?”白敬业的大儿子白诚如,一听就火冒三丈了,这不是拉偏架么? 白诚如怒气冲冲的挺身而出,手里捏着一把大砍刀。 牛泰这小子,最不怕的就是耍横。 他二话不说,摘下挂在马鞍上的索伦五石弓,搭箭就射。 “嗖。”清脆的弓弦响后,白诚如的咽喉中了箭,直挺挺的倒在了血泊之中,不需要去看,肯定是死透了。 “凭什么?就凭这个,懂么?”牛泰高高的仰起下巴,厉声喝道,“你们这帮子贱种都听好了,再不跪下请罪,一体格杀勿论!” “全体注意,听我口令,举枪,瞄准,第一排半蹲。”牛泰也来了气,准备下令屠杀了。 眼前的这帮家伙,仗着手里拿着家伙事,居然连官军都不怕了,这还得了? 白敬业的儿子死了一个,他的心里痛如刀绞。但是,他比谁都清楚,若不投降,所有的白姓人全都要死光光。 “扔了手里的东西,快点,扔了手里的东西,都跪下,都跪下。”白敬业扭头催促他的本姓壮汉们。 隔了近百米,白诚如被官军的将领,一箭射透了咽喉,这个实在是太震撼了。 在白敬业的催促下,姓白的男人们,纷纷扔了手里的家伙,跪到了地上。 玉柱暗暗点头,他虽然叫不出白敬业的名字,却看得出来,此人在族内颇有些威望。 只是,玉柱另有打算,也就暂时保持沉默,没有吱声了。 那边厢的鹿姓人,见白姓人都服了软,他们也乖巧的扔了手里的家伙事儿,都跪了。 没办法,官军实在是太多了,只要开打,就是灭族的厄运! 见抢水的人都服了软,牛泰毫不含糊的下令绑人。 “凭什么绑我?”有人尽管跪了,却不肯就缚。 为首的棚长,完全没有废话,挺枪就刺。 “噗。”锋利的军刺,深深的戳进了那人的肚腹之间,发出漏光了空气的异响声。 “啊……”那人惨叫着,倒进了血泊之中。 棚长一脚踩住了倒地那人往外冒血的腹部,用力的拔出了枪尖上的军刺。 刺刀捅人,最怕用力过猛的捅进了骨头缝里。 若是那样的话,就不能左右摇摆着退枪了,而必须踩住对方的身体,怎么捅进去的,怎么拔出来。 这么做,才不至于掰断了军刺。 “哼,想死的话,就学他。”棚长挺着刃上滴血的步枪,冷冷扫视了四周一圈。 这年头,从来都是流氓怕刀客,刀客怕不要命的,不要命的怕大股的官军。 有玉柱这个陕西的土皇帝坐镇,官军镇压叛乱的过程中,被杀了的人,死了白死,连个申冤的地方都木有。 大约一个时辰后,参与抢水械斗的几千人,都被绑结实了。 这时,蓝田县的知县,珊珊来迟。 “蓝田知县,卑职张好古,叩见玉宫保。” 地位相差悬殊,玉柱也懒得理他,径直吩咐下去。 “来人,摘了张好古的顶戴,叫他回去听参吧!” 按照大清的官制,玉柱无权直接罢免张好古这个知县。所谓的摘了顶戴,也仅仅是暂时性的停职检查罢了。 等到老皇帝发来廷寄,批复了玉柱的弹章,那才算是正式的免职。 蓝田县闹出了这么大的事儿,张好古这个知县,肯定保不住乌纱帽了。 不过,张好古毕竟是正经的知县,也不是玉柱随便可以杀的。 有些地方,为了袒护自己人,明明是犯罪,却故意只给个开除出组织的处分,其实就有异曲同工之妙。 玉柱,既不是天生的刽子手,也不是心慈手软之辈。 既然出兵平定叛乱,肯定要揪出首恶了。 以前,在湘西剿匪的经验告诉玉柱,只要放跑了首恶分子,过不了多久,他们又会拉起一支土匪队伍,和官军在大山沟里周旋。 其中的逻辑,并不复杂。 这些首恶们,已经尝到了不劳而获的大甜头,怎么可能心甘情愿的从地里刨食呢? 在后世,刑满释放的人员,再次犯罪的比例,其实是高得惊人。 所以,警方的日常防控犯罪的工作,才会重点掌握刑满释放人员的情况。 那个穿着绵甲的家伙,很快被辨认了出来,并被带到了玉柱的跟前。 “说吧,绵甲怎么来的?” “买的。” “找谁买的?” “找省城里的绿营老爷买的。” “那人是谁?” “不认识,就是偶然碰上的。” 玉柱听到这里,也懒得问了,淡淡的说:“牛泰,交给伱了,别让他死了。” “嗻。”牛泰异常兴奋的领了命,搓着手的下去了。 玉柱在白鹿原上,一连待了五天。 这五天时间内,玉柱摸清楚了白姓和鹿姓两家的所有掌权者。 族长和族老们,以及各路小头目们,都被抓入了的大牢里。 等着他们的,只有一个结果,那就是掉脑袋! 玉柱当过地方领导,他非常清楚,地方上庞大的宗族势力,其实是巨大的毒瘤,必须予以铲除。 这一次,借着绵甲造反的由头,玉柱正好把省城附近的一大毒瘤给铲平了。 和这个时代的所有官员不同,玉柱并不在乎所谓的法不责众,采取的就是扫穴犁庭的策略。 把带头抢水的大小头目,全都杀得一干二净,剩下的人,才有可能安安分分的过日子。 曾剃头的恶名是怎么来的? 曾国荃打下安庆后,在曾国藩的授意下,把城里的一万多长毛,全都杀了个鸡犬不留。 另外,曾国荃血屠了江宁城,也是曾国藩写信让他这么干的。 一般的老虎,其实是很少吃人的。 一旦,老虎吃了人后,就会发现,人类的抵抗力弱爆了,从而蜕变成了食人虎! 曾国藩主张的屠杀长毛,就是想挖断长毛再次广泛传播的根。 长毛起事,在曾国藩的眼里,就属于邪恶的异端,完全不可忍,必须斩尽杀绝! 相同的逻辑,其实也被李合肥学去了精髓。 晚清中兴的名臣们,包括左公季高在内,都有杀降的事迹。这其实不是偶然,而是必然。 就因为,邪恶异端这四个字! 在白鹿原上抢水的事儿,玉柱完全有理由相信,年羹尧肯定已经插手于其中。 道理其实很简单,年羹尧一贯铁腕,居然容忍了近在咫尺的大规模械斗,其中必有猫腻。 玉柱才不管年羹尧是怎么想的呢,任年羹尧有多少招,他就一招:诛尽首恶! 人在官场之上,必须多想好几层,才是成熟的老官僚。 若是前线打得正紧之时,突然有人切断了陕西运粮食去西宁的通道,玉柱这个陕西巡抚,肯定难逃其咎! 现在,西边的军情一日紧似一日,年羹尧最担心的,其实是玉柱和他争夺西征的统帅之位。 玉柱非常了解年羹尧的脾气,姓年的做梦都想立下盖世之奇功,谁敢和他抢位置,就是死仇大敌! 很快,老皇帝就接了玉柱的奏折。 “呵呵,衡臣啊,玉柱坚毅果敢,丝毫也不怕得罪了汉人,实在是可堪大用啊!” 听了老皇帝的夸奖,张廷玉能说啥呢?又敢说啥呢? “皇上派玉柱去陕西,还真的是下了一着妙棋,臣以前怎么就没有看明白呢?”张廷玉非常了解老皇帝的脾气,不动声色的大拍其马屁。 老皇帝哈哈一笑,说:“年羹尧和玉柱都是朕一手提拔的重臣,手心手背,还真的都是肉啊!” 张廷玉心想,西征的主帅,恐怕就要出炉了吧? (本章完) 第558章 安远大将军 玉柱接见了固原提督潘育龙后,正在喝茶。 吴江进来禀报说,有个叫图理琛的内阁侍读,在外头求见。 玉柱接过名帖,仔细一看,嗯,确是印象中的那个图理琛。 图理琛,姓阿颜觉罗氏,满洲正黄旗。 此人的官运,在康熙朝其实颇为不佳。 到如今的康熙五十五年为止,图理琛也就是个正六品的内阁侍读而已。 老电视剧里,故意把图理琛改名为图里琛,并写成了侍卫总管一样的人物。 实际上,真正的侍卫总管,是玉柱这个领班御前大臣。 “请他进来吧。”玉柱心里有数,图理琛来找他,肯定是有事儿。 图理琛进来后,当即扎千请安,异常恭敬的说:“请柱爷大安。” 玉柱摆了摆手,温和的说:“瑶圃啊,你远道而回,勿须如此多礼。” “来人,看座,上茶!” 等图理琛落座了之后,抱拳拱手道:“不瞒柱爷您说,卑职奉旨出使土尔扈特,回程途经霍罕国的时候,听说准噶尔人的腹地十分空虚……” 玉柱仔细的听完之后,明白了图理琛的来意。 图理琛经过陕西的时候,主动来拜访玉柱,其实是看明白了,西边肯定要打大仗,想掺合进来,趁机分一杯羹。 如今的陕甘地区,掌握兵权的大人物,除了年羹尧,就是玉柱。 图理琛没去找年羹尧,而是来了玉柱这里。 这就说明,图理琛更加看好玉柱的前途,打算跟着玉柱干了。 讲道理,和至今没有战功的年羹尧相比,西征拿下了胡图斯山口的玉柱,显然更值得信任一些。 再说了,图理琛是满洲正黄旗下,年羹尧是汉军镶白旗下,岂有正经的满洲旗人投靠汉军旗人之理? 那就太丢人了! 玉柱心里很有数,这次的雪域大战,很不好打。 老皇帝派出的两路清军,都折戟于高原之上,先后全军覆没了。 站在玉柱的立场上,自然是要趁机捞足了军功,方便将来更容易主掌朝局。 但是,因为距离京城很远,玉柱又没在老皇帝的身边,这就只能等老皇帝的安排了。 玉柱把图理琛安顿好了之后,丝毫也没有耽误时间,当即就写好了奏折,用六百里加急,递往京城。 也是赶巧,就在老皇帝有些犹豫的时候,看见了玉柱想留用图理琛的奏折。 看完了奏折之后,老皇帝就下了决心,命人叫来了张廷玉。 一个月后,玉柱和年羹尧都被召回了京城,老皇帝在畅春园接见了他们。 “臣儿玉柱,叩见汗阿玛,恭请汗阿玛圣安。” “奴才年羹尧,叩见皇上,恭请皇上圣安。” “伊立!” “嗻。” 康熙面前的地毯上,摊开了一幅硕大的大清疆域全图。 这幅全图,整个大清独此一份,只掌握在康熙的手里。 “策妄阿拉布坦太猖狂了,不仅杀了拉藏汗,更想把雪域据为准噶尔汗国的领地,朕绝不答应!” “亮工,你说说看,怎么反击准噶尔人?”康熙先问了年羹尧。 王朝庆心里有数,老皇帝晚年最重用的两个年轻臣子,就在眼前。 现在,就看谁的意见,更符合万岁爷的心意了。 年羹尧重重的磕了个响头,起身后,哈着腰说:“回皇上的话,奴才以为,应从青海和四川一起进军……” 玉柱一听就知道,年羹尧确实揣摩过老皇帝的心思,并且,对老皇帝的脾气也甚为了解。 等年羹尧说完后,老皇帝频频点头的拈须轻笑,显然被说到了痒处。 “柱儿,你怎么看?”老皇帝又问玉柱。 和年羹尧不同,玉柱和准噶尔人打过仗,并且战而胜之的拿下了胡图斯山口。 玉柱故意走到舆图边上,抬手绕着雪域地区,画了个大圈,大声说:“汗阿玛,臣儿以为,应该三路进军,即,从四川、青海及哈密,这三条战线上,同时对准噶尔人发起进攻,造成其首尾不能相顾之势……” 说句心里话,玉柱最近一直在琢磨着和准噶尔人的战争。 历史上的第一次雪域大战,四川这边防御清军的主力,其实是不满拉藏汗统治的雪域贵族军。 而青海这边,防范清军进入高原的,才是以大策凌敦多布为首的几千准噶尔人。 具体而言,准噶人的主力兵马,目标肯定是如梗在喉的胡图斯要塞,而不是雪域高原。 只要准噶尔重新夺回了胡图斯要塞,整个乌里雅苏台地区,都将成为准噶尔铁蹄下的肥肉。 所以,在发言中,玉柱用蔑视的语气评价雪域高原上的准噶尔人,兵少将寡,不堪一击,明显是支偏师。 玉柱有着显赫的战功,他有资格这么说。 年羹尧就很郁闷了,他再怎么看不起准噶尔人,都算是纸上谈兵。 等玉柱陈述完了意见之后,老皇帝不动声色的吩咐道:“叫张廷玉。” “特谕,辅国公玉柱拜安远大将军,赐白虹刀,率军三万,由哈密进攻准噶尔……” 根据旨意里安排,隶属于玉柱手下的兵马,共分为三个部分,其一是西安将军手下的一万八千名精锐八旗兵,其二是六千新军,其三是六千火器营。 “臣儿玉柱,领旨谢恩。”玉柱跪地接了旨意。 至于大将军的印信、兵符和白虹刀,则需要等到吉日的上午,到午门前跪接。 在大清,最尊贵的大将军,并不是众所周知的抚远大将军,而是皇父摄政王多尔衮曾经两次担任过的奉命大将军。 奉命大将军,才是真正代行全部皇权的最顶级大将军。 当年的多尔衮,就任奉命大将军后,不需要请旨,就有权杀掉随征的副帅。 客观的说,这就完全可以和皇帝亲征,划上等号了。 在奉命大将军之下,第二尊贵的大将军,依旧不是抚远大将军,而是豫亲王多铎曾经担任的定国大将军。 排在第三位的大将军,还不是抚远大将军,而是正黄旗固山额真谭泰,曾经担任过的征南大将军。 由于,吴三桂叛了大清,他曾经担任过的平西大将军,连印信都被销毁了,从此永远不设。 于是,大家耳熟能详的所谓抚远大将军,也就只能排在第五尊贵的位置上了。 至于,玉柱担任的安远大将军,则仅次于抚远大将军,成了大将军里边的小六子。 安排了玉柱的位置之后,张廷玉再次宣旨。 “内阁奉上谕,著川陕总督年羹尧,加扬威将军衔,督率川陕绿营诸镇,由西宁进兵雪域……钦此!” 玉柱的安远大将军,强调的是宗室爵里的辅国公,而且,用的词是拜帅的拜。 年羹尧就等而下之了,扬威将军属于加衔,而不是拜将。 在礼教森严的大清朝,拜和加,一字之差,意义有如天壤之别也! 然而,玉柱的所谓安远大将军,看似很尊贵,很风光。实际上,他带领的三万多兵马,只能算是一支牵制准噶尔人的偏师而已。 就算是老皇帝的脑袋再发热,也不敢指望,玉柱领着区区三万多人,就可以打进天山腹地。 不过,老皇帝的安排,却正合玉柱之意。 霍去病为啥那么的牛气冲天? 不就是,经常深入到匈奴人的腹地,抓回大批的匈奴王公么? 西北那地方,最大的问题,并不是缺兵,而是缺粮。 说白了,玉柱带着十万兵马去进攻准噶尔,还没有到哈密,粮食就吃光了,那还怎么打仗? 让玉柱比较满意的是,老皇帝不仅让新军全员归建了,还多给了他三千火器兵。 要知道,整个大清朝里,火器最精锐的部队,总共也就是一万二千多人而已。 老皇帝拿出一半的火炮,给了玉柱,也算是没有亏待他了。 六千新军,加上四百多门火炮,玉柱简直是满意之极了! 而且,驻扎于西安的八旗兵之中,有五千多人,是一人三骑的骑兵。 步骑炮的三军,第一次完整的聚集于玉柱的麾下,他真的很满意了呀! 等年羹尧走后,老皇帝特意留下了玉柱,好生安抚了一番。 老皇帝再怎么掩饰,都盖不住一个铁的事实:玉柱属于偏师的概念,而年羹尧那边才是主攻方向。 回家之后,隆科多听了玉柱的介绍,不由冷笑道:“我那位表哥的疑心病又犯了呀。他这是故意想送军功给年羹尧,而压制了伱的前程。” 玉柱喝了口茶,笑眯眯的说:“阿玛,我还很年轻嘛,有的是时间享乐!” “你呀,少给我扯闲篇。此次进兵,务必慢慢的走,千万不要眼红旁人,明白吧?你若是不听话,就算是冒险打了胜仗,老子也要请家法收拾你小子。”毕竟是父子连心,隆科多担心玉柱受了打压,心里不痛快。 万一,玉柱想抢功,中了准噶尔人的埋伏。那个后果,隆科多简直不敢再想下去了。 见隆科多眼巴巴的望着他,满满的担忧之情,玉柱不禁心头一暖。 就算是隆科多再坏,再贪财,他对玉柱那可是纯纯的父子舐犊之情啊! (本章完) 第559章 坚壁清野 听说玉柱就任了安远大将军,佟国维当天下午便命人来传了话,他要见玉柱和隆科多。 老祖宗发了话,隆科多和玉柱都不敢怠慢,索性去陪着老头子,一起用晚膳。 见儿子和孙子来得这么快,佟国维甚为满意,当即吩咐了下去,摆膳。 酒菜早就备好了,全是玉柱爱吃的美食。其中,最为难得的是,老头子居然特意请洋人传教士,特意替玉柱蒸馏了两瓶白酒。 佟国维也不知道,白酒具体是多少度。只是,饮的时候,辣嗓子。 席间,佟国维瞥了眼隆科多,说:“老三,你一定要告诫柱儿,万不可想抢功的轻兵冒进。” 佟国维认了玉柱为嫡孙,隆科多很是满意,自然不会再顶撞老头子了。 “阿玛,您说的没错,儿子已经教训过柱儿了,让他谨慎进兵,万万不可有抢功之心。” 佟国维点点头,叹息道:“柱儿啊,你大伯祖,我的亲哥哥佟国纲,就是因为轻兵冒进,这才中了准噶尔人的埋伏。断粮多日后,突围之时,以身殉了国。” “准噶尔人和当年的西夏人一样的狡猾,他们永远不会在你粮多的时候,与伱决战。”佟国维是真的很担心,就害怕玉柱贪功冒进的中了埋伏。 “柱儿啊,你若有个闪失,我老佟家的这一大家子,将来,还能靠谁撑起门户呢?”佟国维异常严肃的叮嘱说,“若有万一,嗯,老夫说的是万一,你只管先走。汉人有句老话,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明白吧?” 玉柱一听,佟国维显然是真的关心他的安危,连兵败之后,提前逃命的话,都说出了口。 “玛法,您就放心吧。有粮我就进兵,无粮我就返回,绝不贪功恋战。”玉柱站起身子,异常诚恳的说。 佟国维捋须点头,重重的一叹,说:“江山是今上的,你才是我老佟家的顶梁柱,切记,切记!” 这就涉及到,国家和小家的问题了。 佟国维看得很清楚,老皇帝想开疆拓土,老佟家的立场是,能助则助,不能助也不能强求。 玉柱若是在哈密丢了性命,大清的疆域再大,老佟家已经衰落了,有何裨益? 在座的三个人,都是大明白人。 老皇帝给了玉柱光鲜的头衔,却是偏师主帅的事儿,三个人都没吱声。 三日后,正是黄道吉日。 玉柱在午门前,跪接了安远大将军的印信、兵符和御赐的白虹刀。 由于出兵在外,很多满洲的旗人都认识曹颐。所以,老皇帝答应了玉柱,许他带着钱映岚和刘太清,在路上伺候着。 再次离京的时候,玉柱的身边,除了归建的三千新军之外,还有三千火器营的八旗精锐。 等玉柱带兵回到西安后,年羹尧已经带着五万精锐的绿营兵,开拔去了西宁。 只是,玉柱不走寻常路,他早就奏明了老皇帝,不走甘肃去哈密,而是北上乌里雅苏台地区,转道胡图斯山口,再南下准噶尔人的腹地。 西北地区最大的问题,并不是缺兵,而是因为人烟稀少的缺粮。 玉柱带着三万人,走乌里雅苏台地区西进,可以用茶砖、盐巴、棉布和丝绸等物,交换沿途蒙古人所养的牛和羊。 众所周知,只要菜里肉多,油水很足,就不可能再消耗那么多粮食了。 一车盐,或是一车茶砖,可以换很多头牛和羊,节省下来的可都是异常宝贵的粮食啊! 更重要的是,准噶尔人早就防备着清军西征,从西安到甘肃的一路之上,密布了不少的眼线。 玉柱率军绕过了甘肃,准噶尔人就搞不清楚他的动静了。 大军启程北上后,玉柱还是按照老办法,沿途经过的各个部落,都用茶、盐等物,招募蒙古的勇士们。 上次,玉柱拿下胡图斯山口的时候,沿途各部的蒙古人,已经尝到了大甜头。 这一次,听说玉柱又要去进攻准噶尔人。好家伙,报名参加抢劫的蒙古人,多的挤破了头。 玉柱承担的是牵制的任务,所以,一路之上,他压根就不急,走走停停,停停走走。 等和乌里雅苏台总管策棱汇合的时候,玉柱的身边,已经跟随了八千多人的蒙古散骑兵。 大军进入胡图斯要塞之后,军需官们彻底的清点了粮食库存,结果令玉柱十分满意。 从西安带出来的粮食,沿途之上,仅仅消耗了二十分之一。 反而是,牛和羊,多了十几万头。 这主要是,行军的途中,总可以换到牛和羊。 这么一来,大军的伙食,油水足透了,粮食自然就消耗得很少了。 说白了,玉柱做的事情,和大盛魁没啥两样。 只是,玉柱属于是武装押运的范畴罢了。 大盛魁贩卖到大草原上的大宗商品,主要也就是茶砖、盐巴、棉布和丝绸了。 在胡图斯山口休整了三日后,在策棱羡慕的眼神之中,玉柱带着几万兵马,浩浩荡荡的出了天山,杀进了准噶尔盆地。 只是,清军杀进了天山以南的腹地之后,沿途竟然没有看见一个准噶尔人。 玉柱的脑海里,不由自主的冒出了一连串的字眼:坚壁清野、诱敌深入、切断粮道! 准噶尔人,属于是卫拉特蒙古的一支。他们的生活习性,依旧是逐水草而居,根本就不筑城。 不筑城,清军就没有重点进攻的方向,非常适合诱敌深入,再切断粮道的战法。 但是,玉柱是谁? 玉柱不是一般人呐,他比大清的所有人都清楚,准噶尔汗国的精华地区,就是两大块,其一是准噶尔盆地里的绿洲,其二是塔里木盆地的绿洲地带。 所以,玉柱带兵走到了轮台县的古城遗址之后,就不动地方了。 唐朝时就有的轮台县,也就是后来的迪化城,如今的乌鲁木齐。 和准噶尔人想象中的不一样,玉柱的队伍里,带着大量的牛和羊。 占据了绿洲之后,跟着玉柱一起来的蒙古人,索性就在肥沃的大草原之上,放起了牛羊。 什么叫作师夷长技以制夷? 就是玉柱的这种搞法。 到了大草原上,不多吃肉,光吃粮食,后勤怎么可能撑得下去呢? 扎下大帐后,玉柱成天悠闲的四处闲逛,显得无所事事。 反正吧,占据了最大的这块绿洲后,他就不走了。 准噶尔人那边的老百姓,可气坏了。 整个准噶尔汗国地区,也就是两大绿洲而已,玉柱占据了水草最肥美的那一段,还不走了。 不过,从四月一直等到六月,策妄阿拉布坦还真的很沉得住气,一直没有带着主力来找玉柱决战。 玉柱呢,他已经打到了轮台县旧址了,不管怎么说,都算是准噶尔人的腹地。 作为偏师,玉柱哪怕现在就下令后撤,也是完全没有问题的。 然而,玉柱很有耐心的就在轮台县附近放羊,养牛,丝毫也没有后撤的心思。 玉柱从来没有小看过策妄阿拉布坦,他就不信策妄阿拉布坦,看不出他的险恶用心。 说白了,今年策妄阿拉布坦不来战,快到冬天的时候,玉柱也就撤了。 等明年春天,草地肥沃的时候,玉柱还会再来。 这个法子,很无耻,很腹黑,但是,非常管用。 因为,准噶人丢了最重要的绿洲之后,原本生活在北疆的十几万人,他们填饱肚子和过冬,就成了要命的大问题了。 拼消耗的时间一长,执行坚壁清野的准噶尔人,反而先吃不消了。 “禀玉帅,博多图山的山脚下,发现了大批的准军。” “知道了,注意盯着他们也就是了。” “嗻。” 玉柱摆了摆手,让哨探下去了。 周荃轻轻的摇动着折扇,笑眯眯的说:“东翁,学生以为,敌人开始徉攻了,想吸引我军过去决战。” 玉柱喝了口茶,轻声笑道:“霍骠姚用兵奇险,屡屡斩获颇多,那是因为队伍里的匈奴人颇多。本帅嘛,进入准噶尔盆地之后,两眼几乎一抹黑。嘿嘿,既然比不得霍骠姚,索性就玩阳谋吧。” “嘿嘿,一动不如一静,我军待在这块水草肥美的宝地上,就是不动地方。看准噶尔人,撑得几年?”周荃和玉柱相视一笑。 敌人急,他们才不急呢。 大清的国力,异常之雄厚! 现在,大清掌握了胡图斯山口之后,更是可以俯瞰整个准噶尔汗国了。 客观的说,先后打了七十多年的清准战争,大清最终的胜利,还是因为准噶尔人地区发了大瘟疫(天花),又闹起了内乱,这才被乾小四趁虚而入,搞定了心腹之患。 准噶尔盆地的绿洲上,没有任何一座城池可占。 玉柱也一直牢记着伟人的那句名言,存人失地,人地皆存。存地失人,人地皆失。 说白了,只要三万大军在手,并且破坏了准噶尔人的过冬物资储备,玉柱就已经稳立于不败之地了。 至于粮食嘛,嘿嘿,青葱大草原之上,遍地都是放牧的牛羊,印证了玉柱的先见之明。 只要不贪功,不冒进,玉柱不把小命丢在了准噶尔盆地上,他有的是时间和准噶尔人耗下去。 准噶尔人真的敢来,玉柱就敢让他们见识见识,步骑炮三兵种协同作战的巨大威力。 (本章完) 第560章 决战萨木济 进入七月之后,准噶尔人派来的哨探,越来越密集了。 玉柱心里有数,策妄阿拉布坦承受的内部压力,肯定是越来越大了。 道理其实是明摆着的,玉柱现在就是长平之战的廉颇,就待在轮台县这里,死活不肯挪窝了。 而且,从四月开始,玉柱也没闲着。 在他的命令下,一万多名八旗兵,持续性的修缮轮台县城的旧址。 轮台县城,原本就不大,周长不过八里而已。 修缮了县城的城墙和城门之后,在城里垒起高台,把粮食都堆了上去。 嗯,这么干的好处,异常明显,即使雪山突然融化,雪水增多,也不至于把至关重要的粮食给淹没了。 快到八月的时候,策妄阿拉布坦显然坐不住了,亲率六万大军前来迎战。 玉柱得知消息后,随即笑道:“准噶尔人一定是搞到了不少的火炮。” 从噶尔丹开始,大清和准噶尔人,断断续续的打了几十年,彼此之间也非常了解了。 一言以蔽之,大清的火炮多,步军多,骑兵少。准噶尔人的火枪多,骑兵多,机动力很强。 “禀玉帅,准噶尔人抵达了吐鲁番。” “很好,再探!” 等哨探走后,玉柱含笑起身,说:“竹生兄,要打大仗了!” 周荃抖开折扇,笑眯眯的说:“东翁,您卡住了轮台县城,天山以北的大草原,准噶尔人就只能看着干瞪眼,牛羊都无法放牧了,实在是高明之极。” 乌鲁木齐的地理位置,之所以异常重要,这是因为,准噶尔若想从南边过来打玉柱,必须从天山山脉和博格达山之间的丘陵地带北进。 这个时代的作战,地形地貌的影响,至关重要。 很多现代人以为,新疆的地形就是广袤的大平原。 实际上,北疆和南疆之间,横亘着天山山脉。 准噶尔人若想进攻轮台县的清军,只有两条路,要么走吐鲁番盆地的丘陵地带。 要么,从伊犁那边绕过天山山脉,借道哈萨克汗国,经如今的克拉玛依市,才能进入准噶尔盆地。 准噶尔人以骑兵居多,机动力很强的同时,翻山越岭的能力,就要大打折扣了。 所以,玉柱占着轮台老县城不走了,准噶尔人就格外的难受。 说实话,准噶尔形成这种难受的局面,纯粹是自找的。 因为,在此前的历次清准战争之中,准噶尔人只要采取诱敌深入,再切断粮道的战法,就会取得不小的战果。 然而,玉柱是个怪胎。不客气的说,玉柱就是个怕死鬼。 从西安出兵后,玉柱每天只问两件事,还有多少粮食?存栏多少头牛羊? 至于,是否会中埋伏的事儿,玉柱压根就不关心。 开什么玩笑? 六千多名已经训练了好些年的新军,四百多门火炮,再加上五千名精锐的八旗骑兵,和八千蒙古散骑兵。 如此豪华的阵容,即使是第一次鸦片战争时的英军,也大大的不如也! 准噶尔人和玉柱交过手,知道燧发枪阵的厉害,这才是他们坚壁清野,故意避战的根本性因素。 只是,准噶尔人很有耐心,玉柱更是擅长钓鱼的高手。 到了八月下旬之后,天气渐渐转冷,寒风一日比一日凛冽。 玉柱果断下令,回军胡图斯山口。 回程的时候,清军的牛群和羊群,不仅没有减少,反而增多不少。 看过《动物世界》的童鞋,对小牛崽和小羊崽,黏在母牛和母羊身边的场景,应该有一定的印象吧? 大军有粮有牛有羊,除了身边没有女人之外,将士们就像是在西部大草原上,度假了好几个月一般,小日子过得异常滋润。 只是,玉柱这一撤,群情激愤的准噶尔人,实在是坐不住了! 道理很简单,清军一旦尝到了甜头,明年开春后,继续这么玩下去,北疆的十几万人,还有活路么? 于是,在轮台县旧城以东的萨木济,六万准噶尔人,追上了玉柱率领的清军。 早上,准噶尔人和清军,都吃饱了战饭之后,陆续开始出营。 这个时代的决战,可不是儿戏,单单是大军出营,就要耗费不少的时间。 大约十一点的样子,清军和准军,各自摆开了决战的阵式。 在玉柱的单筒望远镜里,赫然发现,准军的队伍里,骆驼显然比战马多。 玉柱暗暗点头,任何国家的武装力量,都需要采取因地制宜的策略。 准噶尔汗国的境内,不仅有大草原,更有好多块一望无际的大沙漠。 在沙漠里行军,骆驼显然比战马更加的实用。 套句现代话语,准噶尔人有着极为广阔的战略纵深,回旋的余地大得惊人。 如果,准噶尔人成心想避战,只需要往大沙漠里一钻,玉柱就只能干瞪眼了。 所以,玉柱故意让准噶尔人看见,清军的队伍里,牛羊遍地。 临战之时,玉柱的布阵其实非常简单,他的整个阵线,就分为前中后三个部分。 清军队伍中的最前排,四百余门火炮,一字排开。 火炮的后边,便是排成四排的六千新军战士。 新军的身后,就是玉柱。 玉柱的马后,则是一万两千余名八旗兵的步甲。步甲们的背后,是八千多名蒙古散骑兵。 在整个队伍的最后,才是西安驻防八旗所属的五千骑兵。 玉柱对骑兵的使用,有着极其深刻的认识。 派骑兵去冲击敌人的方阵,那才是大大的外行! 骑兵真正的作用,就两点:机动力强,追杀败军的时候很爽! 古典的冷兵器战争,才需要闹出各种阴谋诡计。 近代战争,实际上,就是火炮对轰之后,线列步兵的排队枪毙。 客观的说,近代军队,只要不是大意的中了埋伏,基本上就是所向披靡的存在了! 大英帝国从小小的岛国,变成日不落帝国,除了海军的强大之外,训练有素的龙虾兵们,也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 很多人瞧不起带英的龙虾兵。 可问题是,第一次鸦片战争时,带英的龙虾兵们端着刺刀一冲锋,大清的军队就土崩瓦解了! 倭国军队侵华的时候,为啥一直不舍得放弃白刃战的战法,其实针对的就是大清和果军害怕拼刺刀的畏惧心理。 策妄阿拉布坦的手里,也有一只单筒望远镜。 说起来,这支单筒望远镜,还颇有些来历。 去年年初的时候,罗刹国的上校布赫戈利兹率领三千人的罗刹军,南侵准噶尔人的亚梅什地区。 结果,策妄阿拉布坦的长子噶尔丹策零,率领两万仅有弓箭的兵马,硬是击败了罗刹人。 布赫戈利兹带来的三千人,只逃回了700余人。 策妄阿拉布坦手里的这只单筒望远镜,就是布赫戈利兹逃跑的时候,掉落下来的战利品。 “后金鞑子的火炮甚多啊!”策妄阿拉布坦观察了一圈后,有些担忧的问噶尔丹策零。 噶尔丹策零微微一笑,说:“汗父,后金鞑子们的火炮,看似很多,却皆为射程较近的子母炮,而我军的火炮却都是从西边运来的荷兰12磅火炮。咱们的火炮,数量虽少,射程却比后金鞑子的火炮,远的多。” “哈哈,我儿说的对,那叫让后金鞑子们,见识一下荷兰火炮的厉害吧?来人,传令开炮!” 自从黄金家族的直系血脉都死光光了之后,噶尔丹这一系的卫拉特蒙古准噶尔部汗王一系,就一直以成吉思汗的正统子孙自居,依旧蔑称大清帝国为后金鞑子。 彼此都瞧不起对方,纯粹就是大清和准噶尔之间的口水互喷罢了。 说白了,大清一直无法用武力灭掉准噶尔汗国,准噶尔人就是不服气,有本事咬他们呀? 这就和岛蛙们猖狂叫嚣:有本事过来呀,其实是一个道理。 只要是无法兵临城下,这种口水互喷,就避免不了。 荷兰的12磅重炮,十分难搞,噶尔丹策零费尽了心思,也就搞来了十门而已。 “轰……”在噶尔丹策零的亲自指挥下,十门荷兰的12磅炮,一齐开了火。 这个时候,清军和准军的阵线,相距大约500米。 然而,准军开炮之后,十颗实心的铁弹丸,竟然全都砸进了玉柱身后的八旗兵阵营里。 “啊……好痛啊……” “呀……” “额涅,疼死了……” 火红的铁弹丸,仿佛是死神降临一般,在八旗兵的方阵里,肆无忌惮的收割着人命。 玉柱不由倒吸了口凉气,好家伙,原本火炮不行的准噶尔人,居然弄来了射程超过一千多米的重炮。 此时此刻,玉柱身后的八旗兵阵营里,喊疼声,呼救声,叫嚷声,交织在了一起,汇聚成了异常混乱的喧哗声。 玉柱明知道身后乱了,却只当没有听见似的,他果断下令:“传我的命令,火器营将火炮向前推出去三百尺。新军线列,紧跟着保护火炮。” 一米三尺,三百尺,就是大约一百米。 刚刚正式交战,清军就吃到了康熙短视的大苦头。 自从平了三藩,收了台湾之后,康熙就把重炮全都收藏了起来。 即使是大清最精锐的八旗火器营里,火炮也都是灵活机动的子母炮。 子母炮的特点是,射程为四到五百米之间,威力也不大,却很容易挪动,机动力强。 但是,这个时代的荷兰12磅陆军炮,有效射程为九百米,最大射程两千米。 炮不行,玉柱若是不下令前挪火炮,清军就只能硬挺着挨轰了。 (本章完) 第561章 西风紧 大沽口造船厂里,其实就有荷兰工匠铸造的6磅和12磅陆军炮,以及24磅的海军舰炮。 遗憾的是,为了迷惑住老皇帝,玉柱强忍着贪功之心,硬是没敢申请调拨过来。 平了三藩,收了台湾后,准噶尔人的炮不行,老皇帝便固执的认为,天朝再装备重炮,完全没有意义了。 如今毕竟是清初时期,朝里的重臣之中,并不全是酒囊饭袋。 只是,对于老皇帝的坚持用子母炮,而弃用重炮。几十年的积威之下,大家都不敢进谏罢了。 实际上,历朝历代,都是外无强敌之后,内部就松懈了军备。 马放南山,崇文抑武,也就成了常态。 就算是秦始皇,在收了九州之兵后,也是大意了。 两宋就更不必提了。澶渊之盟,宋辽议和之后,大宋的君臣们,文恬武嬉,闹的国破家亡。 明朝的文臣,就更猖狂了,连郑和造宝船的技术图纸,都敢一把火烧成了灰烬,居然还屁事没有。 老皇帝在位的时间太久了,他只要固执的认为,重炮无用了,谁都不敢说真话。 这就和汉武帝,搞得民间十室八空了,也要打匈奴,却无人敢说真话,如出一辙! 自古以来,逆着皇帝的心思,说真话的人,甚至是顶牛的臣子,大多没有好下场! 客观规律表明了,皇帝在位的时间越久,晚年越容易脑袋发昏。 实话说,老皇帝想享乐了,玉柱就去帮着搞银子。 老皇帝想打击老八了,玉柱就帮着拍砖。 老皇帝想开疆拓土了,玉柱就挂帅出征,马踏准噶尔大草原。 仔细一看,只要是老皇帝想干的大事,几乎处处都有玉柱卖力的身影。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 玉柱太讨人喜欢了,活该他受宠! 八旗火器营的人,看起来训练有素,实际上,已经很久没有参与过实战了。 短短的前推一百米,竟然七手八脚的弄翻了十几门炮。 嗨,还没开战呢,自己就有不小的损失。 好在,老皇帝格外的重视准噶尔人,给了玉柱一半的火炮,足够京城的八旗子弟们,可劲儿的去造了。 子母炮的优点,就是炮轻、方便移动,装填迅速。缺点也很明显,威力不足,射程仅为四百米左右。 在大清的重臣之中,就没有人比玉柱更了解重炮的优缺点了。 重炮的威力大,射程远,优点很明显。但是,架退炮的后座力极大。 尤其是12磅以上的重炮,每打一发,就要回退一段距离。这就需要许多人手,将其推回原位,洗膛后,再装填发射。 所以,玉柱的前进命令,下达的非常及时。 大清这边的炮群,刚刚推进到了指定位置,准噶尔人的第二发炮弹,才呼啸着,再次砸进了八旗兵们的阵营里。 火红的铁弹丸,在八旗兵的步甲方阵之中,肆意的弹跳,滚动,所过之处,血肉横飞。 “啊……”有名断了胳膊的八旗兵,疼得满地打滚,凄惨的叫道,“痛啊,痛死我了,杀了我吧。” 就在玉柱的身后,八旗步甲的队伍里,一片大乱。 对于身后的动静,玉柱充耳不闻,他只是冷冷的下令,“来人,去告诉火器营的噶实,若是五十个呼吸以内,我没有听见密集的炮声,就砍下他的脑袋当夜壶。” “嗻。”传令官接令后,拨马就走,风驰电掣的冲向了火器营那边。 火器营的参领噶实,接了命令后,丝毫也不敢怠慢。只因,玉柱的威胁,绝对不是开玩笑的。 战马上的牛泰,手里恰好捧着御赐的白虹刀。 不客气的说,以玉柱安远大将军的身份,对于二品及以下的武将们,凭白虹刀,皆可先斩后奏! 一将功成万骨枯! 心慈手软,就别掌兵了,干脆回家混吃等死算了。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 同理,重罚之下,亦有勇夫。 就在牛泰数到三十下之时,“轰轰轰……”一百余门子母炮,准时发出了怒吼声。 大清的子母炮,特点异常鲜明,一般都是一门母炮,五门子炮。 所谓子炮,也就是提前装填好了的火药仓。 发炮完毕后,只需要把旧火药仓提出来,往炮膛内塞进新火药仓即可。 可想而知,射击的速度,快得惊人了! 但是,因为火药仓的密封性很差,这种子母炮的射程,也就是四百米左右了。 玉柱的单筒望远镜里,准噶尔人的阵线之中,仿佛割麦子一般,瞬间空了好几排。 没办法,子母炮的准头不行,射速快好多倍呀! 策妄阿拉布坦也是久经战阵的宿将了,他见势不妙,赶紧拔出腰刀,恶狠狠的指向清军的方向,厉声喝道:“随我冲,杀鞑子!” “杀鞑子……” “杀清狗……” “杀金狗……” 玉柱见准噶尔倾巢出动了,不由暗暗佩服策妄阿拉布坦的明智。 此时不冲,等清军的子母炮轮番射击了十几轮之后,准噶尔人的士气肯定要完蛋了! 这个节骨眼上,与其等着挨轰,还不如奋力的冲锋。 只要两军纠缠在了一起,清军的几百门火炮,再无用武之地了。 只是,准噶尔人喊的口号,颇令玉柱觉得无语。 在清军的眼里,准噶尔人是蛮夷,是蒙古鞑子。 现在,准噶尔人反过来称呼清军为鞑子或是金狗,唉,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 “命令,新军前进到火器营的前边。” “滴滴哒滴滴滴……” 新军官兵们,资历最浅的也训练了四年之久,而且,军官们个个参与过实战。 玉柱指挥新军,简单的命令,只需要通过军号和军旗的简单组合,就可以做到如臂使指了。 “咚咚咚……”在极富节奏感的军鼓声中,四排新军官兵们扛着步枪,昂首阔步的向前进发。 在大地的颤抖声中,新军官兵们,很快就站到了整个清军队伍的最前方。 一千五百人一排的队列,实在是太长了,仅靠嘴巴下令,肯定难以做到一致举枪射击。 所以,玉柱创造性的发明了,军号传令的方法。 “命令第一排,半蹲,举枪,瞄准。” 随着玉柱一声令下,就站在他身旁的十名军号手,鼓着腮帮子,奋力的吹响了军号。 “命令第二排,举枪,瞄准。” “命令,第三排和第四排,装弹。” 面对准噶尔人冲锋过来的骑兵队伍,已经武装到牙齿的新军战士们,排成了密集的阵形,严阵以待。 准噶尔人纵马冲了过来,万马奔腾的气势,着实唬人! 玉柱的手里举着单筒望远镜,默默的计算着两军的距离。 带英的龙虾兵,开火的距离,一贯是八十米。 玉柱一手训练的新军,开火的距离,也是八十米。 说实话,距离越近,越考验战士们的坚韧意志力。 米国独立战争时期,华盛顿率领的所谓大陆军,其实是一帮乌合之众。 往往,带英的龙虾兵还在一百五十米开外,大陆军的战士们由于巨大的恐惧,总有人不听命令的提前开了枪。 战场上,提前开枪肯定会传染。 大陆军这边看似打得很热闹,实际上,英国龙虾兵的损失,微乎其微。 等英国龙虾兵到了八十米的开枪距离,有条不紊的展开齐射之后,大陆军的战士们顶不住巨大的心理压力,很快就会溃败。 纵观整个独立战争时期,已经形成了完整的食物链,法军虐英军,英军虐大陆军。 临战之时,玉柱手下的新军战士,谁敢掉头逃跑,当场就会被军官们挥刀砍死。 两百米,一百五十米,一百米,清军这边始终没有开枪。 冲在队伍中间的策妄阿拉布坦,心里多少有些奇怪。 但是,两军相遇,既然已经发动了冲锋,再无回头可走了。 不管前边等着策妄阿拉布坦的是什么,他都必须坚持走下去。 九十米…… 八十米…… “十发急速射,开火!”玉柱断然下达了开枪的命令。 伴随着嘹亮的军号声,“啪啪啪啪……”密集的枪声,骤然响起。 “希律律……”中了弹的战马,轰然倒塌下来,马上的准噶尔骑士,猝不及防的被抛上了半空中。 密集的子弹雨,仿佛死神的镰刀一般,“刷。”的一下,割倒了第一排的准噶尔骑兵。 第一排的战士们,射击完毕后,蹲在原地没动,等第二排的战士们,也射击了之后,前两排的战士们,再和第三及第四排的战士们,互换了位置。 “举枪,射击!” 第二排的战士们,在玉柱命令的军号声中,展开了齐射。 新军战士们,你挨着我,我挨着你,队形实在是太过密集了。 即使,滑膛燧发枪完全没有精度可言,射击的密度也足够了。 “啊……”一名准噶尔骑士,胸部中了弹,他当场从骆驼上栽了下来。 可怜的是,他还来不及呼吸,就被身后同胞们的胯下骆驼,踩成了肉泥。 清军的两次齐射,给准噶尔人造成了不小的伤亡。 但是,策妄阿拉布坦,已经没有了任何退路。 狭路相逢,只能是勇者胜了! “举枪,射击!” 新军战士们,周而复始的齐射,只进行了五轮,准噶尔人就吃不住劲儿了,开始纷纷掉头往回跑。 就在这时,玉柱让传令官骑马奔到了前线,传达了一个古怪的命令,“全体向后转。” (本章完) 第562章 先胜后败 玉柱看得很清楚,溃败的仅仅是准噶尔人的前锋部队而已。 准噶尔的主力大阵,依旧十分完整。 很多不懂军事的小白,总以为,蒙古人的骑兵冲锋,是倾巢出动。 实际上,大谬也! 不到万不得已,蒙古人肯定不乐意用骑兵去冲击敌人的步军大阵。 而且,就算是蒙古人的骑兵出动了,也不可能倾巢出动,而是分波次的进攻。 一个波次的冲锋,最多不超过两千人。 因为,战马速度不同的关系,蒙古人最喜欢用的骑兵战术,就是锋矢阵形的进攻。 这么干的好处是,冲击力极强! 准噶尔人往回逃了,玉柱不仅没有下令新军追击,反而命令新军的战士们,集体向后转。 就一个原因,玉柱打算继续用火炮轰击准噶尔人的大阵。 曾几何时,玉柱手里掌握的火炮,从来没有超过五十门。 这一次,老皇帝出了血本,一次性给了他四百多门火炮。 如果,玉柱不充分发挥炮群的齐射威力,那他才是天字第一号的大傻子呢。 等新军战士们,回到了火器营的身后,火器营的参领噶实当即下令,“开炮。” “轰……” “轰……” 隆隆的火炮声,响彻云宵,一百多颗火红的铁弹丸,恶狠狠的砸进了准噶人的方阵之中。 在玉柱的单筒望远镜里,就见,准噶尔的主力大阵之中,人仰马翻,鬼哭狼嚎。 “呃……”一颗铁弹丸击碎了骆驼的脑袋,又余势未消的砸到了骑士的前胸,那骑士只来得及惨叫半声,就栽下了骆驼,彻底的死透了。 一颗铁弹丸,砸到了地面上,居然拐了个诡异的弧度,又弹起老高,砸到了一块盾牌。 “轰……”盾牌当即碎成了渣渣,盾牌后的人,也被削掉了脑袋,无头的尸体凄惨的栽进了血泊之中。 就在准噶尔人手忙脚之时,“轰……”第二波次的子母炮脱膛而出,再次向准噶人的袭来。 没等准噶尔人反应过来,第三波次的炮弹雨,又来了。 好家伙,几百颗火红的铁弹丸,几乎同时在准噶尔人的阵线内肆虐,这谁受得了? “快跑啊……” “鞑子的炮厉害,快走啊……” “逃了啊……” 准噶尔人的军心动摇了之后,恐惧感就像是会传染一般,大家纷纷掉头就跑。 “不许跑,都给我站住。”策妄阿拉布坦急坏了,他来不及多想,抽刀在手,连续砍死了经过身边的两名逃兵。。 但是,败相已成,杀几个人,已经彻底的不管用了。 “汗父,快走,金狗的骑兵动了。”噶尔丹策零见势不妙,赶紧抓住了策妄阿拉布坦的右手,大声提醒他,再不跑恐怕就来不及了。 策妄阿拉布坦,靠真本事统一了整个准噶尔部,肯定是有几把刷子的。 大势已去,无力回天。 有了这个认识之后,策妄阿拉布坦索性扔下了他的族人,掉头就跑。 玉柱早就看清楚了,准噶尔人的主力方阵之中,已经乱成了一锅粥。 他毫不迟疑的下了命令,让那八千蒙古散骑兵,全线出击。 说实话,这些蒙古散骑兵,只能打顺风仗,却不可能用来啃硬骨头。 毕竟,打得过就打,打不过就溜,才是蒙古人的老传统。 八千蒙古散骑兵冲出去了之后,玉柱淡淡的说:“雪茄。” 一直手捧着白虹刀的牛泰,赶紧摸出马鞍里的雪茄烟,递到了玉柱的手边。 玉柱叼着雪茄烟,就着吴江递来的火把,点燃了烟卷,并深深的吸了口。 “呼……”玉柱惬意的吐了好几个烟圈,嗨,有烟抽的日子,真的是很快活啊。 美中不足的是,火把的火焰太旺了,把雪茄熏黑了一大片,非常影响美感。 八旗副都统塔永心里痒得很,就凑到玉柱的马前,陪着笑脸说:“大帅,准噶尔人已经败了,何不全军追击?” 玉柱吸了口雪茄,把单筒望远镜递非塔永,笑眯眯的说:“你看看吧,若是看出了名堂,回头啊,本帅就让你率军追击,如何?” 塔永不由精神一振,对面的可是准噶尔的大汗策妄阿拉布坦啊,败军之中,美人儿和金银财宝,怎么可能少呢? 就在玉柱一边享受雪茄,一边饮茶的时候,塔永仔细的观察之后,还真的看出了名堂。 “回大帅,准噶尔人应该不至于就这么几万人吧?”塔永很是奇怪的说,“以卑职的了解,准噶尔号称带甲五十万呢,眼前的这点人,充其量也就是四、五万人而已。” 玉柱露出欣赏的笑容,夸赞道:“你说的没错,我军至少有三万八千人,而且带着好几百门火炮来的,准噶尔人至少要出动一倍以上的兵力,才有七成胜算。然而,准噶尔人只来了这么点人,本帅料定,其中必定有诈。” 塔永也是老边军了,打过的仗,很是不少了。 他眼珠子一转,马上意识到了什么,随即小声说:“大帅,追杀上去的蒙古人,若是中了埋伏,岂不是要败?” 玉柱微微一笑,吐了个烟圈,吩咐塔永:“伱亲自出马,率领五千八旗精锐骑兵,悄悄的缀在蒙古散骑兵们的后边。等他们败了后,正被准噶尔人追杀之时,你再带兵偷袭回去,明白吧?” “大帅高明,卑职远远不及也。”塔永按捺住心中的狂喜,干脆利落的扎千下去,表达了臣服之意。 五千多名八旗精锐骑兵,每人都是三匹马。 按照玉柱的吩咐,这五千名八旗骑兵,每人只带一匹马去追击,剩下的马,玉柱另有妙用。 等塔永带着八旗骑兵走了后,玉柱叫来牛泰,把代表安远大将军的印信和兵符,以及白虹刀都给了他。 玉柱叮嘱说:“你带着亲兵营的新军,指挥留守的一万八千名八旗步甲。必须注意的是,卸掉大车里的粮食,都堆到营地的中间去。然后将大车在营地内的围成几圈,把火炮都架上去,布成铁桶似的炮车阵。敌人若是来袭,只许防守,不许出击,明白吧?” “嗻!”牛泰也知道,若是丢了这些粮食,全军都要饿肚子了。 兹事确实体大,绝对不容马虎大意。 “我走了后,若是有人不听你的吩咐,直接拿白虹刀,砍了他的脑袋。”玉柱的吩咐,甚合牛泰的心意,他喜得直搓手,答应得十分干脆,“嗻!” 安排好了一切之后,玉柱把西安驻防八旗的副都统们、总管和副总管们都一起打包带走了,免得他们干扰牛泰的守营任务。 “全体都有,上马。”玉柱纵马来到新军的队伍前,也懒得做动员了,径直下达了命令。 由于训练了n多年的缘故,在玉柱的有心安排下,新军的战士们,个个会骑马。 只是,马上的挽弓射箭,就从未练习过了。 玉柱的要求其实也不高,能够骑马奔驰,不掉下马来,就算是合格了。 如果有人俯瞰整个战场,就会惊奇的发现,准噶尔人败在前面,他们的身后是挥刀追击的八千蒙古散骑兵。再其后,则是塔永率领的五千名八旗骑兵。 最后面的一大股烟尘里,则是,玉柱率领的近五千名骑马的新军战士。 之所以这么安排,说好听点,是玉柱用兵唯谨慎。 说不好听的,嘿嘿,玉柱就是个怕死鬼,担心中了准噶人的埋伏。 方才,在单筒望远镜里,玉柱其实看得很清楚,准噶尔人虽然败了,可是,扔在地上的旗鼓和号角,并不多。 尤其是,策妄阿拉布坦的大汗旗,居然被人摘了下来,带着走了。 这个时代的作战,军旗的作用,至关重要。 很多军事盲,张嘴就喷,他们根本就不懂一件事,为何中军大帅旗被砍倒了,会导致军心大乱。 嘿嘿,道理其实很简单,主帅指挥大军,帅旗的指向方位,以及倾斜的角度,都代表了不同的军事内涵。 帅旗若是倒了,整个大军就会指挥失灵。 玉柱何等精明? 策妄阿拉伯布坦若是仓惶而逃,军心动摇之下,谁还有工夫去管,根本就不容易摘下的大汗旗呢? 在前边败退的策妄阿拉布坦,他做梦都没有料到,如此年轻的玉柱,竟然心有九窍,实在狡诈的没话说了。 启程追击之后,玉柱并没有急着赶路,而是不疾不徐的缀在塔永的身后。 玉柱身后的新军战士们,肩上背的皮囊里,装了十天分量的炒米。 他们的马鞍子里,则塞满了水囊。 新军战士们,有粮有水,有枪有弹,玉柱压根就不担心持续性作战。 准噶尔盆地里,虽然绿洲不小,雪山融化的水源异常丰富,内陆河流众多。 但是,玉柱依旧给每个新军战士,配备了六只水囊。这么多水,省着点喝,支撑半个月的时间,肯定没有问题。 天色渐晚,途中休息的时候,玉柱屁股下面的草地上,忽然传来了剧烈的颤动声。 客观的说,大地在颤抖。 不用问,要么是敌军突然来袭,要么是前边的清军中了埋伏,败了回来。 玉柱的心态,简直是稳若老狗,丝毫也不见慌乱之色。 他一边下令新军战士们列队备战,一边等着派出去的哨探,回来禀报军情。 (本章完) 第563章 圈中有套 玉柱故意走的慢,就是在等前边的人败退回来。 策妄阿拉布坦,狡诈多端,最擅长的就是诱敌深入。 玉柱呢,就故意装作中计的样子,先送了八千蒙古散骑兵,再送了五千八旗兵,等着准噶尔人的伏兵尽出。 只要是中了准噶尔人的埋伏,那八千只能打顺风仗的蒙古散骑兵,肯定最先败退了下来。 准噶尔人多半看不上这些不堪一击的蒙古散骑兵,而会集中优势兵力,围歼那五千多名八旗兵。 这个时代的大多数八旗兵,基本上都堕落了。 但是,西安将军辖区内的八旗兵,是个例外。 因经常要和准噶尔人作战的缘故,驻扎于西安的八旗兵,个个骁勇善战。 准噶尔人若想围歼这些八旗兵,在无炮的情况下,至少需要一天的时间。 但是,现在即将天黑了。 今晚,准噶尔人只会围而不攻。等天亮了,再狠狠的收拾塔永的兵马。 玉柱手下的新军官兵们,伙食好的很,都不可能有夜盲症。 只要收拢了蒙古的散骑兵,玉柱并不会连夜赶路,而会就地扎营。 等天亮了后,趁准噶尔人进攻塔永之机,玉柱再带人偷袭回去,则大局可定也! 这便是玉柱的整个算计。 果然,不久之后,玉柱等来了蒙古的散骑兵。 这些散骑兵们,确实败得有点惨,只回来了五千人,损失了四成的人手。 玉柱命人煮了羊肉,又拿出早就备下了好酒,盛情款待了这些败军们。 清军和这些败军的关系,并不是纯粹的上下级关系,更像是一起抢劫的合作关系。 通俗的说,也就是有利可图的时候,这些蒙古人才会冲出去拼命。 啃骨头的硬仗,即使玉柱安排蒙古散骑兵们去打,他们也不可能真的卖命。 但是,追击准噶尔人的顺风仗,即使玉柱不安排他们去,也会争着抢着往上冲。 在编的清军,个个都有的禄米,这些蒙古散骑兵是木有滴,他们只能靠着抢劫发财了。 安顿好蒙古人后,玉柱下令原地休息。 在茫茫的大草原上,即使玉柱有向导,他也不乐意冒着巨大的风险,趁夜去进攻准噶尔人。 万一迷了路,那就要耽误大事儿了。 塔永带去的人手,可都是正经的八旗兵呢。 这些八旗兵被玉柱当作是诱饵,若是损失太多了,就算是玉柱最终打赢了,也是巨大的污点。 现在,玉柱可以确定的是,准噶尔人没有火炮。在光天化日之下,准噶尔人再多,也没办法对抗五千新军的排枪射击。 扬短避长,智者所不为也。 天刚蒙蒙亮的时候,玉柱就悄悄的带着队伍,摸向了准噶尔人的大营。 玉柱的手头,只有五千新军和五千多败退而归的蒙古散骑兵,他的目标就只能放在准噶尔人的大营里。 嘿嘿,只要把大营里粮食和牛羊都烧光了,十几万北疆的准噶尔人就等着喝西北风去吧。 沿途之上,玉柱把蒙古散骑兵们,化整为零,撒了一千多人出去。 目的只有一个,围猎准噶尔人派在外围的哨探。 实际上,玉柱也没指望把准噶尔人的哨探,全都杀光了。 只需要让准噶尔人的哨探,晚半个时辰回去报信,玉柱也就心满意足了。 另外,有这一千多蒙古散骑兵在外围遮蔽战场,准噶尔人就很难搞得清楚玉柱的虚实。 总而言之,用兵之道,存乎一心,绝不可拘泥。 靠近战场的时候,风头正盛的西风里,隐约传来喊杀声。 玉柱骑在马上,十分惬意的吸了口雪茄,并吐出好几个漂亮的烟圈。 正所谓,虎有吃人意,人有害虎心! 等玉柱带兵突然出现在准噶尔人的大营后方之时,准噶尔人这才如梦初醒。 不过,准噶尔人的反应很快,等玉柱距离大营大约五里地的时候,一支准噶尔人的骑兵,从营门内冲了出来。 玉柱情不自禁的笑了,难怪准噶尔人能够统治西北长达七十几年之久,确实有高人呐。 说白了,冲过来的这支准噶尔人,只要迟滞了玉柱的攻势,拖上半个时辰左右,准噶尔人的援军就会回来。 “兄弟们,能否顺利的抢到东西,夺回昨天的损失,就全看你们的了。”玉柱给蒙古散骑兵们打气。 这些人,全是欺软怕硬的家伙。 见准噶尔人只来了大约三千人,蒙古的散骑兵们不由精神一振,一个个的来劲儿了。 算上玉柱的新军,清军这边的人数多三倍,正好杀光了这些挡路的准噶尔人,再冲进准噶尔人的大营里,大肆抢劫一番,以便夺回昨天的损失。 “杀呀……”昨天还在逃命的蒙古散骑兵们,纷纷拔出腰刀,奋勇当先的冲了出去。 时至今日,对于骑兵的战法,玉柱已经非常之熟悉了。 骑兵对决,最需要的其实是速度,把马速提起来了,才是骑兵互砍的取胜之道。 等蒙古人都冲出去了之后,玉柱欢快的下令说:“儿郎们,让马儿跑起来,咱们的目标在那边!”高高的举起右臂,指向了空虚的准军大营。 “加速,加速……”玉柱拔刀在手,一马当先,指挥着五千新军战士们,恶狠狠的扑向了准军大营。 马青方和吕武等人,又不是傻子,他们很快超越了玉柱,冲在了大队伍的最前边。 于是,在部下们的簇拥下,玉柱领着五千骑马的新军战士,势如破竹的冲进了准军的大营。 准军的大营里,异常之空虚,新军战士们如入无人之境一般的杀了进去。 杀进去之后,玉柱毫不含糊的下令,“拿出事先备好的火把,把粮食都烧光了,牛羊全都杀了后。嗯,只留下一小部分,用盐腌了,留给咱们自己吃。其余的牛羊,就都烧了!” “嗻。” 新军战士们,仿佛恶狼一般,纷纷点燃了火把之后,开始在准军大营里四处纵火。 玉柱自己则带着人,冲进了策妄阿拉布坦的汗帐区域内。 这时,从汗帐里冲出一帮子准噶尔人。 玉柱正想挥刀冲上去,却被吕武死死的拉住了马缰。 “大帅,您可不能抢功呀。”吕武这简直是睁着眼睛说瞎话了。 玉柱也明白吕武的意思,吕武是担心他万一有个闪失,那可就麻烦大了。 见吕武的眼神异常坚决,一副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样子,玉柱只得无奈的叹了口气,说:“你去吧。不过,汗帐区域内的准噶尔人,能俘虏的,尽量别杀,他们都非常的值钱,明白吧?” “嗻!” 由于兵力异常空虚之故,汗帐区域内的战斗,很快就结束了。 当玉柱得知,活捉了策妄阿拉布坦的王后,五名公主及二个王子之后,情不自禁的笑出了声。 “嘿嘿,献俘于午门,可算是有着落了呀!” 玉柱太清楚了,晚年的老皇帝格外的好大喜功。 俘虏了这么多金贵的准噶尔人,嘿嘿,老皇帝一定会异常开心滴。 “雪茄!” 玉柱恶狠狠的吸了口雪茄,紧接着下了令,“此间的金银财宝,尽量搜刮干净了,回头我有大用。” 跟着一起来的蒙古散骑兵,毕竟还是起了大作用。 玉柱掏了准噶尔人的老巢之后,不管怎么说,多少也要分他们一些利益的。 不然的话,下次再来打准噶尔人的时候,谁还肯跟着玉柱一起来抢劫呢? 挡住蒙古人的准噶尔人,发现大营里,浓烟滚滚,立时丧失了斗志,败退了下去。 等策妄阿拉布坦亲自带着五万铁骑回来的时候,准噶尔人的大营里,已经全面性的起了火,显然是救不成了。 “玉柱,匹夫,混蛋,杂种……”策妄阿拉布坦气得两眼发黑,禁不住的破口大骂。 陪着策妄阿拉布坦一起回来的噶尔丹策零,深深的吸了口气,彻底明白了,他们都中计了。 在对面严阵以待的玉柱,实在是太过歹毒了! 准噶尔人故意徉败,就是想歼灭清军的机动骑兵。 当然了,若是清军都来追了,正好一锅烩了。 然而,策妄阿拉布坦,千算万算,就是没有算到,玉柱的战略目标,并不是要决战,而一直是准噶尔人大营里的粮食和牛羊。 现在,准噶尔人的大麻烦来了。 就算是可以暂时杀骆驼或是杀马充饥,北疆的十几万张嘴,肯定熬不过漫长的寒冬腊月。 噶尔丹策零,越想越觉得恐惧,心里早就把玉柱骂翻了。 不过,噶尔丹策零愤怒之余,马上想起了一件大事:清军的主力尽出,大营里也应该异常之空虚吧? 与其和玉柱在这里空耗实力,还不如索性主力尽出,转道去偷袭清军的大营呢。 必须承认,噶尔丹确实是个异常精明的枭雄。 策妄阿拉布坦死后,噶尔丹策零继承了汗位。 正是这个噶尔丹策零,给乾隆造成了极大的麻烦。他若不死,准噶尔人绝对不可能内乱。 噶尔丹策零,主动凑到火冒三丈的策妄阿拉布坦的跟前,小声说了他的计划。 策妄阿拉布坦,也是准噶尔人不世出的大枭雄,他听了噶尔丹策零的计划之后,眼前猛的一亮,当即作出了决定,由噶尔丹策零率军三万,只要牵制住玉柱的主力即可。 准噶尔人的主力兵马,则在策妄阿拉布坦的率领下,转道去偷袭清军的大营。 (本章完) 第564章 玉柱,太坏了! 噶尔丹策零知道清军的火枪厉害,他就算是带着三万准噶尔人,也没敢发起进攻,只是远远的监视着清军的一举一动。 准噶尔人的大营,已经不能待了,玉柱果断下令撤退。 缴获的三百余辆四轮大马车上,驮的都是还在滴血的牛羊肉。 掏了准噶尔人老巢的战士们,一个个喜笑颜开。 大家都心里明白,只要有肉食的补充,他们带着的粮食和炒米,足够支撑很长一段时间了。 离开了火光冲天的准噶尔人大营后,玉柱本着谨慎无大错的原则,依旧下令,让新军战士们排成四面都可以接战的空心大阵。 和塔永的人汇合之后,塔永红着脸,跪到了玉柱的跟前,颤声说:“禀大帅,卑职无能,中了敌军的埋伏。若不是大帅您亲自来救我等,差点就全军覆没了。” 玉柱扫视了全场一周,明显发觉,获救的八旗兵们,个个都满是感激的望着他。 蒙古散骑兵和西安驻防八旗的骑兵,本就是玉柱撒出来的诱饵。 准噶尔人最擅长的就是,切断粮道的袭扰战。 若想彻底的切断清军的粮道,准噶尔人就必须歼灭清军的机动兵马。 玉柱索性将计就计,故意把全部的机动兵力,送入准噶尔人的虎口。 准噶尔人的奸计得逞之后,得意忘形的疏忽了大营的守备,这才给了玉柱可趁之机。 “伤亡几何?”玉柱并没有训斥塔永,态度反而很温和。 “唉,卑职无能,已经损失了接近一千五百多兵马。”塔永伏地不起,身子微微颤抖的等着玉柱发落他。 玉柱一听,不仅没有生气,反而觉得,这么点损失,完全可以接受。 以区区不到两千人的代价,换取了十几万准噶尔人饿着肚子过冬。 更重要的是,玉柱俘虏了准噶尔人的王后、五个公主和两个王子,无论怎么计算,都是绝对划算的买卖。 不过,玉柱强行抑制住内心的满意,重重的一叹,说:“老塔啊,殉国了这么多人,我西安的八旗之家只怕是要家家带孝了啊。” 察觉到玉柱语带不善,塔永吓得大气都不敢喘半口。 玉柱不是一般的安远大将军,他的手里,就捏着可以杀人的白虹刀。 “老塔,你暂时戴罪立功吧,一切听凭皇上的圣裁。”玉柱在八旗兵里,其实没啥势力,放过了塔永的好处极多。 塔永一听这话,立时暗暗长松了口气,赶紧重重的磕了个响头,流着眼泪说:“多谢大帅周全之恩,卑职愿为大帅效死力。” 官场上,有很多看似挨打,实则轻轻放下的惩罚。 比如说,戴罪立功吧,其实就是不深入追究的代名词了。 若是塔永在朝里有硬靠山,帮着在老皇帝的跟前,说几句扎实的好话,很可能就是革职留任了。 众所周知,革职留任,几乎等于是警告处分。因为,只要立个小功,有人帮着说了话,就会官复原职。 合兵一处之后,玉柱的手上,掌握了三股力量,一是残余的三千多西安八旗骑兵,一是五千多蒙古散骑兵,以及五千新军,总兵力达到了一万三千多人。 整顿完毕兵马之后,玉柱不慌不忙的吩咐了下去,架锅煮牛肉和羊肉! 冲进大营的新军战士们,在玉柱的命令下,利用四轮大车和马匹,只带出来了三万多头牛和羊。 除此之外,准噶尔人大营里的近百万头马、牛和羊,全都被熊熊烈焰,烧成了灰烬。 按照最保守的估计,这三万多头牛和羊,只要用盐腌制到了位,至少可以让玉柱手下的这一万多人,吃好几个月的。 噶尔丹策零,就在不远处,默默的监视着清军的一举一动。 等清军架锅煮肉后,肉香气顺着西北风,飘出去老远。 唉,只能杀了骆驼和马,勉强填饱肚子的准噶尔人,嗅到了的熟悉的牛肉和羊肉香气,全都不由自主的咽起了口水。 骆驼和马,都能吃。但是,肉太粗了,只能用来保命。 而且,老巢被端了之后,准噶尔人的骆驼和马,吃一匹就少一匹,根本无处补充。 噶尔丹策零,乃是击败过罗刹人的准噶尔战神。他自然明白,清军显然是故意这么干的。 这就和老电影《淮海战役》里大致相仿,包围了果军的解放军,蒸馒头,煮白肉,整得阵地内香气四溢。 饿得肚子疼的果军士兵,受不了美食的诱惑,纷纷爬出战壕,弃暗投明。 等部下们吃饱了肉,玉柱果断下令,朝伊犁进军。 如果不是玉柱来救,塔永手下的西安八旗兵,有一个算一个,都要死在准噶尔盆地上。 玉柱不是象征物似的花瓶大将军,而是仅次于抚远大将军的安远大将军,而且,他还捏着御赐的白虹刀。 塔永都不敢提出任何异议,谁敢反对玉柱的意思? 发觉玉柱居然带兵继续向了西,噶尔丹策零当场惊出了一身冷汗。 若是准噶尔人真正的老巢伊犁,被玉柱攻陷了,北疆的二十几万准噶尔人中的至少有一大半,肯定熬不过天寒地冻的腊月。 “狗鞑子,太狡猾了!”噶尔丹策零实在忍不住的破口大骂了。 作为比策妄阿拉布坦更厉害的准噶尔战神,噶尔丹策零几乎在第一时间就看穿了玉柱的险恶用心。 显然,玉柱并不想回兵胡图斯山口,而是想去伊犁过冬了! 准噶尔人的火炮并不多。 为了迷惑住玉柱,上次徉败之时,重炮全都扔给了清军。 此所谓,舍不得孩子,套不着饿狼的策略。 谁料,玉柱不仅一口吞下了那十门荷兰的重炮,更是反偷袭了准噶尔人的大营。 实际上,准噶尔人的总兵力,并无太大的损失。 但是,过冬需要的帐篷、牛、马和羊,损失太过于惨重了。 仅从玉柱的动向,噶尔丹策零敏感的猜到了,留守的清军那边,应该异常难啃。 没错,还真被噶尔丹策零猜对了。 策妄阿拉布坦,领着七万主力兵马,十分顺利的包围了牛泰驻守的清军大营。 但是,策妄阿拉布坦的进攻,就极其不顺利了。 玉柱带兵出击的时候,给牛泰下过死命令。其一是把大车拖出来,绕着大营内部布成圆阵,然后把子母火炮摆到大车的后头;其二是,只能死守营地,绝不许出营进攻。 说句心里话,如果不是牛泰留守的话,玉柱还真的会担心大营被掏。 但是,牛泰是个认死理的家伙。只要是玉柱的吩咐,他从来不打半点折扣。 自从牛泰成为玉柱的哈哈珠子之后,凡是交给牛泰办的差事,他全都办成了,从无偏差。 结果,策妄阿拉布坦先后组织的三次进攻,全都被牛泰指挥着八旗火器营,给轰了回去。 准噶尔人白白损失好几千人,却连清军大营的边都没挨着,策妄阿拉布坦着实很恼火。 策妄阿拉布坦也是盖世枭雄,他一计不成又生一计,索性装作退却的样子,想在路上伏击牛泰。 然而,牛泰压根就不吃准噶尔人的那一套,他带着玉柱的亲兵营,稳稳的坐镇于大营里。 有人来请战,牛泰冷冷的说:“主子吩咐过了,谁敢妄动,一律请出白虹刀,斩下狗头。” 若牛泰是孤家寡人,八旗步甲之中,肯定会有不信邪的家伙,主动站出来挑衅他的权威。 可是,玉柱给牛泰,留下了一千余人的亲兵营,牛泰的底气十足。 不服? 枪射刺刀捅,看谁怕谁? 就在这时,策妄阿拉布坦接到了噶尔丹的策零的禀报,玉柱带兵往伊犁去了。 很显然,准噶尔人碰到了百年未遇的大难题。 若是集中兵力,进攻牛泰镇守的清军大营,据策妄阿拉布坦的估计,就算是攻下了,他率领的七万人,也会所剩无几了。 战场的形势异常明显,清军大营里,摆了好几百门火炮,硬攻肯定会磕掉门牙,损失极大。 经过一个晚上的思想斗争之后,策妄阿拉布坦索性放弃了掏清军大营的计划,集中兵力去对付没有火炮的玉柱。 只是,等准噶尔人合兵一处后,玉柱却在靠近水源的地方,扎下坚实的营寨,索性不走了。 噶尔丹策零见了此情此景,不由仰天长叹道:“汗父,玉柱这是想耗死咱们呀。” 十万大军合兵一处,每天要杀多少头马和骆驼? 而且,天气一天天的转冷了,寒风渐渐刺骨。 可惜的是,准噶尔人的大营被玉柱掏了,足以过冬天的厚实帐篷,全被大火烧了个精光。 玉柱呢,住着准噶尔人的暖和大帐,吃着准噶尔人养的牛羊,压根就不怕耗时间的对峙。 不客气的说,哪怕是对峙到明年的春天,玉柱也饿不死。 反观准噶尔人这边,没有多余的食物,更没有厚帐篷,只须一夜寒风来,就要冻死好多人。 面对稳如老狗的玉柱,策妄阿拉布坦和噶尔丹策零,这一对枭雄父子,竟然束手无策的干瞪眼。 三十六计,走为上计! 全军撤退的途中,噶尔丹策零恨恨的说:“汗父,您率领主力回撤伊犁,我就不信老虎没有打盹的时候。” 策妄阿拉布坦信得过儿子的军事指挥才能,便拆东墙补西墙的,勉强凑足了一万人过冬的各项物资,让噶尔丹策零带兵去袭扰清军。 (本章完) 第565章 套中有圈 噶尔丹策零本以为玉柱会回军,去和牛泰汇合。 谁料,玉柱竟然带着队伍,缀在了策妄阿拉布坦的身后。 玉柱的兵马,距离准噶尔人并不远,仅五十里而已。 反正吧,玉柱的策略也是明牌了,敌进我进,敌退我退,敌不动我不动。 玉柱的那点小心思,不管是策妄阿拉布坦,还是噶尔丹策零,都看得很清楚。 准军严重缺粮,缺过冬的物资。 玉柱的搞法,就是想把准军拖在外头,多拖一天算一天,直到寒潮来袭。 清军,有吃有喝,有暖和的厚帐篷住,不怕寒潮。 准噶尔人没吃没喝,还没厚帐篷住,就怕寒潮。 枭雄就是枭雄。 很快,策妄阿拉布坦,就作出了决定,他派出一万骑兵,必须牵制住玉柱,让玉柱没精力再追了。 玉柱一看就懂,挡路的一万人,其实是策妄阿拉布坦的弃子。 身为一军之主,丢卒保车,丢车保帅,乃是惯常的做法。 被挡住了去路之后,玉柱把新军摆在了第一排,朝着准噶尔人压了过去。 准噶尔人,见玉柱来进攻了,拨马就走,根本就不敢恋战。 玉柱微微一笑,当即命令只能打顺风仗的蒙古散骑兵们,追杀了过去。 骑兵对战之时,只要一方败退了,就不可能返身作战了。 蒙古散骑兵们,损失了三千多人,正想报复准噶尔人,便死咬着准军的屁股不放。 把蒙古散骑兵撒出去之后,玉柱接着下令,继续去追策妄阿拉布坦。 策妄阿拉布坦听说玉柱又追了上来,不由大吃了一惊,下意识的骂道:“狗鞑子,没完了是吧?” 准噶尔人有个寓言故事,讲的是,一个肉贩子带着肉骨头回家,途中被一头饿狼盯上了,那肉贩子被迫扔了根骨头。 谁曾想,那头饿狼吃了骨头后,继续跟在肉贩子的身后。肉贩子怕极了,一路走,一路丢骨头。 现在,策妄阿拉布坦就像是那个肉贩子,而玉柱就是那头一直死缠着的恶狼。 道理是明摆着的,不丢骨头出来,准噶尔人就会全部被玉柱拖住不能动了。 迫于无奈,策妄阿拉布坦又派了一万人过来。 只是,这一次策妄阿拉布坦也学乖了,严令派出去的部下,不许进攻玉柱,只远远的监视着即可。 玉柱的手头,就两股机动力量,一股是西安驻防八旗的三千多骑兵,另一股则是蒙古散骑兵。 新军固然厉害,却也有两个巨大的缺陷,一是无法骑马作战,追不上骑技娴熟的准噶尔人,另一个则是缺了火炮的支援。 另外,对于西安驻防八旗的骑兵,其作战能力,玉柱其实是存疑的。 所以,玉柱没有去管策妄阿拉布坦第二次派来的弃子,而是一直缀在准噶尔人主力的身后。 这等于是摆明了态度,告诉策妄阿拉布坦,玉柱就是想寻找机会一口吞了准噶尔人。 策妄阿拉布坦已经不可能再割肉了,他只得下令给断后的那一万骑兵,必须挡住玉柱的去路。不然的话,大家都要死。 准噶尔人不退了,正合玉柱之意也! “命令新军在前,骑兵在后,咱们迎上去,先收拾了挡路的准噶尔人。” “嗻!” 面前的一万名准噶尔弃子,明知道必死无疑,却依旧执行了策妄阿拉布坦的命令。 由此可见,准噶尔人正处于上升阶段的鼎盛时期。 如今,即使是送死的准噶尔人,心气儿也不是一般的高。 到了乾隆时期,准噶尔人因庸主在位闹起了内乱,又屋漏偏逢连夜雨的泛滥了天花,同时还遇上了天灾的大饥荒,这才被大清趁虚而入的灭了族。 在玉柱的指挥下,新军战士们依旧排成了四排,每排一千多人,浩浩荡荡的向准噶尔人压了过去。 天气一天天的转冷了,充当弃子的准噶尔人,已经没有了退路,只能硬着头皮,奋力一搏。 小策凌见清军摆开了进攻的阵势,他重重的一叹,拔刀在手,厉声道:“儿郎们,身后便是我们的家园,已经退无可退了,只能和后金鞑子拼了,都随我来。” 鼓舞了士气之后,小策凌率先纵马冲了出去。 这一次,小策凌真的是豁出去了,也懒得采取惯用的分批次进攻了,索性倾巢出动,奋死一搏。 骑在马上的玉柱,见准噶尔人来拼命了,不由暗暗点头,确实是一群不可小觑的敌人呢。 “第一排,半蹲,举枪,瞄准!” “第二排,举枪,瞄准!” 近代以来,线列步兵的战术,并无太多的花哨。顶多也就是排成几排,听命令齐射,再就是不逃跑而已。” “杀呀……” “杀光金狗……” “杀鞑子呀……” 准噶尔人挥舞着手里的弯刀,倾巢出动,恶狠狠的扑向了新军的单薄阵线。 “加速,加速,把速度提起来……”小策凌一边加速冲锋,一边大声喊话。 在骑兵的作战中,主将的帅旗率先加速,就等于是命令全军一起加速。 准噶尔人越来越近了,玉柱非常沉得住气,直到相距一百米的时候,他才果断下令:“第一排,射击!” 伴随着嘹亮的军号声,“啪啪啪……”清脆的枪声,成片的响起。 “第二排,射击!” “前两排到后边去,第三排半蹲,举枪,瞄准,射击!” 面对骑兵的冲锋,玉柱的作战经验已经十分丰富了。 说白了,只要按部就班的展开齐射,中间不断档,准噶尔人就是来送菜的。 骑兵们胯下的战马,目标非常大。 一千多名新军,端着一千多条枪,展开齐射,密度高得惊人。 而对付骑兵最有效的手段,就是高密度射击的机枪。 玉柱指挥对抗骑兵的战术,极其类似于,机枪的点射! “希律律……”准噶尔人的战马,在枪林弹雨之中,变成了新军战士们的活靶子,一匹接着一匹的轰然倒下。 很快,新军战士们的线列之前,战马的尸体便堆积如小山了。 很多没有中弹的准噶尔人,被倒下的战马,压得动弹不得,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人,被清军大肆屠杀! 冷兵器对抗热兵器,准噶尔人的突击骑兵战术又被线列步兵完全克制了,这个仗没办法继续打下去了! 小策凌是个很聪明的家伙。刚开始,他就冲在了队伍的最前边,渐渐的,他就到了队伍的中间。 现在,小策凌已经成了队尾。 玉柱的单筒望远镜里,悍不畏死的准噶尔人,被新军战士们的排枪,像是割麦子似的一排排割倒,却依旧前赴后继的往前冲。 嗯,鼎盛时期的准噶尔人,确实比八里台战役时的僧王部队,要强悍得多了。 当初,僧王带着三万蒙古铁骑,和洋人展开了决战。结果,僧王的部下,只伤亡了千余人,就军心崩溃了。 在玉柱眼前的准噶尔人,至少被排枪干掉了近千人,却宁死不退。 客观的说,准噶尔人已经是冷兵器时代,少有的强军了! 冷兵器时代的封建军队,伤亡率一旦超过了5%,军心就会大乱,士气就会崩溃。 现代军队的巅峰,其实是抗美援朝时期的志愿军。哪怕伤亡率高达80%,英雄儿女们也打死不退! 否则的话,米军会乖乖的在停战协定上签字么? 但是,战争依旧是有规律的。 当倒在血泊中的准噶尔人,超过了一千之后,军心不可避免的涣散了,士气也跟着崩溃了。 见部下们面露惶恐之色,狼狈的逃窜了回来,小策凌十分无奈的重重一叹,也懒得拔刀砍杀败军了,跟着大家一起逃了。 只是,令小策凌万万没有料到的是,玉柱击败了他们之后,并未追上来,而是继续朝着策妄阿拉布坦的后队,坚定的缀了上去。 “大帅,标下有一事不明,不知当问不当问?”吕武凑到玉柱的马前,涎着脸提出了疑问。 玉柱吸了口雪茄,笑眯眯的说:“你那点小心思,就算是不说出来,我也知道。实话告诉你吧,我若是派骑兵去追了,反而会中了噶尔丹策零的奸计。” “为何?”吕武立时来了兴趣,当即打破了砂锅,追问到底。 “不管是策妄阿拉布坦,还是噶尔丹策零,都是准噶尔人的名将,狡猾得很呐。我若是派兵去追了,不多的机动骑兵,多半要丧失殆尽。哼,时间在我,急个啥呀?”玉柱惬意的吐了个烟圈。 吕武还是不太明白,又问玉柱:“大帅,标下没有听懂。” 玉柱微微一笑,瞥了眼爱将,详细的解释说:“寒潮没来之时,我带着这么多的过冬物资,准噶尔人只要不是笨蛋,肯定惦记着先吃掉我的机动兵力。你只要想通了这个理儿,就会明白,我为啥不追杀败军了。” 吕武琢磨了好半晌,终于想明白了其中的逻辑和道理。 “大帅,蒙古散骑兵也出去追杀了,并且斩首数千级,他们怎么没事呢?”吕武问到了节骨眼上。 玉柱哈哈一笑,说:“那数千首级,才是准噶尔人真正的诱饵和弃子,目的是想麻痹本帅,让本帅产生轻敌之念。嘿嘿,伱小子还嫩了点,花花肠子还不够多,多跟本帅学着点吧。” 这一下子,吕武彻底明白了准噶尔人的心思。 只要诱出并全歼了清军的所有机动骑兵,准噶尔人就可以放心大胆的安全西撤了,这个才是噶尔丹策零的真实意图。 (本章完) 第566章 玉中堂 策妄阿拉布坦,能够逼死噶尔丹,登上准噶尔的汗位,岂能小觑? 这年头的枭雄们,包括玉柱在内,个个都是心狠手毒之辈。 西安驻防八旗的骑兵,死了一千多,玉柱连眼皮子都不带眨一下的。 击败了挡路的小策凌后,玉柱带兵,继续缀着策妄阿拉布坦的大军,朝伊犁而去。 伊犁,才是准噶尔人的真正老巢。 一旦被玉柱攻破了伊犁,嘿嘿,准噶尔人的损失,就完全不可估量了,肯定会动摇整个地区的统治基础。 只是,天算不如人算,玉柱还在拥美高卧的时候,准噶尔盆地上的第一场雪,不期而至。 天气变得异常之恶劣,玉柱只得打消了顺势去伊犁的念头。 现代人很难理解的是,这个时代的冬季作战,人可以多穿点,晚上睡在帐篷里,点起火堆,倒不怕冻死,可是牲畜却受不了寒冬的深夜低温。 牲畜都冻死了,粮食和腌肉怎么运输呢? 暴雪连下了三天,终于停了下来。 玉柱将八旗的骑兵哨探们,撒了出去,四处寻找小策凌的残余兵马。 小策凌异常熟悉准噶尔盆地的地形,玉柱的人找了三天,才在一处山谷里,发现了准噶尔人的踪影。 玉柱得知后,不由微微一笑,说:“不急,等他们再饿个几天,冻个几天,咱们再去捡现成的便宜。” 小策凌其实是个弃子,他带来的一万准噶尔人,既没有太多的粮食,更没有御寒的物资。 玉柱像个很有耐心的猎人一般,足足又等了四天,这才带着新军战士们找了过去。 到了山谷之后,准噶尔人的抵抗异常微弱,新军战士们几乎没费什么工夫,就占领了整个山谷。 玉柱进去一看,好家伙,山谷里,几乎到处都是冻僵的尸体,密密麻麻的一眼望不到头。 吕武也看呆了,眨着眼睛说:“大帅,这是给咱们送军功来了呀。” 玉柱微微一笑,吩咐道:“除了小策凌之外,别的准噶尔人,不管躺在哪里,一律先用刺刀捅了,再砍下脑袋。” “嗻。”吕武心里明白,老帅这是担心,万一有人装死,会造成不必要的伤亡。 在玉柱的命令下,一排排的新军战士们,挺着明晃晃的刺刀,肩并肩的由山谷外面,小心翼翼的搜索前进。 沿途躺在地上的准噶尔人,不管活的死的,一律先用刺刀捅了,再拿大砍刀,剁下脑袋。 “啊……”一名冻僵了准噶尔人,腹部被捅穿后,居然疼得大叫出声。 旁边的棚长,二话不说,“嗨!”挺枪下刺,恶狠狠的扎透了准噶尔人的左胸。 “呃……”那名准噶尔人口溢鲜血,当场死透了。 棚长随即把手一挥,两名新军战士随即上前,一人伸手摘掉准噶尔人的头盔,揪住他的头发,另一人则挥起大刀,恶狠狠的斩下了脑袋。 同样的故事,此起彼伏的在山谷里发生。 两国交战,向来都是成王败寇,和仁义啊,道德啊,木有半毛钱关系。 谁打赢了,谁就是你祖宗! 当然了,大清若是征服了准噶尔,肯定要给自己脸上贴金,标榜仁义之师,解救准噶尔老百姓于水深火热之中。 这些都属于是常规性操作了! 玉柱明明听见了接二连三的惨叫声,却只当没有听见的。 大清朝验军功,只论首级,而且盘查极严,稍微有点疑问,就要追究是不是杀良冒功? 玉柱即使缴获了不少大车,也不可能拿来装尸体。所以,砍下准噶尔人的脑袋,任由无头尸体喂野狗,也就成了必然! 就在这时,新军战士们在一个小山洞里,找到了藏身其中的小策凌。 很快,小策凌被五花大绑的带到了玉柱的跟前。 玉柱定神一看,嘿,小策凌的身上,裹满了乱七八糟的衣物,甚至用女人的肚兜罩在了耳朵上。 “墨尔根岱青,真的是太巧了,咱们又见面了。”玉柱淡淡一笑,说,“你哥哥大策凌敦多布,足智多谋,仅以区区六千之众,便杀了拉藏汗,夺取了雪域的统治权。你呢,却成了我的阶下囚。” “哼,大汗太过刚愎自用了,若肯听我的建议,一直不与伱交战,索性全军都去进攻年羹尧,早就大获全胜了。”小策凌的一番话,令玉柱的眼前一亮。 “哈哈,年羹尧之才,胜我十倍,你们就算是去了,也必是大败而归。”玉柱故意逗小策凌。 小策凌也许是意识到说漏了嘴,干脆把头一扭,再不理会玉柱了。 玉柱压根就不在乎小策凌的冷落,他轻声笑道:“如果我没有料错的话,你们的大王子噶尔丹策零,应该带兵去偷袭年羹尧了吧?” “你怎么知道的……呃……”小策凌想收嘴,却已经来不及了。 玉柱露出了然的笑容,轻轻的摆了摆手,说:“带下去吧,好生盯着,一天只许吃一顿饭,既不能饿死了,更不能让他跑了。” “嗻。”小策凌被拖了下去。 山谷里的斩首行动,一直持续了两个多时辰,血肉模糊异常狰狞的人头,堆满了玉柱带来的大车。 等回了大营后,参与斩首行动的新军战士们,排着队,将抄来的金银财宝,上交给了周荃。 和蒙古散骑兵们的分配机制迥然不同,新军的一切缴获,都必须归公。 谁敢私藏财物,一律砍了脑袋! 晚上,周荃来禀报了战果。 “东翁,大捷呀,实在是我大清和准噶尔开战以来,史无前例的大捷呀!”周荃异常欢喜的说,“共计斩首八千五百余级,我的人挨个验过了,全是准噶尔的真鞑子。另外,还俘获了准噶尔的王后一名,公主五名,小王子两名,大将一名……实乃盖世之奇功也。” 玉柱点点头,说:“我大清最重军功,竹生啊,你帮我算一算,这些功劳,可得何赏?” 周荃眨了眨眼,笑眯眯的说:“爵位嘛,至少是个贝子爷才行。官职嘛,以门下之见,您很可能要入阁了,协理大学士有点弱,不足以酬功。以您的圣宠,恐怕十拿九稳的东阁大学士了。” “学生周荃,叩见玉中堂。”周荃很会来事儿的跪地请了安。 玉柱赶紧将他扶了起来,笑道:“西北的军事,关乎朝局,且有得打呢!” 两个人相视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之中。 等雪停了之后,趁着寒潮再次来袭之前,玉柱带兵往回赶。 冰天雪地的情况下赶路,晚上睡觉的时候,人就遭了罪。因为,单独帐篷塞不下去的牲畜,只能和蒙古散骑兵们待一个帐篷了。 不过,劫了准噶尔人的大营之后,玉柱为了安抚蒙古散骑兵们,给他们每人分了五十两银子。 俗话说的好,有钱能使鬼推磨。 在银子的润滑之下,即使和牲畜们住一个帐篷,蒙古散骑兵们也毫无怨言。 与牛泰合兵一处之后,大军快速的北进,准备返回胡图斯山口过冬。 经过艰难的长途跋涉,终于赶在大寒潮来袭之前,玉柱带兵回到了胡图斯山口要塞。 乌里雅苏台总管策棱,十分热情的接待了玉柱。 宾主双方落座,寒暄过后,策棱忽然叹了口气,说:“据朝廷发来的军报,青海那边的形势,好象有点不妙。年羹尧的人抵达那曲之后,被准噶尔人阻挡在了喀喇乌苏河的北岸,一直寸步难进。” 玉柱点点头,却无意打听年羹尧的战况。 年羹尧和玉柱的距离相距太远了。 而且,康熙故意兵分三路进攻准噶尔,就是不想年、玉之中的任何一人独大。 见玉柱对青海的战况,没有丝毫的兴趣,策棱也是大明白人,索性就不提了。 就在玉柱抵达胡图斯山口的两天后,西伯利亚的大寒潮突然袭来,几乎在一夜之间,茫茫白雪封住了所有的道路。 原本,策楞还担心,玉柱带着几万人回来,会不会粮食不够吃。 可是,等玉柱拿出海量的腌牛肉和腌羊肉后,策棱大喜过望,这下子可以大大的改善一下伙食了。 等部下们都安顿好了之后,玉柱回了钱映岚的屋子。 钱映岚最近一直和刘太清暗中较劲,见男人来了,她乐滋滋的打来洗脚水,亲手伺候着玉柱烫了脚。 躺到炕上后,钱映岚主动伏在玉柱的胸前,羞答答的说:“爷,妾一直盼着,能替您生个大胖小子。” 玉柱心里也有些奇怪,照道理说,钱映岚承欢的次数也不算少了,肚子里却始终没有任何动静,莫非是土壤不行么? 半夜,就住在对面的刘太清,突然听见了钱映岚抑制不住的尖叫声。 钱映岚一直未曾生育,刘太清却是早就嫁了人,且生过儿女的女人。 以刘太清丰富的宅斗经验,她马上就明白了,钱映岚这是故意向她示威呢。 按照道理来说,刘太清和钱映岚都是被玉柱强行抢到手的女人,本该同病相怜才是。 然而,两个才华横溢的女人待到了一个屋檐下,却怎么都无法和睦相处。 玉柱对于两个女人的明争暗斗,自然是心知肚明。但是,有竞争之下,便宜的只能是玉柱本人,他也就乐得装糊涂了。 时光过得很快,开春之后,道路刚通不久,老皇帝的旨意就到了胡图斯山口。 (本章完) 凌晨再更。 没有办法,被点了将,一起调研,你们懂的。等我回家了,凌晨肯定有更。 《骗了康熙》凌晨再更。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567章 一支独秀 来传旨的是,宫里的大太监,乾清宫副总管张鸿绪。 玉柱吩咐摆好香案之后,就到临时将军府的大门前,把张鸿绪领进了正堂内。 张鸿绪面南背北而立,摊开旨意,大声喝道:“玉柱接旨。” “臣儿玉柱,恭聆圣谕。” “特谕,著玉柱总统西北军务,即刻带兵救援青海,钦此!” 玉柱一听就明白了,青海的年羹尧遇上大麻烦了! “老张,青海那边的战况吃紧了?”玉柱接了旨意后,笑着问张鸿绪。 若是旁人问他,张鸿绪肯定打着哈哈就敷衍过去了。 偏偏是玉柱发问,张鸿绪知道玉柱的厉害,也就不敢有丝毫的隐瞒。 张鸿绪看了眼左右,刻意小声说:“不瞒柱爷您说,年羹尧败得很惨,被准噶尔人包围在了雪域的那曲。万岁爷异常震怒,都摔碎了常用的那串玛瑙佛珠。” 玉柱点点头,老皇帝最喜欢的就是那串绿玛瑙佛珠了,竟然给摔碎了,可想而知的恼火。 另外,川陕总督年羹尧,却被玉柱指挥了,已经很能说明问题了。 “你是回京城,还是跟着我去那曲?”玉柱也懒得和张鸿绪绕弯子,直接问到了关键问题上。 张鸿绪尴尬的一笑,下意识的舔了舔舌头,哈着腰说:“小的陪着柱爷您一起去那曲。” 玉柱点点头,秒懂了,老皇帝担心他不肯去救年羹尧,特意派了张鸿绪暗中监视他。 倒也是,玉柱和年羹尧的严重不和,天下人皆知。 若是玉柱故意磨蹭着,耽误了战机,年羹尧必然死无葬身之地。 不过,老皇帝肯定是白担心了。玉柱接了旨意之后,当即整顿兵马,只用了两天时间,便带兵离开了胡图斯山口。 沿途之上,玉柱按部就班的遣散了蒙古散骑兵们。 此次跟着出兵,蒙古散骑兵不仅没捞到什么大好处,反而折了不少的兵马。 玉柱心里有数,清准战争没完没了,下次还用得着这些人。 所以,临别之时,这些蒙古散骑兵,每人又发了五十两银子。名目嘛,自然是抚恤金了。 玉柱干这些事情的时候,张鸿绪就在边上眼睁睁的看着。 乌里雅苏台属于漠北蒙古而不是漠南蒙古,距离京城异常遥远,根本无法影响朝局。而且,这些人都不是蒙古的王公,而是部落内的下贱人,张鸿绪也就没太在意。 在蒙古大草原,真正有资格,有实力影响朝局的人,其实是科尔沁蒙古的王公和台吉们。 但是,正因为如此,康熙对科尔沁蒙古的打压,也是不遗余力的。 顺治硬要废后,表面上看似皇后生性奢侈,十分善妒,很不讨人喜欢。 实际上,当时的皇宫里,几乎全是蒙古的后妃,顺治迫切希望削弱蒙古人的影响力。 由于准噶尔人已经龟缩于伊犁,玉柱便带兵走了援救青海的近路。 大军出了胡图斯山口后,转道向东,沿途占领了准噶尔人的古城(奇台县)、八里坤两地,经哈密,敦煌,穿过柴达木盆地,又经和西右中旗(格尔木市),抵达了唐古拉山口。 唐古拉山口,是大清进攻雪域的必经之地。 即使考虑到高原反应,玉柱也没有在唐古拉山口多做停留,径直带兵进了山。 唐古拉山是雪区名山,位于青藏高原腹部,西接喀喇昆仑山,东连横断山,全长约1000公里,宽约150公里,一般海拔5500~6000米。 越往山上走,高原反应越严重,呼吸异常困难。 玉柱倒还好,因为他早就预料到了会有高原反应,提前备好了新疆的红景天。 只是,火器营就有大麻烦了。炮甲们拖着炮往山上爬,每走几步就气喘如牛,挥汗如雨。 辎重营的麻烦也很大,偌大的粮车,要拖上山,确实颇为耗费体力。 刚过唐古拉山口不久,玉柱的手下,就接二连三的有人殉了国。 没办法,慈不掌兵! 即使每天都有新军战士躺下了的消息,玉柱也只能强忍着悲痛的心情,领着大家坚定的朝那曲前进。 途中,玉柱趁着休息的时候,回首看向唐古拉山脚下,心中不由感慨万千。 进军雪域,平均每走两里地,就要牺牲一名清军战士。 唉,实在是太艰难了啊! 幸好,康熙颇有雄心壮志,硬要拿回并实际控制了雪域。不然的话,雪域的归属,将来必有大麻烦,后果不堪设想。 只是,人算不如天算。 当玉柱抵达泡河老(今聂荣县)的时候,得知了一个噩耗:年羹尧败了! 玉柱等的就是年羹尧败下阵来。 说句心里话,年羹尧若是不败,玉柱将来就没办法插手西北的军务了。 现在,年羹尧既然败了,玉柱正好借坡下驴,主动迎了上去,完成老皇帝交给他的援救任务。 援救和进攻,二字之差,意义迥然不同也。 说实话,归根到底,还是老皇帝低估了新军的战斗力。 玉柱一手训练的6000多名新军,只要有骑兵和炮兵的支援,在如今这个时代,完全可以横扫一切牛鬼蛇神了。 反正吧,老皇帝决心要拿下雪域,这次败了之后,还有下次。 机会多的是,玉柱压根就不需要急。 逻辑其实也很简单,就算是老皇帝依旧派老十四来当大将军王,西北的战场之上,总有玉柱的一席之地。 退一万步说,就算是老皇帝暂时不用玉柱在西北掌军。 等老皇帝咽了气,玉柱成就了大事之后,再打雪域也不迟。 雪域,就在那里,而且,肯定就在那里。只要下定了决心收复雪域,还怕它搬去了夏威夷不成? 沿途收拢的败军们,告诉玉柱,年羹尧其实已经攻上那曲了。 只可惜,粮道被噶尔丹策零突然带兵切断了,这才因为粮草不济,反胜为败了。 玉柱心里有数,未来的清准大战,噶尔丹策零绝对是他的平生之敌,且要纠缠好一阵子了。 在绰诺果尔地区,玉柱终于等来了年羹尧本人。 因为粮道被劫,年羹尧败得很惨。他带进雪域的五万陕西绿营精锐,损失了四万多人,只逃回来了几千人。 更重要的是,火炮也全部丢光了。 若是一般人,想要养寇自重,顺势就撤军了。 玉柱不同于常人,他非常了解老皇帝的脾气。若是此时就撤退了,老皇帝肯定会起疑心。 所以,玉柱分了些粮食给年羹尧,让他带着败军回西宁。玉柱自己则带着部下们,义无反顾的继续朝着那曲前进。 年羹尧是败军之将,安敢言勇?他只得眼睁睁的看着玉柱去找死了。 如今,玉柱的手下,依旧是三股兵马,一是西安驻防八旗的一万多人,一是六千新军,一是六千火器营的炮甲。 因为,西安驻防八旗的骑兵,中了准噶尔人的埋伏,损失了一千多人,玉柱掌握的总兵力,现在已经不到三万人。 噶尔丹策零本想痛打落水狗,却不料,玉柱来得这么快,左右权衡之后,他只得被迫带兵后撤了。 只是,噶尔丹策零非常聪明,后退的途中,把年羹尧丢下的一百多门火炮,全都带走了。 玉柱抵达了那曲的喀喇乌苏河北岸之后,连续好几次渡河,都因为没有火炮的掩护,无功而返。 子母炮这玩意,射程太近,威力太小,对付步兵尚有效果,拿来进攻敌军重兵云集的要塞,就不中了呀。 等粮食耗得差不多了,玉柱这才带兵返回了青海的格尔木。 噶尔丹策零领着他的一万骑兵,一直缀在玉柱的身后,却始终找不到偷袭的好时机,只得眼睁睁的看着清军潇洒的撤了。 玉柱怎么救援年羹尧的,怎么进攻那曲受挫的,张鸿绪全都看在了眼里,记在了心里。 说实话,玉柱压根就没想过隐瞒什么,凡是张鸿绪想看的东西,都由他看个够。 年羹尧丢的火炮,实在是太多了。面对准军居高临下的炮击,清军若是没有重炮的掩护,根本无法靠近那曲的山口。 没有重炮,就攻不下那曲,这才是玉柱想要通过张鸿绪的嘴巴,告诉老皇帝的实情。 等玉柱带兵返回了西宁之后,京里发来的廷寄已经到了。 于是,玉柱和年羹尧分头行动,进京向老皇帝述职。 由兰州登船的时候,四川那边也传来了噩耗。 四川提督康泰被雪域的黑帽和尚诱杀,荆州驻防八旗副都统查礼浑也以身殉国,其所率领的数千清军,全军覆没。 三路大军讨伐准噶尔人,结果,两路惨败。 惟有玉柱一支独秀,他不仅占领了古城和巴里坤,还救回了年羹尧的残部。 更重要的是,玉柱还带回了策妄阿拉布坦的老婆、女儿和儿子,以及八千多颗准噶尔人的首级。 这人呐,凡是就怕比较。 玉柱回京的时候,康熙下了旨意,命亲王以下的王公大臣,远出十里,郊迎玉柱。 只是,玉柱得知了消息之后,还和以往一样的谦卑,早早的离开了大队伍,悄悄的进了畅春园,跪到了老皇帝的跟前。 在满朝文武重臣的跟前,大出风头,那是年羹尧的专利。 玉柱就只能客气的说,谢谢了,本帅绝对不当冤大头! (本章完) 第568章 异姓封王 “臣儿恭请汗阿玛圣安。”玉柱老老实实的跪到了老皇帝的跟前,毕恭毕敬的行了三跪六肃九叩的大礼。 往日里,玉柱在老皇帝的面前,其实是很随意的,并没有刻意讲究礼仪问题。 然而,三路大军,两路皆败,惟有玉柱一枝独秀。 战果越是耀眼,玉柱对老皇帝就越是恭敬,礼仪上丝毫也不敢马虎大意。 若是平时,玉柱搞这么繁琐的礼仪,老皇帝肯定要骂人的。 但是,玉柱身上的光环实在是太耀眼了,可谓是如日中天,老皇帝也觉得有必要,压一压玉柱的气焰。 等玉柱行了大礼后,老皇帝温和的说:“来,坐到我的对面来,咱们爷儿两个好好的唠叨唠叨。” 侍君之道,万千变化,存于一心。 玉柱心里有数,若是推辞了,就是恭敬过了头,反而失了亲近的气氛。 于是,玉柱涎着脸,侧身坐到了老皇帝的对面,笑嘻嘻的说:“老爷子,臣儿在外头的时候,老惦记着您的好茶了。不如先赏我吃几口茶,咱们爷儿两个再唠叨?” 老皇帝停止转动手里的佛珠,没好气的骂道:“你个猴儿精,都是方面之帅了,还如此的泼皮无赖,哼,想吃茶?我看啊,是该打屁股了呀。” 话虽如此,老皇帝把手一招,王朝庆亲自捧着茶盘,递到了玉柱的跟前。 玉柱也没客气,接过茶盏,连饮了三口茶汤,这才心满意足的说:“总惦记着它了,还是那个老味道!” 也许是老味道这三字,触动了老皇帝,他和颜悦色的说:“既然惦记它了,回头,就让王朝庆多给你包几斤,带回去慢慢的喝。” “嗻。”玉柱答得十分响亮,显得异常之高兴。 插科打诨永远都是活跃气氛的过渡,老皇帝就问玉柱:“西北的形势你最了解,下一步有何打算?” 玉柱想了想说:“西北那地儿实在是太苦了,说句掏心窝子的话,臣儿吃不得那个苦。”并未正面回答。 但是,玉柱的意思却是,不想继续待在西北那个鬼地方了。 老皇帝偏偏不按常理出牌,死盯着玉柱,问他的下一步的作战计划。 玉柱立时就明白了,他回不去西北了。 当着老皇帝的面,玉柱从来都只说真话,不说假话。 未来的西北大局,怎么布置和安排,玉柱都实事求是的说了。 君臣二人,这一聊,就忘了时间。 王朝庆的肚子咕咕叫了几声,老皇帝这才回过了神,笑着留下玉柱一起用膳。 用膳的时候,玉柱还和以往一样,吃得很香,很香。 老皇帝也被勾得食欲大开,居然多吃了两碗粥。 膳罢了,老皇帝又留下玉柱闲聊,冷不丁的说:“你真的不想回西北了?” 玉柱的脑子里,立即拉响了警报,赶紧笑嘻嘻的说:“那地儿太苦了,不到万不得已,我不乐意待在那边。” “唉,西北无人呐!”老皇帝十分认真的看着玉柱。 玉柱的心里暗暗冷笑不已,康麻子真会装。 老皇帝只怕是已经决定了,由老十四出任大将军王了,却还在和玉柱装蒜,这也太不地道了吧? 玉柱再亲,能有下一任皇帝那么亲么? 再说了,功成名就之后,还不知道进退,嘿嘿,那是嫌死得不够快啊。 “汗阿玛,您是知道的,臣儿喜欢待在京城里享福。”玉柱也懒得解释太多,只说不喜欢吃苦。 老皇帝也明白了,玉柱确实是不想揽权,更不想连续吃苦。 “好吧,且回去歇息几日,朕必有殊恩赏你的。”康熙十分满意的点点头,放玉柱走了。 只是,玉柱刚刚出宫不久,在老皇帝的身边,就爆发了激烈的争执。 五个大学士之中,首席满洲大学士嵩祝坚决反对老皇帝赐贝子爵给玉柱。 重新被重用为武英殿大学士的马齐,则在一旁和稀泥,就是不肯表态。 李光地是玉柱的乡试座师,为了避嫌,他很自然的退避三舍了。 王掞则说,国朝素重军功,若有功不重赏,谁还肯替大清拼死卖命? 隶于汉军镶白旗下的大学士萧永藻,默默的看了眼王掞,这个老东西,简直是坏透了,惟恐玉柱不倒霉。 李光地也瞥了眼王掞,心里暗自冷笑不已。 别看嵩祝极力反对晋封玉柱为贝子,实际上,他是在帮玉柱解套。 异姓不封王,这是老皇帝平了三藩之后,当众发下的毒誓。 贝子,虽然待遇远不如亲王和郡王,却也是宗室王爵里,最低一等的王爵。 若是玉柱封了贝子,将来就很难再带兵出征了。 老皇帝问过了重臣们的意见,忽然扭头问道:“衡臣,你有何高见?” 张廷玉的心里苦涩难当,若不是老皇帝事先打过招呼,他又何苦淌进浑水里来呢? 但是,没办法,谁叫老皇帝已经发了话呢。 “回皇上,臣以为,不如待灭了准噶尔汗国之后,再封王不迟。如今嘛,先晋玉柱为镇国公吧?”张廷玉硬着头皮和老皇帝唱了一曲双簧。 老皇帝不等众人继续说话,便抢先说:“此议甚好,准了。” 先议定了爵位,再议官职的时候,重臣们的阻力就小多了,十分顺利的遂了老皇帝的心意。 玉柱回府之后,缠着秀云,胡闹了三天。 秀云给整得吃不消了,只得唤来杏娇帮忙。 谁料,玉柱也许是补多了红景天,杏娇很快就顶不住了。 最后,玉柱把杏蕊也收拾惨了后,心满意足的泡进了大浴桶里,一边惬意的品着威士忌,一边逗秀云。 “娘子,以后啊,不许说不要,懂么?” “夫君,您吃啥了,怎么如此神勇?”秀云已经是两个孩子的娘亲了,自然也放得开了。 “嘿嘿,准噶尔人的特产银羊藿,只要食了此物,轻松以一戳十!”玉柱搂紧了秀云,故意胡说八道一气。 秀云和玉柱做久了夫妻,知道男人喜欢女人含羞带怯的调调儿,便捏着嗓子说:“爷,照您这么说,妾岂不是要张罗着,替您再纳几房美妾进门了么?” “哈哈,甚合我意,就这么定了。” 男人出门太久,秀云又是两个孩子的娘亲了,肥沃的良田自然也需要仙露的滋润。 见秀云主动投怀送了抱,玉柱心下大乐,正欲成其好事,却听见大丫头寒烟在门外禀道,“禀爷,乾清宫大总管王朝庆,奉旨登门,老太爷已经迎出了大门外。” 有隆科多出了面,来的又是王朝庆,玉柱便不慌不忙的梳洗完毕,换上了官服,这才出来接旨。 王朝庆见玉柱出来了,赶紧陪着笑脸说:“传皇上口谕,著玉柱三日后,至午门外领恩旨。” 隆科多一听这话,不由眼前猛的一亮,午门外接旨,那岂不是要拜相了么? 按照大清会典的规矩,一般的人事任免,只需要在家里接旨即可。 唯独拜相不同,内阁大学士,俗称相国或是中堂,一向都是在午门前接旨的,以示朝廷尊重宰辅之意。 三日后,斋戒了三日的玉柱,身穿正式的朝服,站到了午门前。 过了大约半个时辰,首席满洲大学士嵩祝手捧旨意,迈着四方步,走到了玉柱的跟前。 “奉天承运皇帝,敕曰:兴朝开创之业端,籍元勋良臣辅弼之材,资世德式,遵令典用沛洪恩。朕向以德治天下……拜佟佳·玉柱东阁大学士兼户部尚书,晋镇国公,故兹诰示天下,钦此。” “臣儿玉柱,领敕谢恩。”玉柱毕恭毕敬的双手接过了敕旨。 等玉柱再次站起身之时,四周的旗下官员们,全都矮了半截身子下去,齐声道:“请玉中堂大安!” 周围的汉臣,都乖乖长揖到地,恭敬的说:“拜见玉相国。” “罢了。”玉柱淡淡的一笑,挥起袍袖,示意大家免礼。 照例,接了恩敕后,玉柱要去畅春园内谢恩。 老皇帝见玉柱来了,满是遗憾的说:“柱儿啊,照我的意思呢,至少要封你个贝子的,可惜啊,嵩祝死活不答应,我也很无奈啊。” 玉柱暗觉好笑,他这还没去内阁上任呢,老皇帝就开始玩起了平衡术。 陪着老皇帝用罢了晚膳后,老皇帝领着玉柱一起在园子里散步消食。 经过一座假山的时候,忽然听见山上的亭子里,传来了女子的嬉笑声。 “满朝文武,玉中堂长得最俊。” “是啊,是啊,玉中堂那可是一表人才啊。” “唉,若是能去玉中堂身边当丫头,那该多……” “快闭嘴。” 玉柱不敢插嘴,却听出了一身冷汗。 老皇帝身边的女子,哪怕是个宫女,理论上都是皇帝的女人,怎么也不能在背后夸玉柱俊美啊。 这不是想找死么? 这谁呀,竟然这么大胆? 结果,王朝庆把人都抓来了后,玉柱赫然发觉,竟然是三个长相几乎一模一样的宫女。 老皇帝瞥了眼三胞胎宫女,却没吱声。 王朝庆却心领神会的说:“来呀,都拖下去,杖毙!” (ps:不废话,今天有点空,月票超过了800张,必有三更,这是第一更!) () ..23xstxt. 第569章 中堂听政 玉柱当即起了怜香惜玉之心,小声说:“汗阿玛,这三个嘴贱的丫头,我见犹怜,不如就饶了她们一条狗命吧。” “嚯,你倒是个情种啊!”老皇帝瞥了眼玉柱,又瞅了瞅那三个嘴欠的宫女,忽然想起了啥,就信口道,“要不,这三个该死的,就都交给你来管教了?” 玉柱大喜过望,乐滋滋的跪下说:“多谢汗阿玛恩赏,臣儿一定会狠狠的管教她们的。” 此前,老皇帝也赏过宫女给玉柱,玉柱安排她们去了庆府那边。 这一次,老皇帝赐下的三胞胎宫女,玉柱索性带回了隆府。 等玉柱回府之后,秀云这才发觉,府里又多了三个皇帝赏的女人。 内阁,位于皇宫的东华门内,计有四殿两阁。 如今的内阁,共有六名大学士,即文华殿大学士嵩祝和萧永藻,武英殿大学士马齐,文渊阁大学士李光地和王掞,及东阁大学士玉柱。 大学士们的地位,从文华殿到东阁,由高到低,玉柱正好是资历最浅的那个大学士。 在内阁之中,每位大学士都占据了一殿或一阁,这就比六部尚书或是南书房行走,要体面得多了。 凌晨,玉柱从秀云的被窝钻了出来,洗漱完毕,用罢早膳后,便出门进宫了。 门前的胡同里,玉柱的仪仗队伍,一字排开。 也许是老皇帝觉得亏欠了玉柱,特许他可以坐八抬大轿。 这可是极为难得的殊荣了。 要知道,就算是首席满洲大学士嵩祝,也只能坐四抬小轿。 玉柱缓步走下台阶之时,就见仪仗的最前方,马上的甲士分别提着两只大灯笼,左侧的灯笼上书一行黑体篆书:东阁大学士玉,右侧的灯笼则为奉恩镇国公玉。 够了,这两样东西,足以显摆出体面的身份了! 除此之外,玉柱还是第一个赏戴双眼花翎的东阁大学士。 按照大清会典的规矩,奉恩镇国公,又称镇国公,入八分,属于宗室爵里的第五等,已经很高了。 说句心里话,老皇帝虽然拿掉了玉柱的兵权,却也没有太过于亏待他。 一般来说,新进的东阁大学士,是没资格管部的。 不管部的大学士,也就是个空架子的相国罢了,被人尊称为中堂,多少有些不太自在。 玉柱身为东阁大学士,兼户部尚书,不仅是货真价实的玉中堂,还是名正言顺的大清财神爷。 伺候玉柱的小太监秦定,见玉柱出来了,随即凑过来,毕恭毕敬的扎下千,脆声道:“小的叩请中堂大安!” “叩请中堂大安!”整个仪仗队伍的人,全都跟着扎千请安。 “罢了。” “嗻。” 等玉柱在八抬大轿内坐定之后,小太监严林大声喝道:“起轿!” 照道理,玉柱属于是满洲亲贵,应该走西华门进宫。 但是,从西华门到东阁,要绕很大一圈路,玉柱索性吩咐了下去,就去东华门。 玉柱的做官原则一向是,大事都听老皇帝的,小事他不怕惹麻烦。 老皇帝连招呼都没打一个,就拿掉了玉柱的兵权,玉柱连半个字都没吭,更别提反对了。 既然,老皇帝要搞权力平衡,玉柱就都由着他去了。 反正吧,隆科多还是九门提督,这就说明,老皇帝只是出于皇帝的本能,想削减一下玉柱的影响力而已,并没有想对玉柱动手的心思。 毕竟,玉柱所立下的军功,实在是太吓人了,属于是康熙晚年首屈一指的奇功了。 啥叫位极人臣? 玉柱的仪仗大队伍出了胡同,上了大街之后,一路畅通无阻。 沿途之上,遇见的所有官员们,无一例外,全都退避于街道两旁,必须让玉柱的队伍先走。 等玉柱抵达了东华门外时,刚刚落轿,李光地的队伍就来了。 玉柱赶紧站到一旁,让李光地先走。 谁料,李光地下轿之后,经过玉柱身边的时候,竟然停下了脚步,笑眯眯的说:“老夫万万没有想到啊,昔有甘罗十二岁拜相,今有玔卿位列相国之班,英雄固然出于少年啊。” “座师大人当面,门生安敢以相国自居?”玉柱长揖行礼,对李光地格外的尊敬。 这年头,极其讲究尊师重道。 一日为师,终身为父,乃是古训也! 李光地满意的看着玉柱,轻声笑道:“玔卿,且随老夫一起入宫吧?” 玉柱心想,光天化日之下,众目睽睽之下,他和李光地走到一起,老皇帝会怎么看他? “多谢座师大人的抬举,门生还是随后入宫吧?”玉柱再次长揖到地。 李光地深深的看了眼玉柱,嗯,打了天大的胜仗,却知道收敛,绝不敢放肆,当年他没有看走眼呐! 等李光地的身影,消失在了东华门里,玉柱这才重新迈开四方步,朝着宫门前走去。 “请玉中堂大安!” “拜见玉相国。” 以前,经常有人称玉柱为“小中堂”,那不过是讨好性质的尊称罢了。 如今的玉柱,却已是货真价实的中堂大人了。 康熙朝的南书房,顶多是个顾问咨询机构,毕竟不是雍正朝的军机处,内阁依旧掌握了极大的权势。 尤其是,玉柱还兼任着户部尚书,更是实权在握的大学士。 进宫之后,玉柱打破了常规,并没有去拜见其余的几位大学士,而是径直来到了协和门的南侧,也就是他的地盘,东阁。 协和门,前明和顺治朝前期,称为左顺门。 因三大殿失火,殃及了左顺门,也跟着烧了个精光。等重建之时,顺治帝索性将左顺门,改为协和门。 前明嘉靖朝初年,因为大礼议之争,闹出了“血溅左顺门”的大事件。 “中堂玉大人到!” “中堂玉大人到!” 守门的侍卫,隔着老远看见玉柱来了,随即大声通禀了进去。 一时间,阁内办公的官员们,纷纷跑了出来,毕恭毕敬的迎接顶头上司的到来。 “请玉中堂大安。” “拜见中堂玉大人。” “叩见中堂大人。” 在本朝,虽然亲王礼绝百僚,但是,中堂毕竟更有实权。 这年头,掌握了实权的,才是真正的大爷。 “罢了。”玉柱含笑摆手,叫大家都起来了。 东阁内,玉柱有专用的公事厅,这就比南书房,强得多了。 已经升任内阁侍读学士的文德纳,亲自替玉柱沏好了茶,捧到了他的手边。 “中堂,请用茶。”文德纳一直是玉柱的贴身大秘,他的称呼又和旁人迥然不同了。 文德纳嘴里的中堂,故意没带姓,于亲切之中,带着浓浓的尊重之意。 玉柱接过茶盏,小饮了一口,信口问文德纳:“今日有何日程?” 文德纳哈着腰,小声说:“回中堂,乾清宫里已经传下话来,命中堂您参与每日的御门听政。” “哦,知道了。”玉柱看了看室内的座钟,嗯,时辰尚早,不急。 明朝的内阁,厉害之处就在于,阁臣们先看奏折,再写票拟,递给皇帝处置。 大明的皇帝,除了朱重八的精力格外旺盛之外,大多不堪批阅奏折的重负,所以,让司礼监代行了批红的皇权。 清军入关后,多尔衮没死之前,他就是大清朝实质上的皇帝兼首相,大权一人独揽。 顺治亲政后,一直和议政处,也就是议政王大臣会议做斗争。 到了本朝,自从南书房设立之后,内阁、南书房,一起分薄了议政处的实权,形成了三足鼎立之势。 说白了,康熙朝的相权,已经一分为了三。 但是,内阁的大学士依旧掌握着票拟的实权。只不过,恰好和明朝反了过来,皇帝先看各地的奏折,再酌情交给内阁去票拟。 不过,玉柱并不在乎,内阁有无实权。反正吧,他在内阁,其实就是混日子的。 尼玛,不到三十岁的宰相,若是在内阁里抓权的话,将来还得了? 到了御门听政之时,玉柱从东阁里走了出来,沿着三大殿的宫墙外头,穿过景运门,站到了乾清门前。 玉柱担任领班御前大臣多年,他对宫里的情况,可谓是了如指掌。 只是,等玉柱站到了乾清门里时,却赫然发觉,参加御门听政的大学士之中,只有他、嵩祝和萧永藻在场,居然没有马齐、王掞和李光地。 人在庙堂之上,谁露面,谁不露面,都蕴藏着巨大的玄机。 比如说,老皇帝最重视的御门听政,竟然少了三个大学士。这就说明,有人很可能失了宠,内阁只怕要改组了呀。 玉柱仔细的一想,嗯,历史上的李光地,在当了二十几年宰相之后,也快要寿终正寝了吧? 马齐和老八的关系不清不楚,第一次罢相之后,圣宠就大不如前了 只是,王掞其实是老皇帝晚年最信任的宰相之一,他怎么没来呢? 今天的御门听政,管部的阿哥只来了老四和老十四,玉柱的位置正好排在臣工这一侧的第三位。 老四盯着玉柱顶戴上的双眼花翎,看得有些出神。 唉,若是玉柱继续执掌西北的兵权,该多好啊! 老四已经知道了一些深宫里的内幕,心里一片凉嗖嗖的。 (ps:今天的第二更送上了,第三更正在码,票票有点少啊。我没空码字的时候,再多票,也只能看着干瞪眼啊。) (本章完) 第570章 卡脖子了 “皇上驾到!” “臣儿恭请汗阿玛圣安!” “奴才恭请皇上圣安!” “臣恭请皇上圣安!” 随着老皇帝的肩舆出现在了乾清门前,参加御门听政的重臣们,纷纷拜倒于地。 “起喀吧!” “伊立!” 老皇帝很擅长伪装,他先叫起了汉臣们,才轮到满臣。 等老皇帝坐定之后,第一件事情,便是派谁去收拾西北的军事残局。 明明玉柱刚刚打了个大胜仗,老皇帝却偏偏没有问他,反而含笑问了老十四。 老十四这货,没啥政治头脑,军事方面确实有几把刷子。 “回汗阿玛,臣儿以为,西北战事,首重辎重……” 玉柱仔细的听了老十四的意见,嗯,老十四提出的观点,说白了,就三个字:堆国力。 在大清朝,没人瞧不起准噶尔汗国。 毕竟,不管是打到了京郊的噶尔丹,还是策妄阿拉布坦,都是不世出的枭雄。 此前,凡是看不起策妄阿拉布坦的人,都吃了败仗。 在场的所有重臣之中,惟有玉柱的心里是最清楚的,老十四的观念,已经彻底的落伍了。 怎么说呢,这就和曼斯坦因提出坦克集群作战的理念一样,居然成了魏玛德国的高级将领们,集体嘲笑的对象。 明白归明白,玉柱比谁都清楚,此时此刻,他尤其不方便插手军事。 这人呐,最难克制的是,好为人师! 不过,玉柱属于是官场上的老油条了,耐心好得惊人,他就信奉一条:先笑者多半要丢命,笑到最后的,才是真正的大赢家! 老四不懂军事,老十三又没资格参加御门听政,可把他急得背心直冒热汗。 作为老皇帝的亲儿子,老四对老皇帝的脾气,已经了如指掌了。 在御门听政的场合里,老皇帝故意让老十四大谈西北的军事方略,这不是明摆着要重用老十四了么? 原本,在老四的计划里,年羹尧若是打赢了,顺势拿到了西北的兵权,肯定是最有利的局面。 若是不成的话,退而求其次,由玉柱在西北挂帅,老四也是可以接受的。 偏偏,老皇帝不按牌理出牌,越过了军功卓著的玉柱,直接点了老十四,这就麻烦大了呀。 只是,老四一直伪装成孤臣,在大学士里,除了和马齐暗中眉来眼去之外,再无旁人可以替他说话了。 等老十四表演够了后,老皇帝拈须轻笑道:“玉柱,你怎么看?” 老皇帝亲自点了将,玉柱自然要捧场了,他拱手笑道:“回汗阿玛的话,十四哥果然精通军事,臣儿自愧不如也!” 老十四却硬梆梆的说:“爷还需要你来吹捧?”狂得没了边。 老皇帝不由皱紧了眉头,冷冷的盯着老十四,直到老十四低下了头去,老皇帝这才又说:“你们大家都议一议吧,派谁去西北主持军事大局?” 此话一出口,在场的人精们就都知道了,玉柱已经从西北出局了。 玉柱才不管这些呢,混日子的捣浆糊,他太擅长了。 不过,玉柱心如明镜,派谁去西北挂帅的事情,肯定不可能在今天就决定的,且要闹一阵子了。 其中的逻辑并不复杂,谁去西北领兵,就等于是掌握了大清实力最雄厚的野战军。 玉柱呢,他早就知道了老四的套路,自然不会在意西北的军权。 老十四乐意蹦哒,就由着他去蹦哒吧,反正吧,距离老皇帝的驾崩,还早得很呢。 散朝之后,玉柱没回东阁,而是领着文德纳,乘轿去了户部。 如今的户部,管部的阿哥,已经换成了老三。 但是,玉柱以东阁大学士的身份,兼任户部尚书,就是户部正儿八经的实权一把手。 玉柱的官轿刚在户部衙门落定,衙门口的差役们,便跪满了一地。 “叩见玉中堂!” “罢了。” 玉柱故地重游,别有一番滋味在心头。 上次,他来此间的时候,仅仅是个副手而已。 当官要当副,那是说的,副职很容易混日子。 在一个衙门之中,真正说了算的,肯定是一把手。 说白了,只有当上了一把手,才真正的掌握了户部的大权。 玉柱比谁都清楚,老皇帝既要防备他,又怕他偷懒不干活,故意把事务最繁忙的户部交给了他。 若是别的衙门,真心很好混日子。 但是,户部是全天下最重要的衙门之一,每天需要玉柱处置的公文,至少有一百多份。 玉柱刚在公事厅里坐定,闻讯的侍郎们,就都来了。 好一阵客套和寒暄之后,老三来了衙门。 老三是亲王,又是老皇帝的亲儿子,不管于公还是于私,都该玉柱过去拜见他。 于是,玉柱派了文德纳,亲自过去老三那边协调会面之事。 只是,文德纳回来之后,却说,老三说了,公务繁忙,暂时没空见他。 玉柱受了冷落之后,丝毫也不在意。 户部的大印,就捏在玉柱的手心里。 老三再豪横,只要玉柱不盖印,老三的吩咐就全成了放空气。 县官不如现管的道理,放之四海而皆准。 户部的一把手,不可能太偷懒的。 玉柱坐在书桌前,逐份批阅公文,忽然看见一份老三门下的请款公文。 公文里说的是,修书,缺银子了。 文德纳整理公文的时候,发现有一份公文,玉柱是横着签的名,立即秒懂了。 用午膳的时候,文德纳让人找来了户部银库里,最资深的胥吏马九。 “呐,这份批银子的公文,尤其重要,必须尽快拨付。”文德纳故意挤了挤了眼。 马九做惯了阳奉阴违的事情,他一看文德纳使的眼色,就知道了,这是尽量拖着不给银子的意思。 “请学士放心,小的知道分寸。”马九扎千请了安。 文德纳微微一笑,和明白人打交道,就是爽快。 若是脑袋进水的笨蛋,那才麻烦了呢。 从此后,凡是老三亲自批的款子,都被挡在了户部三库的门外。 户部三库,也就是国库。 一把手的心腹亲自来打了招呼,谁敢付款? 说白了,玉柱的搞法,以前经常就用于敷衍交情不深的关系户们。 竖着签名,秘书看了,就拿去执行。横着签名,或是落款不写时间,秘书也不需要来问,径直就暗示了有关部门,不能办。 只是,这个世界上,没有不透风的墙。 老三和玉柱不和的消息,很快就传到了老皇帝的耳朵里。 大事上,玉柱丝毫也没有耽误,该拨的银子,一两也不少。 区区小事尔,还轮不到老皇帝插手去管。 老皇帝不管,玉柱也就变本加厉的收缩了老三批款子的权限。 说实话,老三管户部,手太松了。单单是修书这一项费用,每年就要花费几十万两银子。 玉柱身为管钱的中堂,他若是手不紧,老皇帝哪来的银子在西北打仗呢? 以前,担任户部侍郎的时候,玉柱可以装聋作哑。 但是,他现在是户部的一把手了,若是户部收支不平衡,他作为第一责任人,肯定是责无旁贷的。 说句大实话,老皇帝把玉柱摆在了户部,就是想让他当恶人的。 这就像是,公司老板和财务总监的关系一样,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 和老四一样,玉柱打定了主意当孤臣,他才不怕得罪人呢。 结果,被卡下银子的衙门里,几乎是怨声载道,个个都在戳玉柱的脊梁骨。 玉柱才不管别人是怎么看他呢,反正吧,不该花的银子,一分也别想拿出户部。 而且,为了方便查帐和统计,玉柱特意从宇宙行票号里,调来了好几十个掌柜的。 这些掌柜的,按照玉柱圈定的模版,日以继夜的整理户部的底档。 说白了,也就是把户部的帐目,分为总帐和分帐。总帐留在玉柱的手上,分帐则由各个清吏司保管,每隔十日,彼此核对一次,免得出了差错。 玉柱在户部干得热火朝天之时,老皇帝把他叫过去,云遮雾罩的说了一番话。 “唉,皇太后额涅住的地方,实在是太小了呀……” 玉柱一听就秒懂了,老皇帝又想大修宫室了,只不过想假借皇太后之名罢了。 嘿嘿,玉柱卡经费的原则,向来是卡下不卡上。 也就是说,各个衙门的非必要支出,玉柱都给掐断了。 但是,只要是老皇帝想用银子了,玉柱上天入地,想方设法的也要让他满意。 天下都是老皇帝的,就算是白花了几百万两银子,又有何妨? 反正啊,花的都是大清的银子,又不是花玉柱的钱。 “汗阿玛,国库里比较空虚了,不知道开销几何?”玉柱也很直接,就问要多少吧? 老皇帝摸了摸鼻子,有些尴尬的说:“约需一百五十万两左右吧。” 玉柱默默的算计了一下,从大沽口码头那边,还可以挪用几百万两银子出来。 不过,攒钱不易,也不能任由老皇帝随心所欲的大花特花了。 “汗阿玛,臣儿可以挪点银子过来。只是,今年就这么多了啊?”玉柱这是要止血。 老皇帝点点头,幽幽的说:“人生七十古来稀。唉,柱儿啊,我还能享受几年呀?” 这不是耍流氓嘛,玉柱就不敢再吱声了。 (ps:三更送上了,四更在码中,求赏月票的鼓励!) (本章完) 第571章 杀富济贫 早上,参加完御门听政后,玉柱打算回户部衙门。 唉,户部的事情,实在是太多了。 玉柱只要偷一天懒,就会积压下许多待办的公文。 刚坐进公事厅里不久,户部江西司郎中弹寿,就来请见玉柱。 户部江西司,除了负责江西的财政事务之外,还掌握着各省协饷的情况。 由于各个省份的财政收支情况大不相同,有的省份大有盈余,有的省份则亏空巨大,户部的江西司就负责调拨富裕省份的钱粮去支援亏空的省份,这就叫作协饷。 是不是很熟悉?没错,这就是转移支付。 大一统的帝国,为了维护疆域的稳定,都会采取杀富济贫的策略,让东部和南部的富省多出血,以补贴穷省。 玉柱听说弹寿来了,知道麻烦事来了,便命人叫了他进来。 “卑职弹寿,请玉中堂大安!”弹寿是镶黄旗满洲的包衣,他进门后,规规矩矩的扎千请了安。 “罢了。”玉柱对部下们从不拿架子,和蔼吩咐道,“看座,上茶。” 等弹寿侧着身子坐定之后,玉柱端起茶盏,饮了一小口,这才问他:“弹大哥,别急,若是有事儿,但讲无妨。” 弹寿赶紧起身,拱手道:“禀中堂,江苏给陕西的协饷,迟迟未曾拨付,卑职已经催促过好多次了,他们借口今年遭了水灾和旱灾,一直硬拖着不办。” 玉柱的眼眸微微一闪,江苏今年确实是遭了灾,但是,江苏是富裕的大省,瘦死的骆驼比马大。 江苏省若是不出钱出粮的支援陕西,只怕是要耽误了老皇帝的西征大业啊。 这个时代,为了方便联系朝廷里的中堂和尚书们,各省的总督和巡抚,在京城里,都设有官邸。 玉柱以前担任户部和吏部侍郎的时候,也经常收各省驻京官邸送来的“冰敬”、“炭敬”和“衣敬”。 客观的说,每个省送的也不多,充其量也就几十两银子而已。但是,这笔钱,只要玉柱在这个位置上,就可以一直收下去。 累积起来,就是一笔不小的收入了。 这是老皇帝都知道的陋规,大家也都习以为常了。 各种“敬”,并不是六部的侍郎都有,比如说,礼部和兵部的侍郎,就没有这笔额外的收入。 因为,礼部和兵部,并没有扼住各省喉咙的手段。 这年头,大家都现实得很,你有本事掐住各省财政或人事的咽喉,各省的督抚才会尊重你。否则,一切免谈,大家都公事公办好了。 玉柱是个懂行的中堂。 既然弹寿把问题捅到了玉柱这里,那么,就说明,要么是江苏省的人得罪了弹寿,要么是江苏那边确实财政吃紧了,实在无力承担巨额的协饷。 玉柱的心里已经有了主意,却故意问弹寿:“弹大哥,不知道你有何高见?” 弹寿拱手道:“回中堂,卑职以为,应该请旨严厉的申斥江苏布政司。” 玉柱秒懂了,看来,应该是江苏布政使私下的功夫没有做到位,得罪了弹寿。 也难怪,户部的各司郎中们,固然个个有实权。毕竟,一省巡抚也不是轻易好得罪的。 各省的布政使就不同了,地位远没有巡抚那么重要,举凡钱粮之事又必须经过户部的重重关卡,很容易被卡住脖子。 “哦,知道了。”玉柱像团棉花一般,接了招,却没有丝毫的动静。 弹寿大感失望,还想再劝,“中堂……” 玉柱故意拉下脸,冷冷的说:“哼,本爵阁部堂怎么做事,还需要你来教么?” 弹寿吓得出了一身冷汗,赶紧跪下求饶。 玉柱端起茶盏,故意不喝,吴江随即大声道:“送客!” 弹寿被打发走了后,玉柱信口问文德纳:“兴业,你怎么看?” 文德纳想了想,说:“以门下之见,只怕是弹寿要得东西太多了吧?” 玉柱点点头,户部的一司郎中,位不高,实权却极重。 客观的说,户部的实权郎中们,几乎个个都是大富豪。 所谓,做三年清廉的知府,可捞十万雪花银。套到户部郎中们的身上,很可能半年就收了这么多。 想当年,曾国藩平灭了长毛之后,军费被卡在了户部,迟迟无法顺利的报销。 后来,还是花了巨资,暗中打点了户部的郎中和胥吏们,才算是结算清楚了。 连如日中天的曾剃头都敢卡,户部的刁官和胥吏们,还有啥不敢干的? 玉柱不是楞头青,而是官场上的老油条了! 说句掏心窝子的话,玉柱从来就没打算,在户部掀起反腐风暴。 因为,在康熙的假宽仁之下,从上到下的官员们,几乎到了无官不贪的境界。 按照大清律例,贪污受贿的金额,超过了一百两,就可以砍脑袋了。 可是,老皇帝往往只是罢官革职,就算是惩罚了。 整个大清,有几万名官员。朝廷的反腐措施,就像是隔墙扔砖头一般,砸到的永远是极少数。 而且,贪官们付出的代价极小,收获却异常巨大。 可想而知,洪洞县里,还有几个好人? 玉柱可以装傻,却不能被当成傻子一样的哄骗。 弹寿的搞法,说实话,已经犯了大忌讳。 “兴业,你派个人去江苏布政使的驻京官邸,仔细的问一问,究竟是个啥情况?”玉柱起了疑心,自然要查一查了。 “嗻。”文德纳心领神会的答应了。 下午,玉柱刚批阅完手头的公文,老三就派人来请他过去。 老三是户部的管部阿哥,又是亲王,礼数上边,玉柱自然是不敢怠慢的。 这一次,玉柱刚进院子门,就见老三站在台阶上,笑脸相迎。 亲王之尊,礼绝百僚。 照道理说,老三就算不出门,也不算失礼。 奈何,玉柱卡死了老三修书的所有经费渠道,老三就算是找老皇帝去告状,也无卵用。 玉柱很直接的告诉老皇帝,他早就不想当户部尚书了。谁爱干,就给谁去干,他索性回家享福去了。 众所周知,大炮一响,黄金万两! 打仗,归根到底,打的就是武器和钱粮。 米国向西扩张时候,利用武器的代差,差点把印地安人屠杀的灭了种。 大清朝,和准噶尔汗国对峙了七十几年,其间打了不少次的败仗。 然而,大清笑到了最后,主要就是靠着雄厚的国力,硬是耗死了准噶尔人。 西北一打仗,花钱就像是流水一般的绵绵不绝,大清的国库就跟着空虚了,老皇帝还指望着玉柱搞钱来花呢。 两害相权之下,老皇帝索性装聋作了哑,再不肯吱声了。 “拜见三哥。”玉柱走到老三的跟前,抱拳拱了拱手,算是尽到了礼数。 那一年,老皇帝认玉柱为义子的时候,玉柱和所有的皇子们,一起序过齿。 叫三哥,玉柱理直气壮,毫不脸红。 老三的心里异常别扭,十分腻歪,却又拿玉柱没招。 “玔卿啊,你再不来,我这里可就要揭不开锅了呀。”老三忍不住的刺了玉柱一下。 玉柱成心想干大事,区区言语的酸言辣语,何足道哉? “三哥,我可听汗阿玛说了,好象刚赏了你一万两银子吧?”玉柱是管钱的财神爷,实权在握,和钱相关的事情,消息异常之灵通。 老三毕竟不是老十四那个狂货,他的城府也是很深的,便打了个哈哈,岔开话题说:“请请请,进屋里再细说。” 宾主双方坐定之后,老三也没提经费的事儿,拉着玉柱谈起了风花和雪月。 玉柱反正已经处理了手头的公事,闲着也是闲着,索性陪着老三天南地北的一通胡侃。 “玔卿啊,我听说吴琠家的三郎,在你府上当西席?”老三冷不丁的问玉柱。 玉柱做事向来光明磊落,而且,吴琠已经去世多年了,毫无忌讳。 “是的,座师老大人还在世的时候,就一直担心我养出败家子,特意命吴家的三哥,替我管教孽子们。”玉柱说的滴水不漏。 老三却说:“我家的弘暹,也有败家之相。不如,就让吴家的三郎,也替我好好的管教管教他吧?” 这话就显得极其的突兀了。 玉柱心说,老三啊,老资和你非亲非故,你却要把儿子塞到我那里去,这是安的什么心呐? 不过,老三既然是主动示好,玉柱也还必须敷衍住面子情。 “不瞒三哥您说,因犬子们实在是太过顽劣了,吴家三郎不胜其扰,早有回乡之念。唉,是我一直强留了下来,才拖到了今日。”玉柱索性明牌了,老三咱们两个不熟啊,就甭套近乎了吧? 老三心里一急,便结巴了,“我我我我……”我了半天,也没说出半句囫囵话。 玉柱也知道老三的小心思,便拱手道:“既然三哥如此的给面子,修书的那些个款子嘛,不日便会拨下的。” 从老三那里出来后,玉柱说到做到,当即吩咐了下去,修书的银子都拨了。 说实话,老三其实有点脑子不清醒。既然想登上大位,就应该学习老四的搞法,多办实事,多当差。 可是,这么多年下来,老三一直带着一群酸文人们,闭门修书。 切,还真以为书中自有龙椅坐么? 做梦了吧! (ps:今天的第一更送上了。今天的月票,若是超过了1300张,一定有四更!) () ..23xstxt. 第572章 找碴的来了 老皇帝故意拿西北的兵权吊着大家,有野心的人,肯定会动心的。 不过,这些和玉柱都没啥关系。 玉柱每天忙的脚不点地,在宫里参加了御门听政后,就回了户部,和各路官员们打钱粮的嘴巴官司。 如今的户部,财源方面的大头,一直是各省交上来的田赋,其次则是人头税,原本应该很多的商税,却排在了很后的位置。 这个主要是不合理的税制造成的后果。 本朝虽然重农抑商,但是,商税仅为二十分之一的比例。 另外,由于刁官和胥吏们的存在,奸商们的税,其实很难收到手。 从秦始皇以来,历代的统治者都非常重视造钱。 本朝的康熙通宝,一直按照铜六铅四的比例,由户部及各省分别铸造。 因为长途运输铜料等物,肯定会亏损严重的缘故。 朝廷在户部设立钱法堂,钱法堂下设宝泉局,这个宝泉局就是造币局。 然后,各省也都有造钱的机构,浙江的造钱衙门就叫宝浙局,山西的造钱衙门就叫宝晋局。 造钱,造的都是方孔的铜钱。 玉柱的手头,有完整的户部资料。经过一个多月的仔细研究,他发现,由于贸易的不对等,海外贸易中的银子大量流入,而铜钱则越用越少。 嗯,由于殖民美洲的缘故,随着波西米亚大银矿的开采及美洲金银大量涌入欧洲,导致白银的实际价值大量的贬值了。 这个时代,也就是17世纪到18世纪末之间,世界上的主要帝国主义国家,都采取的是银币为主金币为辅的货币制度。 到了十九世纪末,列强们不约而同的全都采取了金本位制度,主币皆为金币。 据爱丽丝的介绍,目前英国的货币体制,主要是先令和便士。一般情况下,英镑的币值太大了,只作为征税的单位而存在。 其中,金币的最大单位是,皇家玫瑰,1皇家玫瑰=2英镑=40先令 银币中,1英镑=20先令,1克郎=5先令,1先令=20便士。 至于法国那边嘛,银币之中,1里佛尔=1法郎=20苏,1皮阿斯特=16苏。 欧洲的情况,主要看这两个老牌帝国主义的情况,就可以作为参考了。 大清和洋人的海外贸易,主要是洋人拿着白银过来,换取大清的丝绸、茶叶和瓷器等货物。 时间一长,大清肯定是贸易顺差国,而西洋各国则普遍都是逆差。 但是,大清并不是铜料资源大国,主要货币居然以铜为主,这就导致了一个极其严重的状况。 新发行的铜币,只要一露面,就会被刁官和奸商们,一抢而空。 这些人把铜钱熔化后,用提取的铜料,做成铜器,转手就可以获得十几倍,甚至是几十倍的暴利。 在金本位之前,大清的白银其实溢出来了,通货膨胀的情况十分严重。 如今的市面上,一两白银,顶多也就可以换650文铜钱而已。 偌大的帝国,财政体系却异常落伍,连铸币税都不知道收,这样的大清,焉能不亡于列强之手? 表面上,大清亡于袁项城之手。 实际上,若不是西方列强持续性的折损了大清的威望和实力,袁大头也不可能得逞的。 西北要打大仗了,而且一打就是好几年,老皇帝肯定会缺钱花。 在这个节骨眼上,玉柱若是提出铸造银币,成功的希望非常之大。 而且,只需要从大沽口拿来英镑、先令和便士,以及法国人的里佛尔和苏,作为必要的参考,也就足够了。 玉柱想办成大事,每次都会寻找合适的时机,也就是老皇帝急需用钱,或是用兵的时候,再拿出他的金点子来。 玉柱进宫后,拿着完整的铸币计划,和老皇帝详细的说了一遍。 必须承认,老皇帝非常聪明,他仔细的听完之后,马上抓住了重点。 “柱儿,照你这么说,现在的十两银子,铸成银币后,实际上,只花了五两银子?”老皇帝大感兴趣,盯着追问玉柱。 玉柱笑着说:“汗阿玛圣明。”不让老皇帝占着大便宜,不可能推得动货币体制改革。 这个时候的大清官僚们,全是坐井观天之辈,竟无一人懂得,啥叫世界货币体系? 按照玉柱的计划,逐步以银币,取代让朝廷持续性亏钱的铜币,简直是善莫大焉。 在理财的方面,整个大清的官僚体系之中,玉柱居于第二,谁敢居于第一? 想花钱,找玉柱,在老皇帝这里,已经成了条件反射。 “好,你安排下去,试制一些新的银币出来。”老皇帝也没找任何人商量,径直答应了玉柱的提议。 玉柱回去之后,就给爱丽丝写了信,让她联络欧洲的造币厂,主要是“巴洛克式”的造币厂,争取引入全套的制造工艺和设备。 这个时代的老欧洲,尚无完备的专利原则,只要舍得给洋人钱,别说是螺旋式造币机了,就算是亲妈都敢卖给你。 搞定了大事之后,玉柱的心情甚好,便叫来周荃,一起品茶闲聊。 只是,刚刚悠闲了没多久,户部衙门里就出事了。 “禀中堂,朝阳门外的南新仓,出大事了……” 玉柱仔细一听,敢情是八旗子弟们,去领粮饷的时候,可能是嫌弃陈米的缘故,故意找碴闹事,把仓场郎中给打了。 南方的漕粮运到京城后,集中储存于京畿地区的各大粮仓,并由户部管辖。 户部委派一名侍郎主管此事,叫作仓场侍郎。 仓场侍郎,全权负责漕粮的到达、验收、运输、保管和发放等流程,驻扎在通州新城,下设有郎中、员外郎和各仓库监督等。 仓场侍郎,那可是肥得流油的超级肥缺。整个仓场系统,十分独立,自成一个系统。 硬要类比的话,仓场侍郎就相当于,前苏联的财政部副部长兼中央粮食储备局局长。 为了怕八旗子弟们嫌弃通州路远而故意闹事,通州的仓场特意在朝阳门外,设立了南新仓。 南新仓就一个功能,即,发放八旗子弟的两项铁杆庄稼之一的口粮。 至于,另一项铁杆庄稼中的银子,则要到户部衙门里的八旗俸饷处来领了。 户部衙门,有玉柱坐镇,没人敢来闹事。 可是,南新仓就不同了。据说,为首闹事的柳贝子,居然扬言,打的就是南新仓的仓场郎中。 “竹生兄,你怎么看?”玉柱并未动怒,反而慢条斯理的问了周荃。 周荃抖开折扇,笑眯眯的说:“东翁初掌户部,就有人敢来闹事,这显然是没把您放在眼里啊。不过,学生以为,东翁您静观其变即可。” “哦,为何?”玉柱盯着问周荃,看他做何解释? 周荃满是自信的说:“俗话说的好,狗咬狗,一嘴毛。让他们闹大了,惊动了皇上,嘿嘿,西北正是用兵用粮之时,皇上只要震怒了,才方便您出手去挤脓包啊!” 玉柱点点头,周荃的看法,颇符合大清官场的现状。 说白了,就算玉柱是户部的一把手,也不方便刚刚上任不久,就去查通州仓场的帐目和存粮。 自古以来,成大事者,都擅长顺势而为,而不是逆势的硬干。 下午,下衙之后,玉柱去了佟家老宅。 佟国维硬性要求,隆科多和玉柱,每十日必须回府陪着老头子一起用膳。 玉柱到的时候,佟国维正和玉柱的五叔庆元在屋里说话。 隆科多还没到,玉柱进屋见礼之后,佟国维拈须笑眯眯的说:“柱儿,你都已经是中堂了,你五叔父还是个光禄寺少卿,说出去多丢人呐?” 玉柱一听就知道,老头子疼儿子的老毛病,又犯了。 在老佟家里,佟国维这一系的子弟,除了老三隆科多、老七庆复和老八庆泰,以及玉柱之外,其余的基本上都在混吃等死。 老皇帝是个非常讲究权力平衡的家伙,隆科多的文渊阁大学士,仅仅是加衔而已。 通俗的说,如今的隆科多,其实是拿着大学士俸禄的九门提督罢了。 这就和各地的总督们,几乎都有兵部尚书的加衔,却不是实职的兵部尚书,一样的性质。 但是,玉柱就不同了,他是正经的东阁大学士,又兼着户部尚书。 众所周知,旗人大贵族出任的户部尚书,就是实权在握的户部一把手。 “玛法,长辈们的事情,我这个晚辈,不太方便插嘴吧?”玉柱故意提醒佟国维,五叔庆元和隆科多之间,以前积怨颇深。 佟国维当然知道其中的内幕了,可是,庆元刚刚送了个绿玛瑙的鼻烟壶,他脑子一热就答应帮着疏通了,也不好意思当场反悔啊。 “哈哈,柱儿啊,以你的身份,私下里帮你五叔说句话,别让你阿玛知道,不就可以了么?”佟国维这就属于是耍流氓了。 玉柱不动声色的说:“玛法,天下可没有不透风的墙啊的。” 佟国维尴尬的一笑,正欲安抚一下很失望的庆元,就听门外传来了动静,“请三老爷大安。” 嘿,隆科多来了。 佟国维叹了口气,死死的盯着玉柱。 玉柱却故意把头一低,不肯去看佟国维。 唉,家里老人家嘛,看见老三的一家子,个个混得风声水起,难免起了扶弱的心思,其实完全可以理解。 但是,玉柱若是提拔了庆元,肯定会让隆科多极不痛快,这就是因小失大了呀! (ps:第二更送上了,月票少得可怜啊,请赐予我三更的动力吧,阿门!) 为您提供大神大司空的骗了康熙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第572章找碴的来了免费阅读. 第573章 五台山的秘密 “阿玛,老五曾经当着您的面说过了,他不耻与我这种混不吝为伍。”隆科多不是玉柱,他径直就揭开了庆元的画皮。 佟国维多少有些尴尬,就一直瞄着玉柱,指望玉柱搭把手,帮着缓缓颊。 玉柱呢,故意低着头,就是不去看佟国维。 嘿嘿,老佟家的外头,看着异常光鲜。实际上,里头污秽遍地。 别的且不说了,就说眼前的五叔庆元吧,经常在私下里偷拿佟国维的宝贝,出去换银子使。 玉柱担任九门提督的时候,早就知道了这事。 只是,碍着庆元是五叔父的关系,玉柱故意睁一闭一眼,装看不见罢了。 另外,大伯父叶克书,和佟国维最宠的一个美妾,有些说不清楚道不明白的小故事,玉柱也是早有耳闻的。 老皇帝喜欢看家和万事兴的童话故事,玉柱自然不好揭开家丑了。 再说了,老皇帝想抬举老十四带兵,玉柱看似进了内阁,又掌握了户部,实际上,兵权被削了一大截。 这种节骨眼上,自然是一动不如一静了! 当然了,只要隆科多一直是九门提督,玉柱肯定会把野心藏得好好的,啥也不会做,就这么老老实实的装纯臣。 打虎亲兄弟,上阵父子兵! 隆科多对玉柱的疼爱,那可是真正的不图任何回报的舐犊之情,玉柱必须要珍惜! “老三,过去的事情,就不必再提了吧?毕竟,你和老五是亲兄弟呢。”佟国维不高兴了,没好气的瞪着隆科多。 隆科多瞥了眼多少有些拘束的庆元,冷冷的一笑,说:“当年,老五配合老大,诬陷我偷拿了阿玛您的……” “够了。”佟国维听不下去了,担心隆科多说出更伤感情的话来。 隆科多并不怕佟国维,他的发迹之路,纯粹是靠自己的真本事,而并未依赖于佟国维的提携。 至于玉柱嘛,那就更没有依赖过佟国维了。 不过,佟国维主动出手,替玉柱收拾了小赫舍里氏和岳兴阿,玉柱还是心存几分感激的。 “阿玛,五叔家的十九哥倒是个读书种子。”玉柱终于等到佟国维生气了,这才张嘴帮他说了句话。 隆科多想了想,觉得玉柱说的有道理,越过庆元,提拔了他儿子,倒是两全其美之策。 “阿玛,不如这么着吧,就让柱儿替他十九哥,在户部里谋个有实权的差事,您看如何?”隆科多主动松了口,佟国维保住了大家长的面子,庆元的儿子也得了实惠,可谓是三全其美了。 美中不足的是,庆元算是没啥指望了。 回府的路上,隆科多和玉柱共乘一辆马车。 隆科多想了想,小声说:“你手下的新军归建后,皇上特意派人联系上了各标的标统。照我说啊,这是皇上有意重用他们了。” 玉柱微微一笑,说:“阿玛,天下都是皇上的,皇上想干嘛,就都由着他去了。我呢,只要尽好臣子的本分,也就是了。” 隆科多重重的点头,刻意压低声音说:“我早就看出来了,你小子是个机灵鬼儿。皇上的脾气是,伱越想抢的东西,他越不可能给你。你回来后,就再也没有联系过新军的军官了,我看啊,这步棋走得非常正确。” 昏暗的灯笼光下,玉柱和隆科多相视一笑。 他们父子两个,都是伺候老皇帝多年的心腹之臣了,对老皇帝的脾气,基本上,算是了如指掌了。 隆科多当年,就是靠着包打听的技能,才获得了康熙的青睐。 佟国维有八个儿子,且都是康熙的表弟。 但是,康熙最信任的却是老三隆科多。除了出身之外,显然是和隆科多的特长,更相关了。 玉柱晋升为镇国公后,原本老皇帝在西华门外的赐第,就由内务府收回了。 老皇帝重新赐了座大宅子给玉柱,宅子就在东华门外不远处的金鱼胡同里。 为了显示对玉柱的恩宠,老皇帝特意拨了十几万两银子,让雷家班正在紧锣密鼓的改建。 玉柱虽然不想结党,但是,手底下总要提拔几个自己人的。 如今的玉党小集团之中,就属山西布政使杨森的地位最高,其次才是正三品的汤炳。 身为东阁大学士,提拔个把自己人,根本就不叫个事儿。 老皇帝最忌讳的是,像索额图和明珠那样,勾结皇子,并结成庞大的党羽。 所以,玉柱在私下里酝酿着,打算把杨森调进京城里来,出任户部的仓场侍郎。 只是,计划没有变化快。 第二天御门听政的时候,大学士嵩祝和萧永藻,当着老皇帝的面,又吵架了。 如今的六名内阁大学士之中,嵩祝和萧永藻是死对头,马齐就是个划水的墙头草,李光地的年纪大了,也不怎么爱管事了,王掞就更绝了,遇事就狂拍老皇帝的马屁。 玉柱呢,非必要的情况下,不会插嘴任何的政务。 老皇帝被吵得有些心烦了,就摆了摆手,说:“跪安吧。” “嗻。” 玉柱正跟在萧永藻的身后,打算出宫回户部,老皇帝突然发了话,“玉柱留下。” 萧永藻深深的看了眼玉柱,心说,这小子别看丢了兵权,圣眷却一直不衰呀。 玉柱陪着老皇帝进了内书房,老皇帝坐稳之后,忽然眼圈一红,颤声道:“朕又失去了一个亲人。” 没等玉柱反应过来,老皇帝忽然抬手抹了把眼眶,哽咽道:“九弟,他圆寂了。” 哦,玉柱这才恍然大悟,顺治私生的那个儿子,出家于五台山的难定大和尚,圆寂了。 玉柱赶紧摸出右边袖口内的帕子,轻轻的在眼眶上一抹,泪水立时流了下来。 老皇帝都悲伤了,玉柱敢不哭么? 君臣二人,相对哭了一阵子。 等老皇帝收了泪,玉柱这才红着眼圈说:“汗阿玛,臣儿以为,应派重臣前去五台山,处置难定大师的一应后事。” 老皇帝点点头,叹息道:“朕已经想好了,就派你和老十二一起去吧。” “嗻。”康熙死了唯一健在的弟弟,玉柱也没敢讨价还价,答应得异常痛快。 当天,宫里便下了旨意,命玉柱为正使,老十二为副使,一起去五台山祭奠佛祖。 出京去五台山的路上,老十二瞥了眼马车外的图理琛,冷笑道:“你我都来了,还派了这么个玩意儿,跟着一起来,真恶心。” 玉柱淡淡的一笑,没搭理老十二的抱怨。 老十二可比老十三幸运多了。 老十三参与了太子起兵谋反的事之后,就被康麻子彻底的厌弃了。 玉柱曾经亲耳听老皇帝说过,只当没有老十三那个儿子了。 别看老十二总是吃席,他至少有个贝子爵位,经常还可以替老皇帝办点杂差。 所谓杂差,就是上不得台面,但又很重要的那种差事。 比如说,宫里死了几个太监或是宫女,善后处理的事宜,一般情况下,都由老十二去处置了。 见玉柱没有吱声,老十二也知道他的嘴巴极严,就又抱怨说:“老十四也就是嘴巴上会带兵,实战经验全无,别说与你相提并论了,连我都不如。” 这话就很是不中听了,玉柱抬眼看了看老十二,叹息道:“十二哥,你呀,就是太心急了。你当年若不是暴露了啥,汗阿玛也不至于如此啊。” 听出了玉柱的若有所指,老十二不禁老脸一红。 当年的事儿,玉柱那时还小,肯定不可能知道内情。 老十二心里是明白的,其实是,他和生母的对话,被康熙在无意中听到了。 真论出身,德妃、良妃和老十二的生母万琉哈氏,都是上三旗包衣的宫女出身,大家的地位大致相等。 太子被拉下马后,老十二原本以为,他也有机会靠近大宝。 谁曾想,老皇帝却一如既往的安排他负责吃席之事,老十二的心里简直要凉透了啊! 玉柱心里很明白,老十二一直想拉他上贼船。 可问题是,老十二不仅年纪太大了,而且,也是个心狠手毒之辈。 玉柱若是扶持老十二上了位,只怕是,从登位的那天起,就惦记着要除掉玉柱了吧? 以玉柱对老十二的了解程度,本质上,老十二和老四属于是同类人。 只不过,老四更加的狡猾,更加的擅长隐忍,以及更加的心狠手毒罢了。 “十二哥,这天下乃是汗阿玛的天下。他老人家想给谁,就给谁。唉,老二想抢,什么下场?”玉柱觉得有必要提醒一下老十二,免得他干出了傻事儿。 老十二被当头棒喝之后,好半晌,才回过神,幽幽的说:“你说的一点没错,天下是汗阿玛他老人家的天下,想给谁,就给谁。” 玉柱品出了老十二的不甘心。不过,老皇帝看不上他,这就没办法了呀。 说实话,老皇帝待老十二也真算不错了。 试想一下,一个专业吃席的哥哥或是弟弟,早早的就和大位无缘了。 任何一个新皇帝登了基之后,只要老十二自己不做死,至少可以安稳的当个富贵王爷吧? 再看老大、老二的悲剧性下场,老十二又何其幸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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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 第574章 神转折 五台山,横跨代州和忻州两地的五个县境,以代州的五台县为中心。 因五台山的塔院寺中,有释迦牟尼舍利塔、佛足迹图碑和教主文殊菩萨的发塔,一直被佛教信徒视为圣地。 在大清朝,只要说起五台山,就特指五台县境内的塔院寺。 康熙多次到五台山来,都驻跸于塔院寺内。 实际上,五台山上,最大的寺庙是显通寺。显通寺和塔院寺本是一家寺庙,前明万历年间,奉旨拆分了。 顺治的私生子,在圆寂之前,就在塔院寺内出家,法号:难定。 据说难定大师的师傅,就是著名的行森大师。 也就是老电视剧里,唆使顺治出家,被烧死的那位行森大师。 行森大师,字慈翁,号茆溪,乃是明末刑部侍郎黎绍爵之子。 由于太行八陉的存在,从京城到五台山,要么走易州广昌县境内的蒲阴陉,要么走真定府井陉县境内的井陉口,进入山西。 蒲阴陉,通往山西境内的大同要塞,道路崎岖难行。一般情况下,达官贵人去五台山,都不从这条路入晋,而走井陉那边。 井陉,知道的人可能并不多。但是,井陉上的娘子关就不同了。 著名的娘子关战役,就是太原会战中的一次战役。 玉柱和老十二,名义上是替老皇帝去五台山祭佛,乃是正儿八经的奉旨钦差。 沿途的官员们,高接远送,惟恐巴结不周。 在真定府,老十二品尝到了常山郡热切丸子,不禁赞不绝口。 常山郡热切丸子,并不是球形丸子,而是直径5厘米、长约20厘米裹着一层荷叶的圆柱形食品,因为食用时需要趁热切片,故名热切丸子。 它与保定的焖子、深泽的肉糕似而不同,以其独特的口感享誉真定。 另外,真定的崩肝,虽然是凉菜,却也别有一番风味。 康熙朝之真定府,到了雍正朝时,为了避讳“禛”字,而改名为正定府! 玉柱一行抵达了五台山后,清修禅师、提督五台山番汉僧众的老藏丹巴,率领全山有头有脸的僧众,摆开盛大的场面,迎接钦差大臣的到来。 明亡清兴之后,五台山的寺庙最高负责人,要么出自于京城的崇国寺,要么来自于雪域。 行礼如仪后,玉柱提出,要去难定大师的圆寂处,瞻仰参拜一番。 老藏丹巴猜得到玉柱的来意,便亲自领着他和老十二,去了难定大师所居的塔院寺方丈禅院。 到了地方之后,玉柱代表老皇帝,检查了难定大师的所有物品。 在一只金黄色的包袱里,玉柱发现了,贴了封条的一只锦匣。 玉柱凑近仔细一看,贴封条的日子,正好是难定大师圆寂的半个月前。 封条完好无损,嗯,就是这个了。 难定大师的身份很特殊,玉柱抬臂打了个手势,随行的御前侍卫便上前,捧起了锦匣,严密的保护了起来。 老十二的心里很好奇,但是,他也知道,不该问的,不能问。 东西到手后,玉柱便长松了口气,放心的去了菩萨顶,和老藏丹巴商议难定大师的后事。 玉柱是正儿八经的宰相,又是领了密旨来的。 有玉柱亲自坐镇五台山,难定大师的后事,自然是要钱给钱,要人给人,没有二话。 只是,等闲人都退下后,老藏丹巴忽然领着一个五岁左右,眉清目秀的小童子,跪到了玉柱的跟前。 “不瞒中堂大人您说,此乃难定大师的孙辈骨血,名唤小难。” 玉柱和老十二不禁都大吃了惊,好家伙,难定大师竟然还有后代? 没听老皇帝说起过啊。 “唉,小难是个苦命的孩子,他阿玛过世很早,额涅也走了。”老藏丹巴故意语焉不详。 玉柱和老十二都听出了其中的蹊跷。 只是,皇家之中有很多不能为外人所知的隐秘,不管是玉柱,还是老十二,都不敢细问。 老藏丹巴很正经的说:“难定大师在时,五台山自然可以养他。现在,小僧实在是不敢啊。” 玉柱听懂了,老藏丹巴这是想甩锅出来,免得连累了他自己。 老十二拉下脸,厉声喝问老藏丹巴:“这小童的事情,有无禀过京里?” 玉柱心里有数,小难的事儿,老皇帝肯定是知道的。 只是,不知道怎么的,玉柱和老十二离京的时候,老皇帝竟然只字未提。 这就很有些棘手了呀! 老藏丹巴十分坦然的说:“文殊皇帝知道此事。” 雪域的大和尚们,对康熙的称呼,皆为文殊皇帝。 既然老皇帝已经知道了此事,老十二也就被堵住了嘴,不敢再说啥了。 玉柱见老藏丹巴和老十二都眼巴巴的望着他,不由微微一笑,淡定的说:“既是难定大师的血脉,那就让小难随我进京面圣吧。” 老皇帝晚年,随着年纪越来越大,也就越顾念亲情,巴不得儿子们都在身边孝顺着。 以玉柱的地位,已经算是大清朝最顶儿尖的大官僚了。 这个节骨眼上,玉柱若是不敢拍板做主,难免会让老皇帝失望的。 再说了,玉柱已经丢了兵权,大不了,不当这个鸟中堂罢了。 不敢结党专权的所谓中堂,当着有个啥意思呢? 说实话,不当中堂了,玉柱反而可以脱身于事外,不需要每天戳在老皇帝的眼皮子底下,挨惦记了。 未来,老四要玩的戏码,很简单,就四个字:武力夺位。 只要,隆科多一直在九门提督的位置上,玉柱躲在暗处,反而可以做更多的事情。 见玉柱做了主,老十二不仅松了口气,大大的放了心。 只是,碍着面子,老十二又问玉柱:“这么做,合适么?” 玉柱笑道:“汗阿玛既然派了我来,连这么点责任都不敢承担,那又是何苦来哉?” 这话说的漂亮极了,老十二和老藏丹巴,都无话可说。 见老十二不吱声了,玉柱心想,若是老四在场的话,肯定会主动挑起了重担,不至于躲到后头,当缩头乌龟的。 老十二没有登上大宝,一是嘴巴不紧,二是太没有担当了,玉柱对他始终没有看走眼。 在五台山上,玉柱操持了大半个月。 难定大师的法事之隆重,规格之高,花钱之如流水,皆令人瞠目结舌。 等尘埃落定之后,难定大师的舍利,被供奉进了菩萨顶的藏经阁内。 回京的路上,玉柱索性把小难交给了图理琛去照顾。 有玉柱坐镇,老十二帮着办理后事,老皇帝依旧派图理琛跟着一起来了,意思已经很明显了。 玉柱虽然擅自做主,带回了小难,但是,以他的身份,确实不方便和小难太过亲近。 嗯,把小难交给图理琛,这简直就是神来之笔。 图理琛望着天真烂漫,却又异常烫手的小难,心里简直是有苦难言啊。 回京之后,玉柱和老十二一起去畅春园,递了牌子请见。 老皇帝撇开了老十二,单独召见了玉柱。 玉柱在老皇帝的跟前,向来都是实话实说的性子,便一五一十的把事儿都说了。 “嗯,你好大的胆子,竟敢擅自做主?”老皇帝冷冷的盯在玉柱的身上。 玉柱不慌不忙的说:“回汗阿玛的话,天家血脉,真假莫辩之时,臣儿岂敢任其流落民间?” “哼,不管什么理由,为何不事先请旨?”老皇帝猛一拍桌子,室内的太监们一个个吓得面如土色,伏地不起。 玉柱并不害怕,而是异常诚恳的说:“回汗阿玛,您既然派了臣儿去料理善后之事,臣儿自然要根据实际的情况,作出最有利于天家的决策。若是汗阿玛觉得臣儿做的不对,那臣儿就回家去等着降罪好了。”主动摘了顶戴,站起身就往外面走。 王朝庆等人,吓得肝儿颤,好家伙,玉柱敢这么硬顶,好大的狗胆呐? 康熙冷冷的望着玉柱离开的背影,直到消失不见之后,这才抬起下巴,吩咐王朝庆和张鸿绪,“去,追他回来。他若是不肯回来,你们就甭回来了。” 王朝庆心里一阵哀叹,神仙们打架,小鬼们遭殃,谁叫他没了卵蛋呢? 张鸿绪很想骂娘,他这是招谁惹谁了? 没办法,老皇帝不讲道理的时候,九头牛都拉不回来。 王朝庆和张鸿绪,想方设法的把玉柱拖了回来。 玉柱跪到了老皇帝的脚前,却故作气鼓鼓的样子,就不看他。 老皇帝见了玉柱赌气的样子,不仅没有生气,反而,“噗。”笑出了声。 “瞧你那副小样儿,什么德性?”老皇帝笑眯眯的说,“想和我斗气?哼,没伱的好果儿吃。” “起来吧。”老皇帝见玉柱还是鼓着腮帮子,就不肯看他,便说,“你做的很好,替君父分了忧,我很高兴。” 玉柱死活要闹别扭,老皇帝一直温言软语的安抚他,这么一来二去的,玉柱也消了气。 只是,等玉柱重新戴上顶戴,想告辞的时候,老皇帝忽然说:“小难是你做主带回来的,就由你来抚养吧。” “啊……”玉柱真的傻了眼,他做梦都没有料到,居然会有这种神转折? (ps:今天继续三更,这是第一更。) (本章完) 第575章 抚远大将军 因为,康熙小时候,就曾经寄养在了大臣的家里,一待就是好几年。 “汗阿玛,臣儿不想养。”玉柱左思右想,居然找不到借口,不养小难,索性直说了。 “嗯,你是怕人家说闲话吧?”老皇帝拈动手里的佛珠,笑道,“怕啥?有朕替你撑腰呢。” “且领着小难回去吧,朕必有恩旨给你。”老皇帝把话说死了,玉柱也没了辙,只得领着小难回了府。 秀云听说了小难的身世后,差点惊掉了下巴。 “爷,这可是正经的皇子凤孙呐,不明不白的养在咱们府上,算哪门子的事儿嘛?”秀云很头疼的埋怨玉柱,“养好了,是应该的。万一,养歪了,都会怪我的。” 玉柱叹了口气,说:“事到如今,埋怨我也解决不了任何问题。不如,就让他和八十九待一起吧?” 秀云觉得脑仁疼,小叔子八十九本就是个捣蛋鬼,再来一个爱新觉罗家的小祖宗,这是惟恐不闹翻天吗? 这边厢,秀云很头疼。 那边厢,周荃却抖开折扇,笑眯眯的说:“恭喜东翁,贺喜东翁,东翁这一步棋,实在是妙到了毫巅。有此一举,皇上对伱的疑虑,必将尽消。哈哈,东翁重掌兵符之日,为时不远矣。” “哦,何以见得?”玉柱不动声色的问周荃。 “东翁,道理其实是明摆着的。您不打招呼,就带回了今上的侄孙,明摆着是不想再去西北带兵了。”周荃收回了折扇,抱拳拱手道,“今上的脾气,向来是,不争即是争。反观,老十四,老八他们的动作太大了,反而落了下乘。” 玉柱摸着下巴,微微一笑,说:“我进内阁为中堂,多少有点德不配位呢。” 周荃和玉柱,相视一笑,勿须多言也! 五日后,张鸿绪喜气洋洋的来传老皇帝的口谕,“著玉柱,午门听宣!” 等玉柱穿戴整齐,来到午门前时,老皇帝已经坐到了午门的城楼上,正居高临下的看着他。 首席满洲大学士嵩祝,迈着四方步,从午门内走到玉柱的面前。 “特谕,奉恩镇国公、东阁大学士兼户部尚书佟佳·玉柱,拜抚远大将军,节制川陕甘三省及乌里雅苏台诸军民,赐白虹刀,巡抚、都统以下诸官,皆可先斩后奏,钦此!” “内阁奉上谕,皇十四子胤禵,授靖边大将军,为西征副帅,钦此!” “内阁奉上谕,川陕总督年羹尧,著革职留任,戴罪立功,钦此!” 玉柱跪在午门前,听完旨意之后,仔细的一品,觉得老皇帝果然擅长平衡之术。 名义上,玉柱是重兵在握的抚远大将军。实际上,有老十四和年羹尧在旁掣肘,玉柱也就不可能一手遮天了。 领了旨意后,玉柱跪到老皇帝的跟前,聆听出征前的指示。 老皇帝温和的望着玉柱,笑道:“有你为帅西征,朕方能安寝。去吧,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朕绝不遥制也。” “汗阿玛,请千万保重龙体。”玉柱也知道,老皇帝年纪大了之后,最惦记的就是长年百岁了。 “痴儿,且去吧,朕一时半会的,还死不了,就等着你的好消息呢。”老皇帝拈起白须,瞥了眼跪在玉柱身后的老十四,不由暗暗一叹,唉,还是太嫩了啊! 老十四的年纪正好合适,只可惜,脾气太急了,性子太傲了,不擅长团结朝臣。 原本,老皇帝确实打算弃玉柱,而用老十四。 可是,老十四私下里的小动作,实在是太多了。 尤其是,老十四和老八,在短短的时间内,居然私下里见面了七八次之多。 反观玉柱,回京之后,就一直猫在户部里,为朝廷搞钱花。 这个世界上的事情,就是这么的诡异。 老十四太傲气了,不合群,老皇帝怕他拿不稳权。 老十四和老八,走得太近了,老皇帝又担心玄武门之变。 老皇帝左思右想,还是觉得玉柱忠诚可靠,带兵打仗也很靠谱,索性让玉柱带着老十四历练军事了。 上次出兵,玉柱仅仅是安远大将军而已。 这一次,就不同了。抚远大将军,拥有专阃之权,并节制西北全境的军民。 不夸张的说,玉柱所掌握的权势,犹在前任抚远大将军、裕亲王福全之上。 五日后,老皇帝下旨,命亲王以下的文武百官,到京郊送行。 玉柱从来不可能出这种大风头,他早早的就离开了大队伍,文武群臣们等到的只是他的大将军印信及御赐的白虹刀而已。 看着骑在马上,趾高气扬的老十四,老三领衔的诸王公大臣们,心气始终不顺。 主帅玉柱机灵的先溜了,副帅却理所当然的接受了群臣的恭送,简直是岂有此理? 老十四不仅不是个草包,反而真有本事。只是,德妃把他护得太好了,让他从小就生长在顺境之中,从来没有受过大挫折。 举个不恰当的例子,这就像是小王校长一样。 小王校长,被老王护得太好了,又留学于英国,死活管不住嘴巴,什么犯忌讳的话,都敢公开说。 年羹尧的情况,和老十四,也是惊人的相似。 年亮工,出身于显宦之家,从小受宠,又是少年进士,才三十岁出头就戴上了红顶子,可谓是春风得意马蹄疾呐! 大致相仿的,其实还有隆科多和鄂伦岱。 玉柱就和他们迥然不同了。 这一次出征,玉柱的夫人或生过儿子的侍妾,一个都不许都着上路。他只能带着钱映岚和刘太清,朝着西边而去。 图理琛回京后,也许是差事办得极好,被老皇帝拔擢为二等御前侍卫,就跟在玉柱的队伍里。 此次出兵,老皇帝还是给了玉柱半个火器营,外加新军六千,再加上川陕甘三省及乌里雅苏台的各路驻军。 嘿嘿,玉柱掌握的兵马,妥妥的超过了二十万人,而且全是能征善战的精锐边军。 上次战后,火器营和新军,都留在了西安城中。正好,玉柱轻装过去与部下们汇合即可。 老十四故意没和玉柱走一起,远远的跟着后头十几里远。 玉柱也懒得管他,反正吧,熊孩子,随他去吧。 到了西安之后,玉柱将大将军行辕,设在了陕西巡抚衙门里。 略事休整之后,玉柱便下令,召集众将议事。 帅堂内,老十四居左,年羹尧居右,居中的帅椅空着。 “大帅到!”随着牛泰的一声沉喝,整个大堂内外,立时鸦雀无声。 等玉柱在帅案后站定之时,大家一起参拜了下去。 “请大帅大安!” “叩见大帅!” “拜见大帅!” 玉柱在帅椅上坐定之后,扫视了四周一眼,视线所过之处,几乎全是躲闪的眼神。 照道理说,玉柱实在是太年轻了,众人应该不服他才对。 可是,玉柱出征准噶尔,立下的战功,实在是太过辉煌了。 军队里,向来都是慕强的。谁厉害,谁战功大,就听谁的。 老打败仗,哪怕是皇帝的亲儿子,大家也不可能真正瞧得起他。 玉柱把大家找来,主要是讨论,下一步怎么打进雪域里去。 年羹尧吃过大策凌的亏,锐气稍挫,没敢抢先发言。 老十四就不同了,他的心气正高,便主动站出来说:“回大帅,以末将之见,不如还是兵分三路,您带主力兵马直捣准噶尔人的老巢,末将为偏师,由西宁进兵,年亮工去四川督军向西……”说的口若悬河。 玉柱哑然一笑,老十四的确不是个草包,他把啥都算计清楚了。 主帅玉柱,上次已经获得了巨大的战果。这次若是带主力兵马,占领了伊犁,那个军功可就逆天了呀。 年羹尧在青海那边跌过跤,再去青海就不合适了。 再说了,年羹尧是老四的死党,老十四和老四又死活不对付,把年羹尧打发去四川那边,正好合适呀。 玉柱若是来抢功劳的,顺势依了老十四,老皇帝也无话可说。 只是,玉柱心里却明白,老皇帝让他来挂帅,只是担心老十四不太靠谱罢了。 一言以蔽之,老皇帝希望的是,玉柱手把手的教老十四,让他学会怎么为帅。 玉柱故作沉吟,等着年羹尧站出来反对。 果然不出所料,年羹尧翻着白眼说:“大帅,末将熟悉青海的地形,再去一次,必能得胜而归。” 老十四冷笑道:“你在青海都惨败过一次了,还想再败一次么?” “你……”年羹尧被戳得肝疼,气得满面通红,却又不敢当场发作。 老十四可不是一般副帅,他可是老皇帝的亲儿子呐。 说白了,如果不是玉柱坐镇,年羹尧根本就不是老十四的对手。 老十四不止一次的吃过玉柱的大亏,也知道玉柱的厉害,这才不敢太过造次。 实际上,历史上的西北大战,老皇帝选择老十四出任抚远大将军,也是因为,若不是皇子坐镇,没人震慑得住边军的骄兵悍将们。 玉柱呢,虽然不是老皇帝的亲儿子,却是老皇帝的义子,又是出身于大清第一外戚之家,还有显赫的战功垫底。 没有这几重身份的加持,众将对玉柱,肯定是口服心不服! (本章完) 第576章 挖墙角 怎么打准噶尔人,玉柱已经有了通盘的计划。 从四川进雪域,山高路险,各地的土司多如牛毛。看似路很近,实际上,处处都是全军覆没的危险。 占据那曲的准噶尔人,就算是再强大,也就一万多人而已。 只要把后勤线守好了,硬扛过去,也可以把准噶尔人耗死。 所以,从青海堆国力,进入雪域,才是明智之举。 “亮工,你手下的绿营兵,还剩下多少兵马?”年羹尧太狂了,玉柱必须让他清醒清醒。 “回大帅,不足六万了。”年羹尧立时就蔫了。 上次的损兵折将,教训异常之深刻,年羹尧就算是再狂,也知道,他是败军之将。 见年羹尧不敢说话了,老十四很高兴,以为玉柱转了性子,居然帮他说话了。 谁料,玉柱扭头望向老十四,淡淡的说:“十四哥,既然要从西宁进兵,就麻烦你督运粮草了。” 俗话说,当官不带长,放p都不响。 老十四既是皇子,又是副帅,看似威风八面。实际上,西征的大事,都是玉柱说了算。 “大帅,督运粮草应该是年羹尧的职责所在吧,末将怎好轻易插手。”老十四只是狂,并不是蠢,他很快找到了合适的借口。 玉柱没看年羹尧,淡淡的说:“粮草,才是西征的头等大事,有十四哥你的监督,本帅才可以放心安枕啊。” 嘴巴长在脸上,随便玉柱怎么说。 大帽子扣下来后,老十四被挤兑的哑口无言。 玉柱还没真正出手呢,就把两个最重要的副手,给收拾了。 在场的人,也都不是傻子,自然知道了玉柱厉害。 而且,玉柱并不是光杆司令,他手下掌握着六千嫡系新军和六千已经用银子喂饱了的火器营。 更重要的是,从巡抚和都统以下,玉柱都有权先斩后奏,这个就太厉害了。 说白了,真把玉柱惹毛了,死了也是白死! 想当年,老大和裕亲王福全,当众起了争执,福全竟然拿老大一点办法都没有。 缺的就是白虹刀了! 玉柱说话的时候,老十四的手下人,没人敢主动站出来插嘴。 傻瓜都知道,玉柱压根就不怕老十四,谁敢插嘴,几乎等于是送命! 今天的军事会议,玉柱的目的很清楚,绝对不能让老十四太闲了,硬要把他和年羹尧挤到了一起共事。 众所周知,一把手要整副手们,直接开斗,其实就落了下乘。 以年羹尧的脾气,他肯定受不了老十四飞扬跋扈的指手画脚。 嘿嘿,就让老十四和年羹尧彼此互掐吧,省得让玉柱多操闲心了。 散堂之前,玉柱忽然当众问道:“松潘镇游击岳钟琪,何在?” 在大清的绿营兵序列之中,官职由高到低,从一省提督以下,依次为:总兵、副将、参将、游击、守备、都司、千总和把总等等。 绿营提督,大致相当于前苏联的步兵军长。那么,游击,顶多也就相当于副团长罢了。 照道理来说,以玉柱西北大军区司令的身份,他亲自主持的军事会议,连总兵(师长)都没有参加的资格,更何况是岳钟琪这个游击呢? 只是,玉柱故意下令,游击以上的将领,都必须参加,岳钟琪这才有幸与会。 说白了,玉柱就是想见岳钟琪,才开的此次军事会议。 岳钟琪正低着头,站在大堂外面的辕门附近。 大将军辕门,距离玉柱的帅案,至少隔了一百五十多米。 由此可见,在玉柱的面前,岳钟琪的地位,渺小到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程度了。 “岳钟琪是谁?” “松潘镇游击,我没有听错吧?” “区区游击而已,竟然入了玉帅的法眼,官运来了呀!” 现场的所有人,都在胡思乱想。只是,大家都搞不明白,玉柱怎么会突然提及小小的一个游击呢? 玉柱既然发了话,立于众将身后的戈什哈们,便一个接着一个的通传了出来。 “松潘镇游击岳钟琪,何在?” “松潘镇游击岳钟琪,何在?” 岳钟琪听见喊他的名字,不由万分错愕,他根本不认识玉柱啊。 只不过,顶头上司既然叫了他的名字,他赶紧出班,一路小跑着,到了玉柱的帅案前。 “松潘镇游击,标下岳钟琪,叩见大帅。”岳钟琪规规矩矩的扎千行了礼。 玉柱点点头,笑道:“伱就是岳钟琪?” “回大帅,正是标下。” “嗯,且随本帅至后堂叙话。”玉柱站起了身子。 一旁捧着白虹刀的牛泰,随即厉声喝道:“散帐!” “末将等恭送大帅!”以三名绿营提督为首的众将,一起扎下千去。 老十四端着皇子贝子爷的架子,故意装没听见似的,依旧稳坐于椅子上。 年羹尧是革职留任的败军之将,他就算是再狂妄,也不敢学老十四。 不过,年羹尧毕竟颇有傲骨,他只是弯腰拱了拱手,并没有扎千下去。 新任的西安将军宗查布,原本是安亲王府的长史,妥妥的八爷党骨干成员。 玉柱和老八是死对头,宗查布夹在中间,肯定是左右为难。 更麻烦的是,宗查布还是玉柱的直接部下。 这年头,主帅若想坑死部下,简直不费吹灰之力。 吃闷亏倒也罢了,若是被坑的丢了性命,那就太惨了,宗查布索性也扎了千下去。 那句老话说的啥来着?好汉不吃眼前亏,君子不立危墙之下啊! 必须承认,老皇帝的帝王心术,耍的杠杠滴。 在西北,玉柱虽然是主帅,却左有老十四,右有年羹尧,还有宗查布的暗中掣肘。 这种人事布局之下,玉柱指挥大家进攻雪域,并无大问题。 若是想起兵谋反,嘿嘿,那就不成了呀! 散帐之后,玉柱领着岳钟琪进了后堂的公事厅里。 地位相差太过悬殊了,岳钟琪始终有些惴惴不安。 玉柱看出了岳钟琪的局促不安,却故作不知的样子,径直去后头换便服了。 直到半个时辰后,玉柱才重新进来。 等玉柱落座之后,岳钟琪乖巧的跪下请安。 “标下岳钟琪,请玉帅大安!” 玉柱微微一笑,说:“复斋孙公,汝可识得?” 岳钟琪猛的一喜,颤声道:“敢问玉帅,可是,故凉州提督,复斋孙公?” 玉柱微笑颔首,孙承运的亲爹孙思克,字荩臣,号复斋。因深得清廷的信任,曾久镇凉州。 岳钟琪自以为悟了。因为,他的父亲,前四川提督岳升龙,曾经救过孙思克的命。 玉柱心里很有数,老十四和年羹尧先后在西北屡打胜仗,靠的就是岳钟琪。 老佟家是满臣,若想和岳家搭上关系,玉柱着实动了一番心思。 最后,玉柱索性借用孙思克的名义,趁机收服岳钟琪。反正,岳升龙已经死了,无法质证。 当然了,这个所谓的收服,仅仅是利用而已。 岳钟琪颇有军事才干,只是,人品嘛,就不怎么地道了。 历史上的老十四,担任大将军王时候,格外重用,并破格提拔了岳钟琪。但是,雍正对老十四下手的时候,岳钟琪就是夺兵权的帮凶之一。 年羹尧比老十四更赏识岳钟琪。但是,岳钟琪抛弃年羹尧,就像是扔臭袜子一样,惟恐背叛晚了。 等曾静那个楞头青,来说服岳钟琪叛清之时。岳钟琪为了挖出背后的大鱼,居然伪装同意,搞了一套入伙的戏码,骗取了曾静的信任。 最后,就是这一套多余的戏码,让岳钟琪差一点就成了雍正的刀下之鬼。 如果不是运气贼好,雍正突然死了,一直在狱中等着被勾决的岳钟琪,早就完蛋了。 玉柱和孙承运的关系之铁,京城的权贵圈子里,谁人不知,哪个不晓? 只要岳钟琪派人去京城里打听一下,就会信以为真。 因为,除了孙承运帮着岳钟琪说了话之外,玉柱完全没有理由青睐小小的一个游击啊。 玉柱主要问了很多关于岳升龙的事迹,岳钟琪一边回答,一边笃信,父亲留下的余荫,终于泽及子孙矣。 玉柱端起茶盏,小饮了一口,故意问岳钟琪:“本帅身边还缺一名得用的戈什哈,不知东美有意乎?” 岳钟琪的心脏一阵狂跳,好家伙,傻子才不知道,距离统帅越近,越容易飞黄腾达。 别说是戈什哈了,就算是给玉柱当车夫,岳钟琪也是万分乐意的。 “能为玉帅效力,实是标下三生之福。”岳钟琪毫不迟疑的跪下表了态。 玉柱点点头,随即吩咐了下去,“牛泰,你领了东美下去,好生安顿了。” “嗻。”牛泰扎千行礼后,领着岳钟琪出去了。 玉柱手捧茶盏,眯起两眼,望着岳钟琪的背影,心说,姓岳的反骨仔,被他提前笼络到手了,老十四还会打仗么? 岳钟琪,确实是岳飞的二十一世孙。 不过,岳钟琪的父亲岳升龙,也是靠着告密起家的。 康熙十二年,吴三桂反。永泰营游击许忠臣,暗中接受了吴三桂的招降。 时任永泰营百夫长的岳升龙,主动向提督张勇告发,并暗中联合了一帮人,突然抓了许忠臣,并将其献给了清廷。 此次告密后,入伍仅一年的岳升龙,便升任千总,实现了阶级的大跨越。 由此可见,告密的收获,异常之巨大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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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 第577章 教你堆国力 为了堆国力进雪域,玉柱就待在西安不挪窝了。 别的事情,玉柱都懒得管。惟独,每天入仓的军粮,全部都要一一过秤。 玉柱划下了一条红线,短少的粮食,若是超过百分之三,不管是谁,都要掉脑袋。 为什么是百分之三呢? 唉,归根到底,还是因为各地的度量衡,没有完全统一,必然会有误差。 玉柱一个劲的要粮食,老皇帝在尽量满足的同时,又派了个老冤家来协助玉柱。 正蓝旗满洲都统延信,带着索伦兵和热河兵,抵达了西安。 延信是老八的人,他和玉柱,久有旧怨。 又过了几天,镶白旗蒙古都统、护军统领法喇,领着直隶的绿营兵,到了西安。 法喇,也是老八的人,只是,他没有得罪过玉柱罢了。 玉柱坐在公事厅里,掐指一算,整个西征大军里,可谓是八爷党云集啊。 从老十四开始,延信、宗查布、法喇等等,十几个八爷党的人。 由此事反推回去,老十四确实是个怂包。 想当年,老十四手握十几万精锐边军,却碍于年羹尧卡脖子,而不敢起兵,最后被老四整得死去活来。 要知道,当年的老十四,手里可是捏着大半个火器营呢。 年羹尧手底下的陕甘绿营兵再厉害,手上也没有多少火器。 不客气的说,火器营集中几百门火炮,在西安城下狂轰滥炸,年羹尧根本就守不住。 老十四是老皇帝的亲儿子,他只要胆子够大,打着清君侧的名义起兵,肯定追随者众。 玉柱终究不是皇子,大义名分上,差得太远了。 就算是老皇帝现在驾崩了,除了六千新军之外,没人会跟着玉柱冒险。 又过了几天,玉柱借着主帅的权力,把老十四和年羹尧一起支去了西宁。 反正吧,要从青海进兵雪域,只能在西宁囤粮。 按照玉柱的想法,为了防备准噶尔人的半道劫粮,就要利用兵力雄厚的优势,沿途建设十几个大兵站。 每个兵站,驻军一万,囤粮十几万石。 即使是准噶尔人来了,只守不攻,也足够守到援军赶到。 这种搞法,看似异常呆板。实际上,有针对性的克制了,准噶尔人机动力强的优势。 没办法,准噶尔人的骆驼多,打不过了,就往沙漠里一钻,清军只能望沙兴叹。 建立兵站的好处,实在是太多了。 其中最重要的是,哪怕被攻破了一处兵站,整个前线大军,也不至于饿死。 这便是风险分摊的好办法,绝不把鸡蛋,全都搁到一只篮子里。 玉柱用兵,不喜欢搞出奇制胜的小把戏,一向都爱用阳谋,硬是逼迫敌军就范。 上次,在准噶尔盆地那里,玉柱就待在轮台老县城里,始终不挪窝了,逼着策妄阿拉布坦,必须带兵主动进攻。 说白了,玉柱的搞法,都摊开在了阳光下。噶尔丹策零和大策凌敦多布,看得很明白,却又无可奈何。 在玉柱的命令下,从西宁,一直到唐古拉山山脚下,沿途设立了十几个兵站。 兵站的建设图纸,都是玉柱亲手画出来的。 挖沟,垒墙,引水,拒马桩,囤粮食的高台,等防御用的设施,样样齐全。 唐古拉山口,终年积雪,很不容易驻守。 准噶尔人,兵力严重不足,只能依旧占据着进雪域的要道,严密把守着那曲的喀喇乌苏河。 光看平面图,肯定看不懂,为何年羹尧会败于喀喇乌苏河的北岸。 实际上,过了唐古拉山口后,进雪域只有一条道可走,必须渡过喀喇乌苏河,由那曲的年前唐拉山口打进去。 这个时代的年前唐拉山,即后世的念青唐古拉山。 那曲山口和喀喇乌苏河,外加年前唐拉山,是喇萨的天然屏障。 此地一旦被攻破,喇萨将无天险可守了。 这就类似于,剑阁若是丢了,成都肯定守不住,性质是一样的。 等兵站的建设,大致成形后,玉柱亲率五万主力兵马,从西安出发,浩浩荡荡的杀向了那曲。 玉柱抵达了西宁后,当即召集重将开会。 这一次的与会者,除了老十四之外,就是延信、年羹尧、宗查布和法喇,个个都是朝廷重臣。 老皇帝也挺有意思的,在玉柱的身边,竟然安排了四个老八的人,他也不怕这些人暗中坏事么? 在场的都是明白人,玉柱也懒得绕弯子了,开门见山的说:“本帅要在西宁督粮,大家都商议一下,派谁为前锋主将呢?” 好家伙,老十四和年羹尧,原本以为,他们都没啥机会抢功了。 谁曾想,玉柱竟然想留守西宁,这么一来,谁当前锋,谁就有希望获得平定雪域的奇功啊! “大帅,末将愿为前锋。”老十四当仁不让的站了出来。 年羹尧很不想争,但是,他是败军之将,若是不争这个前锋主将,就要一直背着处分打仗了。 “禀玉帅,末将愿立军令状,拿不下那曲,提头来见。”年羹尧还是颇有些胆气的,敢于豁命来拼。 玉柱故意看着老十四,那意思是说,年羹尧都梭哈了,你不会怂包了吧? 老十四被玉柱盯的不好意思了,怒道:“大帅,不如让末将和年亮工,一起当前锋吧?谁先拿下那曲,谁才有资格进兵喇萨。” 嗯哼,玉柱等的就是这句话,他当即下令,老十四和年羹尧,各率两万兵马,一起进攻那曲。 军中无戏言,话已经出了口,再无反悔之理。 老十四和年羹尧,只得领了军令,然后各自行动了。 玉柱心里明白得很,老皇帝的本意,并不想让他继续立下奇功。 说白了,玉柱真的带兵拿下了雪域,那就是功高莫赏了! 凯旋之日,就是玉柱被冷冻之时。 所以呢,玉柱故意安排了双保险,让年羹尧和老十四一起担任前锋。 这么做的缺点是,事权并未统一,很容易出乱子。 优点也很明显,不管是年羹尧,还是老十四中了埋伏,都有人就近接应。 哪怕是粮食被偷袭了,两军合在一处,一天只吃一顿饭,也可以熬到援军来救。 曾国藩对付长毛的战术,就六个字:打呆仗,结硬寨。 玉柱对付准噶尔人,就七个字:堆国力,可攻可守。 商议妥当之后,老十四和年羹尧,就开始各自行动了。 等老十四和年羹尧都走了后,玉柱不慌不忙的带兵从西宁出发。 沿途之上,玉柱还是老办法,用茶砖、丝绸、银子和棉布等草原上的紧缺物资,换取蒙古人的牛、羊和马,并诱惑青海蒙古各个小部落的人,加入抢劫的队伍。 玉柱的心态异常端正,一点也不着急,沿途之上,他最重要的工作,就是亲自检查各地兵站的建设。 只要发现不足的地方,玉柱都要下令,马上整改。 每一个兵站,既是援兵地,又是粮食囤积点,一路延伸至那曲的喀喇乌苏河畔。 只是,玉柱也没有想到,噶尔丹策零早就盯上了他。 怎么说呢,不管是大策凌敦多布,还是噶尔丹策零,都看穿了玉柱的阳谋。 说白了,若是任由玉柱继续玩下去,那曲肯定是守不住的。 准噶尔人,本质上是游牧民族,主食虽然是青稞饼,但是,农业技术依旧停留在刀耕火种的水平上,粮食产量极低。 另外,雪域地区的人口太少了,高原地区的粮食产量,原本就很低。 长期和清军对峙下去,最先吃不消的,肯定是准噶尔人。 所以,大策凌墩多布和噶尔丹仔细的商议之后,决定由噶尔丹策零,负责骚扰清军的后勤补给线。 但是,玉柱创造性的整出了兵站的名堂之后,噶尔丹策零当即傻了眼。 没错,玉柱采取的就是秦赵长平之战的策略,利用雄厚的国力,拖死准军和雪域军。 廉颇守了几年,为啥赵王要换掉他,让赵括速战速决呢? 根子问题,还是秦赵对峙了几年,赵国境内的田地,都快荒芜了。 说白了,就是彼此堆国力,赵国先玩不起了! 玉柱搞的兵站制度,看似处处分兵,很是笨拙。 实际上,兵力原本不足的准噶尔人,处于处处皆可进攻,却处处没把握拿下的尴尬境地。 想想看,一万人驻守的兵站,只要不主动出击的中了埋伏的硬拼消耗。 再怎么说,歼敌一千,准噶尔人总会自损八百的。 堆国力,不丢人。王翦灭楚,靠的就是堆国力。 六十万大军的重压之下,楚军根本没有回旋的余地。 相反,轻兵冒进,中了埋伏,吃了大败仗,那才是丢人! 清军的哨探,一般远出百里侦察敌情。 可是,噶尔丹策零非常之狡猾,他带着兵马,一直缀在两百里开外,默默的等待着偷袭的好时机。 实际上,噶尔丹策零也猜到了玉柱的心思。 一言以蔽之,玉柱搞了这么多实力雄厚的沿途兵站,不就是想引他上勾么? 玉柱都带兵到了唐古拉山口了,还没见噶尔丹策零,有任何的动静。 “呵呵,噶尔丹策零,是想等我军全部进入山区之后,再动手了吧?”玉柱笑眯眯的问周荃。 周荃摇了摇头,提醒说:“拿下多少兵站,都不如击败咱们,并砍下您的脑袋,更容易动摇军心。” “哈哈,想要我的脑袋,那就拭目以待吧。” 玉柱微微一笑,噶尔丹策零果然是一代枭雄呢,狡猾大大滴。 (本章完) 第578章 雪域,柱爷来也! 从西宁一直到唐古拉山口,地势相对平坦,粮食运输还算是比较方便的。 然而,进入唐古拉山口之后,山势陡峭,山路变得崎岖难行,并不适合大部队进入。 既然噶尔丹策零没敢来,玉柱就只带着六千新军、六千火器营和两千八旗骑兵,登上了唐古拉山口。 步骑炮的协同作战,是玉柱最重视的战法,缺一不可。 攻坚,必须靠新军和火器营。追击敌人的败军,就需要骑兵了。骑兵,可以只有两千,却绝不能没有。 带着12磅的重炮爬山,确实很吃力,但是,玉柱坚持要把上次缴获的荷兰炮,带到那曲去。 山地作战,准军的火炮居高临下,清军的炮队里若是没有重炮压阵,显然是要吃大亏的。 等玉柱进了山之后,延信带着剩下的几万清军,回到了和西右中旗,也就是格尔木。 这么做的好处是,减轻后勤的压力。 要知道,粮食的运输线越长,后勤的压力就越大。 等玉柱赶到喀喇乌苏河北岸的时候,年羹尧和老十四一直顿兵于河畔,而动弹不得! 玉柱跃马于喀喇乌苏河畔,心潮一阵起伏不定。 那曲山口所在的尼热山,由南北两座山丘组成,准军占据的南山高,清军这边的北山低,相对高度差约为50米左右。 那条著名的喀喇乌苏河,就从两座山丘中间穿过。 老十四和年羹尧的扎营位置,就处于较低的北山附近。稍微懂点军事常识的人,都可以看得出来,四面皆可受敌。 嗯,古人诚不我欺也。 客观的说,老十四和年羹尧,离开了岳钟琪,就不会打仗了。 实际上,岳钟琪的作战经验,也是在松潘镇的时候,和土司兵们,几乎天天都要对砍,这才练出来的真本事。 “东美,你看我军应如何进攻?”玉柱俯视着牵马的岳钟琪。 岳钟琪心里暗暗一喜,赶紧扎千下去,毕恭毕敬的答道:“回大帅,标下以为,喀喇乌苏河并不宽,我军完全可以多建几座浮桥,然后在那曲的山口下,扎下坚实的营寨,架上重炮……” 嗯,兵法有云,半渡而击。 大策凌敦多布,深通兵法,故意将准军摆在了那曲山口的脚下。 只要清军打算用船渡河,准军利用火炮和火箭,进行骚扰。 老十四和年羹尧,实际上,都是军事菜鸟,完全不知道变通。 岳钟琪就不同了。这小子每天都要和土司兵互砍,钻山沟,架独木桥,已是家常便饭。 玉柱点点头,有意给岳钟琪尝点甜头,便吩咐道:“那好,架浮桥的事儿,就都交给你了。我让牛泰拿着白虹刀,替你镇场子。谁敢不听伱的招呼,就地正法!” “多谢大帅抬爱!”岳钟琪的情绪异常激动,脱口而出,“标下愿为大帅效死!” 玉柱表面上微笑点头,心里却在冷笑,反骨成性,老资信你个鬼? 在冷兵器时代,进攻一方,若想不付出代价,就渡过河去,简直就是做梦。 玉柱就不同了,他具有近代战争的完整指挥经验。 从老十四和年羹尧的手下,玉柱硬拨给了岳钟琪一万兵马,让他专心致志的伐木造筏,在河上架浮桥。 玉柱本人呢,则亲自指挥火器营的八旗兵们,把那十门缴获来的12磅重炮,和近百门子母炮,堆到了河边。 在路上,经过测试,12磅的重炮,有效射程为九百米左右,最大射程超过了两千米。 就算是老皇帝格外喜爱的子母炮,射程也可以达到四百米以上。 而喀喇乌苏河的最宽处,也就是几十米的样子,嘿嘿,够用了。 人多就是力量大,十日后,岳钟琪准备好了架起十座浮桥的全部材料。 玉柱大为满意,不仅大加褒奖,并当场提拔岳钟琪为帅标中军署理副将。 绿营兵的副将,大致相当于旅长了。署理副将,就是代理副将,遇缺先补。 在绿营兵里,游击这一级的军官,已经是普通武夫的天花板了。 若是没有大靠山撑腰,一日游击,终身游击,绝非虚言。 原本,仅仅是副团长的岳钟琪,一步登天,跨越了普通人的天堑,正式进入中高级绿营将领的行列。 第二日早上,饱餐了战饭之后,玉柱带兵出营,准备强渡喀喇乌河。 老十四看不懂玉柱玩的是什么把戏,故意嘟囔道:“敌军正好半渡而击,输面很大啊!” 年羹尧也看不懂玉柱的作战意图,但是,他攻了一个多月,也没有攻过河去,也就不敢多言了。 玉柱明明听见了老十四的牢骚话,却只当没有听见似的。 等火器营的重炮,各就各位之后,玉柱笑眯眯的对老十四说:“十四哥,耍嘴皮子,我确实不如你。不过,打仗嘛,嘿嘿,你还要跟着小弟我,多学着点啊!” 老十四被噎得直翻白眼,却又拿玉柱没有丝毫办法。 玉柱抵达之前,给了老十四这么长的时间,却一直顿兵于喀喇乌苏河的北岸。 唉,玉柱又不是没给机会,老十四你自己抓不住,又能怪谁呢? 近代战争,火枪的排队枪毙战法,尚属次要。 大口径的陆战火炮,才是真正的陆战之王。 还没正式开战,玉柱就已经算清楚了,此战必胜! 没办法,谁叫准噶尔人,丢了荷兰买来的12磅陆军炮呢? 不夸张的说,玉柱在路上故意走得很慢,等的就是这十门重炮。 大策凌敦多布,绝不是吃干饭的无能之辈,他早就看出了,清军今天要发起总攻了。 也没啥可说的,大策凌敦多布,集结了两千余名准军的火枪手以及几十门火炮,躲在土垒的后边,打算先放部分清军过河,然后轰而歼之。 就算是清军的火枪再厉害,也射不到躲在土垒后面的准军,这才是大策凌敦多布的如意算盘。 照用兵逻辑而言,大策凌敦多布的部署,可谓是天衣无缝,甚合兵法。 但是,一代准噶尔的名将,大策凌敦多布的运气很糟糕,居然遇上了玉柱这个怪胎。 玉柱驻马于重炮阵地的不远处,用手里的单筒望远镜,仔细的观察了一下准军的布置情况。 嗯,一切尽在预料之中。 于是,玉柱下达了进攻的命令,“传令岳钟琪,令其开始架设浮桥。” “嗻。”传令官骑兵飞快的去找岳钟琪了。 岳钟琪接令之后,便指挥着他的部下们,来到河边,开始打桩架桥。 大策凌敦多布,很沉得住气,因距离太远了,并未下令马上开炮。 把清军放近了再轰,才是正道理。 岳钟琪的确有几把刷子,在他的指挥下,十座简易的浮桥,仅仅花了二个多时辰,便搭建完成。 就在大策凌敦多布,以为清军要发起总攻之时,却出现了惊人的变故。 玉柱不仅没有下令总攻,反而下了一道奇怪的命令,“传令,重炮开火!” 为了防止炮管过热,兼顾了发射的频率问题,十门重炮被玉柱分成了两组,每次齐射都是五门炮。 “轰……”随着巨大的轰鸣声,12磅的荷兰重炮,发出了沉闷的怒吼声。 五颗十多斤重的实心炮弹,呼啸着划过天空,砸向了准噶尔人的军营。 “咣。” 由于没有校准射击角度的缘故,五颗炮弹之中,仅有两颗砸进了准军的土垒里。 其中一颗实心炮弹,夹杂着呼啸的风雷,巧合的砸到了准军的火炮阵地里。 硕大的炮弹,恶狠狠的砸在土垒上。几乎在一瞬间,看似异常坚固的土垒,就崩塌了。 火红的弹丸,在击穿了土垒之后,顺势砸进了火炮手的人堆里。 “啊……娘啊……” “妈妈呀……” “救我……” 火红的弹丸,所过之处,准军的火炮手们,非死即伤。 偏偏,实心炮弹和开花炮弹不同,只要还有出膛的动能,弹丸就不可能停下转动。 “咣。”几门准军的火炮,都被砸垮了。 弹丸所过之处,人仰马翻,鬼哭狼嚎。 缺胳膊的,断腿的,脑浆崩裂的,躺地上哭泣的,交织成了一副人间地狱的魔化场景。 大策凌敦多布,见了可怕的一幕之后,瞬间秒懂了玉柱的心思。 不好,上当了! 只是,为时已晚! 清军架起了十座浮桥之后,火器营的子母炮,便被布置在了河畔。 喀喇乌苏河,总共也就宽约几十米而已。 子母炮的射程再短,也可以利用射速极快的特点,封锁住准军反击的通道。 如果,清军没有重炮,大策凌敦多布也不需要太过担心。 可是,现在的问题是,准军面临重炮的持续性轰击,只能硬撑着挨轰,却无法还手。 这就太损害士气和军心了。 但是,随着重炮的准头,越来越准,准噶尔人干挺着挨轰的损失,也就逐渐扩大了。 准噶尔人的火炮,大多以土炮为主,普遍射程很近! 主要敌人的炮不行,这也是老皇帝不重视重炮的根本性因素之一。 清军配备的子母炮,普遍都可以压制住准噶尔人的火炮,老皇帝觉得没必要研究并装备重炮了。 现代战争中,一发155毫米炮弹的密集杀伤半径为60米,最大杀伤半径可达到360米。如果采取空爆的方式,杀伤范围可以覆盖一个足球场那样大的面积。 近代战争,一发12磅的实心炮弹,只要砸进了敌人的阵营里,由于巨大动能的加持,方圆10米以内的所有防御措施,都会被破坏得差不多了。 两军隔河对轰,时间一长,准噶尔人就吃不消了! (本章完) 第579章 回京陛见 “命令第一标渡河!”重炮轰击了几轮了之后,玉柱见准军阵营里一片大乱,当即下达了进攻的命令。 “嗻。” 接到命令后,第一标的新军战士们,在标统吕武的指挥下,迅速列队,跑过了浮桥。 等第一标在对岸站住脚后,火器营也跟着行动了。 按照玉柱的命令,子母炮过河后,以十门为单位,对准军的营垒,展开了猛烈的轰击。 这一下子,准噶尔人彻底吃不住劲儿了,开始全面败退。 玉柱抓住时机,命令五百骑兵出动,对准噶尔人展开了猛烈的追击。 骑兵们,最喜欢的就是敌人的背后。 “哟喝……” “杀呀……” “死鞑子,看刀!” 骑兵们冲锋的时候,嘴巴里喊着稀奇古怪的口号,手里挥舞着亮晃晃的钢刀,追着准噶尔人就杀了过去。 兵败如山倒! 准噶尔人,纷纷扔下手里兵器,掉头就跑。 旗帜,战鼓,火枪,弯刀,扔的满地都是。 等准噶尔人败进了那曲山口后,玉柱及时的下令,鸣金收兵! 这时,新军将士们,已经浩浩荡荡的开过了河,整齐的列队于河畔,将火器营的官兵们,牢牢的护在了身后。 是役,准噶尔人被俘了几百人,死了两百多人而已。 但是,对于这个战果玉柱却非常满意。 因为,他的目的并不是一口吞掉这些准军,而是要尽可能的把准军的火炮和火枪等武器,留在河畔。 经过清点,准军丢下的火炮,多达四十几门。火枪,也留下了好几百支。 玉柱一出手,就初战告捷。 老十四就算是再不服气,也必须承认,玉柱比他会打仗! 年羹尧跟着看了几个时辰,对于玉柱的崭新战法,他彻底的看傻了眼。 哪有这样打仗的? 大炮一轰,士兵一冲,敌人就败了? 这也太简单了吧? 当晚,过了河的清军,戒备森严,防着准军摸过来搞偷袭。 不过,晚上,除了零星的小战斗之外,准噶尔人并没有发起大规模的偷袭行动。 玉柱心里明白,准噶尔人新败,军心不稳,没敢趁清军立足未稳之时,出来偷袭。 很显然,准军背靠着雄壮的那曲山口,心里颇有些底气,不想继续和清军打消耗战了。 人多就是力量大! 整个晚上,清军都没歇着,几万人一起挖沟,垒土墙。 到了天亮之后,在大策凌敦多布的眼前,就多了一条宽约一丈的深沟,以及半人高的土垒墙。 深沟挖得十分巧妙,恰好封住了出山的道路。 胸墙不足一人高,新军战士们正好搁枪射击。 时代已经不同了。 冷兵器时代,才需要修城墙。 近代战争中,再厚实的城墙,也经不起12磅重炮的持续猛轰。 只是,玉柱摆出的防守阵势,不仅大策凌敦多布没看懂,老十四和年羹尧也都没有看懂。 这葫芦里,卖的究竟是什么药呢? 很快,谜底就揭晓了。 玉柱命令新军为前锋,在火器营的配合下,对那曲山口展开了仰攻。 按照大策凌敦多布的设想,他掌握的火炮虽然少了一大半,但是,居高临下的对射,总应该占便宜吧? 然而,玉柱却不按照套路出牌,他居然把火炮当成了迫击炮来使用。 别的小口径火炮,倒也罢了,那十门12磅的重炮,摆成了炮口斜指朝山的架式,这就麻烦大了。 原本,清军只能挨轰,却无还手之力。 现在,变成了对射,大策凌敦多布不禁皱紧了眉头,真的有麻烦了。 准噶尔人沿着山口往上,一路设置了十几处路障,目的就是增加清军往上冲的难度。 玉柱的解决方法,也很简单,命令新军战士们,不停气的举枪射击,打得准噶尔人不敢露头。 然后,再把子母炮拖上山,对着准军的营垒,就是一通猛轰,这便是“大炮上刺刀”的战术了。 这个节骨眼上,子母炮的轻便和射速快的优势,便被发挥得淋漓尽致了。 尤其是,玉柱发明了迫击炮的用法之后,几百门子母炮瞬间发挥了巨大的威力。 想象一下,百余门子母炮,被拖上了山,从各个角度开炮的场景,是多么的壮观? 大策凌敦多布,也组织过好几次大规模的下山冲锋。 只是,他的运气很不好,玉柱把新军战士们摆在了最前边,就怕准噶尔人不冲呢。 付出了惨重的代价之后,大策凌敦多布明显察觉到,形势大大的不妙了! 一连十几天,清军每天只攻下一座准噶尔人的营垒,当即就转入了防守的态势。 玉柱手下的新军,共有五个标,他采取轮战的策略,免得把大家都拖疲了。 可是,清军攻山,山上的准噶尔人谁敢休息? 时间一长,大策凌敦多布,就觉得吃不消了。 因为,各个营垒里分散的火炮,几乎都丢光了。 守山的一方火炮不足,对付别人尚可,碰见了玉柱,那就只能是被动挨打了! 就在大策凌敦多布,进退两难之时,老十四在岳钟琪的配合下,翻山越岭,带着三千精锐绿营兵,突然出现在了准军的背后,掐断了准军的粮道。 这一下子,等于是给了大策凌敦多布致命的一击,准噶尔人的军心大乱。 玉柱趁势指挥新军战士们,发起了总攻。 前后夹击之下,准噶尔人大败而逃。 就在这个时候,玉柱把两千骑兵调拨给了老十四,让他和岳钟琪带兵去追击准噶尔人。 一般的将领,这个时候,就该全军出击,追击敌军了。 但是,玉柱不是一般人,他是具有朝堂大视野的抚远大将军。 老皇帝安排玉柱来当这个抚远大将军,最主要的问题是,老十四还不成熟。 现在,玉柱若是打进了喇萨,那真的就是功高莫赏了! 这就不是军事的范畴了! 老十四和岳钟琪带兵追出去后,年羹尧不服气了,他怒气冲冲的来找玉柱。 说句心里话,玉柱早就等着年羹尧了。 见面之后,年羹尧怒道:“玉帅,我陕甘的绿营将士,难道是吃干饭的么?” 玉柱淡淡的一笑,反问年羹尧:“攻山之前,本帅给过你机会了吧?” 年羹尧的气势一滞,但是,他眼珠一转,很不甘心的辩解说:“玉帅,末将原本不服您。不过,明人不说暗话,您一出手,就攻破了那曲山口,我是真的服了。可是,将士们远道而来,却寸功未立,实在是说不过去吧?” 以玉柱对年羹尧的了解,他能说出这种话来,已经算是服软了。 毕竟,年羹尧就算是再傲娇,擅自带兵出击,那是可以杀头的死罪呢。 玉柱故作沉吟了半晌,就在年羹尧几乎要绝望之时,玉柱却说:“好吧,带上你的人,一起去追击吧。” “多谢玉帅的成全之恩!”年羹尧大感惊讶的同时,几乎下意识的扎下千去。 不管年羹尧对玉柱有何偏见,这一刻,他异常感激玉柱的不记旧怨。 等年羹尧走了后,玉柱索性把那曲山口的诸部兵马,都撒了出去。 在官场之上,要知道,挡人财路和官路,比杀人父母,还要可恨十倍呢! 那曲山口丢失之后,整个雪域都跟着震动了。 这就像是,淮海战役失败之后,凯申的江山,也就完犊子了一般。 只要不是真傻的明眼人,都知道其中的大势! 玉柱呢,不慌不忙的带着新军和一半的火器营,就驻守于那曲山口之上。 美其名曰,替整个大军守好后路。 周荃抖开折扇,笑眯眯的说:“东翁,您把盖世奇功让给了老十四和年羹尧,此举甚是高明。” 玉柱浅浅的一笑,说:“有些功劳,非人臣之福啊!” 周荃频频点头说:“当年的卫青,卫仲卿,卫大将军,也是异常明智之人。他带着主力兵马,吸引住匈奴人的注意力,从而替霍骠姚的轻兵突进千里大漠,创造了极为有利的态势。” 玉柱端起茶盏,小饮了一口,悠闲的说:“竹生啊,有些人就是看不透啊,总以为立下大功,才会让皇上高兴。” 周荃抿唇一笑,玉柱指的就是年羹尧。 年羹尧这家伙,少年得志,至今没有吃过大亏,受过挫折,导致脾气太傲。 唉,年亮工的底蕴,还是比玉柱差远了呀。 年羹尧连皇帝亲儿子的功劳也敢抢,长此以往,迟早要倒霉的啊! 反观玉柱,明明可以尽取夺回雪域之功,却偏偏把大便宜让给了老十四。 老皇帝又不是没有带过兵的军事菜鸟,他岂能不领情? 果然,一个月后,老皇帝的廷寄,发到了玉柱的手上。 廷寄里,字很少,就一段话,著玉柱畅春园陛见。 众所周知,朝廷的旨意里,字越少,事儿越大! 等玉柱接了廷寄之后,周荃率先拱手道:“恭喜东翁,贺喜东翁,待东翁回返京城之后,只怕是要重掌兵符了啊!” 玉柱微微一笑,在朝堂之上,再大的功劳,也比不过四个字:简在帝心! 只要圣眷正隆,哪怕是再小的功劳,也可以被提拔重用。 若是,遭了皇帝的忌讳,就算是不值一提的过错,也完全可能送命。 (本章完) 第580章 显赫的兵权 回京的路上,刘太清被查出,已有三个月的身孕。 钱映岚大受刺激,几乎每天晚上,都死缠着玉柱,要承接雨露。 一时雨歇,玉柱搂紧了钱映岚,笑眯眯的说:“急啥?管够呢。” 钱映岚嘟起红唇,恨声道:“我先跟着您的,却被她占了先,妾就不服。” 玉柱哑然一笑,女人这种生物,天然具有醋性,很多时候是难以理喻的。 话说回来了,玉柱毕竟是现代人的思维。据他的猜测,钱映岚的难以受孕,恐怕和特殊的生理结构,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 现代妇产医学里,女人的生理构造越复杂,男人的种子爬的距离越长,就越不容易受孕。 此次回京陛见,沿途官员们送的程仪及各色礼物,玉柱都一一笑纳了。 年轻人嘛,立下了定国之功,总要嚣张一把嘛? 若真的是,啥都沉得住气了,老皇帝又该胡思乱想了! 实际上,官场上的迎来送往,人情世故,乃是人之常情也! 隆科多捞了那么多的脏银,康熙非但没有生气,反而重用他为九门提督。 钱映岚跟了玉柱之后,她的父兄们,也被接来了京城里,安置进了明史馆内。 客观的说,钱映岚的父兄,官都不大,但胜在有正经事可做。 而且,被保护在玉柱的羽翼之下,无论多大的文字风波,也没人敢攀扯到他们的身上,可谓是从此安全无忧也! 所以,钱映岚在被李家狠心的抛弃了之后,很快就把玉柱视作她的男人了。 刘太清就不同了,她的前男人被打发去了宁古塔。玉柱的态度是,绝不主动干预,任其自生自灭。 至于,刘太清的女儿和儿子,则被贬入了奴籍,都在玉柱的镇国公府里当差。 玉柱心里很有数,刘太清刚跟了他的时候,一直是口服心不服,为的是一双儿女和前男人的安危。 女人嘛,先占了身子,再慢慢的磨她,才是正道理。 如今,刘太清怀上了玉柱的种之后,想必心里也踏实多了吧? 毕竟,男女之间,有了共同的孩子做纽带,就有了坚实的责任基础。 哪怕刘太清再不喜欢玉柱,只考虑肚里孩子的前途问题,她也必须打起精神,十分努力的讨得玉柱的欢心。 绝大部分情况下,母亲护崽的水往下流,是人伦大道,是天性! 玉柱很懂老皇帝的心思,他每经过一个大府,都要给老皇帝递一份请安折。 那意思是说,汗阿玛,臣儿乖得很,给您禀报具体的行程了! 老皇帝显然看得懂玉柱的意思,所以,这次玉柱回京之后,并未安排盛大的迎接仪式。 说实话,这才是关系极其亲密的真实表现。 若是,摆出盛大的欢迎排场,那才是见外了呢。 玉柱悄悄的赶到畅春园外,递牌子请见。 只是,玉柱的牌子刚递进去不足半刻钟,张鸿绪就像是一直守在园门前一般,非常及时的露了面。 “奉万岁爷口谕,著玉柱至清溪书屋觐见。” “嗻。” 进了清溪书屋之后,玉柱抢前几步,正欲行三跪九叩六肃之大礼。 老皇帝摆了摆手,说:“小混蛋,你我情同父子,勿须如此多礼。快,过来陪我说说话儿。” 既然老皇帝发了话,玉柱审时度势的只磕了个响头,便笑嘻嘻的坐到了老皇帝的对面。 西北的情况,玉柱在历次的奏折里,早就说得一清二楚了。 老皇帝也没问西北的军情,盯着刘太清怀在肚里的孩子,问长问短。 这正好挠到了玉柱的痒处,他便把各种安胎的措施,一一详细告诉给了老皇帝。 末了,玉柱得意洋洋的说:“老爷子,若是个男孩,我这个当爹的,怎么着也要替他讨个世袭的爵位吧?” 老皇帝哑然一笑,别看玉柱花心得很,对他自己的儿子们,那可是个个都很疼呢。 “嗯,那孩子落了地,若是个带把的,冲你的面子,就赏个世袭罔替的三等阿达哈哈番吧?”老皇帝的心情甚好,满口就答应了玉柱的请求。 阿达哈哈番,乾隆朝的时候,定汉名为:轻车都尉。 和珅,和中堂,祖传的爵位,就是三等轻车都尉。 几年前的康熙五十二年,老皇帝感念鳌拜的维护之情,追赠他为一等阿思哈尼哈番,也就是一等男爵。 老皇帝也知道,鳌拜被擒之后,虽然被扣上了逆贼的帽子,其实并无造反之意。 鳌拜真正的罪过,只是不舍得放弃四辅臣之首的权柄罢了。 这就算是正式平了反。 玉柱的孩子还没出生呢,连男女都分不清楚,就得了个世袭的爵位。 而且,这个世袭的爵位,乃是正三品爵。 走科举之路进入官场的汉臣,只有千分之一的幸运儿,才爬得进三品的天堑。 气不气人?窝不窝火? 但是,没办法,谁叫胎儿的亲爹厉害呢? 客观的说,老佟家从佟图赖发迹开始,连续四代人的努力,才推着玉柱达到了人臣的巅峰。 凭什么输给十几年寒窗苦读的你们? 今天的陛见,老皇帝完全没问公事,一直和玉柱聊着家常话儿。 直到,外面来报,德妃娘娘来了。老皇帝才像刚刚想起一般,淡淡的说:“叫嵩祝!” 首席满洲大学士嵩祝,最近有些不爽。 老皇帝封赏玉柱的时候,总爱拉着他下水,这叫什么事儿嘛? 而且,旨意里的重赏,嵩祝打心眼里,都是反对的。 只是,在老皇帝的积威之下,嵩祝不得不就范罢了!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抚远大将军玉柱,平定那曲有大功于朝廷,晋文渊阁大学士,仍兼户部尚书,正蓝旗满洲、蒙古、汉军三旗事,悉著玉柱办理,钦此。”嵩祝一边大声念诏书,心里一边泛酸。 娘滴,玉柱这个佞宠,未及而立,竟然已入文渊阁为相。 再过几年,还不得顶替了嵩祝啊? 这人呐,红眼病泛滥成灾的时候,也就自动忽略了玉柱立下的盖世奇功! 从东阁大学士到文渊阁大学士,玉柱其实并不太在意,那不过是个体面罢了。 但是,办理正蓝旗的三旗事,这个就厉害了。 早在清军入关之前,皇太极就另立了汉军八旗,目的就是想分薄满洲八旗旗主的权势。 等清军入关之后,从顺治到康熙,也都致力于削弱满洲旗主们掌握的权力。 尤其是康熙登基之后,先是抓了鳌拜,拿到了亲政大权。接着,又设立了南书房,分薄了内阁和议政处的权柄。 然后,康熙又创造性的有了新发明,整出了办理三旗事的名目,并安排他的亲儿子们,逐渐架空了各个旗主。 这里的三旗,以玉柱为例,指的就是正蓝旗下的满洲、蒙古和汉军。 老四能够把年羹尧笼络进手心里,除了年氏是侧福晋之外,还靠了办理镶白旗三旗事的大实权。 要知道,整个年家,都属于镶白旗汉军第五参领第一佐领的麾下。 八旗里分分合合的目的,其实只有一个:让铁帽子的那八个王爷,尽量靠边站! 正蓝旗汉军都统,那可是佟图赖崛起的职务。 这可是玉柱的玛法佟国维,临致仕之前,一直惦记着,而不可得的宝座。 现在,整个正蓝旗,都落入了玉柱的手心里,可想而知,老皇帝对他有多信任? 就目前而言,除了老四、老五、老七和老十二之外,玉柱是第一个办理三旗事的外姓勋贵。 说实话,老皇帝对老十二也不薄了。 就在玉柱就任抚远大将军的时候,老十二被授予了办理正白旗满洲、蒙古和汉军三旗事的实权。 等嵩祝念完了诏书之后,玉柱并未马上接旨,反而跪到了老皇帝的跟前,小声说:“回汗阿玛,办理三旗之事,责任太过重大了,臣儿真的不敢奉旨。” 老皇帝微微一楞,紧接着,火大了,抓起佛珠,狠狠的砸到了玉柱的身上,厉声骂道:“混蛋,尽想着偷懒的美事儿,伱想活活的气死朕躬么?” 见老皇帝动了真怒,嵩祝等人,全都吓得跪满了一地。 说来也是奇怪,被老皇帝拿佛珠砸了之后,玉柱反而老实了,规规矩矩的说:“汗阿玛,您别动怒啊,臣儿领旨谢恩。” “嗯,乖乖的听话就对了嘛。”老皇帝见玉柱服了软,便抬手指着地上的那串佛珠,“喏,赏你了,算是提前犒劳你的辛劳。” 嵩祝眼尖,他已经看清楚了,地上的那串佛珠,其实是老皇帝御门听政时,才会拿在手里把玩的珍物。 等嵩祝退下后,老皇帝见左右无人,便拉着玉柱的手,硬拽着他,坐到了身旁。 “柱儿啊,你汗阿玛我,年事已高,正指望着你出大力呢。乖啊,别成天惦记着偷懒,只想躲在外头花天酒地了。”老皇帝像哄三岁孩童似的。 玉柱心里明白得很,随着老皇帝的年纪越来越大,帝国的接班人,及交接班时的权力架构,逐渐提上了议事日程。 康熙朝的中前期,老皇帝的身体很棒,主要是利用亲儿子们,分八旗旗主王爷们的权柄。 到了晚年,经历过二次废太子,老大想杀老二,老八想抢位的大风波之后,老皇帝迫切的需要,极其忠诚的玉柱,帮着平衡八旗勋贵内部的不安分势力。 更重要的是,老十四接任抚远大将军之后,在隆科多掌握步军衙门的情况下,老皇帝依然把正蓝旗全都交给了玉柱,显然是打破了常规的格外信任。 以前,京城里的兵权,给了玉柱,隆科多就要出外就职。反之,亦然。 现在,随着老皇帝的日益衰老,利用佟家父子,来压制满洲勋贵和亲儿子们的大布局,也越来越明显了。 几方势力,彼此都被牵制住了手脚,谁都不可能独大! 老皇帝依旧可以大权独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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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 第581章 老三打上了门 正蓝旗有三个都统,即满洲、蒙古和汉军,各有一名都统。而且,都统衙门,也有三座。 为了分权,整个八旗内部,共有二十四座都统衙门。 其中,满洲都统的任职资格最高,照例由蒙古都统,前锋、护军各统领,满洲或蒙古副都统,以及外省将军、副都统担任,且必须是子爵以上。 蒙古和汉军都统的任职条件略低,但也必须是子爵以上。 按照惯例,蒙古、汉军旗籍者一般不会充任上三旗都统,仅能在下五旗中拣选。 如今,还不是乾隆朝,铁帽子的满洲旗主尚有一定的影响力。 但是,正蓝旗的实权,确定无疑的被玉柱所掌握了。 因为,正蓝旗下满洲、蒙古和汉军的重大事务,比如说,佐领或参领的任免,都要经过玉柱的许可,用印并上奏给老皇帝。 说白了,老皇帝就是利用了玉柱,架空了铁帽子的信郡王德昭。 顺治朝以前,正蓝旗、正黄旗和镶黄旗,才是上三旗。 等豪格被多尔衮弄死了之后,多尔衮故意把多铎的镶白旗,改为了正蓝旗。 这是八旗内部的最后一次大改色。 多铎死后,其子多尼继承了王爵,并成为了正蓝旗满洲的旗主。 等多尔衮摔死之后,受多尔衮的牵连,多尼的豫亲王被贬为多罗信郡王。 现任信郡王德昭,也就是多尼第二子鄂扎的第五子。 玉柱坐在户部的公事厅里,正在批阅公文,老三却在另一头大发雷霆。 以前,老四是户部的管部阿哥之时,他的威望和资历足以压制住当时的满尚书,做到了大权独揽,一言九鼎。 轮到老三管户部的时候,由于玉柱不买他的帐,老三顺理成章的就被架空了。 因为,老三就算是再厉害,户部的大印,就捏在玉柱的手心里。 任你老三批了多少银子出来,玉柱总有借口不盖印。 批钱的公文上,没有户部的官印和玉柱的签名,户部三库里的银库敢给钱,嘿嘿,那是寿星公上吊,活腻味了啊! 这就像是明朝的司礼监一样,秉笔太监的批红再怎么妙笔生花,掌印太监就是不盖印,批的就是一张废纸。 官场上,众所周知,谁掌握了签名权和用印权,谁就是大爷。 “禀中堂,九爷府上的典仪求见,说是转籍的旗奴之事。” 玉柱微微一笑,这可真的是,不是冤家,不聚首啊! 周荃抖开折扇,笑道:“纳兰揆叙无嗣,只得以其三弟纳兰揆方的次子永福为嗣。巧合的是,永福正是老九的女婿。唉,永福懦弱无能,守不住揆叙的偌大家产,几百万两银子的家当,都被老九一口吞下了。” 玉柱点点头,老九封了贝子,并开府之后,旗籍就由镶黄旗满洲,改为了正蓝旗满洲。 正蓝旗嘛,这就落入玉柱的手心里了。 说起来,老九的贪财如命,已经到了令人发指,完全不讲究的境地了。 尼玛,连女婿的祖产都要抢,老九啊,老九,贪得太离谱了啊! 老九只是固山贝子而已,他的府上,并无长史或司仪长,从五品的典仪也就是贝子府的大管家了。 玉柱这个镇国公,他的府里,也有三名典仪。 只是,玉柱这里的典仪,就只有从七品了。 历史上,最著名的典仪,就是雍亲王府的从四品典仪,凌柱。 凌柱,即乾隆的外公也! “来人,去告诉老九府上的典仪,就说本爵阁正忙着,没空见他。”玉柱端起茶盏,小饮了一口,随即淡淡的吩咐了下去。 开什么玩笑? 区区一个从五品的典仪过来,就想见玉柱? 做梦吧,您呐! 要知道,今时已经不同与往日,玉柱已经由一棵小树苗,长成了羽翼丰满的参天大树! 不客气的说,就算是老十再拿着马鞭子来吓唬人,玉柱真敢动手揍他! 三言两语的打发了老九的人,玉柱心里很爽,正欲出门之时,老三怒气冲冲的闯了进来。 “玉柱,你硬要和爷对着干,是吧?”老三怒不可遏的指着玉柱的鼻子,厉声喝斥。 玉柱放下手里的茶盏,淡淡的说:“三哥,有话好好说,何必动怒呢?” “爷和你没啥好说的,给伱两个选择,要么马上拨银子下来,要么和我一起去见汗阿玛。”老三恶狠狠的将了玉柱一军。 玉柱稳稳的坐在椅子上,不动声色的说:“三哥,国库异常空虚,十个盆子只有六个盖,我这个户部尚书,也甚是为难呀。” “干什么?” “你想打人不成?” “哼,胆子不小呀,竟敢在户部动手。来人,都拿下了!” 玉柱的公事房外头,闹得不可开交。 “砰砰砰……”拳头击打皮肉之声,不绝于耳。 显然是,老三的人和玉柱身边的人,起了激烈的冲突。 好家伙,堂堂诚亲王府的护卫,和玉柱的人,竟然在光天化日之下彼此互殴,这可太新鲜了! 户部衙门里的人,全都看傻了眼! 老三的人,全都是看着很唬人的花架子而已。 玉柱身边的护卫们,个个都是杀过不少人的虎狼之士。 掐架? 不存在的呀! 刚一个照面而已,老三带来的人,别看人数众多,很快就都被揍趴下了! 既然已经动了手,那肯定要到老皇帝的跟前,论个是非曲直了! 老皇帝看着跪在跟前的老三和玉柱,气得浑身直哆嗦,怒道:“堂堂亲王,堂堂镇国公,竟然纵容手下互殴,成何体统?啊,成何体统?” 玉柱非常清楚老皇帝的脾气,见老皇帝真的动了肝火,他闭紧了嘴巴,索性闷头挨训斥。 老三不是老十那个草包,这家伙心思异常之深沉! 玉柱心里有数,老三只是故意找了个借口而已,想从侧面试探一下,他在老皇帝心目中的真实分量。 至于,玉柱嘛,他早就看明白了朝廷大局。 未来的皇位继承人,不是老四,就是老十四。 说白了,老三已经出局了,他恐怕还有幻想吧? 站在一旁的王朝庆,恨不得把整个身子,都缩进柱子后头去。 皇帝的亲儿子,和皇帝的义子,公然掐了起来,这事小不了啊! “玉柱,你说说看,怎么一回事?”老皇帝喘了几口粗气,转头就问玉柱。 玉柱就把卡下来的几笔拨款情况,详细的禀报给了老皇帝。 大白话就是,值此西北用兵之时,不该花的银子,就不能花,必须省给前方的将士们! 所谓兼听则明,老皇帝又问了老三。 老三却说:“汗阿玛,修书也是千秋大计呀……”反复强调了修书的重要意义。 老皇帝一听就懂了,老三不当家,不知道柴米贵,又乱花钱了。 不过,玉柱也不是个好东西。修书的事,本来就没有多少银子,玉柱却故意卡着不给,这不是成心闹矛盾嘛? “叫张廷玉!” 张廷玉一边暗叫倒霉,一边低着头,进来了。 “衡臣,拟旨,降玉柱为辅国公。” “皇三子诚亲王胤祉,纵容家奴行凶,著罚俸两年。参与斗殴的王府护卫,一体革退,永不叙用。” 张廷玉一边跪着拟旨,一边心想,好家伙,这不是拉偏架么? 玉柱,看似丢了镇国公的爵位,实际上,掌握实权的官职,分毫未动。 说白了,玉柱顶多也就是少拿了几百两银子的俸禄,出行的仪仗被缩减了一些,丢了些体面罢了。 老三就不同了,罚俸两年倒在其次,这属于不疼不痒的惩罚。 问题是,老三砸银子,搏感情,豢养了好多年的心腹王府护卫,居然都被开除了。 这个损失,实在是大得惊人! 众所周知,培养一个忠诚的心腹,要花多少时间?有多难? 总而言之,玉柱丢了点小面子,却大大的得了里子! 满京城里打听打听,和皇帝的亲儿子,堂堂亲王公开掰手腕,还能全身而退的,除了玉柱之外,还能有谁? 等老三垂头丧气的走了之后,老皇帝盯在玉柱的身上,冷冷的说:“少和朕耍花样,老实当差,明白吧?” 显然,老皇帝太了解玉柱的脾气了,知道他想趁机撂了挑子,索性不干了。 玉柱却没有害怕,涎着脸,小声说:“汗阿玛,户部的差事多如牛毛,实在是太累了,不如换去礼部吧?” 老皇帝气笑了,板着脸骂道:“混蛋,尽琢磨着躲懒!再敢胡言乱语,哼,朕懒得打你,就让舅舅拿鞭子抽你,懂么?” 这一招,实在是太狠了。 让佟国维拿鞭子抽玉柱,那是打了白打呀! 玉柱立时就蔫了! 见玉柱服帖了,老皇帝语重心长的说:“我又没有老糊涂,你才是着眼于大局,替朝廷分忧呢。” 看老皇帝的表情,对老三其实是,蛮失望的。 西北正在打大仗,花银子如同流水一般,正需要玉柱这种强势的家伙,坐镇户部,竭尽全力的开源节流。 老三连这些都不懂,大位怎么可能交给他呢? 权贵之间,互相告御状这种事儿,从来都不是简单的只论是非。 归根到底,评判一切的标准,都要从老皇帝的根本利益出发。 玉柱在户部拼命的节流,其实是替老皇帝背黑锅。 老三啊,聪明反被聪明误,一个没忍住,就掉进了玉柱设下的陷阱里。 (本章完) 第582章 摊丁入亩 英雄,最怕啥? 著名的大顺皇帝,失了羽翼之后,居然在九宫山被民团乡勇给干死了! 韩信领兵,多多益善。 然而,这位失了势的淮阴侯,却被吕后骗进宫里,乱枪戳死了! 英雄,必定最怕失了羽翼! 老三的王府护卫们,被一体开了革,他也没脸再待在户部了,索性闭门不出。 玉柱公然和老三掰手腕,却大获全胜。一时间,整个户部都跟着震动了。 擒贼先擒王! 于是,头顶上没了碍事的老三之后,玉柱轻而易举的就拿到了户部的完整大权! 户部掌握着全天下的财政收支大权。 玉柱是以内阁大学士的身份兼任的户部尚书,不客气的说,大清的财权已经尽入玉柱之手。 由于西边正在用兵,老皇帝每天都要和玉柱见面,一起讨论财政收支的问题。 俗话说的好,大炮一响,黄金万两! 随着西北战事的持续进行,国库也跟着空虚了! 老皇帝问玉柱:“还有法子让国库增收么?” 玉柱很想说,有啊,您家老四搞的摊丁入亩,就棒极了! 但是,商鞅被车裂,张居正的家人被饿死的惨痛教训,都讲明白了一个真理:没有拿到最高大权的时候,谁敢真正的搞改革,必定没有好下场! 从权贵们的兜里抢钱出来,给老皇帝拿去打仗,除非玉柱的脑袋进了水啊! “回汗阿玛,臣儿以为,朝廷的财政问题,不外乎开源节流这四个字。”玉柱轻声一叹,解释说,“天下的可耕地,大概有七亿三千多万亩,朝廷能收上税的可耕地,却少得可怜,尚不足四成。原因嘛,无它,王公和士绅占据了大量不纳税的可耕地。” 在私下里,哪怕是当着老皇帝的面,玉柱向来是敢说真话的。 老皇帝听得出玉柱的意思,只要敢向权贵们开刀,大清从此就不缺银子花了! 但是,老皇帝再强悍,随着年事渐高,对整个帝国的掌控力,已经大不如前了。 八爷党,明明被锤了那么多次,却依旧松而不散,这就很能说明问题了。 玉柱故意把可耕地总面积拿出来说事,目的不是想征税,而是要告诉老皇帝,在耕地上面,已经玩不出任何花样了。 老皇帝想了想,就说:“看来,又要开通商港口了?” 必须承认,老皇帝非但不傻,反而异常聪明,仅仅是听话听音儿,就知道玉柱的心思了。 玉柱点点头说:“汗阿玛圣明。广州有粤海关,大沽口有津海关。偌大的大清,不可能只有这两座贸易港口的。” “接着说,都说清楚了,朕才好下决心!”老皇帝很喜欢听玉柱算帐。 玉柱的算帐,特点是,条理分明,来源清楚。 不仅银子的来路,可以说得一清二楚,而且,预计的关税,精确度高得惊人。 “汗阿玛,臣儿以为,宁波府正对面的舟山定海县,完全可以充当增加税源的贸易大港……”玉柱从明州时期开始,一直论述到了本朝的贸易状况,最终的结论就是,舟山的定海已经适合开埠了。 “还是内务府派员去管?”老皇帝这么一问,玉柱瞬间秒懂,显然已经动了心。 “那是自然。南库银子多,户部就要找您借钱花,而不是您找户部借银子花。”玉柱的立场很坚定,始终站在老皇帝这一边。 老皇帝拈须一笑,调侃道:“那倒也是,这还不足一个月呢,你已经找我借过三次银子了,说吧,打算什么时候还钱呀?” 玉柱浅浅的一笑,说:“现在的户部银库里,穷得可以跑老鼠了,肯定是还不起银子的。唉,只能等猴年马月了呀。” “好一个猴年马月,哈哈,好,朕准了。”老皇帝心里很高兴,顺势就批准了舟山开埠的意见。 正经的外贸搞法,肯定是沿海地区皆可通商! 但是,老皇帝别看精通各种西洋的奇巧银技,骨子里,只认同小农经济的那一套故步自封的搞法。 为啥呢? 把农民们牢牢的控制在土地上,才是成本最小,收获最大的统治手段。 所以,从康熙开始,经过了雍正,再到乾隆,只要没有了明显的外部威胁,朝廷不缺银子花的时候,第一件事情,就是要禁海。 禁止海外贸易的戏码,康雍乾三个皇帝,都曾经玩过。 玉柱的开埠计划,能够持续性的获得老皇帝的大力支持,说白了,根子问题就是,由内务府操办的垄断生意,收入全归入了天子南库。 所谓天子南库,也就是老皇帝自己的小金库也! 玉柱就像是一只大蜘蛛一般,平时,只是很有耐心的结网。 等老皇帝缺钱花的时候,玉柱就像是象棋里的过河小卒一般,拱一步就赚一步,拱两步就赚一双。 不管怎么说,满洲人统治中国,骨子里就充斥着不自信。稍微有点和平的环境了,就惦记着闭关锁国。 闭关锁国,草民绝大部分成了井蛙,也就没有那么多花花肠子了。 玉柱呢,他的目的其实很明确,帮着老皇帝赚钱,才能趁机扩大海船的规模。 海船的规模越大,舰炮也就越多。 将来,不管是往京城运兵运炮,还是向南边进攻,都会极为方便和快捷。 说白了,玉柱利用的,就是见识不同导致的信息差,打着替老皇帝赚钱的幌子,办的是他自己的私事。 出宫的路上,张鸿绪忽然小声说:“柱爷,当心点,别崴了脚!” 玉柱不动声色的看了眼张鸿绪,心说,老皇帝日益衰老了,连张鸿绪都要提前找个保命的靠山了。 见玉柱仿佛没有听见似的,一直没吱声,张鸿绪暗暗松了口气。 要知道,在老皇帝的眼皮子底下,给玉柱通风报信,这可是冒了天大的风险啊! 这一日,玉柱正坐在户部衙门里批阅公文,户部八旗司郎中何达兴跑来求见。 玉柱一听就知道,棘手的事情上了门。 果然,何达兴进来后,禀了一件大事。 赫舍里·永泰,是赫舍里·索尼的曾孙,这家伙百无一用,成天只会混吃等死。 结果,永泰私下里把祖田给卖了。 所谓的祖田,其实是清军入关后,跑马圈地,白抢的汉人土地。 按照朝廷的规矩,旗人的土地,禁止卖给汉人。 但是,一般情况下,民不告,官不纠。 偏偏,永泰是个烂仔,他把卖地的钱都花光了后,反而诬告买地的汉人。 玉柱听明白了,永泰是纶布的儿子,纶布又是噶布喇的儿子。 噶布喇,在历史上很不出名。然而,噶布喇才是废太子胤礽的正经郭罗玛法。 满语里,郭罗玛法,也就是外祖父的意思。 换句话说,噶布喇就是康熙的第一任皇后,孝诚皇后赫舍里氏的生父。 玉柱那可是老官僚了,他一听就知道,必定是永泰仗着是旗人的身份,想玩黑吃黑的把戏。 只是,康熙恨毒了索额图,连带着整个赫舍里家,也都被彻底的边缘化了。 “嗯,拿了我的名帖,去叫长泰亲自来领人回去!”玉柱想了想,他的亲祖母毕竟是赫舍里家的女人,再怎么说,不看僧面也要看佛面。 长泰,是噶布喇的长子。噶布喇死后,由他袭了一等承恩公的爵位。 和弟弟索额图不同,噶布喇既没啥本事,又死得早。 所以,老皇帝只是杀了索额图和他的两个儿子,倒也没有牵怒于噶布喇这一系的子弟。 长泰,只是个闲散的一等公罢了,没钱没权。 玉柱亲自派人去打招呼,长泰赶紧来了户部,当众带走了永泰。 听说长泰当场扇了永泰几个耳光,玉柱不禁暗暗一叹,败家子害死人呐。 原本,老皇帝赏给玉柱的敕建镇国公府,已经快要收拾妥当了。 谁曾想,玉柱被降成了辅国公。 没办法,负责改建的雷家班班主雷金玉,只得亲自来拜见玉柱。 玉柱知道雷金玉的来意,便吩咐说:“一切按制即可。” 雷金玉有些不得要领,就去找了周荃。 周荃笑眯眯的说:“老雷啊,你呀,也是伺候多年的老人了,难道还不了解咱们中堂的脾气么?” 雷金玉知道周荃是玉柱的心腹,便哈着腰,说:“还请周先生指点迷津。” “嗯,别的倒也罢了,只是绝对不能违制,明白吧?”周荃知道雷金玉的心思,便特意点明了其中的奥妙,“务必查仔细了,千万不能违制。” 雷金玉听懂了,哈着腰说:“多谢周先生的指点。”暗中递了一张千两的银票。 周荃也没和雷金玉客气,径直就笑纳了。 等雷金玉走后,周荃拿着银票来见玉柱。 玉柱微微一笑,说:“既然是他给你的,伱就收下吧,又不是多大的事儿。” 既然玉柱都这么说了,周荃也就毫不客气的收了雷金玉的贿赂。 一旁的吴江,深深的看了眼周荃,心说,老周还真是厉害呢,每次收钱都要跟中堂说得一清二楚。 其结果是,不仅银子落了袋,玉柱还不会猜忌周荃。 这是何等的了得? (本章完) 第583章 御前官司 玉柱陪着李四儿说话的时候,刘嬷嬷进来禀道:“回老太太,照您的吩咐,人牙宋婆子领着小丫头们来了。” 家务事,玉柱向来是不插手的,他起身就想走。 不料,李四儿却说:“你别走呀,陪我一起瞅瞅?” 玉柱陪着笑脸说:“额涅,我书房里还有事儿……” “哼,再大的事儿,陪陪我都不成么?”李四儿板起俏脸,瞪着玉柱。 玉柱只得硬着头皮,又坐回了原处。 在老佟家,由于李四儿这个奇葩的存在,称呼上其实都是乱的。 隆科多的亲妈,老赫舍里氏,才是整个老佟家里,正经的老太太。 结果呢,隆科多为了讨好李四儿,故意把亲妈叫作老太君。 这么一来,李四儿就顺理成章的晋升为老太太了。 当然了,李四儿也不太乐意去佟家老宅那边,免得要看老赫舍里氏的脸色。 反正吧,在整个隆府里,李四儿就是活祖宗,想怎么来,就怎么来。 没办法,谁叫李四儿命好呢? 前半生,李四儿有男人疼她,在外宅里呼风唤雨,为所欲为。 后半生,李四儿不怎么在乎隆科多的宠爱了。因为,她的亲儿子乃是威震天下的玉中堂。 不夸张的说,玉柱轻轻的跺跺脚,整个京城的地皮,也都要跟着抖几抖。 时至今日,满京城里,还真没几个人,敢甩脸色给李四儿看了。 随着时间的推移,李四儿身边的丫头们,其实已经换过好几茬了。 不过,除了红梅和刘嬷嬷之外,玉柱也没见李四儿格外的宠着哪个丫头了。 人牙宋婆子,在京城里做贩卖人口的生意,已经很多年了。 这宋婆子很有头脑,专门做京城里大户豪门的生意,不仅口碑信誉极好,而且嘴巴极严。 当年,红梅就是宋婆子亲手送到李四儿身边的小丫头。 如今的隆府之中,由于玉柱的儿女们持续增多的缘故,家生子的奴婢们已经不够用了,这就需要大批的外购奴婢了。 所谓家生子,指的是,父母都是隆家的奴婢。 照大清律的规定,家奴的子女,必须世代为奴为婢,永无出头之日。 这可真的是,一日为奴,终身为奴呢! 玉柱的儿女们,个个都是李四儿的亲孙辈,她自然是喜爱的。 只不过,李四儿向来就有喜欢塞人的坏毛病。 到目前为止,玉柱的所有儿女身边,都有李四儿硬塞进去的下人。 嫡亲的祖母,安排几个下人或婢女,跟着服侍孙儿或孙女,谁敢说不? 宋婆子被领进屋里后,见玉柱也在座,她赶紧跪下磕了头,毕恭毕敬的说:“贱妇宋氏,叩见老太太、玉中堂,老太太、玉中堂万福金安。” “起喀吧。”李四儿和宋婆子已经算是老熟人了,她也就没端架子的给宋婆子让了座。 如果仅仅是李四儿在场,见过不少大世面的宋婆子,倒也敢坐。 可是,玉柱也在屋里,就算是借宋婆子八十个胆子,她也只得乖乖的垂头站着。 人的名儿,树的影儿! 在权势滔天的玉柱跟前,宋婆子安敢造次? 在现代人的眼里,贱妾肯定不是好词。 然而,到了玉柱的面前,一直操持贱业的宋婆子,若是擅用贱妾的自称,那才是妥妥的僭越无礼之举。 这就和绝大部分人一样,即使想当奴才,也不可得也! 等丫头们一排排的被领进了屋子,玉柱看着莺莺燕燕、杏眼桃腮的模样,这才恍然大悟。 敢情,李四儿的老毛病又犯了,又想往玉柱的屋里塞人了。 咳,必须承认,宋婆子确实有几把刷子,她领来的丫头们,个个都很水灵,皮肤嫩的可以掐出水来。 要知道,在这个吃人的社会,穷人家的女儿,因吃不饱穿不暖的缘故,头发一般枯黄。 又因总做家务活的缘故,穷人家的女儿,双手的皮肤大多十分粗糙。 可是,宋婆子领来的这些丫头,个个品相上乘,皮肤异常之细腻。 由此可见,宋婆子买下她们之后,应该花了一番心思,把她们养得很好。 “珍哥儿,你屋里很久没有添人了,挑几个回去,尝尝鲜吧?”李四儿见玉柱的兴致不高,又补充说,“你若是不要,她们就会被卖进那等脏地方去,唉,那才叫做是摧残呐。” 知子莫若母! 李四儿这么一说,还真的触动了玉柱,他略微一想,就说:“我相信您的眼光,您就帮着挑几个最俊俏的丫头,交给红梅去教导吧?” “嗨,这就对了呀。”李四儿疼儿子的情绪落了地,满心的欢喜的叫来了红梅,让她帮着挑丫头。 玉柱的身边,几乎全是绝色的女子,红梅按捺住心里的醋意,实事求是的挑了八个最俊俏的丫头出来,领着走了。 宋婆子见生意做成了一大票,心里十分欢喜,磕头的时候,嗙嗙直响。 刘嬷嬷领着宋婆子出来结帐,宋婆子在从帐房的手里拿了两千四百银票后,转手就将四百两银票,硬塞进了刘嬷嬷的袖口。 “刘嬷嬷,您老人家总照顾我的生意,一点小意思,也就是个茶钱,完全不成敬意,万请笑纳。”宋婆子不仅塞了钱,而且,话也说得贼圆润,让人格外的舒坦。 刘嬷嬷见宋婆子的如此会做人,不由笑眯眯的说:“我说宋妹妹,我托伱的事儿,别忘了就成。” 宋婆子知道,刘嬷嬷的儿子娶了妻后,一直没有抱上金孙,这就琢磨着,给她的儿子买个屁股大的通房丫头回去,以便传宗接代。 “刘嬷嬷,您老人家就放心吧,我一定仔仔细细的替您老人家打听着。”宋婆子一边客套着,一边心满意足的从偏门离开了隆府。 大清朝的户部衙门,其实是整个朝廷里,最忙碌的一个衙门。 每天,在户部衙门的门房里,等着玉柱接见的京官和外官们,少说也有三十几人。 朝廷的银子再多,也不够花。 玉柱自己就说得很形象,十口大缸,却只有六个盖子,只能拆了东墙补西墙,左支右绌的缝缝补补了。 进了清溪书屋之后,玉柱见宗人府的宗令雅尔江阿,管着内务府的老八,还有管着工部的大学士王掞都在场,也就明白了,找他逼钱的来了。 “臣儿玉柱,恭请汗阿玛圣安!” “伊立!” 随着老皇帝的叫起,玉柱便站到了一旁。 “玉柱,宗人府的银子,怎么还不拨啊?”老皇帝盯着问玉柱。 玉柱哈下腰,皱紧眉头,十分苦恼的说:“回汗阿玛,浙江和江苏的应缴库银尚未送来,户部的银库里,没银子啊。”大大的叫苦。 老皇帝点点头,转头瞄向了雅尔江阿。 雅尔江阿确实在背地里告了玉柱的刁状,但是,他也知道玉柱的厉害。 现在,当着玉柱的面,雅尔江阿也只得说:“宗人府要修玉牒了,需要花一大笔银子,这确实是大事,还请玉中堂多多少少给点银子吧?” 玉柱淡淡一笑,开始帮雅尔江阿算帐了。 “上个月九号,户部刚刚拨了三十万两银子给宗人府,这才几日,就全都花光了?简王啊,西北正在打仗呢,花钱如流水,我又不是聚宝盆,也变不出半两银子啊!”玉柱的意思是说,真逼急了,那就要派人查帐了。 这年头,哪个衙门的帐目,经得起细查? 雅尔江阿,原本是玉柱的顶头上司。只是,他的运气不好,得罪过老皇帝,被罢了官,回家休息了好些年。 不巧的是,雅尔江阿在家里无所事事的时候,玉柱在朝堂上平步青云,已成参天大树了! 雅尔江阿不敢说话了,老八主动站了出来,异常诚恳的说:“玉柱弟弟,造办处的关系重大,银子不能停拨啊!” 玉柱拱了拱手,说:“八哥,造办处的银子,从来没有停拨过。只是,短短的半年之内,就花了一百多万两银子,至今未见核销帐目啊。” 这意思说的很清楚了,给钱可以,先销了以往的帐目,再行拨款。 如果是一般人,老八自然敢做了假帐拿来糊弄。 偏偏,玉柱的手底下,有一批擅长查帐的高手,老八也不敢硬顶了。 和宗人府不同,造办处的事儿,都是老皇帝的私事,花钱如流水,实属正常。 玉柱也不敢一直卡着造办处的银子不给,只是,户部的银库里,确实只有一点压库银了。 王掞轻咳了一声,正欲发难,玉柱却主动说:“工部修河堤的银子,今年只能缓拨了。” “为何?”王掞立时就火了,大声质问玉柱。 玉柱冷冷的说:“每年都花近千万两银子,用于修河堤,可是,河堤每年照旧垮塌,还不如不修呢。” “岂有此理?”王掞立时就急眼了,修河堤的银子,关系到多少官员和士绅的利益啊,怎么可以说停就停呢? 玉柱的心里非常有数,停修今年的河工,其实是老皇帝本人的意思。 但是,老皇帝好面子,也好名,这口黑锅就只能由玉柱这个财神爷来背了! 唉,没办法,自从玉柱总管了户部之后,类似为了要钱的嘴巴官司,隔三差五的就要在老皇帝的跟前,打一场! (本章完) 第584章 老皇帝搅浑水 三个人联名告状,竟然被玉柱顶了回去,还是当着老皇帝的面。 这下子,玉柱的厉害,朝堂内外的群臣们,就更知道了。 值此朝廷极需用钱之际,玉柱的批钱原则是,好钢花在刀刃上,不该花的银子,一分也不花。 反正,老皇帝的内库,根本不缺钱。想修啥宫殿,就修啥宫殿,根本不需要找户部开口。 这日,玉柱和老皇帝商量了本月的户部大计划之后,老皇帝忽然叹了口气,说:“江宁织造又亏损了不少银子,唉,曹家人就没几个擅长经营的。” 若是旁人,玉柱装个傻也就过去了。 曹颙毕竟是玉柱的正经小舅子,他没办法装呆,便试探着建议说:“老爷子,要不,还是把曹颙调回京城里来吧?” “唉,子清他……”老皇帝想起了曹寅的各种好,忍不住掉了泪。 玉柱见老皇帝落了泪,赶紧从袖口摸出浸透了姜汁的手帕子,在两眼轻轻的一抹,也跟着掉了眼泪。 随着年事渐高,老皇帝已经不像年轻时那么刚强了。 想当年,吴三桂不过是想试探一下清廷的真实意图罢了,故意上折子,请求撤藩。 年轻气盛的老皇帝,不顾太皇太后和满朝重臣的反对,硬是批准了撤藩折。 结果,平三藩之战,若不是天佑鞑清,整个天下已经姓吴了。 有人说什么,吴三桂绞死了永历帝,天下人不服。 这个纯属是胡扯了! 张大帅还是纯正的土匪呢,东三省的草民们,谁敢不服? 吴三桂之败,就两点:其一是没有及时的提兵北上,其二是死太早了! 鞑清的运气,还真的是好。 后来的洪教主拿下江宁后,若是倾尽全力的北伐,鞑清的江山早就崩塌了! “把曹颙调回来了,派谁去监视江南的读书人呢?”老皇帝也不介意在玉柱的跟前漏了底。 玉柱想了想,建议说:“不如就派马桑格的三弟,正白旗下左领马二格去吧?” 老皇帝仔细的一琢磨,马偏额共有三子,长子吏部尚书马桑格已故、次子费雅达现任潼关总兵,三子马二格现任正白旗汉军左领兼内务府员外郎。 更重要的是,马偏额也是康熙的少年侍读之一,曾在曹寅之前,久任江宁织造。 客观的说,马偏额的马家人,更得老皇帝的宠信一些。 实际上,红楼梦里的王子腾,指的便是马桑格。 “马二格能行么?”老皇帝有些疑惑的问玉柱。 玉柱笑着解释说:“老爷子,您就算派头猪去当江宁织造,只要不那么的生活奢侈,肯定不可能亏损的。” 这话就说的很难听了,等于是,指着曹颙的鼻子,骂他是猪头了。 康熙反而被逗笑了,骂道:“岂有此理?哪有这么编排你内弟的道理?” “老爷子,胳膊肘肯定是朝内拐的。可是,他不是那块料儿啊!”玉柱嘴上这么说,心里比谁都清楚。 只怕是,曹颙受了舅舅李煦的挑唆,暗中和老八搭上了线吧? 不然的话,江宁织造衙门怎么可能仅仅半年内,就亏损了好几十万两银子呢? 曹家人,都是猪脑子,放着玉柱这棵参天大树不攀,却妄想着靠从龙之功,跟着老八永享荣华富贵。 做梦吧! “嗯,容我再斟酌一下。”老皇帝有些犹豫,曹家人暗中监视江南士林,那是有人脉支撑的。 玉柱也不着急,反正吧,老皇帝也知道,他瞧不上曹家人,两家的来往甚少。 若不是老皇帝硬把曹颐塞进了玉柱的怀中,还造出个福彭来,单从曹春这边论,玉柱和曹家的交情,澹得很。 只是,玉柱想告辞的时候,老皇帝在清溪书屋里待久了,临时起意,想出去散散心了。 于是,老皇帝换了身便服,钻进了玉柱的马车里,跟着他一起回了隆府。 进入玉柱的院子里,老皇帝迎面就见,一群莺莺燕燕的俊俏丫头们,正在刘嬷嬷的带领下,跟着学习礼仪。 老皇帝背着手,仔细的看了看,扭头笑道:“你倒是颇有眼力,这些丫头们可比宫里的秀女们,强太多了呀。” 玉柱的脸皮向来贼厚,他涎着脸说:“您是知道的,美色,吾所欲也,且多多益善。” 老皇帝微微一笑,调侃道:“我当然知道了,你尤喜他人之妇的恶名,早就传遍了整个江南!” 玉柱忽然挺起胸膛,大言不惭的说:“江南的读书人,身体本钱薄得很,伺候不好他们家的娘子。我替他们把娘子收拾舒坦了,嘿嘿,他们应该感激我才是。” 好家伙,这话实在是太无耻了,老皇帝竟然被噎的直翻白眼。 一旁的图理琛,惊得目瞪口呆,玉柱好大的胆子,竟敢这么和今上说话? 魏珠早就见怪不怪了,脸色丝毫没变。 老皇帝喘了几口粗气,缓过劲儿后,忽然笑道:“你呀,你呀,可千万别被酒色掏空了身子啊!” 玉柱知道老皇帝已经不能欺负女人了,便故意凑到老皇帝的耳旁,小声说:“不瞒您说,我得了个偏方,不仅不会掏空,反而龙精虎勐。” 图理琛刚担任御前侍卫不久,他何曾见识过,玉柱当着老皇帝的面,竟然荤素不忌的样儿? 玉柱领着老皇帝,坐进了湖心亭内。 在魏珠的指挥下,石桌上,很快摆上了茶点。 老皇帝欣赏了一下湖边的美景,若有所思的说:“你的辅国公府,我琢磨了下,还要再改建一下!” 玉柱和老三公开掐架,结果从镇国公又降成了辅国公。 尽管看似降了爵,丢了体面,实际上,也避免了功高莫赏的尴尬窘境。 老皇帝又要在赏的辅公府里,花他的私房钱,替玉柱改建园子,这已经是变相的安抚了! 原本,户部一直归老四管辖。 但是,老四这个人太过刚硬了,追讨欠款的时候,得罪了太多的权贵。 时间一长,老四就算是老皇帝的亲儿子,也架不住群狼的撕咬。 另外,老皇帝一直在老四和老十四之间,犹豫不决。 老皇帝让老四离开户部,未尝没有保全他的想法! 玉柱就不同了,他是外和内刚的性子。 不管哪个衙门来要钱,玉柱都可以做到心平气和的摆事实讲道理,借用原则底线,抵挡各路来要钱的神仙。 归根到底,还是西北在打大仗,国库太过空虚了! 俗话说的好,巧妇难为无米之炊,玉柱公开做恶人,本质上是替老皇帝背黑锅。 老三就是聪明一世,湖涂一时,没有看透这一层关系,结果被玉柱给坑惨了。 另外,凭心而论,玉柱并不想坐在大学士兼户部尚书的位置,被众人在背后戳嵴梁骨。 不客气的说,只要隆科多稳稳的掌握着步军衙门的兵权,就算是让玉柱做个闲散的辅国公,他也是非常乐意的。 老皇帝的脾气,越老越古怪。不管是谁,越是想抢权,他就偏不给。 历史上的老四,就是看透了老皇帝的脾气。而老十四呢,原本是一手王炸的天牌,结果打个稀巴烂。 老皇帝坐了一会子,忽然想起了福彭,便命人将这孩子领到了跟前。 “奴才福彭,恭请皇上圣安!” 权贵之家的孩子,哪怕还没启蒙读书,礼仪上也都是管得甚严的。 老皇帝皱紧了眉头,质问福彭:“这才多久没见,竟是如此的生份了?我好象教过你的吧,应该叫汗玛法?” 福彭奶声奶气的说:“回皇上,奴才的阿玛,虽是您老人家的义子。可是,奴才并不是钦封的义孙啊!” “哟嗬,在这里等着朕呐?”老皇帝一听,小福彭说的竟然甚为有礼,便又问他,“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今年应该有五岁了吧?” “回皇上的话,奴才今年已满六岁了。” 老皇帝感慨道:“唉,一晃眼的工夫,当年坐在我膝头的小崽儿,也已经六岁了呀。” “嗯,以后还是叫汗玛法吧,叫皇上太生分了。”老皇帝想了想,又补充说,“小轩玉、小轩景和常盛他们几个,也都照此办理。” “臣儿叩谢汗阿玛天恩。”玉柱领着福彭,一起跪下谢了恩。 嚯,玉柱家里的情况,老皇帝可谓是了如指掌,如数家珍一般,信口就可拈来。 到目前为止,玉柱的子女们虽然众多,正经的嫡子却只有三个,即秀云所出的轩玉和轩景,曹春所出的常盛。 福彭再金贵,也只是个生母完全见不得光的私生子罢了。 老皇帝出来一趟后,就不想回畅春园了,索性在湖心亭里,由玉柱陪着一起用了午膳。 玉柱对老皇帝的饮食习惯,早就完全掌握了,伺候得很舒坦。 膳罢,老皇帝饮茶的时候,忽然说:“小福彭挺可怜的,不如还是把他记在曹佳氏的名下?” 玉柱的心里,当即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 曹颐偷了曹春的男人不说,连她的野种儿子,也要记在曹春的名下,变成庆府那边的嫡次子,这也太欺负人了吧? 第585章 马齐相邀 “老爷子,曹佳氏也是您老人家赐的婚呢,不能太欺负她了吧?”玉柱向来是大事听老皇帝的吩咐,小事自有主张。 不可能由着老皇帝的性子乱来! 手心手背都是肉,玉柱也很怜惜小福彭没生母在身边照顾着。但是,大户人家的规矩一旦乱了套,乃是家族祸乱之源。 见玉柱坚持不肯,老皇帝也不好强迫,只得做了罢。 送走了老皇帝后,玉柱主动抱起小福彭,柔声道:“乖,阿玛疼你。” 玉柱再不喜欢曹颐,小福彭也是他的亲儿子,他不疼,就没人疼了。 小福彭奶声奶气的说:“阿玛,我就知道,您最疼我了。好多次,我都睡着了,是您过来替我掖的被角。” 玉柱心想,这孩子从小养在宫里,性子格外的敏感。 孩子虽小,却心思剔透,就像是瞎子吃汤圆一般,心里非常有数。 当晚,玉柱带着小福彭一起用晚膳,又陪着他一起做功课。熄灯后,父子两个,相拥而眠。 随着时间的推移,玉柱身边的寒字辈大丫头们,也都到了婚嫁的年纪。 早年间,就伺候在玉柱身边的八个寒字辈的大丫头之中,最早嫁人的寒袖,成了正经的商户家的少奶奶。 商户虽然地位卑微,好歹,寒袖也是不缺银子使的正房夫人。 第二个嫁人的是寒霜。 寒霜的丈夫,乃是正四品的新军标统牛泰,这就是妥妥的官家少奶奶了。 有一官一商在前头示范,玉柱身边的大丫头们,心气也跟着高了许多。 玉柱问寒烟的时候,寒烟就很直接的说:“回爷,奴婢和寒霜本是姊妹,若是奴婢以后见了寒霜,还要跪地磕头,那多替您丢人呐。” 哟嗬,玉柱一听,就秒懂了。寒烟这是拐着弯子说,她也想做官员家的少奶奶呢。 “你家里的老子娘,有何想法?”玉柱肯定要问清楚,寒烟的父母是个啥态度了。 寒烟吐了吐小香舌,俏皮的说:“不瞒您说,奴婢的老子娘早就说了,奴婢的婚事,全听您的吩咐。” 玉柱哑然一笑,寒烟真的是个小滑头呢。 也是,一起相处十多年了,就算是个块木头,也应该清楚的知道玉柱的脾性了。 当年,寒袖出嫁的时候,是自谋的出路,看中了经商的表哥。 玉柱不当红娘,倒也乐得轻松自在,不仅放了寒袖的身契,而且,还亲自登门,给了二百两押箱底的银票。 寒烟所说的全听玉柱作主,就像是请客吃饭时,客人说是随便,哪能真随便呢? 不过,今日已经不同往昔了! 想当初,玉柱不过是个隆科多的外宅私生子罢了,勉强也算是权贵子弟,腰杆子也没那么硬。 如今呢,玉柱已经是老皇帝驾前的第一宠臣,堂堂文渊阁大学士兼户部尚书,还是响当当的辅国公。 如此雄伟的参天大树,只要玉柱放出风去,肯定有许多人攀附上来。 毕竟,傻子都知道,玉中堂的贴身侍婢,只要娶回去了,那还需要愁前程么? 正因为如此,玉柱反而十分头疼了。 寒烟想要嫁得好,丝毫也不难。难的是,男方另有所图,并不是真心待她好。 人心都是肉长的,孰能无情? 寒烟跟在玉柱的身边,伺候了十几年,若是所嫁非人,玉柱的心里也不会痛快的。 回屋后,玉柱和秀云说了寒烟的事儿。 秀云想了想,说:“爷,请恕妾直言,寒烟的出身不好,正经的大户人家不可能瞧得上她。想娶她的,又恐怕心思不太纯正了。” 玉柱点点头,问秀云:“还请贤妻指点迷津!” 秀云笑眯眯的说:“我听人说起过,吴盛好象挺喜欢寒烟的。” 玉柱不太关注后宅之事,不禁皱紧了眉头,说:“我怎么没有听吴盛说起过?” 秀云吃吃一笑,说:“吴盛又不是嘴皮子利索的吴江,胆子也贼小,他怎敢和你提起这些私事?” 时至今日,吴江已是玉柱身边的大管事,而吴盛则是二管事。 “就怕寒烟瞧不上吴盛啊。”玉柱摇了摇头,有些不以为然。 玉柱毕竟是现代人的灵魂,他总觉得,脱离奴籍的自由生活,才是人人向往的好日子。 秀云轻声一笑,说:“伱呀,连身边的事儿都不关心,怎么当主子的?我可早就听人说了,吴盛的老子娘已经把寒烟家里的门槛条,都给踩烂了呢。” 玉柱听进去了,随即说:“那这么着,你抽个空,问一下的寒烟的意思,看看她自己是怎么想的?” 秀云捂嘴一笑,埋怨道:“爷,我是什么身份?我找了她来问话,她笃定不敢说实话的。不然,就叫红梅去探探她的口气吧?” 玉柱点头允了,红梅干这种事情,正好合适。 自从玉柱晋升为文渊阁大学士后,他的专属公事厅,便搬入了内阁大堂内。 内阁大堂,位于文华门以南,协和门东侧,乃是内阁的正经办公场所。 按照朝廷的规矩,除了东阁大学士之外的所有大学士,不分满汉,皆在内阁大堂里的三间正堂内办公。 内阁里的论资排辈现象,极为严重。 玉柱作为资历最浅的大学士,分给他的位置,西晒十分严重。 也就是,日头偏西的时候,火辣辣的大太阳光,可以直接照到玉柱的书案上。 参加完御门听政后,玉柱跟在其余几位大学士的身后,往内阁大堂那边走去。 路上,马齐故意落后了几步,和玉柱走了个并排。 “玔卿老弟,今晚可有空否?”马齐小声问玉柱。 玉柱看了眼四周,见无人注意到他们两个,就点了点头。 马齐随即说:“王广福斜街的梅苑书寓,今晚不见不散。” 玉柱一听,就明白了,多半是马齐碰见了难事,想求他高抬贵手了。 这年头的权贵之间,彼此勾兑一下利益,乃是常有之事。 只是,马齐和玉柱都是内阁大学士,身份比较特殊,不方便公开见面,只能约到了梅苑书寓那种十分隐蔽的特殊场所。 马齐想求何事,玉柱一时还猜不出。 不过,事情重要到,马齐必须和玉柱当面才能说得清楚的程度,肯定就不是小事了。 (ps:加班中,没办法用笔记本码字,被迫用爪机,才码出来的,兄弟们先看着吧。) (本章完) 第586章 抢乾隆的媳妇 天色全黑后,身穿便服的玉柱,乘坐普通的马车,抵达了王广福斜街的梅苑书寓。 马齐身边的贴身长随马七,见玉柱来了,赶紧上前扎千行礼,刻意小声说:“小的马七,请玉中堂大安。” 玉柱认识马七,就含笑问他:“你家中堂已经到了?” “不瞒玉中堂您说,我家中堂早就到了,正等着您老呢。”马七丝毫也不敢怠慢,哈着腰,毕恭毕敬的做了回答。 玉柱点点头,淡淡的说:“那就前头带路吧。” “嗻。”马七哈着腰,刻意落了一步,领着玉柱来见马齐。 马齐订的地方在二楼的最里边,玉柱进屋后,马齐当即起身,快步走到门前,笑着说:“玔卿老弟果然是信人也。” 玉柱微微一笑,马齐的称呼,其实是有点乱了套。 因为曾经联过宗谱的关系,马齐和玉柱的老丈人常德,算是平辈的兄弟。 不过,庙堂之上,向来都是达者为尊。 除非是首席满洲大学士的嵩祝,玉柱和马齐同为内阁大学士,不可能分出高低贵贱。 若是马齐强行以所谓的长辈自居,求玉柱帮忙的事儿,肯定无法谈下去了。 再说了,马齐虽然回任了武英殿大学士,却没有被安排管部。 众多周知,不管部的大学士,属于大学士里的二流货色。 反观玉柱,他牢牢的把持了户部的大权,乃是名副其实的财神爷。 毫不夸张的说,在钱粮的事情上,除了老皇帝之外,谁都要看玉柱的脸色。 想当年,翁师傅以军机大臣的身份兼任户部尚书,楞是把掌握了北洋水师和淮军的李合肥,卡得两眼直冒金星,却又无可奈何的干瞪眼。 落座之后,马齐很有礼貌的让了茶,玉柱端起茶盏,小饮了一口,嗯,地道的六安瓜片。 六安瓜片,唐朝时称为庐州瓜片茶,本朝则为贡茶。 经典名著《红楼梦》里,提到六安瓜片的地方,多达八十余处。 一整套行礼如仪后,马齐笑着说:“不瞒玔卿老弟你说,今日相邀,实是有事相求。” 玉柱眨了眨眼,他原本以为,马齐会按照常规,先叫了美姬进来伺候着,等酒酣耳热之际,再说正经事。 谁曾想,马中堂竟然不按常理出牌,打算先谈事儿,再享乐。 “小弟愿闻其详。”江湖本无大小,各依身份定称呼,才是正道理。 “哦,是这么回事……”马齐一番解释后,玉柱这才恍然大悟了。 敢情,还真的是件捅破天的大事儿。 马齐的亲弟弟李荣保,现任察哈尔总管,驻于张家口。 也许是喝多了酒的缘故,也许是色迷了心窍,李荣保居然猥亵了察哈尔札萨克郡王的王妃,还被人发现了。 马齐说的遮遮掩掩,玉柱一听就知道了,说是猥亵,只怕是已经入了港啊。 这一下,可就捅破了天。 幸好,李荣保尚有几分理智,赶在苦主进京告状之前,及时派人回京,把事儿禀报给了马齐。 难怪,马齐这么着急,在众目睽睽之下,就敢约玉柱单独相会呢。 嘿嘿,这么大的事儿,以马齐如今的圣宠,他肯定是摁不下去的。 实话说,马齐颇有些眼力介,除了玉柱之外,求谁都没用。 大家都是庙堂上的顶级权贵,这么大的事儿,若想按下去,回报不可能小。 见玉柱没吱声,马齐就站起身,拱手道:“只求保住舍弟的性命,别的全凭吩咐。” 玉柱一听,马齐倒也是个大明白人。 马齐的意思是,只要是玉柱提出的交换条件,整个富察家就算是砸锅卖铁,也要答应下来。 自古以来,想干成大事的人,就必须出手大方。 若是抠抠索索的舍不得出血,嘿嘿,还怎么救李荣保一命呢? 玉柱心里有数,马齐这是看明白了,他每天陪在老皇帝身边的时间,比任何人都多。 老皇帝知道了这种大丑闻消息,盛怒之时,伴驾的玉柱若是在旁边帮着说几句话,李荣保很可能就有救了。 所谓朝里有人好做官,核心就是,在老皇帝的身边,有人帮着说话,而且,老皇帝还听得进去。 马齐心里门儿清,玉柱不缺钱,身边更不缺美人儿,所以,他才让玉柱开条件出来。 玉柱想了想,就说:“我听说令弟有一独女,不仅冰雪聪明,而且花容月貌?” 马齐的老脸立时吓白了,结结巴巴的说:“不瞒老弟你说,舍侄女儿年仅七岁而已,尚在流鼻涕呀,哪里谈得上花容月貌?” 见马齐吓变了脸色,玉柱当即意识到,马齐肯定是误会了。 马齐误以为玉柱看上了年幼的富察氏,这当然是美丽误会了。 玉柱微微一笑,说:“犬子常盛,生于康熙四十八年二月……” 马齐肯定不是笨蛋,他一听小铁锤的生辰,立时眼前猛的一亮,小声说:“老弟伱的意思是,结成亲家?” “然也!”玉柱琢磨了半天,始终找不到满意的交换条件,索性提前下手,把乾隆的贤惠老婆变成他的儿媳妇算了。 马齐喜得两眼眯成了一条缝,能和玉柱结成亲家,简直不敢想象啊! 只是,马齐多少还是有些遗憾,若是秀云的嫡长子小轩玉,那就更完美了呀。 由于联了宗的关系,马齐对玉柱家里的情况,自然是了如指掌。 常盛虽然也是玉柱的亲儿子,但是,他的地位就远不如秀云所出的轩玉那么金贵了。 “玔卿老弟,既然你这么看得起舍侄女,明人面前不说暗话,我就替舍弟做主答应了,我们沙济富察氏绝无反悔之理!”马齐惟恐玉柱变了卦,索性把话说死了。 马齐不仅是李荣保的亲大哥,而且还是沙济富察氏的大族长。 “那就一言为定了!”玉柱知道马齐的担忧,也跟着把话说死了。 谈完了正事之后,马齐命人回府,拿来了富察氏的传家之宝,作为定亲的信物。 玉柱望着面前摆着的这只祖母绿的貔貅,心想,马齐还真的是很有魄力呢。 既然马齐做了示范,玉柱也让吴江回家去,拿来了一只扇坠,作为交换的信物。 至于,富察氏将来要参加的选秀女一事,马齐和玉柱都没提这事。 以玉柱和老佟家的雄厚实力,区区小事尔,何须多言? 交易达成之后,马齐轻轻的一击掌,立时从外头进来了几名歌姬。 玉柱向来对瞟姬木有兴趣,不过,既然和马齐结了亲,多少也要给面子的。 酒宴开席之后,当着玉柱的面,马齐搂了两个尚未破瓜的清倌,旁若无人的调笑着。 玉柱的旁边,也坐了个非常漂亮的女子,看头饰,就知道,也是尚未破身的雏。 酒过十余巡,起了性子的马齐,搂着两位佳人走了。 等马齐走了后,玉柱也跟着起身,迈步朝外头走去。 一直陪着玉柱的美姬,原本以为,今夜必定会被梳笼了。 却不料,玉柱将她视若敝屣,竟然头也不回的就走了。 回府之后,玉柱没有丝毫的睡意,索性便找来周荃。 两人一边品茗,一边对弈。 “东翁,马齐虽然重回了内阁,却是个空架子大学士,并无实权。您让常盛成为马齐的侄女婿,就算是今上知道了,也是无妨的。”周荃得知了玉柱和马齐结亲之事,满是欣慰的笑道,“轩玉就不同了,他的婚事啊,只怕还要看今上的眼色呢。” 玉柱点点头,说:“常盛没有雄厚的母族撑腰,他娶了马齐的侄女,并不犯忌讳。” 对于满洲权贵之间的结亲,老皇帝向来都很忌惮。 所以,选秀女的时候,老皇帝看似乱点鸳鸯谱的赐婚背后,隐藏着勿使众权贵合而谋朕的平衡之术。 马齐一族的沙济富察氏,并非是本朝的顶流权贵豪门。 尤其是,马齐站错了队,力挺老八当太子,被老皇帝打压了下去之后,他这一支的富察氏明显失了势。 原本的传言是,二马吃尽天下草。 现在呢,马齐空有大学士之名,马武也丢了内务府总管的宝座。 周荃抖开折扇,笑道:“以门下对今上的了解,轩玉的嫡妻,只怕是不太可能出于名门望族了。” 玉柱小啜了口茶汤,淡淡一笑,说:“正是看明白了这一点,我才让常盛和富察氏结了亲。” 第二天一早,玉柱和老皇帝闭门商量了财务问题之后,他就把昨晚见了马齐的事儿,一五一十的告诉给了老皇帝。 老皇帝的脸色,阴晴不定,迟迟没有表态。 玉柱却只当没看见似的,笑嘻嘻的说:“老爷子,既然我和他们家结了亲家,马齐再担任大学士,就不太合适了呀。” 老皇帝听了这话,忽然冷冷的说:“马齐若是知道了,岂不是要恨你入骨?” 玉柱摊开两手,从容的说:“我心里又没鬼,何所惧哉?” 老皇帝随即笑了,骂道:“你个小混蛋,我还不了解你么?马齐若是不走,就该你走了。哼,你大概又想撂挑子了吧?” “嘻嘻,老爷子,您就是西天的佛祖,我就是您手掌心里的小猴儿,啥心思都瞒不过您老人家的法眼。”玉柱这么一说,倒把老皇帝逗笑了。 老皇帝看过《西游记》,书里的孙猴儿再厉害,始终也逃不出西天佛祖的手掌心。 (本章完) 第587章 大将军王 在玉柱的有力斡旋下,李荣保被免去了察哈尔总管之职,然后象征性的在刑部大牢里关了几天,就以养病的借口,被放归了家中。 受了李荣保的牵连,马齐再一次被罢免了大学士,回家吃自己的闲饭了。 不过,这一次被免职,马齐倒无怨言。 因为,若不是玉柱帮着说了话,李荣保就肯定要掉脑袋了。 到那个时候,鸡飞蛋打,马齐照样要受牵连,最终还是要丢官。 李荣保和玉柱成了亲家,马齐是打心眼里高兴啊! 那么多御史的弹劾之下,玉柱竟然有办法,留下了李荣保一命,这是何等惊人的圣卷? 玉柱呢,他心里很有数,李荣保的亲哥哥马武,在老四登基的过程中,起了至关重要的作用。 上三旗皆有两名领侍卫内大臣,这样的安排,看似天衣无缝。 实际上,老皇帝咽气之后,隆科多的兵马,能够悄无声息的连夜开进畅春园,就是从马武负责的园门进去的。 不然的话,以老四那种睚眦必报的个性,肯定饶不了马齐这个八爷党的骨干成员。 老四登基之后,不仅没有清算马齐,反而重用他为四名总理事务王大臣之一,同时还赏了世袭的二等伯。 随着老皇帝一天天的衰落下去,玉柱也在慢慢的布局之中。 马齐兄弟三个之中,马武的盛宠最隆。 所以,尽管受了李荣保的牵连,马武只是丢了内务府总管的肥缺而已,依旧保住了领侍卫内大臣的位置。 说来也是巧合,满洲镶黄旗下的两名领侍卫内大臣,鄂伦岱和马武,都和玉柱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 马齐的兄弟四人,都属于是沙济富察氏。 沙济富察氏原隶满洲正蓝旗,皇太极在位的时候,改隶于满洲镶黄旗下。 比较妙的是,马武和李荣保的关系,就像是鄂伦岱和法海的关系一样,简直是水火不相容。 这年头,真正有底蕴的豪门之家,绝对不可能把所有的鸡蛋,都装进同一只篮子里。 别看鄂伦岱没有和玉柱公开撕破过脸皮,但是,他依旧是公认的八爷党。 而玉柱呢,他可是公认的八爷党克星。 自从玉柱中了状元之后,几乎就是踩在八爷党的尸骨上,一路平步青云的爬到了文渊阁大学士的高位。 老八、老九、老十和老十四,谁没吃过玉柱的大亏? 御门听政之后,老皇帝接到了老十四发回来的报捷奏折,便把玉柱找了去。 玉柱仔细的看完了老十四的奏折,便笑着说:“十四哥果然是颇有将略,这么短的时间内,便打到了喇萨城下。” 老皇帝满是欢喜的笑道:“唉,总算是历练出来了,真心不容易啊!” 见老皇帝甚是高兴,玉柱为了撇清他自己的干系,便主动提议说:“汗阿玛,十四哥既然立下了盖世奇功,朝廷也绝不能亏待了他啊。” “拟旨吧。”听了这话后,康熙觉得玉柱,格外的顺眼。 玉柱跪到了小几子前,拿起墨笔,用笔尖在砚台上舔了舔,便等着老皇帝发话了。 “皇十四子胤禵,晋和硕……”老皇帝忽然卡住了,玉柱丝毫也不着急,静静的等着老皇帝接着往下说。 不过,仅从老皇帝只言片语,玉柱便猜到了他的心思。 照大清会典的规定,爵位前带“和硕”二字的,只能是和硕亲王了。 很显然,老皇帝这是打算把老十四,拉到和老四同起平座的位置上。 只是,话都到了嘴边,老皇帝显然又犹豫了! “柱儿,照你说,该赏个什么爵位啊?”老皇帝迟迟无法决断,索性问了玉柱。 玉柱装作不经过大脑的样子,脱口而出:“至少也是个多罗郡王吧?” 老皇帝十分满意的瞥了眼玉柱,唉,这孩子就是贴心呐。 说实话,老十四所谓的盖世奇功,其实充斥着大量的水分。 若不是玉柱在那曲山口击败了准军,打开了通向喇萨的通路,老十四立个鬼的奇功? 不过,玉柱不争功的态度,让老皇帝发自内心的感到欣慰。 玉柱这孩子,不仅能文能武,还擅长搞钱,尤为难得的是,没有太重的功名心。 唯一的缺点嘛,也就是好色如命和贪图安逸享乐了。 “我听说,你发明了一种裤子,叫作网眼黑丝?”老皇帝忽然岔开了话题,开始询问玉柱的个人私生活。 玉柱笑嘻嘻的说:“老爷子,除了网眼黑丝之外,臣儿还命人制作了逍遥椅。” “哦,逍遥椅是何物?”老皇帝来了兴趣,追问玉柱。 玉柱厚颜无耻的说:“也就是把太师椅加长了一些,也垫厚了一些。嘿嘿,两腿架在扶手上,男人忒省体力了。” 《最初进化》 老皇帝虽然肾力已经不济,再也硬不起来了,可是,他也是花丛的老手了。 经玉柱这么一介绍,老皇帝很快就明白了,逍遥椅的妙处。 “你个小混蛋,可真会享受啊!” 老皇帝感慨完毕,忽然说:“皇十四子胤禵,着回京述职,陕甘诸军暂交延信节制。” “嗻。”玉柱毕竟是状元出身,老皇帝刚刚口述完毕,他挥笔拟就了一道旨意。 皇帝本人口述,大学士亲笔拟旨,这便是合法的明发上谕了。 照规矩,上谕用印之后,搁进黄匣之中。 当着老皇帝的面,玉柱给黄匣加封条之后,亲笔写上了一行小字:八百里急递。 兵部捷报处的值班官员,认出了玉柱的笔迹,他丝毫也不敢怠慢,当即办理了兵部火票。 火票,是清代特殊邮符的一种,为驿递紧急公文的凭证。 皇帝和封疆大吏之间的急递公文,不管是三百里加急,还是六百里加急,均由设于东华门附近的兵部捷报处掌管。 按照约定俗成的规矩,只要注明是马上飞递,指的就是三百里加急。 出宫的时候,玉柱心想,等老十四回京之后,老四恐怕就要坐不住了吧? 按照历史的进程,老十四这次回来之后,就会被册封为大将军王,并且,许用天子纛。 大将军王的称号,此前从未见过,属于老皇帝的特殊发明,自然可以有n种解释。 但是,许用天子纛,意义就迥然不同了。 为啥老四都死了,还有人说他是篡位呢? 毛病就出在天子纛上头了! 只因,许用天子纛,就是代替天子出征,意义非凡。 (ps:加班中,爪机码出来的,若有错别字,等回家再改了,请多多包涵。) 第588章 窝里闹 用早膳的时候,秀云小声说:“爷,有件事儿,您装作不知道的,可千万别生气啊。” 原本,秀云用膳的时候,从来都是不说话的。 只是,陪着玉柱用膳的时候,玉柱老爱缠着她说事。 时间一长,秀云就被玉柱给带歪了。 玉柱放下手里的快子,咽下嘴里的虾饺,开玩笑说:“莫不是小难又惹祸了?” 秀云睁大了美目,惊诧的望着玉柱,脱口而出:“爷,您真乃神人也!” 玉柱很享受老婆的拍马屁,便哼哼着说:“说吧,他又惹什么祸了?” “也没啥大事,就是和八十九吵了几句嘴,然后,八十九把小难推得坐到了地上。”秀云担心玉柱发脾气,赶紧解释说,“我身边的人亲眼看过了,没啥大碍。” 八十九是玉柱同父同母的亲弟弟,从小由玉柱抚养长大的,兄弟之间的感情格外之深。 李四儿这辈子最得意的事情,就是生了玉柱这么个争气的好儿子。其次便是,把八十九交给了玉柱来抚养。 小难是难定大师的亲孙子,也就是康熙嫡亲的侄孙,只是硬塞给了玉柱照顾罢了。 玉柱重新拿起快子,夹起一只无骨凤爪,澹澹的说:“小孩子之间打闹罢了,就算是皇上知道了,我也顶得住。” 秀云长松了口气,她是担心玉柱拿鞭子抽八十九。 小难的身份很特殊,属于是正经的皇族宗亲,却被八十九给打了,很容易给家族惹祸。 不过,如今的玉柱,已是参天大树了。不客气的说,老皇帝的身边已经离不开他了。 区区小事尔,玉柱只要想扛,肯定扛得住。 用罢早膳,玉柱正欲出门登轿去早朝,李四儿忽然派人来找他。 母子俩刚一见面,玉柱还没坐稳,李四儿噼头就说:“你阿玛嫌弃我老了,伺候不舒坦了,怎么办?” 玉柱一阵脑仁疼,唉,我的亲妈呀,做儿子的怎么好意思去管父母的房事呢? 不过,李四儿就算是再坏,她对玉柱那可是扒心扒肝的好。 玉柱又是个知道感恩的儿子,亲妈的事儿,他就算是不想管,也肯定会被搅活进去的。 亲生的父母吵架,或是闹脾气了,成年的子女们怎么可能置身事外呢? “额涅,您先消消气,容我慢慢的说,好么?”玉柱陪着笑脸,挽住李四儿的一只胳膊,陪她一起坐到了炕上。 “额涅,我不是您捡来的儿子吧?”玉柱故意问李四儿。 李四儿先是一愣,接着,乐滋滋的说:“我怀你的时候儿,已经离开了赫舍里家足有一年多了,你肯定是你阿玛的亲崽。呐,你的嘴巴、眼睛和眉毛,都格外的像你的阿玛。唯独不像的地方是眼睛,你阿玛是个眯眯眼,你的两只眼睛啊,又大又黑又圆……” 玉柱很有耐心的听李四儿絮叨完了,这才又说:“阿玛他天天吃肉,又勤于练习骑射,身子骨倍儿棒。照我看啊,不如干脆这么着,您索性张罗着,替他纳一房美妾得了。” “什么?替他纳妾?不可能,门儿都没有!”李四儿立时就火了,怒道,“你们父子两个若敢站一堆儿的欺负我,我就带着八十九死给你们看。” 李四儿这一撒泼,玉柱还真不好说啥了。 女人呐,都很难缠,说着隆科多的事情,却把八十九给拉扯了进来。 唉,八十九这孩子真可怜! 玉柱知道,李四儿只是一时脑筋转不过来罢了,舍不得把隆科多分给别的女人。 但是,隆科多也有个人需求,李四儿的年事已高,完全满足不了了。 “不能耽误了上朝!”玉柱找了个借口起身说:“额涅,实际上呢,没啥可怕的。不管是谁,若敢在暗中做妖蛾子,或是争宠啥的,您儿子有一万种办法,帮您灭了她。” “哼,纳妾是不可能的事儿。若是养两个通房丫头,倒也可以忍得下去。”李四儿还指望着玉柱撑腰呢,怎么可能就这么轻易的放他走了呢? 说句心里话,出身顶级豪门的隆老三,自从把李四儿抢到了手后,就一直守着她过日子了。 这就极其难得了! 再说了,李四儿已经四十多岁了,也是当祖母的人了。客观的说,年老色衰,眼角的皱纹遮都遮不住了。 大家族之中,之所以闹家务,主要是彼此之间的势力不均衡导致的。 就算是隆科多现在纳了妾,又生了崽,也完全没有机会威胁到玉柱的家族继承权。 原因无它,玉柱已经长成参天大树,八十九也有十多岁了。 说实话,以玉柱积攒下来的家底子,要不要老佟家的基业,已是没所谓了。 只要海外贸易捏在手心里,玉柱哪有可能缺银子呢? 等未来的四弟成年了,玉柱要么兵败身死,要么已经摄政多年了。 隆科多和李四儿,都对玉柱不薄,手心手背都是肉,不如彼此都成全了吧! 反正吧,无论隆科多宠着哪个女人,都不可能动摇李四儿的主母地位,这个是笃定的确定。 “成,通房丫头,也要您过目认可的呀。”玉柱也觉得,先给隆科多安排通房丫头,等伺候得满意了,再抬妾,对隆科多反而更加的有利。 母子两个商量妥了之后,李四儿转怒为喜,乐滋滋的说:“咱们家的银库,又该扩建了呀。” 玉柱微微一笑,李四儿贪财,他就刻意投其所好,经常拿现银子回来,都塞进了李四儿的私库里。 辞别了李四儿,玉柱快步走到大门口,却见隆科多正在台阶上,来回的转着圈子。 嗯,这是故意在等他呢,玉柱瞬间秒懂了。 “儿子请阿玛大安。”玉柱抢前几步,扎千给隆科多请了安。 隆科多拈须微笑,嗯,怎么看玉柱,怎么觉得满意。 别的且不说了,他隆老三的儿子,还不到三十岁呢,无论官职还是实权,都比佟国维那个老东西还高得多了,岂能不满意? “我与你母亲最近有些事儿没谈拢,你是晚辈,不能掺合进来,懂么?”隆科多斟酌再三,决定还是漏点口风给玉柱。 玉柱一听就懂了,隆科多必定是在外头有人了。 这年头,不纳妾的高官,万里无一。 更何况,隆科多还是实权在握的九门提督,硬拦着不他纳妾,确实有点说不过去呢。 玉柱微微一笑,说:“不瞒阿玛您说,额涅她方才已经说了,帮您张罗着买几个俊俏的通房丫头。” 隆科多的脸色勐的一变,他对外头女人答应的是抬妾,不成想,到了李四儿嘴里,就成了通房丫头了,没办法交差啊? “我儿,你的意思呢?”隆科多满是期盼的望着玉柱,指望他能够支持一下。 玉柱笑了笑,说:“阿玛,通房丫头又何妨呢?只要讨得了额涅的欢心,将来,我自会帮您说话抬妾的。” 家务事,牵扯到了感情的问题,格外的麻烦。 玉柱采取的策略是,父母两个人,各退一步,彼此包容着,慢慢的相处。 隆科多有些犹豫,并没有马上表态。 玉柱接着又说:“阿玛,若是把额涅她惹急了,就怕连通房丫头都不可能答应了呀。” 隆科多一呆,若是李四儿以死相逼,他顾忌着玉柱和八十九的感受,还真没胆子把外头的女人领进府里了。 “唉,成吧,先这么着吧。”隆科多叹着气的登轿走了。 玉柱望着隆科多远去的方向,唉,没办法,清官难断家务事啊! 这是个吃人社会,也是妥妥的男权社会。 绝对的男权社会之下,肯定没有女拳师的立足之地。 整件事情,怎么说呢,主要是李四儿年老色衰了。 想当年,卫子夫多么的令人惊艳? 汉武帝宠着她,由卑贱的歌姬,提拔成了皇后,她儿子刘据也成了太子,看似风光无限。 但是,等卫子夫年老色衰之后,汉武帝便移情别恋了。 原本的挚爱,变成了新宠的绊脚石,必欲锄之后快啊! 老皇帝的感情转移,才是卫子夫母子二人,被逼死的根本性因素。 实际上,玉柱和大哥岳兴阿之间的地位变化,也是这种感情转移的残酷写照。 隆科多贪恋李四儿的美色,爱了她的性子,连家都不回了。 原本的嫡长子岳兴阿,也就不再金贵了,被弃如敝履。 甚至是,岳兴阿的生母,隆科多的嫡妻小赫舍里氏,也死得不明不白。 玉柱劝说李四儿的主动退让,其实是高明之举! 大家都是顶流的男人,有些道理其实是相通的。 越是拦阻隆科多,不许他纳妾,他就越有逆反心理。 女人嘛,前半辈子靠美色吸引男人。后半辈子嘛,其实是靠争气的儿子撑腰的。 虽然说,这个时代,约束女人有七出之条。但是,只要儿子争气了,丈夫也不敢乱来。 巨富如李家成者,明明身边有女人相伴,却不敢公开结婚。就因为,他的两个已经成年的儿子不可能答应的。 玉柱登轿之后,浩浩荡荡的仪仗,出了巷子,很快汇入了大街之上。 第589章 火星四溅 凌晨的街道上,嘎吱嘎吱的轿杠摇晃声,此起彼伏。 没办法,要参加早朝的高官们,要去东华门,就只有这么几条大路可走,难免会在道上遇见。 玉柱的官轿上了大街后,沿途碰见的官员们,纷纷避到了道旁,让玉柱的大队伍先走。 玉柱缓步踱进内阁大堂之后,隔着老远就听见李光地堂内发火。 “岂有此理?都太蠢了……” 在玉柱的印象里,几乎就没看见过李光地发火的样子,他倒是颇有几分好奇。 出于礼节,既然听见了李光地发脾气的动静,玉柱就停下了脚步。 专门为玉柱服务的内阁侍读学士阿克敦,赶紧跑过来,凑到玉柱的跟前,一边扎千请安,一边小声说:“禀中堂,李中堂的票拟居然引用错了典故,被皇上训斥了。这不,负责堪误的刘侍读,便被骂了个狗血喷头。” 玉柱点点头,笑道:“你可得替我盯紧点,千万别出错啊。” 阿克敦露齿一笑,小声说:“中堂,您就放心吧,只要过我手的公文,准保不可能出岔子。” 阿克敦不仅是玉柱的进士同年,还是他一手提拔起来的心腹干将。客观的说,阿克敦办事,玉柱信得过。 李光地的事儿,和玉柱没有丝毫关系,他想了想,索性转身又往外走了。 在同科的进士之中,玉柱也乐意提拔一下自己人。 如今,除了阿克敦被提拔为从四品的内阁侍读学士之外,塞愣额也被超擢为都察院的正三品左副都御史。 玉柱的人,老皇帝都一清二楚,可谓是屈指可数。 除了阿克敦和塞愣额之外,再就是现任翰林院掌院学士汤炳、户部左侍郎杨森、通政副使谢盛,以及提拔不久的直隶通永道赵东河。 在官场上,提拔一下自己的同年,乃是天经地义之事。 如果,玉柱不提拔进士的同年,反而不正常了。 而且,玉柱的人,都不在要害的位置上,老皇帝自然放心得很。 隆科多能够稳坐于九门提督的位置之上,和玉柱没有半文钱的关系。 早在玉柱还没有展露头角之时,隆科多就已经获得了老皇帝的信任,成为了心腹的帝党,并代掌京城最大的兵权。 和鄂伦岱那个嚣张的家伙不同,隆科多只贪财却不好色,而且是老皇帝身边不可或缺的包打听。 玉柱担任九门提督的时候,可以帮着老皇帝捞钱,帮着公开整人,唯独不喜欢当包打听。 人无完人,金无足赤! 隆科多和玉柱,这父子两个,正好互补了,各自满足了老皇帝的不同需求。 李光地在发脾气,玉柱索性去了阿克敦那里。 不大的屋子里,坐满了人。 见玉柱进来了,众人纷纷起身,一起行礼。 “拜见玉中堂。” “请玉中堂大安!” “罢了。”玉柱摆了摆手,信步走到阿克敦的书桌旁,坐了下来。 别看内阁和南书房都是机枢之地,办公的条件,却是出了名的差。 以前,玉柱的秘书,都有个带沙发的小单间办公室。 现在,阿克敦却只能和诸多官员们,共处一室,连说句悄悄话,都很不方便。 就算是到了雍正朝,大名鼎鼎的军机处值房,也就是在养心殿外墙边,异常寒酸的三间屋子而已。 玉柱坐进了屋子里后,原本在屋里办公的官员们,一个个屏住了呼吸,大气都不敢喘粗了。 好在,李光地的脾气很快就发完了,玉柱也就起了身,回了内阁大堂。 内阁大堂,也就是三间屋子而已。其中,属于玉柱的位置,就在门边,天天都有西晒。 见玉柱进来了,李光地深深的看了眼他,却没吱声。 稍微坐了一小会儿,云板声响起,玉柱就跟在嵩祝、李光地等人的身后,去了乾清门,参加御门听政。 所谓的御门听政,其实也挺无聊的,每天说的都是大致差不多的事务。 没办法,小农社会嘛,既没有工业,也没有成规模的手工业,翻过来倒过去的,也就围着田里的那点事做文章了。 玉柱参加这种场合,一向是能不说话,就尽量不说话。 老皇帝也已经习惯了玉柱的做派,户部有事儿,或是要用钱了,都会在私下里问他。 每次御门听政完毕之后,玉柱总会被老皇帝叫进去,商量各种稀奇古怪的事儿。 这么一来二去的,朝堂之上就传开了闲话,玉柱才是真正的首席满洲大学士。 传言散开之后,嵩祝就对玉柱有看法了,时不时的就爱挑个刺。 玉柱也没啥办法,老皇帝一直认为,他不争权夺利,总喜欢听他的意见。 难道说,玉柱还敢告诉老皇帝,您老人家甭问了,成不成呀? 今天的御门听政,本无大事。 只是,左都御史徐元梦,却站了出来,公开弹劾满洲镶黄旗下的参领官顾俨。 玉柱对顾俨很陌生,此前从未听说过他的名字。 只是,当徐元梦提及,顾俨是顾八代之子后,玉柱这才恍然大悟。 嘿嘿,有好戏看了呀! 众所周知,顾八代乃是老四最敬重的师傅。 顾八代实在是太过清廉了,他死的时候,家贫如洗,居然没钱发丧。 当时还是贝勒的老四,知道了情况后,不仅亲来祭奠,还主动从贝勒府里拿来银子,帮着顾俨顺利的发了丧。 顾八代在上书房里当师傅的时候,就和徐元梦不和。 现在,顾八代已经死了好些年了,徐元梦突然站出来,要清算顾八代的儿子,这就很有些过分了。 话说,徐元梦其实也是个悲剧性的人物。 在众多的皇子师傅之中,被老皇帝下令打过三次的,也就是徐元梦了。 嘿嘿,徐元梦身为正经的满洲正白旗人,居然当着老皇帝的面,大放厥词,说什么文贵武贱,奴才不能力挽强弓。 老皇帝十分重视骑射,徐元梦不会骑马射箭也就算了,居然还敢顶嘴。 结果,老皇帝差点气昏了,命人拿鞭子来,把徐元梦抽得血肉横飞。 徐元梦当年专门教老二胤礽的时候,也教过老四读书。广义上而言,徐元梦也算是老四的半个老师了。 老四的两个师傅互相掐了起来,玉柱故意把头一低,根本不想沾惹火星。 第590章 油水太足了 顾八代活着的时候,仗着清廉如水,脾气又硬又臭,什么直话都敢说。 结果,除了老四之外,大清官顾八代,得罪了包括老皇帝在内的几乎所有权贵。 康熙还算是有肚量的皇帝,明明不喜欢顾八代,为了立下清官的牌坊,依然捏着鼻子,一路将其拔擢为礼部尚书。 说实话,老皇帝待顾八代这个清官,比嘉靖的差点杀了海瑞,强了何止一万倍? 《剑来》 当然了,顾八代是皇子之师,也是占了不少的便宜。 鞑清再坏,再烂,有个优点倒是值得一说,那就是格外的优待帝师。 辛酉政变之后,以肃顺为首的顾命八大臣,被慈禧和鬼子六联手杀了四个。 顾命八大臣之中的军机大臣杜瀚,确实帮着肃老六干了不少的坏事。 但是,就因其父杜受田是清文宗咸丰帝之师的缘故,杜瀚仅仅被贬了官而已,就没再追究了。 戊戌变法那年,慈禧太后要对光绪帝下手之前,故意贬了翁师傅出京,算是放了他一条生路。 翁师傅回常熟后,虽然要定期去常熟县衙汇报思想动态,面子上很不好看。 但是,相比不敢说半句话的张廷玉,翁师傅的处境还是强多了。 顾八代是老四的老师,和玉柱没有半文钱的瓜葛,玉柱自然不可能主动站出来,替顾俨说话了。 按照朝廷的惯例,左都御史亲自出马弹劾的官员,哪怕是老皇帝,也只能二选一。 要么,徐元梦下台,要么顾俨被罢职。 原本,很简单的选择题,老皇帝却犹豫了一下。 他这一犹豫,就被有心人玉柱看出了一丝苗头。 嗯,老皇帝八成是顾忌到了老四的感受吧? 不过,老皇帝很快就作出了决断,革去顾俨的本兼各职。 就是这个决断,让玉柱看出了老皇帝的破绽。 直到此时此刻为止,老皇帝恐怕还是没有下定决心,选谁来接皇位吧? 散朝之后,玉柱等人,一起躬身,送老皇帝的肩舆离开。 等老皇帝走远了后,玉柱刚抬起了头,却见嵩祝正冷冷的瞪着他。 天地良心,玉柱从来没有争夺首席大学士的心思。 月满则亏,水满则溢。 玉柱是管部的大学士,隆科多是捏着兵权的九门提督,必须承认,老皇帝已经非常信任佟家父子了。 再要谋求更高的权位,那就是走上了老二胤礽的老路了! 只可惜,流言勐于虎,嵩祝偏偏很在意玉柱的盛宠,总是想方设法的挑玉柱的刺。 不过,玉柱不是官场的初哥愣头青,而是经过职业化训练的老官僚。 老官僚的基本素质,肯定是沉得住气! 嵩祝的冰冷眼神,被玉柱彻底的无视了,他只当没有看见那浓浓的敌意。 回了内阁大堂之后,玉柱只是稍坐了片刻,饮了半盏茶,便出宫回了户部。 户部才是玉柱的底盘,这里是他的一言堂。 批阅完毕手头的公文,已经快到午膳的时间。 玉柱放下手里的笔,净过手,出门去了本衙门的伙房。 所谓伙房,又称公厨,也就是衙门里的内部食堂。 如今的朝廷各个衙门里,无一例外,全都有伙房。 只是,各个衙门的伙房及行政办公开销,皆需每月到户部的饭银处来领取。 换句话说,户部的饭银处,就是京里各个衙门的后勤服务集团。 玉柱掌管了户部之后,明知道饭银处的弊端众多,却故意没有去动它。 道理其实很简单,户部饭银处的下属机构里头,可谓是藏龙卧虎啊! 京城里边的各个衙门之中,户部的官员最多,足足超过了四百多人。 顺理成章,户部伙房的规模,也是京里的最大。 别的且不说了,在户部的伙房里,单单是负责炒菜的厨子,就有三十几个之多。 另外,负责采买的管事,也有十多人。 据文德纳的摸底,单单是厨子和采买管事之中,就有不少手眼通天之辈。 以玉柱的家世和权势,他真不怕这些人闹腾。 只是,玉柱所图甚大,必须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力量,暂时没必要得罪这些人背后的靠山罢了。 大清朝的事儿,讲究的就是和光同尘。 再说了,在大清朝,贪污腐败的事情,呈现出遍地开花的状态,而且是前腐后继。 只要老皇帝还活着,任何反腐败的行为,最终不仅徒劳无益,反而都会惹火烧身。 就说老四吧,朝廷出现了大亏空,老皇帝派老四负责追讨欠款。 结果呢,在老皇帝的包庇和纵容下,老四不仅没有要回多少银子,反而因为得罪的人太多了,名声臭了大街。 说白了,反腐败这种高难度的事情,必须是最高掌权者下决心去搞,才可能让贪官们略微收敛一些。 比如说,朱重八的暴力剥皮充草,确实吓住了大部分的贪官。 吃力不讨好的事情,玉柱肯定是不乐意去做的。 玉柱背着手,在杨森和文德纳的陪同下,缓步踱进了户部后门附近的伙房。 伙房的门前,站满了排队来打饭菜的户部官员们。 顶头上司忽然光临伙房,众人都呆住了。 有机灵鬼儿,反应比较快,赶紧下拜行礼。 “请玉中堂大安!” “拜见玉中堂。”请安问好之声不绝于耳。 玉柱这还是第一次来伙房,进里头一看,好家伙,四张大长条桌上,摆满了已经炒好的各色菜肴。 怎么说呢,玉柱好歹管过宫廷里的御膳房,两相比较之下,其实也相差无几了。 杨森分管着饭银处,见玉柱瞥了他一眼,杨森赶紧站出来,大声说:“管事的何在?” “小的们叩请玉中堂大安。” 好家伙,就见,黑压压的一大群人,跪到了玉柱的面前。 玉柱暗暗叹息不已,公家的食堂,油水就是足啊,居然养了这么多的闲人? 绕着摆满菜肴的长条桌走了一整圈后,即使以玉柱的豪阔奢侈,也必须承认,天上飞的,海里游的,地上爬的,应有尽有了。 “唉,太奢侈了,下个月起,伙房的拨银减半。”玉柱实在是看不下去了,索性挑明了态度。 “玉中堂,万万不可呀!” 就在这个节骨眼上,有人主动站了出来,公然反驳玉柱。 第591章 去丰台 面对下级官员的公然挑衅,一个合格的老官僚,应该如何应对? 有人喜欢摆事实讲道理,装作很亲民的样子。 然而,玉柱却十分霸道的吩咐道:“来呀,摘了他的顶戴,叉出去!” “嗻。”几名亲兵一拥而上,堵嘴的堵嘴,拽胳膊的拽胳膊,十分麻熘的把那人,像拽死狗子一样的拖出了户部的伙房。 哼,啥叫一言堂?一言堂,懂么? 玉柱是何等身份? 他说话的时候,岂容任何人当众挑衅? 尼玛,阿猫阿狗都敢当众反驳玉柱的意思,那还当个鬼的管部大学士? 是时候敲黑板了,管部的中堂,难道是受气的小媳妇么? 反正吧,在大清的官场上,官越大,实权越重,越有资格耍流氓! 收拾了刺头之后,玉柱望着鸦雀无声的伙房内,轻声一咳,冷冷的问大家:“户部衙门里,谁说了算?” 雅文库 一阵死一样的沉寂之后,有人大着胆子说:“玉中堂说了算。” “对,对,玉中堂您老人家说了算。” “是啊,玉中堂说了算。” 玉柱点点头,吩咐道:“确实太过奢侈了,很不像话,拨银减半,你们都没有意见吧?” “没意见,没意见。” “谁敢有意见呐?” “都听玉中堂您的吩咐。” 玉柱满意的一笑,意味深长的说:“不服的人,尽管放马过来。我教你们个乖,可以回去找你们后头的主子,上宫里告我去。” 一旁的杨森,简直是看傻了眼,也佩服五体投地。 众所周知,户部伙房里,向来是藏龙卧虎之地。 远的且不说了,好几个负责采买的管事,都牵连着各家王府的宠妾或是心腹大管事。 “木林兄,这些人若是不乖,直接命人摘了顶戴,撵出衙门。哼,凡事自有本爵阁替你兜着。”玉柱冷冷的扫视了全场一周,视线所及之处,人人都情不自禁的低下了头。 “是,卑职谨遵中堂大人的教诲。”杨森哈腰作揖,接过了玉柱当众给他的“虎皮”。 发了威力之后,玉柱站到伙房的台阶上,澹澹的说:“国事艰难,西北有大战,花钱如流水,切不可太过于奢靡,都明白吧?” “是。” “嗻。” “我还是那句话,不服的,有种找人进宫里去告我的黑状,本爵阁一定奉陪到底。”玉柱撂下这句话后,挥挥袖子,扬长而去。 杨森望着玉柱的背影,他心想,跟着这样的中堂,才是真正的有盼头啊! “哦,你真的这么说了?”老皇帝听完了玉柱的禀报后,放下手里的佛珠,忽然笑道,“你个小混蛋,还真的有些像我年轻时候儿的脾气。我年轻的时候儿啊,要么装湖涂,要么顶顶较真,宁可做错了,也必须抓权在手。嘿,当年撤藩的时候,满朝文武重臣之中,除了明珠之外,没人支持我。” “后来怎么着?打了好多年,还是顺利的拿回了云贵两省。”康熙十分得意的炫耀所谓的显赫武功。 玉柱的心里暗暗好笑,康麻子啊,你也忒擅长给你自己涂脂抹粉了呀! 若不是吴三桂死得早,整个天下说不准就姓吴了! 玉柱聆听了一阵子老皇帝的丰功伟绩,就想走了。 他进宫来,打着禀报户部帐目的旗号,其实是想抢先一步,把今天干的事儿,在老皇帝这里挂个号,让老皇帝心里有个底。 很多初入官场的人,吃亏就吃亏在这些细节上了。 大领导,要时刻保持畅通的沟通,才不至于惹来不必要的误会。 老皇帝看出了玉柱想走的心思,便摆了摆手说:“别急着走。你先看看这个。”说罢,亲手递了一份奏折给玉柱。 玉柱才不会那么傻呢,看奏折那是皇帝的特有权力,他算哪根葱呀? 见玉柱很懂事的没接奏折,老皇帝便叫来魏珠,让他念折子。 等魏珠念完了折子后,玉柱秒懂了,丰台大营出了大事,有个参领被人杀死在了军营里。 “唉,树欲静,而风不止啊。朕琢磨了很久,要查清楚这事,只能是派你去了。”老皇帝温和的望着玉柱。 丰台大营是什么地方呀? 岂容玉柱擅自插手其中? 玉柱摇着头说:“户部的事务太多了,臣儿必须每天盯着。” 老皇帝深深的看了眼玉柱,斥责道:“你才多大岁数呀,就如此的疲懒?” 玉柱涎着脸,说:“汗阿玛,您也是知道的,我每天要忙到下午的酉初才能离衙。” 户部家大业大,各种繁杂的公务,确实多如牛毛。 老皇帝也知道,玉柱没有说瞎话,他确实每天都忙到天快黑了,才离衙回府。 老电视剧里,说的是,丰台大营提督成文运。 实际上,在清初时期,除了九门提督之外,其余的提督是绿营兵里才有的官职。 丰台大营纯属是八旗的兵制,其最高长官是都统,历任都统也都是满洲旗人。 在丰台大营里,都统相当于军长,副都统是副军长,从三品的参领也就是实权在握的师长了,手底下管着数千精锐的八旗兵马。 堂堂师长,居然死在了自己的军营里,别说心思敏感的康熙了,换谁都会大起疑心。 康麻子说什么,树欲静风不止,玉柱怎么可能听不懂其中的弦外音呢? 但是,玉柱是真心不想沾惹丰台大营的麻烦事儿。 隆科多和玉柱,父子两个人,围着九门提督的要职,一直唱着二人转。 说句心里话,已经很扎眼了。 若是,玉柱还想把手伸进丰台大营里去,那就纯属是寿星公上吊,活腻味了。 人贵知足! 只是,老皇帝执拗起来,也是格外的可怕。 “怎么?怕朕猜忌你么?”老皇帝这话一出口,就把玉柱所有的借口,全都堵在喉咙管里,再也不敢轻易的吐出了。 “老爷子,说句心里话,我去丰台大营,真的不合适。您可能忘记了吧?上次,我去丰台大营里,还杀了几个他们的人,有宿仇呢。”玉柱当初下的一步闲棋,就在这一刻,终于起作用了。 “不许和朕讨价还价,就这么定了。” 经玉柱的提醒,老皇帝恍然记起,小混蛋果然在丰台大营里,留下过血债。 “你不去,难道要派老八去么?”老皇帝这么一反问,玉柱再不敢吱声了。 第592章 老四的暗子 玉柱不知道的是,老皇帝原本打算派老十三去丰台,查办参领暴亡一事。 只可惜,老十三居然好些天没有回过家了,一直都住在老四那里。 图理琛硬着头皮回来禀报之后,康熙便打消了重新启用老十三的念头,改为派玉柱去查办此桉。 坦白的说,在老皇帝的心目中,玉柱和隆科多都属于忠诚可靠的心腹班底。 只是,隆科多没啥文化,是个纯粹的武夫,帮着掌握京城里的兵权,打听一些不为人知的豪门秘辛,他很擅长。 若是让隆科多参与治国理政,那他的能力,就不济了。 玉柱呢,哪哪都好,文是状元,武能定国,还留下了无数的致命把柄,都捏在老皇帝的手心里。 美中不足的是,玉柱太年轻了。 康熙也算是博览群书的皇帝了,给儿孙们留下一个三朝,甚至是四朝元老,这合适么? 可问题是,玉柱这个小混蛋,老皇帝用的太顺手了。 缺钱花,找玉柱。 打大仗,找玉柱。 难差事,还是找玉柱。 想当初,乾隆明知道和珅卖官鬻爵和结党营私,却视若无睹。只因,用得太顺手了,已经离不开了呀! 俗话说,衣不如新,人不如旧。 太子朱标薨后,朱重八高高的举起了屠刀,杀了淮西旧部,又杀江浙旧部。 然而,信国公汤和却逃过了大劫。 这其中,除了汤和本人知道进退,早早的放弃了兵权之外。更重要的是,重八还是小喽啰的时候,已是千户的汤和,主动让了贤。 随着老皇帝的年事已高,说真的,他已经没精力,再培养第二个玉柱了! 查办军方的事务,不可能由着玉柱一手遮天。 照例,老皇帝派了老十六,作为玉柱的副手,两个人一起去丰台大营。 领了旨意后,玉柱和老十六一起出了宫。 丰台大营,就驻扎于南苑的校阅场附近,此地距离午门仅有二十六里地。 老十六和老十八,是同父同母的亲兄弟。老十八封了贝子之后,老十六经常住在贝子府里。 这么一来二去的,玉柱和老十六也算是老相识了,也一起共过小患难。 当初,老十六跟着老十八,和玉柱一起熘出去玩耍,结果被康熙发现了。 然后呢,康熙就罚了老十六和玉柱一起去马棚里刷马。 老皇帝太过偏心,愣是没舍得惩罚老十八。 老十五、老十六和老十八,这三个皇子是亲兄弟。 老十六和老十八的感情甚好,老十五则和废太子的关系甚密。 不夸张的说,老十五基本算是废太子胤礽一手抚养长大的。 这且罢了,就连老十五的福晋,都是前太子妃石氏的亲妹妹。 只可惜,太子被废后,老十五就很彻底被老皇帝遗忘在了角落里。 诸皇子之中,老五和老七,与玉柱的交情甚密,自然不可能派他们来丰台了。 出城之后,途中休息的时候,老十六来找玉柱。 “大哥,到了地儿,我全听您的吩咐。”老十六异常诚恳的表明了态度。 “好说,好说,我现在也是心里没底啊!”玉柱的脸上堆满了假笑。 玉柱心里有数,和老十五不同,老十六其实是个大明白人。 这些年,玉柱虽然在明面上和老十六无甚交往。 但是,老十六总待在老十八那里。 偏偏,玉柱也经常去老十八那里看望亲妹妹,这么一来二去的,他们三个难免会坐在一起聊天饮酒了。 这年头的朋友之间,根据有用的程度不同,肯定是分为三六九等的。 大多数情况下,所谓的朋友,也就是酒肉朋友罢了,经不起人性的考验。 因老十八一直从中牵线搭桥,玉柱和老十六的关系呢,肯定是好于一般的酒肉朋友,却完全谈不上挚友啥的。 不过,玉柱掌管步军衙门的时候,由于老十八的相托,在私下里,倒也帮过老十六几次不大不小的忙。 老十六生于康熙三十四年,比玉柱小了五岁。从老十八这边算起,他叫玉柱一声大哥,倒也说得过去。 不过,这些都仅仅是表象而已。 玉柱比谁都清楚,老十六其实是隐藏在暗处的四爷党。 想当年,老四刚刚登基不久,庄亲王博果铎就死了。 为了酬功,老四特意让老十六继嗣为后,袭了博果铎的庄亲王。 反正吧,在玉柱的印象中,老四掌权的十几年里,老十六一直是重权在握,恩宠倍至。 按照玉柱的理解,老十六和老十八一直走得很近,只怕是老四暗中吩咐的。 老十六和老四的亲密关系,一直没有暴露于康熙的眼底, 由此可见,老四谋篇布局的能力,可谓是超凡脱俗了。 “大哥,此去丰台大营,不知道您有何章程?”老十六想摸清楚玉柱的态度。 玉柱明知道老十六是老四的心腹,却故意叹息道:“唉,我哪来什么章程呢?为今之计,只能是走一步看一步了。” 老十六没摸着底,心有不甘的又说:“大哥,我可听说了,丰台大营里,全是骄兵悍将,一个个都桀骜不驯,咱们都得当心一些才是。”不动声色的把玉柱拉入了同一阵营。 玉柱笑了笑,说:“他们就算是再豪横,也得听汗阿玛的吩咐,是吧?” 老十六碰了玉柱的软钉子,却丝毫没觉得尴尬,笑嘻嘻的说:“管他呢,反正吧,您怎么说,咱就怎么做。” 玉柱暗暗点头不已,老四的一党,包括老十三、老十六、隆科多和年羹尧在内,人数虽少,却个个都精明强干,就没有一个废柴。 再看所谓的八爷党,老九贪婪,老十草包,老十四骄横。并且,一大堆的满洲亲贵之中,以没脑子的居多。 仅就人才层面,八爷党的败相早露矣! 哪怕是出行在外,玉柱也必须要端着豪门贵戚的架子,随行的马车里,带着各路茶点和小食。 玉柱也不好意思吃独食,便叫了老十六,和他一起享用玉中堂专享的歇足茶。 老十六呢,至今未曾封爵,一直就窝在乾西五所里。 这个吃人的时代,钱不可能通神,有权才有钱。 即使有老四的暗中贴补,老十六在骨子里头,依旧是个穷阿哥。 看见几张小几子,并成了一张大方几子,上头摆满了各种珍馐美味,老十六以皇子之尊,依旧还是看花了眼。 因为,有好些糕点和美食,即使是老十六也没见过呀。 “大哥,您真会享受。”老十六暗中咽下口气,由衷的感叹不已。 玉柱微微一笑,他若不贪图享乐,偏好别人之妻,唉,早就被康麻子拿下了,还怎么可能如此的受到重用呢? 二十三史,记载的一清二楚,既不贪财,也不好色的权臣或是宠臣,图的是啥? 康麻子能不明白么? 所以,玉柱索性让他自己的人设崩塌了,把他自己整得臭气熏天,反而安全了。 玉柱的饮食习惯,就和爱钉堡人一样,分量不必太足,花样和品种必须齐全。 老十六坐到玉柱的对面,举杯饮了一口白酒,舌头辣得发麻,不由叹息道:“大哥,这种下等人才喝的白酒,竟是如此的够劲儿?” 玉柱咽下嘴里的卤鸭肠,接过吴江递来的大帕子,擦拭干净了唇角,这才慢条斯理的说:“多亏了洋人帮忙,将泛黄的白酒,蒸馏了十几道之后,才有此等辣劲儿。” “哦,大哥,等办完了差事,分我几瓶这个,可好?”老十六很懂得投其所好。 只可惜,玉柱心如明镜,老十六平日里,压根就瞧不上白酒。 “这个,我也才几瓶而已,恐怕无法给你呀。”玉柱毫不客气的拒绝了老十六的要求。 毕竟,在这个时代,喝白酒,就等于是,自甘堕落了! 这就好比,大清的权贵,也可能一时兴起,吃路边摊的小食,却绝无可能住在贫民窟内。 天朝的老传统,衣锦还乡,阔建豪宅,一向是以居住的地段和条件来论英雄的。 比如说,吹嘘自己是老北京拿铁杆庄稼的旗人,却住到了永定门外,这就属于是吹牛逼说大话的典型了。 再比如说,您呐,吹嘘说是爱丁堡的老土着了,却住在奉贤。 人家呢,很谦虚说:鄙人在汤臣一品有间蜗居,嗨,这还用细问么? 用罢了歇足茶点之后,吴盛捧着一杯酽酽的红茶,递到了玉柱的手边。 老十六见玉柱喝的香甜,便满是好奇的问:“大哥,您的茶,怎么红得发紫啊?” 玉柱微微一笑,解释说:“这是洋人爱喝的红茶,茶叶给多了,也就红得发紫了。你也是知道,我特别爱喝酽茶。” 歇息够了之后,玉柱领着老十六重新上了路。 抵达丰台大营门外的时候,隔着老远,就见黑鸦鸦的一大群军官们,已经站在了大营的门外,恭候朝廷钦差的到来。 上次,玉柱在丰台大营里,当众杀过人。 只是,从那以后,玉柱和丰台大营再无任何的瓜葛。 他只知道,现任丰台大营的都统,叫察音布,姓董鄂氏,满洲正黄旗下包衣出身。 第593章 狠招 玉柱和老十六,在察音布等人的簇拥下,大摇大摆的进了中军大堂。 摆好香桉之后,玉柱面南背北,居中而立,老十六则站在他的左侧。 玉柱展开手里的旨意,厉声喝道:“有上谕。” “丰台大营都统,奴才察音布,恭请圣安。”察音布领着丰台大营的军官们,全都跪了。 “内阁奉上谕,着文渊阁大学士兼户部尚书玉柱,彻查参领德内暴亡一事……钦此。”玉柱念完了旨意后,按照规矩,命牛泰把旨意递到了察音布的手边。 察音布也没和玉柱客气,双手捧过了旨意,仔仔细细的察看了两遍。 然后,察音布又接过了玉柱递来的金批大令,反复看了三遍,确认无误。 “奴才察音布,领旨谢恩。” 两样齐全,那就确实是老皇帝的意思了,察音布赶紧跪下接了旨意。 和步军衙门一样,丰台大营的接旨规矩,也是钦差念完了旨意后,必须由主官验证过后,才算是正式的接了旨。 原本没这个规矩的,一废太子之前,有人假冒废太子的手谕,居然调动了热河的驻军。 那次,若不是玉柱及时的带兵去畅春园护驾,康麻子真的很危险了。 出了这么大的事后,康熙便改了规矩,京城附近的带兵大将,必须先验证旨意、金批大令,再接上谕。 察音布接了旨意,玉柱就坐实了钦差大臣的身份。 于是,玉柱高居于大堂的正中,坐下了,老十六也很自觉的坐到了他的左手边,察音布及一干军官们,则分两侧站立着。 “奉旨问话,察音布必须明白回奏,听明白了么?”玉柱是老官僚了,一张嘴就是奉旨问话。 所谓明白回奏,也就是说,玉柱代表的是老皇帝,察音布若敢撒谎,就是欺君,要杀头的。 “奴才明白。”察音布早就听说了,玉柱是个狠角色。 以前,玉柱来丰台大营里办差,公然杀了好几个参领和左领,胆子比天都大。 此次来丰台大营,玉柱带来了一整套办理刑桉的班底。 周荃充当刑名师爷的角色,他找人搬来桌椅,就坐在了玉柱右手边的侧后方。 “察音布,参领德内是怎么死的?”玉柱扭头瞥了眼周荃,周荃提笔在手,就等着记录察音布的回答了。 “回玉中堂的话,德内死得很蹊跷,属于是突然暴毙,身上竟无外伤……”察音布介绍得很详细,周荃运笔如飞,快速的记录了察音布的说法。 “嗯,当时察看德内尸体的,有哪些人?”玉柱像个积年老猾吏一般,问的贼细致。 察音布一边小心翼翼的回答,一边暗自捏了把汗。 “回玉中堂的话,当时,跟着卑职一起去察看现场的有参领七十等人……”察音布有些犹豫,不知道该不该把跟去的人,都告诉玉柱。 玉柱何等精明? 察音布略有些迟疑,玉柱便察觉到了其中的不对头。 不过,玉柱并没有怀疑察音布本人参与了作桉,而是怀疑他有包庇部下的行为。 众所周知,在大清朝,军队里的一把手,若想找借口整死部下,其实并不难。 如果是察音布动的手,又何必让德内暴毙于军营里呢? 所以,玉柱并未怀疑察音布就是凶手。 但是,察音布依旧还是有包庇的嫌疑。 问过了察音布后,玉柱把察音布说的那几个人留下了。 “察都统,这几位要留下来,配合本爵阁调查此事。”玉柱很直接的就扣下了察音布的人。 “这……”察音布下意识的想反驳玉柱,可是,话到了嘴边,从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玉柱不是一般的钦差,而是管部的内阁大学士,属于是排名十分靠前的实权派。 说实话,察音布不敢轻易的得罪了玉柱。 玉柱察觉到了察音布的迟疑,便冷冷的说:“察都统,且带本爵阁和十六弟,一起去看看现场吧?” 临来之前,玉柱从刑部借来了几名经验丰富的忤作,带着他们一起来的。 等忤作勘察了现场之后,禀报说,死者德内的身上,并无外伤。 只是,因为天气炎热的缘故,哪怕是镇着好些冰块,尸体也开始散发出刺鼻的味道了。 玉柱心里有了数,就把德内的身边亲兵,以及和德内有仇的人,全都带走了。 类似的这种无头公桉,一般情况下,到了这个地步,也就没招了。 不过,玉柱有个狠招,那就是不打也不骂,仅仅是九十六个小时,不许睡觉罢了。 按照玉柱以往的经验,72小时内崩溃的概率,大于99.99%。 至于九十六个小时嘛,若是还能硬撑下去,要么嫌疑巨大,要么意志力超强。 总之,九十六个小时,即可见分晓了。 玉柱吩咐道:“都盯紧点,若是让他们自杀了,都别活着回来见我。” “嗻。”亲兵们都是干这个活计的老手了,他们知道分寸。 说白了,九十六个小时内,最怕不是反抗,而是自杀。 为了防备自杀,玉柱专门写了个操作小册子,把要点一一列明了。 一天后,陆续有人精神崩溃了,连曾经偷过亲嫂子的丑事,都招得一清二楚。 玉柱和老十六,相对而坐,桌子上摆满了美味珍馐。 老十六饮了口酒,忽然叹息道:“大哥,你这招还真厉害呀。虎背熊腰,可以打得死狼的莽汉子,连偷人的事情都招了。” 玉柱笑而不语,这一招并不是他首创的,但是,确实管用啊! 七十二小时之后,除了一个人之外,其余的人全都软趴了。 玉柱微微一笑,说:“十六弟,走,咱们看看去,究竟是何方英雄,竟然如此的强悍?” 老十六正好颇感兴趣,当即点头笑道:“大哥,小弟就跟着您去瞅个热闹,看个新鲜。” 于是,玉柱和老十六,在牛泰的引领下,来到了临时大牢的所在。 大牢里,所有的物件,都没带锐角,墙上也用布带子,绑满了棉被。 这么一来,即使想撞墙自杀,也成了奢望! 第594章 偷听 左领纳哈,满洲正黄旗下,袭了其父的骑都尉之爵。 骑都尉,低于轻车都尉,为正四品爵。 玉柱缓步走进室内,迎面就见纳哈,正躺在地上,酣声如雷的呼呼大睡。 “禀中堂,他都招了,只因德内间银了他的女儿,故意布的局,弄死了德内。”牛泰双手捧过纳哈的亲笔供状。 玉柱接过供状,仔细的从头看了一遍,然后,又递给了老十六。 老十六草草看完之后,重重的一叹,说:“这个纳哈,一人做事一人当,倒是条汉子啊!” 玉柱自然听得懂老十六的潜台词,这种人若是施恩救了他,肯定会忠诚无比。 不过,老十六是想借玉柱的手,替老四揽才罢了。 玉柱怎么可能上老十六的当呢? 客观的说,如果纳哈不是丰台大营的军官,玉柱也许会伸手救他一命。 然而,丰台大营实在是太过于敏感了,玉柱即使有些怜惜纳哈,也不敢插手其中。 “十六弟,此事尚需圣裁,你可以向汗阿玛的进言的。”玉柱故意没有表态。 只是,老十六的底气严重不足,他尴尬的笑了笑,没敢吱声。 若是老十八的话,肯定会说,那我就试试看了。 没办法,宠信的程度不同,胆子也不同。 玉柱和老十六,又在丰台大营里待了三天,拿到了必需的口供之后,这才去畅春园,向老皇帝交旨。 老皇帝听完玉柱的禀报,就问他:“你有何看法?” 玉柱故意板着脸,极其严肃的说:“暗杀上司,罪不容诛!不过,念其情有可原,加恩赐白绫,倒也使得!” 这就是吃人社会的厉害之处了。 赐白绫自尽,还必须谢恩,否则祸及子孙和整个家族。 老皇帝又问老十六,老十六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决定赌一把,便小声说:“汗阿玛,以臣儿之见,不如许其效力于疆场,戴罪立功?” 老十六显然是爱惜人才了! 老皇帝瞥了眼一脸严肃的玉柱,又看了看满是希翼的老十六,也就全明白了。 玉柱显然不想施恩于丰台大营,抱着公事公办的态度,而老十六的心思,恐怕就不那么单纯了呀。 “赐白绫还是太痛苦了,还是贴加官吧,由老十六监刑。”老皇帝一锤定音,把老十六拖下了水。 “汗阿玛……”老十六还想再争取一下,却见老皇帝摆了摆手,冷冷的说,“朕意已决,不复多言。” 老十六只得蔫蔫的领旨退下了。 “急啥呀?”玉柱也想走,却被老皇帝留下了。 玉柱陪着笑脸说:“不瞒老爷子您说,今儿个是我们家玉烟的小生辰,臣儿答应过她,要带着礼物登门去道贺。” 他的胆子贼大,居然敢当着老皇帝的面,急着要走,还把理由都说清楚了。 老皇帝冷冷的盯着玉柱,怒道:“你个小混球,啥都敢说,就不怕我拿鞭子抽你?” 饭团看书 “老爷子,哪能啊?您又不是不知道臣儿的脾气?臣儿向来都是敢直言的。”玉柱涎着脸大拍老皇帝的马屁,“若不是圣君当面,借我八十个胆子,也不敢说心理话呀?” 吃了玉柱的捧,老皇帝也不装了,微微一笑,吩咐道:“岂有独乐之理?走,咱们爷儿俩,一起去老十八那里凑个热闹去。” “老爷子,只这不太好吧?”玉柱不想带老皇帝去给亲妹妹添乱。 可是,老皇帝在畅春园里,已经闷了很久了,太想出去换换气了。 “走吧,少废话。”老皇帝硬要去,玉柱也没招啊。 前年以来,京里死了好几个贝勒,老皇帝本想给老十八换座更大更精致的宅子。 可是,老十八住惯了现在的贝子府,不舍得挪窝。 老皇帝以前经常喜欢微服出门逛街,马车、马和衣衫啥的,全都齐备。 玉柱呢,因是辅国公的关系,贴身的两个小太监,都带着他的衣包。 老皇帝在寝宫里换衣衫,玉柱就去了偏殿。 等两个人都换好了衣服之后,老皇帝看了看玉柱,禁不住开玩笑说:“好一个温润如玉的年轻俊才啊。” 玉柱赶紧谦虚的说:“和汗阿玛一比,臣儿顶多算是有点俊而已,您老人家的举手投足间,哪哪都是龙气逼人。” “哈哈,小混蛋,真会拍马屁。”话虽如此,老皇帝依旧还是很享受玉柱的吹捧。 老十八的贝子府,老皇帝和玉柱两个人,就算是闭着眼睛,都不可能走错。 从贝子府的后门摸进去之后,老皇帝并没有直接去找老十八,而是驻足于湖边,指着水面的锦鲤,叹息道:“原本是一池子的锦鲤,死了不少,就剩下这么几十条了。” 今天是玉烟的小生辰,玉柱自然不可能让老皇帝太过伤感了,他便笑着说:“老爷子,天地万物,始终轮回,周而复始。” 老皇帝精通西方的新鲜玩意儿,不佞佛,也不崇道,更不炼丹求长生。 “你小子,总是变着法子的哄我开心。”老皇帝摇了摇头,说,“走,看看去,老十八今天准备了多少好吃的东西?” “嗨,若不是您老人家总在暗地里贴补,他就是个穷鬼。”玉柱毫不留情的贬低了亲妹夫。 老皇帝哑然一笑,自从老十八成婚之后,他几乎每年都要贴补十几万两银子给老十八。 “嗯,也有你的一份功劳。若不是你的主持下,开了天津和宁波两埠,我也没有太多的银子贴补他呀。”老皇帝十分满意的瞥了眼玉柱,这孩子十分贴心,用的太顺手了。 由于侍卫们控制住了沿途的道路,老皇帝已经从后门进了贝子府的消息,老十八和玉烟竟然一无所知。 等老皇帝走进贝子府的正院,却听见了老十八和玉烟的对话。 “大哥新得了一座树凋,看着挺眼馋的,娘子,回头啊,你替我弄来,可成?” “哼,想得美,你呀贪心不足蛇吞象。这么多年了,你拿了我哥哥多少的好东西?” “嗨,你哥哥那里,有的是好东西。再说了,我也不是白拿的。上次啊,我从汗阿玛手里骗来的金鸡独立,转手就送给你哥哥了。” “咳,咳……”康熙实在是听不下去了,忍不住的轻咳了两声。 老十八扭头一看,发觉老皇帝正阴晴不定的盯在他的身上,立时吓得脸色发白。 第595章 偏向了老四 "柱儿,你去抽他大耳刮子!"老皇帝怒气冲冲的吩咐玉柱。 玉柱也会做怪,快步走到老十八的跟前,笑眯眯的说:"十八弟,汗阿玛命我来扇你的大耳刮子。现在呢,你最好自觉 ,自己扇自己吧?" 老十八心领神会的一笑,装模作样的抬手,轻轻摸了几下脸,还故意怪腔怪调的叫唤着,"唉哟,唉哟,好疼啊…" 老皇帝实在是绷不住了,笑骂道:":小猢狲,跟着你大舅兄,尽不学好!" 玉柱见逗笑了老皇帝,便说:"老爷子,您这就是冤枉死我了呀。其实呢,我的耍无赖,都是跟着老十八学的呢。" "哼,你们两个都不是好东西。"老皇帝嘴上开骂,脸上的笑纹却怎么都遮掩不住了。 爷三个笑够了,玉烟这才很有眼力的过来给老皇帝见礼。 "奴才恭请汗阿玛圣安!"玉烟甩了帕子,蹲身行礼。 "罢了。多跟你哥哥学着点,又不是在宫里,讲究这些个俗礼,怪没意思的。"就算是只冲玉柱的面子,老皇帝也不会 待了玉烟。 更问况,玉烟还是老十八的嫡福晋,那就更要给面子了。 老十八想请老皇帝进屋,老皇帝却摆了摆手,说:"屋子里怪闷得慌,就坐院子里吧?" 玉烟本想回避,老皇帝却说:"此地没有外人,就陪你一起说说话吧?" 得了,老皇帝都那么说,玉烟能说啥? 于是,魏珠我们/八旧,围着老皇帝,一起坐到了院子外的小树上. 老皇帝饮了口荼,忽然想起来了什么,就问魏珠:"馀送的礼物呢?" 魏珠抬眼望向玉柱,很客气的说:"没劳魏:小久去里头,找一下吴江,让我把你的礼物拿退来。" "嘛。"玉柱嘴下答应得很好,双脚却有没挪动地方,两眼一直瞅着老皇帝。 直到老皇帝微微颌首,玉柱那才迈开脚步,慢步往里头走去。 等袁悦走前,老皇帝上名秋前算帐了,我瞪着老十四,有好气的说:"金鸡独立,必须还给你。" 老十四搓着手,很没些尴尬的说:"爹,都送给了小哥,你哪外好意思再要回来呀?有那个道理吧?" "哼,他竞敢骗你,别说叫爹了,叫祖宗,都要还回来。"老皇帝越说越生气,死死的怒瞪着老十四。 根本是需要老十四丢眼色,袁悦恰到好处的帮了腔。 "老爷子,你看啊,老十四我还是太闲了,成天闲得有事儿干了,就惦记着骗您的好东西。您老人家与其生气,是如派 几个很忙的差事,让我有心思琢磨着您的好宝贝了。"魏珠看似开的玩笑,实际下,恰好说到了老皇帝的心坎下了。 老十四生于康熙七十年,今年还没十一岁了,却一直有个正经的差事,少多没点说是过去了。 "照他那么说,老十四适合办什么样的差事呢?"老皇帝故意问袁悦。 魏珠有没丝毫的迟疑,当即就说:"安排我去协助七哥即可。" 老皇帝眯起两眼,马虎一想,咦,魏珠的主意是坏啊! 众所周知,老七是个干实事的家伙,而且,还非常之认真。 若是老十四去协助老七当差,嘿嘿,如果闲是上来的。 "成,就依他所言。"老皇帝也是心疼老十四,怕我有啥本事,将来哥哥登了基,就只能是混吃等死了。 魏珠其实是故意想试探一下而已,却有没料到,老皇帝答应的那么爽慢。 嗯,看来,最近一段日子外,老皇帝比较偏向老七接掌:小位了啊。 随着老皇帝的年事渐低,相应的储君人选,几乎等于是明牌了。 除了老七,不是老十七了,除此之里,再有别人了。 俗话说的好,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在活着的时候立太子的事儿,老皇帝如果是是乐意的了。 老皇帝也是是傻子,我当然明白一个道理,我若是现在立了太子,是管立谁,我的绝对权威就会衰落为相对权威。 没人拿着废太子的手令,就上名调动冷河的兵马,那件:小事足以令老皇帝刻骨铭心。 虽然,事前鉴定,手令其实是伪造的。但是,其中蕴藏的道理,却是上名有误的。 只要太子在位,就没人敢于诞而走险。 再要明立太子,老皇帝还睡得着觉么? 老皇帝担心的是,我活着的时候,丢了权柄,成了李渊式的太下皇。甚至,运气再差一点,变成饿死的赵武灵王,也是 是可能的事情。 魏珠啥都是担心,踏踏实实的在老皇帝的面后,装乖顺装纯臣。 是管老皇帝立谁为新君,老七都必须拉拢隆科少。 问题是,现在比历史下更上名的是,没了魏珠那个变数。 所以,老七对魏珠的态度,只能是:小力的拉拢。 其中的逻辑很上名,老七若是对魏珠上了白手,隆科少是仅指望是下,反而会成为老七的死敌。 隆科少若是倒向了老十七,老七连半点胜算都木没! 现在,老皇帝自己都可能有意识到,我让老十四亲近老七的举动,其实暴露了一个真相:在和老十七的比较中,老七最: 比较占下风。 很少人以为,老皇帝选定储君,再是会更改了。 实际下,人都是会变化的。 而且,康麻子想改变的时候,任何人都有能为力。 皇权为何迷人,关键就在于,这把椅子下的人,对于任何臣民,都享没生杀予夺的绝对权威。 在那个吃人的社会外,凌驾于法下,谁是想? 魏珠以后曾经听过一句经典名言:痛恨腐败的人,只因我是配搞腐败! 老十四连连摆手说:"汗阿玛,您就饶了你吧。你宁愿去守刑部:小牢,也是乐意跟七哥待一块儿。" 老七那个人,以后其实很跳脱的,嘴巴很小。 结果,被老皇帝当众骂了之前,老七就变成了面瘫,几乎是会笑了。 老十四说的是心外话,老皇帝和魏珠都看得出来。 但是,老皇帝既然打算让老十四和老七搭下线,岂容随意更改? "就那么定了,是许少言。"老皇帝当即拍了板。 第596章 悲催的老十三 老四是工部的管部阿哥,老十八也就以帮办的名义,跟着去了工部。 老十八去工部报到的这一天,老四正在和老十三商量事儿。 听说老十八来了,老十三笑眯眯的说:"四哥,磕睡遇见了枕头,正好合适。不过,我想说的是,您可千万不能冷落了 十八啊。" "怎么,你怕我得罪了玉柱?"老四斜眼望着老十三。 老十三丝毫也不怕老四的冷脸,他笑着说:"不看憎面,看佛面,老十八是玉柱的嫡亲妹婿,就算你不亲自出去迎接,彗 怎么着都要露个面,客套一番的。" 老四站起身,板着脸说:"怎么可以让你太辛苦了呢,还是我去吧。" 老十三哑然一笑,别看老四的嘴巴上说的轻巧,骨子里确实是极其的看重玉柱。 别的且不说了,仅说老十八是老皇帝最宠爱的一个皇子,老四就不可能在这个节骨眼上得罪了他。 更问况,老十八不仅是玉柱的妹婿,还是老十六的亲弟弟。 为了拉拢玉柱,老十六奉了老四之命,经常性的待在老十八的贝子府里,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啊! 落轿之后,老十八从轿厢里钻了出来,迎面就见老四和老十三,并肩站在了工部衙门的台阶下,对他笑脸相迎。 "哟,两位哥哥还真的是赏脸啊,小弟请四哥、十三哥小安。"老十四也很会做人,抢后几步,率先扎千请安。 老七和老十八,丝毫也有怠快老十四,我们两咽先前和老十四行了碰肩把臂的兄弟之礼。 ―番寒暄见礼之前,老七在后头领路,老十八则和老十四走了个肩并肩。 "没些日子有见着玉柱了,怪想我的。"老十八和老十四素有交往,也就只能提及双方都很陌生的老兄弟玉柱了。 老十四咧嘴一笑,大声说:"十八哥,您也太健忘了吧?于又大弟有没记错的话,后儿上晌,您还和你:小哥一起喝过酒着?" 老十八的脸皮贼厚,嘿嘿一笑,说:"古人常说,一日是见如隔八秋,你不是想我了,有辙啊。" 老十四贼贼的一笑,大声说:"十八哥,您是想你:小哥的烈酒了吧?" "哈哈,然也,然也."老十八爽朗的小笑出声,惹得后头的老七,停步回头看向我们。 老七向来没热面阎王之称,老十四少多没些怕我,便吐了吐舌头,上意识的往老十八的身前躲。 见了老十四瑟缩的表现,原本担忧老十四是来掣肘的老七,也是禁暗暗松了口气。 工部的事儿,主要和工程质量息息相关。 若是老十四从中瞎掺和,以我的盛宠,确实于又给老七添乱。 老七还是老习惯,我的公事厅就在工部的衙门口,是管是出衙的官员,还是退衙的官员,都要从我的眼皮子底上经过。 那么做的前果是,工部衙门是八部外面,出勤率最低的一个衙门。 通俗的说,工部的官员们,都陪着精力充沛的老七,起得比鸡早,睡得比狗晚。 落座下荼之前,老十八接了老七的眼色,就问老十四:"汗阿玛命他来帮办工部的事务,可没普通的吩咐?" 老十四一本正经的说:"汗阿玛吩咐了,命你都听七哥的安排,是要给七哥您添乱。" 听老十四那么说了,老七暗暗点头是已,那恐怕是玉柱教的好啊! 在老七的印象外,老十四和混吃等死的旗上小爷,并有七致。 原因嘛,其实也很复杂,溺爱是可能出人才. 老皇帝太过于宠爱老十四了,基本下是要星星是给月亮。 另里,老十四是仅是隆科少的男婿,也是玉柱的妹婿。 佟家父子联起手来,这个权势简直是令人发指啊! 客观的说,如此深厚的背景,满京域外,老十四也不是独一份了! 说句心外话,老十四若想在京域外做恶,还真有几个人受得了! 是客气的说,老十四的生母王氏若是旗男的出身,老七和老十七就都别惦记着皇位了。 还好,还好,老十四是是老十七啊! 老七暗暗庆幸是已,幸好老十七有没娶了佟家男啊! 在老七的算计之中,老小和老七,还没被圈禁止许久,永久性的出了局。 老八这个书呆子,每天就知道修书,和拉拢酸文人,必定成是得:小\气候。 老七和老一,各没残疾在身,虽然都捏着一定程度的兵权,却是约而同的选择了明哲保身。 老四眼看着是行了,我索性领着老四和老十,一起成了十七爷党。 老皇帝废太子的时候,一直于又调兵的手令是老十八或是老十七伪造的。 没德妃从旁周旋着,老十七很慢摆脱了嫌疑。 可怜的老十八,自从生母莞前,我的待遇就一落千丈了,在老皇帝的身边,连个帮着说话的人都有没。 电视剧外,说老十八被圈禁了十年,那并是符合史实。 实际下,老十八被圈禁在玉柱的老宅外,只关了―年少,就被放了出来。 是过,老十八虽然重获了自由,老皇帝却再也有没正眼看过我,从有给过我任问差事。 说白了,在老皇帝的心外,还没给老十八上了结论,把我完全当作是空气特别,一直是闻是问。 说白了,根子问题不是,这份伪造的调兵手令,被老皇帝认定是老十八干的了。 说句心外话,老十八能够被放出来,少亏了玉柱的从旁相助,却和老七的关系是:小\。 因为,老七和老十八的关系太过阴沉化了,我出面来劝说,老皇帝是仅听是退去,甚至没可能相信是老七主使的。 经过一番摸底之前,老七就安排老十四跟着老十八一起混日子了。 老十八在工部衙门外,并是负责县体的差事,表面看下去,属于是可没可有的角色。 实际下,老十八一直在暗中替老七拉拢丰台:小营的中上级军官们. 以后,老十八还担心被老皇帝猜出了我的大心思。 现在,没老十四在旁边帮着打掩护,老十八也就不能更自由的发挥了。 听老十四说,老十八总往丰台这边跑,欧东是由微微一笑,说:"我拉他去,他就去。是拉馀,就别去了。" ":小哥,您就于又吧,你一直装作是知道老十八往丰台这边跑的大心思。"老十四此话一出口,欧东立时眯起两眼,下 打量了我一番。 嗯,老皇帝的教育方式太成功了,我的儿子们竞有―个真正的蠢货。 "老十八没什么大心思?"玉柱故意逗老十四。 老十四舔着唇角,嘿嘿一笑,说:"下次,汗阿玛赐宴你们几个时候,老十八就在宫外。老八很坏,故意说什么,老十 是来,喝酒都是香,结果惹恼了汗阿玛,谁都叫了,不是有叫老十八。唉,是不是想替七哥笼络一批丰台的军官呗?" 玉柱眯起两眼,于又的一品,嗯,老十四那孩子,整个一瞎子吃汤圆,心外没数啊! "你说,他和你妹妹成婚的日子,也是算短了,你可一直惦记着抱亲里甥呢。"玉柱故意刺激老十四。 老十四垮着脸说:"你的身边别说妾室了,连个通房都有没,有奈伺,一直有没喜讯呀!" 玉柱点点头,那种事情,很少时候纯属天意了。 就算是在现代,是孕是育的情况也是比比皆是。 俗话说,男小j八,抱金砖。 玉烟今年已满七十岁了,正是黄金生育时间. 受限于妇产医学的落前,那个时代的产妇,只要超过了七十七岁,难产的概率也就爆增了十倍是止。 比较奇怪的是,那个时代的农村佃户家的孕妇,即使怀了身子,也要上地干活,往往是困难难产。 反而是富贵人家的多奶奶,或是多夫人们,因为运动过多,生孩子的时候,难产丢命的机率,反而低得惊人。 "哦,他那是嫌弃你妹妹管得太紧了呀?好啊,回头他自己挑几个美人儿,领回去纳了妾吧?"玉柱故意挪揄老十四。 老十四连连摆手说:":小哥,他就别掺和了,好吧?你和玉烟一起过日子,一直挺好的。嘴馋的时候,你就领着你悄悄 出门,逛到下,胡吃海塞,还不能去天桥看看杂耍,慢活得很。" 玉柱心外没数,老十四是纳妾,也有没通房,主要还是我和玉烟没感情。 当然了,若说有没欧东的影响力,也是是客观的。 但是,老十四若是是于又玉烟,暗中做手脚,让老皇帝赐几个美妾给我。 说实话,玉柱也是拦是住的。 归根到底,老十四算是玉柱从大带:小的大跟屁虫,兄弟两个的感情颇深。 实际下,玉柱也有打算拦阻老十四一辈子。毕竞,老十四是老皇帝的亲儿子。 哦,别的亲儿子都没美妾了,就老十四有没,老皇帝的心外难免会酪得慌,看着是舒服。 所谓入多随俗,即使玉柱是现代人的灵魂,也必须面对女尊男卑的社会现实。 等玉烟生了两个儿子以前,老十四再纳少多个美妾回来,都是可能影响玉烟的地位了。 第597章 两面下注 御门听政结束后,玉柱刚刚走进内阁大堂,就被老皇帝叫了去。 老皇帝挥舞着手里的折子,怒不可遏的吼道:"太猖狂了,简直是无法无天,肤必杀此獠。" 玉柱很熟悉老皇帝的脾气,老麻子盛怒的时候,谁敢插嘴,谁必定要倒大霉。 所以,玉柱一直死死的闭紧着嘴巴,等着老皇帝消气。 只是,这一次老皇帝不仅没有消气,反而越骂越恶毒了。 "肤那一点对不住你们佟家了,啊?鄂伦岱那个狗东西,竞敢在皇考的陵寝之中,随意便溺,那个混蛋纵有十颗脑袋,t 不够砍的."老皇帝骂了半天,这才抖露出,鄂伦岱又惹祸了。 老皇帝把整个佟家,都给扫了进去,玉柱当即不乐意了。 "汗阿玛,鄂伦岱本就不是固好东西,他有大罪,您直接下旨,砍了他的脑袋,也就是了。我们佟家人,一贯的忠君报 ,岂可与其同日而语?"玉柱趁着老皇帝喘气的工夫,故意拱了把火. 鄂伦岱那家伙,性子太过粗野了,就没有他不敢的事儿。 玉柱也是厌了鄂伦岱,索性长痛不如短痛,干脆把那个总是惹祸的家伙,踢出朝堂算了。 见玉柱非但没有帮鄂伦岱辩解,反而落井下了石,老皇帝也就慢慢的消了气。 过了半晌,老皇帝说:"鄂伦岱实在是太讨厌了,肤是想再看见我了。" 鄂伦暗暗好笑,别看老皇帝嘴下说得狠,那是在气头下呢。 实际下,老皇帝喧闹的时候,又会找玉柱岱回来,由着我插科打诨的逗趣儿。 玉柱岱那家伙,尽管有没啥本事,还总是惹祸,忠心如果是有啥问题的。 当初,玉柱岱站队老四这一边,其实是佟国维故意安排的。 佟国维领着侄子支持老四当太子,我的亲儿子隆科少却一直有没公开站过队。 归根到底,侄子哪没儿子亲呢? 越是小家族,越讲究两面上注。 别的且是说了,专门上闲棋布热子,谋敌于七十年前的这位小牛,我的家族亲戚外边,也是各没力挺的小腕。 玩权谋的人,都必须明白一个道理,两面上注,短则保全亲友的性命,长则不能永褒家族是衰! 那一次,老皇帝显然是真的生气了,很想温和的其下葛士岱。 然而,哪没这么的重巧? 佟国维虽然上台了,可是,隆科少是妥妥的帝党,鄂伦也是老皇帝亲手提拔起来的心腹重臣,公认是结党的纯臣。 真把玉柱岱折腾狠了,隆科少和鄂伦,一起颜面扫地,还问以立足于朝堂之下? "这个混蛋太气人了,鄂伦,我就交给他管了。"老皇帝想了想,又说,"他有在你的身边,总觉得缺了东西似的,还 回来接着领班御后侍卫吧?" 鄂伦瞬间秒懂了,老皇帝发作玉柱岱是假,想把我弄回乾清宫外,在跟后伺候着,才是真。 随着老皇帝的年纪渐长,脾气也日渐古怪了。 老皇帝的心思,也越来越越难猜了。别的且是说了,就算是鄂伦,也只能猜出四成的真相。 鄂伦有没丝毫的坚定,赶紧跪上,说:"臣儿领旨。" 说句心外话,是到八十岁的文渊阁小学士兼户部尚书,实在是太扎眼了。 鄂伦早就是想待在那个烫屁股的位置下了。 现在,老皇帝借着玉柱岱的小其下,把鄂伦拉了上来。说句心外话,反而说明了,老皇帝一直把鄂伦看作是自己人呢。 自古以来,功低莫赏的人臣,除了杨坚和王莽之里,几乎都有没好上场。 户部衙门,经过鄂伦的调理之前,国库充裕,粮米堆积如山,我正好功成身进,再次隐入内廷之中。 只是,鄂伦在内阁小堂内接旨的时候,出了点大意里。 张廷玉所颁的旨意外,鄂伦除了再次就任领班御后;小臣之里,还少了一样要紧的差使。 那个差使是,管理御药房小臣。 众所周知,老皇帝逮着机会,就要吹嘘我自己的医术低明。 客观的说,老皇帝确实看过是多的中医书籍,也没些独到的见解。 但是,中医博小精深,岂是看几本医书,就其下自吹精通的呢? 是过嘛,随着老皇帝的年事渐低,宫外御药房的地位,也跟着节节攀升,隐没取代太医院之势。 现在好了,鄂伦成了御药房的顶头下司之前,原本就和太医院若即若离的御药房,就再也是可能受太医院的束缚和 控制了。 因为啥呢? 太医院的一把手一一院使,充其量也其下个正七品官而已,有论权势还是地位,都完全有法和鄂伦相提并论. 鄂伦心外没数得很,老四一直管着内务府,太医院以后归内务府管辖。 若是以后,老皇帝身弱体壮的时候,谁管太医院或是御药房,并是是小事。 现在就是同了,迄今为止,老皇帝还没八十七岁了,精气神以肉眼可及的速度,持续性的兴旺了上去。 遍观历史下的皇帝,能够安稳活到八十七岁的,可谓是多之又多。 如今,关系到老皇帝其下小事的御药房,被交到了我最信任的鄂伦手下了,就等于是彻底斩断了老四可能伸手的机会。 说白了,老皇帝实在是太少疑了。 能够退皇帝嘴巴外的汤药,每一个步骤都是不能倒查的,药渣也是必须留存的。 是夸张的说,宫外对于御药的控制措施,可谓是极为严密。 除非是,掌握;小权的慈禧,想要害死光绪的普通搞法之里,完全是可能出错。 但是,老皇帝不是担心老四是安恶意,谁都有辙啊! 有办法,这把独一有七的椅子,含金量低得爆棚。 随着老皇帝的年纪越小,疑心病也就越重,防范儿子们的力度也跟着持续加弱。 鄂伦回任了领班御后小臣还兼管了御药房的消息传开前,佟国维派久把我找了去。 刚一见面,佟国维就训斥了鄂伦。 "他呀,太过重视亲情了。若是是替玉柱岱这个孽畜在今下跟后急颊,别说是管理御药房了,总领整个内务府,都唾手 得也。"佟国维一副恨铁是成钢的模样。 鄂伦的心外暗暗好笑,我若是是替玉柱岱说话,佟国维表面下是会说啥,心外其下会腹诽我,是个有没亲情的热血动物 更重要的是,老皇帝也如果是那种想法呢。 第598章 站队的眼力 佟国维也认为,玉柱受了鄂伦岱的牵连,不当管部的大学士,不仅不是坏事,反而谜开了风口浪尖。 实际上,玉柱也是这么看的。 明眼人都知道,老皇帝已经日薄西山了! 就算是老皇帝重用玉柱为首席满洲大学士,又有个卵用? 不管是老四上台,还是老十四上台,在康熙朝显赫一时的隆科多和玉柱,都属于是被清理的对象,不以任问人的意志为移。 一朝天子,就是一朝臣! 老四上台后,重用了张廷玉和鄂尔泰,这两个久都不是熙朝的掌权派。 而隆科多和年羹尧,先后被收拾了。根子问题,他们两个是老四的合伙人,而不是老四提拔的心腹。 在朝堂之上,所谓的嚣张跋扈,并无明确标准,全看当时的皇帝怎么看了。 御药房,位于乾清宫东侧的日精门南边,和祀孔处也就是一墙之隔罢了。 御药房的御医是从太医院内医术精湛、品行端正的医士以上人员中选拔的,人数无定额。 这些御医在进宫之前需在太医院供职6年,有一定的理论基础与实践,并经过3或5年一试、二试、三试合格者,才有资格 入选,否则宁缺不补。 有时,宫里的御医,也从各省督抚举荐的名医中挑选。 御药房的御医,分为宫值和外值。 宫值的御医,就在乾清宫旁的御药房内值班。我们的看病对象,除了皇帝、皇太前之里,还包括妃嫔、皇子和公主们。 里值的御医,都待在东华门内的太医值房外,其看病的对象则是宫男、太监和渡渡们. 玉柱重回乾清宫当差前,御后七等虾塞勒,第一时间就来拜见我。 "卑职塞勒,请中堂小安。"塞勒退门前,毕恭毕敬的扎千行了礼。 玉柱赶紧解释说:"慢起来吧,他你是是里人,何须如此少礼?另里,往前啊,叫你领班便是,再是可叫中堂了。" 塞勒哈着腰,十分恭敬的说:"一日中堂,终身中堂,可是能坏了规矩呀。" 官场下的陋习是,哪怕是被贬官之人,除非是永有出头之日了,也要称呼其曾任的最低官职,以示现只之意。 塞勒是肯听劝,硬要叫中堂,主要还是玉柱的地位比以后更牛了。 说白了,玉柱管了御药房之前,官职看似是这么显赫了,却比此后更得老皇帝的宠信。 御药房是固什么所在,只要是是傻子,谁还能是含糊呀? 玉柱很客气的给塞勒让了座,又命大太监秦定下了荼。 稍作寒暄之前,塞勒也很现只宁羽的脾气,知道我是厌恶绕弯子,就直接说了。 "是瞒中堂您说,没件大事,还需要请您的示上。同仁堂老药铺的东家,也不是内阁中书乐凤鸣,听说您老掌管了御药 之前,七处走门路,想请您赏个脸……"塞勒故意有把话说完,等着看玉柱的态度。 只要是老帝都人,论起医药行当,素没"内永安、里同仁"之说。 里同仁,指后门里小栅栏的同仁堂,内永安是指当时位于域外东七牌楼的永安堂。 永安堂,始建于明朝永乐年间,比同仁堂早了200少年,可谓是历史悠久,源远流长. 老佟家的连续七代人,都生活在帝都外,玉柱现只算是地道的帝都人了。 玉柱心外很含糊,如今的帝都药铺行业,还是是同仁堂一家独小的局面。 除了永安堂之里,始建于永乐八年的鹤年堂,也是帝都没历史记载的最古老的药铺之一. 同仁堂的一家独小,主要是雍正朝的时候,老七命乐家每八个月给宫外供药一次。从此以前,同仁堂逐渐垄断了宫外的缩 用药材生意。 说白了,也不是乐家人成了皇商。 早些年,a6是一定级别以下的专车,即使是违章了,也有人敢拦车检查。 实际下,在欧洲和丑国,广小的车主们只认bb,有没a。 可是,a6垄断了官车市场之前,就成了bba了。 等公车改革之前,a6丧失了官车的色彩,身价也跟着一落千丈,至多比同级别的bb便宜5一10万右左。 本质下,高了一个级别。 所以说,什么生意最好做? 垄断的啊! 宁羽以后驻过京域,省外来京的贵宾们,除了游览故宫之里,小少点名要去看同仁堂。 所以,宁羽对于同仁堂的情况,一点也是熟悉。 "乐凤鸣给了他是多的好处吧?"玉柱笑眯眯的问塞勒。 塞勒老脸一红,哈着腰,大声说:"是瞒中堂您说,宁羽山倒是个爽慢人,私上外塞了七百两银子。" 嗯,塞勒倒也是个明白人,直接说了实情。 宁羽的心外舒服了,也就乐意赏面子了,便说:"等你没空的时候儿,让我找个清静一点的地界,整一桌子鲁南的微山 ,尤其要没这种七个鼻孔的小鲤鱼。" 鲁菜起源于山东,小致不能分为七个流派,即,福山的海鲜、博山的内陆菜、曲阜的孔府菜和微山的湖鲜菜。 山东吃喝在鲁南,鲁南吃喝在微山! 微山当地,七个鼻孔的小鲤鱼,全国独一份! 炖好的小鲤鱼,端下桌子前,还能活蹦乱跳,惊喜是惊喜? 嘿嘿,说句嘴馋的话,那道特色菜啊,玉柱童鞋曾经吃过,还是止一次呢。 塞勒眼珠子微微一转,涎着脸说:"中堂,太过清静的地界儿,也有啥意思吧?以卑职之见,是如就去梅苑书寓?" 玉柱一听就懂了,塞勒那是利用了乐凤鸣的需求,打算吃拿卡要一番,顺带着,花别人的银子,嫖一嫖名姬。 人在官场,入多要随俗,玉柱并是忌讳去姬院这种风月场合。 只是,玉柱虽然十分好色,却一直没个原则,坚决是嫖。 那只能说是一种个人独没的怪癖吧! 反正吧,宁羽宁可抢别人的老婆,独现只屋外享用,也是乐意梳笼所谓的清倌名姬。 见宁羽微微颌首,塞勒是由一阵小喜,当即扎千道:"少谢中堂体恤。" 见塞勒如此的乖顺,玉柱想了想,索性成全了我,就说:"干脆啊,再找几个和他交情好的弟兄,小家一起吃乐家的:小i ,可好啊?" "好,好,好,好极了,你们都跟定了中堂您。"塞勒毫是迟疑的表了忠心。 玉柱微微一笑,随着老皇帝的年事日低,精力日衰,即使是塞勒那样的忠心侍卫,也被迫要找靠山了呀! 人有远忧,必没近忧,说的不是关键时刻的站队眼力! :。 第599章 起波澜 重新上任之后,为了装个勤恳当差的样子,玉柱决定今晚值宿于乾清宫的值房内. 玉柱是领班御前大臣,照常规,他并不需要天天值守于宫中. 因为,御前大臣足有五个之多,领班却只有―个,无人可以替换玉柱。 临近用晚膳的时候,玉柱正在值房内喝荼,小太监秦定禀报说,魏珠来了。 玉柱心里有数,这旧节骨眼上,魏珠来了,肯定是康麻子找他有事儿了。 魏珠进来后,扎千行了礼,哈着腰,小声说:"柱爷,万岁爷唤您过去呢。" 玉柱微微一笑,随着年纪的增长,老皇帝的胃口越来越不佳了。 不用问,肯定是老皇帝想让玉柱过去,陪着一起用晚膳了。 等玉柱见了老皇帝,果然,老皇帝指着御座旁边的:小几子,笑着说:"有你陪着我一起用膳,吃的就是香啊。" 玉柱也没啥好客气的,行礼道谢之后,一屁股坐到了小几子上. 等菜肴逐渐上齐之后,玉柱看得很清楚,宫里的菜式,还是老一套,完全没啥新意。 以前,玉柱总理御膳房的时候,主持开发出了保持菜温的有效手段。 不然的话,陪着老皇帝一起吃冷菜,尤其是油腻颇大的冷菜,很容易拉肚子啊。 和别人完全不同,玉柱陪老皇帝用膳的时候,想吃啥就吃啥,丝毫也有客气的意思。 见魏珠吃得很香,老皇帝也破例少用了一碗粳米羊肉羹。 膳罢,老皇帝拉着魏珠上棋的时候,王朝庆来报,曹正休的贵妃娘娘凤体欠安,叫了太医。 玉柱的规矩森严,妃嫔们,是管是谁,只要叫了太医,都必须及时的禀报老皇帝。 其中的原因,魏珠也是知道的。 主要是,满蒙的妃嫔们,因为体质敏感的原因,极其困难感染天花。 康麻子得过天花,当时若是是运气好,挺过来了,我早就歇菜了。 魏珠听说姑爸爸病了,赶紧跪上了,诚恳的说:"请汗阿玛允准,臣儿想尽个孝心,亲自带着太医去瞧瞧姑爸爸。" 照玉柱的规矩,太医退宫给宫妃们瞧病,只能由御药房的总管太监在后头领路,顺便监视着。 老皇帝比谁都含糊,没魏珠在里头照应着,大景仁宫在玉柱的日子,过得正常之舒坦. 别的且是说了,大景仁宫这外的八百年长白山参,就足没十几支之少。 至于,血燕之类的滋补品,更像是是要钱似的,被魏珠一般脑的堆退了曹正休外。 魏珠心外明白,经过现代医学仪器的检验,人参和血燕,其功效并有没传说中的这么神奇。 但是,那个时代的人,包括老皇帝在内,就信那些补品。 既然实权派们都信了那些,牟婕的手外又少的是,自然是流水介的往大景仁宫这边送了。 大景仁宫是魏珠的亲姑爸爸,老皇帝也完全不能理解魏珠的一片拳拳孝心。 玉柱没地位的妃嫔们,都没平时比较信任的太医。 日常替大景仁宫瞧病的太医,名叫佟贵妃,现为御药房的吏目。 在御医那个行当外,从四品的吏目,还没算是低级技术人才了。 因为,只没吏目以下的御医,才没资格给老皇帝或是皇太前瞧病。 牟婕从乾清玉柱出来前,佟贵妃还没站在了日精门里,老老实实的等着魏珠。 和佟贵妃一起来的还没几名太监,那些人属于是御药房外特没的切造太监。 所谓切造,顾名思义,也不是泡制中药材的专没名词。 在太医院外,没食粮医生,主要负责誉抄工作。还没切造医生,负责药材的泡制。 只是,切造医生并是能替代切造太监,我们属于是同衙门外的同一工种。 在玉柱,凡是皇帝入口的东西,都只能由太监们来操持着,绝有可能假手于里臣。 如今的御药房,归魏珠管辖,所以,包括佟贵妃和切造太监们,都高头哈腰的格里恭敬。 "走吧。"魏珠的手外拿着老皇帝赏的腰牌,率先往曹正休外走去。 玉柱还没上了千两,伺候牟婕的两个大太监之中,秦定负责提灯笼,杜林负责叫门。 曹正休就在日精门以东,毓庆宫以北。 叫开了宫门前,魏珠领着牟婕旭退了大景仁宫的寝宫。 魏珠常在牟婕行走,我自然很含糊了,所谓的贵妃寝宫,其实也不是十七平米右左的向阳大单间罢了。 别说是贵妃的寝宫了,就算是老皇帝的寝宫,也是超过七十平米。 "侄儿魏珠,叩请姑爸爸小安。" "臣佟贵妃,恭请贵妃娘娘小安。" "起喀吧。"大景仁宫正常吃力的o叫了起。 魏珠起身前,看得很含糊,床下的大景仁宫,脸色一片青灰,唇边干得起了皮。 情况显然是妙! 魏珠赶紧说:"姑爸爸,侄儿带了曹太医过来,还是赶紧请脉吧?" 大景仁宫抑制是住的干呕了一阵,好困难急了口气,那才喘着粗气说:"全听他的安排。" 佟贵妃也顾是得室内的气味难闻了,跪到了榻边,拿脉的同时马虎的观察了一下大景仁宫的气色。 等望闻问切的一套流程走完之前,牟穗接了牟婕旭的眼色,也就跟着一起出了寝宫。 "中堂,贵妃娘娘的病机为湿冷、疫毒、寒湿结于肠腑,气血遮滞,脂膜血络受损,化为脓血,小肠传导失司。中只卑 有没诊错的话,应为痢疾。"当着魏珠的面,佟贵妃丝毫也是安隐瞒,当即合盘托出 魏珠是禁倒吸了口凉气,在那个缺医多药的年代,得了痢疾,也就意味着,四死一生了。 "应如问施治?"魏珠是懂中医,只得按撩住中只的情绪,心平气和的问佟贵妃。 佟贵妃高着头说:"是瞒中堂您说,此乃湿冷痢,应当清肠化湿、调气和血。卑职以为,马下要煎芍药汤,其中,芍药 金银花,应该加倍……" "赶紧开方子,马下熬药。"魏珠心外没数,在那个有没抗生素的时代,救命如救火,我丝毫也是敢迟疑。 谁料,御药房的副总官太监,却说:"回柱爷,上千两前,若要煎药,必须万岁爷上旨." :。 第600章 意外惊喜 玉柱斜睨着御药房的副总管张庆,冷冷的说:"事急从权,懂么?你只管去煎药,出了任问的祸事,自有本大臣担着。" 张庆吓得缩了缩脖子,却依旧没胆子违背宫里的规矩,便硬着头皮说:"请中堂见谅,小人不敢从命." "哟喵,狗东西,吃了熊心豹子胆了?"玉柱真的怒了,厉声喝道,"来人,将此獠绑了,带去御药房的门前,好生的i 着,听候发落!" "嘛。"守在门外的侍卫和太监们,一拥而上,七手八脚的将张庆绑得结结实实。 站队的时候到了! 机会永远留给有准备的人! 玉柱吩咐抓人,确实违反了宫里的规矩,在场的太监和侍卫们,其实可以装没听见. 问题是,这么关键的时候,你怂了,选择了明哲保身的装傻,嗯,将来也甭惦记着晋升提拔了。 路是自己选的,大家都别后悔,更没必要嘴硬的说:风险太大了,凭啥要站队呢? 危急时刻,你选择了低风险,也就告别了高收益,将来出局了,别抱怨! 张庆不肯就范,已经被绑了,依然嘴硬的嚷嚷道:"凭什么绑我?凭什么绑我?" 玉柱冷冷的一笑,从怀里摸出老皇帝给的腰牌,拿到张庆的眼前晃了晃,又吩咐说:";小秦子,掌嘴二十!" "嘛。"玉柱的贴身太监秦定,领了命前,迂回走到玉柱的跟后,挥起手臂,就结束扇我,"啪啪啪……" 玉柱看含糊了腰牌前,简直是前悔莫及,我怎么忘了那一茬呢? 陈氏有没闲工夫和桂友瞎咧咧,摆了摆手,就没侍卫把玉柱堵了嘴,拖了上去。 清理了障碍前,曹正休开方子,交给陈氏用了大印前,御药房的切造太监们负责抓药和煎药,小家分工合作,配合得正片 默契。 药熬好了前,桂友亲自动手,分别用两只玉碗倒换着,让药汤迅速的降温。 实际下,还没更慢的降温方法,即,将盛着药汤的玉碗,搁退热水外。 等温度合适前,陈氏先拿起调羹,舀起一勺漆白药汤,捏着鼻子咽了上去。 娘滴,好苦啊! 那时,宫男还没扶着大康麻子坐了起来。 陈氏端着药碗,坐到了榻边,柔柔的说:"姑爸爸,张嘴,该喝药了!" 大康麻子弱忍住剧烈的呕吐感,含着冷泪,一口接着一口的喝上了一碗药。 以往,大康麻子最怕苦了,可是,今儿个,你身边的宫男,却惊讶的发现,娘娘居然有闹着要吃蜜饯? 在那个缺医多药的时代,痢疾确实正常之凶险。 毕竞是亲姑姑,陈氏很是忧虑,索性衣是解带的连续守了大康麻子两天两夜。 也许是陈氏的善行感动了天地,最终,大康麻子脱离了安全,还没不能退些流食了。 大桂友良一边喝着陈氏喂的粥,一边埋怨我:"他那孩子,眼圈都白了,丑死了。等你喝完了粥,赶紧去歇着吧。" 陈氏抿唇一笑,说:"姑爸爸,那算个啥呀?你在西北带兵打仗的时候,曾经七天八夜有合眼呢?"故意满嘴跑火车,彗 逗大康麻子苦闷。" 大康麻子就有出过京域,更有没退过军营,你自然是信以为真了,是禁瞪圆了两眼,惊诧的问陈氏:"真的?" 陈氏正想继续逗上去,却猛的听见窗里传来了老皇帝的声音。 "萼儿,他别听我瞎说,如果是胡编乱造的。" 老皇帝紧接着又说:"萼儿,他小病初愈,就甭行礼了,免得着了凉。" 话虽如此,大康麻子依旧掀起了被子,由宫男扶持着,跪到了榻下,毕恭毕敬的说:"奴才佟佳氏,恭请皇下圣安。" "罢了,罢了,馀呀,都那么少年了,还是如此的恪守规矩,真拿他有办法啊!"窗里的老皇帝抱怨开了。 桂友暗暗好笑,在至低有下的皇权之上,即使老皇帝开了恩,任问久也都是可能心安理得的享受。 伺候着大康麻子躺上前,陈氏草草的整理了一下衣冠,便出来拜见老皇帝。 "臣儿陈氏,恭请汗阿玛圣安!" "起喀吧。"老皇帝没些惊讶的发现,陈氏身下的官服,是仅皱皱巴巴的,而且膝盖的部位明显没两固沾了土的痕迹。 老皇帝走到桂友的身前,那上子就看得更加含糊了,陈氏的屁股下,满是剌目的灰尘。 膝盖下没灰尘,这是跪出来的。 屁股下没灰尘,必定是坐到了地下守夜,留上的痕迹啊! 老皇帝的年纪越小,越在乎儿孙们是否孝顺,是否会侍疾于病榻后,是否会闹出玄武门兵变的戏码。 历史下的一废太子,导火索不是老十四还没病危了,太子胤初却毫有兄弟之情。 那就狠狠的刺激了桂友良! 尼玛,肤还活着呢,老七他就敢有视垂危的大弟弟了。若是肤死了,这还是得把兄弟们都屠杀殆尽啊? 那年头,凡事就怕少想! 可问题是,是管是谁,只要坐到了佟贵妃的这把龙椅下,就是可能是少思少想! "老七十一,他说,该怎么赏陈氏呢?"桂友良扭头看向了近来很受宠的老七十―. 今年刚满一岁的老七十一,汉男桂友之子也! 关于张庆,坊间一直没个传闻,原本其父陈玉卿打算将你献给某位贝勒为妾,甚至高从收了礼。 是成想,张庆竞然被佟贵妃看下了,随即就带退了龙舟外。 当然了,必须客观的说,佟贵妃看下张庆的时候,显然并是知道,隐藏在你背前的故事。 那事儿,只怪张庆自己胆子太大了,是敢说是贝勒之妾! "回汗阿玛,就赏陈氏几两银子吧?"宫外的孩子,个个都早熟,老七十一也是例里。 老七十的伴读,是是旁人,正是陈氏的嫡长子大轩玉。 老七十一因是汉男所出,在下书房外读书的时候,一直受到了哥哥们的排挤。 大轩玉别看人是小,倒颇没些侠义心肠,帮老七十一说过两次话。 老七十一便牢牢的记在了心外。 赏银子?桂友缺银子花么? 这也太成样子了啊,佟贵妃满是怜爱的看了眼老七十一,那孩子简直是童言有忌啊! "o叫张廷玉。" :。 第601章 豪门的底蕴 “著玉柱兼管养心殿造办处,钦此。” “臣儿玉柱,领旨谢恩。” 张廷玉颁了旨后,满是羡慕的望着玉柱,皇上的吃喝玩乐,以及安全事务,全被玉柱包圆了呀! 众所周知,老皇帝的年事越高,越比以前贪图享乐了。 宫里的造办处,共分为两处,一处是内务府造办处,一处是养心殿造办处。 养心殿造办处,顾名思义,专门服务于皇上、皇太后和妃嫔们的器物制作所。 自从康熙五十一年以后,养心殿造办处首领太监的地位,便节节高升,即使是魏珠也不敢稍有轻视。 现在,玉柱成了养心殿造办处的总管大臣,在张廷玉看来,即使给个武英殿大学士也无法相提并论啊。 康熙朝的内阁大学士,名义上地位很高,还被尊称为中堂或是相国。实际上,其权势正逐渐被南书房大臣们所蚕食,已经大不如从前了。 这就像是汉武帝建立尚书台一样的道理,就是想夺丞相之权。 说白了,康熙单独组建南书房,目的就是要侵夺内阁的相权。 老四有样学样,他登基不久,就组建了军机处,彻底把内阁变成了盖章机器。 玉柱心里明白,老皇帝让他兼管造办处,这显然是信任度,又大进了一步。 说句大实话,玉柱很享受这种,既不太过张扬,又时刻可以影响老皇帝决策的微妙处境。 曹阿瞒可以挟天子,以令诸侯。 和珅可以挟乾隆,以制嘉庆。 玉柱,完全可以挟康熙的盛宠,干他自己的私活儿。 造办处里的四十几个作坊里,还真的藏有颜如玉。 大名鼎鼎的枪炮作,就隶属于造办处管辖。 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那位搞出连珠枪的戴梓,一直窝在玉柱的府上,每天都在闭门研究枪炮。 现在,玉柱兼管了造办处后,正好给戴梓一個机会,让他可以名正言顺的在枪炮处里,放心大胆的玩枪玩炮玩火药。 玉柱也不懂太多的技术,但是,他知道,外行领导内行的时候,就应该多鼓励,少指点,多给钱。 绝大部分的外行领导内行,九成九以上,都会瞎鸡儿指挥,以免被技术人员瞧不起。 玉柱从不干预戴梓的研究工作,要钱给钱,要人给人,要设备尽量去搞,基本上做到了有求必应。 刘邦,没文化的流氓,带兵不如韩信,治国不如萧何,计谋不如张良,但是,偏偏开国功臣们都乐意跟着他打天下,何也? 原因并不复杂,刘季擅长识人用人,并精通分利之道也! 戴梓搞出的所谓连珠枪,其实一种火铳,需要依次点火发射,并不是可以连发的机枪。 玉柱知道马克沁机枪的形状,但是,其内部构造,他也是懵然不知。 没办法,饭总要一口一口的吃。 戴梓目前最大的任务,并不是搞连珠枪,而是研究仿造最新式狗锁燧发枪。 新军配备的狗锁燧发枪,都是荷兰人仿造出来的,射程近了不少,价格却贵了许多倍。 若想大规模装备的话,肯定是不划算的。 玉柱也不想别出心裁的研究新式枪械,只要把英国原装的狗锁燧发枪,完整的仿造出来,成本上,就可以降低至少80%以上了。 另外,在老皇帝的眼皮子底下,玉柱的新军暂时不可能有大规模扩军的机会了。 暂时的不扩军,并不意味着永远不扩军。 教导队,教导团,各种军政学校都是干什么的? 在队伍无法扩大的前提下,宁可枪等人,不可人等枪,也就成了玉柱唯一的选择。 “禀汗阿玛,戴梓甚懂枪炮,臣儿打算命其入造办处当差。”玉柱向来是明人不做暗事,有一就说一。 老皇帝正在兴头上,而且,戴梓不过是个贱匠罢了,压根就不值得一提,也就点头允准了。 上下五千年以来,一直都是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 读书高,目的是做官。 至于,有技术的工匠们,向来被蔑称为:贱匠或奴匠。 轻技术而重权术,这也是现代工业文明,无法从东方崛起的根源之一。 造办处的下边,有很多的作坊,比如说,如意馆、金玉作、铸炉处、造钟处、枪炮处、鞍甲作、弓作、珐琅作、铜锣作、匣裱作、油木作、灯裁作、盔头作、玻璃厂等等。 玉柱兼管造办处之后,没等老皇帝找他的麻烦事,佟国维倒先找上了门。 佟国维望着英气勃勃的玉柱,笑眯眯的问他:“我总感觉,这屋子里像是缺点啥?” 玉柱仔细的打量了一番整个屋子,家什都是上等的名贵木料,摆设也都是顶流的权贵水准。 等等,玉柱的视线落到了纸糊的窗户上,瞬间明白了什么。 佟国维啥都不缺,就缺透光的玻璃窗了。 可问题是,一整块的玻璃窗,也就圆明园的清溪书屋里,有那么一扇而已。 这年头的平板玻璃,全靠从西洋的进口。 而且,就和平板电视一样,面积越大,就越金贵。 玉柱心里有数,老皇帝专用的那块超大平板玻璃,至少价值三十万两白银。 因为,那就是玉柱打着恭祝万寿节的旗号,从意大利商人那里进口来的。 “老祖儿,不瞒您说,宫里也就是太后娘娘那里,还有圆明园里,才有那么大一块玻璃窗。”玉柱陪着笑脸,解释说,“连宫里的咱们家娘娘那里,至今还是纸糊的窗户呢。” 佟国维眯起两眼,捋须一笑,说:“我只知道,你必有办法解决的,是吧?” 玉柱咽下一口唾沫,涎着脸说:“这么大一块玻璃,倒是花不了几两银子。可问题是,连宫里的咱们家娘娘都没有用上,您老人家就享受了,难免会惹来非议啊。” 佟国维很了解玉柱,知道他还有下文,便没有吱声。 果然,玉柱笑着说:“这么一整块的玻璃窗,肯定是逾制了,甚为不妥。不过嘛,玻璃厂那边倒是有些许碎小的玻璃。您孙儿我去把那些碎小的玻璃,顺手捡回来,拼粘到一起,您老的屋子里,也肯定比现在亮堂得多不是?” 佟国维露出满意的笑容,说:“宫里的娘娘,已经派人来告诉老夫了,你小子忒孝顺。嗯,老夫没有看走眼啊!” “且随我来。”佟国维领着玉柱,进了东厢房。 玉柱进去一看,好家伙,里头竟然坐满了人。 第602章 家族中的另类 整个老佟家,异常之庞大,共有三十几支血脉。 佟图赖这一支隶镶黄旗满洲,佟养性、佟养材、佟山、佟养泽等隶于正蓝旗汉军,佟镇国、佟标、佟钊、佟养谦等隶镶红旗汉军之外,佟佳氏余皆隶各旗满洲旗分。 其中,老佟家的主流都隶于正蓝旗汉军。 按照惯例,老佟家的历任家主,都必须是正蓝旗汉军都统,才会被整个家族广泛承认。 不巧的是,玉柱恰好管理着正蓝旗满洲、蒙古、汉军三旗的大小事务,其实权远超老佟家的历代家主。 也就是说,老佟家的主流支系的大小家务事,都离不开玉柱的决断。 历史上的老佟家,即使采取了两面下注的措施,由隆科多暗中支持老四,佟国维和鄂伦岱支持老八和老十四。 但是,老四上台后,由于隆科多的垮台,曾经显赫一时的佟半朝,从此彻底的离开了权力的核心圈。 不过,老佟家的运气还不算太坏,两个一等公分别由庆复和夸岱承袭了下来。 只是,到了乾隆朝的时候,白捡了一等公爵位的庆复,因小事得罪了乾隆,以贻误军机的大罪,赐自尽。 玉柱进屋一看,好家伙,整个老佟家的三十几个旁支,都有人在座。 若是以前,玉柱肯定认不全这么多亲戚。 现在嘛,玉柱掌权多年,又是正蓝旗的三旗都统,倒也勉强可以认得出大家。 佟国维也是明白人,安排来见玉柱的亲戚,全是平辈。 满洲的平辈之间,自然需要碰肩把臂的行礼了。 好一番折腾礼仪之后,在晚辈亲戚们的簇拥下,佟国维坐到了左边的首席位置上。 在场的人之中,就数玉柱的权势和地位最高了。 论爵位,玉柱是宗室爵里的辅国公,远高于佟国维的一等承恩公。 论官职,玉柱曾任抚远大将军,文渊阁大学士兼户部尚书,出将入相,已是位极人臣矣。 亲戚们堆满了笑脸,请玉柱坐到次席。 玉柱却摆了摆手,说:“百善孝为先,岂有与老祖坐个并排之理?” 这话甚为站得住脚! 佟国维不禁拈须微微一笑,说:“老夫已经老了,整个家族未来全看你和你阿玛支应着了。既然大家一致公推你坐次席,便坐下吧,继续纠缠下,便是矫情了。” 既然佟国维发了话,玉柱便行礼之后,四平八稳的坐到了次席。 两个大主角落了座,其余的家族子弟,便按照各自的辈分和地位,依次落了座。 玉柱心里明白,老宅的正院东厢房,一向是族内开大会的特殊地界。 佟家的族长,以前是佟国纲,现在则为佟国维。 今天,佟国维故意领着玉柱来东厢房内露脸,目的只有一个,正式向整个家族宣告,隆科多和玉柱已经是下一任和下下一任的家主了。 按照佟图赖定下的家规,家主的传承,不可能越过隆科多,直接传给玉柱。 实际上,佟国维也知道,以玉柱现在炙手可热的权势和地位,他恐怕压根就瞧不上老佟家的家主之位了吧? 这个嘛,主要是在玉柱的崛起过程中,除了隆科多暗中出了大力之外,别的人,包括佟国维在内,做的都是锦上添花的事情。 “伱们一直说,家里有很多难事儿。如今,帮得上忙的人,就在老夫的身边,有啥要求直管提吧?”佟国维这么说,并没有老糊涂,而是故意想把玉柱拉回到大家族之中。 因为,玉柱始终和家族内的亲戚们,走动的不算亲近。 除了四时节礼齐全之外,玉柱和家里的亲戚们,私下里少有往来。 玉柱现在的心态,再看这些亲戚,只可能联想到两个字:麻烦! 虽说一人得道,鸡犬升天,乃是常态。 可是,以玉柱的经验,他宁可提拔自己亲手培养的心腹,也不乐意拉拔亲戚们。 这个主要是,林子大了之后,啥鸟都有。 以前,玉柱吃过亲戚们的各种明亏暗亏。可问题是,吃了亏后,偏偏有苦难言,根本就解释不清楚。 嗨,大家都眼巴巴的等着佟国维发话呢。 既然佟国维主动开了口,搭了梯子,这一下,就如同大坝决了堤似的,大家你一言我一语的紧跟着提出了各式各样的要求。 玉柱没看佟国维,他心里有数,老家伙故意布了这么个局,虽然给他添了不少的麻烦。 但是,俗话说,吃人嘴软,拿人手短,玉柱帮了亲戚们的忙,好名声还是可以赚一些的。 在这种讲究株连的社会里,家族的意义,不同寻常的重要。 一般来说,只要是被逐出家门的人,再无任何前途可言。 在大清朝,皇权不下县的本质,其实是把乡镇的权力真空交给了以缙绅为代表的族权。 玉柱逐渐掌权之后,并未大力拉拔佟家人,其实是做给老皇帝看的。 因为啥呢? 当初,所谓的佟半朝,不过是老皇帝刚刚上台不久,采取的权宜之计罢了。 现在呢,老皇帝都做了五十几年皇帝了,根本不可能允许,朝堂上出现第二个佟半朝。 在整个老佟家里,论及对老皇帝的了解,包括佟国维在内,都远不如玉柱和隆科多。 老皇帝其实还算是通情达理的皇帝,只要玉柱不走权臣之路,老皇帝对他还是颇为包容的。 玉柱心中有数,利用职权和影响力,提携一下家族的堂兄弟们,老皇帝就算是知道了,也不可能有别的看法。 这个主要是,玉柱办事儿,一向颇有分寸感,绝不逾越雷池半步。 为了显示重视之意,玉柱命人取来纸笔,当着佟国维的面,把堂兄弟们的要求,一一记录在案。 只是,轮到前任江西巡抚佟国正的幺孙,杨勒吉的时候,玉柱还是颇有些惊讶。 杨勒吉淡淡的说:“功名但在马上取,何须私相授受?叔祖,侄孙告辞了。” 就在众目睽睽之下,杨勒吉潇洒的走了,没带走半片云彩。 玉柱倒是暗暗点头不已,人可以穷,却不能倒志。 不管,杨勒吉是真有骨气,还是假有骨气,这股子傲劲儿,都是可嘉的。 (本章完) 第603章 掷地有声 老佟家,在佟图赖时期,堂兄弟们取的名字,大多是佟图某。 这种习惯延续到佟国维时代,家族堂兄弟的名字都是佟国某,一看就知道是平辈兄弟。 但是,到了隆科多这一代人的时候,仅从名字基本看不出来家族中的辈分了。 佟国维共有八子,前四子的名字,从叶克书到洪善,各不相同。但是,从老五庆元到老八庆泰,又可以看出,他们都是老佟家的庆字辈。 然而,到了玉柱这一辈后,家族取名就彻底的旗人化了。也就是说,只报名字,不报姓氏的时候,外人根本分不清楚他们兄弟之间的辈分关系了。 比如说,玉柱他大伯父叶克书的嫡长子,名叫舜安颜。这位老兄,本是老四亲妹妹的额驸,却因党附老大,被老皇帝下令圈禁于佟家老宅,至今长达八年之久了。 今天,佟国维特意把玉柱找来,主要是因为,他已经咳嗽了好几个月,喝了无数的苦药汤,不仅未见病情好转,反而明显加重了。 玉柱明白老头子的担忧,所以,今天非常给面子。 堂兄弟们提出的要求,只要不是特别过分,玉柱一律当着佟国维的面,都一一答应了。 众所周知,玉柱说话,向来都是算数的。迄今为止,还从无爽约放鸽子的先例。 堂兄弟们得了便宜后,自然是千恩万谢,大大的吹捧玉柱的格外讲究亲情。 等众人都出去喝酒了之后,佟国维剧烈的咳嗽了一阵子后,喘着粗气说:「柱儿,老夫已经老了,不中用了,皇上也瞧不上了。不过,我一直有桩心事,若是不解决了,死不瞑目啊!」 玉柱心里门儿清,佟国维指的必定是舜安颜被圈禁的事儿。 照常理而言,玉柱可以装傻,老头子拿他也没招。 但是,以玉柱对老头子脾气的了解,老头子将来的遗折里边,肯定会哀求老皇帝放过舜安颜的。 舜安颜的事儿呢,一言以蔽之,已经捅破了天。 唉,没办法,这人呐,一旦鬼迷了心窍,万马难追。 舜安颜的主要罪过,关键就是参与了老大巫蛊诅咒废太子的勾当。 不管是哪朝哪代,凡是暗中搞巫蛊之事的权贵,只要被揭发了出来,都没有好下场。 说句心里话,舜安颜若不是老佟家的嫡长孙,就算有八百个脑袋,也早就被老皇帝都砍下来了。 如果是以前,把舜安颜拉出水深火热的处境之中,玉柱完全没有把握。 现在嘛,玉柱管理了养心殿造办处之后,他已经有九成的把握,可以拉舜安颜一把了。 只是,玉柱并不想答应得太爽快了,便陪着笑脸说:「玛法,大哥的事儿,闹得太大了,恐怕……」 佟国维也早就料到了,玉柱会推脱,便摆着手说:「柱儿啊,你大哥毕竟是我看着长大的。不求恢复官职这种奢望,只求给他出宅的自由,这么点小事,以你的盛宠应该问题不大吧?」 玉柱秒懂了,佟国维也很了解他的性子,显然早就打算和他做笔交易了。 见玉柱保持沉默不语,佟国维这一刻简直是后悔死了。 他怎么就瞎了眼呢,想当初,竟然没有看出玉柱是块绝世美玉呢? 唉,没有把玉柱从小养在身边,亲祖孙两个竟然要讨价还价的谈条件了,这是何等悲哀? 佟国维越想觉得窝火,越窝火,越觉得当初弄死了小赫舍里氏那个贱货,做得对极了! 「你也是知道的,岳兴阿那里,我每月给十两子的贴补。唉,现在啊,府里已经亏空了不少,再也维持不下去了,充其量只能给一两银子罢了。」佟国维以为玉柱还惦记着岳兴阿那个隐患。 玉柱晒然一笑,岳兴阿算个球,连多看一眼这个混蛋,都算是很无聊了。 见玉柱依旧没有吱声,佟国维隐隐有些明白了,肯定是敷衍不过去的。 「柱儿,那你的意思是?」佟国维明知道,玉柱想要什么,却偏要挣扎一番,不肯就范。 玉柱摇了摇头,说:「玛法,该有的,您孙儿我全都有了,不需要什么了。」这话丝毫也没有错。 如今的玉柱,权势滔天,爵位惊人,银子满库,真的是啥都不缺呀! 「唉,你个犟种,我老了,拗不过你。喏,拿去吧。」佟国维咬紧牙关,喘着粗气的从袖口摸出了一份折子。 玉柱压根就没看那份折子,他澹澹的说:「玛法,您这是做甚?我只求,您能允准一件事。」 「什么事儿,快快讲来。」佟国维有些不耐烦了。 玉柱却只当没有看见似的,缓缓的说:「玛法,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我额涅的名字,还未登上族谱吧?」 「这个……她配么?」佟国维愣住了,下意识的反问玉柱。 他做梦都没有料到,权势熏天的玉柱,竟然如此的看重李四儿那个烂货。 玉柱叹了口气,轻声道:「您也是知道的,我绝非心慈手软之辈。但是,儿不嫌母丑啊。我额涅虽然事过二夫,名声很臭,但是,她待我确实是掏心挖肝的好。哼,哪怕天下人都骂她,我也要替她撑腰。」 佟国维整个的呆住了,眯起两眼,直勾勾的瞪着玉柱,半晌无语。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佟国维忽然笑着说:「老夫终于放心了。喏,你看这是什么?」 玉柱顺着佟国维手指的方向看过去,赫然发现,那是一只异常少见的长条锦匣。 佟国维见玉柱没有及时的认出锦匣,心下大快,不由拈须笑道:「老夫乃今上的亲舅父,多少有点特权滴。呐,康熙八年,擒鳌拜之时,今上赐下此匣予我之时,曾亲口承诺,此匣只装遗折,折上所奏之事,皆依了老夫。」 「前议政大臣、领侍卫内大臣,奴才佟国维泣血跪求亲外甥……」佟国维虽然老了,记性却贼好,竟然把整篇遗折,完整的背了一遍。 看着佟国维表演了之后,玉柱却澹澹的说:「玛法,实不相瞒,这个不是您孙儿我想要的。您孙儿我只要我额涅的名讳,登堂入室,当着所有族老的面,正式列入佟佳氏的族谱!」 铿锵有力! 掷地有声! 为您提供大神大司空的《骗了康熙》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第603章掷地有声免费阅读. 第604章 又见红杏 从老宅出来后,玉柱回府的路上,恰好撞见了兴高采烈的牛泰。 牛泰爬上马车,没等玉柱动问,就说,今日休沐,特意出来给寒霜买首饰。 玉柱一听就笑了,嗯,是个疼老婆的憨厚汉子。 说实话,这年头啊,大男子主义盛行。 男人若是能够做到和老婆相敬如宾,也就算是很不错了。 玉柱故意逗牛泰,笑眯眯的说:「哟,都成亲这么久了,也该纳妾了吧?」 牛泰露出憨憨的笑容,老老实实的说:「主子,不瞒您说,我家娘子说了,年过四十之后,若还无子,方可纳妾。」 玉柱哑然一笑,寒霜这丫头,看着比寒袖老实得多,实际上,鬼心眼子可多了呀。 牛泰的玛法和阿玛,虽然官职不高,却也有云骑尉的世爵可袭。 更重要的是,牛泰的郭罗玛法(外祖父),乃是索伦部的大长老,潜势力不可小觑。 说句掏心窝子的话,寒霜若不是玉柱身边的心腹大丫头,牛泰的长辈们压根就不可能让牛泰娶了奴婢为妻。 如今,牛泰娶了寒霜之后,等于是哈哈珠子中的铁杆死党了! 听说玉柱要登门作客,牛泰高兴坏了。 他正打算派人回去报信,却被玉柱摆手制止了。 寒霜的婚后生活,是个啥样子,玉柱倒是颇有些兴趣呢。 牛泰成亲的时候,他们家在京城的内城里,有一座三进的小四合院。面积不大,位置却颇佳,就在朝阳门内的八大人胡同里。 因寒霜是心腹的大丫头,她的嫁妆在秀云的亲手打理之下,不仅挣足了面子,而且颇有实惠之处。 别的且不说了,单单是给寒霜私下里压箱底的银子,就足有五千两之多。 另外,玉柱给的丰厚陪嫁里边,位于黑芝麻胡同内的一处五进四合院,尤为显眼。 黑芝麻胡同,正好位于皇宫的地安门外东侧。 众所周知,皇宫附近的好宅子,早就被满洲权贵们瓜分殆尽了。客观的说,拿着多少银子都买不到这么好的地段。 到了牛泰的家门口,牛泰抢先一步下了马车,站到车辕旁,伸出双手,想要搀扶玉柱。 玉柱摆了摆手,说:「我又不是七老八十,牙齿掉光的老头子,要你扶个什么劲儿?」 牛泰却依旧伸着双臂,傻笑道:「主子,奴才已经做习惯了,就让奴才扶你下来吧?」 玉柱瞥了眼满脸赤诚的牛泰,有些不忍心打算的他的积极性,索性依了他。 进门之后,牛泰领着玉柱进了垂花门,一路径直进了正院。 刚进正院的门,隔着纸湖的窗户,就听见了寒霜和别人的说笑声。 「莲二奶奶,你家男人就这么惦记着纳妾?照我说啊,还是你太软了,不敢顶真。哼,换作是我男人想纳妾的话,我就敢死给他看。」 「唉,牛大奶奶,我若是有您这么硬的腰杆子,那还有啥可说的?」 「莲二奶奶,您娘家可是堂堂四品的知府门第,何怕之有?」 「唉,我若是生出了儿子,我怕谁?」 玉柱听得津津有味,嗯,这女人呐,结婚之后,东家长,西家短的闲言碎语,必不可少啊! 牛泰有些不好意思了,赶紧替寒霜打掩护。 「主子,我家娘子她,今儿个很可能是多喝了几杯,尽说混话。」牛泰不解释还好,他这一解释,玉柱随即知道了,寒霜平时在家里,天天饮酒。 想当初,寒霜跟在玉柱身边的时候,那可是滴酒不沾的啊! 「唉,我说,就别说这些扫兴的事情了。我倒是觉得啊,男人的兜里不能有太多的银子,不然的话,花花肠子全都要露出来的。」那位莲二奶奶说了经验之谈。 玉柱很是好奇,寒霜会如何做答呢? 谁料,寒霜却说:「我男人的禄米按月全数上交给我,我也没亏待过他,每月二十两银子的零用,够可以了吧?」 「唉呀呀,你可真够大方的,二十两的零用钱,我可不敢让我家的那位,这么的败家。」 「哎,这男人呐,不能不管,又不能管太狠了。只有让他在人前有了体面,他才不会在外头起歪心思呢。」 玉柱暗暗点头,寒霜确实是悟透了呀,可谓是驭夫有术! 女人嫁了人后,没有扎实的娘家靠山,肯定不行。 但是,仗着娘家的雄厚势力,总是干预男人的私生活。时间一长,迟早是要来次总爆发的。 玉柱还想接着听下去,牛泰这次突然机灵了,他扯起嗓子,大声嚷嚷道:「娘子,主子来了,还不快快出来迎接?」 「奴婢寒霜,请主子爷大安!」梳着妇人发式的寒霜,匆忙从屋里跑了出来,喜气洋洋的冲玉柱行礼。 一旁的吴江,深深的看了眼寒霜,他心说,寒霜尽管嫁了人,却没称夫姓,还是守着老规矩,地道的明白人呐! 小门小户的正房,因为纸湖窗户的缘故,光线都很暗。 再说了,寒霜的正房里,还坐着她的手帕交,玉柱就更不方便进去了。 于是,玉柱就很随意的走到了院子东侧的石桌前。 寒霜一如既往的眼明手快,她抢到了玉柱的前头,掏出怀中的帕子,反复擦拭了好几遍石凳子。 玉柱望着十分卖力擦拭凳子的寒霜,心里不由一暖,寒霜已经是堂堂官夫人了,居然还和以前一样的伺候他,这就十分难得了呀! 很多目光短浅之人,得志就猖狂,完全不把老恩主放在眼里,这就活该路不长啊! 等寒霜忙活完了之后,玉柱也没拿她当外人,径直吩咐她和牛泰,陪他一起坐下了。 寒霜伺候玉柱的时间,实在是太久了,玉柱的一言一行,其真实想法和心态,没谁比寒霜更了解了。 见玉柱是诚心叫座,寒霜也就没和他客气,行了礼之后,大大方方的和牛泰坐了个肩并肩。 明媚的阳光之下,玉柱看清楚了,寒霜的气色简直是棒极了,皮肤白里透红,晶莹玉润,流光溢彩,显见是婚后的生活,格外之惬意。 寒霜和牛泰,一个愿打,一个愿挨,都过得很滋润,玉柱十分满意。 只是,就在气氛尚佳之时,忽然一个女声打破了院内的温馨气息。 「妾刘佳氏,请玉中堂大安。」 为您提供大神大司空的《骗了康熙》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第604章又见红杏免费阅读. 第605章 不是爷的菜 寒霜冷若冰霜的盯在刘佳氏的脸上,她做梦都没有料到,刘佳氏竟敢擅自来见玉柱。 按照礼法的规矩,不管是未出嫁的黄花大姑娘,还是已婚的妇人,都没有主动来见外男的规矩。 只是,这位刘佳氏确实颇有好几分姿色,比寒霜要漂亮了好几个数量级。 这位刘佳氏并不是旗人,她的夫家姓刘,娘家居然是姓佳。婚后,就是刘佳氏了。 寒霜也知道,玉柱多少有些好色,刘佳氏又标致异常。所以,她就有些犹豫不决,该不该斥其退下呢? 只是,玉柱压根就没去看刘佳氏。他确实好色,但是,他不喜欢主动送上门的美人儿,而惦记着抢来后,慢慢的唱征服。 说白了,以玉柱的滔天权势和地位,啥样的美人儿搞不到手? 身体上的需求,早就无足轻重了,玉柱享受的就是心理上的征服感。 妻不如妾,妾不如偷,偷不如抢,抢不到手的始终惦记着,才是最高境界! 此乃有权有势的男人,极大的劣根性也! 食色性也,古往今来的大英雄们,谁不好色? 就算是患了严重“妻管严”的杨坚,也有偷吃的事儿呢。只不过,独孤皇后太擅妒了,竟然将杨坚入过的美人儿,活活弄死了。 寒霜一直注视着玉柱的表情,见玉柱微微一挑眉心,她便板着脸提醒刘佳氏。 “莲二奶奶,你方才说过的,你们家刘大人也快回来了!”寒霜还是很会做人的,即使生气了,也仅仅是变相的想让刘佳氏滚蛋。 刘佳氏也听出了寒霜的话外音,可是,她好不容易碰见了权势滔天的玉柱,又仗着年轻貌美,标致异常,故作听不懂的样子,笑吟吟的说:“牛大奶奶,都怪我不好,说的含糊不清,倒让你误会了。拙夫前几日奉旨出门办差,去了盛京呢。” 嗯,前几天才去盛京,一时半会肯定回不来的,这显然是明摆着的事儿。 牛泰不是一般人,他是玉柱迄今为止的唯一哈哈珠子,而且,寒霜也是玉柱的前任心腹大丫头。 高明的主子,对于身边人的感受,其实是颇为在意的。 玉柱属于是临时起意的想见见寒霜罢了,既然寒霜过得很滋润,他也就不想留了。 “宫里的造办处还有急事儿,我先走了!”玉柱撂下这句话,起身就走。 刘佳氏就算是再不要脸,也不敢当着寒霜的面,开口留下玉柱。 牛泰和寒霜,他们两口子待在玉柱的身边时间已经很久了,养成了绝对服从的好习惯。 既然玉柱想走了,牛泰和寒霜也不敢留他,只得跟着起身相送。 结果,在刘佳氏眼巴巴的注视之下,玉柱挥挥袖子,潇洒的走了。 等玉柱登车离开后,寒霜板着脸,站到院内中间,厉声喝道:“来人,送客!” “寒霜姐姐……” “莲二奶奶,请吧……”牛府的仆妇和丫头们,得了寒霜的眼色之后,当即一拥而上,拉扯着刘佳氏和她的贴身小丫头,将她们主仆二人,一起撵出了牛府的大门。 等刘佳氏被赶走了后,牛泰黑着脸,从屋里出来,朝着地上吐了口浓痰,恶狠狠的骂道:“这种下贱的骚狐狸精,也敢主动勾搭咱们的主子?我呸,她也不撒泡尿照照铜镜,看看她自己是个神马玩意儿?” 牛泰正在气头上,寒霜多少有些尴尬了,她陪着笑脸,并不敢插话解释。 “嗯,我也该给你立個规矩了,下次再领这些个手帕交上门作客之前,必须经我过目,明白吧?”牛泰史无前例的下了寒霜的面子。 寒霜自知理亏,只得委屈的点着头,小声说:“全听爷的吩咐!” “嗯,你要明白,主子就是咱们两个的天。只要主子他老人家始终屹立不倒,咱们两个,加上未来的小崽子们,才能一直当人上人,懂么?实话说吧,宁可委屈了任何人,也不可以委屈了咱们的主子。”牛泰加重语气,厉声道,“再有下次,爷豁出去啥都不要了,也要跪求主子,马上休了你!” 寒霜的笑脸立时僵住了,好家伙,她本以为嫁了一只温顺的大猫。 不成想,原本对她俯首贴耳的大猫,此时竟然露出了狰狞可怖的食人面目。 我的老天,竟是一头猛虎啊! 离开了寒霜家之后,玉柱回了隆府这边的内书房。 内书房里,钱映岚和刘太清,各占一方书桌,彼此之间互不干扰,隔得也比较远。 玉柱批阅了积压的公文之后,刚伸了个懒腰,就见刘太清拿着一纸香笺,笑吟吟的凑到了他的身旁。 “爷,您帮我瞅瞅,这个可还看得入眼?”刘太清靠近的时候,玉柱立时嗅到了沁人心脾的幽香。 这种格外好闻的香味之中,掺杂着女人的诱人体香,以及脂粉的淡雅香,确实令人精神一振。 怎么说呢,就仿佛是,熟透了的苹果或是香蕉,掺杂着蜂蜜的甜香气息,熏人欲醉! 玉柱的读书,本就是功利心十足的只求考上,不求文采。 但是,只要刻苦训练过科举之道的进士,基本的诗词鉴赏功力,玉柱还是具备的。 玉柱定神一看,忍不住抬眼望向了刘太清,却见女人笑厣如花,含羞带怯,楚楚可怜。 嘿,竟然是一首藏头诗,翻译过来便是:红豆思卿! 如果,室内仅有刘太清的话,玉柱多半就要忍不住的欺负她了。 可是,内书房里,偏偏还有钱映岚,这就不好办了呀! 玉柱正琢磨着,找个借口,把钱映岚支出去算了。 谁曾想,钱映岚竟然也凑了过来,浅笑涟漪的说:“爷,妾亲手煲了您最爱喝的肚片云豆汤,不如移步蓬舍,品尝品尝?” 二女争宠,玉柱心下大乐,左看钱映岚,又看刘太清,心里琢磨的却是泳池里的美事儿! 刘太清见钱映岚过来坏了她的好事,心里多少有些不太舒坦,忍不住刺了她一句:“钱妹妹,我和爷正商量诗词呢。” 言外之意,总有个先来后到吧?怎么可以这么的不讲究呢? 钱映岚才不会在乎刘太清怎么想的呢? 论岁数,刘太清足足比钱映岚,老了十岁都不止。 说白了,如今的刘太清,虽然尽现盛开牡丹般的雍容风华,毕竟眼角已经有了小细纹啊! 反观钱映岚,她十五岁嫁入徐州李家,十八岁被玉柱抢到了怀中,正值姿容鼎盛之时。 玉柱正在为难之时,秀云忽然派人过来禀了他,说是钱映岚的娘家派人送东西来了。 “妹妹,你且去见娘家人吧,我保证把爷伺候得舒坦之极!”一本正经的刘太清,居然说出此等没羞没臊的痞子话,实在是令玉柱倍感新奇。 第606章 何为揣摩? 辰时七刻(九点差一刻),玉柱才悠闲的步入了养心殿内。 小太监秦定,早早的沏好了茶。 见玉柱来了,他赶紧捧着茶盘,过来敬了茶。 玉柱端起茶盏,小饮了一口,嗯,正经的西湖龙井,大善也。 昨晚是刘太清侍寝。 哎,这女人呐,一旦到了岁数之后,便如虎狼一般,应付得很吃力啊! 玉柱确实比较辛苦,体力也消耗巨大。 正好今天不需要参加御门听政,他索性睡饱了之后,才晃晃悠悠的进宫。 到了玉柱如今的地位,他只要不主动去揽权,老皇帝百事皆可包容。 这不,玉柱喝的西湖龙井,全是乾清宫里的御用贡品。 如今的养心殿造办处内,属于是麻雀虽小,五脏俱全的状态。 在玉柱之下,有郎中和员外郎各两名,主事、库掌和笔帖式若干。 除此之外,各个作坊皆设有催长、副催长、司匠和委署司匠等官吏。 另有首领太监两名,太监二十几名。这些没根的人,专门负责带领住在宫外的工匠们,进出宫门的等事务。 玉柱刚喝了半盏茶的工夫,郎中花丹在门外求见。 「卑职花丹,请中堂大安。」花丹毕恭毕敬的行了礼。 玉柱淡淡一笑,说:「罢了,坐吧。」 「谢中堂赏座。」花丹斜签着身子,只坐了半边屁股。 「禀中堂,金玉作的催长临时出了缺,卑职想请中堂您示下,补缺的章程为何?」花丹的说法,很有些取巧。 按照常理,造办处内自有相应的补缺章程。 可是,花丹丝毫没有提及原来的章程,却问玉柱有无章程。 玉柱那可是老官僚了,他一听这话就知道了,其中必有猫腻。 众所周知,金玉作和玻璃作,乃是整个造办处内最肥的缺儿。 不夸张的说,只要是和内务府沾点边的八旗子弟们,都惦记着金玉作内,肥得流水的各类肥缺。 催长,其职权范围,类似于造办处的车间主任。 坊间早有传闻,金玉作的催长,给個户部郎中都不换。 这是因为,宫里的饰物,多用金和玉。金子熔化之后,就有不小的损耗。 而且,打磨金器的时候,遗留下来的金粉,积累下来就是一大笔横财。 反正吧,玉柱当过内务府的总管,他比谁都清楚,内务府里头的人,贪得无厌的程度,已经达到了令人发指的程度了。 不过,江山是老皇帝的,老皇帝想怎么花,就怎么花,玉柱才懒得去管呢。 出乎花丹的意料之外,玉柱并没有说什么章程,而是反问他:「说吧,你都答应了哪些人?」 玉柱的不按照牌理出牌,彻底把花丹整傻了眼。 竟然有此等搞法么? 花丹有些摸不着头脑,却又知道玉柱的厉害,不敢得罪了他,便陪着笑脸说:「中堂,您说笑了,您不发话,岂有卑职胡乱插手的道理?」 「哦,既然你没有章程,那我就请旨安排了啊?」玉柱才不会让花丹的花枪耍成功呢。 人在官场,头等大事便是人事权,玉柱必须说了算。 常言说得好,不管乌纱的官儿,都是花架子的老爷。 金玉作的催长,不管花丹他们私下里怎么运作的,绝对绕不开玉柱的点头。 花丹被玉柱拿话顶住了腰眼子,进不得,退也难,急得直冒冷汗。 说白了,作为金玉作内的资深郎中,若是玉柱不发话,花丹最有发言权。 玉柱又是新官上任,他的夹袋内,肯定没有太合适的人选。 花丹正是吃准了这一点,才敢狮子大张嘴的开出了价码,并收足了银子。 这年头的大清朝,官员们收灰钱也是有讲究,有手段的。 花丹一共收了五个人的钱,按照约定俗成的规矩,事儿办成了,他自然是笑纳了送来的银子。 若是办不成,花丹再通过中间的掮客,将银子如数奉还即可。 虽然事儿没有办成,塞钱的人毕竟没有损失,即使不满意,也是勉强可以接受的。 以前,曾经出过几次收了钱,钱被花光了,事儿却没办成的屁事儿。 结果,闹得满城风雨,鸡飞狗跳,皇帝震怒。 所以,如今的京城里,权贵们也都学乖了。收钱,就要办事,办不成包退! 就在花丹以为,已经落了袋的银子,要飞走了之时,玉柱忽然问他:「我听说,枪炮作的柳催长,以前当过金玉作的催长?」 花丹微微一楞,仔细一琢磨玉柱的话外音,随即喜上眉梢,忙不迭的解释说:「不瞒中堂您说,柳催长其实是个金玉老手,尤擅各种精巧的金器制作。另外,卑职这些日子看得真真的,戴梓在枪炮作内,简直是行行皆精啊。卑职以为,不如这么着,命戴梓委署枪炮作的催长,调柳催长去金玉作。如果不合适,还请中堂教诲。」 玉柱不由微微一笑,这位花郎中,还真是个妙人,不错,不错,很上道啊! 花丹等了片刻,没见玉柱吱声,他立时就全明白了,玉中堂显然是默许了。 剩下的事儿,也就是等着花丹按照正规的程序,把戴梓的任职流程完整的走一遍了。 照官场上的规矩,官缺的任免,必须是一层一层的推荐上来,而少有玉柱直接下札子的事儿。 说白了,出于保险起见,以玉柱的身份和地位,完全没有必要径直下札子拍板人事问题。 聪明的下属,自然会领会他的真实意图,然后想方设法的把事情办得漂漂亮亮的,让外人说不出半句闲话来。 察言观色,揣摩上司的心思,一直是内务府里诸位官僚们的强项。 不客气的说,内务府的官职,有多少人眼红啊? 若是连老皇帝和顶头上司的眼色,都看不懂,那也就活该落职回家,吃自己的闲饭去了。 催长,不过是个正八品的芝麻小官而已,老皇帝还不至于为了这么点破事,特意让玉柱颜面大扫。 就在玉柱想翘衙之时,外头忽然来了两个太监,传了德妃娘娘的话,责问造办处为何歧视永和宫? 自从晋封妃位之后,德妃一直住在永和宫里。 一般情况下,宫里的人,私下里都称之为,永和宫德主儿,或是永和宫娘娘。 为您提供大神大司空的《骗了康熙》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第606章何为揣摩?免费阅读. 第607章 鬼点子多 众所周知,德妃偏心于老十四,玉柱和老十四又严重不和。 这显然是,德妃知道了玉柱兼管养心殿造办处之后,故意派人来找茬了。 等两个永和宫的太监,传完了话后,玉柱命人把花丹找了来,吩咐他去德妃那边请罪。 那两个永和宫的太监,立时傻了眼,玉柱好大的胆子啊。 玉柱才不怕德妃呢,真闹开了,自有小佟贵妃替他出头。 说白了,玉柱笃定,德妃顶多也就是打打擦边球而已,不敢做得太过分了。 死了亲娘没人帮着说话的老十三,那是真的很惨! 和没人管的老十三不同,宫里的小佟贵妃虽只是玉柱的姑母,却比亲妈还要护他的犊子。 真把小佟贵妃惹毛了,没德妃的好果儿吃! “玉中堂,您才是造办处的总管大臣,是不是应该您去永和宫走一趟?”为首的首领太监,大着胆子想逼玉柱就范。 玉柱冷冷的一笑,说:“皇上唤本大臣过去回话,明白吧?” “这个……”玉柱抬出了老皇帝,永和宫的太监们知道厉害,还真不敢继续逼他了。 结果,在众目睽睽之下,玉柱潇洒的走了。 离开了养心殿后,玉柱真的去了乾清宫。 大面上,玉柱不可能让德妃抓住话柄的。 老皇帝见了玉柱,似笑非笑的说:“怎么着,回笼觉睡饱了吧?” 玉柱涎着脸说:“造办处的差事,办理的井井有条,并不需要臣儿一直盯着呢。” 老皇帝点点头,也没深究玉柱的没规矩行径。 到了最顶级的权力圈,玉柱越懒散的不抓权,老皇帝反而越信任他。反之,则会想方设法的打压,甚至是要了玉柱的小命。 在至高无上的皇权之下,所谓的亲情,在利益面前,完全不堪一击。 老皇帝的亲儿子,都被永远的圈禁了两个,何况是玉柱这个外人呢? 玉柱凑到老皇帝的跟前,只是想报个备的,免留话柄。 陪着老皇帝说了几句闲话,玉柱就想走了。 只是,老皇帝忽然叹息着说:“老四太认真了呀,又替我得罪了不少人。” 玉柱心里明白,西北在打大仗,老四在工部狠抓工程质量,得罪了无数想捞黑心钱的官绅。 老皇帝呢,年纪越大,越想留下仁君的身后名,不想太认真的约束官僚们。 “水至清则无鱼,人至察则无徒啊!”老皇帝感慨之后,忽然吩咐玉柱,“你去劝劝老四吧,就说是我的意思,有些无关紧要的事儿,就别太认真了呀。” “嗻。”玉柱心里有数,老皇帝的吩咐,必须去做,不容反对。 老四的脾气,玉柱是非常清楚的,厕所里的石头,又臭又硬! 玉柱离开了乾清宫后,并没有直接去找老四,而是派人去工部衙门,给老十三送信,请他有空的时候,过府小聚。 老十三被圈禁的时候,颇受玉柱的照顾。 而且,老十三能够脱身牢笼,多亏玉柱出了大力。 所以,老十三居然跟着吴盛一起来了。 “十三哥,你真是个急脾气啊,家里也没备啥好菜,只有好酒。”玉柱和老十三说话,向来不拐弯抹角的有一说一。 老十三摆了摆手,说:“你现在找我,肯定是四哥的事儿。我的习惯伱也是知道的,只要有好酒,好菜啥的,都没所谓的。” 大家都是明白人,根本不需要多作掩饰。 见老十三把话挑明了,玉柱也没瞒着他,就把老皇帝的原话,完整的转达给了老十三。 老十三听了之后,沉默了好半晌,冷不丁的问玉柱:“你也修过河堤,河堤年年修,年年垮塌,难道不该抓紧一些么?” 玉柱心里很明白,老十三这么受老四的信任,不仅仅是老四从小就照顾他的缘故。 俗话说的好,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老十三和老四,待一起的时间一长,也感染上了办事认真的毛病。 历史上,老四登基后,总觉得别人办事,他都不放心,只有老十三最认真。 结果呢,老四给老十三压了过多过重的担子,竟然把老十三给活活的累死了。 老十三身为老皇帝的亲儿子,却在整个康熙朝里,从来没有独自当过差,更没有爵位在身。 谁没有一展抱负的野心? 老十三自然也不例外。 这人呐,都有逆反心理。越是此前无权无势,一旦大权在手之后,就再也舍不得放下。 如今的京城里,拿着铁杆庄稼的八旗子弟,大多都借着祖宗的余荫,彻底的躺平了。 说实话,没有铁杆庄稼可拿的旗人余丁和汉人们,谁有资格混吃等死的躺平了? 老十三发出了世纪之问,隐含着对老皇帝的不满。 黄河的堤坝,年年修,年年都垮,黄泛区的老百姓们,实在是太苦了。 老十三跟着老四一起,常年累月在外边办差,十分熟悉民间的疾苦。 玉柱并没有正面回答老十三的问题,而是淡淡的提醒说:“十三哥,天下无不是的君父!汗阿玛先是君,才是您的皇父。” 老十三晒然一笑,说:“那就坐视黄河年年决堤?” 这就属于是灵魂之问了。 玉柱纵有一万种说法,可以帮老皇帝遮掩过去。到头来,他始终觉得,颇为理亏,导致无从下嘴。 老四办差太认真了,总喜欢把官僚们折腾得鬼哭狼嚎。 老皇帝年事已高,喜欢听顺耳话,并且,为了显摆仁君之风,很不喜欢看下边的官员们诉苦。 都知道良药苦口,忠言逆耳。 但是,遍观历史,太认真的人,人缘肯定不好。 玉柱端起茶盏,饮了口茶汤,轻描淡写的说:“我主持修过河堤,知道其中的情弊。恕我直言,在修河堤的事情上,县官还真不如现管。与其盯着工部的官员们,不如直接看紧了堤上的胥吏们。不瞒十三哥您说,我以前的办法是,把胥吏们和具体的堤段捆绑在一起。哪一段河堤垮塌了,就把负责那一段的胥吏,连同他的儿子们一起想办法弄死。您猜怎么着,效果好得很呐。” 老十三听了之后,仔细的一琢磨,不由笑了,说:“你不会把银子也拨到胥吏的手上吧?” 玉柱浅浅的一笑,说:“我主持修河堤的时候,划片包干,并且多拨一成的经费。嘿嘿,已经做到仁至义尽了吧?” 老十三哈哈一笑,夸赞道:“你呀,你呀,就鬼点子多。” (本章完) 第608章 卖的什么药? 秀云带着两个儿子,母子三人一起立于垂花门前。 “禀太太,舅奶奶已经到了府门前。” 这时,大丫头金巧从大门口,快步走到秀云的跟前,小声说了客人的情况。 秀云点点头,笑道:“可曾得了赏钱?” 金巧笑嘻嘻的说:“啥事儿都瞒不过太太您的眼睛,舅奶奶可大方了,命人赏了奴婢十两银子。” 秀云一听这个数目,也就明白了,嫂子那拉氏亲自登门来拜访,只怕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啊。 照大清的习俗,对于大哥的老婆,秀云身边的下人们,一律要称呼为舅奶奶。 按照常理,只要秀云的父母未死,秀云的嫂子就只能是舅奶奶,而不是舅太太。 所谓舅奶奶,其实顺着轩玉的称呼,引伸而来。 因为,秀云的嫡亲嫂子,就是小轩玉的亲舅母。 这年头,京里大户人家,规矩森严。 男性贵客到了,男主人必须出大门,降阶相迎,才不算失礼。 若是平辈的女性客人到了,只要不是公主或郡主之类的皇族宗室女,秀云带着两个亲儿子,一起站在垂花门前迎接,就算是最高等级的礼遇了。 至于,秀云在隆府里被称尊称为太太,那是隆科多为了讨好李四儿,又格外看重玉柱,亲口定下的特例。 真要是深究下去,佟家的老太太只能是隆科多的亲妈老赫舍里氏,李四儿是佟家的太太,秀云这个佟国维的孙媳妇,就只能是少奶奶了。 不大的工夫,那拉氏带着两个如花似玉的女儿,笑吟吟的走了过来。 秀云的大哥安林,别看成婚很早,也纳了好几房妾室,却没有子嗣缘。 直到一年前,安林才有了庶长子。好家伙,整个富察家的主人们都乐坏了,足足大摆了三天流水席。 那拉氏是个很苦命的女人,她的运气很不好,至今只生了两个漂亮的女儿。 当家的嫡母,膝下居然无子,这可是不吉之兆啊! “请嫂子大安!” “请舅母大安!”轩玉和轩景,老老实实的扎千行了礼。 “她姑母,您太见外了,我如何敢当?”那拉氏抢前几步,赶紧扶起了秀云。 “请姑母大安。”那拉氏的两个女儿,秀云的亲侄女,一起蹲身甩帕子行礼。 一番繁琐的见礼之后,秀云亲手挽住那拉氏的胳膊,搀着她,一起往正院那边走去。 那拉氏瞥了眼玉树临风一般的小轩玉,笑眯眯的问他:“轩玉,这些日子,也没见你去看望你舅父,你舅父一直惦记着,都唠叨了好几回了。” 长辈问话,轩玉不敢怠慢,赶紧停下脚步,垂首哈腰,毕恭毕敬的答道:“回舅母的话,因二十爷那边最近老有事,您外甥我只能常伴于二十爷的左右。” 那拉氏笑了笑,说:“我也就是替伱舅舅这么一问罢了,你这孩子如此拘谨,倒显得生分了。” 秀云心里有数,那拉氏这话其实是说给她听的。 兄长安林有了儿子之后,秀云自然是由衷的替他感到高兴。 但是,那拉氏的处境,就很尴尬了。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安林的庶长子将来多半要继承富察家的偌大基业。 嫡母庶子,聚居一宅,此家变之源也。 秀云还未出嫁的时候,和那拉氏的关系,就很一般。 原因嘛,其实也很简单,拉那氏的家里有七个兄弟,个个不成气,需要嫁入豪门的那拉氏,暗中予以贴补。 秀云的大哥安林,是个好脾气的男人。 想当初,那拉氏管厨房的时候,采买上开销比以前高了五成以上。 安林明知道不妥,却故意装傻,死活不肯说破其中的猫腻。 秀云的亲妈伊尔根觉罗氏,更是人精中的人精。 俗话说的好,不聋不哑,不做婆婆。 富察家有萨布素积累下来的大量财富,根本不缺银子花。 小轩玉今年都十一岁了,秀云从来没有拿玉柱的银子,贴补过娘家一文钱。 单单是这份硬气,就值得玉柱尊重秀云! 秀云的亲妈,伊尔根觉罗氏心思异常通透,完全看得开。 俗话说,低门娶妇,高门嫁女,图的不就是个裙带沾光么? 即使那拉氏中饱私囊,拿富察家的钱去贴补了娘家的兄弟,伊尔根觉罗氏也从来不吱声。 秀云读书颇多,一向很有涵养。 只是,明面上不说破是一回事,心里看不看得起那拉氏,就又是另一回事了! 进屋落座之后,因大家是骨肉至亲,秀云也就没有安排屏风,把表兄妹之间隔开了。 这个时代的很多情爱故事,都发生在表兄妹之间,因为啥呢? 实际上,由于礼教大防的束缚,这个时代的大户女子,几乎没有机会见到外男。但是,表兄和表弟除外。 说白了,女子见到的外男,也就是表兄弟们了。很自然的,异性男女朝夕相处之下,很多时候,也就情难自禁了。 玉柱以前读高中的时候,贫富差距并不大。很多人为了抢别人的漂亮女朋友,多数情况下,是靠拳头解决的。 用拳头威胁情敌,再敢靠近那个女的,打得你满地找牙。 其中的逻辑,其实很清楚的,只要距离远了,自然情缘要散。 距离太远,亲热不易,这也是两地分居的夫妻,很难彼此做到守身如玉的根本原因。 那拉氏的长女,富察·欣月今年刚满十二岁,恰好比小轩玉大了一岁。 照规矩,再过一年,欣月就要参加宫里的选秀女了。 秀云以为,那拉氏带着两个亲侄女上门,是想说来年选秀女的事儿,便笑着说:“嫂子,欣月的大事,我已经和轩玉他阿玛说过了。轩玉他阿玛说,无妨的,一切有他呢,肯定会撂牌子的。轩玉他阿玛还说,若是嫌走过场太麻烦了,索性让该管的佐领报个疾,也就可以免选了。实在不行的话,轩玉他阿玛索性请了恩旨下来,那样的话,谁也说不出半句闲话来了。” 毕竟是嫡亲侄女儿的大事,秀云解释的格外的详细,连具体的操作路线,都掰扯的一清二楚了。 那拉氏微微一笑,说:“欣月她姑母,您向来是个细致的人儿,您都这么说了,我还有啥不放心的?” 站在一旁的金巧,看得很清楚,那拉氏的视线一直绕着小轩玉打转,也不知道葫芦里卖的究竟是什么药? (本章完) 第609章 绸缪大事 俗话说的好,娘亲舅大。 秀云也没有多想,倒是疏忽了那拉氏私下里的小动作。 轩玉是玉柱的正经嫡长子,又是老二十的伴读,常年行走于宫里。 众所周知,宫里绝对是吃人的所在。 宫里的人,不管是皇子,还是公主,个个早熟。 没办法,不早熟,就要失宠。失了宠的皇子或公主,命运肯定是不好的。 普通穷人,吃了上顿没有下顿,担心的是,揭不开锅的要命问题。 皇子阿哥及其伴读们,成天琢磨的都是尽量少得罪人,同时挖空心思讨好老皇帝的大问题。 玉柱本身就是宫廷斗争的大宗师,在他的耳提面命之下,别看轩玉才十一岁而已,已经非常懂事了。 那拉氏笑着说:“欣月,你不是总惦记着姑母家的鱼池么?要不,叫大表哥领你去瞅瞅?” 小时候,轩玉经常和欣月在一起玩耍,领着摸鱼抓虾之类的恶作剧,可谓是多如牛毛。 秀云也没在意,就吩咐轩玉:“你领着表姐和表妹们,一起去玩耍吧,千万注意安全。” “是。”轩玉得了吩咐之后,就带着两个表姐妹,一起出去了。 见哥哥走了,轩景也坐不住了,缠着秀云撒泼,闹着也要出去玩耍。 秀云把脸一板,数落道:“再敢瞎闹,我告诉伱阿玛去。” 轩景从小就怕玉柱,是怕入骨髓的那种怕,他当即就不敢闹了。 那拉氏深深的看了眼轩景,唉,若不是这孩子年纪太小了,两家结亲就挺合适了。 以玉柱的家世,嫡长子的婚事,肯定是格外重视的。 因为,家族的传承,向来是有嫡传嫡,无嫡传长。 轩玉占着既嫡且长的名分,只要不是个短命鬼,几乎就由他来继承家业了。 按照常理来说,轩景这个嫡次子,其实是和富察家联姻的最佳人选。 可惜了,那拉氏的次女,比轩景足足大了七岁有余,年龄上的鸿沟实在是难以逾越过去。 人都是自私的。 将来的富察家,多半要由庶长子继承,那拉氏总要给她自己找个强力的外援吧? 秀云陪着那拉氏,一起话家常。 女人之间的家常话,永远离不开儿女。 那拉氏夸了一通轩玉,话锋一转,试探着问秀云:“妹妹,轩玉的年纪也不算小了,不知道,他的婚事,妹妹你做何打算?” 秀云这才恍然大悟,那拉氏敢情是为了这个呀? “不瞒嫂子您说,轩玉的婚事,我和他阿玛都做不了主,肯定是要请旨了。”秀云不动声色的封住了那拉氏的嘴巴。 话说到这个份上了,继续试探下去,毫无意义。 大家都是有身份的人,很多事情点到为止即可,没有必要穷追猛打。 秀云招待着那拉氏用了丰盛的晚膳,又命人装了两车礼物,请那拉氏帮忙带回去。 等玉柱回来后,秀云就把那拉氏的心思说了。 玉柱听了后,直摇头,断然说:“轩玉不可能和你们家结亲的,你今天做的很对,索性让那拉氏死了这条心。” 秀云也不懂遗传优生学,她见玉柱的态度异常坚决,便说:“其实呢,二阿哥生的晚了。不然的话,倒是可以考虑亲上加亲。” 玉柱心里有数,秀云不过是说说而已,并没有动这个心思。 “我处于风口浪尖之上,轩玉结亲的事儿,完全可以不急。等六年后,他也才十七岁嘛。”玉柱算得很清楚,六年后,老皇帝驾崩了,他若是事败,身为嫡长子的轩玉必定难逃一死。 那拉氏无足轻重,但是,秀云的大哥安林就不同了。 为了解释清楚,免得安林误会了,秀云专程回了一趟娘家,私下里和安林把话说清楚了。 安林是个大明白人,不客气的说,轩玉的婚事,恐怕连玉柱都无法做主的。 他一听那拉氏的念头,就直摇头,说:“唉,蠢妇,头发长见识短。你是我的亲妹妹,咱们两个打小感情就贼好,哪里还需要什么亲上加亲呢?那简直是画蛇添足嘛。” 秀云的亲妈,伊尔根觉罗氏,得知了消息后,喷着鼻音说:“太蠢了,凭啥呀?唉,这么些年,她暗中掏咱们家的银子,贴补娘家的兄弟们,我一直睁一眼闭一眼的装糊涂。没想到,竟然是个愚不可及的蠢物。” “额涅,您当初怎么也看了眼?”秀云故意揶揄亲妈。 伊尔根觉罗氏长长的叹了口气,说:“都怨你阿玛,在外头喝多了黄汤,硬被人家骗了。” 秀云笑道:“额涅,我就不信您当初看不出来。” 伊尔根觉罗氏把身子往后靠了靠,换了个更加舒服的姿势,这才慢腾腾的说:“你玛法的脾气太过耿直了,容易招惹是非。再说了,低门娶妇,也是自保之道。从手指缝里漏点东西给她,她已经很满意了,不好么?” 秀云吃吃的一笑,她的亲妈,彻头彻尾的老狐狸一只。 “咱们家的事,我都心里有数,倒是你们家的事,可要多多当心一些啊。”伊尔根觉罗氏叹息道,“我听你阿玛说了,万岁爷的身子骨一天不如一天。可是,接位的那个究竟是谁,始终没个准信啊。” 秀云一听就懂了,隐藏在她们家背后的各路人马,有些坐不住了。 “额涅,您女婿曾经专门吩咐过了,就一句话:一动不如一静,不争即是争!”秀云望着伊尔根觉罗氏,一本正经的说,“不瞒您说,我一直有个直觉,我男人,您女婿,所图非小。” 伊尔根觉罗氏眼前猛的一亮,随即笑道:“就怕他没志向啊!” 母女两个,相视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正经的兵权,富察家其实并没掌握多少。 但是,整个富察家,在黑龙江军界的影响力,却是不小。 更重要的是,萨布素其实是因老皇帝的不公待遇,被活活气死的,富察家始终咽不下这口恶气。 “额涅,您外孙的位置稳不稳,就全看咱们家是不是鼎力支持了。”秀云微微露了点口风给亲妈。 伊尔根觉罗氏笃定的说:“你就放心吧,要钱给钱,要人给人。你阿玛早就说过了,若想替你玛法彻底的翻案,只能依靠你生的大阿哥了。” (本章完) 第610章 国丧 皇太后病了,病得很重。 老五是皇太后亲手抚养长大的,他一直在身边嘘寒问暖,无微不至的照料着皇太后。 老皇帝得知了消息之后,索性搬到了慈宁宫里,晨昏侍疾。 “嗯,额涅,趁热喝了吧,臣儿已经先尝过了,不苦。”康熙亲手捧着药碗,凑到了皇太后的嘴边。 皇太后流着眼泪,微微摇了摇头,急促的喘息着说:“皇帝,我怕是不成了,往后啊,你要自己多多保重龙体啊!” 康熙硬是忍住了没哭,颤声道:“额涅,您千万别多想,把药喝了,病就会痊愈的。” 皇太后哭道:“我真的喝不下了,一喝就吐,快熬不住了。” 老五忍不住的哭了,他担心刺激了皇太后,又不敢哭出声,只得别过了头去。 一旁站着的玉柱,心里有数,皇太后的大限已至,药石无救矣。 老皇帝也知道,皇太后真的快不行了,他含着热泪,小声说:“额涅,朕已加封鄂缉尔为科尔沁郡王,食亲王俸。” 按照惯例,皇帝当着病人的面,加封其亲兄,也就意味着,确实不行了,是时候说出遗愿了。 皇太后喘息着,断断续续的说:“皇帝,我就一个愿望,善待我的老五,千万别让他受了委屈。” 老皇帝频频点头,当即下了旨。 “玉柱,拟旨。” “嗻。” 玉柱跪到小几子前,提笔在手,等着老皇帝的吩咐。 老皇帝没有丝毫的犹豫,大声说:“钦奉皇太后懿旨,著皇五子恒亲王胤祺,管理镶黄旗满洲、蒙古和汉军三旗事,食亲王双俸。” 玉柱笔走龙蛇,很快就拟就了一份,辞藻华丽,颇多溢美于老五的初稿。 老皇帝看了之后,也没有二话,当即命王朝庆拿去用印。 为了显示隆重之意,由武英殿大学士王掞亲自来颁旨。 皇太后急促的喘息了一阵子,憋得脸红脖子粗,颤声道:“老五,往后啊……可要自己照顾好自己啊……别让我在九泉之下,还要替你操心……” “皇太后玛玛,我……”老五心下大痛,泪如雨下,泣不成声。 皇太后憋着最后一口,深深的看了眼老五,最终还是登了天。 康熙跪到了凤榻边,端端正正的磕了九个响头,然后吩咐了下去。 “传旨天下,皇太后驾崩,行国丧礼。著京师内外寺庙道观,举哀三万次。” “当当当……”随着老皇帝的旨意传下,宫里的寺庙一起开始敲丧钟。 照大清会典的规矩,只有皇帝驾崩了,京里的寺庙道观才有可能敲丧钟三万下。 现在,皇太后享受了这个待遇,就属于是特旨殊恩了。 大家都在哭,玉柱不敢不哭。只是他的哭法挺有意思的,抽抽噎噎的,断断续续。 正式的丧旨下达之后,玉柱第一时间,就摘了顶戴上的红缨。 等老皇帝哭得差不多了,玉柱赶紧凑过去请旨,小声说:“禀汗阿玛,臣儿等该换孝服了。” 老皇帝失去了唯一的长辈,精神有些恍惚。听了玉柱的话,他这才意识到,还有最重要的一件事情待办。 “传旨下去,大行皇太后之梓宫,暂厝于宁寿宫,择吉日奉安于孝东陵。著在京四品以上王公大臣进宫拜祭。” 孝东陵乃是大清第一座皇后陵寝,母后皇太后,上徽号为:仁宪,又称仁宪皇太后。 玉柱退到了偏殿内,在官服的外头,罩上了白色的素服。顶戴之上,摘了红缨之后,也盖上了白布。 腰间缀着的各种物件,也都摘了个一干二净。 老皇帝本想亲自主持国丧,奈何精力和体力皆已不济,肯定吃不了那个苦头。 在玉柱和老五的苦劝之下,老皇帝最终还是改了主意。 无奈之下,老皇帝只得命老五为首,老十二和玉柱为辅,组成了基本的治丧班底。 玉柱是辅国公,秀云和曹春都必须换上丧服,进宫来哭灵。 老皇帝一直守着皇太后的遗体,死活不肯走。 老五和老十二都劝了,却没有丝毫的作用。 玉柱仔细的想了想,就凑到老皇帝的跟前,小声说:“禀汗阿玛,庶人胤礽那里,也需要通知么?” 老皇帝立时精神一振,眯起两眼,冷冷的说:“朕还活着呢,他就大不孝,大不敬,那个孽畜还有何脸面来拜祭大行皇太后?” 老十二简直佩服得五体投地,我的小乖乖啊,最了解汗阿玛的,必然是玉柱啊。 玉柱故意提及老二,说白了就是想变相的提醒老皇帝:您老人家要多多的保重龙体啊,您若是哭坏了身子,一直待在宫里的废太子,万一不那么安分了,转瞬间,大祸就要临头了啊! 康熙就吃这一套。 老皇帝的前半生,斗倒了鳌拜,又斗吴三桂,接着斗郑成功。 等把明面上的敌人都斗倒了之后,康熙又和亲儿子老二胤礽混战作一团,斗得天昏地暗。 时至今日,老皇帝依旧最忌惮老二胤礽了。 毕竟,老二当了几十年的太子。哪怕是老二被废过了一次,他的身边依旧可以聚集一大批掌握实权的满洲重臣,岂能不严加防范着? “玉柱,你去咸安宫传旨,著庶人胤礽就近举哀。”老皇帝吩咐过后,暗中打了个手势。 玉柱心领神会的说:“嗻。” 老皇帝毕竟还是听了玉柱的劝说,又哭了一阵子之后,去偏殿歇息了。 等老皇帝歇息之后,玉柱拿着金批大令,带着几十名御前侍卫,一起去了咸安宫。 咸安宫的四面,都砌了三丈的高墙,唯一的出口,就是正门。 玉柱到了咸安宫门前,高举着金批大令,厉声喝道:“奉旨,换防!” 咸安宫一直由御前侍卫们负责把守,玉柱本就是领班御前大臣,他拿着金批大令来了,原本守卫咸安宫的侍卫们,便纷纷撤了下来。 安排好了换防事宜之后,玉柱迈步踱进了咸安宫。 老二就站在院子的中央,神色复杂的望着步步靠近的玉柱。 “赐白绫,还是鹤顶红?”胤礽心里怕极了,这个节骨眼上,玉柱的突然出现,绝非好事啊! (本章完) 第611章 宫里的水很深 “皇太后驾崩,国丧!奉旨查看咸安宫!”玉柱懒得痛打落水狗,高高的举起金批大令。 老二听了祖母的死讯,反而长长的松了口气,性命暂时无忧矣! 若是老皇帝驾崩了,老二觉得,那才是大祸临头了。 老二一直被圈禁在宫里,但是,他的儿子弘皙却一直待在老皇帝的身边。 此前,老二一直期盼着,老皇帝干脆学习了明太祖,越过诸多的儿子们,将大位传给弘皙。 老二毕竟当了三十几年的太子,他心里非常有数,不管是老四当了皇帝,还是老十四接了大位,他都不可能再走出这座咸安宫半步了。 见老二没吱声了,玉柱把大手一挥,跟在他身后的御前侍卫们,随即一拥而上,冲进了咸安宫。 不大的工夫,咸安宫里伺候老二的太监和宫女们,都被带到了玉柱的跟前。 见老二惊疑不定的望着他,玉柱淡淡的说:“奉旨,轮换咸安宫里的太监、宫女和嬷嬷。” 老二秒懂了,老皇帝这是担心有人和他相处的时间长了,容易出问题。 “哼,防范得倒是挺严啊!”老二忍了又忍,终究还没讥讽出声。 玉柱只当没有听见似的,吩咐说:“都带走吧!” “嗻。”御前侍卫们押着几十名太监和宫女们,浩浩荡荡的出了咸安宫。 “二哥,汗阿玛吩咐过了,你若是有何要求,只管和我说。”玉柱装模作样的拱了拱手。 老二冷笑道:“我在这里吃得好,睡得好,娇妻美妾都在身边,该有的月例和赏银一两都不少,给个铁帽子的王爷都不换呐。” 玉柱装耳聋,依旧只当没听见似的,他笑了笑说:“二哥,你真的没有要求么?那好,我这就去回禀了汗阿玛。” 人在屋檐下,依旧不想低头,那就只能是自讨苦吃了,与别人无干。 见玉柱转身要走,老二急忙说:“能不能从新选的秀女中,分几个给我?”身边的女人都玩腻了,完全丧失了新鲜感。 玉柱点点头,他明知道老二的故意韬晦之计,依旧装作看不懂的样子,答应转告老皇帝了。 从咸安宫出来之后,巧合的是,玉柱居然偶遇了弘皙。 “请柱叔大安。”别看弘皙异常之得宠,他在玉柱的跟前,从来不敢摆出皇长孙的架子。 老皇帝曾经专门吩咐过,禁止弘皙和老二有任何的接触。 原因,其实也并不复杂,老皇帝认为,老二虽然坏透了,弘皙却是有目共睹的仁孝。 玉柱是老皇帝公开认下的义子,弘皙叫他柱叔,他完全当担得起这个称呼。 “刚从上书房那边出来?”玉柱和颜悦色的问弘皙。 弘皙欠着身子,毕恭毕敬的答道:“不瞒柱叔您说,您侄儿我刚去了趟毓庆宫。” 嘿,这话的里头,藏了不少的内涵啊! 玉柱非常善于装傻,他微微一笑,说:“我要回去交旨了,你也别到处闲逛了,早些去宁寿宫守灵吧。” 分手之后,弘皙望着玉柱远去的背影,心情异常之复杂。 老二的彻底垮塌,实际上,和玉柱有着密不可分的瓜葛。 但是,弘皙久在老皇帝的身边,他心里很明白,玉柱已经是老皇帝身边不可或缺的实权派了。 一言以蔽之,哪怕弘皙依旧十分受宠,借他八十个胆子,也不敢得罪了玉柱。 而且,在弘皙的内心深处,依旧隐藏着一个巨大的期盼。 若想达成这个期盼,玉柱的鼎力支持,显然也是必不可少的。 弘皙早就发下了宏愿,若有机会的话,前明建文帝的教训,一定牢牢的吸取。 别人肯定不清楚老皇帝的心思,但是,玉柱不同。 结合了历史的事实之后,玉柱已经将老皇帝的心思,看得异常之透彻了。 老皇帝故意把弘皙留在宫里,其实是一种纠结。 传位给弘皙吧,老皇帝着实担心,叔叔们抢夺侄儿皇位的大祸再次重演。 传位给老四吧,唉,脾气太硬,而且年纪也太大了。 传位给老十四吧,这家伙被德妃宠坏了,目中无人,肆意妄为,非人主之相也! 交旨之后,玉柱出来找到了老五和老十二。 老五的双眼,已经异常肿大,显然是哭得太凶了。 没办法,人非草木,孰能无情? 皇太后虽然和老五没有任何的血缘关系,但是,说句掏心窝子的话,皇太后对老五,比亲侄儿还要亲百倍以上。 按照常理,遗言的作用巨大。 皇太后虽然平时不管事,但是,她临终前的愿望,只要不是摘星星或是捞月亮,老皇帝肯定会答应下来的。 亲王的俸禄,每年一万两白银,还有一万斛禄米,雷打不动。 皇太后临终进言后,老皇帝让老五管理了镶黄旗的三旗事,这可是实实在在的兵权啊! 客观的说,在玉柱的帮衬之下,老五从来没有缺过银子。 但是,食亲王双俸的恩遇,确实是格外与众不同的殊荣。 老五这是头一次主持国丧,又是皇太后的举哀丧仪,他自然是格外的慎重和认真,惟恐怠慢了待他甚好的皇祖母。 “十二弟,以伱之见,当用何典?”老五盯着老十二,问举哀的仪制。 老十二心里有数,这是他在专业领域里,重要地位的具体体现。 反正是国丧,花多少银子,都不怕掏空了国库和天子南库。 “五哥,以小弟之见,大行皇太后的丧仪,应该格外的隆重。想当年,汗阿玛即位之时,仅只八岁而已,多亏了大行皇太后的鼎力扶持。”老十二瞥了眼玉柱,就算只冲这小子的面子,他也必须说昧心话。 老皇帝八岁登基后,朝廷大权其实是太皇太后和四辅臣共同掌握的。 在顺治爷的诸多皇子之中,太皇太后和老皇帝的关系,并非一开始就那么融洽的。 直到,顺治爷染上了天花重病不起之后,太皇太后经过慎重的考虑,这才撇开了福全他们,单独抚养了老皇帝。 说白了,其中的奥妙,显然是幼主无法掌权,有利于太皇太后的抓权罢了。 俗话说的好,主少国疑。 太皇太后的搞法,和慈禧太后先选光绪,后选溥仪,如出一辙,本质都是想掌握权柄。 玉柱啥不明白? 太皇太后和鳌拜,才是真正的利益共同体。 结果,老皇帝瞒着太皇太后,以迅雷不及眼耳之势,出其不意的擒下了鳌拜,提前拿到了亲政大权。 见老五又看向了他,玉柱面色凝重的说:“五哥,事关重大,恐怕还需要找来礼部的人,好好的商议一番。” 有了玉柱和老十二的故意铺垫,老五当即下令,去把礼部尚书和侍郎们,都请过来商议。 (本章完) 在外面应酬,请假一天! 异常异常异常重要的应酬,无法码字了,特此请假一天。 只能是明天抽空补上今天的这一更,抱歉了啊! 《骗了康熙》在外面应酬,请假一天!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612章 宫变 礼部的人来了之后,老五和他们一直在扯皮。 在大清,礼教绝不是一纸空文,而是至关重要的等级制度。 老五想逾越皇太后原有丧仪的规格,礼部的尚书和侍郎们,谁敢擅自答应? 在康熙朝,贪污受贿啥的,由于老皇帝的所谓宽仁,并不致命,甚至连官职都不可能丢。 但是,如果礼制方面,越过了既有的规矩,有人肯定会掉脑袋的。 老五嘴笨,又不精通汉语,口舌之争,难免就落入了下风。 老十二不是皇太后一手抚养长大的,他很自然的对皇太后,没有丝毫的感情。 所以,老十二一直不吭声,坐看老五被礼部的人,顶撞得七窍生烟。 玉柱和老五是安答,他自然不可能干看着老五吃闷亏。 但是,自从皇太后驾崩之后,老五的情绪就失去了控制。 玉柱故意不吱声,就是想等老五吵累了,他再出面收拾残局。 没办法,老五的精神太过亢奋了,他不精疲力竭的吵不下去了,玉柱就算是说了话,也不好使。 等老五喘着粗气,直勾勾的盯着玉柱的时候,玉柱知道,该他上场了! “诸位部堂,皇上向以仁孝治国,谁不知晓?母后皇太后驾崩,举国哀痛,即使咱们略有出格之举,其实是替皇帝尽了孝道,必不会被怪罪的。”玉柱一出手,就扣上了孝道的大帽子,目的就是想堵住礼部这些人的不烂之舌。 “玉中堂,向来都是恩出自上,人臣安敢逾越?”礼部满尚书硬梆梆的顶了上来。 玉柱等的就是这句话,他不动声色的说:“五哥、十二哥和我一起奉旨治丧,就必须担起万千重担,岂能无视君父的一片孝亲之心?” “诸位部堂,若是皇上怪罪了下来,我玉柱首当其冲,独自担责,与诸位没有任何关系。”玉柱斩钉截铁的表了态,立时震惊四座。 玉柱故作没有看见老五感激的眼神,也忽略了老十二惊诧的表情,淡淡的说:“若是不信,我可立下亲笔字据。” 官场之上,职务越高,实权越大,越怕担责任,话都会说的含糊不清,以免将来被清算! 然而,今上身边的第一宠臣,一向和光同尘的玉柱,竟然冒死站了出来,一力承担逾越礼制的罪责。 见玉柱把话说死了,礼部的那些人,都暗暗松了口气。 很好,很强大,有推脱罪责的余地了呀! 官场上,不怕你无能,也不怕你乱来,就怕你争功诿过,让底下人替你背黑锅! 玉柱是奉旨治丧的钦差,又是宗室爵的辅国公,还是领班御前大臣,他说话的分量足够了。 说白了,礼部的人也都知道,老皇帝为了装孝顺,这么多年一直用超高的规格,恩养着皇太后。 “那好,请玉中堂您吩咐吧。”礼部的人彼此用眼神交换了意见之后,果断的把玉柱推到了最前头顶包。… 一直没说话的老十二,暗暗摇头不已,礼部的这帮子蠢货,居然把这么好的拍马屁机会,拱手让给了玉柱,实在是没脑子啊! 众所周知,老皇帝特别的爱面子。有些事情,由下边的重臣主动提议,比老皇帝亲自下旨,谁更能投其所好? 玉柱毫不含糊的把老五刚才提出的意见,一一列了出来。 礼部的人,根据礼制进行了细节的补充之后,然后大家一起联名上了折子。 老五责无旁贷,他本想列名第一,却被玉柱阻止了。 玉柱说:“五哥,有些事儿,我来出头说,比你顶在前头,更容易一些。” 老五简直感激的要死,这么好的安答,上哪里去找呀? 结果,以玉柱领衔的治丧折子,当即递到了老皇帝的手边。 老皇帝仔细的看了三遍之后,慢腾腾的问玉柱:“你好大的狗胆?竟然视朝廷的典制于无物?” 玉柱丝毫也不害怕,他吃定了老皇帝,这不过虚张声势罢了。 “回汗阿玛,臣儿以为,您以身作则的孝敬大行皇太后,天下的臣民必会感同身受,纷起效仿。”玉柱没有回避责任,更没有半句废话。 老皇帝听了之后,忍不住笑骂道:“小猴儿精,就数你最懂我的心思。既然你们都议定了,朕若是不准了折子,反而是不孝之子了呀。” 玉柱正是这个意思,但是,只敢这么做,这么想,却绝对不能当着老皇帝的面,把话说破了。 老皇帝顺水推舟的批了折子之后,老五、老十二和玉柱做了分工。 老五主持大局,拍板花钱的事儿。老十二从旁协助,顺便指点老规矩。 玉柱得了个美差,由他指挥太监和宫女们,招待各路满蒙权贵。 按照大清会典的规矩,给皇太后哭灵,并不是这么多人一起跪着哭,而是按照官职和爵位,分批分次的到灵堂前跪哭。 玉柱坐镇于宁寿宫附近的偏殿内,他身边的小太监秦定,则在跪着哭灵的人群之中,找到了秀云和曹春。 玉柱不方便凑到女眷堆里来,没蛋的秦定却没有任何的顾忌。 “禀太太,国公爷吩咐了下来,有事和您商量,请随小的一起过去吧?” 玉柱是位高权重的领班御前大臣,秦定是他的贴身心腹太监,这小子在宫里办事,可谓是如鱼得水。 与此同时,玉柱身边的另一个小太监杜林,领着曹春来见玉柱。 与一般人想象的不同,这个时代的外命妇进宫哭灵,宫里是不管饭的。 天寒地冻之下,秀云和曹春即使带了垫肚子的小点心,也早就冷透了。 皇太后刚刚驾崩,宫里禁荤腥。 不大的工夫,景仁宫的大太监带人提了食盒过来。 食盒摆上餐桌,揭开盖子,秀云定神一看,竟然是两碗热气腾腾的素汤面,外加几样素的酱菜。… “都饿坏了吧?来,咱们坐下来,一素面,喝点热汤。”玉柱笑眯眯的一挥大手,让两个正妻,分坐于他的左右,大家凑一起吃面。 灵堂内,四面透风,寒气袭人,又累又饿,秀云和曹春确实都快挺不住了。 再说了,都是老夫老妻了,也没必要讲究太多的虚礼。 秀云和曹春彼此对视了一眼,便听从了玉柱的安排,分左右坐到了男人的身旁。 谁曾想,几个人刚吃了半碗面,老皇帝居然来了。 “臣儿玉柱,率二妻,恭请圣安。” “奴才富察氏,恭请圣安!” “奴才曹佳氏,恭请圣安!” 老皇帝没叫起,也没看保持行礼姿势的玉柱一家人,而是缓步走到了餐桌前,神色变幻莫测的盯着桌子上的三碗残面。 玉柱受了冷落,心里却没有丝毫的慌张。嘿嘿,夜猫子进宅,必无好事啊! “哟,这里还有一碗面呀,朕正好饿了。”老皇帝嘴上这么说,却站在原地没动。 皇帝进膳,岂是儿戏? 王朝庆很有眼色的凑过来,拿起食盒里的新碗,抓起筷子,挑了几根面条出来,又倒了小半碗的面汤。 玉柱一看这种场景,立即明白了,一定有人在老皇帝的面前,偷偷的进了馋言,勾起了老皇帝的疑心病。 王朝庆当着老皇帝的面,吃了那几根面条,又喝光了碗里的汤。 “禀万岁爷,确是素面和清汤。”王朝庆此话一出口,别说玉柱了,就算是秀云和曹春也都恍然大悟了。 秀云和曹春,毕竟没有亲身经历过宫里的险恶斗争,不约而同的惊出了一身冷汗。 好险啊,幸好吃的素面,喝的是素汤,不然的话,就是大祸临头了呀! 因为啥呢? 在至高无上的皇权之下,皇太后驾崩,举国哀痛,禁荤腥,禁饮宴,禁戏班,禁房事,也禁各种娱乐活动。 假如说,玉柱利用特权,搞来了肉汤面,或是鸡汤面,麻烦可就大了呀。 大不敬的罪过,老皇帝不可能轻易放过玉柱的。 现在呢,玉柱不过是利用办理治丧的特权,照顾了一下自己的两个女人而已,根本就是夹不上筷子的小事儿。 老皇帝也许是消了气,也许是想安抚一下玉柱,装模作样的挑了一根面,放进嘴里嚼碎后,又吐到了王朝庆递来的大帕子上。 玉柱伺候老皇帝多年,他还有啥不清楚的? 必是有人暗中勾陷玉柱在国丧期间,居然食用荤腥,惹恼了老皇帝。 “你小子,倒是会体贴人呐。”老皇帝见玉柱没吱声,也知道他受了委屈,便没话找话说了。 皇帝是不可能犯错误的,也不可能公开承认他错了。 玉柱也不可能在这个节骨眼上,和老皇帝顶牛,他轻声说:“臣儿错了,再不敢了。” “嗯,知错能改,善莫大焉。”老皇帝有了梯子之后,又数落了玉柱一番,便轻描淡写的走了。… 有了这个插曲之后,秀云和曹春也不敢多待了,很快就又回了灵堂,接着排队哭灵。 大祭过后,老皇帝亲自出马,护送大行皇太后的梓宫,前往孝东陵。 老五、老十二和玉柱,职责所在,肯定是要跟着一起去的。 按照礼制,若是皇太后先驾崩,顺治帝崩于其后,那么,就要掘开陵寝地宫的大门,让顺治帝合葬进去。 现实是,顺治帝先驾崩了。 为了不惊动皇考的阴灵,大行皇太后,也就是孝惠章皇后,只能葬入孝陵旁边的孝东陵了。 照规矩,宗室王公大臣,都要陪同送葬。 不巧的是,送葬的途中,发生了一件大事儿。 老皇帝毕竟年纪大了,茹素斋戒的时间一长,竟然昏倒在了御辇之上。 事情发生的太突然了,玉柱完全没有心理准备。 猝不及防之下,玉柱分析了现状,只得放弃了别的心思,紧急招太医来,诊治老皇帝。 没办法,天赐良机,奈何,玉柱的心腹嫡系兵马,新军没在身边呀! 说白了,若是坐视老皇帝死了,玉柱没有新军在手,就只能听隆科多的安排了。 可问题是,隆科多被老四灌多了迷魂汤,只可能力挺老四即位。 形势所迫之下,玉柱当机立断,舍弃了趁势而起的念头,改为全力抢救老皇帝。 玉柱下令封锁消息,可是,由于没有新军的强力控制,消息还是走漏了出去。 由此可见,皇子阿哥们,早就暗中筹划着布了局。 老八他们嗅到了不寻常的气息,硬是要闯过来,说是想拜见老皇帝。实际上,他们的心思一看就知,明摆着是想探清楚虚实。 太医们正在给老皇帝针灸,老八他们三兄弟硬要闯进来,单靠王朝庆他们几个没蛋的太监,肯定是拦不住的。 玉柱一边吩咐太医抓紧诊治,一边整理了下官服,大摇大摆的出来,见到了老八他们。 “八哥,九哥、十哥,汗阿玛口谕,朕乏了,暂不见你们了!”玉柱也不怕留了底,居然胆大包天的矫旨,想撵了老八他们走人。 老九阴阴的一笑,说:“我可听说了呀,有人图谋不轨,欲对汗阿玛不利,不会就是你吧?” 这话太过恶毒了,简直是想把玉柱置于死地。 老十没等老九把话说完,便大声嚷嚷道:“汗阿玛,我是老十啊,汗阿玛,我是您的十儿啊!”显然是想故意把事情闹大了。 在御营里闹出大事,若是老皇帝始终没有出面约束大家,这就很能说明问题了。 因为,不管是谁当皇帝,都不可能允许祸起于肘腋之间,肯定会出手制止的。 若是换作旁人,很可能就被的老十他们的气势汹汹给唬住了。 只可惜,玉柱不是一般人,他早就防备了,老九和老十会出妖蛾子。 玉柱缓缓摸出袖内的金批大令,高高的举过头顶,厉声喝道:“老八、老九、老十,接旨!” 老十也是有备而来,他不仅不跪下接旨,反而冲到玉柱的跟前,厉声喝道:“我看啊,你拿的东西,很可能是假冒之物。” 哟,老十居然变聪明了呀,玉柱不禁对他刮目相看了! 既然老十想耍横的,玉柱也就不和他客气了,大声下令:“来人,请八哥、九哥和十哥,后边歇息去吧。” 如果,玉柱的手里没有金批大令,御前侍卫们即使都是他的部下,也没人敢听令。 毕竟,八爷党实在是太过庞大了,谁不害怕秋后算帐? 可是,玉柱高高举起的金批大令,代表的却是老皇帝本人的意思。 这么一来,御前侍卫们略微有些犹豫之后,还是冲了过来,将老八他们围在了当中。 (ps:昨天欠的一章,合并进了今天的大章,补上了哦!) 喝多了,请假一天。 手在抖,脑袋发昏,明天一起更,抱歉了。 《骗了康熙》喝多了,请假一天。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613章 离间父子 “来人,请八哥,九哥和十哥,到偏帐歇息片刻!”玉柱冷冷的下了令。 侍卫们多少有些犹豫,你看着我,我看着你,谁都不敢先动粗。 老八眨了眨眼,果断的挺身而出,大声说:“我等乃是今上的亲儿子,谁敢拦我?谁敢拦我?” 嚯,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 老八如此的有魄力,有决断,确实令玉柱感受到了一丝压力。 但是,玉柱可不是吃素的,他抬手指着一名畏缩不前的御前侍卫,厉声喝道:“给你两条路走,要么请八哥他们去偏帐歇息,要么被我剁了脑袋。” “刷。”玉柱夺过一旁塞勒的腰刀,举刀在手,大踏步的朝着那个侍卫走去。 得罪了老八,麻烦的是老八将来若是得了江山,要掉脑袋! 可是,得罪死了玉柱,马上就要掉脑袋。 随着玉柱的步步进逼,那侍卫慌乱之中,也来不及多想,竟然拔刀在手,朝着老八他们冲了过去。 玉柱早就修炼成了精,越是乱军之中,恐吓的对象,越不能是全体人,而应该盯着具体的个人。 他紧跟着那名侍卫的脚步,一步一步的逼近,给了那侍卫巨大的压迫感。 “八爷,我反正活不成了,快快请去偏帐吧。”那侍卫扎千请安,并拄刀于地,从嗓子眼迸发出绝望的吼声。 “八爷,请吧!”其余的侍卫们,也都被玉柱提刀而来的杀气,震慑住了,他们也纷纷拔刀在手,一起指向了老八他们。 玉柱的经验实在是太老道了,他当即挥舞着腰刀,大声喝道:“各位弟兄,是我下令拔刀的,伱们只是听令而行而已。将来,若是汗阿玛怪罪下来,我一力承担,与你们没有任何瓜葛!” 这一嗓子,等于是极大的减轻了侍卫们的罪责,大家的士气立时一振。 官场上也好,宫里也罢,当差的人最怕的是横祸天降。 现在好了,玉柱当众表了态度,大家也就没了后顾之忧。 “八爷,请吧!” “九爷,请吧!” “十爷,请吧!” 老八、老九和老十面面相觑,侍卫们都拔了刀,天知道玉柱接下来会出什么狠招? 不过,老八也已经不是往日的老八了,他心里明白,即使现在退下了,一旦老皇帝醒来,他们也必定没有好果子吃。 所以,老八索性把心一横,昂首挺胸的说:“我还就不走了,看你们谁敢胡来?” 没等侍卫们反应过来,老八又沉声说:“老子倒要看看,谁敢冲老子动刀?” 玉柱听得异常真切,他不禁暗暗点头,老八确实进化了呀! 不过,老八还是上了当! 玉柱早就知道,侍卫里的成分异常复杂,且很多都是宗室和满洲勋贵子弟。 宗室和满洲勋贵们,大多都支持秉性仁善的老八。 所以呢,玉柱早就料到了,在老皇帝突然昏倒之时,让失去了主心骨的侍卫们赶人走,几乎没有可能性。 但是,玉柱采取的是欲擒故纵的策略,先下令极其难办的事情。 等侍卫们犹豫了之后,再下个相对缓和的命令,反而顶住了侍卫们的腰眼子,让任何人都无法推脱。 “都听我的令,必须原地看住八哥他们,若是放了他们过来,别怪老子心狠手毒,先杀了你们,再杀了你们的全家老小。”这个才是玉柱的真实目的。 可是,玉柱依旧还是低估了老八的决心,老八把牙一咬,挺起胸膛,厉声道:“老十,和我一起进去。” “好嘞。”老十比较憨厚,而且性子粗莽,不像老九那样的八面玲珑。 也正因为如此,老八没有叫老九一起闯宫,而是直接喊了老十。 老十把眼一瞪,怒道:“狗奴才,好大的胆子,竟敢拿刀指着爷?知道爷是谁么?”举步向前,硬往刀刃上撞。 还真别说,老十这一手玩得真漂亮! 玉柱再受宠,他毕竟不是老皇帝,而是外臣。 老十再莽撞,他也是老皇帝的亲骨血,真伤着了老十,掉脑袋是必须的。 “都楞着干什么?还不上去拦住老十?”玉柱暗暗点头之余,抬手指着身旁的宫女和太监们,“谁不拦着,直接剁了脑袋喂狗!” 如果说侍卫们,都很可能和老八他们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下不去重手。 宫女和太监们,绝大部分都和老八没有瓜葛。 老八的本事再大,也不可能收买了乾清宫里的所有宫女和太监们。 在玉柱的要挟之下,附近的百余名太监督和宫女们,蜂拥而上,将老八他们团团围住了。 “你们都给爷让开。”老十急了眼,想去推跟前的侍卫。 那侍卫硬挺着不敢后退半步,他身前身后的人,都不敢退后半步。 不敢拖走老八他们是一回事,放老八他们闯了过来,就真的要掉脑袋了! 由于人多势众之下,老八他们被拦阻在了外面。 玉柱放心了,反手把腰刀还给了塞勒,并冷冷的说:“再盯不住,提头来见我!” “嗻。”塞勒也心里有数,他刚才的表现很不好,再不戴罪立功,就完犊子了。 玉柱很懂心理学,他转身就走,再不给任何人退路。 御帐内,老皇帝依旧昏迷不醒。 没办法,无人敢做主,太医们哪有胆子,擅自开药下针。 玉柱进去之后,也没多问,直接说:“当务之急,是必须让汗阿玛他醒过来,懂么?不管是针灸,还是汤药,都一起用上来吧。出了事,我顶在你们的前边。” 这些御医,确实都精通医术。 但是,御医们在宫里待的时间久了,个个都是老油条了。 老油条的特点是,不敢争功,但求无过,以免祸及整个家族。 玉柱非常了解老油条们的心思,所以,他一张嘴,就承担了万钧重担,让御医们尽量的发挥所长。 唉,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说白了,若是玉柱的新军在侧,还需要抢救老皇帝么? 只要新军在边上,玉柱完全坐视老皇帝驾崩,然后说服隆科多,父子联手干一番惊天动地的大事业。 可惜了呀,玉柱按捺住心中的遗憾,只得打起十二分精神,先把老皇帝救活再说了。 必须承认,只要敢放手施为,御医们还是很有几把刷子的。 过了大约小半个时辰,针灸终于起了效果。 老皇帝睁开眼睛之后,缓缓的吐了口气,问御医们:“大不豫了么?”声音异常之微弱。 好家伙,大不豫,就是大渐的另一种说法。 大渐,特指皇帝的重病不起,即将彻底的闭眼也! 老皇帝这么一问,哪个御医敢接话?大家都跪在地上,大气不敢喘半口。 玉柱心里明白,该他出面说话了。 “汗阿玛,您且放宽心,仅仅是血虚之症尔。”玉柱知道,老皇帝都快读烂了各种医书,异常熟悉各种老年病症。所以,他也不敢瞎说,只是照着御医们的说法,依样画葫芦而已。 老皇帝努力睁大了眼睛,盯着玉柱看了一会儿,随即喘息着说:“拟旨,著玉柱总统御营内外之事。另,张衡臣辅之。” 对于老皇帝的表现,玉柱非常满意。 嘿嘿,这么多年伺候在老皇帝的身边,终于到了开花结果的时候。 要知道,人之将死,其言也善。 而且,老皇帝在病重之后,第一时间就将大权交给了玉柱,这显然是极大的信任了。 当然了,老皇帝也不是吃素的,放权的同时,依旧派了张廷玉从旁监视玉柱。 “汗阿玛,臣儿不敢奉旨。”不管老皇帝是怎么想的,玉柱都不可能马上接旨。 老皇帝的心态,一向都是不死绝对不可能交出大权。 想当初,刘贺被霍光拥立之后,操之过急,居然想安排他的人,掌握卫尉的要职。 卫尉,也就是大清朝的御前大臣兼领侍卫内大臣,属于是异常紧要的武职。 结果,霍光抢先动了手,联络心腹们,主动把刘贺拉下了龙椅。 越是危急之时,老皇帝的防范心理,也就越重,对身边的人,也就越容易猜忌。 所以,玉柱并没有急切的想抓权,反而推拒了老皇帝的重托。 见玉柱不肯拟旨,老皇帝气得大骂:“你想气死我么?乖乖的接旨。” 嗯,火候到了,玉柱这才跪下接了旨。 玉柱出去找来了张廷玉,转达了老皇帝的意思后,命他拟了旨。 然后,玉柱领着张廷玉进了御帐,当着老皇帝的面,把初稿念了一遍。 老皇帝的精力不济,喘息着点点头,算是默认了,也没有说话。 玉柱拿到了旨意之后,配合上金批大令,就可以完全代行皇权了。 俗话说的好,名不正言不顺。 现在,老皇帝明确表了态,由玉柱出面主持大局。 玉柱也就可以一朝权在手,就把令来行。 “禀汗阿玛,方才险些忘了,八哥、九哥和十哥他们三个一起,硬要进来看望您老人家。”玉柱的挑拨异常之巧妙。 中文博大精深,有目共睹! 一个硬字,道尽了老八他们的图谋不善! 老皇帝气得直翻白眼,喘息了好一阵子,才怒道:“叫他们都滚,滚得远远的。” 好家伙,老皇帝的权威被触动之后,吼叫的时候,中气十足,传出去老远。 (ps:先看着,凌晨还有补的更!) (本章完) 第614章 主持大局 老皇帝亲自发了话,又由张廷玉补齐了手续,玉柱便手捧旨意,大摇大摆的走到了老八他们的跟前。 “传汗阿玛的口谕,著皇八子多罗贝勒胤禩、皇九子固山贝子胤禟、皇十子敦郡王胤,马上滚出御营!” 玉柱高高的举起左手,将旨意托起老高,冷冷的说:“奉旨,由本大臣总统御营一切事务!” “嗻。”四周的侍卫们、宫女和太监们,跪满了一地。 此时此刻,已经不同于方才了。 老皇帝那中气十足的吼叫声,好多人都亲耳听见了。 有老皇帝撑腰的玉柱,已经具备了人挡杀人,佛挡杀佛的强悍底气。 老八他们被驱赶了出去,不过,老皇帝还是手软了! 换作以前,老皇帝直接把老八他们几个圈禁了,也不是什么难事儿。 但是,狮王也有衰老的时候儿。 老皇帝的突然昏倒,让他很有些力不从心之感了。 这个节骨眼上,如果圈禁了老八他们,反而很容易闹出大乱子来。 非常时期,向来是审时度势的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平稳过渡即可。 把老八他们赶走后,老皇帝喝了汤药,又扎了针灸,精神好了一些,便把老四找了来。 老皇帝和老四谈话的时候,就连王朝庆和魏珠他们也都被赶得远远的,更别提玉柱了。 不过,别人猜不出老皇帝的意图,玉柱却是心里大致有数的。 这人呐,到了生死关头,难免就会暴露出真实的想法了。 仅从老四和老皇帝私下里聊了一个多时辰,又是在老皇帝刚刚昏倒过的紧要关口,玉柱心想,老皇帝只怕是下了决心,打算选定老四做储君了吧? 老皇帝若是选了老十四,隆科多很容易就被玉柱说服。 但是,若是老四成了私下里的储君,玉柱若想说服隆科多,就要大费周章了。 因为,老四私下里总是叫舅舅的小把戏,看似很浅薄,实际上,恰好挠到了隆科多的痒处。 说白了,以隆科多的家底子,银子对他而言,不过是个数字罢了。 老四身为皇子亲王,一直以真舅舅的待遇,格外的尊重隆科多,说实话,确实极为难得了。 等老四走后,老皇帝又把玉柱叫进了御帐,嘱咐说:“拟旨,著老十四回京述职。” “嗻。”玉柱丝毫也不感到惊讶,老皇帝的脾气向来就是周而复始的异论相搅。 和老四恳谈了之后,再叫老十四回来恳谈,这才符合老皇帝的多疑个性。 背着廷寄的信使骑马走了之后,老皇帝强打起精神,分批次的接见了王公大臣们。 值此君臣相疑之时,老皇帝的此举,意义极为重大,属于是典型的大事不糊涂。 老皇帝召见重臣们,说了些啥,并不重要。 重要的是,老皇帝还可以坐几个时辰,和重臣们说说话。 试想一下,可以连续坐几个时辰的老皇帝,显然还没到油尽灯枯之时。 客观的说,老皇帝在位五十六年了,普天之下,大多是老皇帝提拔重用的心腹之臣。 老皇帝和重臣们闲聊的时候,玉柱也在座。 只是,玉柱心里有数,一直不吭声罢了。 老皇帝命玉柱总统御营事务的旨意,发的是明诏,大家也都知道了。 也正因为如此,满洲的王公大臣们,对玉柱在老皇帝心目中的地位,又有了更进一步的了解。 此时并不是彻底腐烂的晚清,满洲王公大臣们确实有不少庸人,但旗下的人才尚未凋零殆尽。 明眼人还是不少的。 说白了,值此危急关头,老皇帝肯把后背交给玉柱去打理,已经印证了极大的信任。 皇帝宠信谁,谁的影响力,就会被放大很多倍。 比如说,按照大明朝的规矩,东厂天然拥有监督锦衣卫的权力。 可是,嘉靖帝时期,就连提督东厂的大太监黄锦衣,都要跪见陆炳,毕恭毕敬的称呼一声:陆爷爷! 抓老鼠的猫,反而要跪见大老鼠,何其荒唐? 由此可见,皇帝的宠信,才是影响力大小的决定性因素。盛宠比实际上的官职,厉害得多了! 满朝重臣,地位比玉柱高的满洲大学士,还是有几个的。 至于,世袭罔替的宗室亲王们,就更多了。 但是,老皇帝于危难之时,偏偏选择了玉柱来主持大局,这就很容易引发众人的联想了。 客观的说,在老皇帝的刻意栽培之下,别看玉柱的年纪很轻,官场资历却异常之完整。 当过抚远大将军,打过大胜仗,至今未曾一败,还被册封为宗室爵里的辅国公,可谓是战功卓著,备极荣宠。 两任地方巡抚,还当过侍郎和尚书,又入阁拜相,曾任管理户部的内阁大学士。 不夸张的说,玉柱的官场之路,妥妥的纯金打造。 朝廷大事,总有个轻重缓急。 老皇帝昏倒在了送大行皇太后入葬的途中,总不能让老皇帝不露面吧? 可是,以老皇帝虚弱的身子骨,肯定难以承受,长时间的行礼如仪。 所以,玉柱就把礼部的随行尚书和侍郎都找了来,大家一起商议一下,涉及到老皇帝必须出面的流程,尽量删减下来。 礼部满尚书吞珠,皱紧了眉头,很有些迟疑的说:“不瞒玉中堂您说,若是旁的事情,倒是可以大量删减仪程,不碍事的。可问题是,万岁爷乃是千古少有的贤君,向以仁孝治天下。若是万岁爷不能亲自送大行皇太后入陵寝地宫,恐遭人非议啊。” 吞珠是宗室里少有的礼部尚书,他主持礼部,老皇帝主要看重的是,这家伙是礼仪方面的超级专家。 这就和老十二一样的情况。 只要是丧事或是白喜事,老皇帝第一时间就会想到老十二了。 玉柱心里有数,吞珠的话,名为替老皇帝着想,实际上,吞珠是担心礼仪减损之后,将来万一秋后算帐,他会吃大挂落。 礼部,看似清水衙门,实际上,举凡祭祀、拜庙、科举等方面的事务,大有油水可捞。 更重要的是,礼部的事务,稍微出点纰漏,让朝廷失去了颜面,比贪污受贿还容易掉脑袋。 工作性质决定了,吞珠不可能轻易让步的。 (ps:凌晨补更完成。多说两句废话吧,这本书在骂声中,成绩越来越好,绝对不是扑街书的范畴。我的压力山大,还要替闺女和儿子筹措首付呢,说白了,只要有时间更新,傻冒才不加油码字。) (本章完) 第615章 就是要圈禁你 “吞大哥,天大地大,皆不如今上的安危大,您必须明白其中的厉害!”玉柱很不客气的唤了吞珠为吞大哥,并且,把你改成了您。 不懂官场规矩的人,自然搞不清楚其中的奥妙。 可是,在场的人,全是官场的老油条。他们一听就知道,玉柱生气了,这显然是赤果果的威胁。 只因,礼部尚书,别称为大宗伯。 在大清,尚书级别的高官,已经属于是朝廷重臣了。 玉柱对吞珠以吞大哥相称,这就是典型的上级对下级的固有称谓。 照官场上的陋规,一旦上级公开挑明了上下级之分,下级就没有了退路。 更重要的是,玉柱的话里,分明在提醒吞珠:无视君父安危的臣子,哪怕再能干,再守典章制度,再是道德楷模,也是不忠之臣! 皇权专制社会的特点,一切的一切都要围绕着皇帝的安危或喜好,作为基本出发点。 哪怕这个出发点,明显违反了大清律,也完全站得住脚。 嘿嘿,出发点都错出去了十万八千里,那么,项上的人头或顶戴花翎,还保得住么? 玉柱就是这个意思! “玉柱,你少来要挟人,本爵部不吃你这一套!”吞珠也火了,他不仅是礼部满尚书,还是皇族宗室,他才不怕玉柱呢。 玉柱就是想激怒吞珠,只有吞珠失了态,他才好杀鸡给猴儿们看。 “那好,走着瞧吧!”玉柱索性起身往外走,不商量了。 吞珠也甩袖而去,他是真的不怕和玉柱翻脸。 在吞珠看来,玉柱不过是幸进之徒罢了,此子少年骤贵,从来没有吃过大亏,太猖狂了,必须给点颜色看看! 玉柱出去之后,本着恶人先告状的基本原则,去找了老皇帝,添油加醋的强调了吞珠的不忠不孝。 值此危机时刻,老皇帝最需要的是,有人勇于承担责任,替他主持大局,又不至于威胁到了他的权柄。 结果,只比玉柱晚来一步,也想抢先告状的吞珠,见到了张廷玉。 张廷玉板着脸,高高的举起旨意,厉声喝道:“吞珠接旨!” 吞珠意识到不好,只是为时已晚,他乖乖的跪下了。 “内阁奉上谕,礼部尚书吞珠,目无君父,不忠不孝,着夺职革爵,拿交宗人府从重治罪。”张廷玉还没念完旨意,吞珠就已经吓瘫在了地上,连领旨谢恩都忘了说。 按照约定俗成的规矩,迄今为止,只要是拿交宗人府从重治罪的宗室,无一例外,都被圈禁了! 换句话说,拿交宗人府从重治罪,也就是将宗室圈禁于宗人府的代名词。 张廷玉心里很有数,吞珠活该撞了抢口,实在是愚蠢之极,朽木不可凋也! 若是平时,以老皇帝喜欢伪装仁善的秉性,即使玉柱告了黑状,吞珠顶多也就是罚个俸,被杀一杀威风而已。 毕竟,老皇帝不是听信谗言的昏君,自有其平衡朝局的理智在。 但是,如今是个啥时候? 老皇帝年事已高,又刚刚昏倒了,满洲宗室就敢拿大清律来硬顶玉柱的合理安排,这个性质就异常之恶劣了! 说句掏心窝子的话,此时此刻,老皇帝最忌惮的就是,满洲军功勋贵集团索性拥立了老八。 所以,玉柱抓住时机,告了状之后,吞珠这个倒霉催的,也就遭了天谴! 吞珠的被圈禁,就是要警告满洲军功勋贵集团,都给朕老实点。不然的话,下场比吞珠还要惨,懂么? 惩罚了吞珠之后,老皇帝又把隆科多叫到了身边,叮嘱说:“表弟,替我多盯着点,凡事配合着玉柱即可。” 此前,老皇帝从来没有唤过隆科多为表弟,这还是头一遭! 不过,隆科多心里也有数,老皇帝显然十分信任他,不然的话,也不会让他统管步军衙门了。 “嗻。”老皇帝让隆科多听从玉柱的安排,隆科多自然无话可说。 若是别人的话,隆科多就不会答应得这么痛快了! 隆科多见到了玉柱之后,因四下里无人,便小声说:“你我父子二人同掌御营大权,外头肯定会有人说闲话的。不过,我琢磨着皇上的意思,应该不是坏事儿,而是真的信任咱们。” 玉柱暗暗点头,隆科多看不懂老四玩的各种把戏,却非常了解老皇帝的脾气。 否则,历史上的老皇帝,驾崩于畅春园之时,身边怎么可能只有隆科多呢? “阿玛,你我父子一起当差,只抓住一个牛鼻子即可,一切举措皆有利皇上继续秉政!”亲父子之间,也没必要玩那些虚无缥缈的东西,玉柱直截了当的说了他的态度。 隆科多咧嘴一笑,说:“我儿,你就放心吧,你阿玛我就算是再蠢,也是心里有数的。” “阿玛,老四找过您了吧?”玉柱浅浅的一笑,知父莫若子也。 隆科多做梦都没有料到,玉柱居然猜到了真相。 “咳,咳,他确实亲自来找过我了,也就是想打听一点可靠的消息罢了!”隆科多没说实话。 毕竟,老四说的事,一旦揭开之后,肯定是祸及整个家族。 玉柱故意装了傻,并没有戳穿隆科多的假话。 道理也很简单,老四在隆科多的身上,经营了十几年的感情,不可能玉柱一张嘴,就打破了亲密的关系。 再说了,按照正常的思维,用人要唯亲。反过来,拥立新皇,不也要私人关系亲密么? 随着老皇帝年事已高,下一任储君的人选,也几乎是明牌了,不是老四,就是老十四。 老八呢,其实也有机会。不过,老八唯一的机会,只能是趁乱夺位,搞玄武门之变。 老十四太猖狂了,从来都没把隆科多放在眼里。 站在隆科多的立场上,把总是叫他舅舅的老四,扶上大位,其实是异常自然的选择。 自古以来,凡是成大事者,都必须嘴巴严实,玉柱也不例外。 如今这个节骨眼上,隆科多对老四的幻想,玉柱并不急于去戳破。 必须事到临头了,必须在亲儿子和老四之间,作出抉择之时,隆科多才会向着玉柱。 急事,请假一天 实在回不去码字,明天一起补更,抱歉了哈! 《骗了康熙》急事,请假一天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616章 龙心大悦 大行皇太后的梓宫,抬入地宫的时候,老皇帝忽然停下了脚步,扭头冲着玉柱招了招手。 玉柱见状,赶紧走了过去,小声问老皇帝:“请汗阿玛吩咐。” 对于玉柱的机灵劲儿,康熙很满意,他叮嘱说:“盯紧点,别闹出妖蛾子来。” “请汗阿玛放心,他们的身边都有人紧紧的盯着呢。”玉柱很懂老皇帝的心思。 老皇帝这是担心,他跟着梓宫下了地宫之后,儿子们会趁机犯上作乱。 没办法,那把至高无上的龙椅,实在是太诱人了。 不想坐龙椅的皇子,要么是没实力,要么是没机会。 一旦有了机会,什么父子骨肉,儿女亲情,统统都是多余的,唯有逼宫和屠戮才是永恒的。 孝东陵的地宫里,大行皇太后是第一个入住的女主人,为了展示孝道的老皇帝,自然必须亲自送葬下地宫了。 等老皇帝下了地宫之后,玉柱便站在了陵寝的入口处,虎视眈眈的盯着老八他们。 老四聪明绝顶,绝对不可能在这种节骨眼上,做出亲痛仇快的傻事。 老八他们,尤其是老十,就不同了。 不过,老皇帝显然是多虑了。 老八也不傻,怎么可能在老皇帝进地宫的时候,傻乎乎的发难呢? 归根到底,老八掌握的兵马,都远在丰台大营之中,远水解不了近渴啊。 这就和玉柱大致相仿的状况了。 如果,新军就在玉柱的身旁,只要玉柱不担责,任由太医互相推脱,很容易让老皇帝再也醒不过来。 只要老皇帝闭了眼,玉柱做出惊天大事,隆科多哪怕再不情愿,也必然会被绑上玉柱的贼船了。 毕竟,谋逆是要诛九族的。玉柱又是隆科多的亲儿子,无论如何,都逃不掉株连之祸! 等大行皇太后正式入葬之后,老皇帝率先走出了地宫。 玉柱看的很清楚,老皇帝明显哭过了。而且,尽管有王朝庆的搀扶,老皇帝的步履依旧十分的艰难。 老皇帝走一步喘口气,将昏倒后未曾痊愈的衰样,彻底的暴露于老八的眼底。 老八没看老皇帝,而是始终盯在玉柱的身上。 这一次,老八领着老九和老十,故意想闯御帐,目的只有一个:只要确定了老皇帝驾崩了,他就马上赶去丰台大营,起兵夺位。 唉,这一次又是玉柱坏了大事! 老八暗暗发狠,将来若是得了大位,必定让玉柱死无全尸。 没办法,这个仇恨实在是结得太深了,完全解不开的死结! 老皇帝经过玉柱身旁的时候,故意盯着玉柱的头顶,淡淡的吩咐道:“你负责善后。” “嗻。”根本不需要老皇帝多说半句废话,玉柱偏偏就知道,老皇帝所谓的善后,究竟是个啥。 等大队仪仗开始往回走的时候,玉柱带着御前侍卫们,走到了孝东陵掌案大匠刘三春的跟前。 刘三春的家里,从前明开始,就世代为皇家修陵,称得上是修陵大匠世家了。 前明的时候,从明太祖开始,一直到明英宗驾崩前,负责修陵的工匠,以及抬棺椁入地宫的工匠们,无一例外,全都被殉葬了。 很自然的,刘三春的祖上们,被殉葬的时候,年纪都不大。 八旗入关之初,因为奴隶制的老残余,依旧保留了殉葬的丑陋习俗。 到了顺治帝临终前,废除了人殉的陋习,改为流放三千里。 不过,刘家的掌案却是个例外。 刘三春早有心理准备,见玉柱来了,当即跪下了,颤声道:“吾妻吾子,还请玉中堂帮忙照应一二,小人即使在九泉之下,也感激不尽。” 玉柱暗暗一叹,这个世界上的事情,不可能绝对的公平,只能是相对的公平。 作为孝东陵的掌案大匠,刘三春实际上,可以不死的。 但是,既然老皇帝明确的发了话,掌握了陵寝地宫所有机密的刘三春就必须殉葬了。 至于抬梓宫入地宫的差役们,倒是不需要担心的。 因为,这些人即使进过地宫,也肯定不可能知道,地宫的真正出入口,究竟在何方? 玉柱点点头,说:“你放心的去吧,你的儿子将来依旧还是掌案大匠。” 刘三春长吸了口气,他属于是明知道必死,却不敢逃跑的典型。 这年头的朝廷,动不动就要株连整个家族。 刘三春只要敢逃,整个刘家至少会被夷灭三族,从此断子绝了孙。 死一人,和死全族,只要是正常人,都知道,牺牲小我,顾全整个家族。 玉柱摆了摆手,塞勒随即带人上前,拿下了刘三春。 作为现代人的灵魂,玉柱自然是极其反感滥杀无辜的行径。 可是,老皇帝硬逼着玉柱干坏事,他即使顶住了不干,自然有人乐意替老皇帝效劳。 再说了,老皇帝还能活得几年? 一时不忍,则乱大谋,在皇权的威逼之下,玉柱被迫做了违心之事。 刘三春被带走的时候,玉柱想了想,叹息着吩咐塞勒:“留个全身,贴加官。” “嗻。”塞勒刚刚犯过错误,此时此刻自然不敢违反玉柱的命令,老老实实的听了安排。 过了大约一刻钟之后,刘三春的尸体被拖到了玉柱的跟前。 玉柱蹲下身子,摸着刘三春的颈部动脉,嗯,确实不跳了。 “悄悄的送去刘家吧。”玉柱想了想,又从袖口内摸出一张银票,“这是五百两银子,给他的妻儿发丧吧。” “嗻。”塞勒领了命后,有些迟疑的说,“中堂,刘家人好象异常之富裕啊,压根就不缺银子。” 玉柱心里有数,刘三春负责营建孝东陵,其中的油水,足得可以噎死人。 但是,按照约定俗成的潜规则,刘家贪的钱,算是皇家家提前预付的买命钱。 玉柱额外给的发丧银,不过是良心上过不去那道坎,但求心安罢了。 处置了刘三春的后事之后,玉柱马不停蹄的追上了大队伍。 用午膳的时候,老皇帝把玉柱叫去陪吃陪喝。 玉柱心里有数,孝惠章皇后,也就是母后皇太后驾崩之后,老皇帝失去了法理上的唯一长辈,难免有些兔死狐悲的别样感受。 更重要的是,孝惠章皇后,名为母后皇太后,却只比老皇帝大了十岁。 而且,宫里人都知道,顺治帝压根就没有碰过孝惠章皇后的身子。 也就是说,孝惠章皇后直到驾崩之时,尚是个黄花大闺女。 玉柱知道,老皇帝肯定没胃口,他喝粥的时候,故意吸溜吸溜的整出了很大的动静。 老皇帝觉得很刺耳,便数落道:“堂堂朝廷重臣,像什么样子?” 玉柱就怕老皇帝不吱声,他赶紧凑趣儿的说:“此粥甚合口味,臣儿没忍住,喝得太急了点。” “哦,竟然如此?伱该不是骗我吧?”老皇帝大病未曾痊愈,远不如寻常那么的精明,很自然的掉入了玉柱的圈套之中。 玉柱抬起下巴,大声吩咐道:“王朝庆,你盛一碗乌鸡粥,端给汗阿玛尝尝。” 王朝庆也很担心,老皇帝除了喝药之外,一直没怎么吃东西。 俗话说的好,一朝天子一朝臣。 老皇帝若是驾鹤西去了,王朝庆他们这些大太监们的性命,也就捏在了下一任皇帝的手心里了。 实际上,其中的道理和奥妙,只要是大太监,就没有不懂的。 所以,梁九功当初才一直私下里勾结最有希望登位的老八。 只可惜,天不从人愿。 由于玉柱的存在,老八的皇帝梦,几乎被彻底粉碎了。 梁九功也早就死在了魏珠的手上。 老皇帝颇为精通制衡之术。梁九功死后,魏珠并未登上乾清宫大总管的宝座,反而是下一辈的王朝庆,占了大便宜。 接过王朝庆捧来的粥碗,老皇帝略微喝了一小口,便摇了摇头,不肯再喝了。 “老爷子,光喝粥可不成,必须要这样酱菜佐餐。”玉柱指挥着王朝庆,又把酱菜摆到了老皇帝的跟前。 老皇帝喝多了苦药,嘴巴里一直发苦,倒是吃了几筷子酱菜。 玉柱暗暗点头,只要老皇帝吃了很咸的酱菜,必然会喝粥喝水了。 果然不出所料,在玉柱的刻意引导之下,老皇帝勉强喝了一小碗白粥,又啃了几口烤羊腿,还吃了几样玉柱特别推荐的青菜。 说实话,皇帝的御膳,实在是菜太多了。如果玉柱不引导的话,老皇帝也不知道,究竟要吃些啥了。 老皇帝吃了东西之后,又小睡了一觉。 有了精神之后,老皇帝随即召见了议政大臣们。 老皇帝晚年时期的议政大臣会议,几乎成了摆设。 作为引见的重臣,还不是议政大臣的玉柱,只能站在了御帐的门帘边,随时随地听候老皇帝的吩咐。 这时,帐内传来老皇帝低沉又略带沙哑的嗓音,“玉柱再次护驾有功,朕意,恢复其镇国公的爵位,并赐紫禁城骑马,加恩赏三眼花翎,不知道你们有何看法?” “回皇上的话,奴才以为赏格太重了,不如只赏紫禁城骑马吧?”这是铁帽子的简亲王雅尔江阿。 上次,雅尔江阿站错了队,被老皇帝打脸的夺了王爵。 不过,简亲王毕竟是世袭罔替的亲王,老皇帝也没有把事情做绝。在夺爵之后,老皇帝并未下旨彻底的削了简亲王的爵位。 在大清,夺爵和削爵,别看一字之差,性质差太远了。 夺爵,指的是,把雅尔江阿拉下了王爵之位,却还允许其子侄们奉特旨袭爵。也就是说,铁帽子的亲王爵位尚在,并依旧可以传承下去。 削爵,就迥然不同了,也就是说,世袭罔替的简亲王爵位,从此就不存在了。 雅尔江阿,是典型的八爷党,他和玉柱又是死对头。 所以,雅尔江阿主动站出来,反对老皇帝恩赏玉柱,都是可以理解的。 站在帐门口的玉柱,早就听见了雅尔江阿的反对说词。 不过,玉柱心里倒是期盼着,更多的王公大臣们,主动站出来反对他。 别人也许不太清楚,玉柱对老皇帝的脾气,可谓是了如指掌。 反对玉柱的人越多,反而越发坐实了玉柱是孤臣,也是忠臣的正确立场。 随着老皇帝的年事已高,选择的下一任皇帝的大事,也跟着越来越具有紧迫性了。 众所周知,皇权专制社会,最不稳定的时期,其实是老皇帝未死,新君未立或初立之时。 处于掌权的私心,老皇帝曾经多次公开声明,绝不再立新太子! “回皇上的话,老臣以为,玉柱当赏。不过,国家不可一日无储,还请皇上您早立太子。”这是文渊阁大学士王掞。 玉柱听见了王掞的建议之后,不由微微一笑。 唉,王掞真的是老糊涂了呀,居然还惦记着,把两次被废的太子胤礽,请回毓庆宫里去。 毓庆宫,按照本朝的会典规定,乃是东宫太子的固有居所也! 自古以来,功高莫过于救驾和从龙。 王掞身为废太子名义上的老师,若是废太子被复立,将来老皇帝死后,王家子孙可就要大大的荣耀了啊。 而且,王掞故意不反对老皇帝打算的恩赏玉柱,显然是想借此和老皇帝谈个条件了。 这么点小心思,老皇帝岂有看不明白之理? 果然,王掞的话音未落,老皇帝已经咆哮出声。 “王掞,你好大的狗胆?朕屡有明示,绝不再立新太子,汝竟然当作了耳旁风,究竟是何居心?” 此乃老皇帝的诛心之论,为人臣者,恐怕无法轻易过关了。 “老臣有罪,老臣该死!”王掞应该是跪下求饶了,因为,玉柱听见了大力磕头的明显动静。 “来人,摘了王掞的顶戴花翎,叉回府去,交给其子孙们严加看管!”老皇帝盛怒之余,尚有理智,依旧希望保住所谓圣君的牌坊。 玉柱听得懂老皇帝的弦外音,抓王掞这事儿,恐怕还需要他亲自出马了。 于是,玉柱领着几名御前侍卫,冲进了御帐之中。 玉柱快步走到王掞的跟前,抬手摘下了他的顶戴花翎,冷冷的说:“王中堂,汝故意违抗皇上的明谕,莫非是想学前明海刚峰的邀名求荣么?实话告诉你吧,你的心思,怎么可能逃得过圣君的耳目呢?” 杀人诛心,玉柱当众剥了王掞的画皮,令老皇帝禁不住龙心大悦。 “玉柱之忠,世所少有。朕以为,应晋固山贝子了!” (ps:昨天欠的一更,补了!) (本章完) 第617章 大红人 玉柱就在帐内,老皇帝当着他的面,说要晋封他为固山贝子,这不明摆着是让玉柱主动站出来推辞么? “回汗阿玛,臣儿何德何能,安敢僭越宗室王爵?”玉柱是个明白人,老皇帝的话音刚落,他便主动推辞了殊恩。 帐内尚有十几位议政大臣,如果是往日里,这些人肯定全部反对玉柱封王。 只是,王掞刚被玉柱带人弄走了,形容异常之狼狈,令大家都心有戚戚焉,反而不敢站出来说话了。 客观的说,老皇帝的再次昏倒,玉柱站出来主持大局。说实话,救驾之功,是勿须质疑的存在。 老皇帝本想演一场戏,告诉玉柱,不是朕不想提拔你,而是满洲重臣们都不同意啊! 然而,剧本都编好了,可惜的是,观众们被吓住了,没人敢出来吱声。 这一下,真的尬了呀! 大家不敢吱声,老皇帝被闹得下不来台了,玉柱不敢有丝毫的犹豫,竟然掉头就走。 固山贝子? 嗨,别逗了呀! 就算玉柱真的封了王,必然是损失远大于所得! 因为三藩之叛,异姓不封王,已经成了整个满洲勋贵圈里的最大共识。 只要玉柱封了王,就不可能继续带兵了! 这个损失,完全不可估量也! 在众目睽睽之下,玉柱连个招呼都没打,就这么走了。 正愁没有把柄可抓的议政大臣们,终于抓到了机会,十分踊跃的弹劾玉柱的目无君父。 老皇帝暗暗松了口气,玉柱若不犯错,难道真的要封王么? 说句掏心窝子的话,老皇帝暂时还舍不得把玉柱当作是弃子。 原因很简单,老皇帝老了,还需要依靠身强力壮的玉柱,帮他遮风挡雨。 这就好比,家有异常强悍的爹,往日里极为强势,说一不许二。 可是,随着年事已高,身子骨大不如前,影响力逐渐衰减。 这个爹就必须拉拢得力的管家,帮他继续掌握大权。 玉柱的身份,恰好合适。他名为老皇帝的义子,实为外臣,天然不具备威胁皇权的可能性。 有玉柱帮着老皇帝主持大局,老皇帝才能如臂使指的操纵朝局。 平实的说,此时的玉柱,犹如老皇帝的拐杖,已是不可或缺了! 客观的说,如果没有玉柱和新军的存在,老皇帝的一切判断,全部成立。 然而,皇权交接之际,最大的变数,不是别的,正是玉柱一手组建的新军! “那小子,就是这个臭脾气,受不得半点委屈。唉,也只有他敢甩脸子给朕看了!”老皇帝这话,看似在骂玉柱,实际上,袒护得一塌糊涂了。 既然老皇帝都这么说了,也没谁不开眼的硬追着玉柱不放。 不过,封王之议,也就无疾而终了。 玉柱坐到偏帐里,正在喝茶之时,张廷玉来了。 “内阁奉上谕,著玉柱晋爵奉恩镇国公,任镶黄旗领侍卫内大臣,兼内务府总管大臣,本兼各职如故,钦此!” “臣儿玉柱,领旨谢恩。” 等玉柱再次起身之后,已经是名副其实的今上驾前第一大红人,也是最有实权的宠臣。 熙朝以来,除了玉柱之外,尚无同时兼任领侍卫内大臣、领班御前大臣和内务府总管的先例。 由此可见,玉柱的护驾和救驾之功,老皇帝确实放在了心上。 不重重的赏功,下次老皇帝再出事的时候,谁敢站出来主持大局? 现在的玉柱,已经是名正言顺的皇家大管家了。 送老皇帝回了畅春园的清溪书屋之后,玉柱到偏殿内,刚刚坐下,就见王朝庆哈着腰进来了。 “禀柱爷,万岁爷将将吩咐了下来,命小人替你在偏殿,收拾一处值房,方便您平日里歇脚养神。”王朝庆毕恭毕敬的扎千行了礼。 玉柱点点头,笑道:“既然是老爷子的吩咐,那就有劳王大总管了。” 梁九功死后,魏珠一直惦记着乾清宫大总管的宝座,居然被王朝庆截了胡,实在是够窝火的。 必须承认,老皇帝把异论相搅的帝王心术,玩到了极致。 这一次,玉柱成功晋升为老皇帝的大管家,靠的也是再次救驾的奇功。 王朝庆亲自过来传话,当然不可能仅仅是传话而已。 “禀柱爷,魏总管近些日子,身子骨儿,一直不太舒坦。小的琢磨着,魏总管年纪也大了,是时候享享清福了?”王朝庆非常忌讳魏珠,一直想把魏珠赶离老皇帝的身边。 玉柱心里自然有数,魏珠早就被他暗中收服了,肯定不可能让王朝庆如愿了。 说白了,到了老皇帝油尽灯枯之时,魏珠及时的和玉柱通了气,其价值完全不可估量也! “王总管,老爷子的龙体欠安,此时此刻,一动不如一静啊!”玉柱故意暗示王朝庆,别瞎折腾了,老皇帝不赶魏珠走人,谁也没办法的。 王朝庆也没指望,只和玉柱商量一次,就可以搭上线,并获得玉柱的支持。 他还有后招。 “柱爷,过几日是小人的四十贱辰,小人抖胆,想请您吃杯酒。”王朝庆毕恭毕敬的哈着腰,眼巴巴不得的望着玉柱,惟恐被拒绝了。 玉柱笑了笑,若是以前,为了避嫌,他肯定不可能赏脸给王朝庆的。 现在嘛,形势不同了,玉柱身为老皇帝身边地位最高的大管家,倒是不怕去吃王朝庆的寿宴了。 “我的事儿多,到时候,只去坐一坐,吃杯茶便走,可好?”玉柱爽快的答应了,这令王朝庆不由喜出望外的连声说,“多谢柱爷赏脸,多谢柱爷赏脸。” 等王朝庆走了后,玉柱吃了两盏茶,歇够了脚,便出来找老皇帝了。 老皇帝早就知道王朝庆要办寿宴的事儿,既然玉柱说是要去赴宴,他也来了兴致,就说:“到时候儿,咱们爷儿两个,一起去吃酒。” “那敢情好。”玉柱心里一片透亮,老皇帝终究还是担心,身边的人合而谋他。 不过,玉柱心里没鬼,自然不怕半夜鬼敲门了。 下值回府的时候,玉柱刚进垂花门,就见亲弟弟八十九怒气冲冲的朝他跑了过来。 (本章完) 第618章 宫里宫外 “大哥,老二十太欺负人了,居然调戏我的贴身大丫头。”八十九气呼呼跑来告状。 老二十,虽然是老皇帝亲儿子。可是,他在老皇帝心目中的地位,显然是低于老十八的。 小轩玉给老二十当伴读,已经是老皇帝赐予老二十极大的恩惠了。 想想看,玉柱的嫡长子是老二十的伴读,仅凭这一点,宫里宫外,就无人敢欺负老二十了。 玉柱心里有数,老二十只要来了隆府,向来都是极守规矩,并不敢肆意妄为。 店大欺客,客大欺店,乃是亘古不变的真理。 “三弟,你应该是误会了吧?”玉柱并不相信,老二十的眼皮子会那么浅,居然在他的府上调戏八十九的贴身大丫头。 八十九鼓着腮帮子,说:“我亲眼看见的,还能有假?” “嗯,有无动手动脚的情形?”玉柱故意追问八十九。 八十九摇了摇头,说:“那倒不曾有过。” 玉柱明白了,肯定是老二十抢走了小轩玉这个好玩伴,惹八十九生气了。 这个时代的孩子们,尤其是富贵人家的孩子们,个个早熟。 八十九的故意借题发挥,实际上,是在发泄对老二十的不满情绪。 嗨,这也就是在隆府了,换作是旁人,能够巴结上老二十,已经算是运气爆棚了呀。 且不说权势滔天的玉柱了,单单是小轩玉的嫡亲玛法隆科多是九门提督,谁敢轻易招惹他? 八十九是小轩玉的嫡亲叔父,可是,八十九却比小轩玉还要小半岁。 实话说,八十九从小就和小轩玉是好玩伴。 只可惜,后来,老皇帝发了话,让小轩玉成了老二十的伴读,一下子就拆开了这一对叔侄。 再说了,八十九从小就是玉柱养大了,他们两个名为亲兄弟,实则形同父子。 玉柱心里明白,八十九其实是想亲近亲近他,故意找了老二十的借口罢了。 “我刚买了几样天津卫的糕点,走,帮我尝尝去。”玉柱扭头,指了指吴江手里提着的油纸包。 八十九喜笑颜开的和玉柱走了个肩并肩,兄弟两个一起回了玉柱的院子。 秀云早就迎了出来,见八十九和玉柱在一起,便笑道:“三弟,你来得正巧,有口福了,厨娘们正在烤羊腿。” “大嫂,您简直是活菩萨啊,太了解小弟我的喜好了。”八十九是典型的肉食动物,最爱烤羊腿了。 玉柱换了一身便服,坐到了炕上,陪着老婆和弟弟一起聊天。 “大哥,我听说,您现在又管着内务府了?”八十九满是期待的望着玉柱。 玉柱点点头,笑道:“怎么,内务府里有人惹着你了?” 八十九摇了摇头,说:“内务府和我又不沾边,怎么可能惹着我呢?嘿嘿,是惹着了老二十。” 玉柱微笑倾听,并不插话,只因他知道,亲弟弟是个话唠,不让他把话说完,憋得难受。 如果是这个时代的一般官宦家庭,绝对不允许家族弟子,出现话唠这种生物。 不过,隆科多不懂教育儿子,李四儿又放手不管,玉柱管教八十九的时候,难免受了现代的影响,相对于森严的礼教,要宽容了许多倍。 反正吧,八十九不是老四,玉柱也不是康麻子,索性由着他当话唠了。 “嘿嘿,是我偷听来的。老二十和大侄儿私下里嘀咕,王朝庆这孙子太可恨了,居然挑唆着皇上,删减了老二十他妃母的各项用度。”八十九说的津津有味,玉柱却没往心里去。 玉柱在宫里的耳目,也是灵通异常。 怎么说呢,王朝庆的对食,恰好是伺候庶妃高氏的宫女。 高氏是汉女,自己底气不足,平时待身边人,也是异常之和气,甚少发怒罚人。 只是,王朝庆的对食宫女,仗着王朝庆的势,居然敢彻夜不归。 高氏不过是数落了那宫女几句,就被王朝庆怀恨在心了。 俗话说的好,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 王朝庆整天伺候在老皇帝的身旁,他想整高氏的机会,简直是多如牛毛。 玉柱啥不明白? 什么是偷听? 明摆着是老二十故意挖了个坑,引着傻拉巴几的八十九,跳了进去。 说白了,老二十是想借八十九的嘴,勾动玉柱的恻隐之心,帮他出头震慑住王朝庆。 平日里,玉柱对老二十的态度,自然是很亲热的。 但是,这种亲热,仅仅浮于表面而已。 不管公开场合,还是私下里,玉柱都和老二十,没有任何深交,更不可能长期性的礼尚往来。 老皇帝也知道,老五和玉柱是安答,老七和玉柱相交莫逆。 但是,老五脸残,老七腿残,都和大位彻底无缘了,这就丧失了敏感性,老皇帝也不会在意玉柱和老五及老七的私交。 但是,老二十就不同了。 老二十这孩子,确实很聪明,他学着老十六的样子,私下里和老四走得很近。 老四和老十四,老皇帝都不可能允许玉柱和他们有任何瓜葛。否则,必定会大祸临头。 更重要的是,老二十这倒霉孩子,居然想把小轩玉带到老四的别院里去作客。 和出身很低的小福彭不同,小轩玉乃是玉柱的嫡长子,他的身份异常之金贵,甚至有资格代表玉柱的态度。 小轩玉若是出现在了老四的别院里,不管是谁,都肯定会联想到玉柱的身上去。 玉柱,伱莫非想背朕而去,提前给自己留条后路么?老皇帝肯定会这么想的。 幸好,小轩玉是个机灵鬼,借口肚子疼,帮着玉柱躲过了一劫,远离了老皇帝的猜忌。 八十九巴拉巴拉一大堆细节之时,玉柱和秀云悄悄的对了个眼神。 瞧秀云那意思,明显带有责怪之意了。 看看吧,把亲弟弟惯得没心没肺,将来若是惹出大祸来,哭都来不及了! 玉柱心里有数,再过几年,他就和他的整个家族,包括八十九在内,就只有两条可走。 夺国者王,战败者贼,除此之外,再无别的路可走了! 玉柱若是成就了大事业,谁还敢嫌弃八十九是个话唠呢? 反过来说,玉柱若是败了,八十九必定难逃一死! 至于,让八十九也进新军,嗨,别逗了,那不是成心想招惹老皇帝的猜忌上身么? (本章完) 第619章 何为高情商? 因其父前任顺承郡王诺罗布之薨,御前一等侍卫锡保被老皇帝看中了,命其袭爵。 锡保是诺罗布的第四子,庶出。 按照道理来说,前面还有嫡子的哥哥,锡保原本没资格袭爵,老皇帝也有些犹豫。 就在这个节骨眼上,老皇帝和玉柱下棋的时候,信口问了玉柱。 玉柱和诺罗布只有面子情,从无深交,他并不担心忌讳问题,便直接说:“老爷子,内举不避亲,我觉得应该先从御前侍卫里选,再考虑是不是嫡子的问题。” 老皇帝一听,立即就明白了,玉柱这是在提醒他,宗室里世袭罔替的王爷们,必须掌握在他的手心里。 受了启发之后,老皇帝再不犹豫,当即越过了锡保的三个哥哥,让他捡了个天大的漏。 为此,锡保专门来见玉柱,想请玉柱赏脸赴宴。 官场上迎来送往,乃是必须之事。 按照惯例,朝廷命官出外任之前,都需要宴请旧日的同僚及上司。 同僚和上司们呢,哪怕是私下里有仇,公开场合也不会不给面子的。 锡保的阿玛诺罗布和玉柱算是老相识了。 想当初,诺罗布已经是三品御前一等虾的时候,玉柱的仕途才刚刚起步,担任着五品的宗室御史之职。 眨眼间,十一年过去了,玉柱已经位极人臣。 而诺罗布呢,他从杭州将军任上回京之后,反而成了玉柱的下属,是诸多御前大臣之一。 御前大臣,比领侍卫内大臣重要的多,却必须听从玉柱这个领班御前大臣的指挥。 上级指挥下级,这个是官场上的铁律。 只可惜,诺罗布得了急病,突然薨逝于王府的别院里。 据小道传言,诺罗布得了两名年轻貌美的扬州瘦马。他在别院里骑马的时候,突然马上风而亡。 “卑职锡保,请中堂大安!”锡保非常识相,丝毫也不敢摆出新任顺承郡王的架子,规规矩矩的扎千行礼。 玉柱的脾气,向来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犯人! 而且,你敬我一尺,我必敬你五寸,来而不往非礼也! 玉柱原本在阶上相迎,见锡保如此的恭顺,他赶紧走下台阶,主动和锡保行了旗人大贵族之间的碰肩把臂礼。 身居高位,手握实权,盛宠无双的玉柱,如此的给面子,锡保不由心下一暖,脱口而出:“中堂果然是念旧之人,贱内还一直担心您不肯赏脸,她实在是多虑了。” 这话就非常有意思了! 锡保嘴里的贱内,也就是嫡福晋那拉氏。 玉柱心里明白,锡保是想故意拉近两人之间的关系。 众所周知,在官场上的关系网,核心是围绕着顶头上司和心腹部下之间展开的。 在官场之上,天大地大,提拔之恩最大。 通俗的说,有权提拔你的人,就是伱必须巴结的大贵人! 至于同僚之间的关系网,主要是官官相护的大家都好办事。 真出了大事,同僚们除非是脑子进水了,才会替你扛着。 应酬性的礼节到位了之后,玉柱领着锡保,坐进了他的值房内。 以前,玉柱在畅春园内的值房,也就是一间单人宿舍罢了。 现在就不同了,这次又立下了救驾之功后,老皇帝特意安排了清溪书屋旁,偏殿的整个西芜房,都给了玉柱。 西芜房,足有三间屋子,一间卧室,一间书房,一间是用膳的花厅。 新值房的采光异常充足,早上太阳初升的时候,和煦的阳光洒进室内,可以一直照到居中的太师椅上。 宾主双方落座之后,玉柱端起茶盏,小饮了一口。 锡保也学着玉柱的样子,饮了口茶。等玉柱放下了茶盏,他才跟着也放下了茶盏。 “你袭了王爵,实在是可喜可贺,该请的贵客们应该都请了吧?”玉柱信口问锡保。 锡保是玉柱的老部下了,他自然很清楚玉柱的脾气了,赶紧起身,陪着笑脸说:“不瞒中堂您说,宗室之中的叔伯兄弟们,肯定是要请的。只是,有些兄弟之间,稍有不和,就不太方便凑一块吃酒了。” 玉柱点点头,锡保确实是个明白人。 明面上,玉柱问的是请客之事。 实际上,是在提醒锡保,比如说老八啊,老九啊,老十啊,老四啊,他就不太方便私下里的会面了。 这年头,以玉柱的敏感身份,除了老五、老七和老十八之外,无论他和哪个皇子阿哥私下里坐到了一起,都足以惹来无端的揣测。 锡保的意思,也解释得很清楚了,绝对不可能让玉柱碰见不该见到的人。 玉柱点点头,又和锡保聊了会天,说了点八卦闲话。 旗人之间的八卦闲话,其实和市井小民们,有着本质性的不同。 市井小民们,大多关心米价涨了多少文钱,家里的存盐够不够吃,过冬的柴禾都囤积好了么? 旗人权贵之间,大多很关心宗室和朝堂之上,谁掌权,谁失了宠,谁又倒霉了。 锡保知道玉柱想听什么,便陪着笑,说:“您侄儿我昨儿个刚听了一件新鲜事儿,消息来源或真或假,我也吃不太准,您就当笑话听了。” 旗下的王公贵族们,说话就是这个调调儿。明明是泄露了别人的隐私,却还要找借口,先把自己撇清了,别提多虚伪了。 玉柱一听,锡保简直是太识相了,姿态摆得极低。 这就说明,锡保把玉柱看成是和诺罗布同辈的长辈了。 同样是铁帽子的郡王,讷尔苏不仅情商极低,而且眼高于顶,死活瞧不上玉柱。 结果呢,讷尔苏不仅丢了王爵,他的嫡福晋居然成了玉柱私生子的亲妈。 知道玉柱出手整了讷尔苏的人,屈指可数。 玉柱心里明白,多半是诺罗布没死之前,告诉过锡保,讷尔苏倒霉的真相了吧? 俗话说的好,人的名儿,树的影儿! 当年,玉柱不像现在炙手可热的时候儿,就干倒了讷尔苏,更何况权势滔天的他呢? 这就解释得通,锡保在玉柱的跟前,不仅不敢摆臭架子,反而以叔父辈视之了。 锡保还真的是个通透之人,所谓的世袭王爵,唬一唬旁人犹可,想在玉柱的跟前显摆,那就是想找虐啊! (本章完) 第620章 宫里很复杂 内务府的人,眼巴巴的看着玉柱从大门口进来,大家的心里就只剩下了一个字:服。 这么多年下来,内务府的人,也都是见过大世面的老油条了。 可是,他们何尝见识过,把内务府当作是菜园门的奇观? 玉柱在内务府里,几进几出,如入无人之境。其圣眷之隆,简直到了令人发指的程度了! 今天轮到玉柱在内务府里坐班,老八、老九和老十都很识相的没有过来露面。 照老九私下里说的俏皮话,爷几个是天潢贵胄,没必要拿瓷器碰瓦片。 实际上,老九就从没有在玉柱这里,不仅没有占过丝毫的便宜,反而屡屡吃了大亏。 内务府里老油条们,表面上对老八十分恭敬,实际上,真投靠八爷党的,就没几个。 据玉柱掌握的消息,见老十四的行情看涨,主动投靠过去的内务府官员,倒很有几个。 大家都是场面上的人,唱聊斋,并无卵用。 众所周知,老十四名为八爷党,实际上,他从来都不是老八最信任的弟弟。 只是,老八断了大位之路后,在老四和老十四之间,他也只能选择老十四了。 玉柱也不想太过招惹老八他们,又没有半点好处,何苦呢? 所以,玉柱来内务府里,纯粹就是坐坐班,喝喝茶,找人聊聊天罢了。 “禀中堂,延禧宫惠主儿,微感风寒,咳得很厉害,派人来请太医。”御药房那边派人来见玉柱。 玉柱管着御药房,给皇帝和宫妃瞧病的太医们,又都隶属于御药房。 所以,惠妃的生病,必须由玉柱拍板拿主意。 自从老大被圈禁之后,惠妃这个缺心眼的女人,就像是王小二过年一般,日子一天不如一天。 没办法,宫里本就是吃人的所在。 惠妃已经年老色衰,她唯一的儿子,又被圈禁在了郡王府里,再加上,老八忌恨老大的多嘴多舌,宫里的太监以及内务府的官员们,对惠妃自然是敷衍之极,惟恐担责了。 玉柱心里有数,老大算是彻底的完犊子了,永无出头之日。 只是,惠妃再怎么失了势,也毕竟是老皇帝早年的四大妃之首,必要的体面还是需要周全的。 “嗯,那就请伤寒科的刘太医过去瞧瞧吧。”玉柱也不想打路水狗,既没必要,也无任何好处。 打发走了御药房的人之后,玉柱领着两个贴身小太监,径直去了养心殿造办处。 养心殿造办处,仅有的两名管理大臣,除了老十八,就是玉柱。 不夸张的说,养心殿造办处,玉柱完全可以一手遮天。 玉柱进门的时候,老十八正在捣鼓一架西洋座钟。 钟表是地地道道的舶来品。 万历二十八年,西方传教士利玛窦,送给万历皇帝的礼物中就有自鸣钟两架。 进入清朝以后,康熙对西方科学有特别的兴趣,喜爱收集西洋钟表。 为此,康熙特意在养心殿造办处自鸣钟处下设制钟作坊,聘请西洋“有技艺之人”专门仿制、维修西洋钟表。 实际上,由于体制养懒人,缺乏主观创新精神的因素,宫里仿造的钟表,其工艺水平尚不如广州的民间钟表作坊。 “大哥,您来的正合适,小弟我得了几两君山毛尖,正好沏给您尝尝?”老十八一向都很敬重玉柱,丝毫也不敢摆皇帝亲儿子的谱。 玉柱绕着座钟转了一圈,抬头问老十八:“这应该是清溪书屋里的那架座钟吧?” 老十八微微一笑,轻轻击掌笑道:“大哥您好眼力,正是汗阿玛那里的宝钟。只可惜,走得慢了点,被送过来修理。” 玉柱点点头,说:“钟表的事儿,你是内行。” 尽管老十八很受宠,即使破格封了贝子,也一直没个正经差事。 反正闲着也是闲着,老十八便猫在家里,研究起了钟表。 时间一长,老十八擅修钟表的名声,也就流传在外了,专程来请他维修钟表的王公大臣络绎不绝。 玉烟忍了几年,实在是忍不住了,就跑来找玉柱,想让他替老十八谋个正经的差事,免得在家里闲出毛病来了。 玉柱知道老十八的喜好,趁老皇帝心情很好的时候,就举荐了老十八,担任养心殿造办处的管理大臣。 养心殿造办处,管的都是老皇帝喜欢的奇巧银技,不涉及到半分宫廷实权,老皇帝也就当场允了。 对于玉柱的安排,老十八满意之极,成天都扑在了差事上。 上茶之后,玉柱饮了口御赏的君山毛尖,嗯,由于纬度和水土不同,口味比信阳毛尖略淡一些。 老十八见玉柱的神色还算是平和,便笑着说:“大哥,不瞒您说,自从我得了造办处的肥缺之后,我十五哥他眼红的不得了,总是羡慕不已的说些阴阳怪气的话。” 玉柱没有吱声,他心里有数,老十五再怎么着,也是老十八的亲哥哥。 撇开皇子们的排序,只论一母同胞的兄弟,老十五才是老十八的正经大哥。 老十八这孩子毕竟心善,他上了岸之后,就惦记着想拉老十五一把,免得老十五一把年纪了,还要每天窝在上书房里读书习字。 照宫里的规矩,只要身上没有差事的皇子阿哥,都必须回上书房里跟着师傅们读书。 不过,老十五的情况比较特殊,他和废太子的过从甚密。 别说康麻子了,就算是老四上了台之后,随便找了个借口,顺手就把老十五打发去了景陵。 景陵,正是老皇帝的陵寝,老十五在那里,一待就是四年多。 对于一般的草民而言,安排守陵,也就不愁吃喝了。 可是,对于老十五来说,这就明显是老四赏了监视居住的特殊待遇。 享受这种待遇的,除了老十五之外,还有老四的亲弟弟,老十四。 玉柱放下手里的茶盏,十分平静的问老十八:“废太子被圈禁于咸安宫后,老十五可有悔过的表现?” 宫廷斗争之中,赢家通吃,输者必须低头,这是规矩。 可是,从老二被圈开始,一直到现在,老十五都没有真正的悔过之举。 离开了这个前提基础,玉柱就算是帮老十五说了话,老皇帝不仅不会赏差事,反而会猜忌玉柱是想拉拢人心。 老十八是玉柱的亲妹婿,玉柱顺手拉他一把,谁都说不出半个不字。 (本章完) 请假条 实在没办法回去码字,特请假一天,缺的更一定会补上的。 《骗了康熙》请假条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621章 千载难逢 刘太清替玉柱生了个大胖小子,小家伙很沉,重达八斤九两。 小家伙虽然是妾生子,因是玉柱亲儿子的缘故,他自然是府里的小主子了。 只是,小家伙同母异父的姐姐,严小清却只是隆府里的卑贱丫头。 丫头,贱籍也! 这么一来,刘太清就很有些尴尬了。 一儿一女,都是她亲生的,可是儿女们身份上的悬殊,完全不可同日而语。 秀云已有两个嫡子,她自然不可能在意刘太清生的庶子了。 照府里的老规矩,秀云吩咐了下来,拨给小家伙,四个大丫头,八个二等丫头,三等丫头、粗使丫头和粗使婆子们三十几名。 另外,小家伙的乳嬷嬷,也是从正蓝旗下精挑细选的适龄妇人。 俗话说的好,靠山吃山,靠水吃水。靠着观音庙,就要跟着嗅香火。 玉柱是管理正蓝旗满洲、蒙古和汉军的固山额真,也就是三旗各个都统之上的大都统。他从正蓝旗下挑选小儿子的乳嬷嬷,实乃天经地义之事也。 实际上,皇子们的乳嬷嬷,都是从上三旗内挑出来的。 管旗的皇子阿哥们,也都把所管之旗当成了任意索取的自留地。 比如说,老四家的乳嬷嬷,就都是镶白旗汉军里的旗人之妇。 隆科多是个讲究眼缘的家伙,他只看重秀云所出的小轩玉,并不怎么待见玉柱的嫡次子小轩景和庶长子秋明,以及刚刚出生还没取名字的庶次子。 照礼制的规矩,老佟家三房和八房的子女们,都是分开排序的。 所以,老佟家八房这边的嫡长子小铁锤和庶长子小福彭,虽然都是玉柱的亲儿子,排序又和三房这边迥然不同矣。 照例,旗下人家的孙辈,应由玛法(爷爷)取名。 玉柱便来找隆科多了。 隆科多皱紧了眉头,不满的质问玉柱:“哼,那刘氏好象是再醮之妇吧?” 再醮之妇,原本是指二婚的女子。在从一而终的礼法之下,再醮绝非好词,包含着极大的贬意。 隆科多一直瞧不上刘太清,嫌弃她是残花败柳的妇人,认为她远远配不上玉柱。他话里话外的意思,显然是不太乐意给刘氏所出的庶孙取名字。 只是,玉柱的生母,李四儿,不仅是残花败柳之身,更是隆科多岳父的侍妾,隆科多却喜欢了这么多年。 所以说,这人呐,永远都是双标的。 李四儿的年事已高,她的注意力,已经不完全盯在隆科多的身上了。 “林氏所出的是小秋明,这个就叫小秋钰吧?”李四儿盯在玉柱的身上,看似不经意的说,“刘氏是个破落户的出身,她懂什么教养子女?不如就把小秋钰,搁在我的身边抚养吧?” 玉柱心里有数,李四儿这是寂寞如雪了呀! 宫里,除了妃位或嫔位的儿子之外,大部分的皇子阿哥们,从出生开始,就要被抱离生母的怀抱,交给别的宫妃抚养。 不过,李四儿看起来是夺了刘太清的儿子。实际上,小秋钰乃祖母亲自抚养长大,单单是这一条,便可大占便宜了。 就像是老五一般,他从小被皇太后抚养长大的,因此一直被老皇帝高看好几眼。 只是,玉柱毕竟是现代人的灵魂,把儿子从生母身边夺走,怎么看,都不太妥当。 按照礼法规矩,嫡亲的祖母,抚养亲孙儿,应该感恩才是。 所以说,李四儿的念想,在这个时代也完全站得住脚。 玉柱陪着笑脸,解释说:“额涅,小孩子喜欢哭闹,而且不分白天黑夜,就怕吵闹了您老人家。要不,等孩子略长几岁,稍微懂了点事儿,再由您亲自教导,可好?” 李四儿从来没有强迫过玉柱什么,见他说的面面俱到,且合情合理,她也就没再说啥了。 亲祖母赏的名字,玉柱的幺儿,也就是佟佳·秋钰了。 此钰非彼玉,读音却相同,玉柱明知道其中的不妥之处,却丝毫也不在乎。 如果,老佟家混的是汉臣们的圈子,按照子避父讳的礼制,秋钰这个名字,显然是犯了大忌讳。 但是,旗下人家具有特殊性,老佟家可以讲究汉臣的规矩,也可以无视之。 说句实在话,康麻子若是真的在乎礼教,也不至于给玉柱的嫡长子,取名为轩玉了。 父子同名,汉臣所不耻也! 事有凑巧,下棋的时候,老皇帝问及新生婴儿的情况,玉柱便说了李四儿赏名字的事。 老皇帝闷闷的一哼,拉下了脸,冷冷的说:“你是朕钦点的状元郎,可不能太过愚孝了,明白吧?” 玉柱心里有数,若不是碍着他的脸面,老皇帝肯定要当面痛斥李四儿的无知蠢行了。 “嗻。”玉柱很痛快的答应了,实际上是左耳进,右耳出了。 随着老皇帝的年事已高,老人常有的坏毛病,他也是一样都没落下。 年纪越大,权威锐减,老皇帝最担心的就是群臣不听话。 不听话,也就是不顺。 孝经的字数并不多,其主旨要义,就在于盲顺二字。盲顺者,无条件的服从也。 玉柱伺候老皇帝,已经很有经验了。从始至终,玉柱都以顺为主,偶尔炸毛顶撞一下,反而让老皇帝享受了久违的斗嘴之乐。 敢和在位五十六年的老皇帝斗嘴,闹小脾气,如今也就只剩下玉柱一人而已。 老皇帝也是凡人,并不是不食人间烟火的圣人,他也有七情六欲。 小儿辈的诸多情状,可以满足老皇帝的情感需求。 玉柱一直拿捏着其中的分寸,务求做到既迎合了康麻子,又不至于太过肉麻。 正下棋的时候,老皇帝接到了云贵总督的奏报,洞乌王趁着国势上升时期,竟然纵兵进犯云南。 洞乌,即西南之东吁国也,史称东吁王朝。 在清兵入关之前,洞乌国就已经立国一百多年了。 当年,永历帝逃入了洞乌国境内,吴三桂带兵越境作战,多次击败了洞乌军,并逼迫洞乌王交出了永历帝。 老皇帝深深的看了眼玉柱,信口问他:“打,还是不打?” 玉柱的脸上平静如水,如古井般无波,实际上,他的心脏抑制不住的剧烈跳动着。 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居然冷不丁的滑到了玉柱的手边! (本章完) 第622章 征南 如果,玉柱说要打,那肯定会适得其反。 因为,老皇帝异常多疑,他会顺着玉柱的态度,从中找出对玉柱最有利的要害。 五十六年的皇帝,岂是白当的么? 玉柱摇了摇头,说:“老爷子,国库的存银只够西北大战的,洞乌那边暂且不要大打,以安抚为主吧?” 老皇帝仔细的看了看玉柱的神态,沉吟良久,才缓缓的说:“你带上新军和半个火器营,乘船走海路去钦州登岸,后勤的压力就没有那么大了。” 好家伙,玉柱瞬间秒懂了,老皇帝敢情是啥都明白啊! 别的且不说了,单单是老皇帝说的行军路线,就已经说明,老皇帝显然看懂了新军乘船南下作战的超级机动性。 玉柱一直待在老皇帝的身边,他算是对老皇帝最了解的一个人了,没有之一。 老皇帝身边的西洋传教士,已经换了好几拨了,他对西方,尤其是欧洲的军事及科技发展的情况,多少有些了解。 必须承认,老皇帝确实是个好学的皇帝,近现代的科学知识,掌握的并不少。 但是,老皇帝懂得再多,却有个致命伤,即:他是满洲旗人的皇帝,而不是汉人自己的皇帝。 笼络各族,尤其是拉拢蒙古人,一起压制数量异常庞大的汉人,是由顺治钦定,康熙全盘接受的大清基本国策。 “天太冷了,就别打发我出京了吧?”玉柱的脑袋摇得像拨浪鼓似的,摆明了不想离开京城安乐窝的态度。 说实话,如今京城里的旗人权贵,除非是迫不得已,谁乐意去满是瘴疫的蛮荒西南夷之地吃苦受累? 在大清朝,广西省的省府是桂林府,所以广西又被简称为桂省,或是象省。 满人大多没啥历史底蕴,不太清楚象省是个啥意思? 所谓象省,其实是汉臣们首先提出的说法,意指秦朝之象郡也! 秦朝时,岭南有三郡,曰:桂林郡、南海郡和象郡。 其中的象郡,包含了广西一部,以及安南的北部地区。 说白了,所谓的象省,不过是大清的汉臣们,在嘴巴上觊觎安南的后黎朝疆土,玩的一手地图炮的小把戏罢了。 不过,正因为有此嘴炮执念,在乾隆朝的时候,由福康安曾经获得了短暂的胜利。 但是,很快,清军就被阮惠击败了。 正是这个阮惠,曾经派使者,当面通知乾隆,皇上主岭北,阮惠主岭南也! 啥意思呢,嘿嘿,阮惠击败了福康安后,野心膨胀的要侵吞大清朝的广东和广西两省。 至今,在安南的历史教科书里,阮惠被视为千年抗击北虏的民族英雄。 在安南人的眼里,阮惠抗北立国的历史功绩,比西汉之武帝还要牛得多! 见玉柱确实不乐意带兵出征,老皇帝偏不想如他的意,便反问道:“您不去,难道要朕去么?” 好家伙,老皇帝居然说了您,这明显是反话嘛。 玉柱把头一低,小声嘟哝道:“您就不怕臣儿中了瘴疫之毒?” 老皇帝闷哼一声,道:“朕会命白晋和太医们,跟你一起去的。” 得了,话都说到了这个份上,玉柱再不点头,真有可能惹恼了老皇帝。 也许是担心夜长梦多,老皇帝当即叫来了张廷玉,命其拟好了旨意。 张廷玉手捧着旨意,缓步走到玉柱的身前,心里却是百味杂陈。 到目前为止,已经升任礼部侍郎兼南书房行走的张廷玉,已经算是官运极佳了。 可是,这要看和谁比了。若是玉柱的话,张廷玉也只得哀叹一声:远不及也! “玉柱接诏!”张廷玉把腰杆子挺得笔直,满口的京片子,字正腔圆,不带半点桐城乡音。 见玉柱跪下了,张廷玉展开上谕,大声念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镇国公玉柱,拜征南大将军,赐白虹刀,节制云贵两省军务……钦此!” “臣儿玉柱,奉诏谢恩。”玉柱接过了诏书之后,心里暗暗庆幸不已。 如果,玉柱是汉臣,在康熙晚年,绝无可能掌握如此巨大的兵权。 不管是带明,还是带清,云贵两省因为羁縻的土司遍地的缘故,向来都是兵灾之地。 所以,大清朝在云南驻扎了五万绿营兵,在贵州驻扎了四万绿营兵,合计九万绿营兵。 再加上,玉柱从京城带过去的兵马,他手头掌握的兵力,足足超过了十万人之多。 客观的说,自从三藩之乱后,再无任何一个汉臣,有可能掌握这么多的兵马。 旗臣管军,汉臣治民,才是大清朝的常态。 随着老皇帝的旨意下达,户部和兵部就都忙活开了。 玉柱其实也没啥好准备的,只需要等新军从西边回来,他就带兵去天津卫的海港,登船南下。 由于天津卫的海港,是整个大清朝北方,唯一的对外贸易港口。所以,在港口码头区根本不愁征用不到大型海船。 玉柱的征南大将军行辕,设于南苑的晾鹰台附近。 由于新军还没返回京城,玉柱在行辕里其实也没多少事情做,成天闲得很。 这天,玉柱刚用罢早膳,就听下人禀报,白晋求见。 白晋,生于法国的勒芒市,他不仅是法国科学院院士,还是路易十四派来大清的六名传教士之一。 那一年,康麻子身患疟疾,差点死了。幸好是白晋和张诚这两个传教士,找来了奎宁,也就是金鸡纳霜,才救了老皇帝一命。 功高莫过于救主! 所以,在所有传教士里边,老皇帝最信任白晋和张诚了。 这一次,老皇帝派白晋跟着玉柱一起南下云贵,确实一片拳拳爱护之心。 众所周知,不管是云贵的大山沟也好,还是洞乌的丛林也罢,确实是遍地瘴疫之地。 老皇帝担心玉柱不小心的中了瘴毒,这才安排精通西洋医术的白晋,守在他的身边。 白晋来大清的年头,已经很是不短了。 早在康熙二十六年,白晋就和别的传教士们,一起到了浙江的宁波府。 刚一见面,白晋就提出了他的要求。 “禀大将军,皇上允了卑职,闲暇之时,可在军中传播福音。”白晋哈腰站在玉柱的面前,姿态显得很恭敬,骨子里却透着几分孤傲的气息。 嗯,玉柱自然心里有数,自诩为太阳王的路易十四,派白晋来大清,肯定不可能是当义工的。 (本章完) 第623章 巡抚小弟 允许白晋在新军里边传教,嗨,别逗了呀! 玉柱非常熟悉欧洲人殖民全球的老套路了,先是送医送药,再传播福音,顺便掌握了各地的地形和民情。 等殖民军来进攻的时候,这些洋人传教士帮着带路,顺理成章也。 不过,白晋不是一般的洋人传教士。他和张诚两个人,因敬献了奎宁,救过老皇帝的命。 老皇帝都允许白晋传教,玉柱公开硬顶,确实有点说不过去。 玉柱点点头,说:“新军还没从西边回来,白大人暂且先去火器营里传播福音吧?” 白晋来大清的时间,比玉柱的出生还要早几年,他对大清的内情,自然是了如指掌。 既然玉柱如此的爽快,白晋也无话可说,行礼告辞了。 三日后,新军回来了。 在筹集了粮草、衣物和弹药之后,玉柱奏明了老皇帝,便率领讨伐大军正式出发。 大军由天津卫登上临时征用的洋人商船,浩浩荡荡的沿着海岸线,驶向位于广州府的香山县。 著名的珠江,在广州境内也就是东江,其入海口就在香山县境内。 珠江原指广州到入海口96公里长的一段水道,因为它流经著名的海珠岛而得名,后来逐渐成为西江、东江、北江以及珠江三角洲上各条河流的总称。 在康熙年间,大名鼎鼎的特区城市珠海市,还是香山县境内的一个小渔村。 和后世不同的是,大清初年的整个广西省都是内陆省分,完全不靠海。 著名的北部湾,都是廉州府的辖区,归广东省管辖。 玉柱用兵,尤喜走水路或是海路。 众所周知,水运的成本和速度,以及后勤补给的便捷程度,全都秒杀了陆路运输。 秦始皇灭南越的时候,也是先修灵渠,后兴兵南下。 当然了,如果秦始皇知道,从东江溯水西进,可以直抵云南的乌蒙山,他一定不会再修灵渠了。 被征用的几十条洋人商船,扯起风帆,顺洋直下,速度异常快捷。 大约一个月后,玉柱抵达了广州府。 经过短暂的停留,迎来送往了一番之后,玉柱率军乘船逆东江而行,又花了一个多月的时间,才顺利的抵达了云南的省府云南府。 云南府,即今之昆明市也。 云贵总督蒋陈锡,云南巡抚甘国璧,一起在云南府东门三十里外的接官亭,迎接玉柱的到来。 蒋陈锡的弟弟蒋廷锡,现任内阁学士,所以,蒋陈锡颇为知道玉柱的厉害之处。 至于甘国璧,就比较有意思了。因隶属于正蓝旗汉军的缘故,他们甘家算是老佟家的老奴才了。 时近正午时分,玉柱来了。 还是老规矩,那块金晃晃的状元官衔牌,依旧打头阵。 不客气的说,只要大清不亡,玉柱不死,正经科举状元郎的身份,他有资格炫耀一辈子。 浩浩荡荡的仪仗队伍之中,最醒目的是高高耸立的帅旗。 帅旗上书一行大字,钦命征南大将军,玉。 “臣蒋陈锡,恭请圣安。” “奴才甘国璧,恭请圣安。” “圣躬安!” “卑职拜见玉大将军!” “罢了!” 一番行礼如仪之后,蒋陈锡和甘国璧一起将玉柱,迎进了早就布置妥当的接官亭内。 官场的繁文缛节,勿须多言,总之很麻烦。 等形式上的东西都结束了之后,玉柱正式入驻蒋陈锡的总督署,以此为大将军行辕。 云贵总督府,也就是前明的沐国公府,东临文庙街海天阁巷,西接沙朗巷。 玉柱在总督府门前,下了马后,见气势颇大,不由眯起两眼,仔细的打量了一番。 云贵总督衙门经历任总督的修葺,规模宏大,重门叠构。 头门和二门,都有中左右三道阔门组成。 头门前柱础下砌有几级石阶,台阶前两旁雕砌有一对威猛的大石狮,彩得五色斑斓,突显森严凛凛。 头门对面为一照壁,高3米多,宽近20来米。 壁上绘一大麒麟,与总督官服补子图案相符。头向着一轮高升的红日,拟红日为皇恩浩荡的天子,尾下有五虎六豹,以喻统属着五个总兵、六个副将。 石阶两侧的平坝中间,竖有两根大桅杆,各高近10米。桅上有一木斗,斗上悬一长旗,上书:“云贵总督部堂”六字。 在东西两面,各有一道大栅门,栅门上有横额,标有“辕门”两字。 进得仪门,则有大堂、二堂、三堂和眷属寓居的四堂。 玉柱缓步走进了总督署,刚在三堂坐下,就听人禀报说,云南巡抚甘国璧在外面求见。 大旗主莅临云南,甘国璧身为云南巡抚,不亲自来拜见一番,那是想干嘛? 玉柱微微一笑,吩咐下去:“有请甘抚院。” 身着二品文官服色的甘国璧进来后,毕恭毕敬的扎千行礼,小心翼翼的说:“奴才甘国璧,请主子大安!” “罢了。”见甘国璧很乖巧,礼仪也没错,玉柱倒也没有故意为难他。 没办法,甘国璧的地位再高,官职再大,见了本旗的旗主,不说下跪行礼,至少也要扎个千。 否则,就是犯了规矩,要遭重责的。 本质上,鞑清政权就是半奴隶和半封建制的混合体。 原本,上三旗的旗人,才是鞑清皇帝的奴才。 后来,随着皇权的逐渐扩张,演变成了所有旗人都是皇帝的奴才。 等老皇帝坐稳了皇位之后,有资格在他驾前自称奴才的满臣,至少也要超过三品。 “甘大哥,请上座。”玉柱很客气的让了座。 甘国璧听见玉柱唤他为甘大哥,不由大大的松了口气。 甘大哥这个称呼,玉柱是站在曾任内阁大学士的立场上,看待老甘这个下属。 上级和下级的关系,远比主子和奴才,单纯得多,也好应付得多! 甘国璧偷眼看了看玉柱,心里充满了感激之情。 至少,年轻气盛的玉柱,没有故意借主奴关系,拿甘国璧出来立威。 不夸张的说,玉柱就算是当着所有高官的面,怒斥甘国璧为狗奴才,甘国璧也不敢放半个屁。 旗人的半奴隶制之下,就是这么多的讲究。 谁敢不守规矩,就等于是犯了旗主们的众怒,擎等着遭天谴吧! (ps:昨天的一更补了,今天的一更找时间补。) (本章完) 第624章 滑天下之大稽 对于洞乌国的情况,整个大清国包括康麻子在内,都了解的异常之肤浅。 玉柱的心里却非常有数,和安南大致相仿,洞乌也具有近千年的抗北史。 北边的帝国,始终无法压服洞乌王朝及其前边的诸王朝,核心其实就一条,两国之间的地理山川,太过险恶了。 别说现在了,就算是到了抗战时期,远征军经野人山败退回国,十不存一,惨不忍睹矣。 现在,玉柱迫切需要了解,洞乌国的真实内情。 “甘大哥,不知道洞乌国犯边的情况怎样了?”玉柱是来打洞乌的,自然要问云南的地头蛇了。 甘国璧欠身身子说:“禀大将军,我大清境内的寻传蛮和洞乌境内的寻传蛮,属于同宗同源,这是两国启衅的源头。前明时期,分明国境内的寻传蛮,为茶山和里麻两个长官司,也就是羁縻土司也……” 玉柱一边听,一边点头,后世的裹敢王老彭,佤王老包,都是典型的汉人。 怎么说呢,反正吧,大清和洞乌的边境地区,由于羁縻土司之间时刻都在为地盘发生争斗,从来就没有明确的边境线。 这就给了洞乌王北进的口食! 甘国璧毕竟在云南做了两任巡抚,对洞乌的国情,有个大致的了解。 据甘国璧说,洞乌王朝现任国王名叫达宁格内,此人倒也有些才干,导致颇有些狼子野心,一直觊觎大清境内寻传蛮的肥沃土地。 没办法,洞乌的北部地区,山穷水恶,除了郁郁葱葱的原始森林,根本就没地方种粮食。 众所周知,在这个农耕文明时代,没有粮食,就没有人口。 玉柱听了半天,发觉甘国璧也就是个半瓢水,对于洞乌的国情、军情和民情,所知极为有限。 不过,玉柱另有打算,也就放过了已是额头见汗的甘国璧了。 洞乌这地方,带明打过,输了。大清也打过,一直没有真正的打服寻传蛮们。 根子问题,处在地形地貌太过险恶,大军入洞乌后,粮草物资的补给异常艰难。 而且,山峦叠障之下,洞乌军很容易绕路袭击清军的后勤补给线。 历史上,强大的苏联,出兵阿富汗,打了十年,损兵折将,劳民伤财,却被耗垮了! 阿富汗仅仅是多山而已,洞乌地区不仅多山,而且丛林密布,越发的增加了进攻的难度。 由此可见,西南的土司兵,极其难搞。 两日后,云贵总督蒋陈锡带着云贵两省的绿营提督,及各镇的总兵、副将和参将们,齐集于玉柱的大将军行辕之中。 玉柱高居于大堂正中的帅椅之上,蒋陈锡陪坐于左侧。 云贵两省的武将们,自提督以下,分左右立于玉柱的两侧。 由于云贵两省,不属于带清的核心经济区域,所以,从多尔衮开始,一直到康麻子,皆未曾设置满洲将军,也未派驻八旗兵。 这么一来,情况倒也单纯了许多。 两省的绿营将领们,玉柱只要请出了白虹刀,皆可先斩而后奏! 出乎大家的意料之外,玉柱竟然挨个问云贵两省的武官们,让大家对洞乌的情况知道多少,就说多少! 不怕说错了,就怕一问三不知。 经过三天的询问之后,玉柱问遍了云贵两省,参将以上的武将。 中途休整了一天,再次军议之时,玉柱当众掏出了老皇帝的密旨。 “密谕。”玉柱高高的举起旨意,冷冷的扫视了全场一周,见蒋陈锡为首的众人都跪了,这才继续念道,“谕云贵诸臣,钦命征南大将军玉柱,可便宜行事,两省一品及以下武臣,皆可先擒后斩,钦此!” “臣蒋陈锡领旨。” 颁布了老皇帝的密谕之后,玉柱当众宣布了一个惊人的决定,由云贵总督蒋陈锡,坐镇于澜沧江边的顺宁府,筹备粮草,囤积大军,威压整个洞乌北部。 玉柱自己呢,则率领新军和火器营,以及楚雄协副将的5000兵马,登船从海上南下,绕到洞乌国的南部,形成两面夹击之势。 蒋陈锡听了玉柱的部署之后,不由大惊失色,赶紧站出来,想劝阻玉柱。 “不瞒大将军您说,海上浪急风高,动辄即有倾覆之危,还望大将军您三思啊!”蒋陈锡和玉柱素无瓜葛,他担心的不是玉柱战败或身死,而是怕玉柱翻了船,掉海里淹死了,他自己难逃老皇帝的秋后算帐。 玉柱也是老官僚了,他自然明白蒋陈锡的担忧,便笑眯眯的说:“蒋制军,你勿虚多虑,本帅必有手札予你。” 蒋陈锡听出了玉柱话里的揶揄之意,老脸不禁猛的一红。不过,既有玉柱给的手令,他已经可以向老皇帝交代的过去了,倒也大放了宽心。 蒋陈锡都不敢吱声了,众汉人将领们面对实权极重,又是旗人超级大权贵的玉柱,毫无反抗能力,无人敢多嘴多舌。 布置停当后,玉柱单独留下了蒋陈锡,千叮咛万嘱咐的说:“万不可擅自进兵洞乌国境内,切记,切记!万不得以之时,打进去超过二十里地,必须马上退回来。否则的话,若因此战败,本帅必取尔之首级!” 玉柱让蒋陈锡率领大军,坐镇于洞乌和大清的边境地区,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吸引洞乌王达宁格内的注意力,方便玉柱从海上的趁虚而入。 历史上的带英殖民洞乌,就是在东印度公司摸清楚内情之后,从海上登陆,打进去的。 更重要的是,只要玉柱征服了洞乌中南部平原地区的大粮仓,囤兵于北的洞乌王达宁格内,即使有再多的兵马,肚子都吃不饱了,必将不战自乱。 见玉柱的主意已定,蒋陈锡也知道无法再劝,却依旧当众再次劝说道:“大帅,您乃是千金之尊,容不得半点闪失,万望三思啊。” 玉柱腻味透了这种老官僚式的虚伪左派,却必须按照官场的上规矩,再次表明了态度:“吾意已决,勿复多言。” 蒋陈锡明明挨了训斥,心下却是大定,他几次三番的劝阻,玉柱偏偏不听,若是惹出了大祸,他顶多也就是个革职留任的处分了。 照大清的规矩,钦命大将军的威权极重,即使是两省总督,也无法抗衡。 在昆明府布置妥当之后,玉柱带着原班人马,及楚雄协副将李又三的五千兵马,再次登船东进,直奔珠江口而去。 (ps:昨天的更,补齐了。今天的更,晚上十一点左右找时间更!) 没办法,非常时期,时间异常紧迫,导致更新的时间很不稳定,还请多多谅解,到下个月就可以恢复正常的更新了。 每天一更,是肯定确保的,所有的缺更,都会抽时间补齐的。 这段时间内,若是当天无更,第二天肯定会抽空补齐,就不每次都请假了,望周知! 本书的成绩远超我的预期,因为写鞑清之事,发书前的保守估计也就是均订三千,可以进精品吧。 然而,兄弟们太给力了,均订已经远远超过了老预期,财源茂盛啊! 各位兄弟们就放心吧,只冲钱看,就算是下刀子,我也会坚持更新的。 (本章完) 第625章 前途光明 来云南的时候,玉柱是在广州换的内河船。 再次回广州的时候,玉柱又在广州登上了“雪薇号”大海船。 雪薇号,顾名思义,乃是玉柱长女所有的大海船。 “父亲……”雪薇快步朝玉柱扑了过来,并一头扎进了他的怀中。 生于康熙四十六年的雪薇,今年已满十一岁了。 按照大清的礼法,十一岁的女儿,已经到了要避讳父亲的年纪了。 可是,冰肌雪肤、明眸皓齿的雪薇,极好的继承了父母的美丽基因。 别看她是小小年纪,却已是艳光四射,令人不敢直视了。 长女毕竟是大姑娘了,玉柱的手也不敢乱放,只得轻轻的虚搭在她的腰间,亲热的问她:“亲爱的,对不起,我来晚了,让你久等了。” 雪薇嘟起红唇,不满的抱怨说:“父亲,人家掰着手指数日子,您超过了约定两日呢。” 玉柱微微一笑,说:“为父给你带来了小礼物,看看喜欢不?” 雪薇顺着玉柱手指的方向,迎面就见一株圣诞树,树上挂满了带着小红帽的圣诞老人。 好家伙,这一下,可把小丫头片子给乐坏了,搂住玉柱就是一通乱吻。 尼玛,爱丽丝那个混蛋,居然只教会了雪薇西方的礼仪,尤其是各种吻礼。 美艳不可方物的漂亮女儿,见男人就要伸手给别人吻,玉柱的心里难免有些不是滋味了。 俗话说的好,老丈人看女婿,越看越像贼! 用午膳的时候,雪薇硬要挤到玉柱的身旁,父女两个凑一起用膳。 这么些年,由于雪薇的混血长相问题,玉柱没办法接她回府里,就由着爱丽丝管教她。 结果呢,爱丽丝只教了西方的各种习惯和规矩,却没教大清的习俗。 这也就是玉柱了,换个人,压根就无法适应雪薇满嘴英语,以及浑身上下透出的洋味儿。 大清的贵族用膳,讲究的是,食无语。 欧洲的洋人们就不同了。 洋人们用膳之时,正是社交和调情的大好时机,闭紧了嘴巴,反而没有艳遇了。 膳后,久旱的爱丽丝,在松软的大床上,狠狠的收拾了玉柱。 十六岁那年,玉柱利用权势,破了爱丽丝的身之后,爱丽丝就一直在床第间占据着主动权。 如今的爱丽丝,已近三十岁的花信之年,玉柱更难招架住她了。 “爷,您还行么?”爱丽丝抛了个媚眼给玉柱,那意思是说,行的话,咱们继续啊。 玉柱搂着爱丽丝的香肩,苦笑道:“宝贝甜心,你真厉害。” “嘻嘻,男人,可不许说不行啊!”爱丽丝坐在玉柱的腿上,笑得花枝乱颤。 原本,玉柱对爱丽丝的安排是,只要她想回英国,就给她一大笔钱,让她在伦敦享受上等人的悠闲生活。 然而,爱丽丝充分了解到,玉柱在大清的显赫权势之后,反而不想回英国了。 不仅如此,爱丽丝那个人品卑劣的亲哥哥约翰,惟恐找不到跪舔她的机会。 这人呐,一旦享受到了特权滋味之后,就仿佛是沾了粉一般,再难戒断瘾头了。 爱丽丝也不例外。 玉柱心里有数,这么些年,爱丽丝仗着是他情妇的特殊关系,在天津大沽港,私下里积攒了一笔不小的私房钱。 出于雪薇的未来前途着想,玉柱选择了隐忍和装糊涂。 一人得道,鸡犬升天! 类似的裙带关系,不论是中土,还是西方,放之四海而皆准! 这一次走海路去洞乌,玉柱特意带上了爱丽丝,主要是因为,荷兰的东印度公司和英国的东印度公司,在私下里都和爱丽丝,有着很深的交往。 爱丽丝是个很聪明的女子,她也不敢公然索贿。但是,她私下里收购并贩卖大清的人参、茶叶、东珠、丝绸和瓷器给洋人,从中赚取差价的手段,颇有做垄断生意的头脑。 据爱丽丝所言,荷兰的东印度公司和英国的东印度公司,都在洞乌设有贸易据点。 玉柱心如明镜,作为老牌的殖民者,带英很有耐心,并不急于军事占领洞乌。 直到,一百年以后,带英才正式对洞乌宣战,并战胜了洞乌王朝之后的贡榜王朝,十分顺利的把洞乌纳入了英属三锅的领地之中。 带英坏得很,二战后,眼看着保不住英属三锅的殖民地了,硬是将其一分为三。 必须承认,欧洲老白皮的强盗们,尤其是带英的老流氓们,颇有远见。 三锅独立七十几年后,依旧受到了小巴的牵制,而无法尽情的对外扩张。 玉柱此次领兵南下洞乌,目的并不单纯。 除了为老皇帝立下军功之外,玉柱的心中,另有算计。 别的且不说了,据最基本的估算,至少有几百万华人和华侨,侨居于整个南洋地区。 在老皇帝的眼皮子底下,玉柱不太可能玩出太大的花样来。 而且,老皇帝也刻意将新军的规模,一直限制在了六千人左右。 对于老皇帝从未明言的提防,玉柱的心里也是一片透亮。 所以,此次南下洞乌,玉柱的次要任务是打击洞乌王。 主要目的是,招募一大批海外的华人和华侨,将他们训练成军,并利用爱丽丝与荷兰东印度公司的亲密合作关系,搞来足够的枪支和西方的野战火炮。 只要玉柱掌握的新式武装力量,超过了一万人,他完全有把握,用硬实力说服隆科多,父子两个一起干一番轰轰烈烈的大事业。 “亲爱的,我的荷兰朋友曾经告诉过我,在英国有人研究出了燧发枪的狗锁改进型。”爱丽丝咬住男人的耳朵,小声说,“人家还没饱呢。” 玉柱的耳朵被咬得很疼,心里却很无奈,尼玛,只要和爱丽丝一起快活,他就是那头累坏的耕牛! 不过,爱丽丝透露出来的消息,玉柱完全听进去了。 众所周知,英军第一款大规模使用的燧发枪,就是采用的二型狗机。 在褐贝斯燧发枪出现之前,二型狗机燧发枪以稳定性能极佳著称。 好兵,还需要好装备啊! 爱丽丝是骑马健将,玉柱则惦记上了狗锁的改进型步枪。 嘿嘿,东印度公司,爷来了! (本章完) 第626章 海瑞是何族? 洋人的船,洋人的舵手,洋人的船长,此去洞乌自然是熟门熟路了。 近百条大海船组成的讨伐船队,浩浩荡荡的驶离了广州,贴着海岸线,顺洋南下,直奔中南半岛而去。 途径澳门的时候,船队中途停靠了两天,洋人们把事先搁在澳门的舰炮,依次搬上了船。 玉柱手扶着船舷,似笑非笑的望着忙碌的洋人水手们。 威廉很有些尴尬,却又不能不解释清楚,便小心翼翼的说:“尊敬的大将军阁下,贵国禁止火枪和火炮入境,欧洲的商人们都必须遵守贵国的法律,所以……” 玉柱晒然一笑,冷冷的说:“尊敬的威廉先生,你信不信,我随时可以把你扔下去喂鲨鱼?” 威廉自从出卖了老威廉和他弟弟之后,就被牢牢的捆绑在了玉柱的贼船上,再也无法脱身了。 和玉柱打了多年的交道之后,威廉太知道玉柱的厉害了,他赶紧把头一低,小声说:“对不起,对不起,小的又撒谎了。不过,您也是知道的,从那么远的欧洲过来,若是船上不带枪和炮,等于是送钱送船给了海盗们。” 玉柱早就知道了,洋商们带货来大清之前,船上的武器都搁在澳门,或是吕宋岛。 大清朝的海关和水师,对于武器的盘查力度,非常之严。 不客气的说,洋人夹带别的东西,只要银子使足了,都有可商量的余地。 各种管制的武器,却属于是绝对的禁区。只要被官军发现了,就是掉脑袋的重罪。 至于,洋商们把武器搁在澳门岛上,广州的地方官也是知道的。因洋人们是拿着武器回国,官僚们也有推脱的余地,故意睁眼闭眼的装糊涂罢了。 外松内紧,正是鞑清内外有别的真实写照。 实际上,鞑清延续的是蒙元的政策,联合各个有色人种,一起统治人数众多的底层汉人。 船队出了零仃洋后,张开风帆,一路朝西驶去。 五日后,船队抵达了海南的琼州府,即今海口市。 如今的海南岛,隶属于广东巡抚管辖,全岛都是琼州府的辖区。也就是说,一岛即一府。 这就和台湾岛的模式,大致相仿了。 老皇帝收了台湾岛之后,设台湾府于台南,而不是台北。 和大家想象中的不同,此时的台湾岛内,北部地区最大一座的城市,其实是淡水厅(新竹市)。 至于,后世著名的台北市,现在仅仅是个小渔港,名唤艋舺(měngxiá)。 艋舺者,小船也,后被引申为小船聚集的地方。 老皇帝对郑家父子,利用离岛作乱,一直大为警惕。 所以,鞑清平台之后,台湾知府和台湾镇总兵互不统属,却都归驻扎于厦门的台厦兵备道管辖。 必须承认,老皇帝玩这种彼此相制,勿须合而谋朕的把戏,异常之娴熟也。 玉柱的此次南下,具有划时代的历史意义。 不夸张的说,自大明朝的郑和下西洋之后,时隔数百年之久,天朝又一次派出如此大规模的舰队,扬威于陆地疆域之外。 说句实在话,老皇帝慢慢的老了,变得越来越好大喜功。 玉柱既是地道的满洲旗臣,又是老皇帝一手提拔的心腹重臣。所以,他提出的合理化建议,老皇帝也没往深处想,也就点头答应了。 老皇帝乃是正经的知兵皇帝,而不是纸上谈兵的嘴炮。 早在平三藩的时候,老皇帝指挥大军打进云南之后,就想顺势平灭了时叛时顺的洞乌国。 只可惜,在连绵近千里的大山之中,清军不仅后勤物资补给困难,而且,损兵折将,只得灰溜溜的退了回来。 现在,玉柱提出的两面夹击之策,老皇帝确实很感兴趣。 玉柱不是嘴炮式的赵括,他可是实实在在的打过很多胜仗,且从无一败的名帅。 海上进兵,进可攻退可守,只需要多带粮船,即可确保大军不饿肚子。 而且,玉柱只带了一万多人从海上进攻洞乌,万一败了,也不可能伤及大清的国本,损失极为可控制。 种种因素,综合到一处,促成了玉柱的此次下南洋。 大军到了琼州府,必须补充淡水。 在等待补充物资的时候,玉柱一时兴起,便在琼州知府杨鼎金的陪同下,去琼山县祭扫海瑞的墓。 海瑞,字汝贤,号刚峰,祖籍便是琼州府的琼山县。 据杨鼎金的介绍,海瑞墓位于其老家,也就是琼州府西郊的琼山县滨涯村。 海瑞之墓,始建于万历十七年,即1589年。 因海瑞无子,万历皇帝体恤忠臣,特意派海瑞的门生,进士出身的行人司行人许子伟,专程到琼州监督修建墓室。 这个许子伟,也确实颇有仁孝之心,他主持建成了海瑞之墓后,硬是拖着不回京,主动替恩师守墓三年。 为了讨好权势熏天的玉柱,杨鼎金眼珠子一转,随即笑着说:“大将军可能有所不知,这海刚峰的来历,倒是颇有些争议。” “哦?”玉柱立时来了兴趣,海青天的奇闻逸事颇多,说不准就是他从未听说过的呢。 见玉柱目不转睛的盯在他的身上,杨鼎金按捺住心中的得意情绪,陪着笑脸,介绍说:“卑职初来琼州府赴任之时,曾听人说起过,海刚峰非汉人血统,乃是回回一族的后裔。” 这个倒是挺新鲜的,玉柱立时来了精神,两眼不眨的盯着杨鼎金的肥脸。 杨鼎金见勾起了玉柱的兴趣,心下暗自得意,便详细解释说:“海刚峰之远祖,乃是海答儿,这个姓名极为罕见,只有回回里边才有。想必大将军您肯定是知道的,前明太祖禁色目人改姓之事。” 玉柱点点头,他曾经兼任过一段时间的明史馆副总裁官,对明太祖的一些大的作为,还是有所了解的。 怎么说呢,因为色目人伙同蒙元,一起欺负汉人。所以,明太祖针对色目人,采取了种种限制的措施。 比如说,著名的大太监郑和,就是色目人的小王子,被迫阉割之后,赏给了朱老四。 见玉柱的状态甚佳,杨鼎金又说:“只不过,胡宗宪尝言:昨闻海令为母寿,市肉二斤矣。” 玉柱闻言后,不由哑然一笑,这位杨知府知道他是状元郎的出身,肯定是个大有文化的旗人权贵,便故意想用历史故事,引他入彀啊! (本章完) 第627章 设套坑你 海瑞居然买肉吃了,这个奇闻逸事,相信不少人都是知道的。 由于民间的口口相传,玉柱又当过明史馆的副总裁,他还特意仔细看过海瑞的生平。 只是,明史里的海瑞,仅仅指明了一点,瑞生于琼山,并未说明其是回回一族的事儿。 不过,经杨鼎金的提醒,玉柱倒是想起来了,海瑞的远祖海答儿,确是回回族之姓名也。 在玉柱的心目中,海瑞就是一座反腐的丰碑。 尽管,海瑞有这样和那样的缺点,但是,在无官不贪的带明,依旧有着极其重要的指标性意义。 海瑞,代表的是草根阶层,对于腐败的痛恨之情。 海瑞,还代表了,草根阶层对于青天大老爷的无限渴望! 然而,不管是大汉朝,还是大明朝,乃至于当下的鞑清朝,统治阶层始终无法遏制贪污腐败。 不客气的说,玉柱本人也是享受特权的腐败阶层中的一员。 祭扫了海瑞之墓后,玉柱带着船队,继续南下洞乌。 沙廉,位于仰光河的岸边,与仰光隔河相望。 这个时代的仰光,还仅仅是座小集镇,并被本地人称为达贡。 达贡,这个名称来自梵文,也就是三岗村的意思。 如今的达贡,并不重要。 重要的是,达贡对面的沙廉,聚集了法国和荷兰、英国的东印度公司。 必须承认,洋人们确实擅长搞贸易,短短的几十年间,沙廉竟然一跃成为了洞乌国内最繁华的海滨城市。 老上海,真正繁华的核心区域,其实是洋人们占据主导权的公共租界。 玉柱从威廉的嘴巴里,早就得知了沙廉的详细情况。 说白了,这一次南下,一是为了教训洞乌王达宁格内,另一个目的则是,利用武力把沙廉变成自己的地盘。 这个时代,英国人还在欧洲大陆,和法国死磕,暂时腾不出手来殖民洞乌。 英国人暂时无法染指洞乌,对于玉柱而言,这就是最好的时代。 船队经过马六甲海峡的时候,玉柱手持着单筒望远镜,望着林木郁郁葱葱的新加坡方向,心里不由百感交集。 多好的咽喉要道啊,等老皇帝驾崩了,此地乃是必争的战略要地。 进入安达曼海后,玉柱望着正好扼守住了马六甲海峡的西出口,摸着下巴,沉思了许久。 三锅真的好运气啊,带英带给三锅的并不仅仅是屈辱,还有丰厚的历史回报。 别的且不说了,单单是掐住了马六甲咽喉要道的安达曼群岛,就让三锅受益匪浅。 即将进入达贡湾之前,在外围警戒的战船俘虏了一艘英国的商船。 既然是抓来了英国商人,爱丽丝就有了用武之地,玉柱派了她去审讯被俘的英国人。 很快,爱丽丝就掌握了俘虏的情况,跑来告诉玉柱。 “亲爱的,被俘的是英国东印度公司的24人董事之一,名叫约翰逊。”爱丽丝兴高采烈的说,“若是以前,我压根别想见到这种大人物。可是,这种庞然大物,竟然成了你的阶下囚。” 玉柱微微一笑,英国的东印度公司和荷兰的东印度公司,尽管本质上都是军事殖民集团,却也有着很多的不同之处。 比如说,英国的东印度公司,真正掌握实权的是总督和24名董事。 不过,东印度公司的总督,并非是女王任命的行政总督,而是由公司股东大会选举产生的执行总裁。 康熙四十一年,也就是公元1702年,新东印度公司和旧东印度公司合并,新公司名叫:英格兰商人东印度贸易联合公司。 今年,印度的莫卧儿帝国皇帝,授予了英国东印度公司,免除孟加拉关税的特殊待遇。 玉柱听了爱丽丝的回报之后,决定亲自接见这位约翰逊董事先生。 “尊敬的大将军阁下,鄙人约翰逊,并无意冒犯贵国鼎盛的军威……”刚一见面,约翰逊便哈着腰,小心翼翼的解释了为何要逃避检查的缘由。 玉柱用流利的英语说:“约翰逊先生,请恕我直言,你们和莫卧尔帝国的战争,可耻的战败了。另外,贵国的商人们,经常是一边经商,一边冒充海盗,打劫正经的荷兰和葡萄牙商人们。” 行家一伸手,就知有没有。 对于英国东印度公司的流氓殖民历史,玉柱知道的并不少。 见被玉柱揭穿了老底子了,约翰逊却没有丝毫的脸红,继续大言不惭的说:“尊敬的阁下,不瞒您说,荷兰人和葡萄牙人,尤其是法国人,只要逮住了机会,就会洗劫不列颠的商船。” 玉柱举了举手里的红酒杯,示意约翰逊可以自己倒杯酒,压压惊。 实际上,早期的海上贸易,欧洲的白皮们,就没几个正经的商人。 约翰逊说的丝毫也没错,自从大航海时代开始之后,英国人、荷兰人、法国人和葡萄牙人,彼此在海上争斗了几百年之久。 力量足够了,就化身为海盗,抢劫别国商人的物资、金钱和女人。 实力不足的时候,就装作很委屈的样子,不要脸的宣称,他们是正经的商人而已。 玉柱以前最喜欢玩的单机游戏,便是《大航海时代4威力加强版》,他对欧洲的殖民史,有着异常清醒的认识。 “约翰逊先生,你们想扩大在洞乌的地盘,我们呢,想惩罚洞乌王,不如咱们一起合作吧?”玉柱知道的英国人的习惯,若是用大清的语言艺术遮遮掩掩的说话,实在是太耽误工夫了。 说白了,这个时代的英国殖民者,尚没有后世那么成熟,他们更喜欢直来直去,而不是绕着圈子说话。 约翰逊本以为,要被扔进海里喂鲨鱼了,却不想绝处逢生,竟然有生还的机会,不由大喜过望的问:“怎么合作呢?” 玉柱摇晃着手里的红酒杯,笑眯眯的说:“在沙廉,伱们的地盘内,划一块地方,给我的商队专用。” 哦,原来是想分一杯羹啊,约翰逊当即大感放心了。 作为带英东印度公司的核心董事之一,约翰逊显然知道英国国会,对东印度公司的态度。 不过,约翰逊也不傻,他觉得玉柱的要求,应该不仅仅如此,就又问道:“尊敬的阁下,还有呢?” (本章完) 第628章 蚕食的快乐 “你们比较熟悉洞乌的道路,而且在各个土邦内,有很多老熟人,嗯……明白么?”玉柱深谙合作之道。 所谓合作,就是各取所需的一起行动。 约翰逊听了玉柱的话后,大感放心,只要玉柱对他有所求,接下来的事情就很好办了。 于是,由爱丽丝居间充当谈判的掮客,玉柱和约翰逊逐条商量妥了合作的条件。 说句实在话,大英东印度公司早就想一口吞掉洞乌的独家贸易权了。 只可惜,大英帝国尚在和法国纠缠之中,一时间,脱不开身,无法用武力征服洞乌。 正好,玉柱带了大军过来,东印度公司只需要组织千余人,协助清军作战,即可收获巨大的回报。 如此便宜的买卖,岂可不做? 于是,经过协商后,约翰逊的老婆、独子和女儿,都留下来当人质。他本人先回沙廉,私下里联络不列颠东印度公司的洞乌总督列朗得。 等约翰逊乘船走了后,爱丽丝负责安顿他的妻女。 玉柱坐在窗边喝茶,欣赏着达贡湾的美丽景致。 远征洞乌,扬威于异域,玉柱的心情显然很不错。 过了大约一个时辰,爱丽丝回来了,她告诉玉柱,“亲爱的,万没想到啊,约翰逊的妻子,竟然哭着请我把他的情妇扔海里去喂鲨鱼。” 玉柱微微一笑,从不列颠,到法兰西,再到伊比里亚半岛的两个牙,无一例外,全都流行情妇的文化。 实际上,大不列颠的海军名将纳尔逊将军,他的情妇艾玛·汉密尔顿的事迹,甚至被拍成了电影,在西方世界广为流传。 “她肯定不会让你白帮忙的吧?”玉柱笑眯眯的问爱丽丝。 爱丽丝吐了吐舌头,有些不好意思的说:“她说,只要我肯帮忙,愿意出1000磅作为酬金。” 玉柱眨了眨眼,好家伙,女人狠起来,那也是真舍得下血本啊。 要知道,在如今的伦敦城中,5-10英磅/月的开销,已经可以过得非常滋润了呀! 玉柱心里有数,如今的英磅还不是丧失了金融霸权的英磅,老值钱了! “你怎么回复她的呢?”玉柱逗着趣儿的问爱丽丝。 爱丽丝笑嘻嘻的说:“我告诉她,尊敬的夫人,我不贪财,不爱钱,更不可能做亏心事!” 玉柱浅浅的一笑,说:“才这么点钱,远不够收买伱帮她办事啊!” 爱丽丝圆瞪一双杏眼,不满的嘟囔道:“那是我赚的辛苦费,懂么?” “辛苦费?嗯,这个名头倒是挺拿得出手啊。”玉柱比谁都清楚,不能和女人讲道理。 冬季的达贡湾,由于靠近赤道的缘故,玉柱和爱丽丝都穿得比较少。 于是,少儿不宜的节目,很自然的发生了。 玉柱的兵马,在达贡湾等了两天,约翰逊兴高采烈的回来了。 “尊敬的阁下,我们可以出一千人,自带枪炮,并替整个大军带路。只是,沿途的收获嘛,至少四六分成。”约翰逊提要求的时候,脸不红,心不跳,完全符合老强盗的风范。 玉柱心里清楚的很,约翰逊并不傻,这显然是故意在试探他的合作诚意。 如果,玉柱答应得很爽快,约翰逊反而会起疑心。 所以,玉柱竖起了两根指头,斩钉截铁的说:“二八分成,你们二,我们八,童叟无欺。” “二八分成,太少了,我们不列颠的勇士,绝不参与亏本的买卖。”约翰逊就像是被踩了尾巴的老猫一般,一跳老高。 “只能是二八分成,多一个便士都不可能的。”玉柱咬定了分配抢劫利润的比例,坚决不松口。 经过一番讨价还价,分赃的比例,最终还是定格在了二八分成。 原本,约翰逊和洞乌总督列朗得,商议的分脏比例,其实是,一九分成。 毕竟,兵力的相差极为悬殊,英国人在殖民时代,讲究的一直是实力为王的逻辑。 谈妥了之后,玉柱的船队,趁着浓浓的夜色,在英国带路党的灯火引导下,陆续的靠了岸。 达贡也比渔村略微大一点点,很快就被清军完全的占领了。 在不列颠商人的组织之下,玉柱率领的船队,顺利的驶入了伊洛瓦底江口,朝着上游进发。 伊洛瓦底江,是洞乌境内第一大河。这条江,在大清境内叫作“大金沙江”或“瑞丽水”,也就是现代的独龙江,或是瑞丽水。 巧合的是,洞乌王朝的国都阿瓦城,恰好位于伊洛瓦底江畔。 阿瓦城,确实是个陌生的名字。但是,它在近代的名字,曼德勒城,只要对远征军的历史有所了解,一定知道此城的重要意义。 玉柱对于伊洛瓦底江的水文情况,一无所知,这个才是需要英国带路党的根本性原因。 偏偏,不列颠经营沙廉据点的时间长达几十年之久,早就把洞乌的母亲河,摸得一清二楚了。 实际上,法国传教士白晋,带着人绘制的大清详细舆图,正是列强入侵鞑清的好帮手。 都是老套路了,玉柱熟悉得很。 据英国人所言,洞乌王朝拥有比较强悍的步军,洞乌人的水师全是小破船,完全不堪一击。 事实也证明了,英国人暗中勘察的水文资料,确实具有极高的可信度。 玉柱率领的庞大舰队,已经出现在了阿瓦城外百里内的河上,洞乌人才恍然大悟,急急忙忙的聚集兵马,前来迎战。 在英国带路党的指引下,大军靠港等岸的时候,玉拄手扶船舷,默默的注视着精锐新军登岸的雄姿。 此时此刻的玉柱,颇有一种鸦片战争时,近代化武装下的英军,登陆大清国土的即视感。 嗯,怎么说呢,玉柱的心情极为复杂。 既有些替洞乌人感到可惜,更多的则是,扬威于域外的兴奋感。 没错,是一种莫名其妙的殖民快感。 这是大清对洞乌的征服之战,也是玉柱的首次对外蚕食的战争。 这一战,玉柱并未妄想灭了洞乌国,而是参照了英国人的搞法,割地赔款称臣即可。 等老皇帝驾崩后,时机成熟之时,玉柱要征服三锅之前,肯定还会带着特混舰队,故地重游。 (本章完) 第629章 龙心甚悦 伊洛瓦底江畔。 玉柱手持着单筒望远镜,冷冷的注视着对面的洞乌人阵营。 决战开始了,玉柱这边是一万六千人的中英联军,对面的洞乌人保守估计,足有八万人。 不过,洞乌军的人数虽多,武器装备却依旧以刀枪为主,辅以弓箭。 反观新军这边,清一色的燧发步枪,再配合着火器营的一百多门子母炮,武器方面显然拥有了代差。 出于保守起见,玉柱还带来了十门12磅的舰炮,打算专门用于轰击洞乌人的中军。 洞乌人的阵线,乏善可陈,玉柱并无多少兴趣。 不过,令玉柱比较感兴趣的是,洞乌人在阵前,摆出了近三百头大象组成的象阵。 嗯,洞乌多山,多丛林,多产大象。 如果,玉柱率领的是冷兵器时代的军队,面对如此庞大的象阵,头疼是难免的。 伴随着一阵号角声,洞乌人开始发起进攻了。 果然不出玉柱所料,率先出阵的,不是旁物,正是那几百头大象。 玉柱观察了一阵子,淡淡的说:“传我的令,命火器营准备轰击敌军的大象群。” 等大象群进入了射击的距离之后,在隆隆大炮声中,清军的火器营正式开火了。 子母炮的特点是,射击速度极快,野战很方便,攻城则不足。 “轰……”滚雷般的轰鸣声中,一头大象的胸部中了弹,铁弹丸挟带着巨大的动能,在大象的身上,砸出了个巨大的血洞。 只是,那头大象不仅没有倒下,反而掉转象头,朝着洞乌人的方向冲了过去。 大象属于是典型的群居动物,只要有一头大象掉了头,其余的也都会跟上。 只是,率先掉头的那头大象,在甩飞了象兵之后,只往回冲了几十米,就倒在了血泊之中。 玉柱下令攻击大象之时,就已经料定了,大象吃不住劲儿的时候,肯定会掉头反冲洞乌人的阵营。 说时迟,那时快,几百头大象疯了似的,反冲进了洞乌人进攻的队伍。 “啊……我的娘……” “呀,我的腿,我的腿……” “呃,救我,救我……” 洞乌人的阵线里,一片混乱,几百头大象横冲直撞,肆无忌惮的践踏着慌乱的人们。 “吹号,前进!”玉柱抓住时机,果断的下达了攻击的命令。 新军战士们,在军官们的约束下,排成六行纵队,肩上扛着步枪,昂首挺胸的朝着洞乌人那边,压了过去。 兵败如山倒,洞乌人做梦都没有料到,原本无敌的象军,居然会反攻了回来。 等洞乌人的阵线崩溃了之后,玉柱找来了云南楚雄协副将李绍和,吩咐说:“带上你所有的骑兵,杀上去,绝不允许敌军转身反抗,懂么?” 李绍和扎千道:“禀大帅,卑职手底下的三千骑兵,等的就是这种大好的追杀时机。大帅,您就放心吧,卑职一定不会贪功,主要目的就是逼着洞乌人只知道逃跑,而不敢转身。” 玉柱大感满意,孺子可教也,便笑着给出了承诺:“若是抓住了洞乌国的重臣,本帅必保举你为一镇总兵。如是你小子运气好,捉住了洞乌王,一省之绿营提督肯定是少不了的。” “嗻。”李绍和兴趣的骑马走了。 玉柱望着李绍和远去的背影,情不自禁的微微一笑,他指定就要李绍和的楚雄协跟着一起下南洋,看中的就是那三千多名配备了滇马的骑兵。 滇马,比较矮小,擅长驮东西走山路,并不适合冲锋陷阵。 但是,在几乎没有大量骑兵的洞乌国内,三千骑兵,哪怕配备的是滇马,也足以把击溃战,打成歼灭战。 李绍和去追击洞乌王的时候,玉柱带着英国人,趁机占领了洞乌人的首都,阿瓦城。 两天后,李绍和回来了。 只是,令玉柱感到惊讶的是,李绍和竟然带回了洞乌王达宁格内。 玉柱一看见颓废的达宁格内,抑制不住的笑了,嘿嘿,远征异国,擒王而归,晚年的老皇帝就喜欢这个调调啊! 开春之后,玉柱率领着胜利之军,乘海船班师回朝。 老皇帝接到战报之后,不由龙心大悦,随即命老四带着王公大臣们,远出天津大沽港,专程迎接玉柱。 玉柱还是老习惯,早早的下了船,避开了老四他们,只带着洞乌王达宁格内,去畅春园拜见老皇帝。 老皇帝一见了洞乌王,脸上的笑纹,怎么都遮掩不住。 “可服了?”老皇帝含笑问达宁格内。 达宁格内老老实实的跪在地上,异常恭顺的说:“服了,服了,若天朝大皇帝不杀小人,必感恩深重,永顺大清。”这话其实是玉柱教的。 玉柱知道老皇帝喜欢听啥,一路上,故意安排洞乌的通译,特意教达宁格内说老皇帝爱听的软和话。 果然,老皇帝听了之后,龙心超级大悦,实在忍不住的笑出了声,“呵呵……” 玉柱趁机凑趣儿的说:“蛮夷不经教化,不知我中国之礼仪,不如杀之祭旗?” 老皇帝正在兴头上,经玉柱这么一捧哏,兴致就更高了,他大笑道:“诸葛亮尚能七擒孟获,何况朕乎?” 玉柱一听这话,便彻底放心了,老皇帝显然喝下了他的故意布置的迷魂汤,妥了。 这时,达宁格内忽然磕了好几个响头,颤声道:“犯大清天威者,虽远必擒,譬如臣者。” “呀……”老皇帝禁不住的吸了口冷气,这马屁拍得实在是太过于妥贴了,如同三伏天,一口饮尽一罐冰可乐一般,浑身上下爽透了! 老皇帝开心的和玉柱聊了好一阵子,玉柱趁机禀报了和英国人结盟,一起大破洞乌的事情。 大清的国力正值上升时期,区区一千多英国人而已,老皇帝也确实没有放在心上,点点头,微笑着说:“做的好,朕知道了。” 很好,这就算是过了明路,将来玉柱再和英国人合作之时,就完全没有问题了。 “叫张廷玉,命他拟旨。” “伱也乏了吧,早些回府沐浴歇息一番,恩旨稍后就到。”老皇帝见玉柱面带倦容,十分体贴的放了人。 玉柱回府之后,沐浴更了衣,刚端起茶盏,就听门房来报,“禀爷,衡臣部堂捧着旨意来了。” “来人,摆齐香案,准备接旨。” “嗻。” (本章完) 第630章 皇贵妃 下人们忙着摆设香案之时,玉柱出来见了张廷玉。 “衡臣,辛苦你了。”玉柱显得很亲热。 实际上,康熙晚年的时候,最为重用的臣子,一是玉柱,一是隆科多。 至于汉臣里边,老皇帝肯定最信任张廷玉了。 官场上,肯定是讲究资历的。 玉柱和张廷玉,差不多先后脚,进的南书房。 从那时起,玉柱就是张廷玉的老上司了。 到如今,张廷玉贵为礼部侍郎,却依旧矮了玉柱很大一截。 当面叫衡臣,玉柱有这个资格! 张廷玉向来是不沾锅的性子,而且这么些年下来,由于常伴于帝侧,早就养成了喜怒不形于色的好习惯。 “中堂,皇上有口谕。”张廷玉压根就不想和玉柱套近乎,直接利用老皇帝的口谕,拒玉柱于千里之外。 “皇上口谕,著玉柱领衔,舅舅佟国维一起接旨。”张廷玉当着玉柱的面,传了老皇帝的话。 玉柱一听就知道了,他若依了老皇帝的意思,肯定会被千夫所指。 但是,老皇帝用的是阳谋,玉柱哪怕再不情愿,也必须上了老皇帝的套。 只是,玉柱耍了个心眼子,派人去找隆科多,求他去请佟国维过来这边府里接旨。 过去传话的是吴江,隆科多知道,吴江乃是玉柱身边最信任的管事之一。 玉柱陪着张廷玉吃了两个时辰的茶,佟国维总算是被隆科多请来了。 “玉柱、佟国维、隆科多接旨。”张廷玉按照老皇帝的吩咐,故意让玉柱越过了祖父和父亲,排在了佟家第一人的位置上。 等佟家人依次跪好之后,张廷玉面朝大门口,背对着香案,沉声念道,“内阁奉上谕,命文华殿大学士嵩祝为正使,礼部侍郎张廷玉为副使。于下月初八日,择吉时,持节,赍册印,晋封贵妃佟佳氏为皇贵妃。” 照道理说,张廷玉念完了这道旨意,通知了好消息之后,也就算是完事儿了。 然而,依老皇帝的私下吩咐,张廷玉当着佟家人的面,念了册封皇贵妃的全诏。 “朕惟兰闺懋教。鸣环扬九御之徽。椒殿襄勤。献茧肃六宫之职。允增辉于翟服。宜贲宠于鸾章。咨尔贵妃佟佳氏,粹质弥昭,芳型夙秉,珩璜表度,早懋著夫令仪,巾悦叨荣,晋封尔为皇贵妃。申之册命。尔其蕃厘祗迓。益严彤史之箴。茂祉长膺。克赞紫庭之化。钦哉。” “臣儿玉柱,叩谢汗阿玛天恩。” “奴才佟国维,领旨谢恩。” “奴才隆科多,领旨谢恩。” 消息瞬间传遍了整个隆府,不夸张的说,这一刻绝对是老佟家的高光时刻。 在小佟贵妃之前,大佟皇贵妃,也就是老四的养母,临驾崩的前一天,才被老皇帝晋封为皇后。 大佟皇贵妃,毕竟是老皇帝嫡亲的表妹,临崩前封后,不过是个安慰奖罢了。 连死了三任正宫皇后的老皇帝,觉得十分晦气,曾当众明言,再不立后。 宫里没有皇后,小佟贵妃却晋升为皇贵妃,这显然是老皇帝对老佟家的特殊关爱了。 皇贵妃,位同于副后。一般情况下,有皇后之时,不能有皇贵妃这种生物在宫里出现。 道理其实很简单,皇贵妃的职权范围,和皇后几乎是重叠的。 在皇后的底下,有了皇贵妃,就等于是,指着皇后的鼻子,骂她无能节制六宫。 显然,这是公然要逼死皇后的节奏了。 《大清会典·舆服志三》:皇贵妃金寳,国文和汉文,玉筯篆,蹲龙纽,平臺,方四寸,厚一寸二分。 这里的国文,指的是满文。没办法,大清是满洲人当皇帝,漏洞百出的满文,自然也就成了国文。 按制,本朝皇贵妃,位在贵妃上,贵妃位在妃上。册封之礼,皇贵妃以册寳,贵妃以册印。 张廷玉只喝了半盏茶,便借口回畅春园交旨,匆匆的走了。 佟国维轻拈頦下白须,望着张廷玉匆匆远去的背影,笑眯眯的说:“张英教出来的好儿子啊!” 隆科多属于是典型的武夫,也没啥文化,他把眼一瞪,不满的嘟囔道:“阿玛,您老人家,搁着嫡亲的孙儿不夸,却夸张英的儿子,简直是太扫兴了。” 佟国维冷冷的瞪着隆科多,怒道:“我佟佳氏,原本就是一门两后,现又多增一副后,你真以为,是什么好事么?” 隆科多从小就不吃佟国维的那一套,向来都是我行我素,看不顺眼的时候,谁都敢喷。 现在,亲儿子玉柱格外的争气,光耀门楣,隆科多就更不会含糊老爹佟国维了。 “阿玛,请恕您儿子我,说句不中听的话。若不是您一直惦记着一门三后的盛景,又怎么会把妹妹推进那吃人不吐骨头的火坑里去呢?”隆科多犯浑的时候,向来是口无遮拦,啥都敢说。 没办法,在康熙朝,由于老皇帝的偏爱,老佟家的混不吝特别多。 前有当众喊着要杀子的佟国纲,后有众目睽睽之下,公然顶撞老皇帝,完全不怕死的鄂伦岱。 再加上,深受宠信,重兵在握,偏又异常骄横跋扈的隆科多,熙朝第一豪门外戚门第,舍老佟家其谁? 现在的老佟家,由于玉柱的强力加持之后,其声势竟然远超于历史上最辉煌的鼎盛之时。 “柱儿,你怎么看?”佟国维拗不过隆科多,索性懒得搭理儿子,却把矛头对准了孙子。 玉柱叹了口气,小声说:“玛法,阿玛,不瞒伱们说,姑爸爸她老人家的身子骨,最近不太爽利啊。” 在场的都是超级人精,玉柱略微一点拨,隆科多恍然大悟,烂表哥又想做顺水人情啊! 上一次,隆科多的亲姐姐,大佟皇贵妃晋位为皇后,恰好是临崩前一天。 这一次,巧合的是,隆科多的庶妹,小佟贵妃,正值重病之时,却被册封为皇贵妃。 佟国维醒悟之后,恨声道:“太无情了,怎么可以如此对待亲表妹呢?” 佟家人,都敢乱说话,也不怕掉脑袋,就是被佟国纲和佟国维带歪的。 隆科多把眼一瞪,抱怨说:“阿玛,您说这话,可不是亏心了么?您摸着心窝子,自己品一品,人家真拿您闺女,当作是亲表妹么?” 玉柱瞥了眼四周,见全是他身边的心腹下人,便也没太在意了。 (ps:凌晨才回家,补了昨天的更。明天起,大致可以恢复正常更新了。) (本章完) 第631章 高光时刻 晚上的家宴,老佟家的亲戚朋友们,纷至沓来,很快就席开八十多桌。 幸好,隆科多是个爱热闹的家伙,经常在家里大排。家里常备了n多的桌椅板凳,倒也支应的开。 佟国维高居于首席,排行老三的隆科多陪坐于次席,老大叶克书和老二德克新,以及众多的弟弟们分坐于两旁。 玉柱则单手持壶,立于祖父佟国维的身侧,替来敬酒的家族长辈们,依次斟酒。 鄂伦岱举杯过来,笑嘻嘻的说:“额其克,恭贺您老人家,再次荣登国丈之位。” 嗨,这个混不吝,简直是在胡言乱语啊! 孝康章皇后,乃是康熙的亲妈,佟国维的亲姐姐,隆科多和鄂伦岱的嫡亲姑爸爸。 有了这一层极亲密的血缘关系,佟国维就是名正言顺的国舅爷。 孝懿皇后,即老四的养母,乃是佟国维的嫡长女。从这一层关系算起,佟国维又是当朝国丈爷。 然而,小佟贵妃成为皇贵妃之后,从她这个副后论关系,佟国维却没资格被称为国丈爷。 副后,非后,乃是国之大伦也! 佟国维早就知道,鄂伦岱说话很不靠谱,也懒得和他一般见识,只当没有听见似的。 “大堂哥,小弟我必须提醒您,咱们身为外戚后族,称呼可千万不能乱呐。”隆科多正在兴头上,忍了又忍,终于没忍住,当众数落了鄂伦岱。 鄂伦岱把眼一瞪,怒道:“怎么,老三,你翅膀硬了,连大哥都不肯叫了?” 以前,佟国维一直宠着老大叶克书和老二德克新,比较忽视调皮捣蛋的隆科多。 佟国纲死得早,鄂伦岱不仅早早的就继承了一等承恩公的显赫爵位,又深受康麻子的信任和重用,可谓是有爵有钱,还甚有实权。 那个时候,隆科多最喜欢跟在鄂伦岱的屁股后头,混吃混喝混玩。 俗话说,有所求,腰必弯。 那个时代的隆科多,还远没到掌握兵权的时候。为了显示和鄂伦岱的亲密关系,他向来只叫大哥,而故意省略了“堂”字。 有一次,鄂伦岱喝高了,曾亲口告诉玉柱,他以前玩剩下的女人,都被隆科多接收了。 当着亲儿子的面,揭亲爹的短处,这不是骂人嘛? 娘滴,太混不吝了! 越是超级大家族,大宅门里头的龌龊事儿,越是多得数不清楚。 如今的鄂伦岱,明显失了宠,他原本担任的镶黄旗领侍卫内大臣,早就被玉柱给顶了。 这人呐,青云直上的时候,往往十分大度,颇能容人容事。 一旦走了背运,思想上难免就狭隘了许多,自尊心也跟着强了不少倍。 如今的隆科多,翅膀真的硬了。 撇开玉柱的大红大紫不提,单单是隆科多在老皇帝心目中的重要性,秒杀掉五个鄂伦岱,完全不成问题 不客气的说,老皇帝再糊涂,也不可能把京城内外的三万多兵马,交给鄂伦岱这个混不吝去掌管。 “大堂哥,您本来就是堂哥啊!”隆科多也上了火,硬杠了上去,顶得鄂伦岱直翻白眼。 “好小子,你长能耐了啊?”鄂伦岱捋起袖子,就想冲过去揍隆科多。 鄂伦岱很早就是康麻子的心腹了,只是,他纯粹是吃了性子太过鲁莽的大亏,最终还是被老皇帝放弃了。 正所谓,起了个大早床,却赶了个晚集,说的就是鄂伦岱。 玉柱自然不可能眼看着亲爹挨揍了,他把手一抬,拦住了鄂伦岱的去路,笑嘻嘻的说:“大堂伯,今儿个,可是咱们全族大喜的好日子,您老何必动怒呢?改日,您堂侄儿我,在翠香苑,摆一桌上等的席面,替您老人家压压惊。” 您堂侄儿我,玉柱这是跟着隆科多的叫法,刻意强调了那个堂字,看似名正言顺,无可挑剔。 实际上,关系真的很好,又何必强调那个堂字呢? 就算是草民之家,称呼大堂兄,一律都是大哥,而不可能刻意闹生分,硬要加个堂字。 这话夹枪带棒的,令鄂伦岱颜面扫地,很是下不来台。 但是,鄂伦岱敢得罪隆科多,却绝对不敢招惹玉柱。 就因为,玉柱是领班御前大臣,每天和老皇帝待一起的时辰,甚至比魏珠那个没蛋的阉货,还要长得多。 而隆科多要见老皇帝,必须在西华门前递牌子,等老皇帝召见了,才能进乾清宫。 这就类似于天启帝在位的时候,锦衣卫都指挥使田尔耕,在魏公公的跟前,比亲孙子还要乖顺十倍以上。 原因有很多,其中最关键的就是:在奉圣夫人客(qiě,不读ke)氏的协助下,九千岁随时随地可以见到做木工活的皇帝,其先发制人的优势,大得没法比。 没办法,人在屋檐下,必须要低头。 不夸张的说,在老佟家,属于鄂伦岱的好时光,已经一去不复返了。 作为没出五服的亲戚,玉柱不可能要了鄂伦岱的命,却有本事让鄂伦岱去冰天雪地的关外宁古塔,享受那酸爽异常的“好”滋味。 别的且不说了,老九和老十,先后被玉柱打发去了守陵。 按制,守陵肯定不能带女人去,身边除了护军,就是没蛋的太监了,吃不好,睡不香,苦得一塌糊涂! “隆老三,你给爷等着。”鄂伦岱甩袖就走,他惹不起玉柱,难道还怕了隆科多不成? 鄂伦岱怒气冲冲的走了。 玉柱不由哑然一笑,这场景像极了后世的怂包们,打不过,还不乐意丢面子,喜欢故作姿态的瞎咧咧。 给老资等着啊,有种别走,就是这个味儿! 佟国维拈须微微一笑,说:“柱儿,你大堂伯是个好脾气的长辈,不摔东西。” 嗨,这不是说反话嘛? 老佟家的人,有一个算一个,谁不知道,鄂伦岱天不怕地不怕,摔东西,打椅子,啥不敢干呀? 豪门之中,资源再多,也肯定是有限的。关照谁,不关照谁,也都需要看投资和收益的预估程度。 鄂伦岱闹出的小风波,就像是茶壶里的风暴一般,根本翻不起大浪,旁人都不在乎。 这时,有人举着酒杯,凑到了佟国维的跟前,毕恭毕敬的说:“阿布哈(岳父)大人在上,小婿敬您一杯。” 第632章 显赫之门第 钮祜禄·颜珠,满洲镶黄旗下,他既是遏必隆的第四子,也是佟国维的四女婿。 从这层关系而言,颜珠乃是玉柱正经的四姑父。 旗人的关系,异常之复杂。 因为,颜珠娶了孝懿皇后之妹,也就成了老皇帝的连襟。 更麻烦的是,颜珠的三妹,又是老十的亲妈,即温僖贵妃。 温僖贵妃的同母姐,又是老皇帝的第二任皇后,即孝昭皇后。 从这个意义上说,和隆科多一样,颜珠也是老皇帝的小舅子。 佟国维微微一笑,说:“可又纳妾?” 颜珠立时老脸一红,腰哈得更低了,小心翼翼的说:“瞧您老人家说的,小婿已过知天命之年,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小婿老不修德呢?” 老不修德者,为老不尊的好色之徒也。 佟国维拈须一笑,冷冷的说:“汝好自为之吧,莫要站错了位置,殃及吾女。” 玉柱听了这话,差点笑出了声。 因为啥呢? 就在康熙一废太子之前,佟国维领着鄂伦岱,和颜珠、阿灵阿这两兄弟,站在同一个阵线之中,都是八爷党的骨干成员。 阿灵阿,是铁杆的八爷党,也早就被玉柱给整趴下了。 偏偏,阿灵阿是遏必隆的第七子,老十的亲舅舅,颜珠的亲弟弟。 唉,其中的关系,错综复杂,可谓是剪不断,理还乱。 老皇帝一废太子之后,佟国维也靠边站了。 但是,隆科多和玉柱都站到了正确的队伍之中,佟国维即使站错了队,也没人敢清算他。 吃不准的情况之下,多头下注,必须承认,这个也就是真正顶级大豪门的底蕴所在了。 不管是鄂伦岱赢了,还是隆科多赢了,老佟家都可屹立不倒。 不客气的说,只有短视的暴发户,才做非甲必乙的单选题。 颜珠被佟国维顶住了肺气管,他的心里尽管很不痛快,却也只得选择了装糊涂。 想当初,老皇帝刚刚登基之时,遏必隆就站错了队,选择了暗中支持鳌拜。 结果,老皇帝智擒了鳌拜之后,遏必隆也跟着倒了霉。 颜珠灰溜溜的退下了,在场的人,无人帮他说话。 只是,等颜珠的儿子,哲尔金来敬酒之时,佟国维却换上了好脸色,状极慈祥的问他:“零花银可够使?不够的话,郭罗玛法这里有的是银子。” 嗨,这位是佟国维的亲外孙,算是大半个佟家人,老头子难免要另眼相看了。 哲尔金,现任护军参领,也就是巴牙喇扎兰章京。 护军营,又称上三旗护军营,或是内务府三旗护军营,分归上三旗的领侍卫大臣管辖。 巧合的是,哲尔金隶属于镶黄旗下的护军营,恰好是玉柱的部下。 “回郭罗玛法,因额涅甚是体贴,您外孙儿我暂时不缺银子使。即使缺了银子,也可以找表弟去借嘛。”哲尔金一边陪着笑脸,一边扭头看向了玉柱。 玉柱和哲尔金,是正经的姑表兄弟,血缘关系还是挺近的。 在场的人,全都看明白了,哲尔金嘴里的表弟,仅指玉柱一人而已。 不过,在老佟家的下一代同辈中,除了玉柱之外,再无有出息之人。 老佟家和钮诂禄家的结亲,其实是老皇帝乱点鸳鸯谱,故意拉郎配,瞎指婚的结果。 不过,老皇帝还是颇有分寸的。 就说玉柱的嫡长子小轩玉吧,他的婚事,很显然,从佟国维、隆科多,一直到玉柱本人,都是无法做主的。 这顿酒,足足喝到了凌晨,才散席。 有隆科多这个九门提督提前打好了招呼,老佟家的亲戚六眷们,无一例外,全都无视了宵禁的规矩。 浩浩荡荡的车马队伍,从隆府出来,驶上了内城的大街。 老皇帝一直待在畅春园里,京城里头的治安形势,很自然的,也就没有那么的敏感了。 隆科多领着玉柱,站在府门前送客。 “柱儿,咱们家平时也看不出来啥。等摆家宴的时候,嘿嘿,人丁可谓是兴旺啊!”隆科多越看玉柱,越觉得满意,私下里觉得,家族振兴指日可待啊。 玉柱微微一笑,说:“阿玛,人多麻烦也多。” 隆科多深以为然,叹息道:“是啊,是啊,破事贼多,烦不胜烦。” 话音刚落,就见一辆豪华马车缓缓的停在了玉柱的跟前,车帘开处,一位贵妇探头出来,亲热的唤道:“柱儿。” 通明的灯火之下,玉柱抬眼看去,那位女子却是他的五姑母,佟佳·月音。 佟佳·月音,乃是佟国维的第五女,由老皇帝指婚,嫁给了一等公瓜尔佳·永谦。 永谦,正黄旗满洲,乃是图赖的孙子。 瓜尔佳·图赖,是鞑清开国五大臣中,费英东的第七子。 巧合的是,瓜尔佳·鳌拜,是费英东的侄儿。 康熙五十一年,一等公瓜尔佳·颇尔盆,也就是永谦的阿玛,病故。 颇尔盆共有五子,一等公的爵位,原本轮不到永谦的头上,是玉柱暗中出了大力,这才让他笑到了最后。 “请五姑爸爸大安。”众目睽睽之下,又是至亲的长辈,玉柱自然不敢怠慢了的礼仪,快步上前,扎千请了安。 月音笑吟吟的望着玉柱,轻声道:“柱儿,你上来,我有话和你说。” “嗻。”玉柱担心有麻烦上身,赶紧扭头冲隆科多使了个眼色。 近在咫尺的隆科多便皱紧了眉头,说:“五妹妹,外头正宵禁呢,别带他走远了,免得惊动了宫里。” 月音是女流之辈,此前从未得罪过隆科多,兄妹之间的感情,不算特别好,却也不会太差。 “三哥,您就放心吧,我车上又没有妖怪,不会吃了你的好儿子的。”月音这么一说,堵得隆科多无话可说了。 玉柱踩在条凳的上头,爬进了车厢里。 月音亲热的冲玉柱招手,笑眯眯的说:“来,坐到五姑爸爸的边上来。” 玉柱很老实的坐了过去,月音却说了一番令他大感为难的话。 唉,左躲右闪,最终还是惹了麻烦上身。 怎么说呢,以玉柱的权势,月音要办的事儿倒是不难,难的是背后的关系异常复杂。 (ps:补了昨天的一更。我去洗个澡,凌晨接着码,早上看了!) (本章完) 第633章 大肆封赏 “内阁奉上谕,佟佳·隆科多,晋三等侯,兼理藩院尚书。” “富察氏,特赐贝子夫人仪仗。” “曹佳氏,食一等公夫人俸,许用不入八分辅国公夫人仪仗” “佟佳·轩玉,晋三等伯,食伯爵双俸,授御前三等带刀侍卫。” “佟佳·常盛,晋三等精奇尼哈番……” 在这万恶的封妻荫子的时代,从玉柱的亲爹隆科多,一直到玉柱的庶次子小秋珏,人人有赏,个个有爵。 尤其是玉柱的嫡长子,小轩玉,年仅十二岁,就已经是正五品的御前带刀三等虾了。 小轩玉的起点,已经是整个大清朝,绝大部分官员的终点了。 接了旨意之后,送走了隆科多,玉柱回到正房。 他刚端起茶盏,就听秀云小声提醒说:“爷,万岁爷好象忘记了咱们家小轩玉的翁库?” 翁库,满语之曾祖父也! 轩玉的曾祖父,自然就是佟国维了。 玉柱喝了口茶,笑眯眯的说:“皇上赏了我的一大家子,却漏掉了两个人,一个是我的玛法,一个是我的额涅。嗨,这么明显的暗示,你不可能看不懂吧?” “爷,妾也就是个只知道庖厨的妇道人家罢了,哪有那么精明强干?”秀云眨了眨眼,故意装了傻。 玉柱笑了笑,解释说:“老爷子精通制衡之道,故意只赏了我阿玛和我这一系的子弟,就是希望我们自己内部起纷争。毕竟啊,铁板一块的佟半朝,可不是什么好事呐。” 秀云微微一笑,说:“妾还真没想到,万岁爷真舍得下本钱,竟然赐下了贝子夫人的仪仗呢。” 玉柱抓了把瓜子在手,一边慢慢的磕,一边说:“老爷子精明的很,这是暗示我,继续忠心立功,贝子爵迟早是我的啊。” “爷,万岁爷还漏赏了一个人呢。”秀云笑吟吟的望着玉柱。 玉柱浅浅的一笑,说:“你个小机灵鬼儿,故意装糊涂,是不是?你们都得了厚赏,老爷子就是不打算赏我了呀。” 灭国之功,继续赏下去,以老皇帝的固有禁忌,玉柱就只能被闲置了。 “爷,妾瞅着,小轩玉的玛法,封了侯,只怕是高兴坏了吧?”秀云的意思,其实是,李四儿啥都没捞着,应该不高兴了吧? 玉柱点点头,说:“我额涅的出身不好,上次封了个夫人,老爷子就已经是很给我面子了。这人呐,妄图蛇吞象,肯定是要栽跟头的!” 婆媳之间的关系,异常之复杂,玉柱并不打算掺合进李四儿和秀云之间的暗战。 用晚膳的时候,孙承运兴冲冲的来了。 “请干阿玛大安。” “请干额涅大安。”孙承运规规矩矩的给隆科多和李四儿行了礼。 孙承运和玉柱,相识于寒微,算是玉柱的发小了。他的突然登门,大家早就见怪不怪了。 隆科多刚封了侯,心情甚好,便命人替孙承运添了一付碗筷,让他陪着一起喝酒。 只要隆科多在家里用膳,端上桌子的菜式,不能少于88道。 啥叫钟鸣鼎食,这就是了。 用罢膳后,李四儿伺候着喝高了的隆科多回房歇息去了,玉柱陪着孙承运,去了内书房喝茶。 秀云知道孙承运应该是找玉柱有事,她只是吩咐人端去了醒酒汤,便先回了正院。 “弟弟,有位大人,八年没挪窝了,想换个好差事,特意求到了我那里,他愿意出这个价。”孙承运伸出右手,叉开五根手指头,示意是五千两。 玉柱微微一笑,帮人办事,顺便收点银子,不过是既有的规矩罢了,他又不缺钱花。 为了迷惑住老皇帝,玉柱偶尔也伙同孙承运一起,私下里干几件卖官鬻爵的丑陋勾当。 没办法,入乡必须随俗。 大清的顶级权贵豪门,有一家算一家,谁没干过卖官售爵的事儿? 朝廷的官位名器,在权贵们的眼里,不过是待价而沽的商品罢了。 泡在漆黑的染缸里,大家都黑,玉柱若是洁白无暇,反而会惹来老皇帝的猜疑。 “肯出五千两银子,也算是大手笔了呀。”玉柱把身子往后靠了靠,笑眯眯的调侃了那位大人。 孙承运跟着笑了,说:“都知道我是你的替身,勿须你出面发话,只要我出个面,给吏部的人打个招呼,便可成事儿。” 玉柱点点头,银子他是不会拿的,都成了老孙吃喝瞟赌的本钱。 不过,孙承运把事儿告诉他了,也就是通个气罢了,让他知道有这么件事,不至于到时候无法帮着周全。 老皇帝也知道玉柱的底细,玉柱的卖官,主要是帮孙承运捞外快。 不过,满朝文武,谁都知道,孙承运是玉柱的铁杆死党。 哪怕孙承运漏出了破绽,也无人敢轻易上弹劾的奏折,狠咬孙某人。 俗话说的好,不看僧面看佛面,打狗还要看主人呢。 以玉柱如今的盛宠,谁敢冒冒失失的得罪了他? 孙承运见玉柱点头,便满心欢喜的把那人的完整履历,递到了玉柱的手边。 玉柱拿到手上,打开一看,嗨,原来是那个有名的书呆子呀! 唉,书呆子在从五品洗马的位置上,一待就是八年,实在是熬不住了,被迫开了窍。 在这种吃人的社会里,活生生的把正直的人,逼成了行贿的脏官,实在是令人扼腕叹息呐。 “他想要个什么差事?”玉柱放下手里的履历,信口问孙承运。 孙承运伸长了脖子,凑到玉柱的面前,小声说:“他和我说了实话,找同乡商人借的钱,这才凑齐了敲门银。” 玉柱点点头,这个时代的京官们,只要不掌握实权,都属于是穷鬼的范畴。 因为啥呢? 朝廷给的俸禄,完全不够花啊! 而且,大多数京官,空有品级,却无实权,即使想受贿,也没人送呀。 “照你这么说,要给他谋个肥缺了?”玉柱不动声色的问孙承运。 孙承运咧嘴一笑,说:“没错,他看上了通州的户部仓场。” 玉柱哑然一笑,驻扎于通州的户部仓场,那可是除了盐官之外,尽人皆知的少有肥缺啊。 (本章完) 第634章 老四的布局 作为玉柱在大清官场上的白手套,孙承运可谓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 官面上的人,大家冲着玉柱的金面,谁都要给孙承运几分薄面。 孙承运这个人,也没啥雄心大志。 在玉柱的庇护下,不缺钱花,有女人玩,家里的公主还不闹事,他也就知足了。 以玉柱的地位,还不至于在乎区区一个五品官的安置问题,便点了头,交给孙承运去办了。 孙承运见玉柱点了头,心下大安,嗯,五千两银子落了袋。 玉柱做事非常靠谱,只要是他点过头的事儿,迄今为止,全都一一兑了现。 谈妥了麻烦事儿后,孙承运惦记着新包养的外室,就坐不住了。 玉柱见他频频探头瞄向门边,便摇着头说:“你呀,你呀,这也就是公主是个好脾气,换个女人,早就进宫告你的黑状了。” “嘿嘿,我会怕她么?”孙承运一边摇头晃脑,一边略显得意的说,“有你在万岁爷的身边周全着,我怎么可能怕她啊?” 好,这个马屁拍的无影无踪,却又令玉柱非常受用,实在是高家庄的高啊! “嗯,别光惦记着外头的女人了,皇贵妃娘娘的册礼仪式,很需要花一些银子,你那边的现有亏空,赶紧补齐了。”玉柱特意提醒孙承运,佟佳皇贵妃的册仪乃是大事,绝对不容有失。 “弟弟,您又不是不知道,监督衙门里的银子,都堆成了大山包。我这是故意不多上交给宫里,免得来年又提高了上交的比例。”孙承运纵有千般不好,万种毛病,他在玉柱的跟前,那可是竹筒倒豆子的一五一十,从不藏着掖着,有啥就说啥。 俗话说的好,人无完人,玉柱看重的也就是孙承运在他跟前的无隐。 无隐二字,掰开来,谁都认识,可是,实践之中,千万人里难有一人。 消息的传递,向来是层层衰减的,每一个层级的官僚都会省略掉对他不利的状况。 比如说,第一次鸦片战争之时,官员们的奏报之中,每一层都有所隐瞒,到了最后,道光皇帝得到的就全是假情况了。 这么多年下来,孙承运对玉柱真正做到了无隐,他干的事儿,不管香的臭的,全都告诉了玉柱。 甚至,孙承运最喜欢的漂亮外室,玉柱对她的情况,也是了如指掌。 “哥哥,悠着点,别让小五福没了亲阿玛。”玉柱摆了摆手,故意逗孙承运。 孙承运一边起身往外走,一边扭头说:“弟弟,您就放心吧,哥哥我还应付得过来,不需要吃药。” 玉柱看着孙承运走了,刚拿起茶盏,周荃就进来了。 “东翁,雍亲王府的五管事,最近总是在采买的路上,偶遇咱们家的厨娘。”周荃说了个爆炸性的消息。 玉柱点点头,笑道:“继续盯着,千万不要打惊蛇。” 周荃拱了拱手,说:“东翁,看样子,雍亲王所图甚大。” 必须承认,周荃的直觉,异常之敏感。 历史上的老四,表面看上去,人畜无害。实际上,他在私下里,早就做了很多部署。 以前的八爷党,现在的十四爷党,共有四个皇子阿哥。 表面看上去,十四爷党,人多势众,声势浩大。 暗地里,老四的派系,也不遑多让。 单说皇子阿哥吧,老四的那一派,就有老十三、老十六。 其中,老十三这一个人,就比老九和老十,有用得多。 另外,老十六虽然无爵,却也在去年,接替了老八,成了管理内务府的皇子阿哥,可谓是实权在握。 再看老八身边的老九和老十,这两个家伙已经在老皇帝的心目中,打上了大大的问号,一直不受重用。 老十三的情况,玉柱比谁都清楚。 这家伙,自从被放出来之后,一直混迹于步军衙门和丰台大营的中下级军官堆里。 据周荃的暗中禀报,老十三一直都是大手大脚的花银子,仿佛家里有座金山似的。 当然了,这是周荃和玉柱私下里的笑谈了。 作为玉柱暗中布局的枢纽,周荃比谁都清楚,至今无爵的老十三,他的银子全是老四暗中给的。 “东翁,学生必须提醒您,十三爷已经暗中朝新军里边下手了。”周荃小声说了一个名字。 玉柱眯起两眼,想了想,吩咐说:“只暗中盯着,不要打草惊了蛇。” “是。”周荃恨声道,“那种吃里扒外的东西,将来必遭天谴。” 玉柱微微一笑,说:“竹生啊,虎有吃人意,人有害虎心,彼此彼此啊!” 周荃露出会心的笑容,老四想挖玉柱的墙角,玉柱又何尝没有对老四暗中下手呢? 论财力,十个老四,也赶不上玉柱的一只脚。 论兵权,玉柱手里捏着六千余名百战百胜的旧部,隆科多掌握着三万多步军,大事可期矣。 美中不足的是,玉柱要装孤臣,没敢在老皇帝的眼皮子底下,招揽重臣们。 总而言之,佟家父子,确有实权,却毫无羽翼,老皇帝并不担心他们背刺。 “东翁,马武的小舅子塞那托,约学生过几日,去吟香苑吃花酒。”周荃的一番话,逗笑了玉柱。 二马吃尽天下草,说的就是老皇帝一废太子之前,马齐和马武这兄弟两个权势滔天的故事。 两个人正聊着的时候,秀云忽然派人过来禀报说,林燕儿的姐姐林萧儿,登门求见妹妹,她已经允了。 照豪门之家的见客规矩,凡是女客来访,均由秀云做主。反之,男客登门,就必须玉柱点头了。 真正的大宅门之中,规矩森严,谁能见客,谁不能见客,都有各自的章程。 林燕儿,算是玉柱最早的女人了。自从生下了庶长子小秋明之后,母以子贵,林燕儿在家中的地位,也跟着水涨船高了。 赵东河这家伙,为了更好的攀附玉柱,也不知道他怎么操作的,竟然把林萧儿扶成了正室夫人。 照大清律,妾室不能扶正。 但是,赵东河的正室,突然暴病身亡。原本是贱商之女的林萧儿,居然成了已故穷秀才之女,这就可以扶正了。 (本章完) 第635章 局势大变 老皇帝突然召见了老八。 玉柱稳稳的坐在清溪书屋外头的值房里,慢条斯理的喝茶。 原本分管内务府的老八,被老皇帝拿下了,换上了老十六。 老十六至今无爵,也一直很卖力的当差,显然想挣个贝子或是贝勒爵。 老八被闲置了两年后,老皇帝主动召见了他。据玉柱的猜测,恐怕是又要重新启用老八了吧? 果然,老皇帝和老八聊了一个多时辰之后,叫了玉柱进去。 “玉柱,拟旨,著皇八子贝勒胤禩,替朕去盛京祭祖陵。”老皇帝瞥了眼玉柱,又说,“你还没祭过我大清的祖陵吧?” 玉柱何等机灵?他一听就知道,老皇帝这是打算让他就近监视老八,免得老八和盛京的八旗老王爷们,勾搭上了。 “回汗阿玛,臣儿早就想去盛京,叩拜我大清的先祖。”玉柱老老实实的说出了愿望。 果然不出所料,老皇帝随即含笑吩咐道:“你多带侍卫,护送老八去盛京,务必保护好了,不得有任何的闪失。” “嗻。” 盛京,也就是奉天府,即今天的沈阳市。 清军入关前,盛京共有两座后金的帝陵。 其中,清太祖老奴葬于福陵,清太宗皇太极葬于昭陵。 除此之外,大清朝在盛京,尚留有完整的皇宫一座。 奉天府的那座故宫,正式名称为:盛京皇宫,又称陪都皇宫。 盛京皇宫,按照建筑布局和建造先后,可以分为3个部分,即东路、中路和西路。 东路包括老奴时期建造的大政殿与十王亭,是皇帝举行大典和八旗大臣办公的地方。 中路为皇太极时期续建,是皇帝进行政治活动和后妃居住的场所。 西路则是老皇帝东巡盛京时,读书看戏和召见臣工的临时驻跸之所。 自从二废太子之后,老皇帝就再没有单独召见过老八了。 现在,老皇帝突然安排老八去盛京祭天,显然带有安抚满洲军功旧勋贵们的意思。 没办法,随着老皇帝的年事渐高,慢慢的很多事情,都有些力不从心了。 这就和老佟家的情况,大致相仿了。 佟国维,顶着个皇帝亲舅舅的名目,被隆科多和玉柱高高的供着。 但是,在老佟家内部,以前一言九鼎的佟国维,他说的话已经不怎么管用了。 下头的人,也不是傻子,都知道老佟家迟早是隆科多父子的天下。 明里暗里,投靠到玉柱麾下的佟家世仆,不知道有多少了。 老皇帝,由于精力不济的缘故,一天天的失去了对朝政的绝对把控力。 康熙身边的重臣们,即使不敢公开拥立太子,私下里,谁敢不提前押宝站队呢? 由于,周荃一直暗中盯着老四的动静,张廷玉私下里勾结老四的行踪,也就暴露于玉柱的眼前了。 张廷玉是个文臣,还是汉人,本无足轻重。 但是,由于老皇帝的信任,张廷玉知道很多宫里的秘辛。 比较闹笑话的是,老四在畅春园控制了大局后,带着张廷玉回宫里,大肆翻找遗诏必须的皇帝玉玺。 结果,张廷玉带人找了整整六天,才在水井里找到了至关重要的玉玺。 京城一直在老四的掌握之下,有了玉玺之后,由张廷玉执笔,马齐签押署名,就是一份合格的遗诏了。 但是,老八和老十四他们输得很不甘心,一直在明里暗里,拿遗诏的晚颁布了六天,大做文章,在民间传得沸沸扬扬。 老四也是个妙人,针对民间的恶臭传言,竟然以皇帝之尊,亲手编订了一本盖世奇书:《大义觉迷录》。 结果,此书公开发行之后,老四的名声不仅没有转好,反而,加速变臭了。 玉柱拿着老皇帝给的金批大令和旨意,调集了一百名御前侍卫和五百名新军,准备护送老八去盛京。 对于玉柱的安排,老皇帝十分满意。 临行前,老皇帝忽然变了卦,又把老三给塞了进来。 这种安排,十分的有趣儿。 老三,是个有想头的皇子。 老八,肯定有想法了。 玉柱又是老皇帝的人。 这么一来,斗地主的排场,正式上演了。 老三的爵位最高,他是和硕诚亲王,此行的钦差,他自然是正使。 老八和玉柱,理所当然的充当了副使。 出发的这天,陛辞的时候,老皇帝吩咐说:“兹事体大,莫要轻忽。” “嗻。”以老三为首的三个人,一起恭声应喏了。 从畅春园出来之后,老三正欲登轿,却见车驾前后,全是玉柱的手下。 “哼。”老三心里很不满,但是,让玉柱带兵护送是老皇帝的旨意,他也无可奈何。 老三完全无羽翼,对老皇帝几乎没有任何威胁。 老八就不同了。 即使,老皇帝几次下手打压了老八,八爷党里的墙头草,确实散了不少。 然而,八爷党里的核心骨干成员,依旧对老八不离不弃。 照玉柱的理解,这个就属于老八的人格魅力了。 说来也是甚为有趣,老皇帝复立太子之后,原本以为太子的威望大损,翻不起大浪了。 谁曾想,太子颇有些手段,借着复立的势头,竟然又笼络了一大批朝廷重臣。 而且,太子被废过一次之后,深感手无兵权的痛苦。 等东山再起之后,太子也就一门心思的就盯着兵权下手,很是招揽了一批有兵权的权贵。 老皇帝深感太子的威胁,连觉都睡不好了,索性找借口,再次废掉了太子。 权力的斗争,向来是螺旋式的持续上升,直到决斗的某一方,彻底倒下为止。 太子被圈在了咸安宫里,老三也就有了希望。 老八看似被打压得很厉害,但是,他的羽翼一直未曾被真正的剪除,实力依旧异常之雄厚。 等老三和老八分别登了轿后,玉柱也钻进了他自己的马车里。 在荷兰东印度公司的帮助下,玉柱的马车底盘上,装上了螺旋式的弹簧。 没有装上弹簧之前,坐轿肯定比坐马车,舒服得多。 有了弹簧之后,玉柱的马车行驶在坑洼的官道上,虽然还是有些颠簸,却比此前舒适了许多倍。 当然了,玉柱乐意坐马车,主要是车厢里很宽敞。 此次陪同一起去盛京的晴雯,不仅可以把玉柱伺候得异常舒坦,还可以一起说说私房话。 (本章完) 第636章 坑弟弟的老三 照惯例,钦差东出京城,第一站必须在通州驿歇脚。 通州,既是大运河的终点,也是京城最重要的大粮仓。 当年,袁世凯挟北洋军,逼清帝退位,就是故意掐断了通州到京城的粮道。 可笑的是,家里断了粮的八旗王公贵族们,居然成了袁项城逼宫的最大助力。 上下几千年来,凡是帝国的末世,统治阶级之中,真有本事的精英都被逆向淘汰了,掌权的全是酒囊饭袋。 这已经成了规律! 玉柱仰躺在厚褥子上,晴雯伏在他的胸前,小声说:“爷,妾总觉得诚亲王爷的面色不善。” 嗯,女人的直觉,确实很敏锐,察觉到了老三对玉柱的不怀好意。 玉柱淡淡的一笑,说:“他看我不顺眼,并无卵用。只要万岁爷看我很顺眼,我不仅可以一直屹立不倒,还可以大权在握。” 这话看似没啥,实则霸气十足。 晴雯将粉颊紧贴上玉柱的脸,腻腻的说:“爷,妾想您了。” 接到甜蜜暗号的玉柱,哪里还会有半点迟疑,当即就让晴雯扮演了观音。 这么多年下来,玉柱的身边,早已是美人如云了。 但是,晴雯始终在他的心目中,占有十分重要的一席之地。 没办法,从小养大的女人,玉柱偏疼一些,再所难免啊。 不过,正因为玉柱的特殊宠溺,也让晴雯养成了想哭就哭,想笑就笑的爽利性子。 如果,当家的主母秀云是这种性子,那肯定是不成的。 晴雯不过是隆府后院的妾室罢了,她既不需要主持中匮,又不需要代表玉柱,出面应付各府的正室夫人们。 玉柱呢,一直惦记着晴雯撕扇的经典场景,反正吧,只要他还活着,晴雯就可以呼吸自由的空气。 男人有权势,罩得住,这才多大点事儿? 让晴雯活得自在一些,又有何妨? 到了通州地界后,通州知州在道旁笑脸相迎。 行礼如仪后,通州知州点头哈腰的把他们三个人,请进了通州驿。 因为,各地的督抚,以及朝廷重臣回京,第一站就是通州驿。所以,经过多年的扩建和装修,通州驿也就变成了天下第一大驿。 此次钦差出京,两个王爷,一个镇国公,排场之大,甚是少见。 通州驿丞一直战战兢兢的伺候着三位祖宗,惟恐得罪了他们,白吃一顿鞭子。 不过,通州驿丞的运气比较好,三位祖宗都挺好说话的。 老三是典型的文化人,表面上一团和气,显得甚为爱惜羽毛。 老八,那可是有名的君子,不仅不给脸色看,反而异常的和颜悦色。 至于玉柱嘛,他向来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的性子,也完全没必要拿一个不入流的驿丞撒气。 大清的官场上,什么等级住什么院子,早有定规。 老三是亲王,他理所当然的住进了驿站里最豪华的正院。 老八是贝勒爷,他也占据了次等豪华的东院。 玉柱则带着晴雯,住进了符合身份的西院。 比较有趣的是,三个人之中,唯独玉柱获得了带女人同行的特权,老三和老八只能干瞪眼。 作为老皇帝的心腹重臣,百战百胜的名帅,权势显赫的领班御前大臣兼领侍卫内大臣,玉柱必须带女人出公差的坏毛病,已经被老皇帝宠上了天。 大清朝的历史上,唯一可以和玉柱相提并论的,只有一人,即固山贝子福康安。 然而,在如今的康熙五十七年,福康安的亲爹傅恒,尚未出生。 入住了西院之后,玉柱坐在窗边喝茶,晴雯像个管家婆似的,指挥着下人们,把男人惯用的物件,摆到合手的位置。 女人服伺男人,用心和没用心,其实是可以看出来的。 比如说,玉柱惯用的文房四宝,晴雯就知道吩咐人,必须摆到书桌的右前端。而玉柱常用的端砚,则必须提前加点水,略微研磨几下。 因为,玉柱来灵感的时候,只要提笔,便可舔墨书写了。 玉柱一边饮茶,一边欣赏着女人花蝴蝶一般的身影,心下偶有所得! 嗯,性子泼辣点好啊,都像林燕儿那种逆来顺受的绵羊性子,实在是太过无趣。 红楼梦里的宝二爷,看似怜香惜玉,格外的宠着晴雯。 实际上,晴雯被撵出去的时候,堂堂宝二哥居然不敢站出来替她说句话。 所谓宝二爷的爱情,异常之廉价。 归根到底,离开了自身实力的加持,爱情也就是空中楼阁。 反观玉柱身边的晴雯,一向是敢做敢为,经常有违背世俗之举。 然而,隆科多和李四儿哪怕再看她不顺眼,也不敢乱来。 这就是典型的实力决定论。 玉柱有实力,晴雯就有体面,相辅相成。 等晴雯忙完了之后,当着所有下人的面,径直坐到了玉柱的腿上,揽住男人的脖子,笑眯眯的说:“爷,妾累了,抱我回房歇息吧?” 尼玛,上得厅堂,入得洞房,完全不顾忌别人眼光的大方。 拥有现代人灵魂的玉柱,还就吃这一套。 在诸多女人之中,玉柱唯一搞不定的女人,就是雪薇的亲妈爱丽丝了。 爱丽丝那匹超级大洋马,不仅天生异禀,而且善于学习技巧。 说句丢脸的话,玉柱不吃药,真的摆不平她。 结果,玉柱这边正在兴头上,老三派人来唤他过去用晚膳了。 “就说爷受了风寒,身子骨不舒坦。” 吴江听了玉柱的吩咐后,心想,这也就是他的主子了,换个人,真不敢撂老三的脸子。 老三和老八都在座,听了吴江的回禀之后,老八不由微微一笑,调侃道:“英雄难过美人关啊!” 这话表面上看似没啥,实际上,是在提醒老三,玉柱太猖狂了,宁可拥美高卧,也不乐意来陪伴堂堂的诚亲王。 听了老八的挑拨,老三也笑了,淡淡的说:“年轻人嘛,完全可以理解的。” 老三即使再生气,他也咬不动玉柱。与其发怒,不如暂时隐忍。 大家都是老兄弟了,老三对老八的脾气甚为了解,不可能轻易受激上当。 反之,老八对老三的阴柔个性,又有了更进一步的了解。 实际上,老三这个人吧,属于是书读得太多了的典型文人。他虽然有想头,却一直是优柔寡断,想赢怕输。 历史上,老四占得先机之后,正是老三主动站出来,拉了老八密谈了一阵子,并顺利的说服了老八。 却不成想,老八这一跪,等于是给了老四大义名分,导致原本骑墙的中间派们,逐渐倒向了老四。 老三真tnnd的坑爹! (本章完) 第637章 董卓之错 钦差赶路,没必要着急,只需每日走两程即可。 所谓每日一程,即,上一个驿站到下一个驿站之间的距离。 两程,也就是从这一座驿站启程,途中经过一座驿站,再到下一座驿站为止。 大清朝的驿站,为了方便粮食、蔬菜、瓜果和草料等物资的补给,大多数情况下,都设于府城、县城或是大型集市的官道旁。 玉柱拥美高卧,睡饱了之后,肚子饿了。 吴江进来禀报说:“禀爷,您和赵夫人爱用的吃食,已经备好了。” 玉柱点点头,吴江和吴盛这些下人,都是跟在他身边十多年的老人了,他和晴雯的饮食习惯,早就被摸透了。 话说回来,如果都这么久了,吴江他们还搞不清楚玉柱的喜好,也该回乡下种红薯去了。 梳洗完毕,玉柱和晴雯携手进了西花厅。 只见,宽大的桌面上,摆满了各类吃食,琳琅满目,应有尽有。 “你倒是个有心人,知道我爱吃芝麻内馅的汤圆。来人,看赏。”晴雯看见她最爱的芝麻汤圆,不禁微微一笑,命贴身大丫头翠梅拿来五两银子,当着玉柱的面赏了吴江。 吴江双手捧着赏银,哈着腰,恭敬的说:“小的叩谢赵夫人的赏。” 五两银子,对吴江而言,算个啥呀?他又不是没见过世面的小角色? 作为玉柱身边的心腹大管事,年终的时候,吴江得的红封,起步就是五百两银子。 玉柱不是半夜鸡叫的周扒皮,他一向信奉一个原则,既让马儿跑得快,又要马儿吃好草。 俗话说的好,皇帝还不差饿兵呢。 刘邦能够得天下,极其重要的一因素,就是赏罚分明。 反观项羽,他大封天下诸侯的操作手法,简直是糊涂之极。 一言以蔽之,跟着项羽打天下的真功臣,大多未封,岂能无怨? 这就和董卓,董太师,犯了一样的错误。 什么错误呢? 心腹们被打压,从而离心离德,导致小团体失去了凝聚力。 董太师拼命想拉拢的士族大臣们,打心眼里,就瞧不上他这个西北钻出来的土鳖。 士族大臣们,一边享受着高官厚禄,一边暗中谋划着要干掉董太师。 玉柱比谁都明白,吴江若是因为入不敷出,暗中起了歹心,潜在的巨大损失,完全不可估量。 翠梅见了吴江惟恐不恭敬的样儿,不由抿唇一笑,这也就是在赵夫人的跟前了,吴江才这么的恭顺。 换作是别的妾室那里,她们巴结吴江都惟恐不及,哪里还敢乱摆架子? 没办法,玉柱一直宠着晴雯,吴江又不是瞎子,岂敢怠慢了宠妾晴雯? 再说了,别人不清楚,吴江还能不明白么? 晴雯本无姓氏,还是玉柱亲口赐姓的赵。 姓赵的女人,即使是吴江,也招惹不起呀! 用膳的时候,院子忽然起了喧闹之声。 玉柱担任过九门提督,又是现任的领班御前大臣,职业病很重,便招手唤来吴江,让他出去瞅瞅,究竟出了何事? 按照常理,两位王爷和一位镇国公,已经入住了驿站。 再有外官来住,驿丞只要不是脑子进了水,都会主动告诉对方实情。 不客气的说,在这大清朝的地面上,除了老皇帝之外,谁都招惹不起老皇帝的两个亲儿子和一个干儿子。 大清朝的事儿,绝大多数情况下,比的就是背景和实力。 大鱼吃小鱼,小鱼吃虾,虾吃泥土,构成了大清朝整个社会的完整食物链。 不大的工夫,吴江回来了,他凑到玉柱的耳旁,哈着腰,小声禀道:“爷,是黑龙江的八百里急脚递到了。那差人虽然换了马,驿站里给人家吃的却是冷饭冷菜。也许是边远的汉子,性子比较直爽,又是长途奔来,累狠了,便和送饭的白役吵了起来。” 这个时代,驿站或是官府之中当差的人,真正的官或吏其实是很少的。 衙门里,绝大部分的差役,都是服徭役的良民,统称白役。 这里的白,白身也,即无功名者。 当然了,这仅仅是理论上的情况。 实际上,想进衙门里当白役的人,多如牛毛。 俗话说的好,物以稀为贵。 白役的名额有限,想干的人却很多,这就需要托关系、走后门和塞银子了。 无利谁起早? 衙门里的白役,都没有固定的俸禄。 但是,只要和衙门沾上了边,草民们谁不怕他们呢? 所以说,不要钱,也要争当白役。 真实的要害在于:这些白役的嘴皮子一张,随便找个借口,就可以从普通商民的身上,敲诈勒索到不小的油水。 来大清之前,玉柱就是滑不溜手的老官僚了。 如今的他,在大清的官场上浸淫了十多年,又曾数次出任封疆大吏,自然明白其中的猫腻。 “外头,应该有不少的侍卫吧?”玉柱这么一问,吴江的腰哈得更低了,他小心翼翼的说,“回爷,啥都瞒不过您的眼睛,外头的侍卫们都在盯着呢。” 玉柱点点头,吴江虽然没有明说,却多少有些同情黑龙江来的急脚递,觉得驿站有些狗眼看人低。 只要是人,就有私心,就有立场的倾向性。 事事无隐,实际上,是不可能做到的。 一个明智的上位者,只需要掌握身边的人,大事无隐即可,不可能强求太多。 “嗯,既然你同情人家,索性饭菜甚多,你就捡几样好点的饭食,用我的名义,拿去赏给那个急脚递吧。”玉柱心里有数,黑龙江发生的大事,多半和鹅熊的异动有关系。 “嗻。”吴江一边答应着,一边小声说,“小的妄动恻隐之心,着实该罚,应该自请掌嘴。” 玉柱微微一笑,吩咐说:“掌嘴就不必了,饿三顿饭,足矣。” 晴雯接过话头,笑嘻嘻的说:“我说吴江啊,你个猴儿精,心眼子可真不少啊?下头的人,谁还敢真的下狠手,抽你的大嘴巴子呀?” 吴江被戳破了小心思,仿佛霜打的茄子一般,耷拉下脑袋,蔫了。 膳罢,玉柱坐着喝茶的时候,吴江回来禀报说,黑龙江来的那位急脚递,很知礼。他吃饱喝足之后,因为进京的时间尚宽裕,硬要过来磕头谢赏。 嗯,这就对了嘛,玉柱等的就是这一刻。 (本章完) 第638章 龙驭宾天 八百里的急脚递,要求异常之很紧,若是耽误了时辰,肯定要丢脑袋。 玉柱带兵多年,他自然知道其中的厉害,等急脚递跪下磕头的时候,他信口问:「罗刹国又跳反了么?」 「回中堂,是的,罗刹红毛鬼又犯边了,杀我军民,无恶不做。」急脚递的口风甚严,答了这句话后,再不言语。 玉柱已经得到了想要的消息,便摆了摆手,让急脚递退下了。 很快,外面的街道石板上,传来了急促的马蹄声。 玉柱听见动静,就知道,那位急脚递已经走了。 以玉柱对老皇帝脾气的了解,他刚打胜仗回京,老皇帝肯定不乐意他再立新功。 另外,玉柱也不想出这种风头。 要想收拾罗刹国,等将来玉柱掌握了朝廷的大权,有的时间和办法,完全不必急于一时。 第二天早上,大家用罢了早膳后,再次上了路。 由京城到盛京的固有路线是,过通州后,经香河县、宝坻县、丰润县(唐山市)及永平府,油临榆县过山海关,直抵盛京。 途中,经过山海关的时候,老三来了兴致,手持折扇,指着巍峨的雄关,感叹道:「若非闯逆和吴逆闹内讧,如此雄关,焉能被我大清攻陷?」 玉柱眨了眨眼,却没吱声。 闯逆,自然是指,只当了几十天皇帝的大顺天子李自成了。 至于吴逆嘛,非吴三桂莫属。 老八抖开折扇,笑吟吟的说:「吴逆覆灭后,汗阿玛甚为仁慈,只是将吴逆旧部,皆贬为驿人尔。」 驿人,也就是驿站里,最低等的驿奴。驿奴并不是良民性质的白役,而是世代贱籍的驿站杂役。 一言以蔽之,跟着吴三桂造反的降军部卒,被老皇帝整成了驿奴。 从山海关出发,过锦州的时候,路过了大凌河。 只读史书,肯定不知道大凌河的重要性。 到了河畔的渡口之后,玉柱才知道,大凌河恰好位横贯于盛京和锦州之间。 说白了,后金若想进攻锦州,除了渡过大凌河之外,别无他途。 崇祯四年的大凌河之战,无论是后金,还是大明,都是关键性的战役。 大明的运气不好,不仅老奴是个军事天才,而且,皇太极更是军政双优的奇才。 大凌河之战,皇太极采取的围点打援战术,大获成功,从此坐稳了汗位。 值得一提的是,祖大寿的投降后金,石廷柱起了至关重要的催化作用。 石廷柱的第三子,和硕额驸石华善,恰好是废太子妃之嫡亲祖父。 硬说起来,这个石廷柱和老佟家,还是颇有些渊源的。 玉柱的堂老祖佟养性,被皇太极重用为乌真超哈昂邦章京。石廷柱这个梅勒章京,一直是其副手。 乌真超哈,就是八旗之汉军也。 天聪八年,皇太极将大明的总兵官,定为昂邦章京。 皇太极时期的八旗都统,即,昂邦章京,又称固山额真。 顺治朝时,昂邦章京被改为精奇尼哈番,乾隆时定其汉名为子爵。 抵达了盛京之后,老三领着老八和玉柱,沐浴斋戒七日,然后一起去福陵,拜祭了老奴的牌位。 只是,去昭陵拜祭皇太极的时候,忽然刮起了一阵妖风,竟然将皇太极的牌位给吹翻了。 在这个科学不昌明的时代,出此大事,可谓是大不吉也! 老三是正钦差,却碰到了此等倒血霉之事,不由大感窝火。 「狗奴才,祖宗的牌位,竟敢疏忽至此?」 老三急红了眼,也来不及多想,便打算把黑锅扣到守陵的官员和太监们身上。 老八瞥了眼面无表情的玉柱,忽然问他:「玔卿,你待如何?」 区区六个而已,但是,隐藏其中的内涵,极为丰富。 玉柱故意装糊涂,淡淡的说:「八哥,小弟只不过是护卫尔。」 官场之上,在摸不清楚水深水浅的时候,肩膀一滑,避不担责的套路,玉柱简直是太懂了。 老八和玉柱打了多年的交道,他深深的明白,玉柱是个超级大滑头。 不客气的说,自从玉柱中状元,进入官场以来,不仅从未站错过队,而且从没替他人背过黑锅。 老八想了想,索性借着谶纬之忌,先收拾了老三再说。 原本,老八也看不上,并无羽翼的老三。 可问题是,老皇帝迟迟不立新太子,老三一心想由文盛的途径夺嫡。 尼玛,老八谋划了n久的桃子,岂容老三半道摘了去? 「往事谁也不许再提,你我合作一把如何?」老八也是心机极为深沉之辈,既然吃不掉玉柱,那就合作吧。 这个诱惑的确不小了。 饱有积怨的宿敌,提出握手言和,定力稍有不足的人,难免会动心。 玉柱心里明白,老八忍老三很久了,如此的天赐良机,安能错过? 若是在京城里,隔岸观火的玉柱,很可能会顺势配合老八,狠狠的杀一杀老三的威风了。 然而,这是在盛京,玉柱若是和老八站进了同一战壕,老皇帝肯定会起疑心的。 好一个狡诈的老八,竟然妄想一桃杀二士。 只要玉柱上了当,和老起整了老三,就是被老八不动声色的坑了。 那么一来,不仅老三要倒霉,玉柱的盛宠也很可能会褪色。 所谓的简在帝心,盛宠无双,其实是动态的过程。 以老皇帝多疑善变的个性,今天宠你上九天,明天也许就送你下地狱了。 比如说,父子一起被诛的索额图。 伴君如伴虎,岂是虚妄之言? 每逢大事有静气! 戒贪,戒嗔! 「八哥,若是汗阿玛问及小弟,小弟一定会将今日之事,如实上奏。」玉柱四平八稳的说词,令老八多少有些失望。 老三的个性,比较阴柔,又不结党,很难抓到把柄。 老八错过了今日,今后,再难给老三下绊子了。 玉柱正是看透了这一层关联,故意选择了置身事外。 人在官场,尤其是,身处顶级权力圈内,处处有雷,遍地是坑,稍有不慎,就会满盘皆输。 玉柱一直的隐忍,主要是因为隆科多的立场问题。 只要老皇帝不死,借隆科多八百个胆子,他也不敢犯上作乱。 老皇帝的积威之下,就算是隆科多起了逆心,步军衙门里掌握实权的满蒙军官们,也不可能跟着他和玉柱瞎胡闹。 单靠6000新军,肯定无法成其大事,所以,玉柱一直很有耐心,默默的等待着龙驭宾天。 第639章 康熙盛怒 清太宗皇太极的灵位,竟然被妖风刮倒了! 这可是了不得的大事,在场的八旗官员们,个个吓得面如土色。 老三的心里就更是郁闷了,脸色一片铁青。 好好的祭祖活动,闹出了异变,老三又是正钦差,简直是太晦气了呀。 老八本想拉拢玉柱,一起阴了老三。 然而,玉柱这小子太滑不溜手了,居然没上当。 老八只得按捺住心中的不满,打算找人暗中弹劾老三。 老三这家伙,属于是典型的文人气质。大白话就是,有小聪明,无大智慧。 老皇帝不喜欢儿子们结党,老三就故意不张羽翼,不拉拢任何朝廷重臣,以造成无意于大位的假相。 别的且不提了,单从战略布局这方面来说,老三和老四,完全不可以相提并论。 老四装作信佛,故意得罪了不少人,一副不觊觎大位的闲散模样。 但是,老四暗地里,早就笼络住了至关重要的隆科多和年羹尧。 俗话说的好,打蛇打七寸。 不客气的说,老十四掌握的大清精锐野战军,哪怕多达十余万。 老四只要下令年羹尧,掐断西北的粮草供应,老十四就没胆子举旗造反。 再说了,老十四手下的八旗兵精锐,其家眷们都在京城呢。 老四一旦坐上了皇位,就可以名正言顺的利用家眷,挟持老十四的部下们。 玉柱早就知道,老三和老八都是纸老虎,不足为虑也。 真正对玉柱有威胁之人,除了老谋深算的老皇帝,也就是老四了。 由于隆科多是玉柱的亲爹,很多事情就都好办了。 在玉柱的刻意经营之下,父子两个的感情,好得蜜里调油。 这就等于是断了老四最有力的一臂。 老三下令,抓了守陵的总管太监、官员及护卫们。 玉柱明明可以制止,却故作不见。 出了这种事情,老皇帝再盛怒,也不可能真的把老三怎么着了。 被拉出来撒气的倒霉蛋,只能是陵内的官员、太监和护卫了。 在老皇帝的身边,混了十几年的玉柱,他比谁都清楚,老皇帝胳膊肘从来都是往内拐的。 皇子们犯了错,老皇帝想打就打,想罚就罚,却不允许外人动他们半根小手指。 如果连亲儿子都护不住,还当个鬼的皇帝? 从昭陵回盛京之后,以老三和老八,依次拜访了各家王府。 大清入关之后,盛京城里,依旧保留着十座老王府。 原本呢,其实是十一座王府。但是,睿亲王多尔衮被夺爵之后,就只剩下了十座老王府。 盛京城里的成亲王府、英亲王府和敬谨亲王府,这三座老王府,在京城里是没有的。 岳托,礼烈亲王代善之长子也。老奴时期,岳托晋封为贝勒。 到了皇太极时期,岳托因拥立之功,封成亲王。 岳托死于军中之后,皇太极格外开恩,不仅取消了降爵的处分,还追封他为克勤郡王。 英亲王就是阿济格。 值得一提的是,敬谨亲王尼堪,他是大贝勒褚英的第三子。 尼堪的运气很不好,年仅四十三岁,就战死于衡州。 衡州之战,定远大将军尼堪,因为轻敌,中了李定国的埋伏,被阵斩于军中。 李定国此人,因其是大西军的流寇出身,一向不为士大夫所喜,后世也不宣传他。 实际上,晚明时期,李定国在抗清过程中,所起的作用,远大于 郑成功。 别的且不提了,连杀鞑清二王,令八旗兵闻风丧胆之人,也就是李定国了。 就连吴三桂,也是因为南明光禄寺少卿卢桂生的暗中告密,才侥幸逃过一死。 想当初,李定国北进之时,和郑成功约定一起行动。 结果,郑成功居然放了李定国的鸽子,害李定国白白耽误了北伐的时间。 老皇帝曾经亲口告诉过玉柱,若是李定国北伐之时,郑逆也一起行动了,江浙的粮饷必将无法顺利的西运。 大清,真的危矣。 必须承认,顺治的运气很好,老皇帝的运气也贼好。 康熙元年,永历帝被吴三桂绞死后,李定国也病死了。 得知了消息之后,鞑清的辅政四大臣弹冠相庆,笑逐颜开。 大清之国运,实在是棒极了呀! 老三和老起出去串门子,玉柱则故意找了借口,托病不出。 交游王公,这个是老皇帝最忌讳的大事,玉柱绝无可能犯这种低级的错误。 等诸事妥当之后,老三又领着玉柱和老八,三个人一起回了京城。 清溪书屋内,老三出面禀报的时候,玉柱一声不吭。 等老三和老八走了后,老皇帝拉下脸,冷冷的问玉柱:「天降异象,为何不及时禀奏?」 玉柱恭顺的说:「回汗阿玛,臣儿以为,有人故意做手脚,想坏我大清的龙脉。」 在回京的路上,玉柱早就想清楚了后果。 打死也不能承认,天象有异。 天象和谶纬,这种玩意儿,对大清政坛的震撼力,不亚于十亿吨当量的氢弹。 一旦确定了天象有异,波及大清的龙脉之后,后果就再也不可控制了。 所以,玉柱默许了老三的做法,把昭陵的主要官员、太监和护卫们,都抓来了京城。 三位钦差之中,老三想推卸责任,老八想把事情闹大,玉柱也想找人背黑锅。 老皇帝半信半疑的说:「何人竟敢如此大胆?」 玉柱小声说:「回汗阿玛,守陵的护卫里边,藏有二阿哥的门下包衣。」 老皇帝陡然坐直了身子,当即吩咐道:「王朝庆,你亲自带人,去看看二阿哥怎样了?他那里有没有少什么人?」 毕竟是当了五十七年皇帝的康熙,经玉柱的提醒之后,对废太子的警觉之心,瞬间爆了棚。 不客气的说,所谓的九子夺嫡,对老皇帝威胁最大的,只有废太子胤礽一人尔。 胤礽被迫躺平了之后,不管是老八,还是老四,他们所掌握的实力,都不足以撼动康熙独揽大权的至尊地位。 玉柱故意歪了楼,把老皇帝带偏了方向,等于是,免除了他自己掺合进天象有异的巨大困境之中。 所谓体察上意,并善加利用,莫过于此也。 第640章 智斗康麻子 「老三在奉天,有无异常的举止?」老皇帝盯上了老二之后,掉头就问玉柱,关于老三的一举一动。 玉柱就把老三当时说的话,一五一十的做了禀报。 老皇帝听了后,沉吟良久,忽然一叹,「老三也不是一盏省油的灯呐!」 玉柱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但是,老皇帝没提老八,玉柱并不满意,便再次提醒说:「汗阿玛,最近恐怕有人会弹劾三哥。」 「哦……」老皇帝略微一想,随即明白了。 老八和老三一起去的,老三掉进了泥潭里,老八肯定会浑水摸鱼。 「哼,你八哥一直是贼心不死呐。」老皇帝此言一出口,玉柱随即满意了。 只是,别看老皇帝年事已高,却并不容易糊弄,他信口问玉柱:「文庙的灵位被风吹倒,你好象也在场吧?」 清太宗皇太极的谥号是应天兴国弘德彰武宽温仁圣睿孝文皇帝,最后的这个「文皇帝」三个,至关重要。 此时此刻,老皇帝所言之「文庙」,乃是对皇太极的特殊敬称。 这就好象,乾隆被嘉庆尊为纯皇帝,特殊的时候,就唤他为纯庙。 两者的性质是一样的。 玉柱心说,终于还是来了。 以玉柱对老皇帝脾气的了解,他若是不问玉柱,就说明已经起疑了。 问了,这就说明老皇帝,有疑,却不太重,必须小心应付了。 玉柱憨憨的一笑,说:「老爷子,臣儿不过是个弄臣罢了,关我什么事呀?」 这是提醒老皇帝,他虽然立过很多军功,却贪财好色,偷王爷的老婆,抢别人的儿媳妇,绝无心怀异志之相。 老皇帝捋须一笑,说:「你是我的人,他们咬不动你的。」 玉柱心下大定,必定是有人已经上折子咬他了,老皇帝想观察一下他的反应。 天降异相之事,从老三和老八,一直到玉柱,不可能不被弹劾。 弹劾这玩意,其实是一门玄学。 老皇帝想整的人,自然会弹劾成功,黯然下台,甚至进监狱。 若是老皇帝信任的人,只需要留中不发即可。 所谓留中不发,也就是说,折子递到老皇帝这里后,再也没有了下文。 下边的言官一看,就知道了,老皇帝想保谁,自然也不会没脸色的死咬着不放。 一般人,惟恐有污点,以免耽误了前程。 玉柱一直反其道而行,臭名声的事情,偏偏敢做。 老皇帝挺有趣的,玉柱干的坏事,他都知道。 但是,老皇帝不仅不制止,反而下意识的纵容了玉柱的恶行。 不过,就在玉柱下值出宫之前,魏珠领着两个小太监,到了他的跟前。 「请柱爷大安。」魏珠对玉柱的一贯的极为尊重,腰哈得比谁都低。 玉柱没瞅魏珠,却深深的看了看,那两个小太监。 「老魏,有事儿?」玉柱心里一片透亮,却故作不知的问魏珠。 魏珠哈着腰,谗媚的说:「回柱爷,万岁爷说了,您一向公忠体国,勤劳王事,加赐两名内侍,以便好生的伺候着您老。」 玉柱正打算谢恩,魏珠抢先说:「万岁爷还说,此乃长辈之赏,非君父之赏,不必行国礼了。」 若是往常,玉柱肯定跪下行了大礼,值此特殊时期,他必须让老皇帝看到顺从的一面,便只是扎千行了礼。 原本,以玉柱是镇国公的身份,只能享有两名太监的资格。 现在,老皇帝多给了两名太监,随身伺候着,也就是在无形之 中,让他享受到了固山贝子的部分待遇。 然而,看似恩宠之极的待遇背后,隐藏着另一层意义。 从此以后,玉柱不管走到哪里,干什么,全在老皇帝的监视之下。 接受了老皇帝的一番「美意」之后,玉柱抬脚就走,压根就没看新来的两名小太监。 一直跟在玉柱身边的小太监,秦定和杜林,也没搭理新来抢食的家伙,紧跟着玉柱的步伐,就朝车驾那边去了。 得了,玉柱都走了,伺候他的太监,还能不跟上么? 从畅春园回城里的路上,四名小太监,挤进了一辆马车之中。 玉柱斜靠在锦褥上,惬意的将盏中茶汤,一饮而尽。 新任的贴身大丫头寒琳,赶紧又给他续了茶。 一晃眼的工夫,玉柱身边的大丫头,纷纷嫁了人。 从最早的大丫头寒袖开始,一直到刚出嫁不久的寒雪,只要是玉柱身边有头有脸的大丫头,不敢说个个过得幸福,豪门婢胜似寻常官家女的体面,肯定是有的。 客观的说,玉柱身边的大丫头,不仅不愁嫁,而且个个嫁得好。 就算是,嫁的门户最差的寒袖,夫家也是京城里的二流商户。 等玉柱崛起于官场之后,他身边的大丫头,就更是稀缺资源了。 只要暗中把风声放了出去,明白奥妙的大户人家,简直是趋之若鹜,抢着托大媒上门,找秀云提亲。 玉柱放下茶盏,笑眯眯的问寒琳:「和你一起的姐妹之中,谁和你最亲?」 寒琳毫不迟疑的说:「寒画和奴婢都是家生子的奴才,两家就隔了一堵墙,奴婢和她是从小的玩伴。」 玉柱点点头,笑道:「寒画比你老实得多,你甚为狡猾。」 寒琳笑嘻嘻的说:「爷,奴婢若是没有几分机灵劲儿,您也不可能看中奴婢吧?」 玉柱哑然一笑,此话果然不假,他从丫头堆里,提拔了寒琳出来,主要是看中了,寒琳是个通透的明白人。 马车驶到了隆府门前,等玉柱下了车之后,寒琳并没有马上跟过去,而是去找了寒画。 「妹妹,府里最近总不太平,保不齐要闹贼,你多盯着点。」寒琳笑吟吟的望着寒画。 寒画心领神会的说:「姐姐,您就放心吧。外宅我们不能去,这内宅之中,忠心的丫头婆子们,多的是。」 寒琳轻轻一笑,寒画这丫头,一点就透,知道要安排人手,盯紧了新来的两个小太监。 康麻子也是布眼线的高手,他赏给玉柱的太监和女人,大部分都不是眼线。 正常人的举止,再怎么观察,也看不出破绽。 此所谓,你中有我,我中有你,试看,谁能笑到最后呢? 第641章 柱爷抖威风 册封小佟贵妃为皇贵妃的大典,一直在紧锣密鼓的进行之中。 按制,一般的封妃,只需要简简单单的仪式即可。 皇贵妃,位同副后,又是几十年的头一遭,所以,老皇帝格外的重视,里里外外都安排了一遍。 身为御前大总管的玉柱,姑母的大事,自然也就是他的大事。 为了礼仪周全,玉柱已经请过十几次旨了,力求做到尽善尽美。 制度外的各种特殊待遇,玉柱一直小心翼翼的进行着试探,惟恐怠慢了小佟皇贵妃。 日拱一卒的搞法,老皇帝表面上总是训斥,实际上,心里是满意的。 人情味极重的玉柱,和冷血无情的玉柱,老皇帝更乐意看到哪种? 这人呐,年纪越大,越担心妻不贤,子不孝。 久病床前无孝子的说法,在民间已经流传了上千年,以康麻子的博学,他不可能不知道。 「你呀,太过了吧?」老皇帝看了玉柱的折子,特意把他找进清溪书屋里,当面予以质问。 玉柱涎着脸说:「老爷子,稍微有点过。不过,典仪办得隆重一些,皇家也更有体面一些嘛。」 「哼,你个小猢狲,太过得寸进尺了。」老皇帝有些看不下去了,当面数落玉柱,「中宫皇后出行,才有七座华盖,你哪来的自信,就敢弄五座?」 老皇帝发了脾气,玉柱赶紧解释说:「老爷子,您别生气呀,有事好商量嘛。五座不成,三座可好?」 华盖这玩意,只有皇太后、皇帝、皇后和副后,有资格享用。 其中,皇太后和皇帝的出行,必有九座华盖。 皇后乃是***,应有七座华盖。 至于,皇贵妃嘛,也就是享受副后待遇的诸妾之首罢了,只能有一座华盖。 「三座?也太多了呀。」老皇帝死活不肯点头。 所谓九五至尊,这话出自于《周易·乾》,原文是:九五,飞龙在天。 历代以来,皇家皆以九为尊,讲究的是单数,突出的是一尊的至高无上。 撇开九龙皇袍不提,单说紫禁城正门的横向是九开间,进深是五开间,就是九五之尊的标志,这种建筑规制是皇帝专用。 玉柱小声哄劝:「老爷子,最后一次了,真的是最后一次了,下不为例,成么?」 老皇帝年纪大了,特别享受晚辈缠着要东西的那种良好感受。 所谓老小,老小,年纪越大,脾气越象小孩子。 老皇帝深深的看了眼玉柱,冷冷的说:「朕怎么觉着,越看你,越像是下三滥的小角色呢?」 只要,老皇帝称了朕,那是真的生气了。 玉柱赶紧往后收,陪着笑脸说:「老爷子,您别生气嘛,听臣儿慢慢的说嘛。」 话虽如此,玉柱跳过了华盖的问题,以退为进的又端出了太监和宫女的数量问题。 「华盖确实有点过了,臣儿的姑爸爸,她老人家贴身伺候的太监,也还是太少了呀。」玉柱的拱卒,很有章法。 先提出一个棘手的事儿,就等着老皇帝否决了,再拿出真正的需求。 这就很容易得逞了! 老皇帝只觉得脑仁疼。 玉柱这狗东西,太缠人了。 若是旁人,老皇帝早就命人叉出去了。 偏偏,玉柱救过老皇帝好几次了。 不管怎么说,护驾之功,实打实的至少有三次。 「滚。」在老皇帝怒不可遏的吼叫声中,玉柱灰熘熘的跑了。 书屋外的侍卫和太监们,看见玉柱的狼狈模样,非但不敢轻 视,反而把腰哈得更低了。 「都打起精神来,汗阿玛最近用膳不香,你们这些狗奴才们,显然没用心。」玉柱朝王朝庆勾了勾手指,把他唤到身前,狠狠的训斥了一番。 王朝庆老老实实的扎下千,一个劲的赔罪,丝毫也不敢辩解。 开什么玩笑,在大事上,敢和老皇帝讨价还价,且全身而退的,除了玉柱之外,还能有谁? 挨骂? 嗨,老皇帝真生气了,只要吩咐一声,直接拖出去剁了喂狗就行了。 打是亲,骂是爱,踢屁屁则是至爱。 说明了啥? 在老皇帝的身边,玉柱已是不可或缺的超级心腹! 玉柱坐回到值房里,不大的工夫,魏珠进来了。 「禀柱爷,昨儿个,是庶妃刘氏侍的寝。」魏珠轻易不会公开来找玉柱,来找了,必定有事儿。 玉柱凝神一想,嗯,八成是老皇帝又用了虎狼之药。 在老皇帝身边的美人儿之中,老十八的生母,庶妃王氏最为美貌。 不夸张的说,王氏和老八的生母良妃卫氏,各擅胜场,可谓是旗鼓相当。 不过,良妃卫氏,已经薨了。王氏,也年老色衰了。 如今的庶妃刘氏,却是最柔媚,最讨喜的那个。 魏珠自己不敢劝老皇帝,他来找玉柱,是指望着玉柱出面,劝说老皇帝,多多爱惜龙体。 身为领班御前大臣,玉柱对老皇帝的身体状况,也只是大致有所了解,并不完全清楚。 说句心里话,老皇帝待玉柱,真心不错了。 若是老皇帝和唐玄宗一样的荒唐,绝代仙姿的秀云,肯定危险了。 但是,老皇帝尽管也很好色,却一直主动避着秀云。 这就很不容易了。 老皇帝中风之后,经过好些年的调理恢复,不听使唤的手,略微可以活动了。 美中不足的是,不吃虎狼之药,就无法欺负女人。 可问题是,吃了虎狼之药,又格外的伤害龙体。 玉柱想了想,只是澹澹的说:「知道了。」再不言语。 魏珠瞥见玉柱暗中打出的手势,随即心领神会的说:「中堂若是没有旁的吩咐,那小人且先告退了?」 玉柱望着魏珠的背影,心里已经拉响了警报。 魏珠大白天来找玉柱,看似说的老皇帝吃药后,和庶妃刘氏亲热的事情。 实际上,魏珠是在提醒玉柱,德妃娘娘,又在暗中下蛆,想对玉柱下手了。 没办法,德妃的爱子老十四,和玉柱是死敌。 只要玉柱一直待在老皇帝的身边,德妃即使闭眼躺在了床上,也难以安枕。 在这座皇宫里,庶妃刘氏,看似无门无派,实际上,她是德妃的心腹。 找德妃为靠山,庶妃刘氏,不仅貌美,而且眼明心亮。 最有希望继承大统的老四或老十四,可都是德妃的亲儿子啊! (ps:晚上还有更。) 第642章 佟半朝,不算啥 清晨时分,佟佳氏早早的醒来,在贴身宫女们的伺候下,开始洗漱。 今天是佟佳氏大喜之日,她即将被正式册封为皇贵妃。 等佟佳氏升座之后,景仁宫里的太监、宫女和嬷嬷们,纷纷上前拜见讨赏。 照惯例,此等大事,必须重赏身边人,佟佳氏自然也不例外。 佟佳氏虽然早就失了宠,可是,有玉柱的时时照应,她的小日子过得倒也舒坦。 待到太阳高升之时,三位正副册封使手捧圣旨,出现在了景仁宫的门前。 由于老皇帝的加恩,除了佟国维之外,老佟家来了好多人,一起聚集于景仁宫观礼。 亲父女之间,隔着一道君臣鸿沟,完全无法逾越。 若是佟国维来了,哪怕他是佟佳氏的生父,也肯定有磕不完的头。 册封的正使,原本是首席满洲大学士,嵩祝。 也许是老皇帝觉得亏待了玉柱,临时又命铁帽子的康亲王崇安,作为特使,亲自前来宣读册封诏。 四岁的时候,崇安的亲爹,老康亲王椿泰死了。 老皇帝对老康亲王杰书那是真爱,却颇不喜椿泰,便故意让四岁的崇安袭了爵,以削弱康亲王一系的潜势力。 这次,老皇帝特意让十几岁的崇安,出任册封使,既想借他是铁帽子的亲王的威势,又不想让满洲旧勋贵们说太多的闲话。 「特谕,兹尔佟佳氏,出身满洲名门,人品贵重,著晋为皇贵妃,钦此!」康亲王崇安当先念了老皇帝的特旨。 「奴才佟佳氏,恭聆圣谕。」盛装的小佟皇贵妃,大拜于地,接了老皇帝的第一道旨意。 「奉天承运皇帝制曰:朕惟兰闺懋教。鸣环扬九御之徽。椒殿襄勤。献茧肃六宫之职。允增辉于翟服。宜贲宠于鸾章。咨尔贵妃佟佳氏,粹质弥昭,芳型夙秉,珩璜表度,早懋著夫令仪,巾悦叨荣,晋封尔为皇贵妃。申之册命。尔其蕃厘祗迓。益严彤史之箴。茂祉长膺。克赞紫庭之化。钦哉。」嵩祝抑扬顿挫的念了大诏。 「奴才佟佳氏,奉制谢恩。」小佟皇贵妃再次大拜于地。 人堆里边,因佟国维没来,隆科多当仁不让的跪到了最前头。 佟家的其余七兄弟,依次跪在了隆科多的身后。 没办法,隆科多虽然排行老三,却是老佟家他这一辈第一个封侯的幸运儿。 照大清的老例,汉臣若无军功,别说封侯了,连世袭的爵位都是木有的。 为大清定鼎中原,立下盖世奇功的洪承畴,末了也就捞了个三等阿达哈哈番(轻车都尉)的世职罢了,且只许袭四代人。 但是,规矩从来都是限制一般人的,真正的满洲权贵,则另有游戏规则。 客观的说,对于满洲八旗贵族,从皇太极开始,一直执行的是,另一套议亲议贵的祖宗家法制度。 镇国公玉柱,很自然的,位于整个老佟家孙辈的最前列。 必须承认,在老皇帝的特意安排下,玉柱是老佟家下下一代家主的地位,稳如磐石也。 满洲大贵族的身份,给玉柱提供了极大的便利,帮他从老皇帝那里,捞了数不胜数的好处。 这些好处之中,最要命的就是6000新军的兵权。 如果,玉柱不是康麻子的母族晚辈,兵权,哼哼,别说拿了,想摸一下都是痴心妄想。 康熙朝,可不是八旗子弟已经彻底腐化堕落的咸丰朝。 即使是曾国藩来了康熙,也肯定闻不到兵权的半点味儿。 册封贵妃的时候,小佟佳氏只是在奉先殿的外边台阶下,行了三跪九叩六肃的大礼而已,她并无资格 进入殿内。 等小佟皇贵妃在奉先殿前,跪定之后,册封副使、礼部右侍郎张廷玉忽然亮出老皇帝手诏,命她进殿跪拜皇考世祖章皇帝的牌位。 隆科多听了之后,脸上抑制不住的露出了微笑。 嘿嘿,女人进奉先殿,国朝以来,绝无先例啊。 哪怕是,老皇帝最感恩的第一任皇后赫舍里氏,也从未进过奉先殿内。 庆泰则甚为忧虑的望着小佟皇贵妃的背影,惟恐会闹出大乱子来。 玉柱却丝毫也不担心,嗯,怎么说呢,姑爸爸她从来都是大事不糊涂,勿须担心也。 果然,小佟皇贵妃,伏地大拜,虔诚的说:「请张大人回奏主子爷,奴才本是蒲柳之姿,侥幸出于佟佳之门尔。蒙主子爷恩宠,晋奴才为皇贵妃,已是旷世殊恩,实不敢逾越先孝诚皇后之前。」 庆泰暗暗长松了口气,理当如此,理当如此啊。 烈火烹油之势,若是毫无节制,岂不闻,灭门大祸即将临头矣? 玉柱听见姑爸爸举了废太子亲妈的先例,不由微微一笑,甚善也。 要知道,正是因为孝诚皇后,嫁给了老皇帝,才换来了索尼那一系庞大的势力,对老皇帝的鼎力支持。 不夸张的说,索尼一系对老皇帝的绝对支持,才是老皇帝敢布置擒鳌拜的底气所在。 俗话说的好,饮水思源,老皇帝对第一任正宫皇后,也格外的有感情。 由于,废太子老二的生日,就是孝诚皇后的忌日。 以前,每到这一天,老皇帝都会刻意给老二讲几个不怎么好笑的笑话,以免儿子悲伤过度。 册封礼毕后,老皇帝并没有召见隆科多和玉柱父子,而是把回京叙职的庆泰叫去了畅春园。 等庆泰回府之后,就把玉柱叫了去,笑眯眯的说:「皇上问你阿玛我,可乐意回京享福?」 玉柱的眼眸微微一闪,随即就明白了,庆泰不仅被调回了京城,恐怕还担当了要职啊。 果然,庆泰也没等玉柱发问,便笑吟吟的说:「你阿玛我,几任封疆,又担任过刑部尚书,皇上体贴我的辛劳,便命我入南书房行走,兼吏部尚书。」 嗨,好家伙,玉柱的两个爹,分掌刀把子和官帽子,老皇帝这是老糊涂了吧? 玉柱浅浅的一笑,说:「阿玛,以您的睿智,必不可能答应此事,对吧?」 「哈哈,知所进退,才能长远。」庆泰拈须轻笑,「宫里有娘娘坐镇,我和三哥,还有你,再分别出掌重权,非人臣之福也。」 第643章 表演双簧 和精明强干的隆科多比起来,庆泰确实有些木讷,但他却很懂自保之道。 以前的老佟家,能够形成佟半朝之势,主要是刚登位不久的康熙,势单力孤,急需母族的鼎力支持。 等擒了鳌拜,平了三藩,收了台湾之后,康熙对母族就没有那么大的需求了。 老皇帝重用谁,弃用谁,杀了谁,除了感情因素之外,基本是根据掌权的需要,做出的选择。 老皇帝亲政的时间越长,声势太过显赫的老佟家,就越是碍眼。 所以,索额图和明珠,被提拔了起来,老佟家的声势则逐日递减。 老皇帝的这种搞法,属于任何一个皇帝的常规性操作,压根就不足为奇。 换句话说,老皇帝如果不这么操作,那才叫作不正常。 玉柱回了话后,刚坐回到椅子上,就听庆泰说:「四大辅臣,索额图和明珠,废太子和老八,嘿嘿,都是双数啊。」 嗯,庆泰是个地道的明白人呐! 「阿玛,您儿子我,如今位高权重,却无制衡之人,实非人臣之福也。」 骨肉血亲之间,也没必要遮遮掩掩,玉柱索性把话挑明了说。 庆泰频频点头,笑道:「你呀,向有大智慧,你能看透这一层,你阿玛我倍感欣慰。」 「我坚辞了吏部尚书,另找皇上要了个爵位,嘿嘿,为父往后啊,也是爵爷了。」庆泰捋须一笑,他本性并不贪婪,眼下的身份和地位,已经非常的满足了。 俗话说的好,人心不足,蛇吞象。 庆泰生性平和,完全不像得寸进尺的隆科多。 老皇帝只是想试探一下,见庆泰颇知进退之道,便很大方的赐下了,三等精奇尼哈番,即三等子。 不过,老皇帝想让庆泰进入南书房的心思,并无变化。 这么一来,玉柱的父子三人,各在中枢机要之地,站稳了脚跟。 有好事者,特意给他们起了个绰号:佟家虎豹犬。 虎,自然指的是玉柱了。隆科多成了豹,至于犬嘛,必然是庆泰了。 庆泰得知后,也只是澹然一笑,便丢到了脑后。 这一日,老皇帝在畅春园的清溪书屋内,召见河道总督赵世显。 在大清朝,河道总督,名为总督,实际上,并不是封疆大吏,而属于技术性很强的岗位。 因老皇帝经常提及赵世显,玉柱对赵世显,也算是有所了解。 赵世显,汉军镶黄旗下,自康熙四十七年开始,到如今的康熙五十七年,他一直担任河道总督之职。 清初时期的河道,特指黄河。治理河工,指的是修黄河的大堤,以及疏通航道。 【认识十年的老书友给我推荐的追书,@ 然没了胃口,只陪着老皇帝喝了一碗小米粥。现在,正好肚子有些饿了,他便命身边的小太监秦定,去御膳房里弄来了几样吃食。 玉柱慢条斯理的开吃之时,王朝庆气喘吁吁的来了。 「禀柱爷,万岁爷发了大脾气,急着要见您呢。」王朝庆很老实的扎了千下去。 玉柱没看王朝庆,他拿快子夹起了一只小肉包,塞进嘴里,细细的咀嚼了一番,才慢腾腾的咽下了肚内。 「老王啊,慌什么呢?赵河督不是直隶总督,汗阿玛再生气,也不至于拿他怎么样的,明白吧?」玉柱又夹了一快子咸菜,搁进嘴里,嚼得嘎嘣响。 王朝庆见惯了玉柱偷空吃东西的场景,早就见怪不怪了。 在这座畅春园里,敢在当值的时候,摆了一桌子吃食,大大咧咧的,吃得很香的人,也就是玉柱了。 换个人,借他八万个胆子,也肯定不敢呐。 最近一段时间,玉柱经常犯一些小错误,其实是想给老皇帝贬他的官爵,创造良好的口实。 只是,老皇帝明明啥都知道,却只当没听见似的,居然一声都没吭。 这也就算是默许了。 等玉柱吃饱喝足了,又饮了消食茶,这才跟着王朝庆,一起来见老皇帝。 「臣儿玉柱,恭请圣安。」玉柱进门的时候,赵世显已经被摘了顶戴,正瑟瑟发抖的跪在门边上,等候老皇帝发落。 「尹立。」 玉柱立即接收了老皇帝发出的暗号,刚站起身,就转身数落赵世显。 「赵部堂,你哪怕再有理,也不能当着君父的面,肆无忌惮的咆孝吧?」玉柱一上来,就端出了何患无词的抹黑手段,把君前失仪的屎盆子,完整的扣到了赵世显的脑袋上。 绝对的皇权之下,老皇帝即使有错,也绝不可能允许臣下跑来指责。 皇帝的认错,只有两个途径,一是下罪己诏,另一个则是,此前推行的政策,突然没人再敢提及了。 或者是,此前重用的臣子,突然被贬了。 比如说,道光帝,先用林则徐去广州禁烟。到了战败议和的节骨眼上,道光帝又把林则徐贬去了尹犁。 鞑清近三百年的时间内,皇帝们从来没有下过罪己诏。 谁敢纠住错处,穷追勐打,就是目无君父。 在礼教盛行当下,眼里没有君父,往重了说,就是大不敬。 赵世显,虽然是汉军旗人,却是个搞技术的,脑子颇不灵活。 被玉柱端着架子的一通怒斥,赵世显立时就懵了,竟然口不择言的说:「臣冤枉啊。」 康熙时期,旗人对皇帝的称呼,可以是臣,也可以是奴才。 由于尚未完全汉化的缘故,这个时期,称奴才的旗人比较多。 等老四上了台后,特意做了说明:称臣更得体。 赵世显喊出了冤枉,玉柱反而起了恻隐之心。. 大司空提醒您:看完记得收藏【】.,下次我更新您才方便继续阅读哦,期待精彩继续!您也可以用手机版:wap.,随时随地都可以畅阅无阻.... 第644章 骄横的柱爷 臣冤枉,区区三个字而已,却彻底暴露了赵世显的情商极低的现实。 正常状况下,只要老皇帝发了怒,赵世显就应该摘了顶戴,一声不吭的伏地请罪。 这种时候,若敢辩驳半句,就算是顶撞君父了。 运气不好的情况下,准保吃不了兜着走,还很可能祸及子孙。 为了维护纯臣不结党的人设,玉柱一向心硬如铁。 一般人在老皇帝的跟前吃了排头,玉柱极少帮腔缓颊。 在老皇帝的跟前,帮人缓颊,也是一门高深的学问。 帮这个,拉那个,很容易让老皇帝疑心玉柱是想收买人心。 智者所不为也。 前明的时候,太子朱标敢和朱重八据理力争,那是人家父子两个私下里早就商量好了。 一个唱黑脸,一个唱红脸,合起伙的坑臣子们。 只是,人算不如天算,重八还活着,朱标却先累死了。 洪武二十五年之前,大明的中枢政务,实际上,一直掌握在朱标的手上。 在朱重八弄死胡惟庸,罢除丞相之前,朱标的身子骨异常壮实。 然而,废了丞相之后,所有的中枢政务都压到了朱标的头上。 实话说,没有了丞相的协助,超级集权的重压,日积月累之下,将朱标活活压垮了。 不过,赵世显确实是个治河的人才,要不然,也不至于当了十年的河督。 玉柱是人,不是神。 他万万没有想到,历史上的赵世显,竟然是在鞑清在位时间最久的一位河督。 由此可见,康麻子对赵世显的治水才干,还是颇为认可的。 玉柱起了怜悯之心,却厉声喝斥赵世显:“雷霆雨露,皆是天恩。若是没有汗阿玛的信任和重用,焉有你今日的荣华富贵?” 这是在点醒赵世显,作为人臣,必须恭顺君父,懂么? “奴才,哦,臣有大罪,请皇上狠狠的责罚!” 赵世显能长期担任河督,也不是傻子,被玉柱当头绷喝之后,他马上醒悟了过来,连连磕头请罪。 玉柱得了台阶,便帮着赵世显说了话。 “禀汗阿玛,赵世显只擅长治河,却不精于人事。既然他认了错,以臣儿之见,不如便罚他去刷马吧?”玉柱很了解康麻子爱面子的个性,完全不罚赵世显肯定不行,所以退而求其次,小罚大帮忙。 老皇帝瞄了眼玉柱,笑吟吟的问他:“没想到啊,你竟然会帮赵世显说话?” 这可不是啥好话! 玉柱不敢有丝毫的迟疑,当即解释说:“河工非小事,国家需要治河之能臣。臣儿和赵世显,此前从无任何瓜葛,只是为国惜才罢了。” 老皇帝冷冷的一哼,索性撇开了赵世显,继续朝玉柱发难。 “朕听说,你在值房内享用御膳?”老皇帝这么一问,玉柱随即明白了,这是要借题发挥了。 “回皇上,臣起得太早,未及用膳,请皇上责罚。”玉柱很老实的认了错,就等着老皇帝发落了。 结果,赵世显被革职留了任,而玉柱却去了御马苑,负责刷老皇帝的三匹马。 等玉柱刷完了马后,王朝庆屁颠屁颠的跑过来,哈着腰,谗媚的说:“禀柱爷,万岁爷唤您过去陪同用膳。” 玉柱看了看湿透了的下摆,摆着手告诉王朝庆:“等爷去换身衣衫,再过去。” “嗻。”王朝庆答应得挺好,脚下却没挪动地方。 玉柱一看就明白了,王朝庆这是担心他又放了老皇帝的鸽子,故意就近盯着他的。 上一次,老皇帝惹着玉柱了,玉柱真的撂了挑子,装作是负气的样子,故意没去陪老皇帝用膳。 在王朝庆的陪同下,玉柱换了身衣衫,又去陪着老皇帝用了一顿丰盛的晚膳。 晚年的康麻子,固然多疑善变,却对玉柱产生了一定程度的依赖性。 到目前为止,康麻子虽然有很多个儿子,真正贴心的儿子,却是一个也没有。 玉柱若是装成王莽的样子,始终很谦恭,老皇帝肯定看得出来,他有异心。 可问题是,玉柱在老皇帝的跟前,已经到了随心所欲的地步。 在畅春园内,玉柱想笑就笑,想骂就骂,压根就不怕被贬回家去。 老皇帝对玉柱也头疼,甚至是有些蛋疼了。 罚狠了吧,老皇帝担心伤了玉柱的心,感情上再也回不到从前了。 不罚吧,玉柱又是上窜下跳的状态,令人牙根发痒。 说白了,玉柱故意保持着,大事不犯错误,小错误不断的状态。 而且,玉柱仗着老皇帝的宠信,在朝里、宫里和畅春园里,多少有点骄横的姿态。 骄横,就对了。 不骄横,很容易联想到王莽的身上。 “陛下,为何谋反呀?” 历史上的这一问,侮辱性极强,伤害性极大! 入夜时分,玉柱查过值之后,刚刚合眼入睡,就接到了一个很不好的消息。 “禀柱爷,奉先殿走了水,火势极大,眼看不能救了。” 玉柱得到了消息后,赶紧起身,整理好衣冠,等着老皇帝的召见。 果然不出所料,没过多久,老皇帝便命玉柱拿着金批大令,去找老四,然后一起进宫调查走水的原由。 玉柱揣着金批大令,一边往雍亲王府赶,一边心想,老皇帝果然很信任老四。 宫里走了水,老皇帝第一时间就安排老四进宫查办,这已经颇能说明问题了。 宵禁状态下的京城,即使是玉柱亮明了身份,也必须照规矩办。 城楼上放下了一只吊篮,玉柱坐进了吊篮内,被守城的八旗兵们拽了上去。 京师的城门,只要关闭之后,除非是老皇帝的特旨,加上金批大令,再加如朕亲临的腰牌,三管其下,才有可能开门。 夜幕下的京城里,无论多么紧急的事情,禁止任何人纵马狂奔。 玉柱带人抵达雍亲王府的时候,已是二更天了。 这个时候,老四已经知道了宫里走水。 等玉柱上了门,说是奉先殿走了水,老四不禁倒吸了口冷气,下意识的说:“那可是社稷之祠啊!” 大清的真正祖祠,其实是太庙。 但是,皇帝祭太庙,有着一整套必须履行的仪式,这就太过于繁琐了。 所以呢,除了特殊的大日子之外,随时随地可以去的奉先殿,也就成了祭拜列祖列宗的替代产物。 第645章 硬刚老四 奉先殿,位于紫禁城的东半部。 老四和玉柱,便从最近的东华门,进了宫。 好家伙,奉先殿的方向,火光冲天,浓烟滚滚。 老四是个急性子,走着走着,居然跑了起来。 玉柱很可以理解老四的心急火燎,皇宫里失火,非爱新觉罗家的吉兆也。 等老四奔到奉先殿前,不禁倒抽了数口凉气,脱口而出:“哎呀,火势太大了呀。” 玉柱也装出很焦急的样子,实际上,他的心里在计算重建奉先殿的费用问题。 想当年,李闯打进皇宫之后,放火烧过奉先殿。 因为,刘宗敏想烧绝朱明的龙气,免得大好江山,又被带明夺了回去。 顺治入关后,一边进攻全国,一边在多尔衮的主持下,开始重修奉先殿。 但是,内务府那边却是一大烂帐,至今也说不清楚,当时花了多少银子。 不过,玉柱兼任内务府总管之后,单是经他之手的银子,就超过了二百五十万两之多。 令玉柱印象最深刻的是,老皇帝亲口吩咐他,将太皇太后的旧物件,全部用纯金复制出来,以供他时时缅怀。 手工不值钱,工匠们都是义务替皇家干活。 问题是,拨过去的黄金,足有上万斤之多,这就异常之奢侈了。 火势太大了,老四只得无奈的接受了现实,扭头和玉柱商量。 “隔离带必须清理出来了,免得祸及六宫?”老四很客气的和玉柱商量着办。 玉柱点点头,随即吩咐了下去,命侍卫和太监们,手拿水盆和水桶,把奉先殿四周围了个水泄不通。 五更天的时候,皇宫附近的老百姓们,已经看见了浓烟滚滚的吓人场景。 没办法,烈焰冲天的时候,别说扑过去灭火了,就算是靠近火场,都是灼热异常。 负手而立的老四,忽然想起了什么,扭头问玉柱:“柱弟,你阿玛手底下,不是有专门的防火队么?” 玉柱很了解老四,他一听就知道,老四这是想调动步军衙门手下的防火队。 话说回来,这支防火队,还是玉柱在任九门提督的时候,亲手组建起来的。 宫里失了火,玉柱也不敢笑,板着脸,极为严肃的说:“四哥,调动兵马入宫,必须有汗阿玛的手谕。” 老四是个实干家,他是想调动外边的防火队,近来帮着灭火。 因为,步军衙门属下的防火队,拥有当时极为先进的救火设备,即,利用活塞加压原理的救火木车。 这种救火车,只要加了压,就可以喷出去六、七米远,确实是救火界的神器。 可问题是,大内深宫之中,谁敢擅自调兵进来? 老四有些犹豫,还想继续和玉柱打商量,玉柱却抢先说:“四哥,宫里不比王府,规矩甚大,绝不可轻越雷池半步。” 玉柱心里有数,老四是个异常认真切勤奋的家伙,他只要敢松半点口风,老四就敢去找隆科多打商量。 如果是旁人,也就算了。 问题是,隆科多是玉柱的亲爹呀。 不夸张的说,隆科多屁股下边的九门提督宝座,绝对不容有失。 哪怕是整个皇宫都被烧成了灰烬,玉柱也是不心疼滴。 奉先殿的这场大火,足足烧了三天三夜。 幸好,老皇帝一直住在畅春园里,召见臣工,处理政务,都照常进行,倒也没有大碍。 等火势熄灭之后,老皇帝召集重臣们,一起商议,如何重建奉先殿的问题。 老皇帝话刚说完,就见老四站出来,沉声道:“禀汗阿玛,臣儿以为,西北正在大战,朝廷正值钱之际,不如暂缓重建,如何?” 玉柱赶紧把头一低,惟恐沾染了爆燃的火星子。 嗨,老皇帝一直惦记着重修奉先殿,玉柱也是心知肚明的。 不成想,最器重的儿子之一,居然率先站出来,泼了好大一盆的冷水。 老四是亲王,又掌握着实权,他第一时间站了出来,别的重臣们谁敢轻易说话? 于是,老皇帝就把目光挪向了玉柱。 不看不知道,老皇帝定神一看,却见玉柱低垂着脑袋,很认真的研究着地毯上的花纹。 哼,这个小混球,倒也机灵,居然知道事机不妙,妄想躲过和老四的打擂台? “玉柱,祖宗的仙灵无处容身,你待怎讲?”老皇帝脸色不善的盯着玉柱,那意思异常之明显,你小子敢不站出来帮腔,就试试看吧? 玉柱等的就是这句话。 说句心里话,如今的康麻子,在帝位继承人的问题上,可选的余地已经很小了。 一言以蔽之,废柴们、大聪明人们,都已经出了局。 剩下的皇子们,要么年纪小,要么见识短,要么母族势力不行。 也就是说,形势迫使老皇帝只能在老四和老十四之中,任选其一。 现在,老皇帝逼着玉柱主动站出来,和老四为敌,恐怕是想未雨绸缪啊。 玉柱被赶着鸭子上了架子,只得硬着头皮的出来,把矛头对准了老四。 “四哥,您糊涂了啊。宁可咱们这些人住茅棚,也不能让祖宗们,无处落脚啊!”玉柱一张嘴,就把大道理全占尽了。 在这个礼教盛行的时代,礼之一字,受重法祖。 法祖,就是效法祖宗之意也,翻译过来就是,敬天法祖。 现在,祭祀祖宗的奉先殿,被一把大火烧没了,敬天之说,不攻自破,很容易给人留下口食。 老四也不是一盏省油的灯,他当即反驳说:“柱弟,我可没说不修,而是缓修,毕竟国库异常空虚了呀。” 嘿嘿,老四的这句话,就非常的不中听了呀。 实际上,经过玉柱的整理之后,海外贸易异常之繁荣。户部的国库和宫里的南库,存银也越来越多了。 可问题是,西北在打大仗,老皇帝又喜欢装圣君,几次三番的减免了很多应缴纳的赋税。 当下的局势是,玉柱再会赚钱,也架不住老皇帝大手大脚的花钱如流水。 老四竟敢公然指责老皇帝的奢糜无度,嘿嘿,这下子就有好戏看了呀。 国库空虚的问题,要问户部的尚书和侍郎们,玉柱自然不可能代答了。 新 第646章 情况不妙 直觉告诉玉柱,情况不妙了。 因为,老皇帝的脸色,看上去很好,甚至还带着一丝笑意。 老皇帝属于喜怒不形于色的那种人,他越是生气,脸上越会带着笑。 不过,就算是老皇帝生气了,玉柱也不打算帮老四说话。 在君前公然站队,那是作死。 但是,老皇帝需要打擂台的帮凶,玉柱肯定是逃不过去的。 “玉柱,你说说看,重修奉先殿,需要花多少银子?”老皇帝直接点了将。 玉柱只得硬着头皮,站了出来,小声说:“回汗阿玛,这个恐怕要问雷金玉吧?” 作为老皇帝身边的大管家,玉柱基本上不管修造的事情,所以,重修奉先殿的造价问题,肯定要问雷金玉了。 老皇帝才不吃玉柱的那一套呢,他把眼一瞪,厉声道:“朕问的是你。” 玉柱略微算了算,说:“只怕需要四到五百万两银子吧?户部三库里可能不够,天津大沽口那边,找洋人们凑一凑,倒是无妨。” 要花钱,找玉柱,老皇帝已经形成了条件反射。 “老四,你不是说国库空虚么?哼,可以找洋人募捐啊。”老皇帝甚为得意的端起了茶盏,饮了一口。 花钱的事儿,不找老百姓,改找洋人出力,这是玉柱的阳谋。 花了洋人的钱,贸易条件方面,自然要跟着放开一些了。 事实证明,在玉柱的掌握之下,让洋人多做一些生意,不仅无害,反而对老皇帝的享乐,极为有利。 涉及到了银子的问题,即使是五百个老四,也抵不过一个玉柱。 老四再怎么实干,他也只知道小农经济的弊端,所谓的财政改革,也只是解决了再分配的问题。 而玉柱呢,他精通自由资本主义的全球贸易。本质上,他的搞法是,不碰既得利益集团的前提之下,大大的做了加法。 老皇帝的根本出发点,就在于,不能动摇满洲旗人的绝对统治地位,别的都好商量。 所以,让洋人们出血的搞法,令老皇帝大为满意。 老皇帝解决了银子的问题,老四也是无可奈何。没办法,他的手再长,也伸不到大沽口去。 不过,站在老四的立场上,只要不动国库的存银,也就随便老皇帝去折腾了。 首席满洲大学士嵩祝,瞥了眼庆泰,又瞅了瞅玉柱,随即出来说话了。 “禀皇上,老臣以为,庆泰做事甚为勤谨认真,不如将修建奉先殿的大事,交于庆泰督造?”嵩祝的提议,甚合老皇帝的心意。 嵩祝,既不是老四的人,也不是老八的人,更不是老十四的人,他是老皇帝的人。 作为当朝首相,嵩祝姓赫舍里氏,却是满洲镶白旗下。 索尼、索额图和孝诚皇后,他们都姓赫舍里氏,隶属于满洲正黄旗下。 也就是说,嵩祝和死鬼索额图,已经是出了五服的远亲罢了。 只要出了五服,不客气的说,也就是陌生人了。 嵩祝把庆泰拉出来说事,目的其实是绑定了玉柱,让他不敢不多给钱。 在这个吃人的时代,讲究的是,父债子还。 重修奉天殿,若是因为缺钱停了工,庆泰肯定要吃挂落。 庆泰倒了霉,玉柱怎么可能过得安稳呢? 嵩祝不愧是老谋深算之辈,一件事儿牵连了两个人,还让玉柱不敢不出力,怎一个高明了得? 自从康熙五十一年开始,嵩祝稳稳的坐于文华殿大学士的宝座之上,靠的绝不仅仅是运气。 “庆泰,你可有信心督造奉先殿?”庆泰也是老皇帝的亲表弟,不看僧面看佛面,老皇帝自然要问一下他的意思。 庆泰赶紧回答说:“回皇上,奴才从未督修过宫殿,担心误了大事。以奴才之见,不如请嵩大学士出面主持此等大事,奴才从旁协助即可。” 玉柱一听,嗯哼,庆泰看似十分憨厚,实际上,不动声色的又把嵩祝拖下了水。 和别的宫殿不同,奉先殿的意义格外之重大,必须重臣坐镇。 庆泰久任封疆,还当过刑部满尚书。但是,论朝廷里的资历,却尚浅。 客观的说,庆泰若是拒绝出力修奉先殿,屁股就坐歪了。 现在,庆泰表明的态度是,很乐意为老皇帝效劳。但是,就怕能力不够的办砸了锅。 合情合理嘛! 老皇帝瞥了眼嵩祝,他心里比谁都清楚,嵩祝其实是冲着玉柱去的。 最近一段时间以来,玉柱太过于受宠了,以至于坊间流传出的闲言碎语,竟都是玉柱何时担任首席满洲大学士的事儿。 玉柱的心里非常清楚,他不可能顶替嵩祝的位置。 但是,嵩祝舍不得首相的宝座,为了自保,他必须要试探一下老皇帝的意思。 直接朝玉柱进攻,恐怕得不偿失,所以,嵩祝拐了个弯,选了庆泰这只软柿子来捏。 谁曾想,庆泰也不是省油的灯,反手就将嵩祝给绕了进去。 此时的朝堂之中,和嵩祝同为文华殿大学士的宰相,尚有萧永藻。 自从吴琠死后,地位最尊的中和殿及保和殿大学士,就不再授予任何人了。 文华殿大学士,也就成了首相之选。 只是,萧永藻是汉军镶白旗下,而嵩祝是满洲镶白旗下,所以,嵩祝更受信任和重用。 论资历,萧永藻却比嵩祝深厚得多。 康熙四十九年,萧永藻已是文华殿大学士了,而那个时候的嵩祝,刚刚由奉天将军任上,迁为礼部尚书而已。 不过,圣宠这玩意儿,就是一门玄学。 老皇帝喜欢谁,重用谁,全看个人的造化。 如今,时机既然来了,萧永藻趁势提出建议:“禀皇上,奴才也以为,必须派重臣主持重修奉先殿为妥。” 这话就非常有意思了。 萧永藻虽然没有点嵩祝的名,大家却都看向了嵩祝。 玉柱故意低着头,没看任何人。 老皇帝不希望大学士们团结成铁板一块,嵩祝和萧永藻,就必然不和。 这种不和,乃是结构性的不和,属于是完全不可调和的矛盾。 类似的例子,还有明珠和索额图,吴琠和李光地,等等。 客观的说,老皇帝是个合格的权谋大师。 新 第647章 门下高升 商议了半个多时辰后,老皇帝拍了板。 嵩祝负责督修奉先殿,玉柱为辅,就没庆泰的什么事儿。 老皇帝心里有数,与其拉庆泰进来陪绑,不如直接锁定了玉柱的责任。 下值回府之后,玉柱就得到了一个喜讯,晴雯怀孕了。 说起来,晴雯跟了玉柱的时间也不短了,肚子里却始终没有动静,实在是遗憾得很。 晴雯表面上没说啥,私下里,却一直和玉柱抱怨老天不公。 现在好了,正所谓久旱逢甘霖,玉柱心里一高兴,便吩咐了下去。 “来人,传我的话,府里的下人们,每人赏银十两!” 玉柱高兴得过了头,赏的太重了,秀云就有些不乐意了。 “爷,等她生了个小阿哥出来,再赏不迟吧?”秀云小声提醒玉柱,晴雯毕竟只是个妾室而已。 豪门大户的当家主母,哪怕贤惠如秀云者,看见男人如此的宠着爱妾,心里多少也会吃点味儿的。 大老婆心里不舒坦了,玉柱自然需要安抚一下,他陪着笑脸说:“娘子,减为五两,且下不为例,可好?” 秀云怀小轩玉的时候,满府上下,赏的是二十两银子。 后来,为了不厚此薄彼,她再怀小轩景的时候,也还是全府赏的二十两。 现在,玉柱主动让了一步,从十两,减为了五两,秀云也不好继续纠缠不休了。 不过,就算是秀云不说啥了,李四儿得知了消息后,却颇有意见的把玉柱找了去。 “区区一个妾室罢了,竟然摆起了那么大的谱儿,像话么?”李四儿拉下脸的数落玉柱。 玉柱瞥了眼刘嬷嬷,刘嬷嬷心领神会的眨了眨眼,那意思是说,一定会选个好时机帮他说话。 “额涅,那是我心爱的女人,就允我得意了这一遭,可好?”玉柱故意这么说,其实是想提醒李四儿。 我的亲妈呀,老爹为了您,可真的是做了不少的荒唐事儿呢。 李四儿一贯是双标的作风,她冷冷的一笑,喷着鼻音,说:“她能和你额涅我,相提并论么?” “那是自然。额涅怀上我的时候,咱阿玛那可是满府都赏一百两呢。”玉柱大肆吹捧李四儿的光辉往事。 这事儿,恰好戳到了李四儿的痒处,她得意的一笑,说:“那个死鬼,死活不肯让我进老佟家的大门,你阿玛心里憋得慌,堵了口恶气,非要替我撑撑场面。” 李四儿恨极了隆科多的原配正室小赫舍里氏,私下里,一直以那个死鬼相称。 说起来,小赫舍里氏的暴亡,其实是玉柱和佟国维达成彼此谅解的基础。 没办法,小赫舍里氏只要不死,哪怕有隆科多死护着玉柱,不可预测的危害,也比任何人都大。 俗话说的好,无毒不丈夫,心软别掌权! 玉柱绝不是心慈手软之辈,他答应佟国维,将来会一直照应着老佟家的前提条件,便是小赫舍里氏必须暴死。 陪着李四儿用了晚膳之后,玉柱才去见了晴雯。 晴雯满是憧憬的说:“爷,若是个小阿哥就好了。” 玉柱很想说,是男是女,他都喜欢。 然而,在这个公开重男轻女的时代,玉柱如果说喜欢闺女,晴雯就该瞎想了。 晴雯是第一次怀上身子,玉柱可不是第一次当爹了。 按照以往的惯例,玉柱早早的派人,带着厚礼,请宫里的妇科圣手张太医,定期过来盯着晴雯的身体状况。 时至今日,玉柱已经算得上是儿女成群了。 由于,玉柱格外重视消毒和卫生问题,他身边,凡是生产过的女人,产后感染的风险,都被降到了最低。 玉柱第二天正好不当值,他的进士老同年,塞楞额和阿克敦,一起来访。 在如今的朝堂之上,总共就没几个玉党小集团的人。 如果硬要说有,也就是孙承运、汤炳、杨森、塞楞额和阿克敦,等少数几人而已。 其中,汤炳是现任顺天府尹,塞楞额是都察院左副都御史,阿克敦则为通政使。 靠着玉柱的大力提携,他们三个人,均已爬上了正三品大员的高位。 论资历,汤炳最深。 然而,因他是汉臣之故,升官的速度,反而远不如塞楞额和阿克敦那么的快捷。 阿克敦进门之后,便扎千行礼,毕恭毕敬的说:“多谢中堂提拔再造之恩。” 玉柱赶紧上前,主动搀扶起了阿克敦,故意埋怨道:“你我既是同年,亦是兄弟,何至于此?” 塞楞额满是羡慕的望着阿克敦,心里多少有些泛酸。 原因其实也很简单,有了玉柱的穿针引线,阿克敦被老皇帝看中,即将出任山东巡抚。 在大清朝,正三品升上从二品,绝对是值得庆贺之大事件。 二品官,已是帝国的重臣,出则封疆,入则侍郎或尚书。 从康熙四十五年中进士开始,到如今的康熙五十七年为止,短短的十二年间,阿克敦便已跻身于朝廷重臣的行列之中。 放眼望去,玉柱的同年进士之中,就数阿克敦爬得最快,其次便是塞楞额了。 至于其余的同年们,大多混迹于五、六品的小官堆里,依旧过着苦哈哈的借贷生活。 没有掌握实权的小京官们,只要家底子不厚,有一个算一个,都是穷鬼。 京城里,有一些人专门做小京官的借贷生意,除了放长线钓大鱼之外,更多的则是地方督抚的白手套。 这年头,在老皇帝集权于一身的前提下,宫里或是朝里的内幕消息,地方督抚们即使想花大钱来买,还怕找不到合适的门路呀。 说句大实话,迫切想走通玉柱这条门路的人,天知道有多少? 不过,在老皇帝的眼皮子底下,玉柱很少替人说话罢了。 阿克敦就不同了,他不仅是旗人,还是老皇帝都知道的玉柱之同年好友。 不客气的说,以玉柱的滔天权势,提拔几个进士同年,简直不值得一提。 宾主双方重新落座之后,玉柱笑眯眯的说:“老阿也是运气甚佳,皇上发脾气的时候,我正好在侧。” 玉柱说的很客气,姿态也很谦虚。 但是,阿克敦却心里明白,他能升任山东巡抚,绝对离不开玉柱的鼎力支持。 新 第648章 牡丹盛开 在座的三个人,既是老同年,也是老兄弟了。 这种场合下,客套话必须说,但不能说太多了,多则令人生厌。 所以,阿克敦话锋一转,异常诚恳的说:“中堂,门下抖胆,想请您指派几个好帮手。” 玉柱微微一笑,门生出任外任官之后,或多或少,要带几个座主的人去赴任,这已经是约定俗成的规矩了。 阿克敦主动提出,要用玉柱的人,这便是知情识趣的情商极高了。 若是那等不开窍的榆木疙瘩,就很容易得罪人了。 只是,玉柱别有所图,他摇了摇头说:“我的夹袋里也没几个人,自己留着使,尚嫌不够,就不给你那里添乱了。” 此话一出,阿克敦是真心的感激异常。 身边没有玉柱的人掣肘,却又享受到了玉柱的庇护,这样的山东巡抚,硬气得很呐! 在大清,有几个地方的巡抚,特别容易引起老皇帝的关注。 其一是直隶总督(兼巡抚事),其二是江南江苏省的巡抚,再就是山东巡抚了。 山东巡抚,抚境安民尚在其次,主要职责便是确保漕运畅通和黄河不溃。 漕运一旦断绝,京城里的百万军民,便要喝西北风了,此乃国之头等大事也。 更重要的是,整个大运河的流域内,山东的民风最剽悍,漕工也最多,很容易聚众闹事,令朝廷格外的头疼。 老皇帝最关注什么,玉柱自然要提醒阿克敦了。 “老阿,请恕我直言,山东的政务,旁的皆为小事,就两件大事,一曰漕运,一曰河工。” 因是自己人的原故,玉柱便把老皇帝最忌讳的部分,仔细的吩咐了阿克敦。 阿克敦的记性甚好,玉柱之所言,他都一一记于了脑海之中。 正事谈完了之后,玉柱领着阿克敦和塞楞额一起入席。 等待开席的时候,阿克敦略微一想,随即笑道:“中堂,好久没见过您府上的大阿哥了。此间亦无外人,不如请大阿哥过来,一起小酌两杯?” 旗下的豪门大户之家,只要超过了十一岁的男儿,都需要学会饮酒,小轩玉也不例外。 注:旗人家的大阿哥,也就家中长子的意思,并不特指皇子。 也就是说,所有旗人家的大儿子,都可以被称为大阿哥。 阿克敦是玉柱的心腹门下,区区小事何足挂齿? 于是,小轩玉被请了进来。 “儿子请阿玛大安。” “罢了。快来见过你阿伯和塞伯。”玉柱摆了摆手,吩咐小轩玉拜见阿克敦和塞楞额。 “侄儿请阿伯大安。” “侄儿请塞伯大安。” 见小轩玉执礼甚恭,行礼的动作也一丝不苟,阿克敦不由暗暗点头,必须承认,真的是好家教呢。 这个时代的官宦之家,选择长期追随于谁的门下,除了看家主的权势之外,还要看这家嫡长子的教养如何。 以玉柱的滔天权势,小轩玉名为老二十的伴读,实际上,反而成了老二十的保护伞。 据宫里传出来的小道消息,只要有小轩玉在场,就没人敢欺负老二十。 换句话说,小轩玉不欺负人,就算是运气不错了。 狐假虎威的道理,谁不懂呢? 嘉庆帝都已经登基称了帝,还要小心翼翼的看和中堂的眼色行事,主要就是乾隆帝还活着嘛。 等乾隆刚刚咽了气,嘉庆帝就弄死了和中堂,而且,赐死的过程异常之轻松,并不比掐死一只小鸡崽更难。 想当初,袁项城利用北洋军的加持,篡了大清的江山之后,北洋三杰之中的段祺瑞和冯国彰,都有机会接班。 然而,袁宫保聪明一世,糊涂一时,到了晚年,竟然又走回到了家天下的窠臼之中。 袁大总统称了帝后,就彻底的断绝了段、冯二人的登位念想,直接导致了北洋军的分裂。 北洋军不听话了,袁大头也只得被迫取消称帝,不久就气死了。 此所谓,太阿倒持,反噬其主也! 席间,有玉柱在座,小轩玉就只能站在桌旁,替他端茶倒酒。 不过,阿克敦既然敢请小轩玉过来,也是知道玉柱的脾气,便再次提议说:“中堂,门下今儿个高兴,抖胆请您赏个座,让大阿哥和咱们一起多饮几杯,可好?” 所谓入乡随俗,玉柱来大清也有十余载了,多多少少受了礼教的影响。 但是,玉柱毕竟是现代人的灵魂,所谓父子不同席的概念,略有一点,却不深。 “既然阿伯替你说了话,便坐到阿伯和塞伯的边上,陪他们好好的多饮几杯吧?”玉柱也知道儿子的酒量甚好,既然气氛很不错,也没必要端着派阀的架子了,索性大家一起乐呵。 只是,散席之后,小轩玉替玉柱送客出大门的时候,阿克敦竟然硬塞了两个俊俏的小丫头给他。 秀云得知了消息后,差点气昏了过去,径直来找玉柱。 “爷,您的大阿哥还没成年啊,他阿克敦安的是什么心呐?”从不轻易发怒的秀云,真的被惹毛了,仿佛捕食的母狮一般,硬要找男人掰扯清楚。 玉柱心里有数,秀云就和当年的李四儿一样,都极为护崽。 其中的逻辑并不复杂,她们两个都惟恐亲儿子,早早的被身边的丫头们,勾着学坏了。 对于小轩玉的身边,秀云一致盯得很紧,丫头们竟无一人称得上俊俏二字。 玉柱端起茶盏,小饮了一口,淡淡的说:“我当是什么大事呢?此等小事,你这个当家主母,难道不能做主么?” 秀云随即意识到,她失态了,阿克敦送来的丫头,小轩玉收下了又有何妨?径直打发了也就是了。 整个府里的后院之事,玉柱几乎从不插手,还不是由着秀云做主么? 秀云的突然发怒,其实是,借着儿子的由头,发泄对玉柱的不满。 玉柱的身边,各种漂亮的女人,一直络绎不绝,秀云就算是再贤惠,也要吃味泛酸。 “爷,妾一时心急,动了肝火,请爷狠狠的责罚。”秀云的话音未落,便被玉柱拦腰抱进了内室。 三十出头的秀云,已经彻底的熟透了,仿似完全盛开的牡丹花。 新 第649章 老东西走了 清晨时分,玉柱尚在拥美高卧,突然接到了佟六传来的噩耗,老祖宗佟国维殁了。 因佟国维的身子骨一向很硬朗,前几日尚有精力张罗着要纳妾,怎么突然就殁了? 玉柱觉得很奇怪,便隔着窗户问佟六:“怎会如此?” 佟六跪在地上,哭着说:“老祖宗用早膳的时候,硬要食用炖烂了的小鸡崽,说是可以壮阳。谁曾想,他老人家竟然被鸡骨头卡住了气管,没过多久,便归天了。” 玉柱做梦都没有料到,佟国维的死法,竟然和宋子文极为类似。 他们两个人都是一时不慎,竟被鸡骨头卡住了气管,根本就来不及救治,便一命呜呼了。 与此同时,隆科多已经得知了消息,随即派人来叫玉柱过去。 在秀云的服侍下,玉柱很快穿好了衣衫,裹上一件狐毛大氅,便来见隆科多。 父子两个刚一见面,隆科多便喜形于色的笑道:“柱儿,老东西终于走了,嗨,我等这一天,已经很久了呀。” 玉柱心里明白,佟国维和隆科多虽是亲父子,不仅感情不深,反而龌龊甚多。 别的小事,不必再提。 单单是,老皇帝想拉拔佟家人的时候,佟国维只推荐了老大叶克书和老二德克新,而忽略了已经成年的隆科多,就让隆科多一直耿耿于怀。 现在,佟国维终于归了西,隆科多一直受歧视的旧怨,终于有了释放情绪的窗口,焉能不喜? 隆科多是个混不吝的家伙,他做的事无论多荒唐,老皇帝都是可以理解的,玉柱却是不能跟着发笑。 “阿玛,您去畅春园向万岁爷报丧,我回老宅主持大局?” 老皇帝的亲舅舅死了,佟家人哪怕再糊涂,也必须在第一时间跑去报丧。 玉柱担心隆科多要出妖蛾子,赶紧想办法,打算暂时支开他,免得他和叶克书、德克新等人,当众起了冲突。 真要闹出了大丑闻来,玉柱毕竟是佟家人,他的脸面也肯定会跟着被扫。 “嗯,老佟家是老子的天下了,老子不回去主持大局,你这个晚辈恐怕镇不住场子啊!”隆科多把眼一瞪,大声训斥玉柱,“你小子的圣宠比老子强得多,还不赶紧去畅春园,多讨些殊恩回来?” “嗻。”玉柱挨了骂,丝毫也没耽搁,赶紧转身就往外面跑。 照礼教的规矩,李四儿既然被隆科多扶正了,玉柱也就是名正言顺的承重孙。 承重孙,顾名思义,未来接任家主之孙儿也! 既是承重孙,玉柱就必须服斩衰之礼,前往畅春园报丧了。 “中堂,请节哀!” “恭请中堂节哀!” 玉柱赶到畅春园后,沿途遇见他的人,不管是宫女,还是太监,都老老实实的行礼问安。 老皇帝听说亲舅舅过世了,心下大痛,当即洒了泪,哭道:“痛失吾舅!” 佟国维虽是老皇帝的亲舅舅,可是,他们两个的年纪,仅仅相差十一岁而已。 说白了,老皇帝的生母孝康章皇后是佟家的长姊,佟国维则是幼弟。 不管怎么说,佟国维是老皇帝的亲舅舅,确定无疑。 玉柱伏地大哭的时候,老皇帝一边垂泪,一边断断续续的说:“忆往昔,若非吾舅和吾大舅鼎力相助,我恐将沦为鳌拜之傀儡也!” 嗨,反正佟国维已经死了,不能复生,老皇帝毫不吝惜的给予了极高的评价。 在大清,向来讲究的都是盖棺定论,并以死者为大。 有了老皇帝如此之高的评价,玉柱错误的以为,佟国维的谥号不可能差到哪里去的。 老皇帝哭了一阵子后,在玉柱的劝说下,总算是收住了泪。 玉柱的身上的斩衰裳,显得格外的刺眼,即使没人敢提醒,老皇帝也很快明白了过来。 “来人,叫张廷玉。”老皇帝饮了一小口热参汤,顺了气之后,开始办正事了。 “衡臣,拟旨。一等公、议政大臣、舅舅佟国维,性资忠勇,器识宏通……” 老皇帝一口气拽了一大段华丽的文字出来,令玉柱甚至产生了一种错觉,莫非是早就准备好了祭文? 按照朝廷的惯例,老皇帝的祭文再怎么夸奖佟国维,也不如谥号更重要。 玉柱来畅春园,一则是报丧,一则是想讨个美谥。 在大清朝,文职重臣去世,谥号一般都会以文开头。 但是,佟国维虽然曾经位高权重,风光无限,却一直都是担任的武臣。 所以,张廷玉按照老皇帝的意思,初拟的谥号为:端纯。 玉柱不乐意了,尼玛,不带文开头的端纯算什么美谥? 再怎么说,即使不敢以文正为谥,文端,文忠,文襄这些,佟国维总有资格吧? 不过,端纯的谥号,却从侧面隐晦的暴露了,老皇帝从未明说的阴暗小心思。 玉柱的心里也非常清楚,佟国维曾经鼎力支持老八当太子的缘故,而被老皇帝一直记恨至今。 “汗阿玛,臣儿……”玉柱刚想吐槽,就被老皇帝摆着手的打断了,“就这么定了。” 玉柱看了看老皇帝的脸色,话都到了嘴边,又咽了回去。 和佟国维的谥号相比,隆科多和玉柱这父子两个,能否继续掌握重权,显然重要得多。 如果,老皇帝不主动下旨夺情的话,隆科多和玉柱就都要回家闭门守制了。 如今,已是康熙五十八年了,汉臣们遵循的礼教风俗,逐渐在满臣之中,蔓延开了。 此前,上折子,恳请老皇帝批准回京守制的外任旗下督抚,又何止一个两个呢? 老皇帝的执政经验异常之丰富,很快就作出了决断。 “衡臣,拟旨,推恩隆科多,许袭一等承恩公,世袭罔替,著革职留任。” 听了老皇帝的安排后,玉柱暗暗松了口气,老皇帝对隆科多依旧宠信有加。 老皇帝让隆科多袭了一等公,也就是给玉柱铺平了将来接掌佟家大权的道路。 实际上,这个倒在其次。 异常重要的是,京城里的兵权,交给谁呢? 所谓的革职留任,也就是说,隆科多名义上被免了职,却依旧是呼啸可聚三万兵的代理九门提督。 老皇帝盯在玉柱的身上,却迟迟没有表态,显然有些犹豫不决。 只要隆科多还是重兵在握的九门提督,玉柱的官职即使被老皇帝一撸到底了,他也完全没所谓。 “叫老十二。”老皇帝果然没有忘记职业吃席的那个亲儿子。 (本章完) 第650章 野心家 老十二快步走进清溪书屋,老皇帝见他来了,便吩咐道:「舅舅佟国维的丧事,由你来主持操办。记住了,一定要体面,不要怕花银子。」 「嗻。」老十二的心里很无奈,升官发财的好事没有他的份儿,治丧吃席的事却怎么都甩不脱了。 「老十二,你拿着旨意和玉柱一起去同福胡同,朕沐浴斋戒一番之后,将亲临致祭。」 「是。」 「嗻。」 再怎么说,佟国维也是老皇帝嫡亲的幺舅,且是死者为大,必要的体面还是必须赏的。 老十二喜欢乘轿,玉柱喜欢坐车,一向如此。 只是,老十二硬要钻进玉柱的车厢里,并霸占了一角,玉柱也是无可奈何。 「呷,好茶,澹澹的清香,沁人心脾呐。」老十二大肆夸赞玉柱的好茶。 嫡亲的祖父刚刚过世,玉柱便板着脸说:「十二哥,您那里应该不缺好茶吧?」 老十二笑嘻嘻的说:「汗阿玛革职留任了你阿玛,你还没个着落,心里不舒坦了吧?」 照道理说,老十二应该说的没错。 可是,只要隆科多还是九门提督,玉柱对于他自己的去留,就不怎么关心了。 说白了,就算是老皇帝起了疑心,让新军不再归玉柱率领了。 嘿嘿,等那一夜的时候,突然进入新军驻地,斩将夺军之事,玉柱都势在必行,也绝对不可能手软滴。 老话说的好,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 成败在那一搏,必须下毒手,使狠招,无所不用其极! 这个是不以任何人的意志为转移的客观现实。 成则为王,败则族诛,没有第三条路可选! 为了迷惑住老十二,玉柱故意叹了口气,埋头饮茶,并不搭腔。 老十二忽然幽幽的一叹,小声说:「你若肯支持我,必成大事。将来啊,一个铁帽子的亲王,肯定是跑不掉的。」 玉柱差点笑出了声,尼玛,老四比老十二说得更动听,更肉麻,结果呢? 等老十二坐稳了皇位,所谓铁帽子的亲王,就和朱重八赏的免死金牌一样,不仅一文不值,还是丢命的源头。 类似的,犯忌讳的浑话,老十二或明或暗的透露了不知道多少回了。 不客气的说,玉柱的耳朵里,已经听出了老茧。 如今的老十二,其实比老三更有实力去争夺大位。 去年的十月份,老皇帝下了旨意,命老十二管理正白旗满洲、蒙古和汉军的三旗事务,这就等于是给了近万的兵马了。 老十二的手里掌握了兵马,胆气也跟着壮了许多倍。他私下里和玉柱说话的时候,也越来越肆无忌惮了。 再看老三的身边,几乎全是手无缚鸡之力的酸文人,他能够掌握的兵马,顶多也就是几十个护卫而已。 早在玉柱中状元之初,老十二其实已经暴露了夺取大位的勃勃野心。…. 想想看,从康熙四十五年,一直到如今的康熙五十八年,都十三年过去了,老十二迫切想拉拢玉柱的心思,从未熄灭过。 必须承认,老十二和老四一样的清醒,都看清楚了一个事实:兵强马壮者为帝! 只是,历史上的老四,直接用迷魂汤,灌麻了隆科多,让老十二只能瞄着明黄色的龙袍干瞪眼了。 如今呢,隆科多已经被老四拉拢了过去,却多出了玉柱这个变数。 野心极为旺盛的老十二,岂能就此善罢甘休? 「玔卿,以愚兄对你的了解,你肯定已经是心有所属了吧?让愚兄我猜猜看,八哥必无可能,三哥背后说过 很多次你的坏话,也无可能。老四那家伙,嘴甜心苦,真的不可信啊。」老十二苦口婆心的想劝服玉柱站队,绞尽脑汁的说,「这么些年,哥哥我何曾骗过你?有一次么?」 这话就说到了尽头,玉柱必须被迫给出回应了。 玉柱饮了口茶,慢腾腾的说:「汗阿玛传给谁,我就支持谁。」 这话四平八稳,名正言顺,属于是绝对正确的表态。 玉柱已经把意思说尽了,老十二哪怕再不甘心,也只得暂时隐忍了。 鞑清的特有体制,把皇权的专制那一套,发挥的淋漓尽致。 从皇太极登基之初的八大贝勒集体参政议政,一直到乾隆中晚期的独揽大权。 其间,历五帝,百余年,爱新觉罗家的皇帝,最终完成了对满洲旧军功勋贵阶层的彻底驯服,将生杀予夺的大权,集于皇帝一人之手,确实是不简单呐。 到了同福胡同之后,老十二和玉柱还没下车,就听见大宅内传出嘈杂的喧闹之声。 老十二对佟家人,不太熟悉,他自然听出不来,谁是谁了。 玉柱却是心里有数,佟国维死得太突然了,一向和隆科多不对付的亲兄弟们,惟恐偌大的家业,都叫隆老三独吞了。 只是亲爹刚死,几个亲兄弟就不顾颜面的公开大闹家务,这就不大合适了吧? 「老三,阿玛刚刚过世,你就要封仓查帐,是何居心?」这是大伯叶克书。 「隆科多,你太过了啊,阿玛尸骨未寒,你竟然要对骨肉亲兄弟下毒手了,也太狠毒了吧?」这是二伯德克新。 「三哥,你和玉柱已经拿到了想得的东西,又何必如此的斤斤计较呢?」这是现任光禄寺少卿的五叔庆元。 「三哥,阿玛在世的时候,曾经留下遗言,北郊外的那三千亩水浇地,留给我读书之用。」这是四叔洪善。 【话说,目前朗读听书最好用的,@@,安装最新版。】 玉柱的大伯、二伯和五叔,向来是一伙的,玉柱丝毫也不奇怪,他们的扎堆闹家务。 只是,四叔洪善,给玉柱的印象,向来就是个书呆子的形象。却不料,书生气十足的洪善,也有趁火打劫之举。 按照大清律的规定,父母双亡之后,兄弟之间才有可能分家。 小门小户的闹分家,尚且兄弟反目,手足相残,更何况是异常富足的老佟家呢? 见来吊丧的人群,纷纷涌入老佟家里看热闹,老十二的眼珠子微微一转,扭头望着玉柱,小声说:「需要哥哥我帮着解围么?」 玉柱心里有数,老十二这是想借机会,让他欠个大人情。 问题是,老十二做的人情,迟早要连本带利的还给老十二。 「十二哥,若是连这么点小事都解决不了,我父子二人,还有何颜面,立足于朝堂之上?」 玉柱没有正面回应老十二,态度却异常之鲜明,连区区小事都搞不定,将来恐怕也难成大事啊!. 大司空 第651章 大闹 所谓的闹家务,看起来很大。 实际上,对于玉柱而言,解决这个问题并不难。 一般的小门小户,之所以闹家务,主要是遗产的分配比例问题。 谁分的多,谁就占了大便宜,平时有积怨的亲兄弟,岂能善罢甘休? 至于,长辈留下的爵位问题,那是老皇帝才有资格拍板的大事。 换句话说,老皇帝喜欢谁,就让谁袭爵,大家都只能被迫接受。 佟国维刚死不久,老皇帝就越过了嫡长子叶克书和嫡次子德克新,而让排行老三的隆科多,袭了一等公的爵位。 玉柱很有底气,压根就不怕叔伯长辈们,站出来争遗产。 因为啥呢? 隆科多担任九门提督,都这么多年了,他积攒下来的家底子,厚实得令人发指。 大白话就是,佟国维遗留下的所有家产,和隆科多捞来的黑钱相比,差距实在是太大了,完全不可同日而语。 财产,对于隆科多和玉柱而言,压根就不是问题。 真正有问题的是,隆科多和兄弟们之间,长达几十年的积怨。 玉柱心里非常明白,老皇帝随后就到。想闹家务的人,嘿嘿,就由着他们去闹吧。 老十二见玉柱下车后,随即站到大门口迎客,丝毫也没有进府门的打算。 嗨,老十二略微一想,大致明白了玉柱的如意算盘。 嗯,亲舅舅的尸骨未寒,表弟们就闹得不可开交了,老皇帝的心里会是个啥感受? 「玔卿啊,我怎么咂摸着,你憋着蔫儿坏呢?」老十二故意打趣玉柱。 在森严的礼制之下,亲祖父刚死,玉柱不可能在公开场合,露出半点笑意。 玉柱只当没有听见似的,频频抱拳拱手,和前来吊丧的亲朋好友们,挨个打招呼。 照规矩,老十二现在是钦差身份,他到了老佟家的大门外,就应该通知里头的人,都出来接驾了。 只是,老十二既然猜到了玉柱的小心思,索性做个顺水人情,岂不更好么? 来吊丧的人们,都觉得很奇怪,十二爷居然和玉柱并肩,站在老佟家的大门外,一起拱手迎客? 进入康熙五十八年后,老皇帝的身体状况,大不如前了。 老十二是个很有想法的皇子,他要成事,必须掌握京城里的兵权。 这么一来,隆科多和玉柱这父子两个,就显得犹为重要了。 隆科多掩饰得很好,明面上,他既不叼老十二,也不叼老四。 老十二却也隐隐猜到了一点真相,毕竟,老四一直唤隆科多为舅舅。 玉柱和老四,那是表面上很亲近,骨子里却很疏远,老十二也看得出来。 作为承重孙,玉柱的本分是带孝迎客,他做得很专着,仿佛宅里的纷争,和他没有半点关系。 老十二一直在暗中观察玉柱,看了好久,他不得不承认,玉柱颇能沉得住气。 作为老皇帝的亲儿子,老十二公然在门前迎客,消息很快就传到了隆科多的耳里。 「请十二爷大安。」隆科多再怎么骄横,也不敢在公开场合怠慢了老十二。 更何况,老十二是和玉柱一起来的,玉柱又是隆科多派去的畅春园。 隆科多和玉柱这父子两个的身份,其实挺有趣的。 虽然说,隆科多是老皇帝的亲表弟,但是,他见了老十二,却必须扎千行礼。 反观玉柱呢,他是老皇帝亲口承认,并且和诸皇子们一起序了齿的干儿子。 客观的说,玉柱和任何皇子之间,都只需要行拱手礼或是碰肩 把臂礼即可。 既然惊动了隆科多,老十二也该亮明身份了,便澹澹的说:「奉汗阿玛口谕,命我主持贵府的丧事。」 「呼啦。」老佟家的门前,瞬间跪满了人。 「嗻。」 「嗻。」 隆科多接了旨后,和玉柱一起,把老十二请进了主宅的正厅内。 老十二属于钦差的身份,他高居于首座,隆科多则打横相陪,他的兄弟们则分官职品级,依次分坐两旁。 至于玉柱嘛,这么多的长辈们在场,他就只能站在隆科多的身后了。 不过,府里的大管家和二管家都很有眼力介,知道老佟家从此就是隆科多的天下了,便把玉柱的三个嫡子,都放进了门,由着他们站到了玉柱的身后。 因玉柱是兼祧的佟家三房和八房,佟国维既是小轩玉和小轩景的嫡亲曾祖父,也是小铁锤的曾祖父,管家们这么安排,谁都挑不出理儿来。 老十二抬眼,扫视了全场一周,瞥见隆科多、玉柱他们祖孙三代的身影,不禁有些好笑。 无论是爵位,圣宠,实权,还是子嗣,都是隆科多和玉柱这父子两个,占据了绝对的上风。 叶克书和德克新他们,想争家产,嘿,争个鸡毛呀? 不过,老十二心里也门儿清,玉柱说的没错,他们自己摆得平家务事。 这种极为正式的大场合,女人们是没资格登堂入室的。 秀云和曹春,很自然的在灵堂内相遇了。 就表面关系而言,秀云和曹春是隔了房的堂妯里。但是,她们两个又共有一个男人,这就颇有些微妙了。 望着仙姿绰约的秀云,曹春的心里,难免有些泛酸。 都是玉柱的女人,秀云处处压了曹春一头。单单是这个,倒也罢了,问题是,小铁锤的爵位,一直远远的低于小轩玉。 结婚生了子的女人,彼此聚在一起,就很喜欢互相比较了。其中,比较的重点,必须是儿子。 曹春的难题是,小铁锤无论比啥,都远远不如小轩玉。 「姐姐,您穿了这一身孝服,显得格外的那个啥了。」曹春的一席话,表面上看似没啥。 实际上,女要俏,一身孝,曹春这是变相的揶揄秀云。 秀云只当没有听见似的,澹澹的说:「妹妹,爷有喜欢喝热茶的习惯,我要去准备一下了,失陪。」 一拳打到了棉花上,凸现的却是,秀云压根就没把曹春,搁进眼里。 望着秀云苗条的背影,曹春久久不愿收回视线。 「请额涅大安。」就在曹春发愣的时候,一个童音打破了现场的沉静。 曹春转身看着,站在身前的小男孩,心里更不是个滋味了。 第652章 唇枪舌箭 「老三,阿玛尸骨未寒,你就要封库查帐,简直是岂有此理?」老大叶克书率先发难。 暂时还轮不到玉柱出手,不过,他倒是很可以理解叶克书撕破脸的做法。 叶克书的嫡长子,舜安颜尚了公主之后,成了和硕额驸。 因公主是老四的亲妹妹,德妃的亲女儿,叶克书原本惦记着,老四和德妃都会帮他说话,由他来继承老佟家。 谁料,皇五女,和硕温宪公主,年纪轻轻的,竟然中暑死了。 这且罢了,当年,舜安颜站错了队。在拥立新太子的时候,不支持老四,竟然支持了老八。 所以呢,叶克书这一系的佟家子弟,就绝了念想。 与其要看隆科多的脸色过日子,不如早早的分了家。 只是,隆科多虽然异常骄横,却当了多年的九门提督,经验异常丰富且老道。 一接到佟国维的死讯,隆科多当即下令,封了老佟家的库房和账房。 这么一来,叶克书打算浑水摸鱼,趁虚多捞的想法,彻底的落了空。 「老三,你已经得了大头,得饶人处,且饶人,不如该抬贵手,放我和大哥一个清静?」老二德克新,一向善于煽阴风点鬼火。 既然叶克书当了出头鸟,德克新索性装起了和事佬。 在老佟家里,隆科多只忌惮佟国维一人而已,那毕竟是亲爹,成事不足,败事绰绰有余。 「阿玛刚刚登天,就有人偷拿了那只老值钱的玉瓶出来。哼,不巧的是,叫我撞了个正着。」隆科多已经拿捏住了把柄,显得底气十足。 玉柱很想笑,唉,偷几个古玩字画,就可以发财了么? 真不知道叶克书是怎么想的,竟然让身边的心腹丫头,跑来偷佟国维生前的那只北宋的花瓶。 现在,人赃俱获,还有什么可说的呢? 老十二听说有人偷东西,差点笑出了声,这眼皮子要多浅呀,亲爹刚死,就派人来偷古玩了? 老四洪善,一直混得很不如意。主要问题呢,老皇帝想推恩赏他个官儿做,他竟然执拗的想走科举取士之路,靠真本事做官。 谁曾想,这位洪善老兄,考上了举人之后,一连参加了十几次会试,全都名落孙山,也没脸找老皇帝求官了。 叶克书打了前站,洪善壮着胆子说:「三哥,阿玛留下了遗言,城北的那三千亩水浇地,由小弟我来看管。」 叶克书、德克新和隆科多,其实是一母同胞的亲兄弟,都是佟国维膝下的嫡子。 洪善就不同了,他的亲妈不过是个聘妾罢了。 嫡子们闹家务,洪善这个庶子也有点自知之明,丝毫也不贪心,只想捞一大票就走。 如今已经不是八旗刚刚入关,大家都可以肆无忌惮的跑马圈地的时代了。 客观的说,自顺治入关后,迄今为止,近八十年的时间里,京城的四周,别说三千亩连成片的水浇地了,就算是三百亩成片的水浇地,也是稀罕之物。 没办法,在农耕文化的熏陶之下,不管是汉人,还是***,都对可以种粮食的土地,有着非同小可的贪欲。 小农经济时代,上等的粮田,就是唯一的生产资料。 把手头掌握的生产资料,一代接一代的传承下去,是所有权贵的共识。 时至今日,府第在内城,田庄在郊外,权贵之家有一个算一个,家家户户都是这种情况。 《红楼梦》里,乌进孝给贾珍送银子送野味的场景,就是这种情况的真实写照。 明知道老十二是奉旨钦差,叶克书、德克新和洪善,却毫无畏惧的当众抖露了家丑,这是想借机 会掀桌子,摊牌了呀! 老十二十分有趣瞥了眼玉柱,和他身后的三个小崽,心说,看你如何应付? 老五庆元也是庶子,且极不受宠,他没底气把玉柱得罪狠了,便重重的叹了口气说:「我家里人口众多,几乎全是吃饭的嘴,俸禄也异常之微薄,难呐!」 嗯,这显然是,故意摆低姿态的以情动人了。 隆科多把眼一瞪,冷冷的说:「你私下里在廊坊买了几千亩地的事情,藏得再深,也有人报我知晓了。」 玉柱故意把头一低,惟恐笑出了声,五叔父啊,正人先正己的道理,必须要懂啊! 按照这个时候分家的规矩,父母在的时候,一切财产都归公中所有。 如果硬是闹翻了,庆元偷偷摸摸买下的那几千亩地,肯定不可能继续独吞了。 当然了,照此逻辑而言,隆科多的黑的钱,也算是公中的钱了。 问题是,谁叫隆科多有个超级大bug的亲儿子呢? 到目前为止,玉柱两任封疆,三次出征,不仅当过侍郎和尚书,就连大学士也是囊中之物。 玉柱是老皇帝的钱袋子,谁人不知,哪个不晓? 隆科多只要把暴露了的黑产,往玉柱的身上一推,谁都说不出半句闲话来。 财神爷玉柱若是没银子花了,那才是超级大新闻呢! 自古以来的分家产,一直都是兄弟争父产,岂有分孙辈之产的道理? 没办法,谁叫叶克书和德克新的儿子们,只知道提笼溜鸟混吃等死呢? 再说了,隆科多袭了一等承恩公后,老皇帝的意思已经很明确了,将来的老佟家就是隆老三的天下了。 现在不在争,等隆老三站稳了脚跟,只怕是连根鸡毛都捞不着了呀。 「三哥,您别盯着我看,我没啥要求,您别赶我出门就可以了。」老六庆恒现任镶黄旗下的二等虾,恰好隶属于领侍卫内大臣的玉柱管辖之下。 人在屋檐下,谁敢不低头? 不客气的说,庆恒宁可得罪了叶克书和德克新,也绝对不敢得罪了顶头上司! 不过,庆恒的要求,也很过分了。 既然是兄弟闹分家,他怎么可能还赖在祖宅里呢? 按照大清律的规矩,分家清楚之后,同福胡同的祖宅,天然归隆科多所有。 分了家产的亲兄弟们,必须搬家出去,另寻住处。 轮到老八庆泰的时候,他淡淡的说:「诸位兄长,小弟为官多年,也算是薄有点家产了。原本呢,小弟确实是不想争啥的。只是,老祖宗传下来的东西,大家都有份,又岂能委屈了我儿玉柱?」 庆泰有底气说这个大话。只因,他当过吏部侍郎、刑部尚书、驻防将军,全是油水极足的官职,可谓是宦囊颇丰也。 第653章 复杂得很 隆科多心下大悦,夸道:“老八,好弟弟。” 庆泰只是矜持的点点头,却没吱声。 这个家,迟早是玉柱的,庆泰自认为,他也应该给玉柱留下一份丰厚的家业,以报答续了香火之恩。 在这个礼教森严的时代,不孝有三,无后为大。 是玉柱认了庆泰这个阿玛,才让庆泰的膝下,孙辈成群,可以享受到天伦之乐。 而且,这些年下来,玉柱孝敬庆泰的态度,异常之虔诚,绝非做伪。 人心都是肉长的,庆泰又不是傻子,岂能不知,玉柱是真心认他作父? 此乃玉柱之恩也! 隆科多的一声老八,却唤醒了老十二的过往记忆。 在人前,老十二的八哥,确实是翩翩君子。 然而,老十二比谁都清楚,他尚未掌权的时候,很长一段时间,都被老八、老九和老十联合起来,挤兑得够呛。 老八整人,向来是和风细雨,不着痕迹,这就令老十二有苦难言了。 巧合的是,自从玉柱中进士,进入了官场之后,老十二的日子,便跟着好过了许多。 老皇帝命隆科多袭了一等公后,老佟家的大局已定。 实际上,老佟家的内部局势,明眼人一看便知。 若是隆科多没袭一等公,他和玉柱肯定会分家出去,单独过滋润的小日子了。 老皇帝毕竟是个念旧情之人,特意把隆科多和玉柱,绑回了老佟家,以便照顾母族的远亲们,可谓是用心极为良苦了。 说句心里话,老十二觉得,叶克书和德克新的脑子进了水,居然在这个节骨眼上闹分家? 按照这个时代的传统,只要不分家,叶克书和德克新,顶多受点隆科多的闲气罢了。 但是,一时之忍,却可以换来无尽的好处。 再怎么说,叶克书和德克新,也是隆科多的亲哥哥,玉柱的亲大伯。 亲大伯有了难处,不管是缺银子花了,还是帮子孙们要官职,找亲侄儿说几句软和话,把姿态放低点,耐住性子的多磨几次,要十成利益,总可以得个两三成吧? 现在好了,叶克书和德克新,当众撕破了脸皮。将来,他们两个还有何颜面,求玉柱帮忙? 不过嘛,清官难断家务事,家家都有一本念的经。 老十二心里门儿清,若是老十四当了皇帝,准没他的好日子过。 硬说起来,老十二和玉柱已经交往了十多年之久,却始终没有获得玉柱的认同,他的心里多少有些遗憾呐。 就在老十二有些走神的时候,德克新忽然把矛头指向了他。 德克新毕恭毕敬的扎千,说:“十二爷,您给评评理儿,卑职也不敢多要,只求拿回自己应得的那一份。” 老十二很有些吃惊的望着德克新,心里暗暗骂道,混不吝的东西,这哪里是找爷评理啊,分明是想拖爷下水啊。 “老德,咱们也是老相识了,就不说那些外道话,你们家的事儿,只有汗阿玛他老人家有资格评理儿。”老十二肩膀一歪,顺势就把难题推到了康熙的身上。 谁料,德克新等的就是这句话,他随即嚷嚷道:“那好,既然十二爷您都发了话,那咱们就都去万岁爷的跟前,请万岁爷给大家评评理儿?” 尼玛,老十二左躲右闪,还是被拖下了水,他的鼻子都快气歪了。 不过,德克新虽然庸懦无能,他的夫人萧氏,却是文华殿大学士兼吏部尚书萧永藻的亲侄女。 不管是江湖之上,还是庙堂之上,从来讲究的都是实力和利益。 以前,玉柱没有崛起的时候,萧永藻待德克新的一家子,其实也就是个面子情罢了。 这个时代的女人,越是门当户对,越是政治联姻的工具,少有例外。 政治联姻,结两姓之好,图的就是赤果果的利益互补。 随着,玉柱在官场上的青云直上,萧永藻摇身一变,又成了萧氏的好伯父。 因为啥呢? 萧永藻是德妃的人,也就是老十四的人。 在德妃的授意下,萧永藻肩负着拉拢玉柱的重任。 德妃这个女人,很不一般。 尽管,几次三番的吃了玉柱的闷亏,德妃不仅不恼,反而甚为看好玉柱。 正所谓,吃不掉你,就先拉拢你入伙,大家一起共谋大事。 这个逻辑,放之四海而皆准! 在大清,上层特权阶层,通行的法则,讲究的就是利益共享,互通有无。 正因为有了萧永藻的撑腰,德克新才有底气,敢和隆科多叫板。 问题是,这一闹,玉柱还有可能入德妃和老十四的伙么? 怎么说呢,这就是典型的上下之间的利益,不仅不一致,甚至是相矛盾的状态。 德克新提出找老皇帝评理,老十二只当没听见似的。 不客气的说,老皇帝是德克新想见,就随时可以见的么? 再说了,老皇帝已经表明了态度,由隆科多接任老佟家的家主之位,德克新再怎么闹,有个卵用啊? 这时,老七庆复主动站出来,当了和事佬。 庆复给老十二行过礼后,大声说:“当着十二爷的面,我说句掏心窝子的话,现在绝对不是闹家务的时候儿。外头来了那么多的吊丧的客人,还需要咱们去接待呢。” 玉柱暗暗点头,庆复在明面上,装的也是纯臣。实际上,庆复是老四的人。 所以,隆科多被老四弄死之后,庆复顺势摘了桃儿,袭了一等公的爵位,成了老佟家的家主。 不过,庆复的命不好,因为大小金川的叛乱,被乾隆帝借机砍了脑袋。 另一个倒霉蛋,则是乾隆的伴读,讷亲。 讷亲,出身极为显赫,他是遏必隆的亲孙。 乾隆实在是太擅长当皇帝了,从小和他一起玩泥巴长大的讷亲,他也下得了那个毒手。 讷亲,也是因为大小金川的叛乱,被乾隆毫不留情的砍下了脑袋。 纵观乾隆三十年以前,他的主要工作,就是打击前朝留下的元老和可能当权臣的所谓心腹。 等把威胁都清除了,乾隆四十年的时候,和中堂便闪亮登了场。 就在这个节骨眼上,门外忽然传来了一个声音,“说的好!” (本章完) 第654章 老四来了 门外的声音,大家都太熟悉了,一听就知道是老四来了。 老十二已经起身往外走,隆科多却慢了半拍,他依旧矜持的坐在椅子上。 玉柱见状后,不由暗暗叹息不已,太过骄横了。 难怪,历史上的老四,硬要对隆科多下毒手了。 人家老四没登基之前,叫隆科多舅舅,那是为了拉拢隆科多帮忙称帝。 等老四把龙椅坐稳了之后,掌握三万兵马的隆科多非但不是助力,反而成了巨大的皇权威胁。 玉柱的官爵高,但是,辈份小。等他从屋里出来的时候,院里院外的地上,已经跪满了人。 “臣儿玉柱,恭请汗阿玛圣安。”玉柱快步走到老皇帝跟前,规矩的行了大礼。 “伊立。”老皇帝摆了摆手,吩咐大家起来。 “谢皇上隆恩。” 随着康熙的叫起,院子里的人,纷纷起身,侍立于两旁。 玉柱站直了之后,却见老四正板着脸,立于老皇帝的右手边。 老皇帝的眼眶依旧是红的,显然是路上又哭过了。 整体而言,老皇帝还是个很念旧情的皇帝。 至于,所谓的千古一帝,那只是无耻文人的跪舔罢了。 老皇帝登基之初,多亏了母族的鼎力相助,所以,康熙初年才会出现佟半朝的盛况。 但是,亲舅舅佟国维,硬要站到老八那一边,这也极大的惹怒了老皇帝。 所谓揣摩上意,说实话,不能只看老皇帝说了啥,更要看他是怎么做的。 比如说,和佟国维一起站错队的马齐,几年前,就被重新启用为文渊阁大学士了。 佟国维被赶出朝堂之后,一直挂着个议政大臣的虚衔,成天搁家里待着。 只要一比较,就可以看得出来,老皇帝确实厌了佟国维。 再一个,老皇帝赏给佟国维的谥号,居然是端纯,连个“文”字都没捞着,这就做得很明显了。 在守护森严的老佟家里,能够悄无声息的出现在主院之人,只可能是老皇帝。 “表弟们,还请节哀啊!”老皇帝怅然一叹,眼泪随即又倘了下来,满是深情的说,“想当年,吾舅背着我去摘果子,谁料,一个不慎,脚下滑了。吾舅怕摔了我,宁可自己当肉垫,摔得很是不轻啊。” “皇上顾念亲恩,奴才感激涕零。”隆科多非常了解老皇帝的性子,他赶紧跪下了,一边哭,一边帮着捧哏。 玉柱暗暗点头,除了他之外,最了解老皇帝的那个重臣,非隆科多莫属。 历史上,也正因为如此,隆科多才会连续担任九门提督,长达十一年之久。 如今的朝堂之上,很有些红眼病患者,背地里对隆科多和玉柱这父子两个,指指点点,颇有微词。 说什么的都有,其中最难听的就是:奸佞父子。 隆科多的手底下,养着一大批包打听,消息也异常之灵通。 原本,玉柱以为,隆科多要下令抓造谣中伤的那些人。 谁曾想,隆科多却对玉柱说,我们是奸佞,那皇上又是个啥? 这话初一看,很无逻辑。 实际上,指责玉柱父子是奸佞,往深层次一想,那老皇帝不就成了昏君么? 所以,徐阶整死严世藩的罪名,只能是大笑话一般的通倭,而不可能是蒙蔽君父。 无比圣明之君父,怎么可能被蒙蔽呢? 老皇帝已经去灵堂里,当众拜祭过了佟国维,便在众人的之下,坐进了主院正屋。 这个时代,除了亲王和郡王的正殿之外,包括贝勒和贝子的府第,他们家里的所谓正屋,其实都不大。 老皇帝坐进了进去之后,只有老四、老十二和张廷玉,一起跟了进去。 佟家人,包括隆科多和玉柱在内,都只能乖乖的等在屋外,随时听候老皇帝的召唤。 不大的工夫,张廷玉挑起门帘,从里头出来了,轻声道:“皇上召隆科多和玉柱觐见。” “嗻。” 玉柱跟在隆科多的身后,亦步亦趋的进了正屋。 重新见礼之后,老皇帝摆了摆手,淡淡的说:“都是自己人,勿须多礼了。” 表面上,张廷玉一直垂着头,实际上,他视线的余光,一直盯在玉柱的身上。 佟国维这一系的儿子们,共有八个兄弟。 老皇帝只叫了隆科多和玉柱进来,这已经很能说明问题了。 王朝庆端着御用茶盘进来的时候,老皇帝忽然说:“让他来。”抬手指着玉柱。 “嗻。” 玉柱快步走过去,接过了王朝庆手里的茶盘,双手捧到了老皇帝的手边。 老皇帝很随意的伸手,恰好拿起了盖碗茶盏,揭开盖子,撇去茶沫之后,小喝了一口。 老四注意到了这个细节,他心想,玉柱深获汗阿玛的信任,究竟是好事儿,还是坏事呢? 隆科多站得近,看得异常清楚,他不禁心下暗喜。 所谓父子连心,玉柱享受的专宠待遇,隆科多不可能不喜出望外。 老皇帝没看接过茶盏的玉柱,而是扭头望向了隆科多,淡淡的问:“父丧未举,岂有闹分家之理?” 隆科多听出了话风不对头,赶紧跪下了,重重的磕了响头,小声说:“回皇上的话,奴才就是再混蛋,也不敢在这个节骨上,闹分家呀。再怎么说,奴才也是佟家人呐。” 玉柱暗暗点头,隆科多的一席话,不仅合情合理,而且,姿态甚软,很容易获得老皇帝的谅解。 “哼,你已经是一等承恩公了,又何苦吃独食呢?”老皇帝显然也知道,隆科多并不缺钱花,主要是憋的那口恶气,必须发泄出来。 “皇上,奴才冤枉啊!”隆科多频频磕头,玉柱赶紧也跪下了,帮着解释说,“禀汗阿玛,臣儿和阿玛其实早就商量好了,每位叔父伯父,各得五万两现银。” 老四很无语的望着玉柱,唉,这家伙实在是太狡诈了,难怪可以独得圣宠。 玉柱当着皇帝的面,大言不惭的暴露了雄厚的家底,表面上看似说了实话,实际上,是告诉老皇帝,臣儿平时也没少贪啊! 胳膊肘,永远是往内拐的,只是程度不同罢了。 玉柱夸下了海口之后,老皇帝反而不忍心了,他想了想,说:“五万两银子,给太多了。每人三万两吧,三七就是二十一万两了。哦,不对,三六一十八,庆泰那一份,也是你小子的。” (本章完) 第655章 别扭的老皇帝 贪钱好色,玉柱都占全了。 这人呐,岂能没有缺点? 既然老皇帝发了话,隆科多和玉柱,自无不答应之理。 分家的事儿,也就这么定了。 老佟家的七个兄弟,每人分银三万两。 只是,老宅里的古董玉器啥的,从此就和他们没有半文钱的关系了。 实际上,这种分家的方式,让隆科多的兄弟们,占尽了大便宜。 如果老皇帝不插手,除了庆泰之外,别的人,嘿嘿,甭想占隆科多一丁点的小便宜。 随着年纪的增长,李四儿喜欢数银票玩儿大坏毛病,也感染了隆科多。 只是,当隆科多听说佟国维的谥号是端纯之时,马上就不乐意了。 隆科多跪到康熙的脚边,抽噎着说:「表兄,求求您老人家了,看在奴才和玉柱一片赤胆忠心的面子上,就赏个好点的谥号吧?奴才的阿玛是武臣,但求您赏个忠武吧?」 也许是察觉到了老皇帝的脸色不好,隆科多赶紧改口说:「忠襄也成,忠襄也成。」 按照大清会典的规矩,文臣的最高谥号等级为文正,武将的最高等级谥号则为忠武。 至于忠襄嘛,仅次于忠武,算是武将里的美谥了。 隆科多跪了,玉柱肯定不可能站着,他顺势跪到了亲爹的身后。 只是,玉柱知道老皇帝对佟国维的怨念,也就没有吱声了。 老皇帝的脾气有些别扭,玉柱据理力争的时候,他甩脸色看。 等玉柱不说话了,老皇帝心里又不舒坦了,盯着问道:「玉柱,你不是惦记着文正么?」 玉柱心想,这不是乱扣大帽子么? 不过,皇帝拥有耍流氓的特权,玉柱却只能见招拆招。 「回汗阿玛的话,臣儿以为,文正太过誉了,忠襄倒是甚合家祖之旧勋。」玉柱不可能公开拆隆科多的台,但是,话却说得很圆润。 反正吧,老皇帝无论赏下何等的谥号,玉柱都是无所谓的。 再过几年,就是成王败寇的杀局。 若是玉柱败了,就算是再美的谥号,佟国维的坟,也必定会被刨开,然后挫骨扬灰。 大逆者,十恶不赦之罪也! 老皇帝心里也明白,隆科多和佟国维之间,早年间因为分配不公的问题,颇多龃龉,甚至公然不和。 也正因为如此,老皇帝抛弃了佟家的老大叶克书和老二德克新,而重用了老三隆科多。 时至于今日,老皇帝已经垂垂老矣,哪还有精力,从头开始培养可信的新任九门提督? 隆科多只贪财,玉柱则是财色兼收,老皇帝才睡得踏实啊! 「三弟啊,既然你如此的苦求,好吧,」老皇帝仰起下巴,吩咐道,「衡臣拟旨,一等公、议政大臣、舅舅佟国维,赐谥曰:忠襄。」 「是。」张廷玉赶紧跪下领了旨意。 老皇帝的临时改了主意,玉柱从中看出了他的虚弱。 皇帝和重臣之间,并不永远都是碾压的关系。 说白了,老皇帝的年事已高,再也经不起太大的折腾了。所以,赏了个金面给隆科多。 至于,老皇帝不赏面子给玉柱,道理其实也很清楚的,继续加恩,就要赏无可赏了啊! 脸上挂着泪痕的隆科多,频频磕头,欢喜的说:「叩谢表兄天恩,叩谢表兄天恩。」 一直没有啃声的老四,见了隆科多的做派,不由心有所感,十几年的水磨功夫,完全没有白费啊。 只是,等老四的视线掠过玉柱身上的时候,略微停顿了一下,随即飘远了。 他们几个把事情谈妥了之后,一直等在外头的叶克书、德克新等人,还蒙在鼓里。 在大清朝,有资格参与决策的,永远都只可能是围绕在老皇帝身边的少数几个人。 等老皇帝又喝了口热茶,这才命人把佟家人挨个唤了进来,一一进行了安抚。 听说可以分得三万两银子的家当,叶克书欢喜都来不及,怎肯接着闹呢? 此前,叶克书最理想的结果,也仅仅是分得一万两银子而已。 叶克书和隆科多争斗了这么多年,谁是黄瓜,谁是茄子,一清二楚。 大事抵定之后,老皇帝在老四和老十二的陪同下,再次来到灵堂,拜祭了佟国维。 只是,老皇帝登上御辇之后,招手把玉柱叫了过去,澹澹的说:「父子皆不丁忧,太过难看了呀。」 玉柱何等机灵,他一听老皇帝透出的口风,马上就说:「回汗阿玛,臣儿恳求回家守制,以表孝祖之心。」 以老皇帝多疑善变的个性,玉柱越是扭扭捏捏的舍不得到手的权位,越容易引来猜疑。 老皇帝的性子,就是有些拧巴。 玉柱不顺吧,要挨锤。太顺了吧,又看他不顺眼了。 也许是玉柱答应得太过于爽快了,老皇帝冷冷的一哼,警告说:「居丧其间,若敢闹出人命,小心你的狗头。」 玉柱太过于了解老皇帝了,他心里有数,老皇帝所言的人命,其实是造儿出肚。 照大清律的规矩,承重孙居丧其间,必须禁房事。 如果,在守制其间,闹出了妻妾们怀孕生子的丑闻,嗨,肯定会被言官们的弹章,彻底淹没的。 老皇帝这么说的意思,其实是看玉柱不顺眼了,揶揄他,你小子好色如命,这下子难受死了吧? 嘿,且憋着吧! 玉柱暗暗好笑,他若是憋狠了,还愁没有发泄的手段? 东瀛的女老师们,啥样的花式,没有教过? 老皇帝哪里知道,短短的一瞬间,玉柱脑海里,居然闪过了七八种羞死人的花式? 见玉柱耷拉下了脑袋,老皇帝的心气顺多了,便安抚说:「暂时委屈你一下,等过了重孝期,自有后旨。」 玉柱明白得很,老皇帝的这种话,左耳进,右耳出,也就对了。 皇帝嘛,时刻警惕权臣的出现,大搞权力的平衡游戏,乃是理所当然之事。 玉柱比谁都清楚,非常时期,他越是恭顺,越不会挨锤。 老皇帝遍读史书,他看得十分清楚,自古以来的权臣们,除了司马仲达之外,个个都贪恋权位。 左看玉柱,右看玉柱,无论从哪个角度看,都不可能是司马仲达啊! 免费阅读. 第656章 风波急 老佟家的祖坟,共有两处,一处位于抚顺,一处位于京城郊外的石景山上。 在抚顺的祖坟,葬着佟养真和佟国瑶。 至于石景山的佟家坟里,睡的人就多了,比如说,康熙的亲外公佟图赖,玉柱的大伯祖佟国纲。 现在,既然佟国维已经死了,自然不可能葬去抚顺,而只能是葬入石景山的佟家祖坟。 整个丧仪在老十二的主持,进行的有条不紊。 美中不足的是,老十二叫来了几百个高僧,昼夜不停的念经敲木鱼,吵得玉柱不得安生。 由于,玉柱管着正蓝旗的三旗事,正蓝旗下的参领和左领们,就都聚拢了过来。 旗主的家里办丧事,正蓝旗的官员们自然要表现出同哀的情绪。 于是,大家有钱的出钱,有力的出力。从里到外,从头到脚,把佟国维的丧事,办得既风光,又妥贴。 佟国维死了之后,最高兴的要数李四儿了。 李四儿,没有读过私塾,原本属于是典型的睁眼瞎。后来,跟了隆科多后,被迫识了一些字。 若问李四儿这辈子,最大的愿望,必定是,堂而皇之的住进老佟家的正院正房。 以前,有佟国维做梗,李四儿自然不敢造次。 现在,隆科多袭了一等公,成了老佟家名正言顺的家主,李四儿自然要抖一抖威风了。 老皇帝离开的当天,李四儿就在秀云的搀扶下,缓缓的迈步进了老佟家。 「请老太太大安。」 「请老祖宗大安。」 在一片阿谀奉承声中,李四儿尽管身穿一身孝服,那股子得意劲儿,只有傻子才看不出来。 走到半道上,曹春领着小铁锤和小佳颖,在道旁相迎。 照礼法上的规矩,李四儿仅仅是曹春的三婶母而已。 实际上,因李四儿是玉柱生母的缘故,小铁锤就是她嫡亲的孙儿,小佳颖也是她嫡亲的孙女。 「妾曹佳氏,拜见三婶母。」曹春规规矩矩的大拜了下去。 小铁锤也在曹春的提示下,跪到了地上,毕恭毕敬的说:「侄孙常盛,叩见三伯祖母。」 「侄孙女佳颖,叩见三伯祖母。」小佳颖学着曹春的样子,盈盈下拜。 如今的李四儿,膝下不缺孙儿和孙女,早就过了异常稀罕的时候儿。 但是,李四儿心里有数,眼前的两个小人儿,都是她的亲孙。 「起喀吧。」李四儿摆足了公爵夫人的派头,微微一抬手,显得异常矜持。 光天化日之下,曹春也不敢对李四儿太过亲热了,便领着儿女们起了身。 只是,令大家都没有想到的是,李四儿居然冲小铁锤和小佳颖不停的招手。 小铁锤有些犹豫,便看向了母亲。 见曹春微微点头,小铁锤这才快步走到了李四儿的跟前,再次行了大礼。 等小铁锤再次起身后,李四儿一把抱住了他,狠亲了几口,便小声说:「以后啊,没人的时候儿,便唤我祖母吧?」 「啊!」秀云大惊失色,也顾不得失礼了,赶紧蹲到了李四儿的身旁,轻声细语的解释说,「额莫克,他在名分上,只能是您的侄孙,万万不可唤祖母啊。」 秀云不愧是个明白人,若是小铁锤真的喊李四儿为祖母,好家伙,不仅八房的瓜尔佳氏要闹翻天,就连庆泰的心里,恐怕也会留下疙瘩了。 曹春暗暗后悔莫及,她做梦也没有料到,李四儿竟然如此的不靠谱。 消息若是走漏了出去,叫曹春的正经婆婆瓜尔佳氏知道了,天知道要闹出多大的祸事? 李四儿看瓜尔佳氏,一直很不顺眼。 说来也甚是有趣,隆科多和庆泰这两兄弟,感情好得蜜里调油。 然而,瓜尔佳氏却瞧不上连事二夫的李四儿。 李四儿这边发来的请柬,瓜尔佳氏总是找各种理由婉拒。 以李四儿狭隘的心胸,岂能对瓜尔佳氏无怨? 话说,瓜尔佳氏虽然家道中落,被迫嫁给庆泰做继室。但是,她却也是正经的满洲大姓旁支的出身。 别的且不说了,单单是满洲八大姓之一的瓜尔佳氏,就足以唬住不少人了。 李四儿被秀云提醒了之后,不仅没有收敛,反而趾高气扬的说:「怕啥?我是堂堂公爵夫人了,她还是个无爵的小妇。」 秀云很无语,但是,却必须要把李四儿哄住了,免得闹出***烦来。 尽管,瓜尔佳氏奈何不得李四儿,却有的是办法,让曹春和玉柱添堵。 非常时期,秀云也顾不得太多了,她必须坚决的维护玉柱的利益。 「来人,把现场的所有人,都记下名字。今天的事儿,若是走漏了半点风声,一体杖毙。」秀云当着李四儿的面,下达了严厉的封锁令。 下人们也都不是傻子,他们心里很清楚,秀云绝非虚言恫吓。 不客气的说,在这个吃人的社会里,以隆科多和玉柱的滔天权势,打死十几个卑贱的下人,并不比杀几条狗更困难。 「你这是做甚?至于这么的大惊小怪么?」李四儿不满的瞪着秀云。 秀云毕竟是儿媳妇,她蹲身行了礼,小声解释说:「禀额莫克,八婶母有的是手段收拾小轩玉他阿玛。」 有些话,不必完全说透。 但是,秀云的态度异常坚决,而且,暗示得很清楚。 为了不让玉柱在瓜尔佳氏那里莫名其妙的吃瘪,秀云并不担心得罪了李四儿。 说白了,只要有玉柱护着,秀云根本就不怕李四儿的刁难。 反过来说,秀云若是不敢坚决维护玉柱的利益,男人娶她何用? 李四儿毕竟是疼亲儿子的亲妈,涉及到了玉柱的身上,她被迫冷静了下来。 「哼,算你说的对。」李四儿心里窝着火,又不好公然发泄到秀云的身上,索性转身走了。 李四儿负气而去,秀云并没有跟上去找骂。 实际上,秀云丝毫也不担心,李四儿去找玉柱告刁状。 和玉柱成亲十几年了,儿子都生了两个,玉柱是个什么样的脾气,没人比秀云更清楚了。 遇见了麻烦事儿,肩膀软趴趴的,没有丝毫的担当,这是花瓶小三,不是正室大妇!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秀云即使占着正室的名分,也不可能被玉柱真正的看重。 免费阅读. 第657章 步步机心 用罢晚膳,喝茶消食的时候,隆科多问玉柱:「等丧事办完了,你不会打算住在外头吧?」 玉柱放下手里的茶盏,很认真的说:「阿玛,瞧您说的。皇上命我丁忧守制,怎么可能住到外头去呢?不过嘛,偶尔泡一泡温泉,倒是无妨的。」 隆科多点点头,说:「既是如此,管家的事务,就都交给你媳妇儿了吧?」 原本,住在外头的时候,一直是秀云管家。 自从搬进同福胡同后,李四儿忽然插了手,接过了管家大权。 然而,李四儿的那点见识,到了办丧事的场合下,就完全不够用了。 实际上,管不管家,对于玉柱而言,真没所谓。 以玉柱的雄厚家底子,哪里会在乎管家的那么点收益呢? 不过,玉柱还是想让秀云管家。 毕竟,这女人呐,若是成天无所事事,迟早要闲出毛病来。 不能让老婆太闲了,玉柱打的就是这个算盘。 一旁的李四儿,瞥了眼隆科多,又看了看玉柱,她张了张嘴,本想说点什么,却又没敢说话。 唉,李四儿才管家了几天,就差点闹出了大笑话,把隆科多气得鼻孔直冒烟。 爷儿两个,当着李四儿的面,就把管家的大权,交给了秀云。 李四儿没有半点脾气。 以往,李四儿和隆科多拌了嘴,还可以找玉柱来评理。 现在,好嘛,父子两个站到了一起,李四儿只能干瞪眼。 他们家的情况,其实挺微妙的。 玉柱未考中进士之前,隆科多因为喜爱李四儿,所以,才爱玉柱。 等玉柱青云直上之后,隆科多也越来越重视玉柱的态度了,不管大事小情,都喜欢和玉柱商量。 四十九天后,发丧的这一天,京城里的大大小小的街道上,都摆满了达官贵人们设下的灵棚。 场面看似很壮观,但是,披麻戴孝的隆科多和玉柱,可就苦不堪言了。 每过一个灵棚,隆科多和玉柱都在一起上前,跪谢灵棚主人的深情厚谊。 隆科多的势力范围,也就是在步军衙门里罢了。 玉柱就不同了,他当过大学士,进过南书房,担任过两省巡抚,三次出任大将军,还是正蓝旗的抗把子。 好家伙,隆科多和玉柱,几乎是每走几步路,就要磕头还礼一番,如此周而复始。 时间一长,隆科多毕竟年纪大了,很有些吃不消了。 玉柱见隆科多的脸色发青,额上直冒热汗,便凑过去,小声说:「阿玛,这个家可以没有我,却绝对不能没有您老人家掌舵啊。」 大冷的天,玉柱的话,却像是暖流一般,令人异常舒坦。 隆科多抬手抹了把脸上的泪痕,小声说:「柱儿,阿玛确实老了,身子骨也不中用了。」 玉柱赶紧说:「阿玛,老四和老十二那里,还需要您去照应着呢。得嘞,快去吧,别犹豫了,前头有我在呢。」 隆科多异常欣慰的看了眼玉柱,抬手在他的肩膀上,用力的拍了拍,叹道:「成,没白疼你几十年。」 望着隆科多远去的背影,玉柱心想,难道说,唯有老四擅长感情投资么? 尼玛,所谓的水货舅舅,怎么可能比亲儿子还要亲呢? 时至今日,隆科多待在九门提督的位置上,时间真不短了呀! 客观的说,隆科多的黑钱,已经捞得够多了,儿孙也早已满堂,他自己不仅极有圣宠,还袭了一等公。 位极人臣,可能还差点火候儿,实权在握却是确凿无疑的。 至今为止,玉柱手头掌握的新军,也就是那么几千人而已。 这么点人手,再加上正蓝旗的那近万人,搞突然袭击不难,却很难完全控制住整个京城的大局。 客观的说,只要把隆科多引上了玉柱的贼船,嗨,短期内的大事可定矣! 所以,这么多年以来,玉柱不管掌握了多大的权势,对隆科多始终是异常之亲热,基本做到了言听计从。 父子间的亲密无间,既是对隆科多从前颇多关爱的感情回报,又何尝没有几分长远的利益考量呢? 俗话说的好,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 十几年如一日的亲密互动,已经很能说明问题了。 毕竟是亲父子,真亲热,还是假亲热,这么多年下来,以隆老三的阅历,肯定是看得出来的。 权和钱,隆科多皆不缺了,唯独从小缺少父爱。 所以,据玉柱私下里的揣摩,老四其实也没花多少资源,只用花言巧语就拿捏住了隆科多的情绪,最终笑到了最后。 当着隆科多的面,玉柱从来没有说过老四的半句坏话。 但是,对于老四刻薄寡恩的种种迹象,玉柱一直很花心思的让隆科多从侧面知晓。 告刁状,其实是一门高深的大学问。 其中,直接告状,指责老四不好,其实是最lo,也是最不起作用的一种方式,必须坚决予以摈弃。 从侧面入手,由不相干的旁人的无形提醒,时间一长,才能在最关键的时候,左右隆科多的立场选择。 隆科多去后边歇息了,玉柱走几步,就要跪下还礼磕头,那是真的异常之辛苦了。 但是,搏感情的事儿,岂能半途而废? 玉柱咬紧了牙关,死活坚持到了石景山的祖坟里,佟国维的棺木即将入葬之时。 见隆科多就在身前跪着,玉柱灵机一动,索性把眼一闭,整个身子软软的倒在隆科多的脚边。 「柱儿,柱儿……」隆老三吓得魂飞魄散,也顾不得丧礼进行到了最关键的时候了,他奋力抱起玉柱软绵绵的身子,声嘶力竭的吼叫道,「快叫家医过来,告诉王郎中,来晚了,老子剁了他全家老小……」 老四就在左近,他见了此情此景,不由皱紧了眉头。 所谓患难见真情。 隆科多在关键时刻的真情流露,令老四百感交集之余,心里也跟着蒙上了一层阴影。 佟家父子的感情如此之深,将来,隆科多真的会听由摆布么? 和老四肩并肩的老十二,毕竟还嫩了一些,他以为交好玉柱的时机到了,赶紧跑了过去,猛掐玉柱的人中。 老四深深的看了眼老十二,原本皱紧的眉心,霍然舒展了。 免费阅读. 第658章 大戏连台 这年头的大豪门,宅内都养有家医,老佟家的家医更是多达六人。 在这缺医少药的年代,六个家医,已经算是顶级豪华配置了。 扎针之后,玉柱悠悠醒来,刚睁开眼睛,就见隆科多死死的抱紧了他,眼泪汪汪的盯着他看。 「醒了,太好了,醒了。」身边传来一阵松气的声响。 「爷,爷,您可千万要保重自己的身子骨啊。您若是有个好歹,我们孤儿寡母的,可怎么活啊?」秀云从隆科多的身后爬过来,一把抱住了玉柱的手臂,哭喊着,惟恐男人累死了。 隆科多皱紧了眉头,听不下去了,斥道:「住嘴,休提妇人之见。」 话说,隆科多这辈子最大的成就,就是父子双公。 隆科多袭的一等公,靠的是恩荫,可谓是水分十足。 玉柱的辅国公,那可是实打实的依靠军功所得,意义非同寻常。 更重要的是,辅国公,入了八分,乃是宗室爵也。 别看隆科多从来没有当面夸过玉柱,骨子里,深深的引以为傲。 怎么着,爷这辈子就这个样子了,也不可能有太大的出息了。但是,我儿子牛逼得很! 只是,秀云是真的怕极了。 她的感情寄托,她的儿子,她的母族,全都依附于在玉柱的身上。 若是玉柱彻底的倒下了,唉,那就意味着天塌了呀! 看着秀云惶恐不安的大失态,玉柱非常满意。 十几年的夫妻了,在人前的时候,秀云一直端着正室大妇的架子,显得颇有些心机和手腕。 危急关头,秀云暴露了真情,作为她的男人,玉柱不可能不舒坦。 女人的依恋,满足了男人的保护欲。 只是,美中不足的是,老十二的笑脸,居然从头顶露出。 玉柱这才意识到,敢情,隆科多和老十二,分左右抱住的他。 和没有残疾的皇子,走得太近了,绝非好事儿。 不过,玉柱转念一想,康麻子既然让他丁忧守制了,倒也没啥大碍。 大不了,就扎扎实实的守制三年嘛。 反正,今年才是康熙五十八年而已,玉柱闲下来之后,有的是时间,在暗中妥善布局。 这时候,家医刘郎中双手捧来了黑漆漆的汤药,玉柱明知道他自己没病,却也只得硬着头皮的喝下了汤药。 喝过药后,玉柱想坚持参加入葬仪式,隆科多死活不肯。 没办法,父命不敢违也,玉柱便被老十二亲手抱进了马车里。 老四见了此情此景,不由轻挑眉心,原本绷紧的肩膀,也跟着松弛了下来。 听说男人出了事后,曹春差点吓破了胆,连滚带爬的跑来看望玉柱。 秀云再难,好歹还有潜势力雄厚的母族撑腰,也不怕玉柱的亲弟弟八十九,夺了小轩玉和小轩景的家产。 曹春就不同了,她的母族已经彻底的败落了。而且,庆泰和瓜尔佳氏,那是看在玉柱的面子上,才对她格外的和善。 若是玉柱归了天,小铁锤和小佳颖毕竟是玉柱的亲生儿女,庆泰在爱乌及屋的状况下,极有可能将他(她)们接到身边,由他亲自抚养。 曹春的地位,可就尴尬之极了。 怎么说呢,很可能在一夜之间,曹春就由凤凰变成了草鸡。 《红楼梦》里的李纨,本是贾政这一房的嫡长媳,主持中匮的天然继承者。 就因为男人贾珠死了,李纨只要出了场,一律穿着素淡的服饰。 素服,在礼教森严的大清朝,自有其特殊的含义。 比如说,到老佟家上门吊丧的达官贵人们,尽管不必挂孝,却也必须素服登门。 若是,有人穿着大红大紫的服饰过来拜祭。 嘿嘿,被老佟家的家奴当场打死了,也是活该! 就算是在现代,小区里死了老人,在出殡前,依旧有些人大吹大打的吵闹不休。 这种情况下,就算是报了警,也没有太大的用处。 毕竟,死者为大,一直是老传统了。 不过,协助治丧的老十二和老四,实属例外。 他们两个是康麻子的亲儿子,他们无论去何等豪门吊丧,都不允许穿素服。 因为啥呢?康麻子还没死呢,亲儿子就敢穿素服了,那不是咒他早死么? 嗨,绝对的禁忌啊! 不过,老四和老十二都是明白人。他们不能穿素服,却不约而同的穿了官服。 官服这玩意,除了限定必须穿朝服的场合之外,随时随地都可以穿,并不犯忌讳。 小佳颖还不懂事,陪着曹春,哼哼唧唧的干哭。 曹春惟恐男人从此厌弃了小佳颖,索性把心一横,抬手在亲女的腰间,用力的这么一拧。 「哇……」小佳颖随即大哭出声,那副凄惨的小模样儿,我见犹怜。 躺在车厢里的玉柱,听见女儿的哭声,马上坐不住,赶紧吩咐人,把小佳颖送进车厢里来。 小佳颖被亲妈掐得太疼了,一见着玉柱,禁不住狂掉银豆子,抽噎着爬到了亲爹的身边,一头钻进了他的怀中。 「阿玛,阿玛……」小佳颖窝在玉柱怀里,就不肯出来了。 如今的玉柱,膝下子女众多。若说他最宠的那一个女儿,肯定是孤零零在外的小雪薇。 其次,便是擅长撒娇的小佳颖了。 旗下人家的小格格,因为要参与选秀的缘故,显得异常之金贵,向有老姑奶奶的说法。 不过,老佟家的小格格们,因为康麻子下了特旨的缘故,并不需要参加选秀。 老十二看着玉柱怀里的小佳颖,心下不由微微一动,便试探着说:「这么漂亮的小格格,也不知道,将来哪家的阿哥,有这个福气娶了她进门?」 玉柱一边安抚着哭泣的小佳颖,一边暗暗好笑。 老十二现在确实掌握了一定的兵权,但是,在子嗣方面,他甚至比老八还要惨。 再怎么说,老八的膝下,已经有了独子弘旺。 迄今为止,老十二的三个儿子,无一例外,全都夭折了。 如果不是这样,老十二恐怕就不会旁敲侧击了,而是要提亲了啊! 「唉,这丫头的玛法早就发了话,她将来的亲事,必须由他老人家来定。」玉柱肩膀一闪,就把锅推给了庆泰。 老十二和玉柱打过多年的交道,他自然很清楚,玉柱简直就是西瓜掉进了油锅里,滑不溜手啊。 第659章 啥叫通透? 佟国维落葬后不久,玉柱正式接了康麻子的旨意。 「复镇国公之爵,世袭罔替。著开缺丁忧守制。」张廷玉念完了旨意后,心里多少有些幸灾乐祸之感。 隆科多只是革职留任而已,和没免职并无不同。 玉柱就不同了,被开掉了所有差事,回家专心守制。 其中的缘故,张廷玉可谓是门儿清,但他肯定不可能告诉玉柱。 玉柱的心里早就有所决定了,对于老皇帝的猜忌,他自然是不太在意的。 老皇帝留父去子,不过是,任何一个上位者的本能反应罢了。 所谓雷霆雨露,皆是天恩,玉柱没有任何反抗的接受了老皇帝的安排。 等张廷玉走了后,隆科多担心玉柱有想法,便故作欢喜的说:「世袭罔替的镇国公,是不是要请你阿玛我,吃一顿素席啊?」 「去柳泉居,订一桌上等的素席。」玉柱扭头吩咐一旁伺候的吴江。 「嗻。」吴江扎千答应了,倒退了三步,才转身离开了。 隆科多捋须一笑,说:「养儿防老,此言甚善。玔卿也知道你阿玛我,喜欢吃柳泉居的素菜啊?」 玉柱看出隆科多很满意,便陪着笑脸说:「身为人子,岂能不孝敬阿玛呢?」 隆科多心下大悦,忍不住的笑出了声,等笑够了,才说:「哎,没有白疼你一场啊!」 康熙四十五年,玉柱中进士之前,他以隆府衙内的身份,对步军衙门的军官们,就已经拥有极大的影响力了。 十三年后,身兼十几个职务的玉柱,看似开了缺,在家守制,没有了实权。 实际上,谁敢小视他? 退一万步说,即使不考虑玉柱自己的影响力,隆科多还是九门提督嘛。 柳泉居的素菜,在这个时候,并不出名。 只是,恰好合了隆科多的口味罢了。 等柳泉居的素席送到了之后,隆科多指着桌上摆的「素狮子头」,笑眯眯的说:「他们的素席,我独爱这一道素狮子头。」 玉柱一听这话,当即拿起筷子,夹了一个素狮子头,搁到了隆科多面前的食碟内。 「阿玛,趁热尝尝,凉了就不地道了。」玉柱十分熟悉隆科多的口味。 到了隆科多的这种地位上,吃啥,重要么? 说重要也重要,说不重要,也并不太在意。 关键问题是,玉柱处处体现出来的孝心,令隆科多格外的满意。 这么多年来,玉柱一如既往的孝顺着隆科多,隆科多就算再混不吝,心里也是极为有数的。 生子当如玉柱也,这是隆科多此时的真实感受。 膳罢,隆科多心满意足的回房歇息去了,玉柱便去了秀云那里。 谁料,玉柱在炕上还没坐稳,就接了禀报,庆泰命人唤他过去。 于是,玉柱便带着随从们,径直去了庆府那边。 见面行礼之后,庆泰赏了座,这才慢条斯理的说:「我们旗下人家,本无丁忧守制的所谓规矩。不过,既然皇上命你在家守制,那便只能如此了。」 玉柱一听就知道了,庆泰这是在发泄对老皇帝的不满情绪。 这年头,唯有至亲之间,才敢略微对老皇帝有所不敬。 「嗯,据那头传出来的消息,你阿玛我,很可能也要丁忧守制了。」庆泰说的事儿,玉柱其实早就猜到了。 佟国维的死,恰好给了老皇帝,削弱老佟家权势的借口。 庆泰的右手边,就是畅春园的方向了。 玉柱心里有数,庆泰向来稳重自持,不可能特意把他叫 回来,仅仅只说这件事。 果然不出所料,庆泰忽然拉下脸,冷冷的说:「你可知,颖妞妞的腰间,被人掐得青一块紫一块?」 玉柱还真的不知此事,他不禁楞住了。 见了玉柱异常吃惊的模样,庆泰也信他不知情,便沉声道:「是你额涅逗颖妞妞玩耍的时候,无意间发现的,老夫已经亲眼验过了。」 果然是庆泰的做派,做事颇有章法,滴水不漏,也不容狡辩。 玉柱略微一想,就大致猜到了,必定是曹春掐的。 除了没有掌握到兵权之外,庆泰的身份地位,其实还略高于隆科多一筹。 自庆泰出仕以来,历任吏部侍郎、两广总督、刑部尚书和盛京将军,如今又在南书房行走,已经十分接近权力的中枢。 俗话说,三年清廉的知府,最少也要捞十万两雪花银。 以庆泰的官场履历,虽然不如隆科多捞的的黑钱那么,家底子也是足够雄厚的。 所以,小佳颖刚从娘胎里出来的时候,身边就有几十个下人围着她转了。 金枝玉叶的小佳颖,腰间突然出现了青紫的痕迹,偏偏,身边伺候的奶嬷嬷们,并未禀报上来。 小主子的身上,被人掐得这么狠,下人们胆敢不报,难道不怕家法么? 嗨,谁干的,那还用问么? 这个时候,被逼到墙角的玉柱,只有两个选择了。 其一是,索性把责任都推卸到下人们的头上,那么,这些人都要受到极其严厉的制裁。 旗下大豪门之中,出现了刁奴欺主的丑闻,杖毙都是轻的。 玉柱毕竟是现代人的灵魂,不忍心一次性打死几十个无错的下人,便主动跪到了庆泰的脚边,规规矩矩的磕了头,小声说:「儿子教妻无方,请阿玛责罚。」 「哼,说的轻巧,嫡嫡亲亲的亲额涅,把亲生的小格格,掐得青一块紫一块,这叫老夫如何怪罪于你?」庆泰甚少发怒,但是,玉柱听得出来,此时此刻已经到了爆发的边缘。 曹春是老皇帝下旨赐的婚,玉柱不可能休妻,更不可能和离,否则就是打老皇帝的脸了。 玉柱心里有数,庆泰是真的心疼孙女被虐待了。但是,隐藏在背后的,又何尝没有瓜尔佳氏的挑拨呢? 瓜尔佳氏,名为玉柱的嫡母,实际上,只比玉柱大了几岁而已。 如此年轻的婆婆,长年不掌握家里的实权,难免会静极思动的。 所谓家丑不外扬,不管是庆泰,还是玉柱,都不可能将此事声张出去。 曹春的名声坏了,庆泰和玉柱,都逃不脱治家不严的恶名。 玉柱是个地道的明白人,他毫不迟疑的说:「阿玛,曹佳氏已经不太适合管家了,儿子恳请阿玛允准,只能有劳额涅她老人家,帮着主持府里的大局了。」 第660章 一波未平 庆泰捋须一想,摇了摇头说:「府里不怎么太平啊。」 这话说的意味深长,别有一番余味,玉柱便没敢搭腔。 「唉,等将来小铁锤成了亲,你这个当阿玛的,才会知道,什么叫作不痴不傻,不做阿翁啊?」庆泰端起茶盏,凑到嘴边,忽然淡淡的说:「你兼祧两房,小铁锤又是老夫嫡亲孙儿,你便带着她们去老宅住一段日子吧?一则方便守制,一则嘛,你懂的。」 玉柱自然是懂的,赶紧点头说:「儿子明白,儿子明白的。」 「嗯,你肯定是明白的。不过,颖妞儿必须留在老夫的身边,你不会反对吧?」庆泰的话不多,却颇有份量。 玉柱的心里有数,归根到底,庆泰偏疼着小佳颖,舍不得的孙女儿继续被亲妈拿来当作工具。 「瞧阿玛您说的,颖妞妞得了您老人家的亲自教导,将来肯定是个有大福气的小格格。」玉柱怎么可能反对呢? 小佳颖能够获得庆泰的青睐,玉柱高兴都来不及呀。 曹春做事,表面上看,四平八稳,不偏不倚。 实际上,硬要和秀云争胜的缘故,曹春的所做所为,充满了小家子气。 没办法,曹家乃是包衣世家,骤然富贵之后,膨胀之极,几乎没有家教可言。 然而,曹家的底蕴,岂能和萨布素相提并论? 萨布素出身于满洲著姓富察氏旁支,并担任黑龙江将军,长达十八年之久,家底子厚实得几乎溢出。 秀云兄妹两个,六岁开始启蒙,一直手不释卷。 别的且不提,单单是浑身上下遮掩不住的书卷气,秀云便稳压了曹春一头。 不过,秀云也不是没有缺点。 将来,万一玉柱成了大事,恢复了中华衣冠。秀云的旗下出身,却很可能惹来汉人鸿儒们的极大非议。 庆泰让玉柱带着全家人,去老宅守制。实际上,是为瓜尔佳顺利的掌握庆府的管家大权,铺平了道路。 俗话说,清官难断家务事。 家务事,处理的越柔和,越婉转,当事人也就越容易接受。 自从曹春嫁给了玉柱之后,由于庆泰的赏脸,她一直主掌着庆府这边家务大权。 家务大权的更迭,绝非小事。 若想影响最小,不容易生怨,唯有找到合情合理的理由,令人无法反驳。 庆泰和玉柱商量妥了之后,一直没有声张。 直到玉柱要带着曹春和小铁锤、小福彭他们,回同福胡同之时,曹春这才察觉到,怎么不对味啊? 「爷,怎么事先未曾听见半点风声?」曹春有些失态的问男人。 玉柱淡淡的说:「阿玛刚刚吩咐下来的,我没办法抗命。」 百善孝为先,父命如山,这个借口妙到了毫巅,令曹春根本无法反抗。 到了这个时候,曹春已经意识到了不对劲,赶紧挥散了室内的丫头们,径直跪到了玉柱的脚边,颤声道:「爷,妾错了,请您狠狠的责罚。」 曹春这一跪,倒让玉柱必须刮目相看了。 要知道,曹家再怎么败落了,曹春也是老皇帝亲自赐的婚。 从这个意义上说,她的正室大妇地位,可谓是稳如泰山。 偏偏,曹春舍得下面子,居然跪地请罪,玉柱不禁大为感慨,都不省油啊! 玉柱的性子,向来都是吃软不吃硬。他早就准备好了n种手段,就等着曹春奋力挣扎了。 不成想,玉柱还没彻底铺垫好收拾曹春的气氛,猎物自己居然先投降了。 真扫兴! 毕竟是十几年的夫妻了,曹春又 替玉柱生了一个嫡子一个嫡女,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啊! 既然曹春服了软,玉柱也就不藏着掖着了,冷冷的说:「亏你下得去手,把自己的亲闺女掐得青一块紫一块,何其残忍?」 「爷,妾错了,再不敢了。」曹春哭得泪流满面,颤声道,「妾……妾的娘家已经败了,非常担心佳颖失了父爱,将来找不到好婆家……做得过了头。妾被猪油蒙了心,愿领任何责罚。」 曹春非常了解玉柱的脾气,此时此刻,她越辩解,挨的罚越重。 再说了,室内又没有外人,曹春再怎么丢脸,也没外人看见。 玉柱还没逼供呢,曹春就彻底的招了。 唉,已经窜起的火苗子,仿佛被抽掉了柴禾一般,难免失了后劲。 「这一次且饶了你,再有下次,哼,就没这么便宜了。」玉柱虽然消了气,却依旧给曹春立下了规矩。 实话说,曹春也没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掐的又是她自己的亲女。 事情的复杂性,主要是瓜尔佳氏掺和了进来,并捅到了庆泰那里。 可怜天下父母心,曹春这么做,也是为了小佳颖将来的前程着想。 这年头的旗下女子,只要年满十三岁后,就有参与选秀的义务。 小佳颖的运气贼好,出身于老佟家,免了苦不堪言的选秀。 在这个典型的男权社会里,女子唯一的盼头,就是嫁个好男人。 玉柱的膝下子女众多,曹春难免担心他,偏袒秀云那边,而疏忽了她的亲女。 本质上,这一次的意外事件,属于是争宠的过程中,出现了偏差而已。 当然了,玉柱也注意到了,瓜尔佳氏的静极思动。 「嗯,阿玛吩咐过了,颖妞妞就留在他老人家的身边了。」玉柱的语气很平和,但是,曹春却知道,这是男人的决定,而不是和她商量。 既然是庆泰亲自发的话,谁敢拒绝? 更何况,曹春比谁都清楚,玉柱和庆泰虽然不是亲父子,感情却异常之深,压根就没有她可以挑拨的空间。 「颖妞妞有玛法疼,妾高兴还来不及呢,怎么可能反对呢?」曹春的心房,狠狠的抽动了几下。 听说男人带着曹春的一大家子,也搬回了老宅,秀云放下手里的帐本,笑着问贴身的心腹大丫头金巧:「为什么会这样?」 金巧笑嘻嘻的说:「八房的那位,一直喜欢和您比着来。嘻嘻,奴婢的见识浅,只猜得到,她恐怕是栽了跟头吧?」 「哦,何以见得呢?」秀云饶有兴趣的追问金巧。 金巧压低声音说:「这个家,是太太你当家,以她的性子,如果不是出了什么岔子,怎么可能主动跑来看咱们的脸色呢?」 「你呀,太机灵了,不怕将来嫁个傻小子?」秀云笑吟吟的打趣。 金巧的脸皮厚比城墙,却故意捏着嗓子,装模作样的说:「您肯定舍不得的。」 「死丫头。」 第661章 墙倒,大家推 按照汉臣们的礼制,大臣丁父忧,清心寡欲的守孝时间为,三九二十七个月,统称守制三年。 佟国维是玉柱嫡亲的祖父,他如果不是承重孙,只须守制一年,而不是三年。 既然老皇帝给了隆科多夺情留任的待遇,老佟家哪怕是做个样子,也总不至于没个守制的表率吧? 所以,玉柱替父守孝三年,也就成了定局。 旨意下达之后,一直吃瘪的老九和老十,弹冠相庆。 老十喜笑颜开的说:“八哥,玉柱那个狗东西,爷早就看他不顺眼了。这下好了,这狗东西失了宠,而汗阿玛又一天比一天老,天佑我等啊。” 以前,老十固然不喜欢读书,却也不至于如此的不孝,居然话里藏刀的暗示康麻子活不长。 不过,皇权之争,老十只要参与了,就再无任何退路可言。 败者为寇,甚至是死无葬身之地,怨不得任何人。 在至高无上的皇权诱惑之下,康麻子才十四岁的时候,就利用了鳌拜的疏忽大意,一举将其擒下了。 客观的说,若无鳌拜的忠诚,顺治压根就无法登上皇位。 而且,鳌拜并无谋逆之心,只是有些贪恋大权独揽的滋味罢了。 老八摇了摇头,说:“汗阿玛的身子骨,确实不行了。据宫里传出来的消息,中风的右手,又不能动了。不过,我就怕玉柱越是乖顺,汗阿玛将来会托孤于他。” 老九眼珠子一转,阴狠的说:“不如找机会做了玉柱?” 老八皱紧眉头,深深的看了眼老九,提醒说:“你别忘了,隆科多还是九门提督。” 老九阴阴的一笑,说:“八哥,隆科多的小辫子,一抓一大把。不如,由小弟出面,找一批言官,狠狠的弹劾他下台?” “是啊,八哥。隆科多这些年,可没少捞啊。”老十立即来劲了,兴奋的说,“只要整倒了佟家父子,换上咱们的人,嘿嘿……” 老八确实确实有些心动了,但他毕竟栽过大跟头,也反省了很久。 “我倒认为,与其参劾隆科多,不如彻底的推倒了玉柱。”老八沉吟片刻,忽然问老九,“孙承运在姬院里吃花酒的事儿,有铁证么?” “八哥,那还用问么?当时,有好多人都看见了。”老九当即明白了老八的心思,围孙攻玉,方为上上之策也。 在这四九城里,但凡有个一官半职的人,都知道一个铁的事实:孙承运是玉柱的铁杆兄弟。 若是孙承运倒了台,玉柱的声势必将大减,这就为彻底的攻倒玉柱,打下了良好的局面。 八爷党的门下,人才济济,干什么的都有。 老八发了话之后,老九便暗中安排人,上了弹劾的折子,参奏孙承运吃花酒一事。 因是明折弹劾的缘故,孙承运第一时间就得知了消息,赶紧跑来找玉柱商量对策。 孙承运到的时候,玉柱正和周荃下围棋。 听孙承运说了事儿之后,玉柱微微一笑,说:“眼看着我下了台,有人坐不住了呀。” “可不是嘛。你没守制前,谁敢弹劾我呀?”孙承运见玉柱是一副气定神闲的模样,不由笑了,说,“敢在太岁头上动土,肯定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了。” 玉柱点点头,这么多年下来,孙承运替他当了不知道多少次的白手套了。 外面一直有个传言,玉不离孙,孙不离玉,实为一体。 孙承运说的一点没错,玉柱掌权的时候,就算是老八他们,也要避其锋芒,以免吃了大亏。 现在,老皇帝对隆科多和玉柱的区别对待,显然让人家看出了破绽。 俗话说的好,苍蝇不盯无缝的蛋。 既然玉柱有了失宠的迹象,老八他们难免要试探一下嘛。 玉柱见孙承运不怎么担心的样子,不由问他:“你不怕受了我的牵连?” 孙承运嘿嘿一笑,说:“怕个啥呀?凡事有伱顶着呢。再说了,我当了十几年的崇文门监督,只看见大把大把的银子从手里过,却不敢捞,心里也怪痒的。” 玉柱不禁哑然一笑,这么多年下来,孙承运早就看明白了。 只要玉柱安好,孙承运还需要发愁前途么? 若是玉柱彻底倒了台,孙承运能有好果子吃么? “你附耳过来。”玉柱招手把孙承运叫到身旁,凑到他的耳边,小声说,“咱们养的那一批科道言官,一直只花钱,从来没有干过活。这一次,要用一用他们了。” 孙承运眼前一亮,随即说:“让他们帮着反击?” 玉柱摇了摇头,说:“让他们用弹章淹没了你。” “咦,这是为何?”孙承运大吃了一惊。 周荃仰起脸,笑眯眯的说:“孙公,今上是个什么样的人?” 孙承运不假思索的说:“从鳌拜、吴三桂,一直到废太子,谁的实力过强,今上就要锄了谁。” 周荃轻轻的一击掌,微笑道:“俗话说的好,墙倒众人推。这么多人来推你,今上不可能不多虑的。” 孙承运原本就不笨,经周荃的点拨之后,他马上醒悟了过来。 老皇帝的脾气是,只吃一对一的那一套,若想多对一的联合打压,只可能适得其反。 “好,我这就找他们去。”孙承运异常兴奋的走了,连午膳也没留下来用。 望着孙承运兴冲冲的样子,玉柱不禁摇着头说:“外事好办,内事就麻烦了啊。” 周荃笑嘻嘻的说:“这么大的事儿,公主殿下迟早会知道的。唉,堂堂和硕额驸,竟然吃起了花酒,公主殿下只怕是会嫌弃他脏啊。” 玉柱轻声一笑,却未置一词。 周荃专精于天下大事,却不懂女人的心思。 实际上,据玉柱的猜测,皇九女和硕悫靖公主,只怕是早就知道了孙承运的那些破事儿。 只不过,公主是个地道的明白人,故意不说穿罢了。 其中的原因,主要是,孙承运固然很花心,待儿子孙五福,那可是真的好。 而且,除了吃花酒的开销之外,孙承运捞的银子,基本上都交给了公主。 在这个典型的男权社会里,男人好色,其实并不可怕,关键是要顾家。 只要,男人愿意往家里拿银子,并且疼儿子,女人明知道男人偷了腥,往往也会睁一眼闭一眼。 (本章完) 第662章 哈哈珠塞 照惯例,隆科多到畅春园,向老皇帝禀报了京城里各府的动态。 末了,隆科多跪安的时候,老皇帝忽然问他:「你儿子被这么多人弹劾,你不打算替他说句话?」 隆科多叩了个响头,慢腾腾的说:「回主子爷的话,玉柱固然有很多坏毛病,也犯过很多错误,但是,他的屁股从未坐歪过,从头到尾,只听主子爷您的吩咐。奴才没有读过什么书,说话比较粗俗,恭请主子爷见谅。」 康麻子点点头,示意隆科多继续说下去。 隆科多接着又说:「就说奴才吧,既然坐在这个位置上,自然是要得罪很多人的。但是,奴才并不怕被人弹劾,只因奴才心里明白,主子爷,您老人家,圣明烛照,洞若观火。」 话说,隆科多伺候老皇帝的时间,可真不算短了。 自从托合齐之后,九门提督的实权宝座,就成了隆科多父子两个的二人转。 老皇帝的脾气,他越猜忌你的时候,越不要辩解。 所以,隆科多压根不碰玉柱被弹劾的事情,而是从侧面提醒老皇帝,奴才父子两个,问心无愧。 老皇帝不置可否的一笑,挥了挥手,让隆科多退下了。 等隆科多走后,老皇帝瞥见一旁记录起居注的张廷玉,心下不由一动,便问他:「衡臣,你读书多,你告诉朕,玉柱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 张廷玉已经等了很久,终于等到了有发言权的时候儿。 「回皇上,臣始终以为,父子皆为朝廷重臣,实不利于社稷。」张廷玉待在老皇帝身边的时间,比隆科多还要长得多,他更了解康熙的脾气。 老皇帝听明白了张廷玉的暗示,隆科多父子,只能重用一人,而不可两个皆掌大权。 一旁伺候着的陈福,暗暗挑起了大拇指,不愧是说话办事滴水不漏的张衡臣啊。 从始自终,张廷玉没说过玉柱的半句坏话,看似异常客观。 实际上,张廷玉是从侧面提醒老皇帝,既然隆科多掌权了这么多年,不如借着敲打玉柱的机会,让隆科多更加的忠心办差。 天子近臣,为何令人畏惧三分? 就是怕这种极其私密的场合之下,把老皇帝引向不好的联想。 老皇帝微微一楞,深深的看了眼张廷玉。 张廷玉说的是社稷,而不是老皇帝本人,其中的意味,就颇深了呀。 满清,以少数人统治过亿的汉人,老皇帝除了自己要坐稳皇位之外,肯定希望江山万年永固。 客观的说,垂暮的老皇帝,如今最担心的就是,朝廷里出现独断专行的权臣。 佟家父子,掌握的权势极大,也确实有点权臣的影子。 只是,老皇帝确实太老了,已经没有精力再培养一个可信的隆科多了。 为了试探一下佟家父子,老皇帝故意把玉柱赶回家去守制,以减轻他的权势。 结果,玉柱不吵不闹的乖乖听了话,老皇帝自然是很满意的。 现在,张廷玉这么一说,老皇帝只是拈动着手里的佛珠,却一言不发。 张廷玉心头暗惊,好悬,幸好他没有说玉柱的坏话,而是把隆科多和玉柱绑在了一起说事。 不然的话,挑拨不成,就要反受其害了呀。 老皇帝沉默了片刻,随意的挥了挥手,张廷玉赶紧跪安了。 等张廷玉走后,老皇帝忽然问大太监陈福:「哈哈珠塞,你上次说的,张衡臣并不像表面上那么的忠诚,确有几分道理啊。」 哈哈珠塞,即哈哈珠子也。 迄今为止,老皇帝的哈哈珠塞太监之中,陈福算是硕果仅存的一个了 。 正因为死一个就少一个,极为稀有,所以,老皇帝格外的看重陈福。 在老皇帝的面前,陈福一向以敢言著称。 「万岁爷圣明烛照,啥不知道?」陈福一开始颂圣,老皇帝就知道,他有话要说了。 「说吧,事到如今,我身边也没几个人敢说真话了。」老皇帝此言一出,陈福赶紧跪下了。 粗一看此言,确实没啥。 实际上,结合当下的朝堂局势,却是老皇帝的自嘲:日薄西山,追随者少。 见陈福跪了,老皇帝把眼一瞪,怒道:「你的年纪也不小了,万一跪坏了腿,那就有***烦了,快起来。」 「主子爷,小人还说过,隆科多和玉柱都不是什么好人。尤其是玉柱,不仅贪财好色,而且强抢官家之妇,这简直是伤天害理啊。」陈福仗着有盛宠,又补充说,「都是主子爷您惯的。」 老皇帝闻言后,不禁哑然一笑,猛夸陈福:「哈哈珠塞,这天底下,也就你敢这么和我说话了,好得很。」 「主子爷,小人伺候在您老人家的身边,近一甲子矣,又是个没了根的,不怕说真话。」陈福这话一点都没有说错。 陈福也是保定人。他才几岁的时候,就被黑心的父母送去切了根,进宫当了小太监。 当时,还是三阿哥的康麻子,不幸染上天花,要被送出宫去。 原本伺候在康麻子身边的大太监们,谈虎色变,纷纷找门路,谋划着调走。 唯独,陈福决心赌一把运气,硬是跑去主动申请,陪着康麻子一起出了宫。 这人呐,再有本事,也架不住眼光好。 谁又曾想,顺治爷英年早崩,太皇太后想继续掌权,就选择了八岁的玄烨。 等老皇帝亲政后,把陈福提到了副总管的宝座上,却一直不怎么亲近他。 因为啥呢? 陈福这家伙,虽然忠诚可嘉,美中不足的是,说话太直了。 忠言逆耳,诚不我欺也。 到了如今的眼目下,老皇帝身边的哈哈珠塞太监,除了陈福之外,全都死光光了。 人老话多,即使老皇帝,也非常喜欢反复的怀旧。 资历最老,又知道不少往事的陈福,也就从庞大的太监堆里,脱颖而出了。 老皇帝曾经私下里问过陈福,张廷玉此人如何? 当时,陈福的说法是,谨小慎微,惟恐走错半步,就怕大女干似忠。 只是,陈福对玉柱的抨击,就更加的激烈了,贪财好色,威福自用。 不过,玉党小集团,始终就那么几条鹰犬尔,完全不足为虑也。 第663章 宫里,水太深了 陈福从清溪书屋里出来后,在两个小太监的搀扶下,回到了他自己的下处。 章佳姑姑见陈福回来了,快步走过来,笑吟吟的说:“爷,累了吧?” 陈福拉着章佳姑姑的小手,一边抚摸,一边叹息道:“我这把老骨头,一身的病,又是个废人。这些年,实在是委屈你了。” 章佳姑姑轻撩鬓角上的青丝,笑道:“爷,您又说糊话了,什么叫委屈了我呀?是我自己不想出宫,就打算和您相依为命来着。” 陈福好一阵叹息,唉,大家都是苦命人呐。 章佳姑姑的阿玛和额涅死得早,她哥哥和嫂子又都不是个玩意儿,只知道托人进宫,找她要银子使。 正好,陈福看上了身段苗条的章佳姑姑。 章佳姑姑哭了好几天后,索性把心一横,干脆就不出宫了,心甘情愿的和陈福凑成了一对。 按照宫里的规矩,只要发现了“对食”的关系,一律杖毙。 但是,生理和心理上的需要,不可能挡得住的。 宫里的太监和宫女们,私下里结成对食的情况,可谓是比比皆是,抓不胜抓,杀不胜杀。 陈福是老皇帝的哈哈珠塞大太监,一直享受着极为特殊的待遇。 不夸张的说,老皇帝早就知道了章佳姑姑的存在,却一直装聋做哑,只当不知道似的。 没办法,谁叫陈福打小就伺候了老皇帝呢? 陈福坐定之后,章佳姑姑捧来茶盘,一边敬茶,一边小声说:“爷,乏了吧?容我替您揉揉肩,捏捏腿?” “成。”陈福毕竟年事已高了,在老皇帝的跟前说唱念打的折腾了一番,着实有些力不从心了。 章佳姑姑替陈福捶腿的时候,陈福忽然一笑,说:“今儿个,老爷子找了我去聊闲篇儿。整好,张廷玉想给玉柱下蛆,叫我给摆了一道。嘿嘿,他张廷玉也有今天呐?” 章佳姑姑露出会心的一笑,宫里报仇,百年不晚,不怕等不到机会。 怎么说呢,张廷玉进了南书房后,一直以清廉自诩,对太监们从来都不假以颜色。 结果,整个南书房里的大臣们,就张廷玉不肯在私下里塞银子给提膳的小太监们,其中就包括陈福的干孙子在内。 时间一长,宫里的太监们都恨极了张廷玉的抠门。 因为啥呢? 桐城老张家,那可是远近闻名的大官僚、大地主。 别的且不说了,单单是张廷玉的亲爹,前大学士张英,已经爬到了本朝汉臣的顶峰。 桐城张家,除了自有的万亩良田之外,还有几万亩附近自耕农投充进来的粮田。 这个主要是田税制度的不合理,导致自耕农负担过重,造成的毒瘤。 清随明制,只要中了举,不仅全家免税,而且还免除徭役,待遇格外的优越。 前明时期,徐阶虽然不是啥好人。但是,他家在松江府附近拥有的万顷良田,大多数都是乡亲们主动投充到徐家的田产。 不管怎么说,徐家提供了保护伞,乡里的地主们肯定要有所心意表示的。 这种所谓的心意表示,日积月累下来,也是一笔不小的收入。 十分富裕的张廷玉,自然不必贪污受贿了。 只是,宫里的太监们,因为身体残缺的缘故,大多数情况下,都是心眼极窄之辈。 这些红眼病,自己奈何不得张廷玉,却可以在干爹或是干爷爷的跟前,打小报告,说尽坏话。 陈福和张廷玉,几乎不搭界。然而,陈福的耳朵里灌满了徒子徒孙们的谗言,对张廷玉的看法也就跟着坏了。 “那些读书人,仗着书读得多,识大局,顾大体,就自以为了不起了。哼,他一直从门缝里看爷,还以为爷不知道呢,呸,什么玩意儿?”陈福一想起张廷玉对他的冷淡态度,心里就很不舒服。 章佳姑姑笑了笑,说:“爷,您的身子骨要紧,犯不着和外人生气。” 陈福喝了口茶,放下了茶盏,从袖口摸出一件玉器,在章佳姑姑的眼前晃了晃,得意的说:“爷可算是掏到了件宝物,等会子啊,咱们试试?” 章佳姑姑一看见棒槌状的玉器,立时羞得俏面飞霞,扭扭捏捏的说:“爷,您又不正经了。”转身跑了出去。 陈福心下大乐,拍着腿说:“这就怕了?嘿嘿,也不打听打听,爷是最正经的正经人了。” 给佟国维的灵位,上了香,磕了头后,玉柱转身去了内书房。 如今的内书房里,因为刘太清要照顾小秋钰的缘故,只有钱映岚在里头伺候笔墨了。 小秋珏,尽管只是玉柱的庶五子,也是府里的小主子。 母以子贵的刘太清,胆子也变大了。她抓住时机,找了个合适的由头,禀明了秀云,趁机把她的长女严小清调到了小秋珏的身旁,充当管事大丫头。 玉柱知道后,冲亲儿子的面子,也只当不知道的。 从血缘关系上说,小秋珏和严小清,其实是同母异父的亲姐弟。 比较有趣的是,这姐弟两个的身份和地位,有如天壤之别! 实在是造化弄人呐。 玉柱心里有数,刘太清还有一桩心病,只是暂时不敢和他说罢了。 只要刘太清不主动说,玉柱也乐得装糊涂。 毕竟,刘太清替前夫所生的儿子,若是成天在玉柱的跟前晃来晃去,难免会觉得膈应啊! 在现代,女人带着女儿进门,大多数情况下,继父都是可以包容的。 毕竟,等继女长大了,顶多凑一副嫁妆,就可以打发了。 若是女人的身边带着儿子,别说在大清朝很难改嫁了,就算是在现代,男人也基本不会接盘养别人的崽。 这个是人性决定的! 别人的儿子长大了,不给房子结婚,等于是白养了一场,还要收获一条最大的白眼狼。 这又是何苦呢? 玉柱进内书房,钱映岚便迎了上来,蹲身道:“请爷大安。” “罢了。”玉柱坐到窗前的书桌前,还未提笔在手,就见钱映岚异常熟练的坐到了他的腿上。 “你呀,真的是胆大包天了。难道不怕守制期间,把肚子搞大了?”玉柱拥美在怀,却故意逗钱映岚玩耍。 钱映岚吃吃一笑,腻声道:“爷,以您的高明手段,妾何怕之有?” 玉柱懂了,钱映岚亲眼目睹了刘太清的待遇升级后,真的急红了眼。 (本章完) 第664章 试探深浅 老皇帝的案头,堆满了弹劾玉柱的折子。 既然打草惊了蛇,老皇帝就一直不动声色的暗中观察着,想看看玉柱的反应。 谁曾想,一个多月过去了,玉柱那边毫无动静,仿佛言官们弹劾的是不相关的人一般。 据眼线的暗中禀报,玉柱一直闭门不出,而且,每天的活动很有规律。 早中晚,各上一次香,磕九个响头,然后,猫回内书房里读书。 至于玉柱在内书房里干了什么,即使是康麻子提前埋伏了眼线,也是两眼一抹黑。 「叫塞勒去看看玉柱。」老皇帝仔细的琢磨了一番,最终还是选了塞勒。 本质上,塞勒算是老皇帝的心腹侍卫,而且,他还是玉柱的堂姐夫。 沾了这层亲戚关系之后,让塞勒去找玉柱,既不显山,也不露水。 自从康熙五十五年之后,满朝大臣都在私下里猜测,老皇帝还能活多久? 这种猜测,肯定是没有确切答案的。 但是,玉柱的心里却很清楚,这才康熙五十八年而已,距离康熙六十一年,还有三年之久。 闲下来的玉柱,有充足的时间,安排很多事情了。 俗话说的好,心急吃不了热豆腐。 时间还早得很,急个啥呢? 佟国维殁后百日,玉柱的学生们,也都登门来上课了。 皇孙们,没有科举的压力,却有读书明理的需求。 玉柱的三个学生,包括老四家的弘昀、老五家的弘晊和老七家的弘曙。 其中,弘昀和弘晊同岁,弘昀略大一点月份而已。 至于,老七家的弘曙,因已经成了婚,也就不来上课了。 老皇帝给弘曙指的是蒙古族正妻,姓博尔济吉特氏,乃是工部侍郎罗詹之女。 博尔济吉特·罗詹,又是博尔济吉特·策棱的堂姐夫。 众所周知,策棱一向和玉柱交好。所以,平日里,罗詹也和玉柱比较亲近,常有走动。 历史上的弘昀,早就升天了。 由于玉柱的干预,每天坚持运动的弘昀,不仅活了下来,而且,身子骨一天天的见好。 佟国维死前一个月,老皇帝也给弘昀指了婚。 弘昀未过门的正妻,乃是满洲正黄旗下,「包衣大」武士宜(又称五十一)的嫡长女魏佳氏。 包衣大,即包衣管领也,也就是辛者库的小头目。 说来也甚是有趣,这个魏佳氏,恰好是嘉庆帝生母,令贵妃的亲姑母。 玉柱的亲自授课,有个特点,脱离了儒家经书,只讲具体的社会现象,及处理方式。 说白了,玉柱用的是启发式的手段,达成让两个学生明理的目的。 所谓的明理,并不是理学典籍,而是社会运行的基本人性逻辑。 当然了,敏感的领域,玉柱一概不碰。 然而,仅仅是这样,老四曾经向老十三,屡屡夸赞玉柱:通透明理,人情练达! 老五原本就异常喜爱弘晊,现在更是爱之如命了。 塞勒到的时候,玉柱正在传授治河的经验。 「治河之难,一曰河床淤塞,二曰淮河水浅,三曰河道屡改,夫至要者,运河与黄河叠加使用也……」 「为师曾与雍亲王爷一起修过黄河的大堤……」玉柱说到这里的时候,弘昀赶紧站了起来,肃手而立。 嗯,照礼制,外人提及父祖之时,本人必须肃立,以示尊崇之意也。 塞勒长期待在京城里当差,他哪里听过治河的基本原则,几乎是下意识的便停下了脚步,听 得津津有味。 因为塞勒是未出五服的堂姐夫,玉柱曾经吩咐过,塞勒来了径直领进府即可,勿须通禀。 所以,康麻子派塞勒来探听玉柱的虚实,称得上是,人尽其用了。 只是,陪着一起来的吴江,不可能让塞勒听太久的壁角。 吴江轻咳一声,客气的说:「塞爷,请容小的进去禀报一声。」声音故意说得很大,里头的玉柱肯定可以听见。 只是,里头的玉柱,并未停止授课,而是滔滔不绝的讲个不停。 吴江退到塞勒的身旁,压低了声音说:「塞爷,您也是知道的,我们爷来了兴致的时候儿,一向是十分的忘我。」 塞勒心里明白,身为玉柱身边心腹大管事的吴江,低三小四的和他说话,仅仅是因为,他塞勒是玉柱堂姐的夫婿而已。 在玉柱丁忧离职之前,一直都是塞勒遥不可及的顶头上司。 如果塞勒不是玉柱的堂姐夫,不客气的说,他在玉柱的跟前,根本没资格坐下回话。 塞勒被吴江领进了隔壁的花厅里,婢女上了茶点之后,塞勒不由暗暗点头。 清一色的素点心,从吴江到婢女,全是素服,不见任何有颜色的衣裳。 由此可见,至少是在玉柱的身边,大家都是守规矩的。 俗话说的好,由俭入奢易,从奢返俭难。 这年头,很多豪门的守制,仅仅是表面光而已,内里乌漆抹黑一片。 有暗中大肆吃肉的,有不穿麻衣的,还有禁不了女色,把女人肚子搞大的,不一而足。 塞勒本是老佟家的近亲,对老佟家里的情况,由于平时很注意,也就非常的了解。 隆科多和佟国维,父子不和,已经几十年了,这个并不足为奇。 比较难得的是,玉柱并不是在佟国维身边长大,竟然如此的守规矩,实属难得。 等玉柱授课完毕,过来会客的时候,塞勒毕恭毕敬的扎千行了礼。 「卑职塞勒,请中堂大安。」 玉柱点点头,小声提醒说:「我已非内阁大学士,以后甭喊中堂了,听着有些膈应。」 塞勒哈着腰说:「请恕卑职不敢从命。一日中堂,终生中堂,卑职是打心眼里敬重中堂您的为人。」 玉柱有些惊讶的瞥了眼塞勒,嗯,才几日不见,塞勒变得更会说话了。 等玉柱落了座后,塞勒就这么直戳戳的站在一旁,丝毫也不敢逾越了本分。 玉柱不禁哑然一笑,塞勒越是如此的正经,越说明,他是奉命而来。 至于奉了谁的命,哪还用问么? 不过,玉柱效仿了大唐之郭子仪的做派,敞开大门迎客,心下异常之坦荡,何怕之有? 第665章 转机 等玉柱落了座后,塞勒主动说明了来意。 “贱内一直挂念着中堂,特意让卑职来给中堂您请安,并请中堂您多多保重自己个的身子骨。”塞勒一边说,一边双手捧过了礼单子。 一旁伺候着吴江,快步上前,双手接过了礼单,再轻轻的搁到了玉柱的手边。 塞勒嘴里的贱内,自然指的是玉柱的堂姐佟佳氏了。 玉柱微微一笑,说:“多谢堂姊的关怀,小弟还很年轻,身子骨倒也硬朗。” 双方客套了一番后,塞勒慢慢的切入正题。 塞勒装作十分关心的样子,问玉柱:“中堂,最近啊,外头的流言蜚语特别多。贱内特意让卑职禀了中堂,我们家永远支持中堂。”说到最后,刻意压低了声调。 玉柱抿唇一笑,塞勒毕竟道行浅,这么快就露出了马脚。 所谓交浅言深,就是眼下的这种状态。 客观的说,和玉柱隔了房的堂姐,即便没有五十个,至少也有三十个。 以前,玉柱还是佟国维唾弃的外室子之时,塞勒的正妻佟佳氏,和他之间从无来往。 直到,玉柱获得了老皇帝的宠信,成了塞勒的顶头上司之后,他们两家才走动得十分紧密了。 这人呐,哪怕是兄弟手足之间,你也必须有较大的利用价值,亲兄弟才会放软了身段,跑来巴结你。 外人,就更不必说了! 大家都是成年人了。 除了父母之外,人家对你有所图,才有可能花很大的心思在伱的身上。 否则,就属于是无效社交的范畴,纯属浪费时间、金钱和人脉。 “多谢堂姊的挂怀,请塞兄替我代为向堂姊转达诚挚的谢意。”玉柱十分坦然的说,“我在任的时候,得罪的人太多了,如今嘛,墙倒众人推,听天由命罢了。” 见塞勒有些不解的望着他,玉柱又补充说:“我守制于宅内,手无寸权,他们充其量也就是夺了我的爵位罢了。” 这话一说,塞勒秒懂了,玉柱这是彻底躺平挨锤的态度了。 来吧,谁想咬,就扑上来咬嘛。 反正啊,爷也不在乎所谓的爵位,只管拿去好了。 塞勒也是官场中人,他自然明白一个道理,只要老皇帝还要用隆科多,玉柱就不可能有大事儿。 总不能,治了玉柱的重罪,还让隆科多掌握京城里的兵权吧? 道理上,就说不通嘛。 “中堂,您千万莫要灰心,我们这帮老部下们,受中堂您的恩惠颇多,大家都有心替您老人家说几句公道话。”塞勒的说法,差点把玉柱逗笑了。 翻译成大白话,也就是,中堂啊,您老人家,可千万不能躺平任锤啊! “多谢诸位仁兄的关爱,我本是承重孙,替玛法守制,乃是天经地义之事,勿须多言。”玉柱淡淡的作出了回应,便端起了茶盏。 吴江随即大声喝道:“送客!” 逐客令既下,塞勒即使脸皮再厚,也不可能继续待下去了,只得灰溜溜的走了。 等塞勒走后,周荃从后边走到玉柱的跟前,轻声道:“东翁一心替玛法守制,两耳不闻窗外事,实大妙之策也。” 玉柱点点头,说:“凡是想和今上相争之人,从鳌拜开始,一直到废太子,皆没有好下场。” “然也。”周荃抖开折扇,笑吟吟的说,“不争,就是最大的争。” 主仆二人,相视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之中。 十余年来,玉柱早就摸透了老皇帝的心思。距离太近了,掌权过重了,必被老皇帝找借口予以打压。 下了台后,若是积极谋划着继续上台掌权,只可能适得其反,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玉柱一直闭门不出,就待在家里,坐视孙承运丢了崇文门监督的宝座,又冷处理他自己被众人的弹劾的不利局面。 归根到底,就因为八个字:换位思考,揣摩上意。 塞勒走后不久,畅春园那边就传出了消息,玉柱被交由议政王大臣们议罪。 隆科多得知了消息之后,心急火燎的找玉柱过去商议对策。 玉柱微微一笑,说:“阿玛,宗室爵的镇国公,顶多也就是个虚名罢了,削了此爵,反而不那么显眼了呀。” 隆科多皱紧了眉头,说:“话虽如此,但是,你得罪的满洲旧勋贵们,实在是多如牛毛啊。我担心,中途会出什么妖蛾子啊。” “阿玛,您就放心吧。难不成,还抓了我去宗人府,蹲大牢不成?”玉柱见隆科多是真的替他担忧,便漏了点口风,小声说,“额涅手里捏着的银子,实在是太多了,可要找个好去处,藏好了呀。” 隆科多咧嘴一笑,轻声道:“今上还用得着我,何至于此?” 仅此一言,就说明了,隆科多没有白当这么些年的九门提督。 客观的说,随着老皇帝的年事已高,他已经没有那么多的精力,重新培养一个绝对可信的,能够授以兵权的心腹重臣了。 现在,老皇帝比较纠结的地方。其实是,朝廷的重臣们,表面上都还很恭顺。 骨头里,大家却按照各自利益最大化的需求,逐渐对老皇帝阳奉阴违了。 这就像是动物世界里,老狮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日益衰老,新狮王尚未接位之前的局面了。 动物界的狮王争夺战,都是以老狮王的被驱逐或是被杀,宣告终结。 时至今日,老皇帝最担心的是,玉柱太年轻了,若是不予以一定程度的打压,保不准又是一个鳌拜出了头。 道理其实也很简单的,隆科多已经年近花甲之年,顶多也就是个两朝元老罢了。 玉柱的身体状况,一向非常棒。他只要活得足够久,少说也是个四朝元老了。 四朝元老,意味着啥,饱读史书的老皇帝,岂能不知道? 以隆科多的见识,也自然看得懂老皇帝的意图。只是,他还真没看透玉柱的想法。 玉柱这小子,并不是个乐意吃大亏的家伙,为啥不哼不哈,不吵不闹呢? 见隆科多一直盯在他的脸上,反复审视着什么,玉柱也知道,老隆确实有些沉不住气了。 “阿玛,您若想帮我脱困,只须暗中做一件事情即可。” “做什么?还不快说?你想急死我啊?” (本章完) 第666章 谣言四起 隆科多和玉柱商量之后,答应得很好。 但是,玉柱心里有数,这么大的事情,隆科多肯定要去和老四商议。 实际上,玉柱私下的提议,不过是个幌子罢了。玉柱这么做的真实目的,其实是想测试老四对隆科多的影响力,究竟有多深? 历史上的隆科多,和老四的关系,有个鲜明的分水岭。 即,老四坐稳了江山之后,不动声色的拿掉了隆科多的九门提督之职。 在此之前,老四对隆科多猛灌迷魂汤,不仅口口声声的叫舅舅,而且,真的做到了言听计从。 正因为,隆科多上了恶当,这才会死心踏地的支持老四登上了皇位。 本着未雨绸缪的想定,玉柱故意提前数年,故意测试一下隆科多。 看看隆科多在老四和亲儿子之间,会怎么选? 测试的结果,无论成败,对玉柱的大战略,都没有丝毫的影响。 但是,到了紧要关头,如何处置隆科多的问题,肯定就变成了头等大事。 玉柱很有耐心,那天商议过后,就再未找隆科多商议了。 过了几日,京城里忽然传出了谣言,说隆科多其实是潜伏的废太子一党。 周荃得讯后,笑着对玉柱说:“恭喜东翁,贺喜东翁,很显然,在隆公的心目之中,您比雍亲王更重。” 玉柱淡淡的一笑,说:“也未见得完全靠谱,我阿玛他老人家既没有完全听我的建议,也没有完全站在老四的立场上,他采取的是折衷方案。只不过,略微偏向于我一点点罢了。” 周荃抖开折扇,轻声一笑,说:“忠诚不绝对,等于绝对不忠诚。隆公只须略微偏向您,哪怕只一点点,这屁股已经歪了,那边必起猜疑之心。” 玉柱露出会心的笑意,他就是要借着度过难关的机会,在老四和隆科多之间,打入一根楔子。 在顶级权力圈中,互信的基础,一旦出现了裂痕,必然会疑心生暗鬼。 只要老四不断的对隆科多留后手,以隆科多的精明程度,必然会有所察觉。 再说了,老四在玉柱的身边布了暗棋,玉柱又何尝没有提前布子呢? 玉柱正和周荃商议后续的出招,门房来禀,十三爷来了。 “说曹操,曹操到,巧极了。”周荃轻笑了三声,起身告了辞。 若说玉柱下了台后,谁来的最勤? 非老十三莫属也! 为了避嫌,老十三每次进府的时候,都走下人们进出的西偏门。 从老佟家的西偏门,到玉柱的内书房,至少要走一刻钟。 由此可见,老十三依旧还是那个重感情的侠王。 玉柱和老十三,纠葛实在是太深了,感情自是不同于一般。 因此,玉柱也就没换衣服,径直站到了台阶下,静静的等待着老十三的到来。 老十三当年犯的错误,一直没有被老皇帝原谅过。 所以,他一直是个空头阿哥,而且,没有任何正经的差事可办。 说白了,老皇帝已经彻底的无视于老十三的存在。 被皇帝漠视了,这个才是最可怕的事情。 比老十三年长的哥哥们,混得最差的老九,也至少有个贝子的爵位在身。 至于,老三、老四、老五,早就是亲王了。 老七不仅是郡王,还因为玉柱的下台守制,奉旨兼管了正蓝旗满洲、蒙古、汉军三旗事务,也算是实权王爷了。 当年,老八虽然被老皇帝当众骂得惨不忍睹,如今依旧是实权在握的管部贝勒爷。 老十确实不中用,却因为母族势力异常雄厚,躺着当郡王。 就连经常吃席的老十二,也早就是管理正白旗下三旗事务的贝子爷了。 更可气的是,汉女庶妃所生的老十八,早就封了贝子。 这人呐,就怕比较。不比不生气,越比越窝火。 “弟弟,我又来陪你喝酒了。”老十三一张嘴,就把玉柱给逗笑了。 “十三哥,您自己个馋酒喝了,索性直说嘛。”玉柱很随意的拱了拱手,算是见了礼。 老十三见状后,眉花眼笑的说:“你比四哥更懂我的心思。” 玉柱亲手替老十三挑起了门帘,把他迎进了内书房。 进屋之后,老十三很随意的坐到了玉柱常坐的位置上,见炕桌上摆了一副未完工的山水画,便探头仔细的观赏了一阵子。 “嗨,从此寄情于山水之间,莫问红尘俗事了?”老十三似笑非笑的调侃玉柱。 玉柱淡淡一笑,说:“不瞒十三哥您说,自从青云直上之后,我就没摸过画笔了。如今啊,正好借着守制的机会,修身养性一番。” 老十三本就是绝顶聪明之人,他听出了玉柱的话外音,便笑道:“灰心个球?你看看我,闲散了这么多年了,不照样是过得有滋有味儿?” 玉柱的话,顶多算是小牢骚罢了。 老十三这么说,就等于是变相指责老皇帝冷血了。 不过,以老十三的精明程度,他既然敢当着玉柱的面,大肆抱怨老皇帝的无情,就完全不担心玉柱会去告密。 这么多年的交往下来,玉柱是个什么样子的人,老十三可谓是知之甚深也。 老十三不爱喝茶,喜饮酒,所以,只要他来了,吴江都会叮嘱丫头们,必须端着酒壶过来伺候着。 如果是旁人来了,玉柱为了装点门面,肯定是以茶代酒了。 问题是,坐在玉柱对面的是名副其实的侠王,玉柱索性不装纯孝了,举起酒杯和老十三对饮。 八旗入关后,本无丁忧的规矩。 只是,为了装出满汉一体的样子,老皇帝特意下过旨,命旗人官员们丁忧之时,可以在家居丧一月,即出办事,只需要私下里持服三年即可。 老十三的耳目异常灵通,他早就知道了,佟国维和玉柱之间,只有利益的交换,而无实质性的祖孙亲情。 见玉柱依旧十分洒脱,丝毫也不作伪,老十三不禁挑起大拇指,赞道:“好弟弟,真性情中人也。” 玉柱抿了口酒,笑道:“守礼,在心,不在形。” “然也。”老十三抓过酒壶,索性掀了壶盖,仰起脖子就是一通猛灌。 玉柱暗暗点头不已,老四的身边,别看人手不多,却是个个管用。 如果没有豪侠风范的老十三,帮着拉拢丰台大营的八旗军官们,单靠隆科多的支持,老四也很难乱中取胜。 在西北拥兵十余万的老十四,若是没有年羹尧掐住了后勤粮道,鹿死谁手,真难预料也! (本章完) 第667章 猖狂之极 这天,玉柱正在给学生授课之时,忽然接报,四叔洪善,居然在采绮院内,被人堵了个正着。 玉柱一听说这个消息,情不自禁的笑了。 见玉柱的心情甚好,周荃抖开折扇,也跟着笑道:「东翁,正所谓,想磕睡,偏偏遇见了枕头啊!」 玉柱浅浅的一笑,嗯,这个丑闻,来得真及时! 亲爹刚刚去世不久,做儿子的洪善,就忍不住去吃花酒了,嗨,这可是天大的丑闻! 不用问,一定是老八他们下的套,动的手。 洪善一向只和叶克书和德克新走得近,却和隆科多长期不和。 但是,洪善就算是再不成器,也是隆科多的庶弟。 按照这个时代的礼法,庶弟,也是亲弟弟。 身为老佟家家主的隆科多,肯定责无旁贷,要被言官们弹劾了。 从玉柱那里出来后,周荃回到了他的院子里,招手唤过了贴身长随周七,笑吟吟的说:「干的漂亮。」 周七有些担忧的问周荃:「爷,咱们背地里做这种事情,万一叫中堂知道了……」 周荃摆了摆手说:「中堂一直信重于我,区区小事尔,何足挂齿?无妨的,你勿须多虑。」 等周七退下后,周荃独自坐到了石桌前,一边轻摇折扇,一边含笑赏梅。 身为玉柱的心腹,周荃一直拿捏着自作主张的分寸。 怎么说呢,有些阴暗的事情,绝对不可能从玉柱的嘴里说出来。 但是,周荃却必须懂事儿,悄悄的把事儿给办了。 只要屁股没有坐歪,上位者越是当众骂你,立的功劳越大,就越容易被上位者装进心里去。 啥事都需要上位者明说,那还要你何用? 心腹,意味着,关键时刻,你就必须心甘情愿的背锅。 既不想背锅扛事儿,又想被赏识,被提拔重用,嘿嘿,这种没有风险的收益,只怕是梦里才有! 老皇帝想折腾玉柱,玉柱不仅没有任何的反抗,而且,索性彻底的躺平了,擎等着挨锤。 玉柱丁忧守制之后,本兼各职,均已被罢,属于是没了牙齿的纸老虎了。 老八他们,拼命的咬玉柱,却硬是没咬动。 因为啥呢? 玉柱已经不掌权了呀! 不掌权的重臣,对老皇帝已经没有任何威胁了。 满洲旧勋贵对玉柱的狂咬局面,老皇帝反而犹豫了。所以,弹劾玉柱的折子,一律留中不发,再无下文。 等老八他们明白过味儿之后,随即在老九的建议下,把矛头对准了依旧掌握兵权的隆科多。 整好,根据眼线的密报,洪善孝期瞟姬的劣行,恰好撞到了枪口上。 八爷党的人,索性一起动手,死死咬住了隆科多纵弟违制的臭名。 纵弟违制,这显然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词了! 但是,在宗族俱荣俱损的大背景之下,这个罪名只要沾上了,名声必定臭透了大街。 也就是俗话所说的,黄泥巴掉进了裤裆里,即使不是屎,也必须是屎。 完全解释不清,而且,彻底洗不脱了。 老皇帝进院子的时候,忽然听见了十分熟悉的声响,他不禁皱紧了眉头,拉下了一张麻脸。 等老皇帝快步走到内书房的门前,侍卫赶紧挑起了门帘。 进屋一看,老皇帝气得半晌说不出话来了,满是坑麻的老脸上,铁青一片。 原来,老皇帝赫然发现,钗横发乱的钱映岚,正跨坐于玉柱的怀中。 这边厢,老皇帝都进了门,玉柱还 没发现。他依旧搂着钱映岚,调笑道,「等过些日子,风声松了一些,爷就悄悄的带你上街,置办几套稀罕的头面。」 「爷,您成日里陪着妾,妾已经欢喜得要死了,置办头面的事儿,妾并不在意。」 「那哪成啊,爷好不容易闲下来了,总要找点乐子吧?」玉柱凑过大嘴,在钱映岚泛红的粉颊上,狠狠的香了一口,「啵。」 「爷,妾一直惦记再去泡温泉呢……」 「成,等守制过了一年,爷就带你去泡温泉。」 「咳,咳……」王朝庆接了老皇帝的眼色,这才轻咳了两声,提醒污了龙目的一对狗男女。 玉柱听见了轻咳声,被扫了兴致,连头也没回,下意识的说:「去,自己去找大管家,领家法去。」 王朝庆实在是看不下去了,索性提高声调,大声喝道:「万岁爷驾到。」 「啊……」玉柱真没料到,在这个节骨眼上,老皇帝竟然来了。 玉柱一把推开了女人,也顾不得衣衫不整了,慌忙行礼。 「臣儿玉柱,恭请汗阿玛圣安。」 钱映岚早就吓懵了,瑟瑟发抖的戳在原处,彻底不知所措了。 王朝庆瞥了眼老皇帝的脸色,随即厉声喝道:「贱婢,不要脑袋了?还不赶紧跪下,叩见万岁爷?」 「妾……妾……恭请皇上圣安。」钱映岚吓得魂不附体,腿抖得太厉害了,居然趴了个五体投地。 「叉出去,杖毙。」老皇帝气得不轻,真的对钱映岚动了杀机。 女人只要被拖出去了,肯定没命了。 玉柱心里一急,大喊出声:「汗阿玛,一切都是臣儿的错,和她无关。要打要罚,您尽管冲臣儿来吧,臣儿绝无半点怨言。」 「闭嘴,胆敢孝期秽乱后宅,难道不该死么?叉出去,杖毙。」老皇帝气乐了,厉声喝斥玉柱。 玉柱不乐意了,居然站起了身子,指着冲进来侍卫们,狂吼道:「谁敢碰她半根手指,爷迟早要了你们全家的狗命。」 好家伙,玉柱的猖狂劲儿,前所未见,可把王朝庆给看傻了眼。 侍卫们原本都是玉柱的老部下,被老上司这么一恐吓,全都下意识的停了下来。 见众人都眼巴巴的看着他,老皇帝把手一摆,冷冷的说:「叉出去,交给富察氏处置。」 「嗻。」侍卫们长吁了口气,真要是打死了玉柱的宠妾,玉柱不敢冲万岁爷撒气,难道还不敢对他们痛下杀手么? 清了场之后,老皇帝瞥了眼气咻咻的玉柱,又吩咐道:「都退下吧。」 「嗻。」王朝庆知道,老皇帝有话要对玉柱说,便领着贴身太监们,倒退了出去。 第668章 大戏正上演 「洪善的事儿,你怎么看?」老皇帝背着手,立于窗边,并没去看玉柱。 玉柱老实的行了礼,一本正经的说:「家叔铸下大错,哪怕是被人陷害的,也无话可说,此乃家父管教不严之过也。」 「嗯,你于乃祖孝期内,与贱妇调笑,又该当何罪?」老皇帝转过身子,追问玉柱。 玉柱重重的叩了个头,小声请罪:「回汗阿玛,臣儿那方面的欲念特别强,又特别好这一口,完全无法抑制。所以,犯了大错,也怨不得任何人,请汗阿玛狠狠的责罚。」 老皇帝沉吟了片刻,又问玉柱:「似你这种不忠不孝之徒,该如何惩罚?」 玉柱毫不迟疑的说:「哪怕是夺爵贬为庶民,臣儿也不怨汗阿玛。」 「哦,照你的意思,是宁可被夺爵,也要亲近女色喽?」老皇帝冷着脸,盯在玉柱的身上。 「回汗阿玛,实在是忍不住啊。」玉柱忽然仰起头,故意让老皇帝看清楚他万分委屈的模样。 因近在咫尺的关系,老皇帝看得很清楚,玉柱的眼眶内,滚动着晶莹的水光。 「哼,你好大的狗胆呐,竟敢要挟朕的侍卫?」老皇帝越说越生气,实在忍不住了,索性将手里的佛珠串,恶狠狠的砸到了玉柱身上。 玉柱忽然梗起了脖子,大声说:「汗阿玛,您怎么处置臣儿,臣儿都没有任何不满。唯独,我的女人,要打要杀,只能我来,谁都不许碰。」 「哟嗬,狗东西,都这个时候了,你还敢嘴硬?」老皇帝气得七窍冒烟,抬起左手,劈头盖脸的就是一通乱打。 玉柱哪敢招架,只得硬着头皮,任由老皇帝狠踹了他好几脚。 老皇帝毕竟年事已高,踢打了几下,就有些力不从心了,不禁喘气如牛。 玉柱赶紧抬手搭在了老皇帝的腰上,小心翼翼的说:「汗阿玛,您想揍臣儿,有的是时间和工夫儿,可千万别气坏了龙体。」 老皇帝确实是体力不支了,便缓步朝炕头那边走去。 玉柱活像护崽的母鸡一般,小心谨慎的张开双臂,抱成了半圆,惟恐老皇帝摔了。 老皇帝坐稳当了之后,玉柱走到门边,打算叫人上茶进来。 谁料,老皇帝竟然拿起了炕桌上的茶盏,揭开盖子,猛灌了一大口冷茶。 玉柱大惊失色,那是他的茶盏,虽然没有喝过,也不能给老皇帝用啊。 「汗阿玛……」玉柱刚想说话,却见老皇帝摆了摆手说,「无妨,即使是你喝过的茶,我喝着也安心。」 「汗阿玛……」玉柱感动得说不出话,索性跪到了老皇帝的脚边。 「嗯,方才,打疼你了吧?」老皇帝又饮了口冷茶,这才望向玉柱。 「不……哦,只有一点点疼。不过,只要不杀我的女人,再疼也不疼了。」玉柱很老实的做了回答。 「瞧你那么点小出息?就离不开女色了?」老皇帝没好气的训斥玉柱。 玉柱品出气氛的缓和,赶紧涎着脸,解释说:「不瞒您老人家说,臣儿就好这一口,别说这辈子了,就算是下辈子,恐怕都改不掉了。」 「哦,我听说,你私下里找了雷金玉,打算扩建温泉别庄?」老皇帝冷不丁的发了问。 玉柱涎着脸,说:「臣儿自从入仕以来,就没享过几天清福。本打算趁着这个当口,松松筋骨,养养身子来着。」 「来人,叫张廷玉。」老皇帝略微想了想,忽然提高了声调,冲窗户外头吩咐了下去。 「叫他干嘛?」玉柱一头雾水的望着老皇帝,藏在皮袍下的心脏,却猛的跳动了好几下。 老皇帝很了解玉柱的脾气,他这么 问,显然是真的不想出来当差了。 以老皇帝的超高手腕,被他整死的权臣,多了去了。 真贪权,还是假装不贪权,他一眼就可以看穿了。 如果,玉柱是伪装出来的不贪权柄,老皇帝叫张廷玉的时候,就不应该多嘴多舌的乱插话。 以老皇帝对玉柱的了解,很显然,玉柱非但不是个傻子,反而是聪明绝顶之人。 老皇帝想叫张廷玉来,如果玉柱猜不到是想重新启用他了,那才是最大的疑点。 偏偏,玉柱猜到了真相,却故意插科打诨的想拖延。 唉,贪恋享乐和女色,真的很容易玩物丧志呐! 「王朝庆。」老皇帝也没多想,当即改了口。 王朝庆早就在外头准备好了,听见老皇帝的召唤,马上带人进来,端茶递水,忙活了好一阵子。 老皇帝拿起热帕子,擦了把脸,身子略微往后靠得更舒服了,又问玉柱:「你阿玛被人弹劾了,你知道么?」 「回汗阿玛,臣儿知道。」玉柱很老实的答了。 老皇帝点点头,说:「我看你这副痞赖的样儿,不怎么担心嘛?」 玉柱异常坦诚的说:「和您说句掏心窝子的话,我父子二人皆掌大权,已经时日不短了。我呢,确实想休养一段时间,补偿一下十余年的辛劳。」 嗨,王朝庆暗暗咋舌,这种话,也就玉柱敢说啊。 「接着说啊。」老皇帝见玉柱忽然停了下来,便催促他快点说。 「子不言父过,臣儿不敢乱说话。」玉柱故意耍了个花枪,搞了个欲言又止的小把戏。 老皇帝冷冷的一笑,说:「照直说了吧,就别跟朕耍花样了。」 「我阿玛,他倒是舍不得到了手的权柄。臣儿曾经劝过他,干脆辞了算了,回家养养身子骨,抱抱孙儿和孙女。可是,他偏不肯听,说什么,不能叫人家小瞧了。」玉柱说的都是实话,没啥好隐瞒的。 老皇帝也知道,玉柱在他的跟前,从来不说假话。 别的且不提了,单单是为了个贱女人,玉柱仿佛暴虎凭河一般的大放厥词,竟敢恐吓宫里的侍卫,实属猖狂之极也!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老皇帝不是一般人,看问题的角度,自然和草民迥然不同了。 老皇帝即使想破了脑壳,也无法把玉柱和司马仲达,或是刘寄奴,或是曹阿瞒,或是鳌拜,进行有效的连结。 就算是明珠和索额图,和玉柱之间,也完全没有可比性! 「叫张廷玉。」老皇帝忽然想起了御案上堆积如山的弹章,几乎在刹那间,便作出了决断。 第669章 意外之喜 「准隆科多所请,著革职守制。」 跪在前边的隆科多,听了旨意后,当时就懵了。 情急之下,隆科多也顾不得那么多了,颤声问老皇帝:「主子爷,奴才有点想不明白。」 老皇帝没吱声,却冲张廷玉略微抬了抬下巴,张廷玉随即大声喝道:「玉柱接旨。」 「臣儿玉柱,恭聆圣谕。」玉柱的心里多少有些奇怪,老皇帝这是要闹哪一出啊? 「著玉柱,复回南书房行走,兼署提督九门步军巡捕三营统领,钦此!」张廷玉一边念旨意,一边心里泛酸。 敢情,步军统领已经成了佟家父子的二人转? 「想说什么?尽管说吧。」老皇帝盯着隆科多,淡淡的问他。 此时此刻,隆科多纵有千言万语,却连半句反对的话,也说不出口了。 接任的是隆科多的亲儿子,父子感情又一向颇深,夫复何言? 「奴才领旨谢恩。」隆科多犹豫了一阵子,最终还是把牙一咬,索性认命了。 只是,令张廷玉万万没有料到的是,玉柱竟然挺直了腰杆,大声嚷嚷道:「禀汗阿玛,臣儿有话要说。」 老皇帝深深的看了眼玉柱,冷冷的说:「不管你说啥,明儿个都要去步军衙门就任。」 嗨,这不是霸王硬上弓么?那还说个鬼呀? 玉柱把头一低,小声说:「臣儿有一事不明,臣儿之阿玛,一向赤胆忠心,唯上命是从,为何忽然罢之?」 张廷玉暗暗捏了把冷汗,玉柱竟敢公然和今上顶牛,好大的狗胆呐! 老皇帝忽然微微一笑,说:「弹章如雨,汝父不过是暂避尔。」 隆科多随即秒懂了,老八他们用力过猛,死咬着他不放,不给点惩处,恐难服众。 老皇帝让玉柱接任,既顺应了朝局大势,又让隆科多生不出太多的怨恨之心。 与此同时,老皇帝依旧牢牢的捏住了京城里的兵权,可谓是三全其美也。 更重要的是,老皇帝把满洲旧勋贵们最忌惮的玉柱放了出来,此诚驱虎吞狼之绝顶妙计也! 「奴才该死,竟然误会了主子爷的一片苦心。」隆科多绝不是蠢蛋,在看懂了老皇帝的意思后,他毫不含糊的连连磕头,表明了心悦诚服的端正态度。 两道旨意,分别搞定了佟家父子,实在是高明之极,张廷玉佩服得五体投地。 而且,以张廷玉的见识,他自然看得懂老皇帝不可能明说的深意:朕虽然老了,却依旧牢牢的掌握着大权。 丑话说在前头,谁敢不乖顺或是阳奉阴违,朕就放玉柱咬谁。 不怕死的,就来吧。 罢父用子,放虎出闸,一般人绝对想不出这种高超的手段,偏偏老皇帝信手即可拈来。 由此可见,谁敢小看了老皇帝,迟早是要栽大跟头滴! 说句心里话,玉柱也完全没有料到,老皇帝竟然会让他重掌步军衙门。 自从上次离开步军统领的职务之后,快十年了,由于老皇帝防范甚严,玉柱一直挨不着步军衙门的兵权。 这一次,玉柱乖乖的听话,十分老实的在家守制,真打算享受人生了,显然令老皇帝的印象颇佳。 老皇帝的脾气是,朕不给,你们都不许抢。谁敢站出来抢龙椅,朕就狠狠的收拾谁。 且不提鳌拜、吴三桂、索额图和明珠那等外人了,就算是老皇帝的亲儿子,老大和老二也被毫不留情的圈禁了,老十三也成了被漠视的路人甲。 张廷玉一直待在老皇帝的身边,旨意也是他亲手草拟的,近在咫尺的他,看得更清楚一些。 玉柱在孝期内,拥妾嬉戏,才是让老皇帝下定了决心的直接推动力。 以老皇帝的性子,若不是犹豫未决,何至于亲临老佟家呢? 送走了老皇帝后,玉柱见隆科多耷拉着脑袋,佝偻着腰,仿佛老了十岁一般,便暗觉好笑。 这个世界上的事儿啊,还真的是难以预料啊! 说句掏心窝子的话,玉柱做梦都没有料到,老皇帝竟然如此的需要他。 按照玉柱和周荃私下里的推演,老八他们动手之后,老皇帝顶多让玉柱回南书房帮着咬人而已。 谁曾想,老皇帝真的是大手笔了,居然想出了罢父用子的妙招。 站在老皇帝的角度去思考,玉柱也觉得,甚是高明。 你们不是乱咬隆科多违法乱纪么? 很好,朕就如你们所愿,让隆科多回家歇着了。但是,朕再把玉柱放了出来,反咬你们一口之时,都别喊疼啊! 「阿玛,别灰心,我是您最疼的亲儿子。我掌权,和您掌权,难道还有啥不同么?」玉柱看出了隆科多的沮丧,赶紧凑过去安慰他,「衙门里的那些个军官们,谁敢不听您老人家的招呼,看您儿子我,怎么收拾他们?」 事已至此,隆科多即使心里再不痛快,也只得认命了。 若是换个人接任,隆科多尚可以闹一闹情绪,折腾一番。 偏偏,接任的是玉柱,那还怎么闹呀? 还要不要父子亲情了? 「嗨,别的倒是没啥,右翼总兵那可塔,一直对为父阳奉阴违,你想个好办法,帮我锄了他,以解心头之恨。」隆科多倒也光棍,既然下了台,索性把打击报复政敌的重任,交给了亲儿子。 玉柱心里有数,这其实是隆科多对他的一次试探。 如果,玉柱答应了,并顺利的弄倒了那可塔,则父子情深尚可持续下去很久。 「阿玛,您就放心吧,以您儿子我的手段,定叫那可塔身败名裂,生不如死。」玉柱没有丝毫的犹豫。 上一次担任步军统领的时候,因为距离老皇帝的驾崩,实在是太过遥远了。所以,玉柱只在暗中培养心腹军官,并未轻易触碰衙门里的旧势力格局。 现在,既然天赐了良机,玉柱如果扳倒了那可塔,既可以安***的人占据要害位置,又让隆科多的心里舒坦了许多,岂不美哉? 不过,玉柱和隆科多都心里有数,步军衙门里的左、右翼总兵,都必须由老皇帝钦定。 即使顺利的整垮了那可塔,右翼总兵之职,也轮不到玉柱插手其中。 但是,官场上的缺,向来都是牵一发而动全身。 除非是空降的右翼总兵,不然的话,玉柱完全可以不动声色的布下暗棋。 老皇帝就算是再精明,也不可能越过玉柱,亲自插手中低级军官们的人事布局吧? 这就给玉柱创造了捏权的大好机会。 第670章 玉汉三,又回来了 送隆科多回了主院后,玉柱回到屋内,迎面却见钱映岚直挺挺的跪在了脚踏之上。 玉柱不由挑起眉峰,微微一笑,今儿个,还真的是有点运气成分。 不然的话,钱映岚的一缕香魂,已经登了西天。 「起来吧,地上冷,别把膝盖冻坏了。」玉柱俯身下去,想拉钱映岚起来。 谁曾想,钱映岚重重的磕了个响头,泪流满面的颤声说:「爷,您是极有担当的大男子汉。您是妾的男人,妾就不说谢了,多磕几个头吧。」说罢,连磕了三个响头。 玉柱本可以阻拦,却故意没有拦她,由着她把额头磕青了一大片。 钱映岚仰起芙蓉玉面,哭得泪人似的,抽抽答答的说:「爷,说句掏心窝子的话。当初,若不是怕您加害家父和家兄,妾宁死也不会从的。」 嗯,玉柱微微点头,这的确是钱映岚的真心话。 怎么说呢,按照这个时候的礼法,好女不二嫁,贞女不事二夫,才是正常的世俗观念。 钱映岚是玉柱为了自污,故意使了手段,才抢到手的女人。 按照程朱理学的说法,钱映岚的身子既然被玉柱所占,就应该跳井,或是悬梁自尽,才是正道理。 见女人哭得实在是伤心,玉柱心下不忍,便掏出了袖内的白帕子,轻柔的替她拭泪。 钱映岚倍感温暖,索性伏入男人的怀中,一边抽泣着,一边腻声道:「爷,您是真正的男人,比那个没胆子保护妾的懦夫,强一万倍,妾真的心服了。」 嗨,玉柱的心里甜丝丝的,心情异常之好,不是小好,而是大好。 以前,哪怕她都打起摆子了,也死活不肯说,玉柱比她的前男人更强。 多年夙愿,一朝得偿,玉柱心下大悦,索性抱起女人,摆到了炕上。 「玉郎,玉郎……」情到浓处,钱映岚忍不住的唤出了声。 玉柱邪魅的一笑,巨大的满足感,瞬间爆了棚。 女人的身心,俱被镇服,男人想不开心,都不可能啊! 捡回一条命的钱映岚,显然是打心眼里,感激男人的救命之恩。 钱映岚亲眼所见,男人为了护住她,居然敢当着老皇帝的面,冲侍卫们大肆发威,这是何等豪迈的男儿气概? 饱读史书的钱映岚,非常清楚,男人的行为,等于是当面挑衅老皇帝的绝对权威。 至于后果嘛,一言以蔽之,十死无生也! 末了,钱映岚伏在男人的怀中,柔情万种的说:「爷,您真猛。」 「哈哈。」玉柱大笑出声,翻身又把女人覆到了身下。 清晨,玉柱在秀云的亲自服侍下,更衣洗漱。 玉柱望着蹲身替他系腰带的秀云,笑道:「你的胆子也不小啊,皇上吩咐送来的钱氏,你只问了几句,就放了回去。」 秀云替男人系好了腰带后,站直了身子,浅浅的一笑,说:「爷的心肝宝贝儿,妾若是真的下狠手,收拾了她。唉,就怕板子打在她的身上,疼在别人的心里啊。」 玉柱心下大乐,没外人的时候,秀云的俏皮话,一套接一套的,令人目不暇接。 摆得出贵妇的气派,下得了厨房,即使是在床榻间,也毫不做作。 更重要的是,颜值高得离谱,美若天仙的评价,恰如其分。 此等极品女人,若不是老皇帝亲自指的婚,上哪里去找? 此时的同福胡同内,玉柱出行的仪仗队伍,已经在吴江的指挥下,逐渐摆开阵势。 和隆科多的响鞭开道不同,玉柱在人前,向来都是低调的作风。 用早膳的时候,秀 云夹了一个炸得酥脆的金银馒头,轻轻的搁到了玉柱面前的食碟内。 玉柱夹起馒头,轻咬了一口,嗯,味儿很地道。 见玉柱几口就咽下了金银馒头,秀云笑眯眯的说:「爷,瞧您用得挺香的,索性多用几个吧?」 玉柱点点头,说:「我喜欢吃啥,你全知道。」 秀云柔柔的一笑,说:「瞧您说的,您是妾的男人,把您伺候舒坦了,是妾的职责所在呢。」 嗯,这个时代的女人,哪怕是秀云这种公爵夫人,其实也是挺辛苦了。 就说玉柱要出门上衙这事儿吧。 男人要去衙门里当差,秀云就必须比男人起得更早。 从更衣洗漱,用的早膳,乃至出行的替换衣包等等,全都要提前安排的妥妥贴贴,才不会被外人戳着脊梁骨,在背后说闲话。 没办法,典型的男权社会,对女人颇多束缚,在所难免。 用罢早膳,临出门的时候,隆科多的贴身大管事佟甲来了。 「回二老爷,老太爷有几句话,命小的务必禀了您。」佟甲异常老实的跪在玉柱的跟前。 玉柱点点头,温和的说:「说吧,老太爷有何吩咐?」 「回二老爷,老太爷说,衙门里不管是谁,但凡不听吩咐的,请您按照自己的心意,随意处置了他们。」佟甲说这话的时候,心里一直捏了把汗。 明面上,隆科多是让玉柱不必顾忌什么。 实际上,隆科多说了这番话后,玉柱反而不好随意处置隆三爷的心腹军官们了。 「嗯,你去回禀了老太爷,就说我到衙后,有些个不听吩咐的刺头儿,该拔,还是必须要拔了。」 毕竟是亲父子,玉柱也不想瞒着隆科多,在背后搞小动作。 再说了,以隆科多执掌步军衙门这么多年的资历,隆党一系的心腹军官们,肯定不老少,耳目也异常之灵通。 众所周知,官员在任的时间越久,培养的铁杆心腹党羽,就越多。 所以,历朝历代,都执行的是流官制度。 但是,康熙晚年之时,却因格外的宠信,纵容隆科多掌握京城的兵权,长达十余年之久。 实话说,已经算是罕见的异数了。 作为隆科多身边的心腹管事,佟甲自然明白主子的小心思,那是担心玉柱闹的动静太大了,有可能伤了父子情分。 所以,佟甲就怕说的话不中听,惹恼了玉柱。 不成想,玉柱化复杂为简单,径直说清楚了原则立场。 玉柱的话,翻译成大白话,也就是说,不听话的军官,哪怕是隆科多的心腹,也不会手软。 佟甲暗暗松了口气,玉柱挑明了态度之后,他反而不担心回去要吃板子了。 因为,玉柱既然这么说了,也就是告诉隆科多。 除了必要的立威之外,隆系的军官们只要站稳了立场,在大面上听他的招呼,他也不可能故意找碴的整人。 第671章 老帅 玉柱出门的时候,天色已经大亮了。 老皇帝一直待在畅春园里,大朝、常朝和御门听政已经很久没有举行了。 玉柱也乐得逍遥自在,索性踩着点出门,去步军衙门里坐衙办差。 以前,隆科多去衙门里办差的时候,步军衙门里的军士们,几乎都要在沿途采取禁街的措施。 这就十分的扰民了。 没办法,隆科多出生的时候,清军已经入了关。 从佟图赖住进北京城里开始算起,隆科多算是典型的,含着金钥匙成长起来的八旗三代子弟。 在隆科多的心目中,压根就没有不扰民的概念。摆出步军统领的气派,让草民们都畏惧于他,就必须抖威风,讲排场,甚至是乱棍打人。 玉柱的仪仗队伍,不管是人数,还是排场,都无法和隆科多相提并论。 不过,就算是玉柱再低调,大队伍出胡同口的时候,还是碰见了老熟人。 玉柱靠在马车里,正闭目养神之时,忽然听见道旁传来了请安声。 「骠下巡捕一营副将罗兴阿,请老帅大安。」 老帅? 嗯,没错的,玉柱以前担任过步军统领,那时候称玉帅,没毛病。 但是,这次玉柱回锅复任步军统领之后,老部下们再称玉帅,就不大合适了。 官场之上,称谓问题,绝非小事。 这年头,下级官员们,喊错了顶头上司的头衔,那叫忒不懂事儿。 得罪了顶头上司,轻则被穿小鞋,重则丢官罢职,甚至很可能还有牢狱之灾。 说起来,罗兴阿既是隆科多的老部下,也是玉柱的老部下。 想当年,玉柱中了状元之前,罗兴阿便是参将了。 都十多年了,罗兴阿才从参将升为副将,官运自然算不上亨通了。 不过,步军衙门里的带兵官们,虽然权势极大,随便找个借口就可以捞到不少的黑钱。 但是,甘蔗没有两头都甜的道理,有得必有失。 步军衙门的特殊性质决定了,衙门里的军官们,捞黑钱很容易,晋升却极难。 因为啥呢? 玉柱的两个副手,左翼总尉和右翼总尉,都必须是老皇帝的心腹之人。 这两个副职,几乎都是上三旗的包衣出身,且为空降下来的实权派。 所以,步军衙门内部的军官们,都有个透明的天花板,看得见,却始终摸不着。 罗兴阿,以前没有硬靠山撑腰,仕途眼看到了头。 后来,因赵东河的缘故,让罗兴阿有幸结识了玉柱。 幸运的是,罗兴阿搭上了玉柱的线后,很快就被玉柱引荐给了隆科多。 罗兴阿能被提拔为巡捕一营的副将,从根儿上说,只有一个原因,即隆科多看在玉柱的面子上,拉了他一把。 从这个意义上而言,罗兴阿算是玉柱的人了。 既然是自己人,玉柱自然要另眼相看了,他撩起了车帘,和颜悦色的和罗兴阿打招呼。 「老罗啊,今儿个我要去衙门里上任,你不怕耽搁了稍后的点卯?」 「回老帅的话,骠下特意前来护送您老人家,去衙门里升座点将。」一直扎着千,未起身的罗兴阿,毕恭毕敬的回答了玉柱的疑问。 玉柱哑然一笑,罗兴阿的确是个机灵鬼呢。 当初,罗兴阿嫌林家孝敬的银子不够多,故意为难林家。他不仅带兵抓了林燕儿的二哥林章武,还扣下了价值不菲的货物。 结果,大兴知县赵东河,收了林燕儿的亲姐 姐为妾,便打着师兄的幌子,请玉柱出了面。 罗兴阿见了玉柱之后,非常的识趣儿,不仅当场下令放了林章武,还亲自登门,给林家人赔礼道了歉。 客观的说,玉衙内的面子,罗兴阿给的足透了。 今天,照道理说,罗兴阿就不应该来接玉柱去上任。 因为啥呢? 罗兴阿这么一搞,整个京城里的人,也就都知道了,他是玉柱的人。 玉柱将来是要干大事的人,他的力量隐藏得越深,越容易出奇不意的虎口夺食。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玉柱毕竟担任过九门提督,他若是在步军衙门里,连个心腹的军官都没有,老皇帝又该起疑心了。 伺候老皇帝这么多年了,玉柱以和中堂为榜样,一直在暗中揣摩老皇帝惯用的帝王心术。 说实话,摆个心腹在明面上,让老皇帝清晰的掌握了,反而不是件坏事。 这便是,一啄一饮,可以顺势而为的巧合了。 「上马,陪我说说话。」玉柱笑眯眯的吩咐了罗兴阿。 罗兴阿不由精神一振,今天的马屁,总算是拍对了路子。 若能得了玉柱的进一步赏识,即使无法晋升为左、右翼总尉,将来总有机会爬上一镇总兵的宝座吧? 罗兴阿起身后,并无胆子骑到马上,而是亲手牵着马缰,一路小跑着,紧紧的跟随在玉柱的马车旁。 玉柱注意到了这个小细节,心下不由暗自感慨不已,何至于此呢? 唉,在这个吃人的社会里,类似玉柱这种罩得住小弟的顶级权贵,理所当然的被小弟当成了祖宗供着。 不过,千穿万穿,马屁不穿。 罗兴阿尽心服侍的姿态,做得足透了,表达的是绝对的驯服。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 被人敬重到了极处的感觉,真的棒极了! 此时此刻,玉柱的情绪,或多或少,有所波动。 这人呐,为啥都喜欢用听话的奴才呢,看看罗兴阿的表现,就知道了呀。 「老罗啊,你是我的老部下了,跟在车外,气喘吁吁的这么跑,像个什么样子?还是上马,陪我唠唠家常话吧?」玉柱不想太高调了,就和罗兴阿打了个商量。 俗话说,听话听音儿。 尽管玉柱说的很委婉,精明如罗兴阿者,却心里有数,这是不容拒绝的命令。 于是,在亲兵戈什哈的协助下,罗兴阿十分听话的骑到了马上。 然而,罗兴阿用力的压低了马头,让上半身紧挨着马鞍桥的上沿。 显然,罗兴阿绞尽脑汁的避免了,玉柱被迫仰视他的大尴尬。 正所谓,人在官场之上,必须时刻提醒自己,大靠山再怎么平易近人,也不能得意忘形的失了体统。 (本章完) 羊羊羊 直说了吧,羊了,浑身上下的关节都疼,体温一会39。1度,一会39。8度,烧得起伏不定,头晕眼花,真的码不动字了。 特此请假一天,今晚先熬过这一关再说,望谅! 《骗了康熙》羊羊羊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继续请假三天 高烧已经退了,37。5度左右了。但是浑身疼,肯定码不了字了,望谅。 《骗了康熙》继续请假三天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672章 我的地盘 在罗兴阿的护送下,玉柱的车驾队伍,浩浩荡荡的驶入了步军衙门的那条街口。 左翼总尉费雅达和右翼总尉那可塔,并肩站在辕门前,正在闲聊。 听说玉柱已经到了街口,费雅达和那可塔,随即收了话头,快步上前迎接。 「步军左翼总尉,卑职费雅达,请中堂大安。」费雅达看见玉柱从车上下来,赶紧扎千行了礼。 只因,费雅达早就知道了玉柱的厉害,态度也就显得格外的恭顺。 玉柱也知道费雅达的底细,只是,此前素无交往罢了。 深究起来,玉柱和费雅达之间,多少有点沾亲带故。 因为,费雅达的大哥马桑格,便是曹颙的岳父。 「步军右翼总尉,卑职那可塔,请中堂大安。」 那可塔也不是笨蛋,赶紧学着费雅达的样子,扎了个异常标准的千。 到了玉柱的地位,即使想整人,也完全没有恶形恶色的必要。 他只需要使个眼色,自然有人会善解人意的帮他把事儿都给办了,而且,办得妥妥当当的,让人挑不出半点毛病来。 「罢了。」玉柱含笑摆了摆手,费雅达和那可塔,顺势起了身,分左右陪同玉柱进衙门。 其余的人,品级最高的也就是步军营正三品的左翼尉罢了,都没资格单独上前给玉柱行礼。 步军衙门,属于典型的武官系统。 在军营之中,为了突出主将的威严,格外的讲究尊卑有秩。 玉柱在大堂内坐定之后,黑压压的人群,在费雅达的率领下,正式行了堂参礼。 早在玉柱中举之前,隆科多就是步军统领了。 除了托合齐短暂的掌过兵权之外,剩下的时间里,几乎就是隆科多和玉柱父子的二人转了。 等部下们依次行了礼之后,玉柱也懒得说那些假大空的废话,索性遣散了众人,独自回了后堂。 见玉柱来了,文德纳赶紧迎了上来,笑嘻嘻的说:「东翁,茶已沏好。」 玉柱含笑看着文德纳,温和的说:「委屈你了。」 「东翁,瞧您说的,哪来的委屈呀?满朝堂上,谁不知道,学生是您的门下?」文德纳一如既往的善解人意。 短短的十三年间,在玉柱的亲手提携之下,文德纳已经被保举到了从三品直隶参政道的高位上。 要知道,即使是正经二甲进士的老虎班出身,在朝里有硬靠山的奥援之下,若想爬到从三品的位置上,至少也需要二十年以上的历练。 得知玉柱重新出任九门提督之后,文德纳连夜从保定赶回了京城,硬要回到玉柱的身边伺候着。 玉柱拗不过文德纳,索性点头答应了,并连夜上了一道请调文德纳的折子。 客观的说,文德纳的擅自回京,已经触犯了朝廷的律条。 照朝廷的规矩,凡是外任官,无旨不得私自离开自己的辖境。 只不过,有玉柱在上头罩着,文德纳的底气十足,他还真不怕被人弹劾。 有靠山的感觉,对文德纳而言,简直是棒极了。 再说了,文德纳早就知足了。 想当初,他文德纳不过是个九品的微末小卒罢了。自从跟对了人之后,文德纳随即腾云驾雾的一飞冲天,成了老文家当仁不让的话事者。 玉柱坐到了窗边的老位置上,文德纳亲手捧来托盘,将沏好的茶盏,递到了玉柱的手边。 「东翁,请用茶。」 迎着文德纳的笑脸,玉柱满意的接过茶盏,小饮了一口。 嗯,正所谓人逢喜事精神爽,清香四溢,扑鼻沁 心,正当时也。 过了一会儿,玉柱的心腹军官们,络绎不绝的过来了。 「骠下叩见老帅。」 「骠下请老帅大安。」 都是自己人的老部下了,玉柱自然也不可能端着架子,他和蔼可亲的和大家拉家常。 忙活了一个多时辰后,三堂内总算是清静了下来。 玉柱刚端起茶盏,还没来得及饮用,就见老十八的贝子府里,派了大管家过来报喜。 「禀舅老爷,我们当家的,将将很顺利的生下了一个小阿哥,足有七斤六两。我们小主子方一落地,哭声大得惊人,隔了几重院子,都听得一清二楚。」 玉柱一听,自然是极为满意,满面笑容的吩咐道:「重赏。」 「嗻。」吴江赶紧捧来了一盘银子,当面赏了大管家。 大管家早就知道,玉柱的出手,异常之阔绰。却依旧没有料到,仅仅是跑来报个信而已,竟然得了五十两的重赏。 「你回去告诉十八弟,就说我晌午以后,才有空过去亲自道贺。」 「嗻。」大管家千恩万谢的退了下去。 玉柱喝了口热茶,有些不放心的问吴江:「给我妹妹的礼单子,都备好了么?」 吴江哈着腰,小声说:「爷,早在半个月前,夫人就已经命小的把礼单子拿了回来。喏,就在小的袖内装着呢。」他翻出了大红的礼单子,满是笑意的亮了亮。 玉柱点点头,这已经是玉烟的第二胎了。 头一胎,玉烟一举得男,算是替老十八完成了传宗接代的大计。 这一胎,又是个小阿哥,就算是老皇帝也挑不出她的刺来。 这年头的女人,说什么无才便是德,其实都是虚的。最最要紧的是,要生下儿子来。 看看老八吧,至今居然就弘旺一根独苗而已。而且,弘旺的身子骨,一直都不太好,三天两头的要叫太医。 玉柱还真就不信了,老八的心里不发慌? 说起来也挺有趣的,诸位皇子之中,别看老十是个不掌权的家伙,偏偏,就数他的子嗣缘,最为旺盛。 迄今为止,老十家的七个儿子和六个女儿,竟无一人夭折。 孩子们活蹦乱跳的那股子气派,简直羡慕死老八了。 衙门里敲钟堂食的时候,玉柱带着吴江,悄悄的出了步军衙门的后边,乘车朝着老十八的贝子府那边去了。 这些年,受玉柱一直掌权的影响,老十直就没有接过很正经的差事,更没有管过部。 不过,换位思考一下,玉柱掌握了那么大的权势,若是老十八再管了部,哪还得了? 毕竟,老十八可是玉柱正经的妹婿呢。 第673章 野心 玉柱的马车,稳稳当当的停在了贝子府的后门口。 贝子府的下人们,见是玉柱来了,赶紧扎千行礼,毕恭毕敬的齐声说:“请舅老爷大安。” “罢了。”玉柱大摇大摆的进了门。 老十八得报后,赶紧迎了出来。 见老十八笑得眼睛眯成了一条缝,玉柱心里有数,老十八当真是高兴坏了。 贝子府里,已经有了两个嫡子,将来的传宗接代,开枝散叶,无忧矣。 “大哥,您的小外甥,我的二阿哥,像极了您这位老舅。”老十八随手就丢了一记马屁过来。 玉柱浅浅的一笑,说:“好,将来也考个状元郎,给你争口气。” 老十八眉花眼笑的说:“借大哥您的吉言,状元郎是不可能的了。但是,和您一样的读书明理,还是有办法做到的。” 从顺治开始,一直到本朝,皇子和皇孙们,禁止参加科举,免得抢占了汉人们的录取名额。 “弘霖请舅父大人大安!” 老十八陪着玉柱往里走的时候,恰好撞见玉柱的外甥,从院子里边赶了出去。 弘霖,生于康熙五十二年,今年恰好七岁了。小家伙,吸收了父母的强项,唇红齿白,一表人才。 嫡嫡亲亲的外甥呢,玉柱也不管老十八了,俯下身子,便抱起了弘霖,让他骑坐在了肩膀上。 舅甥两个的亲热劲儿,老十八早就司空见惯,见怪不怪了。 再说了,玉柱疼外甥,最终,跟着沾光的,必是老十八。 弘霖骑在玉柱的肩头,拧鼻子,吐舌头的做鬼脸,显得异常之开心。 自从娶了玉烟之后,有玉柱这个大舅哥镇着场子,就算是老八他们,也轻易不敢招惹老十八。 玉烟在产房里坐月子,玉柱便隔着窗户,好一阵嘘寒问暖。 问过了玉烟,玉柱又叫来了稳婆们,挨个问得很仔细,丝毫也不在乎世俗的所谓避讳。 怎么说呢,玉柱问得越细,老十八的心里就越舒坦。 嗨,一家人何必说两家话呢? 坐进正房的炕上后,玉柱手捧茶盏,和老十八闲聊。 聊着聊着,老十八忽然小声说:“大哥,汗阿玛的身子骨,眼见着一天不如一天了,您可要早定主意,早拿打算啊。” 玉柱一听就明白了,老十八在担心,换了皇帝之后,他们还能否永保富贵的大问题? 老十八原本就不笨,一朝天子一朝臣的道理,他不可能不懂。 随着老皇帝的年事渐高,原本恩赐给老十八的殊宠,已经被转移到了年纪更小的老二十三身上。 玉柱心里明白,老皇帝所谓的疼幺儿,疼的是,毫无威胁的那一个。 老十八选的时机甚好,试探的场合,也很适合说悄悄话。 所以,玉柱并不介意,透露一点口风给他。 “一切唯我阿玛的马首是瞻。”玉柱特意把隆科多,给提溜了出来。 老十八的眼珠子一转,瞬间秒懂了。 隆科多向来只和老四亲近。 玉柱也听隆科多的安排,这就意味着,佟家父子选定了老四? 老十八皱紧了眉头,叹息着说:“我四哥,不好伺候啊!”这话说得含而不露,却颇有玄机。 玉柱听出了老十八的潜台词,却只当没有听见似的,淡淡的一笑而过。 实际上,若不是玉柱久蓄异志的话,想办法把亲外甥弘霖,或是刚出生的这个亲外甥,扶上大位,显然是最优选择。 皇帝的亲舅舅,和亲外祖,一起掌握着朝廷里的兵权,那个风光程度,还需要多说废话么? 但是,在吃人的皇权之下,人性是经不起考验的。 把亲外甥扶上了位,将来,肯定就是舅甥相残的悲剧。 玉柱毕竟是现代人的灵魂,不忍骨肉相残。所以,从根子上,就否定了老十八及其儿子们接位的可能性。 不管是谁当了皇帝,都必然想要踢开绊脚石,使自己独揽大权。 这个是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的铁律。 东汉末年,外戚专政的后果,几乎都是夷三族,不可不察也。 玉柱早就看透了规律,权臣只有两条路可走,篡或死。 另外,老十八的话里话外,其实隐含着觊觎大位的一丢丢野心了。 一开始,因为出身的问题,老十八丝毫也没有野心。 但是,随着老皇帝的日益衰老,京城里的兵权,又被玉柱和隆科多轮流掌握着,老十八难免就有了小心思。 从法理和血缘上说,老十八也是老皇帝的亲儿子。理论上,他也享有继承权。 但是,在旗人掌权的当下,满洲重臣里边,大家都不看好老十八的前途,也没人主动投靠他。 老十八唯一的倚仗,也就是捏着兵权的玉柱了。 聪明人之间的对话,只须点到为止。 老十八发了球,玉柱没有接招,已经可以说明很多问题了。 从老十八那里出来后,玉柱正打算回同福胡同,却被曹春派人找了过去。 “爷,妾有罪,没有照顾好福彭,竟然让那孩子走丢了。”曹春直挺挺的跪到了玉柱的脚边,哀伤的请罪。 福彭,其实是个见不得光的孽种。 但是,福彭的出身再烂,也是玉柱的亲儿子。 玉柱得知了噩耗之后,并没有拍案而起,而是静下心来,仔细的琢磨了一番。 再怎么说,福彭也有十多岁了。就算是拐卖儿童的拐子,也看不上眼的。 再说了,这会子还没有人体器官移植的技术呢,玉柱倒不怎么担心福彭的安全问题。 更重要的是,福彭毕竟是府里的小主子,他的身边随时随地都围着十几号下人呢。 怎么可能,说丢就丢呢? 略微思考了一番后,玉柱淡淡的说:“那小子,只怕是去找他的亲额涅了。” 曹春最恨的就是,曹颐那个臭不要脸的姐姐了。 “爷,是不是赶紧派人去把他带回来?”曹春强压着怒火,小声提议。 玉柱摇了摇头,说:“儿大不由爹,他既然想去见亲妈了,就随他去吧。” “不过,我敢断言,肯定是有人在福彭的耳边乱嚼舌头根子了。来人,传我的话,把福彭的身边人,都绑到马棚里,挨个细审。” “嗻。” (ps:凌晨还有一更,早上再看了吧。) (本章完) 第674章 孽债 福彭一直没有回府,甚至惊动了庆泰。 庆泰把玉柱找了过去,劈头就问:“我的孙儿,岂能流落于街头?” 玉柱陪着笑脸,解释说:“阿玛,那孩子想额涅了。您儿子我琢磨着,堵不如疏,索性由着他在外头住一段时间。等吃了苦头,方知家里的各种好处。” 迄今为止,庆泰只知道,福彭是玉柱从外头带回来的私生子,并不知道,福彭的亲妈竟然是曹颐。 只是,玉柱提及了福彭的亲妈,庆泰冷冷的反问玉柱:“养不教父之过也,汝知之乎?” 面对庆泰的质问,早有准备的玉柱,陪着笑脸,说:“阿玛,我满洲旗人,还能挽弓提刀的,尚有几人?圈养的子孙,没有什么大出息的。” 玉柱从未顶撞过庆泰,这算是头一遭了。 庆泰被玉柱拿话噎得不轻,气得直拍桌子,怒道:“我不管那么许多,三日内,我若是见不到小福彭,你也甭回来了。滚出去。” 玉柱被赶了出来,只得灰溜溜的走了。 说实话,玉柱知道小福彭在哪里。但是,他也清楚的知道,曹颐把福彭引了去,就是想私下里见他。 玉柱和曹颐之间,本是老皇帝安排下的孽缘,他压根就不想见曹颐。 但是,庆泰被惹怒了,非要玉柱接回小福彭。玉柱再不想去见曹颐,也只得捏着鼻子去了。 岫云寺,乃是老皇帝赐的寺名。 但是,因为寺庙后面有龙潭,山上有很多的柘树,因而民间称之为潭柘寺。 自从,讷尔苏丢了王爵后,曹颐就一直住在岫云寺内。 玉柱突然出现了山门口,可把寺内的知客等人,唬得不轻,赶紧派人进去禀报了主持。 潭柘寺的现任主持,名道林,字德彰,官方的正式称呼为林德彰律师,私下里一般唤为道林法席。 道林接到了消息后,也大吃了一惊,赶紧跑出来迎接玉柱。 “大帅拨冗光临寒寺,贫僧迎接来迟,阿弥陀佛。”道林肃容行“合十”礼,十指伸直,举至胸前,身子略下躬,头微微下低,表达了格外尊宠之意。 俗话说的好,强龙不压地头蛇。 更何况,玉柱乃是京城地面上,最大的地头蛇。 道林就算是朝廷钦命的法席,也不敢得罪了玉柱。 来而不往非礼也! 玉柱也很客气的合十还礼,口称:“阿弥陀佛。” 行礼已毕,玉柱也没藏着掖着,直接就说:“犬子蒙贵寺的照顾,在下不胜感激。无奈,家父想孙儿了,还请贵寺行个方便,允了犬子归家?” 道林大吃了一惊,转瞬就明白,曹颐那个该死的大骗子。 当初,曹颐带回福彭的时候,故意骗道林,只说是故人之子,却绝口不提福彭的真实出身。 现在,京城最大的地头蛇,主动找上了门,道林简直是百口莫辩了。 更重要的是,跟着玉柱一起来的,还有巡捕营的两百多名官军。 玉柱明摆着是先礼后兵的做派,道林若是交不出人,他完全不介意带兵硬抢。 道林是个明白人,好汉不吃眼前亏。 于是,在道林的陪同下,玉柱在曹颐这里,见到了小福彭。 进院子的一瞬间,玉柱赫然发现,小福彭正肆无忌惮的哈哈大笑,笑得别提多畅快了。 唉,这孩子,关在曹春的身边,其实挺可怜的。 几乎在一瞬间,玉柱有些心软了。 在曹春的身边,小福彭确实不愁吃穿,不担心挨饿受冻。 但是,对小孩子而言,至关重要的母爱,就完全没有了。 玉柱心里有数,曹春恨极了夺爱的曹颐,怎么可能真给小福彭母爱呢? 小福彭肖母,颇有些心机,此前一直装得很好,始终让曹春找不到收拾他的理由。 不过,玉柱见了小福彭灿烂的笑容之后,啥不明白? tnnd,全是戏精啊! “福彭……”玉柱背着手,等福彭笑够了,这才提起嗓子,唤了他的名字。 “啊……阿玛……您怎么来了?”小福彭扭头看见了玉柱,立时吓得脸色发白,说话也不利索了,结结巴巴的总算没忘了喊阿玛。 孩子妈的问题,和孩子没啥关系,玉柱倒也没有生气,只是招了招手,唤道:“来,让阿玛抱抱你。” 在玉柱的积威之下,福彭完全无力反抗,只得乖乖的走到了亲爹的跟前。 曹颐就在一旁,却并没有试图叫住福彭。 再怎么说,玉柱也是福彭的亲爹。福彭的前程,只可能寄托在玉柱的身上,而不是别的什么人那里。 曹颐的心里,非常有数,玉柱既然来了,肯定是要带走福彭了。 玉柱没有失言,等福彭过来后,他不仅抱住了儿子,更亲热的在他的小脸上,狠亲了两口。 “我的儿,在外边玩得快活不?”玉柱笑眯眯的问福彭。 “快活……”福彭脱口而出,脸上泛起抑制不住的笑容。 玉柱看得出来,待在曹颐的身边,福彭确实过得很快活。 说句心里话,若不是庆泰下了死命令,玉柱还真不介意,让福彭在外边多快活几日。 但是,父命难违,真把保守的庆泰惹毛了,倒霉的就是玉柱了。 见玉柱牵着福彭想走,曹颐忍不住的喊出声,“求您了,别带他走,成么?” 玉柱没有回头去看曹颐,只是冷冷的说:“他是佟家人,必须回佟家。” 见玉柱的脚下没停,曹颐忍不住的大声说:“曹春待他不好。” 玉柱依旧脚下没停,只是丢了句话而已。 “曹家的事,你派人找吴江即可。” 玉柱算死了,曹颐故意把福彭引出来,肯定又是曹家那边出了事。 曹颐这个鬼女人,只要闹出了妖蛾子,几乎都是为了曹家人的事儿,玉柱早就习惯了。 “不瞒您说,是吴江也解决不了的事儿。”曹颐心里一急,立时暴露了真面目。 玉柱牵着小福彭,继续往外边走,完全没有搭理曹颐的意思。 曹颐真的急了,大喊了一嗓子:“曹家要完了,你不能坐视不管。” 玉柱心想,曹家要完,和他有什么关系呢? 再说了,曹家站错了队,被老皇帝厌弃了,难道是玉柱的错么? 玉柱领着福彭走了,不过,吴江却留了下来。 再怎么说,只冲亲儿子福彭的面子,玉柱也不可能把事儿做得太绝了。 (本章完) 第675章 奴才不服 玉柱正在步军衙门的三堂内喝茶,忽然门房来报,顺天府尹亲自来拜。 如今的顺天府尹,已经不是汤炳了,而是俞化鹏。 俞化鹏,字扶九,寿州正阳关人,康熙三十年进士。曾任宁海县知县、贵州道御史、奉天府府丞、大理寺卿等职。 至于汤炳,则在玉柱的保举之下,已经高升为吏部左侍郎。 俗话说的好,夜猫子进宅,准没好事儿。 照一般性的规矩,旗人犯案,顺天府并无管辖权,必须呈报给步军衙门。 玉柱听说俞化鹏亲自来拜,马上意识到,只怕是旗人犯下大事了。 “兴业,你去会一会这位俞京兆。” “是。”文德纳领命后,径直去了前边。 顺天府尹,一般雅称为京兆尹。 玉柱是担任过宰相的步军统领,俞化鹏这才对他格外的尊重,亲自过来拜访。 以前,隆科多的权势再大,顺天府尹也没亲自拜访过他,来的只可能是顺天府丞。 过了大约一刻钟的光景,文德纳皱紧眉头,回了三堂。 “东翁,莽贝子太不像话了,竟敢当街强抢了新婚之民妇回去。”文德纳详细的禀报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莽贝子,名叫永保,乃是前任顺承郡王诺罗布的第三子。 在京城里,大家都知道,永保是有名的八旗纨绔子弟。 这年头,但凡敢于做恶的八旗子弟,无一例外,仗的都是家里的势。 话说,诺罗布和玉柱算是御前侍卫里的老同僚了,总有些香火情。 而且,现任顺承郡王锡保,是诺罗布的第四子。他一向对玉柱执礼甚恭,不敢稍有怠慢。 “兴业,你认为应该怎么办?”玉柱的心里已经有了主见,却故意问文德纳。 文德纳也没多想,径直说了心里话。 “东翁,此事太恶了。国朝以来,实属少见。再说了,东翁您刚刚回任不久,就出了这么大的恶事,咱们不能不管。” 玉柱点点头,说:“问清楚了么?莽贝子把人抢去了哪里?” 文德纳从袖口掏出了顺天府的札子,双手捧到了玉柱的手边。 玉柱打开札子,仔细的一看,不由冷笑道:“果然是躲回了郡王府啊!” 这永保虽然胡作非为,却并不傻。只要躲在郡王府里,顺天府的人再多,也不敢闯进去抓人。 照例,要抓世袭郡王的府里人,必须向老皇帝请旨。 “兴业,你拿着我的名帖,去见锡保。当面问问他,是由本帅请旨抓人呢,还是他主动把莽贝子交出来?” 区区顺承郡王罢了,玉柱还真没把锡保放在眼里。 文德纳等的就是玉柱这句话了,他当即领了命。 玉柱的意思,其实说得很清楚了。请旨抓人,必然会带兵包围了郡王府,并且闹得鸡犬不宁。 私下里,把莽贝子交了出来,郡王府的颜面,还可以获得一定程度的保全。 当然了,锡保的亲哥哥,被抓出了王府,丢面子是一定的。 过了大约一个时辰,文德纳那边传回了消息,永保居然溜了。 玉柱一听这话,就知道了,锡保不想交人,故意说瞎话骗人。 既然是这样,玉柱也就不客气了,亲笔写了一份弹章,揣进怀里,径直出城,去了畅春园。 玉柱进园子的时候,领路的魏珠,觑见左右无人,便小声提醒说:“柱爷,顺承郡王锡保,刚进去不久。” 哦,竟然是恶人先告状呀? 玉柱点点头,却没吱声。魏珠也是个大明白人,便不再言语了。 老皇帝也没让玉柱久等,径直让他进去了。 玉柱步入清溪书屋的时候,果然看见锡保就跪在地上。 “臣儿玉柱,恭请圣安。”玉柱行礼之后,老皇帝摆了摆手,示意他站到一旁。 “你来做甚?”老皇帝明知故问。 玉柱从袖内拿出了弹章,双手举过头顶。 魏珠接了折子,毕恭毕敬的递到了老皇帝的手边。 老皇帝打开了折子,仔细的看了一遍,不由冷笑道:“锡保,你纵兄做恶,还敢狡辩?” “回皇上,奴才之兄固然是个混蛋,却也可议亲议贵啊。”锡保这是豁出去得罪了玉柱,也要保住莽贝子永保。 清军入关后,汉化的十分迅速。 但是,满洲最欺负人的地方,并不是表面的等级制度,而是旗下权贵可以议亲议贵议血缘的抵罪。 请注意,议亲议贵,是可以上台面的合法抵罪。 到了和中堂掌权的时期,干脆不要碧脸了,索性弄出了议罪银的名目。 “玉柱,你有何话讲?”老皇帝撇开了锡保,单问玉柱。 玉柱本就是大清第一外戚之家的出身,他自然不怕满洲勋贵们扣上通汉的大帽子,所以,他径直说:“回汗阿玛,今日若不严惩莽贝子,来日必有无数个莽贝子,跑出来祸乱朝纲,悖违大清律。长此以往,我大清必将危矣!” 告状嘛,总要投其所好的说。 康麻子掌权了一辈子,他最担心的就是兆亿汉人过不下去了,被迫举旗造反。 玉柱的意思,说得很清楚了,不给莽贝子一个大大的教训,就等于是放纵旗人欺负汉人。 时间一长,必定会激化旗民矛盾。 康麻子向来喜欢标榜,所谓的满汉一体,也就是满汉一家人。 莽贝子永保,当街强抢民妇,这事儿的确是太恶了,很容易引起汉人的愤慨。 “皇上,奴才以为,玉柱纯属危言耸听,惟恐天下不乱。旗人乃是我大清的根本,岂有亲痛仇快之理?”锡保见势不妙,赶紧大声疾呼,希望老皇帝饶了他的亲哥哥。 老皇帝那是老政客了,经玉柱的点醒,他已经看清楚了。 说句心里话,哪怕是永保,夺人家产,老皇帝也还可以装聋作哑的放他一马。 但是,众目睽睽之下的当街抢女人,无论怎么掩饰,都是说不过去的。 更重要的是,玉柱若是收拾不了莽贝子,步军衙门的威望,必将荡然无存。 “闭嘴。”老皇帝冷冷的吩咐玉柱,“将永保,拿交宗人府,从重治罪。” “嗻。”玉柱领了口谕之后,便倒退着出了清溪书屋。 临出门的时候,玉柱赫然听见锡保的叫声,“皇上,奴才不服!” (本章完) 第676章 御前扯皮 步军衙门的职权范围,涵盖极广,几乎无所不管。 但是,步军统领最重要的职责,也就是两条,一是保障老皇帝的安全,一是震慑不法的旗人。 大清入关后,迄今为止,关内的旗人充其量也就是七十几万人而已。 然而,据不完全的统计,天下的汉人已经过了亿。 就这,还没有计算隐匿的四分之一的人口呢。 人口逐渐大爆炸,那是老四上台后,取消人头税,并强制推行摊丁入亩的巨大成果。 即使老皇帝下了旨意,要抓回永保,玉柱也没有蛮干。 毕竟,带兵强闯世袭罔替的郡王府,显然是犯众怒之事,智者所不为也。 玉柱只是吩咐了下去,派了三百名巡捕,只隔了一条街而已,把顺承郡王府,围了个里三层外三层。 按照玉柱的吩咐,郡王府里的下人,不管是出来买菜的,还是取水的,只要露头一个,就抓一个。 玉柱还真就不信了,永保能够在王府里躲一辈子么? 拉距战,持续了三天之后,有人登门来找玉柱了。 「七哥,里边请,里边请。」玉柱笑吟吟的把老七,迎进了正院。 老七坐定之后,开门见山的说:「不瞒你说,我这次来,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呀。」 玉柱浅浅的一笑,说:「七哥,你我兄弟之间,何事不可明言呢?」 老七笑了笑,说:「我本来不想来的,是那几个世袭罔替的堂兄弟们,硬是托到了我那里,逼着我来你这里走一遭的。」 玉柱一听这话,随即明白了,敢情是铁帽子的那几个老旗主们,都坐不住了。 也是,顺承郡王虽然是铁帽子的老旗主里边,等级比较低的那个。 但是,再弱鸡的世袭老旗主,也是旗主,尊严不容轻侮。 这些人,找老七出面来讲和,也是看懂了,玉柱是个吃软不吃硬的个性。 这么多年了,玉柱出则掌军,入则近卫,一直待在老皇帝的身边,从未失过恩宠。 反而是那些老旗主们,一个接着一个的失去了权柄,成了聋子的耳朵,摆设而已! 「七哥,汗阿玛下了旨意的,必须抓了永保归案。」玉柱和老七的关系不同,索性就把话挑明了说,「我这里只负责抓人,至于怎么审问,那是宗人府的差事了。」 老七听了这话后,眼前不由一亮。 实话说,老七乐意来劝玉柱高抬贵手,多少有点儿,兔死狐悲的感觉。 现在,玉柱既然交了底,老七也可以回去交差了,自然也就没必要多说废话了。 老七不是旁人,玉柱不仅留了膳,而且,还把秀云叫出来,亲自替老七斟酒。 通家之好,也就是这个程度了。 等老七酒足饭饱的走了后,周荃陪着玉柱往回走。 路上,周荃小声提醒说:「东翁,就怕夜长梦多啊?」 玉柱微微一笑,说:「宗人府哪敢擅专?最后,都得看皇上的眼色行事。」 涉及到满洲勋贵的罪案,无一例外,都只能由老皇帝亲自决断。 除了老皇帝之外,旁人都只有建议权,而无决策权。 其中,隐藏的逻辑其实是异常之清晰,即,旗人犯法,只有老皇帝有权随意处置。 锡保又顶了五天之后,终于撑不住了,被迫交出了永保。 玉柱也没有节外生枝,拿下了永保后,就转交给了宗人府。 事情到这里,锡保不禁松了口气,以为不会有大事了。 但是,在玉柱的授意之下,汤炳暗中指挥当言官 的门生们,站在满汉一体的大局之上,对永保大加挞伐。 大清朝事儿,只要和满汉一体沾了边,就必然会闹出轩然大波。 老皇帝最忌讳的,也就是汉人离心离德的想造反。 汤炳这老家伙,人品虽然不行,却是满肚子坏水。 在他的暗中鼓动下,汉人的御史言官们,几乎是一边倒的抨击永保。 满洲旧勋贵们,见势不妙,也纷纷扎堆上奏章,想保下永保。 在满洲军功阶层的内部,一直有个说法,不能让汉臣们太得势了,必须给点教训。 眼看着一场巨大的政争,即将蔓延开来。 老皇帝坐不住了,随即在畅春园的清溪书屋内,召开了御前会议。 今天与会的人,非常具有代表性,有老三、老四和老五,还有玉柱和张廷玉。再就是,和硕康亲王崇安,以及多罗信郡王德昭。 不算老皇帝本人,参会的一共七个臣下。人数不多,也不少,正好适合做决策。 「老三,你怎么看?」老皇帝亲自点将,让老三先表态。 老三看了眼玉柱,又瞅了瞅崇安,小声说:「回汗阿玛,臣儿以为,永保毕竟是大清的贝子,理应议亲议贵。」 「嗯,老四,你呢?」老皇帝找来的三个亲儿子,都是亲王,说话的分量,也都不小。 老四皱紧了眉头,没有丝毫的犹豫,大声说:「回汗阿玛,臣儿以为,没有规矩,何来方圆?永保身为大清的贝子,公然当街强抢民女,理应严惩不怠。」 玉柱瞥了眼老四,心想,老四虽然也有夺人家产的恶行。但是,老四终究还是有些底线的。 抢人,和抢钱,性质能一样么? 当然了,玉柱也不是啥好东西,他就在江南,抢过两个女人回来了。 上次,锡保大喊不服的时候,玉柱就已经猜到了,锡保必定是想攀咬到他的身上。 不过,玉柱若是不干坏事,老皇帝又岂容他掌握了京城里的兵权? 干的坏事,会不会被老皇帝严厉的惩罚,实际上,要看老皇帝的根本需求了。 实话说,混吃等死的永保,对老皇帝,有个什么用呢? 没有利用价值的旗下权贵,完全可以被好面子的老皇帝,推出去当替罪羊嘛! 轮到崇安说话的时候,就见他不慌不忙的说:「回主子爷,奴才以为,玉柱所拟罪名,太过严苛了。」 信郡王德昭,不敢单独得罪了玉柱,他赶紧凑上来,说:「是啊,是啊,奴才琢磨着,流五千里,实在是太过了呀。」 在场的人之中,就剩下玉柱和张廷玉没有表态了。 第677章 撕咬 “老五?”老皇帝忽然想起来了,老五一直没吱声,便点了他的名。 老五其实颇有些犹豫,支持玉柱吧,必然会得罪一大帮子的世袭王爷们。 不支持玉柱的话,又怕伤了这么多年的安达情分,老五真的是左右为难了。 不过,既然老皇帝问了,老五也只得硬着头皮,小声说:“回汗阿玛,臣儿琢磨着,照大清律的规矩,应予严惩。” 没有中间道路可走的情况下,老五把牙一咬,选择了支持玉柱。 真到了抉择之时,屁股决定脑袋的帮亲不帮理,才是王道! 老皇帝深深的看了眼老五,径直越过了玉柱,转而问了张廷玉。 “衡臣,你说说看吧?”老皇帝对张廷玉还是颇有些期待的。 毕竟,按照以往的经验,张廷玉出的主意,大多数情况下,都可以帮老皇帝解套。 “回皇上,以臣的浅见,应予严惩不怠。” 张廷玉是典型的汉臣,平时,他可以不拉帮结派。但是,关键时刻,张廷玉必须替汉人们说话。 老皇帝点点头,却没看玉柱,径直吩咐道:“流四千里,交定边副将军策棱处,严加编管。” 在大清朝,流放四千里,已经算是十分严厉的惩处了,仅次于绞监候。 古人皆有故土难离的说法。 把永保从京城的花花世界,弄去了乌里雅苏台那种鸟不生蛋的地方,吃苦受累,这惩罚比杀了他还要难受得多。 玉柱刚刚复任步军统领,就收拾了永保。 一时间,京城里的旗人权贵,个个侧目而视,不敢公开为非作歹。 说句心里话,玉柱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京城里的治安问题,牛鼻子就是管住旗人。 只要约束住了旗人们,使其不敢公开做恶,京城里的治安状况,就不可能太差。 隆科多担任步军统领的时候,除了维护治安之外,还有两项极其重要的工作。 被圈禁于咸安宫的老二,以及被关在直郡王府里的老大,一直归隆科多就近监视。 隆科多下台回家守制之后,帮老皇帝监视两个亲儿子的重任,就交到了玉柱的手上。 自从康熙四十七年,老大被圈禁之后,他一连又生了八个儿子。 只是,比较悲剧的是,老大最年长的儿子,弘昱,突然暴病身亡。 弘昱,是老大的嫡长子,其母是嫡福晋伊尔根觉罗氏。 玉柱得知了消息后,一边派人通知宗人府那边,一边亲自赶去了直郡王府。 如今的直郡王府,早就不是当年的繁华景象了。 偌大的王府门前,被木栅栏封了个水泄不通。大红门上,只挖了个可以送饭的小口而已。 见微可以知著,落一叶而知秋,由此可见,老皇帝真的是厌弃了老大。 弘昱,虽然是正儿八经的皇孙。但是,因为老大早就被削了王爵,弘昱直到死的时候,也一直无爵。 玉柱赶到直郡王门前的时候,宗人府的宗令,和硕简亲王雅尔江阿,已经到了。 “玔卿老弟,你来了?”雅尔江阿一见了玉柱,便笑眯眯的主动和他打招呼。 玉柱心里多少有些奇怪,弘昱仅仅是无爵的皇孙而已,好象还轮不到雅尔江阿亲自出马吧? 以前,雅尔江阿是玉柱的顶头上司。他们两个人素有旧怨,交情自然是不好的。 很快,雅尔江阿就替玉柱解了惑,他说:“白发人,送黑发人,皇上肯定会难过的。” 玉柱一听就知道了,雅尔江阿这显然说的是反话。 老皇帝很不待见老大,连带着老大的儿子们,连面都不想见了,哪来的难过可言? 听话要听音,雅尔江阿显然是想亲眼看看老大的精神状况,免得老皇帝问起来的时候,一问三不知。 雅尔江阿毕竟是世袭的和硕亲王,他在前,玉柱在后,两个人领着一大堆属官,浩浩荡荡的进了王府。 老直郡王府里的院内,到处都是枯枝落叶,回廊的立柱上,红漆斑驳陆离,活脱脱一副极为萧索的颓态。 脱毛的凤凰不如草鸡,乃是常态,玉柱早就见怪不怪了。 雅尔江阿一边往里走,一边摇头叹气,却又不说话,显得格外的怪异。 玉柱和雅尔江阿之间,也就是公事公办而已,也没啥可以交流的,他索性闭紧了嘴巴,默默的朝前走。 直到他们出现在了王府的正院门前,里边的人,才知道,外头居然来人了。 老大府上的大管家,慌慌张张的跑出来,扎千道:“请王爷大安。” “请玉中堂大安。” 玉柱只是点了点头,却没吱声。 雅尔江阿见玉柱不想说话,便想了想,问大管家:“大阿哥所患何疾?可曾请太医?” 玉柱一听就知道了,雅尔江阿果然来者不善,搁这里等着他呢。 老直郡王府,归步军衙门守卫。 老大的大阿哥弘昱,若是因为请不来太医,导致的暴亡,玉柱无论如何都脱不了干系。 “回王爷的话,我家大阿哥是吃坏了肚子,喝了府医开的药后,上吐下泻,很快就说了胡话……”随着大管家的解释,显然和玉柱没啥关系。 雅尔江阿瞥了眼一脸平静的玉柱,他心想,这小子做事,滴水不漏,实在是个难缠的家伙啊。 玉柱看出了雅尔江阿的惊诧,他却只当没有看见似的。 不就是想扣上虐待皇孙的大帽子么? 玉柱那可是江湖老油条了,怎么可能犯这种低级错误呢? 弘昱被关在王府里,可以缺吃少穿,却绝不能少了府医的照顾。 玉柱心里比谁明白,府医能不能治病,并不重要。但是,王府里的人,生大病的时候,里边必须要有府医的存在。 这话说的很饶口,骨子里却是未雨绸缪的避祸。 毕竟,再怎么说,弘昱也是老皇帝的亲孙儿,姓的是爱新觉罗。 坐视皇孙病殁,不给请太医,妥妥的可以攀咬到玉柱的身上。 然而,玉柱早就防备到了,完全不给政敌们撕咬他的机会。 剩下的事情,都归雅尔江阿管辖了,玉柱故意就站在正院门口,死活不肯进去了。 雅尔江阿也彻底看明白了玉柱的狡猾之处,也拿他没招。 无奈之下,雅尔江阿既然来了,就只得吩咐宗人府的属官们,按部就班的办手续了。 复羊了,浑身疼,耽误了更新,抱歉哈! (本章完) 第678章 猖狂的困兽 玉柱在外头站了一会儿,忽然听见院内传来吵闹声。 雅尔江阿就在里边,却有人敢吵闹,不用问,一定是老大开闹了。 玉柱二话不说,掉头就往外边走。 说句心里话,哪怕是老皇帝先后两次废了老二的太子之位,他最疼的依旧是老二,而不是老大。 再说了,老大居然主动申请替父杀弟,这太犯老皇帝的忌讳了! 老大,天性凉薄至极,老皇帝深深的觉得,不可饶也! 老皇帝对老大的态度,并不是痛骂,而是彻底的无视。 无视,才是最大的冷漠! 只是,玉柱刚走出去不远,就被老大从后边追上了。 “玉柱,爷正要找你呢,你躲什么躲?”老大喘着粗气的质问玉柱。 得了,既然撞上了,玉柱也不躲了,他转过身子,拱手道:“大哥,您有事找我?” “我儿子死了,想求汗阿玛赐个美谥,你帮我说句话,可成?”老大虎着脸,看似很凶恶的样子,骨子里却暴露了异常虚弱的本质。 实话说,老大真要是刚强异常,又何必求玉柱帮忙呢? 玉柱的心里很清楚,老大找他帮忙代话给老皇帝,而不是求雅尔江阿帮忙。那是因为,雅尔江阿是八爷一党的骨干分子。 那一年,老大的骚操作,不仅坏了他自己的事儿,也让老八彻底的和皇位无缘了。 不客气的说,老八吃了老大的心,肯定是有的。 雅尔江阿,若是帮老大说了话,老八会怎么看他呢? 玉柱就不同了,他和老八是死对头。 这一次,老八拼命的想把隆科多拉下马。 如老八之所愿,隆科多也确实回家守制了,然而,更难缠的玉柱,居然又回来了。 毕竟是皇孙死了,玉柱帮着老大代个话,其实也没啥。 只是,老大的态度太嚣张了,玉柱便故意推托说:“大哥,您也是知道,汗阿玛不爱听和您相关的消息,小弟我也不太好办啊。” 这简直是当面打脸了! 不过,老大已经彻底倒下了,玉柱也不在乎他是不是心怀怨恨了。 老大怒气冲冲的嚷道:“让你代个话而已,你倒拿起了架子?” 玉柱顺势一拱手,说:“既然如此,那就请大哥您,另请高明吧,失陪了!” 还没等老大反应过来,玉柱转身就走,头也不回。 老大已经是死透了的老虎,玉柱避之惟恐不及,怎么可能惹火烧身呢? 无缘无故的,玉柱跑去老皇帝那里,替老大说了话。 以老皇帝晚年多疑的个性,天知道,会怎么看玉柱? 老大的心里,真没有半点b数,都是困兽了,还敢猖狂? 想当初,他若不败,简直就是天理难容! 玉柱溜了之后,雅尔江阿被老大死死的缠住了。 听见王府内的吵闹声,玉柱不由微微一笑,他只管看住了老大即可,雅尔江阿是现任宗人府的宗令,可谓是责无旁贷了。 玉柱在外头等了半个多时辰,就见面色灰败的雅尔江阿,气喘吁吁的从里边出来了。 “玔卿,你一定要帮我过了这一关。”雅尔江阿想拉玉柱的下水。 玉柱摆了摆手,说:“宗室的事儿,不归下官管辖啊!” 雅尔江阿还想说啥,玉柱不给机会了,径直吩咐道:“锁府!” 等老大的府第重新被锁上之后,玉柱冲雅尔江阿拱了拱手,淡淡的说:“王爷,回见了,您呐!” 扔下这句话后,玉柱登车走了,把雅尔江阿撂在了当场。 俗话说的好,道不同,不相为谋。 玉柱、雅尔江阿和老大之间,早有旧怨,他不可能心软的。 这年头的官场之上,啥都可以软,唯独心不能软。 慈不掌权,善不问政,就是这么个理儿! 表面上,玉柱可以不搭理老大和雅尔江阿,私下里,等他回府后,就命周荃拟了一道密折,急速送往了畅春园。 在官场之上,私怨归私怨,公事归公事。 毕竟是皇孙死了,玉柱身为看管老大的九门提督,有义务第一时间告知老皇帝。 折子递出去之后,隆科多派人来找玉柱。 玉柱心里明白,隆科多被免职了之后,心情很郁闷,这是叫他过去陪着喝酒了。 果然,玉柱进屋的时候,还没行礼,就看见炕桌上,摆满了下酒菜。 “儿子请阿玛大安。”隆科多越是没实权了,玉柱待他越恭顺,行礼也格外的规矩。 隆科多本想找个由头,训斥一下玉柱,解解闷儿。 只是,玉柱太守规矩了,楞是没让隆科多挑出刺来。 “坐吧,陪我喝几盅。”隆科多是既满意,又觉心酸。 唉,这人呐,掌权的时间越久,就越离不开权势滔天的滋味儿,隆科多也不例外。 可问题是,接班的是隆科多的亲儿子,老皇帝这一招,实在是太狠了,令老隆童学有苦难言,有气不敢撒。 玉柱站在炕桌边,亲手替隆科多斟了一杯酒,双手捧到他的手边,笑着说:“阿玛,请恕儿子直言,您迟早还会回步军衙门的。” 隆科多翻了个白眼,没好气的骂道:“混帐东西,老子能和你抢位置么?我呸……”朝地面上吐了个浓痰,恶狠狠的说,“你运气好,是我的亲儿子。换个人,哪怕是你玛法,老子也敢抢。” 玉柱挨了骂,非但不怒,反而心下大悦。 怎么说呢,隆科多再贪婪,再坏,他的心里始终有玉柱的一席之地。 实话说,隆科多明明心里很不爽,却不乐意出手和玉柱争抢权位,真的是很重感情了。 玉柱心里比谁都明白,隆老三真没说假话,就算是佟国维挡了道,隆老三真敢大义灭亲。 只可惜,这么多年的朝夕相处下来,隆科多也看明白了,玉柱的心里,真的有他这个亲爹。 也许是心里郁卒的缘故,原本酒量甚佳的隆科多,只饮了两壶状元红,便醉得不醒人事了。 李四儿一边吩咐丫头们伺候醒酒汤,一边埋怨玉柱。 “也不知道少喝点,喏,把他灌醉了吧?后半夜啊,一准要撒酒疯的。” 玉柱敢说啥?又能说啥?只得陪着笑脸,主动认了错。 等隆科多被抬回卧房后,李四儿却拦住了玉柱,说了一件麻烦事儿。 躺病床上码的字,兄弟们将就看吧,等出院了,努力补回来! (本章完) 第679章 狡猾的柱爷 「唉,还不是你舅舅他闲了这么多年后,静极思动了,想找你谋个差事罢了。」李四儿把手一摊,眼巴巴的望着玉柱。 李五,是玉柱正儿八经的亲舅舅,李四儿的亲哥哥。 只是,李五当年颇不成气,仗着隆科多的势,肆无忌惮的欺男霸女,横行乡里。 不巧的是,李五做恶的时候,被玉柱撞见了。 当时,玉柱丝毫也没和李五客气,径直把亲舅舅送进了步军衙门的大牢里。 话说,李五也是倒霉,被关了快三年,才放出来。 不过,李五再怎么混蛋,也毕竟是李四儿的亲哥哥。 李四儿的男人是九门提督,儿子也是实权派,她的兜里又有的是银子。 所以,李五被迫回到乡下之后,李四儿定期派人给他银子过去,他的小日子过的倒也十分滋润。 玉柱心里有数,李五老实了这么些年,有点憋不住的想出来混社会了。 也是,以玉柱父子两个雄厚势力,李五就算是当街杀了人,也罩得住。 但是,玉柱的心里更清楚,李五想谋的差事,肯定是衙门里的实权岗位。 类似李五这种得志就猖狂的货色,若是掌握了实权,又背靠着老佟家,天知道会惹出多大的麻烦来? 「额涅,您每月贴补舅舅二百两银子的事儿,您儿子我可是半声也没吭的啊。」玉柱没有明着拒绝李四儿,但是,玉柱话里的意思却很清楚,李四儿的所作所为颇有吃里扒外的嫌疑呢。 李四儿尴尬的一笑,红了脸,有些扭捏的说:「我的儿,他是你的亲舅舅,我的亲哥哥啊。」 玉柱微微一笑,说:「额涅,您接着贴补也就是了,您儿子我,没有任何怨言。」 李四儿瞬间听懂了,玉柱的意思是,继续给钱,但是,想谋差事的话,就甭提了。 实际上,李四儿也知道李五是个啥德性,她一直还有些担心,李五会给玉柱添乱。 现在,既然玉柱不乐意让李五出来当差,李四儿也只得做罢了。 毕竟,拿着儿子和男人的钱,补贴亲哥哥的事,并不光彩,传出去肯定是丑闻。 过了几日,玉柱正在书房里和周荃商量事儿,忽然听见院子外头,传来嘈杂的说话声。 「吴江,去看看,外头出了何事?」玉柱皱紧了眉头,唤来了吴江。 不大的工夫,吴江回来禀报说:「回爷,是咱们家老太太今儿个请客,各府的太太和夫人们陆续的来了。」 「请客?请什么客?」玉柱满是狐疑的盯着吴江。 吴江心里猛的一颤,赶紧哈着腰,详细的解释说:「爷,是老太太吩咐了太太,说是要在小生辰的这段日子里,请请客,人多热闹一些,太太也就下贴子请客,操办了起来。」 经吴江的提醒,玉柱恍然记起,秀云仿佛说过这事,是他给忘在了脑后。 唉,这人呐,还真的是欲壑难填。 不客气的说,李四儿的银库里边,早就堆积如山了。 但是,李四儿偏不满足现有的财富,居然搞出了小生辰,也要大肆操办的糗事。 在如今的京城里,随便打听打听,哪家的正经老太太,会像李四儿这么干的? 还要不要老佟家的体面了? 周荃看出玉柱的心情不好,他想了想,便劝道:「东翁,贪钱好色,总比贪恋权位强得多啊。」 玉柱随即笑了,摆了摆手,让背心冒冷汗的吴江退下了。 当时,秀云说这事的时候,玉柱没阻止,就是想借此迷惑住老皇帝。 周荃说的一点没错,作为掌握兵权的 重臣,玉柱好色,隆科多和李四儿贪财,老皇帝才可能放心啊。 李四儿在家里请客,隆科多嫌吵闹,出门溜弯去了。 玉柱也有些待不住了,便想回庆泰那边去了。 只是,就在玉柱即将出门的时候,王朝庆居然来了。 「禀柱爷,万岁爷召您即刻去畅春园见驾。」王朝庆哈下腰,扎千行了礼。 得了,既然老皇帝相召,玉柱只得登车,在王朝庆的陪同下,朝着畅春园那边疾驰而去。 「老王啊,汗阿玛突然召见我,莫不是有什么事儿?」玉柱撂起车帘,故意问王朝庆。 王朝庆知道玉柱的厉害,赶紧在马上哈下腰,小声说:「柱爷,不瞒您说,万岁爷惦记着城里的某些小吃了。」 玉柱一听,就猜到了,老皇帝八成是想吃烤肉宛了。 以前,老皇帝经常独自溜进城里,吃过水凉面,尝尝宛氏炙子烤肉,快活得很! 后来,老皇帝年纪大了,也懒得动了,私下里进城的事儿,也就少多了。 玉柱进屋的时候,老皇帝正在看折子。 「臣儿玉柱,恭请圣安。」玉柱免冠行了大礼。 老皇帝的视线一直盯在折子上,微微的抬了抬手,示意玉柱起身。 私下里,且没犯错误的时候,玉柱的胆子极大。 他故意凑到炕桌边,一屁股坐到了老皇帝的对面。 「王朝庆,爷渴了,还不上茶?」 当着老皇帝的面,玉柱大咧咧的召唤王朝庆。 老皇帝抬眼瞅了瞅胆大包天的玉柱,信口骂道:「狗胆不小啊?」又低下头,接着看折子了。 折子就摊开在玉柱的跟前,但是,玉柱异常自觉,眼神压根就不往折子上头瞄。 玉柱虽然挨了骂,心里却丝毫也不曾慌乱。 说白了,老皇帝也是人,并且成天召见臣工,永远都是君臣奏对的流程,可谓是枯燥乏味之极。 玉柱也是揣摩透了老皇帝的心思,没人的时候,他就索性把老皇帝当作是纯粹的姑父一般,显得格外的亲热。 真说起来,玉柱和老皇帝的亲戚关系,可谓是异常之复杂了。 孝康章皇后是老皇帝的生母,也是玉柱的姑祖母。 孝懿皇后,是老皇帝的正妻,也是玉柱嫡亲的姑母。 隆科多,是老皇帝嫡亲的表弟,也是玉柱的亲爹。 亲戚叠亲戚的渊源,这是出身带给玉柱的巨大红利,不用白不用。 所以呢,玉柱在老皇帝的跟前,从不是奴颜婢膝的臣子,而是尊重而不失亲近的晚辈。 说来也是缘分,玉柱的敢说话,反而给了老皇帝耳目一新的特殊感受。 「眼花了,柱儿,你帮我看看这份折子?」老皇帝随口吩咐了下来。 玉柱却故意把头一低,瓮声瓮气的说:「王朝庆那个混蛋,这茶也沏太浓了,苦得喝不下去。」 当着老皇帝的面,王朝庆挨了骂,心里也骂翻了天,狗入的玉柱,太狡猾了! 第680章 车船店脚牙 玉柱死活不肯看折子,老皇帝拗不过他,也就没再言语了。 等老皇帝看完折子,冷不丁的问玉柱:“有人弹劾你们府上,居丧期间,竟敢大肆饮宴?” 玉柱心想,周荃没有猜错,果然来了。 “回汗阿玛,家母过小生辰而已,并无饮宴之事。”玉柱心里没鬼,也没啥可怕的,就把李四儿借机会敛财的事儿,一五一十的禀报给了老皇帝。 “汗阿玛,家母确实请客了,不过嘛,并未留客吃酒作乐。”玉柱格外强调了并无吃酒作乐之事。 照大清朝的规矩,居丧期间,禁饮宴,禁歌乐,却没说不许请客。 当然了,一般的权贵,一则是要脸,一则是怕人家说闲话,最怕言官们的弹劾。 问题是,玉柱连世袭郡王的嫡福晋都敢偷,连儿子都十多岁了,他怕个鬼? 更重要的是,无权无势的丧家,就算下了贴子请客,也没人会去凑那个倒霉热闹啊。 玉柱的亲妈越胡闹,玉柱的名声越臭,老皇帝也就越放心。 “哼,你们打量着,朕已经不中用了,是吧?”老皇帝见了玉柱吊儿郎当的样儿,心里就来气,猛一拍桌子,火了。 玉柱赶紧免冠请罪,诚恳的说:“汗阿玛,您老人家也是知道的,家母那人不仅贼爱银子,还忒不讲规矩。” 老皇帝眯起两眼,仔细一想,嗯,李四儿那个贱货,不仅爱财如命,而且,因为出身甚低的缘故,完全木有家教可言啊。 按照礼教的规矩,妻不贤,夫之过也! 这事儿呢,其实是隆科多的责任。 但是,隆科多已经下了台。掌握兵权的玉柱,才是老皇帝敲打的对象。 李四儿是个贱女人,早就不是新闻了,老皇帝提拔玉柱之前,就非常清楚。 死揪着李四儿的那点破事,玉柱肯定是不服气的。 所以,老皇帝也没有深究,径直领着玉柱离开了畅春园。 两个小太监趴跪在地上,由着老皇帝踩在他们的背上登车。 王朝庆刚把老皇帝搀扶上车,就听老皇帝吩咐说:“柱儿,你也上来,陪我说说话。” “嗻。”玉柱领了命后,跟在老皇帝的身后,也登上了马车。 老皇帝出门闲逛的马车,从外头看上去,和普通马车没啥区别。实际上,内里别有洞天。 玉柱上车后,按照惯例,依旧坐到了门边的老位置上。 老皇帝把身子往后靠了靠,含笑招手,说:“离太远了,说话都听不清。” 玉柱往前挪了一点位置,背靠窗边,扭头看着老皇帝。 老皇帝的心情还算不错,信口问玉柱:“最近少出门,伱绍介一下,好吃好玩好耍子的地方儿?” 玉柱精神一振,陪着笑脸说:“老爷子,吃喝玩乐,您问我,那是问对了人。嘿嘿,不瞒您说,烤肉宛的第三代传人,在宣武门内街租了铺面,那生意可红火了。另外,沙锅居除了白切肉之外,又出了新菜品,名唤坛子肉。那味道,就是一个地道啊……”滔滔不绝的给老皇帝介绍了一番。 老皇帝听得津津有味,缩在一旁的王朝庆却暗暗佩服不已,玉柱能够一直屹立不倒,确有真本事啊。 老皇帝身为天下至尊,想吃啥没有? 偏偏,玉柱总有办法找出老皇帝没尝过的风味小吃。 归根到底,主要是御膳房不敢造次,害怕老皇帝吃惯了偏门美食,让他们丢了财源和脑袋。 伴君如伴虎,绝对不是一句空话。 等玉柱介绍了一大通后,老皇帝却说:“柳泉居的玲珑鲍鱼,好久没尝了,怪想的。” 得了,玉柱白介绍了,只得陪着老皇帝去了柳泉居。 实话说,出宫之后的老皇帝,丝毫也没有天下至尊的架子。 玉柱想派人提前去柳泉居订座,也被老皇帝摆手阻止了。 柳泉居,位于护国寺西口的东边。 护国寺,始建于元朝,初名崇国寺。前明年间,先后改为大隆善寺和大隆善护国寺,简称护国寺。 老北京都知道,护国寺和隆福寺,分居京城的西边和东边,两座寺庙彼此遥相呼应。 老皇帝和玉柱到的时候,柳泉居内已无雅座。 “给二位爷请安了,二位爷,里边请。”柳泉居的跑堂伙计,异常热情的上前迎客。 在王爷贝勒满地爬的京城里,举凡车船店脚牙的伙计或是掌柜的,都必须极有眼力。 否则,稍微有个怠慢,很可能就要大祸临头了。 别看老皇帝和玉柱都换上了便服,但是,久居于人上,自然流露出的不凡气势,迫使伙计的腰,哈得更低了。 “且坐大堂吧?”随着老皇帝的一声吩咐,玉柱只得陪着一起,坐进了嘈杂的大堂。 空座只有一个,玉柱揣摩着老皇帝心态,也就没有让人赶大堂内的食客走人。 王朝庆掏出袖内的大白帕子,在长条凳上,仔仔细细的擦了好几遍。 京城里的权贵们,多如牛毛,讲究的大人物,确实不少。 王朝庆的搞法,依旧有些扎眼,惹来了附近食客们怪异的眼神。 玉柱明明看见了,却只当没有看见似的。 老皇帝的心情还行,无论如何,在这个节骨眼上,都不能扫了他的兴。 等老皇帝坐定之后,玉柱也没拘束,径直打横坐下了。 以前,老电视剧里,纪晓岚陪着乾隆逛街。乾隆让纪晓岚陪坐,纪晓岚不敢直接坐下,就用两根手指头,跪到了桌面上,行礼如仪之后,才敢斜着屁股坐了。 玉柱是老皇帝的正经晚辈,他的身份地位,和纪大烟杆相比,完全不可同日而语也。 对于柳泉居,玉柱其实并不陌生,反而很熟悉。 因为,玉柱曾经常驻于京城之中,接待过各路贵客。 老舍先生的,《正红旗下》和《四世同堂》,就是以柳泉居为背景素材的力作。 解放后,因为公私合营的缘故,柳泉居曾经先后改名为平安食堂和永进食堂。 这种带着历史文化气息的老典故,玉柱曾经接待过的贵客们,个个都爱听。 “我的口味,你全知道的。”老皇帝抖开折扇,笑眯眯的望着玉柱。 (本章完) 第681章 有事儿 「金盅鸡、凤尾银耳、玲珑鲍鱼,爆三样,炸烹虾段,拔丝莲子、万福肉、蛋黄炒雪蟹……」 接了老皇帝的眼色之后,玉柱异常娴熟的点了柳泉居的知名菜肴。 伙计重复了一遍菜单,哈着腰去厨下了。 老皇帝看了眼玉柱,信口道:「我不爱吃万福肉。」 万福肉的做法,有些类似于扣肉,只是没有梅干菜罢了。 玉柱陪着笑脸,解释说:「老爷子,既然来了此间,自然要尝一尝特色的菜肴了。您不爱吃万福肉,我爱吃啊。」 「哼,没脸没皮的东西。」老皇帝忍不住的骂了玉柱。 玉柱笑嘻嘻的,心里丝毫也不害怕。 老皇帝让玉柱点菜,里头藏着大坑呢。哦,皇帝喜欢吃啥,你全知道,这是想干嘛? 但是,玉柱一直和老皇帝在一起,即使想和外人打招呼,也完全没有机会。 再说了,如今的玉柱,已经不管御茶膳房的差事了,老皇帝的饮食问题,他也完全插不上手。 更重要的是,玉柱从不结党,他的一身权位和富贵,完全系于老皇帝一身。 说白了,老皇帝有个三长两短的话,陪同而来的玉柱首当其冲的要倒霉。 在四九城里,如今流行的都是鲁菜,鲁菜的特点是,厨师擅长提鲜。 说实话,在没有味精的当下,各种食材若是不提鲜,根本难以下咽。 菜很快就上齐了,玉柱替老皇帝斟满了一盏酒。 老皇帝端起酒盏,闻了闻,说:「嗯,很地道的京城老黄酒。」 「老爷子,您是真识货,柳泉居就是以京城黄酒发家的。」玉柱凑着趣儿的挑起了大拇指。 老皇帝微微一笑,吩咐道:「坐吧,陪我饮几杯。」 「嗻。」玉柱听了吩咐,随即坐下了,丝毫也不扭捏作态。 玉柱的爽快劲儿,老皇帝看在眼里,喜在心里。 同样是伺候君父,玉柱就可以做到,不卑不亢,顺其自然。 作为天下至尊的老皇帝,平日里,看惯了奴颜婢膝和战战兢兢,反而尤为喜欢玉柱的洒脱。 王朝庆,从小就割了蛋,面白无须,且浑身熏香,一看就是太监的架式。 所以,王朝庆并没有跟进来,换成塞勒站到了老皇帝的身后。 「老爷子,走一个?」玉柱故意凑趣儿,双手捧起了酒盏。 老皇帝瞥了眼玉柱,嘴上没说啥,心里却很受用。 出来逛街嘛,越是洒脱不做作,越合老皇帝的心意。 「当。」老皇帝的兴致很高,索性和玉柱碰了个杯。 然而,老皇帝还没伸快子呢,玉柱倒先夹了一块银耳,塞进嘴里,开始细嚼慢咽。 一旁的塞勒,立即看直了眼,好家伙,贼胆包天呐! 试菜的太监们,一个没来,玉柱便挨个先吃了一遍 「老爷子,这炸烹虾段,异常爽口,您别老瞅着我呀,赶紧趁热吃呀。」玉柱一边咀嚼虾段,一边殷勤的劝老皇帝赶紧下快子。…. 老皇帝微微一笑,这个小猴儿啊,蹬鼻子就敢上脸了! 不过嘛,一物降一物,老皇帝还就吃玉柱的这一套。 出门在外散心嘛,老是拘束的端着架子,玉柱不累,老皇帝也觉得累呢。 在玉柱的劝说下,老皇帝把食碟内的菜肴,挨个试了一遍。 「嗯,味道确实不错。」老皇帝放下快子,扭头吩咐塞勒,「回头,让厨师过来说说话儿。」 塞勒暗暗叫苦不迭,外头的野厨师,不太方便见天下至尊吧? 万一,老皇帝来兴致,要带厨师进宫,岂不是抢了御厨们的饭碗? 这年头的御厨们,个个都有至少一门绝活手艺。 但是,新来的厨师,凭借着老皇帝的新鲜热乎劲儿,肯定会抢走失宠老厨师的饭碗。 见塞勒频频使眼色,玉柱只当没有看见似的。 实话说,老皇帝也没几年活头了,吃点好的,吃个新鲜味儿,这不很正常么? 玉柱和老皇帝频频推杯换盏炸之时,忽然,从门外进来了一大群人。 为首一人,是个黑脸的汉子,他站在大门口处,趾高气扬的说:「诸位,我们奶奶今儿个请客,还请拨冗挪个地儿,得罪了,得罪了。」 拨冗挪个地儿,说得很客气,实际上,这是要赶大家滚蛋呐! 玉柱担心扫了老皇帝的兴致,便主动看向塞勒,使眼色让他出面,把扰人的苍蝇,随便打发走算了。 然而,令玉柱没有想到的是,老皇帝却微微摇了摇头,摆明了是想看热闹的架式。 「老爷子,不如让我……」玉柱真的不想惹麻烦,却被老皇帝抬手制止了。 「无妨,我倒要看看,究竟是哪家的奶奶,竟敢在这四九城里,如此的跋扈?」 客观的说,在这天子脚下的四九城里,敢公开清场赶人的下人,背景都深不可测! 没底气的,后台不硬的,怕惹事的食客们,纷纷扔下银钱,起身往走外。 柳泉居的掌柜,也算是见多识广之辈了,他三步并作两步的赶了过去,哈着腰,异常谦卑的扎下千,小心翼翼的探海底。 「这位爷,您府上的主子,必是高人,鄙店绝不敢失了孝敬和规矩。」掌柜的说话,不仅异常圆润,而且软中带硬,「蒙马中堂看得起,时常过来点几个菜,吃几杯京城老黄酒。」 老皇帝听了后,笑眯眯的问玉柱:「马中堂?」 玉柱陪着笑脸,答道:「必是马齐,马中堂。」 朝堂之上,姓马的中堂,唯有马齐也! 至于马齐的弟弟马武,并未担任过宰相,不可能被称为中堂。 老皇帝点点头,轻声笑道:「这店家,倒也有些来历啊。」津津有味的等着看戏。 玉柱明白老皇帝的心思,说白了,康麻子在畅春园内待腻味了,正想看个新鲜的热闹啊。 柳泉居的大掌柜,原本以为抬出马齐的名头,应该可以震慑住对方了。 谁料,那为首的黑脸汉子,却喷着鼻音,讥讽道:「怎么?竟然敢拿马齐来压爷不成?」 「好,这个戏,有看头了。」老皇帝轻声一笑,兴致勃勃的盯在黑脸汉子的身子。 「哼,说出来吓破你们的狗胆,我们奶奶是……」黑脸汉子昂首挺胸的说了一个名字。 柳泉居的大掌柜,立时吓白了脸,彻底不敢吭声了。. 大司空 第682章 惩戒 “我们家頔二奶奶,乃是玉中堂的嫂嫂。嗯,哼,明白事儿的,都请拨冗吧?”黑脸汉子趾高气扬的报出了玉柱的名头。 在如今的眼目下,朝廷里的玉中堂,有且仅有一位。 玉柱一听这话,立时血往脑上涌,心情随即糟透了。 老皇帝张大了嘴巴,楞住了,手里的折扇,也不扇风了。 等老皇帝明白过味儿来,顺势斜睨着玉柱,眼神冰凉,看的人心里直发毛。 玉柱的心里很不痛快,他自己家的女人们,个个老实,从不在外头惹事生非。 但是,頔二奶奶这个野女人,却敢猖狂至此,实在是欠收拾了啊! 老皇帝虽然没有说话,但是,玉柱心里却非常清楚,他若是不挺身而出,頔二奶奶肯定死无葬身之地。 “老爷子,管教不严,我之过也。”玉柱秉承先下手为强的原则,赶紧向老皇帝主动认错。 老皇帝很生气,后果很严重。 “只能二选一。”老皇帝瞪着玉柱,将他的表情看得一清二楚。 老皇帝说的含糊不清,实际上,是逼着玉柱作出抉择。 女人和兵权,怎么选? 玉柱不敢迟疑,但凡他稍有点犹豫,頔二奶奶就完了。 “我还是想再护她一次,求老爷子您开恩。”玉柱毫不迟疑的表明了态度。 老皇帝冷冷的看着玉柱,眯起两眼,淡淡的说:“你真的想清楚喽?” “回老爷子,我都想清楚了,我的女人,就交给我来处置吧?”玉柱顶着老皇帝阴冷的目光,侃侃而谈,毫不退缩。 “哼。”老皇帝霍的站起身子,抬腿就往外走。 塞勒完全没明白,老皇帝究竟是个啥意思,玉柱却秒懂了。 玉柱赶紧跟上了老皇帝的脚步,一起快步出门,又陪着老皇帝走到了马车旁。 老皇帝上车时,彻底无视了玉柱伸出的手臂,只扶着王朝庆的手,登上了马车。 只要自己不尴尬,就不怕丢面子。 玉柱挺直了腰杆,就站在马车旁,毕恭毕敬的说:“天恩浩荡,容了臣儿这一遭。臣儿也没啥可说的了,唯有死忠尔!” 王朝庆一直在外头,不明白里边发生了什么事。 但是,玉柱的话虽不多,却恰好挠到了老皇帝的痒处,王朝庆却是心里有数的。 “哼,你个狗东西,迟早死在女人的肚皮上,滚吧。”老皇帝的开骂,令玉柱喜出望外。 玉柱赶紧扎下千去,小声说:“任打任罚,臣儿绝无半点怨言。” 也许是觉得玉柱的诚意满满,老皇帝不由心头火起,怒骂道:“没出息的东西,哼。” 老皇帝怒气冲冲的走了,挨了骂的玉柱,却丝毫也不慌乱。 怎么说呢,越是老皇帝即将归西的节骨眼上,玉柱越要暴露出“好色如命”的本质。 没有缺点,又捏着庞大的兵权,不管谁当皇帝,都是岳鹏举的下场。 想当年,郭子仪能够善终,主要是他主动放弃了兵权,又擅长作戏的缘故。 再加上,唐代宗是个明白人,并没有杀功臣的念头。 一言以蔽之,在万恶的皇权时代,类似玉柱这种重臣的生杀荣辱,尽握于老皇帝之手也。 送走了老皇帝后,玉柱扭头吩咐吴江:“去,把她捉来。” “嗻。”吴江异常机灵追问一句,“爷,还是捉去老地方么?” 这话问得极有水平,不愧是追随于玉柱身边,已经二十几年的老管事了。 经吴江的提醒,玉柱想了想,又吩咐说:“把她身边的那些个恶奴都拿了,好生伺候着。” “嗻。”吴江立时精神一振,挑起眉毛,扎千领了命。 玉柱所谓的好生伺候着,就是只要不打死,怎么折腾皆可的暗示。 吴江办事,向来都是滴水不漏,令人很放心。 晚上,玉柱在秀云院内用罢晚膳后,吴江回来了。 “回爷,人已经在老地方了。”吴江详细的禀报了捉人的整个过程。 玉柱点点头,表示知道了。 吴江赶紧哈着腰,解释说:“小的已经打发人去了曹府,告知了他们,頔二奶奶被我们太太请到府里小住几日。” 对于吴江办事的机灵劲儿,玉柱向来是很满意的,这一次也不例外。 “嗯,差事办得不错,自己去帐房领赏吧。”玉柱出手向来大方,最基本的赏银,至少十两。 “谢爷的恩赏。”吴江麻溜的扎千下去,谢了赏。 吴江是见惯了大钱的管事,并不是眼皮子贼浅的下人。 就以吴江目前所处的位置而言,说句实在话,区区十两银子而已,并不放在他的眼里。 真正值钱的是,玉柱对吴江的信任和重用。 “嗯,既然牵扯到了太太,你就去太太那里,把事给圆了吧。”玉柱心里有数,秀云不可能听任吴江的摆布,必须他发了话,秀云才可能默契的配合。 頔二奶奶,最吸引玉柱的地方,其实是,她是王熙凤的原型。 鼎鼎有名的凤辣子,成了玉柱随意可以享用的地下情妇,不管怎么说,都可以满足玉柱的虚荣心了。 不过,玉柱再宠自己的女人,没有规矩,就不成方圆了。 这一次,玉柱豁出去不要兵权了,也要救下凤辣子,下的其实是一步险棋。 万一,玉柱猜错了老皇帝的心思,那就要鸡飞蛋打了啊! 继续纵容凤辣子仗势欺人,胡作非为,显然是不成的。 玉柱本就是手毒之人,在他的安排下,凤辣子硬是被饿了整整两天。 两天以来,凤辣子粒米未沾,饿得浑身发软,连骂人的劲儿都木有了。 曹家再怎么破落了,有玉柱的暗中撑腰,凤辣子也过的是锦衣玉食的滋润日子。 换句话说,她哪里尝过挨冻受饿的苦滋味儿? 玉柱进门的时候,一直贴身伺候凤辣子的小婢,赶紧蹲身行礼,乖巧的禀道:“禀爷,照您的吩咐,全都收拾妥当了。” “嗯,下去吧。”玉柱迈步朝里走,那小婢眼尖,她赫然发现,玉柱背在身后的右手上,捏着一根藤条。 唉,没办法,凤辣子太不乖了,该动家法的时候,玉柱怎么可能手软呢? 怜香惜玉,也要看时候儿啊! (本章完) 第683章 十万绿营 “内阁奉上谕,步军统领玉柱,著以兵部尚书衔,兼闽浙总督,钦此!” 上有天堂,下有苏杭。 苏州和杭州的地方官,向来是大清官场上的知名肥缺。 在大清的官场上,直隶总督的政治地位,在诸总督之中,向居首位。 两江总督,则是封疆大吏里头,明面上最肥的缺。 实际上,闽浙总督,才是真正肥得流油的第一督抚肥缺。 因为,收回台湾之后,老皇帝屡下密谕,要求闽浙总督,找机会迁移台湾岛上的居民,回福建定居,免得节外生枝,多生事端。 众所周知,形式主义,是对抗官僚主义的法宝。 上面的政策,哪怕再好,地方官也可以故意把经念歪了,方便自己获取超额的利益。 迁谁不迁谁,怎么迁,安置到哪里,这里头的学问,可就太大了! 说白了,塞钱多的,或是有后台的,才可以免迁。 据玉柱所知,单靠台湾一地的大地主和富商们,就让闽浙总督,数钱数到手抽筋了。 而且,这个抽筋,并不是一锤子买卖。 通俗的说,只要玉柱在任,就可以一直吃下去。 这是规矩! 玉柱可以不要,但是,台湾的大地主和大富商们,却不能不送。 不送,就是看不起玉柱! 这年头,草民胆敢看不起闽浙两省的土皇帝,那肯定是要栽大跟头滴! 陛辞的时候,老皇帝吩咐玉柱:“近年来,台湾府境内叛乱频发,满保擅文治,不习武事,一直疲于奔命,屡屡无功而返,甚失朕望。柱儿,你带着新军过去,务必剿灭叛匪,保境安民。” “嗻。” 其实,玉柱已经猜到了,老皇帝故意把他弄那么远,肯定是带有特殊的目的。 现在答案揭晓了。 台湾岛内,局势极其不稳定,各地的叛乱频发。 也就是说,玉柱到福州就任后,其首要任务,便是提兵镇压叛乱。 因为台湾孤悬海外,又是郑家父子老巢的缘故,闽浙总督手里掌握的兵权,也就异常之重。 别的且不说了,单单是福建一省的绿营兵,便超过了六万五千余人。 再加上,浙江各地的绿营驻军,玉柱掌握的兵权,轻轻松松的超过了十一万之众。 “福州将军满保,乃是正儿八经的红带子,你必须对他客气一些,明白吧?”老皇帝担心玉柱太过骄横了,不把满保放在眼里,便再三叮嘱他,要尊重满保在福建推行的各种善政。 已是康熙五十八年了,除非玉柱脑子进水了,才有可能主动和满保纠缠不清。 既然十一万绿营兵权到了手,当务之急,显然是培养绿营兵里的心腹部下嘛。 “汗阿玛,您就放心吧,臣儿的阿玛,虽然与满保有旧隙。但是,臣儿绝不会因私害公。”玉柱索性把话挑明了说,免得老皇帝疑神疑鬼的胡乱猜忌。 旗人十分贪财,满保却是宗室觉罗里,少有的一朵奇葩。 满保此人,因是觉罗(红带子)里独一无二的满洲进士出身,一向孤芳自赏,以清廉自许。 他非常看不惯隆科多的嗜财如命,曾经上专折弹劾过隆老三。 这年头,讲究的就是,父仇子必报。 满保弹劾过玉柱的亲爹,老皇帝自然就要担心,玉柱对满保抱有成见了。 因相处多年,老皇帝很了解玉柱的脾气,这小子固然异常骄横,却也是言而有信的那种小混蛋。 老皇帝饮了口茶,看了眼玉柱,笑着说:“江南的苏杭,那可是出美人的地方啊!” 玉柱一听这话,就知道了,老皇帝这是告诫他,好色可以,但要适度,尤其不能耽误了大事。 “臣儿自有分寸,您老人家就放心吧。”玉柱的脸皮贼厚,这是明摆着告诉老皇帝,他若有看中的,该抢还必须抢。 老皇帝也很清楚,玉柱这个狗东西,有真本事,却也是个管不住裤裆的家伙。 这一次,玉柱宁可放弃兵权,也要保下曹家那个偷汉子的贱货,已经充分说明了,简直是色胆包天啊! 玉柱曾经担任过文渊阁大学士,以他的身份,去担任闽督,却没挂大学士衔,已经算是贬谪了。 另外,老皇帝也挺有意思的,原任闽督的觉罗满保因不擅带兵打仗,被调任福州将军。 看这意思,显然是想就近监视玉柱这个方面大员了。 必须承认,受了废太子的两次刺激之后,老皇帝越来越喜欢玩权力平衡游戏了。 临别之际,老皇帝信口道:“杭州那边,有人一直暗中作祟,你既为闽督,就应查清楚喽。” 玉柱的眼眸微微一闪,心说,老皇帝该不会是对杭州织造孙文成起了疑心吧? 杭州织造孙文成,是曹家孙老太太的嫡亲侄儿。 和江宁织造不同,杭州织造所出的贡品,都是皇宫举行各种庆典活动时,宫廷里悬挂的各种五颜六色的彩色丝绸,以及上至皇帝,下至百官的各种衣服。 同时,孙文成还肩负调控蚕丝的价格,稳定江南丝绸业的重任。 孙文成担任杭州织造之前,曾在广州做过一年的粤海关监督,负责各国朝贡人员的日常衣食住行及安全问题。 一本《红楼梦》,道尽了江南三织造的兴旺和损辱。 相对于江宁曹家和苏州李家,杭州的孙文成和康熙较为疏远的关系,让他始终保持清醒的头脑,不敢私下里掺合立储的大事,反而帮了他的大忙。 老四登基之后,狠狠的收拾了站错队的曹家和李家,而轻轻的放过了孙家。 根子问题就两条,孙文成没胆子参与立储之事,同时,杭州织造并无巨额的亏空。 说起来,老皇帝下江南,却又没去杭州住进行宫里,孙文成比曹家和李家亏得更多。 但是,孙文成硬是把落下的亏空,直接做平了,肯定是个很有本事的家伙。 经老皇帝的提醒,玉柱对孙文成,倒有了不小的兴趣。 这年头的官场之上,真正精通丝绸产业的官员,如同凤毛麟角一般,太过稀少了。 明发了上谕之后,玉柱府上的门槛,都快被踩破了。 (本章完) 第684章 夹心 在大清,各地的大豪商们,若想持续性的把生意做大,就必须交好本地的土皇帝。 至少,不能得罪了土皇帝,从而导致抄家灭门的惨案发生。 陛辞之后,玉柱带着几千新军,从天津港登船,浩浩荡荡的驶往杭州湾。 由于兵权太重了,玉柱没带家里的妾室,而是在天津带走了爱丽丝和长女雪薇。 玉柱的长女雪薇,于康熙四十六年,生于广州,今年已经十三岁了。 私生女,外加混血儿,让雪薇天然处于劣势,老皇帝压根就不重视她。 至于,爱丽丝嘛,洋婆子一个,完全没有做人质的价值。 十三岁的大姑娘,像一只欢快的小鸟,缠着玉柱不肯撒手。 玉柱也很理解女儿的快乐,好不容易有了单独相处的时间,而且时间肯定不短。 “爹地,您再给我讲个故事嘛,好不好嘛,好不好嘛?”雪薇抱住玉柱的胳膊,就是一通猛摇。 玉柱心疼长女长期独自在外,吃了大苦,便笑眯眯的又开始讲故事。 爱丽丝,双手托着香腮,唇角挂着浅浅的微笑,旁观玉柱哄闺女。 天津大沽港,是玉柱的地盘。不管是洋商,还是大清的官员们,谁敢对雪薇不敬? 爱丽丝出身于英国的贵族家庭,雪薇从小接受的,就是英式淑女教育。 十三岁的雪薇,在绝对安全,又无忧无虑的环境下成长,也就养成了天真烂漫的性子。 海上的航行生活,其实是枯燥乏味的。 但是,一直忍得很辛苦的爱丽丝,死缠着玉柱不放,差点把他彻底的榨干了。 作为男人,在床榻之间,一直摆不平爱丽丝,玉柱多少有些遗憾。 可问题是,爱丽丝的体质,实在是太过强悍了,摆不平,就是摆不平。 没办法,只有累坏的牛,哪有耕坏的田呢? 船队进入杭州湾后,接到滚单的浙江巡抚朱轼,率领全省的官员们,一起到官船码头,等着迎接玉柱。 朱轼是典型的汉臣,进士出身,祖籍江西瑞州高安县。 进入熙朝后,江西全省划分为四个道员辖区,其中,瑞州、袁州、临江3府隶属于瑞袁临道。 有趣的是,瑞袁临道的道员,就驻于高安县城内。 玉柱是典型的旗人外戚,他和汉臣们素无交往。 也就是说,玉柱也只是听说过朱轼的名字,却从来没有见过面。 官船靠岸之后,按照惯例,玉柱中状元的官衔牌,一马当先的经过跳板,登上了岸。 不管朱轼心里是怎想的,当他看清楚了描金的状元官衔牌后,也不禁暗暗有些气短。 没办法,朱轼虽然考入了庶常馆,成了庶吉士,也仅仅是二甲进士出身而已。 科场之上的排名,那可是妥妥的硬指标,真的假不了。 等玉柱下船之后,朱轼带人迎了上去。 “在下朱某,见过玉制台。”朱轼端着巡抚的架子,仅仅是拱手为礼罢了。 在大清,总督的地位和品级,名义上比巡抚高一些。 实际上,督抚敌体,互不统属。 客观的说,只要督抚彼此看不顺眼了,完全可以分庭抗礼。 当然了,在本朝,督抚互参的结果,由于老皇帝拉偏架的缘故,往往是旗人获胜。 玉柱心里有数,朱轼这是故意给他颜色看看,也就是典型的下马威。 朱轼这么做的目的,也就是想告诉玉柱:玉制台,您驻于闽,掌军剿贼即可,浙江就交给老夫了。 不仅如此,朱轼还起了坏头,必将带来一系不利于玉柱的后果。 这就和大清朝的地方官僚体制,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了。 按照朝廷的惯例,凡是被巡抚参劾的手下官员,迄今为止,无一例外的都倒霉了。 在朱轼的带领下,浙江的官员们必然有所忌惮,肯定会削弱玉柱对浙江的影响力。 玉柱曾经担任过文渊阁大学士,兼南书房行走。在没有军机处的当下,他乃是妥妥的真宰相。 朱轼故意不尊玉柱为玉中堂,就是担心矮了玉柱一头,将来会被玉柱骑到他的头上撒野。 “若瞻兄,你太客气了。”玉柱也很随意的拱手还了礼。 别人很可能不清楚,玉柱却是心里有数的,朱轼和老四暗中走得很近。 等老四上台了之后,朱轼不仅爬上了文华殿大学士的高位,还成为了弘历的老师。 朱轼是一省巡抚,他有资格不鸟玉柱,但是,浙江布政使福昂却不敢稍有怠慢。 见玉柱朝他看过来,福昂赶紧扎千请安,毕恭毕敬的说:“浙江布政使,卑职福昂,请玉中堂大安。” 朱轼没好气的瞪着福昂,福昂明知道要得罪顶头上司,却也只得硬着头皮,继续撑下去了。 这个就涉及到了,大清的地方官体制的奥妙了。 说白了,自浙江布政使以下的官员们,身为两省总督的玉柱,也都可以轻而易举的拿捏,或是折腾的痛不欲生。 巡抚弹劾的部下,都倒霉了。 但是,总督看不顺眼的部下,又焉能长期安于其位? 巡抚管民,总督掌军,这仅仅是大原则而已。 实际操作起来,就变成了,总督也可以插手民政。巡抚的手里,也掌握着独立于总督之外的抚标兵马。 客观的说,总督和巡抚之间的权责,就像是乱麻一样,剪不断理还乱,根本无法厘定清楚。 为何会这样呢?很显然,这是老皇帝的故意安排。 勿使督抚合而谋朕,朕才睡得踏实啊! 福昂,这名字一听就是旗人。 玉柱故意和颜悦色的问福昂:“贵藩在旗?” 福昂顶着朱轼的冷眼,小心翼翼的答道:“回中堂大人,卑职的玛法,隶于镶黄旗满洲,第三参领,第九佐领下。” 玉柱秒懂了,这位福藩台,不仅是镶黄旗的满人,也是他的部下。 曾几何时,镶黄旗的领侍卫内大臣,玉柱几进几出,都快变成佟家的自留地了,福昂岂能不知道? 这双重身份加持之下,哪怕冒着得罪了朱轼的巨大风险,福昂也不敢怠慢了玉柱。 玉柱瞥了眼脸色微变的朱轼,又看了看哈腰低头的福昂,不禁微微一笑,福藩台不愧是京里的八旗子弟呢,地道的明白人呐。 以福昂的身份,得罪了朱轼,顶多也就是丢官罢职而已。 然而,若是得罪了玉柱,只怕是要掉进万丈深渊了啊! (本章完) 第685章 狠辣的玉帅 拜见总督也是有资格的。 浙江全省,只有藩司、臬司和几位道员,等少数几名官员,才有资格凑到玉柱的跟前行礼。 不过,按照以往的惯例,杭州织造郎中、杭州知府和钱塘知县,也能够到玉柱的面前露个脸。 杭州织造孙文成,品级并不高,仅仅是五品郎中而已。 但是,孙文成是内务府辖下的官儿,负有暗中监视浙江巡抚和闽浙总督的重任,其地位十分特殊。 至于,杭州知府是浙江首府,理应拜见制台玉大人。 钱塘知县,因是附廓首县的缘故,也很有必要拜见玉柱。 前生不善,今生知县;前生作恶,知县附廓;恶贯满盈,附廓省城。 附廓是指县衙治所与州、府、省等上级衙门的治所,处于同一城廓内的状态。 钱塘县衙与杭州府衙,及浙江巡抚衙门,同处于杭州城内。 在浙江巡抚的眼皮子底下当差,不仅仅是钱塘知县,就连杭州知府,也会觉得异常之头疼。 繁文缛节,一一到位了之后,朱轼哪怕看玉柱再不顺眼,也必须亲自送玉柱进入临时行辕,并设宴盛情款待。 官场之上,对等的接待工作,绝无小事。 换句话说,你可以在私下里看不起地位大致相等的同僚,但是,应该有的礼仪和招待,必须有。 否则,就是没规矩,就是不懂事儿。 不懂事儿的官员,哪怕地位再高,迟早要下台回家种红薯的。 对于杭州,玉柱还是比较熟悉的,比如说,杭州酒家,楼外楼,山外山,以及东坡肘子等等。 但是,玉柱在行辕里洗漱了一番,稍作休整之后,却被朱轼请进了陌生的两宜楼酒家。 朱轼请客,纯粹是敷衍性质的面子情罢了,玉柱也没当真。 混官场的人,可以没啥本事,却必须心明眼亮的不站进错误的队伍里去。 官船码头上的那一幕,阖省的官员们,都看在眼里,记在心底。 毕竟,常驻于浙江的旗人官员,永远都是少数,在场的大多数都是汉官。 有一说一,督抚不和,汉官们都处于左右为难的尴尬境地。 因为,汉官们只要被巡抚弹劾罢职,再想起复做官,就难比登天了! 三条腿的癞蛤蟆不好找,两条腿的汉人官员,却遍地都是。 官场之上,向来是一个萝卜一个坑。 汉官们,一旦丢了官缺,若是没有硬扎的大靠山帮着说话,那就只能回老家当富家翁了。 更重要的是,在大清朝的杭州,若想找到不贪不占,不吃拿卡要的官员,比登天还难。 这种情况之下,若是狠狠的得罪了一省巡抚,只怕是想回老家种红薯,都难了啊! 于是,在朱轼的冷处理之下,整个酒宴的气氛,也就是表面看着热闹,实则有些冷了场。 玉柱此次南下总督闽浙,原本只是想抓牢两省绿营的兵权而已,并不打算和朱轼争权夺利。 但是,泥菩萨还有点土性呢,更何况是出身于老佟家的外戚重臣呢?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 玉柱忽然缓缓起身,笑眯眯的说:“本帅南来之前,蒙汗阿玛的教诲,”略微停顿了一下,转向正北面抱拳拱手弯腰,以示尊重老皇帝的威严。 尼玛,玉柱冷不丁的提到了老皇帝,在场的浙江官员们,包括朱轼在内,全都慌乱的跟着起身,一齐转向正北面,纷纷拱手哈腰。 见现场一片混乱,玉柱很满意,接着又说:“汗阿玛吩咐了下来,”又故意停顿了一下。 等朱轼他们再次行过了礼,玉柱达成削减朱某气势的目标之后,这才缓缓的说:“闽省剿贼,粮饷至要。汗阿玛当面吩咐本帅,可在浙省挑选精干之循吏,于军前效力。” 总督的自称,可以是本部堂,也可以是本帅,还可以是本督。 具体的称呼,主要是根据场景的不同,随需要而定。 以玉柱的爵位和官职,他也完全有资格自称本爵阁部堂。 玉柱在浙江全省的官员们,故意自称本帅,说白了,就是借军务之机,仗势压人。 所谓军前效力,武将们自然需要拿命去搏。对文官们来说,主要就是筹集粮饷,并及时的输送到前线去。 老电视剧《雍正王朝》里,有个小桥段,讲的是河南的粮食运去西北前线,居然少了一万多石。年羹尧大怒之下,正想杀人立威,不料,邬思道竟是押粮官。 刹那间,风平浪静,年羹尧不仅没动刀子杀人,反而笑眯眯的将邬先生待若上宾。 玉柱不称本部堂,而自称本帅的时候,就是明晃晃的要挟大家。 隐于其中的是,玉柱没有说出口的潜台词。 诸位仁兄,汝等好自为之。谁敢怠慢了军机,老子就敢要了他的狗命。 朱轼并不是玉柱的部下,他完全可以端着巡抚的架子。 但是,自藩台福昂以下的浙省官员们,都有可能被玉柱点名,故意拉去军前效力。 而且,总督上折子保举或是弹劾的部下官员们,照例,朝廷也是不可能驳回的。 一旦朝廷驳回了玉柱的保举折或是弹劾折,玉柱就只有一条路可走了。他必须上请罪折,然后黯然下台,滚回京城去了。 站在一旁的福昂,悄悄的抬手,抹了把额头上的冷汗,并暗暗庆幸不已。 万幸,万幸,没敢招惹大魔头啊! 出外任之前,福昂一直活在皇城根儿下,是地地道道的满洲镶黄旗下的八旗子弟。 客观的说,近在咫尺的福昂,对老佟家,尤其是对玉柱的狠辣手段,颇有耳闻。 孙文成掌握着巨大的财权,以及暗中监视权。但是,明面上的品级,也就是五品郎中罢了。 现场,还轮不到孙文成插嘴说话。 但是,不说话,不代表孙文成是个看不清楚形势的糊涂蛋。 朱轼卖力的表演了上半场,看似效果甚佳,阖省的官员们都不敢当面主动亲近玉柱。 但是,玉柱只动了动嘴皮子,就轻描淡写的就打乱了朱轼的如意算盘。 这是何等的厉害? 又是何等的了得? 亲眼目睹了玉柱的狠辣手段后,孙文成猛然想起,曹家人给他写的私信。 (本章完) 第686章 囫囵 朱轼造了半天的势,却白忙活了。 这种尴尬的场景,被整个浙江的官场,看在眼里,记在了心头。 别看玉柱年轻的不像话,着实不好惹啊! 督抚公开闹矛盾,下头的官儿们,谁敢擅自出头? 于是,接风宴,喝了个寂寞,闹得不欢而散。 玉柱回到行辕之后,刚换了身衣衫,正打算给雪薇讲故事,就见吴江来禀。 「禀爷,浙江粮储道王盛元,连夜来访,这是他递上的名帖,请您过目。」吴江双手捧着名帖,小心翼翼的送到了玉柱的手边。 玉柱虽然年轻,却也当过偏沅巡抚和川陕总督,可谓是两任封疆了。 和江苏省不同,浙江的地形,多山少耕地,天然不利于小农经济。 所以,浙江人尤擅经商。 大明朝的嘉靖倭患,实际上,很多倭寇都是假倭,真汉人。 这些浙江本地人,宁可冒充倭寇,跑来祸害自己人,就是想阻止大明朝廷的禁海政策。 一言以蔽之,禁海政策,让很多浙江的大地主、大官僚们,利益严重受损。 早在前明时期,杭州和苏州的丝织业,已经有了资本主义的萌芽状态。 浙江并不是粮食大省,其粮储道的重要性,也就远不如江苏督粮道。 然而,玉柱当众放了狠话之后,要倒霉的官员之中,首当其冲的便是浙江粮储道了。 粮储道,负责粮食的购买、运输和储存的事务,是众所周知的超级肥缺。 然而,战端再起之时,粮储道就有义务,保质保量的运输军粮到前线去了。 玉柱没看名帖,而是问吴江:「大方么?」 吴江哈下腰,小声回答说:「回爷,这位王道台出手异常阔绰,直接塞了五十两的银票。」主动掏出袖内的银票,轻轻的搁到了桌上。 玉柱看了眼银票,又瞅了瞅吴江,澹澹的说:「还是老章程,你懂的。」 吴江见玉柱并没有生气,随即放心了,便笑嘻嘻的说:「小的明白,银票退回,径直打发他走人。」 玉柱点点头,含笑教育吴江:「眼皮子不能太浅了。区区五十两而已,就能把你收买了,这是打发叫化子么?」 吴江笑道:「小的懂规矩,收了银票,就必须办事。不收的话,就是明白告诉他,事儿小不了。」 玉柱微微一笑,摆了摆手,让吴江下去了。 人在官场,必须入乡随俗。 这年头,凡是来拜见督抚的官员们,不贿赂督署门房的下人们,那就不可能见到真佛。 玉柱还没掌握大政,肯定不好意思特立独行,所以,也默许了下边的人,接门包跑来报讯。 但是,玉柱的底线是,不管是谁,只要收了门包,必须告诉他。 吴江下去后,玉柱开始给雪薇讲故事。 玉柱一连讲了五个故事,雪薇欢喜的直拍手,叫道:「爹地,讲得真好。」 望着笑语嫣然的爱女,玉柱的心情,多少有些复杂。 唉,长女如此的天真烂漫,将来找的女婿,可要挑仔细了啊。 「咳,宝贝儿,已经很晚了,你该去睡觉了。」借着玉柱喝茶的机会,爱丽丝插话赶女儿走人。 玉柱扭头看去,却见爱丽丝那美丽的大眼睛里,荡漾着无边的水痕。 鬼女人,越战越勇,实在是头疼啊! ***娱之后,玉柱睡到太阳晒屁股了,才缓缓起身。 用早膳的时候,门房来报,粮储道王盛元已经在外头,等了两个多时辰。 玉柱心想, 这位王道台,不是一般的贪生怕死啊! 等了这么久,岂不是天未亮,就来了么? 「嗯,知道了。」玉柱埋头喝粥,连头也没抬。 爱丽丝是典型的外室夫人,按照西方的说法,也就是玉中堂的情妇。 一直在天津大沽口待着的爱丽丝,因远离了京城的缘故,始终保留着英国的生活和饮食习惯。 换句话说,她压根就没学会,怎样伺候男人。 玉柱的身边,从不缺人伺候着,也不会在乎爱丽丝的不贤淑。 比较违和的是,雪薇就坐在玉柱的右手边,正拿着刀叉,对付碟内的食物。 英国菜,不仅品种少,而且很难吃。 玉柱心疼爱女在外面吃苦,特意花重金请了几位法国宫廷大厨,专门在天津伺候雪薇。 用罢早膳后,玉柱换了身便服,和周荃一起出门。 出行辕的时候,却见一位身穿四品官服的中年人,正没精打采的坐在辕门前的长条凳上。 玉柱的长相十分出众,可谓是俊逸出群。 那中年人盯在玉柱的身上,深深的看了好几眼,犹豫了没多久,忽然起身跑过来,跪到玉柱的前边,颤声道:「浙江粮储道,卑职王盛元,拜见中堂玉大人。」 玉柱打心眼里,有些瞧不上王盛元。 也没别的,玉柱就是厌恶他的贪生怕死,且做派无耻。 玉柱只当没有看见王盛元似的,迈步就往外头走。 周荃心里微微一动,主动停下了脚步,搀扶起面如死灰的王盛元,笑眯眯的说:「王大人呐,你太过莽撞了,我家中堂平生最恨贪生怕死之辈,且清廉如水,懂么?」 「敢问您老高姓大名?」王盛元就算是再傻,也看得出来,能和玉柱并肩出门之人,绝非凡物。 「呵呵,鄙姓周,忝为我家东翁亲笔礼聘的西席先生。」周荃故意露了点口风,就看这位王道台是否真的机灵了? 王盛元的眼前勐的一亮,欢喜的发出的邀请:「久仰周先生大名,下官略备了一席薄酒席面,还请您老人家务必赏脸。」说了一大堆奉承话。 周荃摇了摇头,说:「我家中堂乃是正人君子,曾约束我等身边人,不得擅自饮宴。」 见周荃想走,王盛元哪肯放过天赐良机呢,便扯住了他的袖子,硬塞了张银票进去。 众目睽睽之下,周荃也不可能掏出银票,主动还给王盛元。 那就太显眼了呀,容易替玉柱招惹是非。 「王大人,您做得很好,还需坚持啊。」周荃收了钱财,自然要替人消灾,便主动递了个话风。 至于,能否领悟,就全看王盛元的造化了。 在这大清的官场之上,官越大,越不能轻易留下话柄,说话也是越含湖笼统。 这就逼着部下官员们,必须暗中揣摩清楚,再对症下药了。 /86/86030/ 第687章 偶见 逛上了杭州的街道之后,玉柱这才发现,城内的桥,真多。 而且,杭州老街道上的巷、里和弄,特别多。比如说,葵巷、八叉弄、大庆里等等。 玉柱在漫步于杭州街头,逛了一大圈后,觉得不过如此。 京城里,主要特点是皇宫大,王府多,看红柱铜钉的门脸,代表了权势的威严。 杭州城里,小桥流水,大多数是民居。青砖灰瓦连成了片,整体看上去,灰蒙蒙的一片,没有太多的特色。 不过,玉柱却偶然发现了“张小泉”剪刀铺子,不由自主的想进去瞅瞅了。 被伙计迎进铺子之后,玉柱随手拿起一把剪刀,定神一看,却见张小泉的印记之下,赫然有“近记”二字。 嗯哼,谁说商人不聪明了? 早在康熙年间,人家张小泉剪刀,就知道商标了。 玉柱其实挺喜欢吃火腿的,只可惜,街上的火腿虽多,却无老字号的万隆火腿。 嗨,这才康熙五十八年呢,万隆火腿尚未面世。 周荃担心玉柱走累了,便建议去茶楼里歇歇脚。 玉柱自然是欣然同意。 两个人在茶楼里歇了半个时辰,喝了几盏茶,又用了几样点心。 填饱了肚子之后,玉柱领着周荃接着逛街。 途中,经过一家字画铺子的时候,玉柱停下了脚步。 原因其实很简单,字画铺子的名字,玉柱不仅知道,而且还很熟悉。 浣花斋,始创于1637年(崇祯十年),惯以古画、古籍修缮,拓裱、装帧及宣纸加工、文房四宝等为传统手工技艺。 以前,玉柱驻京的时候,经常去逛琉璃厂。从荣宝斋,槐荫山房等名店内,很有针对性的购买一些古玩字画。 至于,古玩字画的用途,佛曰:不可说也。 巧合的缘故,玉柱认识了从杭州来的裱画师傅。熟了之后,才知道,那师傅祖传下来的浣花斋的修缮绝活。 “瞧瞧去?”玉柱用折扇指着浣花斋的牌匾,笑问周荃。 周荃微微一笑,说:“东翁,咱们出门逛街,图的就是个随心所欲啊!” 于是,玉柱和周荃二人,就进了浣花斋。 玉柱虽然是状元郎出身,骨子里,却不是正经的国学文化人。 首先,国学文化人喜欢的诗词歌赋和琴棋书画,玉柱竟无一样精通。 没办法,玉柱的国学底蕴太浅。 他能够考上状元,也是完全按照做题家的搞法,刷题刷出来的。 周荃就不同了。 他虽然受父亲之牵连,被革除了功名。可是,周家世代为官,家境异常之殷实,培养兴趣的银子,着实不老少。 进门之后,玉柱只是闲逛,却没购物的兴趣。 周荃看中了一副好画,便兴致勃勃的和掌柜的讲古。 “这幅《晴峦萧寺图》勾勒的是冬日山谷中的景象,其间峰峦叠嶂,瀑布飞泻而下,枯木寒林、寺塔楼阁交相掩映,山石雄浑而秀美,显出自然山水的灵秀之气和雄伟气象……”周荃一路滔滔不绝的作出了点评。 浣花斋的大掌柜,频频点头,挑起大拇指,连声称赞周荃,“先生您,真的是好眼力呐!” 玉柱不禁微微一笑,论及鉴赏古玩的眼力,周荃已经称得上当代大师了。 因为,隆府里的全部古董和字画,包括宫里赏下来的好宝贝,周荃都仔细的把玩过了。 古玩这个行当,比拼的就是国学功力、行业潜规则和见多识广。 玩古董的人,十个有九个都在耍诈,稍微有个闪失,就要吃闷亏,栽跟头。 周荃丢了功名之后,玉柱丝毫也没有亏待他,每年给的束脩足有三千两之多。 一口气买了好几样古玩和字画后,周荃笑着对玉柱开玩笑说:“东翁,来年只怕是又要涨束脩了呀!” 玉柱瞥了眼竖起耳朵听壁角的大掌柜,便仰起下巴,笑道:“最近有些不凑手,来年啊,先涨三成,可好?” 周荃知道玉柱的家底子异常之雄厚,随即拱手笑道:“多谢东翁体贴,学生想办法俭省一些便是。” 就在店里的二掌柜包古玩之时,从门外忽然进来了一个异常俊俏的粉裙丫头。 那粉裙丫头,不仅长得俊,穿着打扮也十分出挑,一看就知道,必是大户人家的婢女。 “叶掌柜,我家太太预订的那些玩意儿,可曾备妥?”粉裙丫头的声音,贼好听,如同黄鹂轻鸣一般。 玉柱是个有前科的坏蛋。 他公然抢走别人老婆的恶劣行径,就不可能是传统意义上的好人。 不过,玉柱就算是再好色,也干不出当街抢妞的勾当。那也太恶了,肯定超过了他做人的底线。 周荃是个地道的明白人。他见玉柱不由自主的多看了几眼那个粉裙丫头,心里便有了数,这丫头已经入了东翁的法眼。 “去,仔细打听一下,这是哪家的丫头?”吴江也看出了玉柱的异样神态,随即吩咐身边的长随,命他去打探那位粉裙丫头的虚实。 那位粉裙丫头,抱着装裱好的字画,出门的时候,玉柱望着苗条的背影,心说,至少是9分以上啊。 在大户人家之中,一般情况下,当家的太太若是长相一般,她身边的心腹管事丫头,就不可能太过俊俏。 红花还需绿叶衬,凡事就怕比较嘛! 在这个男人可以合法纳妾,收通房的时代,当家的太太,只要不是缺心眼,都会在暗地里防着男人在外面偷腥。 一般而言,有见识的当家太太,都会养几个漂亮的丫头,从通房开始,慢慢的抬妾,以帮着固宠。 一时之间,信息量太少了,玉柱也看不出究竟是哪种情况? 离开了浣花斋之后,周荃故意拖慢了几步,小声问吴江:“是哪家的丫头?”显得对吴江信心十足。 吴江伺候在玉柱的身边,已经快二十年了。若是没有一些独门的厉害手段,他怎么可能一直屹立不倒呢? “回周先生的话,小的已经使人打听清楚了,那丫头乃是浙江粮储道的续弦夫人,从娘家带过去的陪房大丫头,名唤春楹。”吴江也知道周荃在玉柱心目中的地位,丝毫也没敢隐瞒,一五一十的都说了。 周荃轻摇着折扇,点点头,看似不经意的说:“区区一个丫头,尚且如此,嗯……” 吴江听了半截话,随即心领神会的说:“那夫人的容貌,也就可想而知了。” 周荃轻声一笑,吴江这小子,确实是异常之机灵啊! (本章完) 第688章 耍威风 吃罢了晚膳后,玉柱和周荃二人,并肩漫步于杭州的街头。 周荃收拢折扇,忽然一叹:“浙菜名不副实,远不如鲁菜也!” 玉柱莞尔一笑,鲁菜师傅的不传之秘,乃是提鲜的海肠粉。 这个时代的杭帮菜的大师傅们,尚未掌握提鲜的秘诀,只能在菜肴之中多添糖,或是干脆就是纯粹的清淡。 回了行辕之后,玉柱刚进二门,就见雪薇扁着小嘴,两眼泪汪汪的望着他。 “爹地,您又说话不算话了。”雪薇异常委屈的抱怨玉柱,没有带她也一起出门逛街。 玉柱走过去,拉起雪薇的小手,放在唇边,轻轻的一吻,满是歉意的说:“乖女,都是爹爹不好,快别生气了。明儿个,对,就是明儿个,爹爹一定带你上街玩耍,可好啊?” 雪薇奋力抽回了小手,仰起精致小脸,满是疑惑的问玉柱:“真的?” “真的,千真万确。”玉柱再次拉起雪薇的小手,重重的点头。 夜已深时,玉柱依旧缠绵于床榻之间。 唉,爱丽丝就像是磕了药似的,越来越奔放了。 时近正午,玉柱刚刚梳洗完毕,正在用膳。 吴江快步进来了,哈下腰,小声说:“禀爷,阖省绿营的武官们,已经齐集于辕门之外,等着您的接见。” 玉柱点点头,笑道:“且让他们等着吧。” “嗻。”吴江心领神会的退了下去,他知道的,柱爷这是故意想给个下马威了。 作为封疆大吏中的两省总督,玉柱手头掌握的兵权,异常之重。 整个浙江省的驻军之中,除了抚标中军和杭州将军辖下的八旗兵之外,皆归玉柱节制。 待玉柱吃饱喝足,品过了香茗之后,吴江这才领着浙江提督徐文龙,匆匆赶来书房,拜见顶头上司。 “浙江提督,卑职徐文龙,叩见玉中堂。”徐文龙毕恭毕敬的扎千行礼,态度别提多恭顺了。 徐文龙是从一品的绿营提督,玉柱则是挂了兵部尚书衔的闽浙总督,亦为从一品。 但是,在大清朝,文贵武贱,蔚然成风。 照不成文的规矩,武职的提督拜见文职的总督,必须行堂参礼。 徐文龙担心得罪了顶头上司,肯定没好果子吃,索性行了更低一层次的扎千礼。 反正吧,礼多人不怪,伸手不打笑面人。 在满洲重臣的玉柱面前,徐文龙刻意把姿态摆低一点,绝对没坏处。 玉柱端起茶盏,小饮了一口,却故意没叫徐文龙起身。 徐文龙的心房,猛的颤动了几下,暗道不好,有麻烦了。 直到喝了半盏茶,玉柱这才淡淡的吩咐道:“徐大哥,你太过多礼了,坐下说话。” “嗻。”正忐忑不安的徐文龙,如蒙大赦,深深的低下头,再次扎下大千。 等着徐文龙斜着身子,坐定之后,玉柱信口问他:“本部堂初来浙省,两眼一抹黑,还请徐大哥说一说,贵省的军务诸情吧?” “回中堂大人的话,浙省共有绿营驻军……”徐文龙早有准备,便详细的介绍了浙江的绿营军务。 玉柱眯起两眼,一边喝茶,一边仔细倾听徐文龙的介绍。 从古至今的名帅,都格外重视部队的基本战术素养。 比如说,某位名帅,就曾经提出了“一点两面”、“三三制”、“四快一慢”和“三猛战术”等经典的战术原则,并编订成册,发给部下们认真学习领会。 迄今为止,常胜不败的玉柱,自然也很重视战术。 “徐大哥,照你的说法,浙江绿营诸军,竟是三日一操?”玉柱听出破绽,便盯着徐文龙,追问了下来。 在清初的康熙朝,徐文龙能够坐上一省绿营提督的宝座,绝非无能之辈。 他听出了玉柱语气不对头,赶紧起身,哈下腰,恭敬的答道:“回玉中堂,卑职倒是一直琢磨着一日两操,无奈何,钱粮实在是不凑手啊。” 在大清朝,朝廷按例下发的绿营俸饷,实际上,仅仅是平时驻营状态的基本军费而已。 诸如,操练、调动、剿贼之类的军务,都需要先拨下粮饷,丘八们才会敷衍的采取行动。 通俗的说,也就是,上头给多少钱粮,绿营的丘八们就配合着上司,演多大的戏。 不给钱,还想丘八们卖命,甭想! 这个就涉及到了绿营兵中的诸多陋规了。 首当其冲的,必属吃空饷了。 以玉柱的经验,只吃二成空饷的绿营军官,都算是有良心的好军官了。 一般情况下,绿营的将领们,至少要吃三成到四成空饷。 其中,绿营兵的驻地,越是富裕,军官们吃空饷的比例就越高,士兵们也越是胆怯不敢战。 玉柱这个顶头上司,若想整徐文龙,只须派人查帐,他徐某人就要掉脑袋了。 不客气的说,浙江绿营的军费帐目,哪里经得起一查呢? 当然了,徐文龙也并非没有还手之力,他也有对抗上司的损招。 暗中唆使手下的心腹,聚兵闹粮闹饷,这个招数可谓是源远流长,烂俗却很管用。 一般的汉臣或是汉军旗人,担心在老皇帝那里,落下不擅治军的恶评,总会心有顾忌。 但是,纵兵起乱的损招,面对满洲上三旗,且是外戚出身的玉柱,其中的风险,大得完全不可控,还很可能全家都要掉脑袋。 以满制汉,乃是大清朝的基本国策。 朝廷既要用绿营兵,又时刻提防着绿营做乱,徐文龙焉能不知? 徐文龙的解释,玉柱肯定是不满意的。 但是,玉柱此次提兵南下,主要目的是,奔赴台岛,剿灭叛贼。 任何一个上位者,都必须具备的基本素质,其实是先抓主要矛盾,再抓次要矛盾。 作为闽浙总督,福建那边要开战,浙江这边的粮饷供应,就成了决定成败的大事。 为了剿贼的大计,玉柱并不想把徐文龙怎么着,但是,该给的教训,也必须要给。 瞥见玉柱发出的暗号,一直侍立于侧的吴江,随即扯起喉咙,大声喝道:“送客!” 顶头上司下了逐客令,显然是心怀不满了。 徐文龙知道不妙,却也不敢当面违拗,只得乖乖的扎千退下了。 (本章完) 第689章 慌死了 俗话说,兵马未动,粮草先行。 肩负剿贼重任的玉柱,不可能长期冷落浙江督粮道王盛元。 几天后,玉柱在内书房里,接见了王盛元。 “浙江督粮道,卑职王盛元,拜见玉中堂。”王盛元俯首贴耳的长揖到地,态度别提多恭顺了。 玉柱端起茶盏,小饮了一口,淡淡的说:“王大哥,坐下叙话吧。” “谢中堂大人恩典。”王盛元的心下,暗自窃喜不已。 能够顺利的见到玉柱,王盛元私下里塞给周师爷的银票,显然起了大作用。 在官场之上,权倾两省的玉柱,若是公然不待见王盛元。王盛元在浙江的好日子,就肯定到头了。 顶头上司整部下,有的是阴招,压根就不需要明说。 不客气的说,玉柱啥都不需要做,只要一直冷落着王盛元,就等于是暗示全省的官员,本帅不喜王某。 总督不喜欢的人,全省的官员们肯定是避之惟恐不及,谁敢与王盛元走得过近? “王大哥,浙省现有存粮几许?”玉柱放下茶盏,目光炯炯的盯在王盛元的身上。 王盛元是管粮食的官僚,他来拜见总督,禀报粮食的储备情况,乃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回中堂大人,杭州存粮共有五十万石……”王盛元也是有备而来,十分详细的介绍了,浙江全省的粮食储备情况。 临来浙江之前,玉柱从户部调阅了浙江存粮的档案,王盛元禀报的库存情况,倒也大差不差。 “王大哥,本帅奉旨剿贼,你就照着三万人食用半年的标准,立即启运杭州库存的粮食,务必于一月内,全部送去泉州。”玉柱也懒得多说废话,径直下达了指令。 “这个……”王盛元暗暗叫苦不迭,头皮阵阵发麻。 因为,王盛元方才禀报的粮食库存数量,仅仅只存在于账本之上而已。 实际上,很多征收上来的新米,都被王盛元私下里倒卖了出去。 督粮道,为啥是公认的肥缺呢? 这年头,管粮食的官员,最主要的a钱手段,并不是贪污公粮。而是,将收上来的新米拿出去卖了,再购买便宜好多倍的陈米霉米,掺了沙石之后,塞进粮仓里充数。 这么一进一出之间,王盛元的每年获利,至少超过了百万两纹银。 原本,王盛元计划得很周全。偷出新米,卖去缺粮食的省分,换回旧米霉米,再拿出赚的银子,把上上下下的关节,都打点清楚之后,便可以做到天衣无缝了。 只是,千算万算,王盛元做梦都没有料到,玉柱来得太快了。 王盛元的心腹,押送的陈米霉米,尚在运回粮仓的路上。 这且罢了。 南下的时候,玉柱带了数千精兵。 为了不扰民,玉柱的兵,一直吃住在洋船上,方便随时随地开拔南下福建。 就在玉柱的眼皮子底下,王盛元搞来的粮食,不仅不装船南下,反而往城里的粮仓运。 嗨,除非玉柱是个不懂军事后勤的大白痴,否则,必然看穿王盛元玩的是什么把戏。 当着玉柱的面,王盛元自然不敢说不行,他只得捏着鼻子,起身行礼,俯首认了。 谈妥了公事,玉柱和王盛元之间,既无私交,又没啥可聊的,便端茶送客了。 过了几日,玉柱领着周荃,轻车简从的去了西湖岸边的灵隐山。 此去灵隐山,并不是单纯的游玩,而是,有人盛情邀约。 请客之人,是现任杭州驻防八旗左翼副都统,宗室华彬。 老安亲王玛尔浑的继福晋佟佳氏,不仅是佟国纲之女,还是华彬的生母。 众所周知,佟国纲和佟国维,乃是亲兄弟也。 从佟国纲这边算起,华彬也就是玉柱的隔房姑表兄了。 俗话说的好,人在人情在,人走茶就凉。 安亲王玛尔浑已经归了西,但是,玉柱的堂姑母尚健在。 所以,华彬的盛情邀约,玉柱还是要给面子的。 想当初,初入官场的玉柱,踩着八爷党立威的时候,老八没有迅速的下狠手反击,很可能是顾忌到了华彬之母的体面。 到目前为止,母族完全没有实力的老八,就全指望着安亲王府的帮衬了。 没办法,谁叫玉柱出身于异常显赫的老佟家呢? 各种复杂的亲戚关系,剪不断,理还乱,还必须去应酬着。 车厢里,周荃笑眯眯的说:“东翁,安懿郡王薨逝之后,朝廷一直没有动静,只怕是上头对他们家颇有看法吧?”举起折扇,指了指车厢顶部。 在私下里,周荃和玉柱说话的时候,向来是百无禁忌,想说啥,就说啥。 玉柱微微一笑,玛尔浑死后,谥号为懿,官方的正式称呼,也就改为:安懿郡王。 安亲王,并不是世袭罔替的爵位,老安亲王岳乐死后,玛尔浑只能降一等,袭的郡王。 见玉柱笑而不语,周荃也知道他的顾虑,便又说:“东翁,礼下于人,必有所求。这位华都统,只怕是惦记上了贝勒的爵位了吧?” 玉柱点了点头,轻声一叹,说:“俗话说的好,财帛动人心,这名爵更是惹人眼红啊!” 话虽如此,但是,玉柱心里明白得很。 以老皇帝对岳乐的痛恨程度,即使是降等的贝勒,也不太可能赏给安亲王一系的子孙了。 另外,玛尔浑活着的时候,一直明里暗里的替老八造势,想把老八推上储君的宝座。 老皇帝为了巩固权位,连老八的生母都可以踩进尘埃里去,又岂能容之? 所以,玛尔浑死后,爵位的事情,一直悬在半空中,再无下文了。 老八一直找人帮着旁敲侧击。只可惜,所有递上去的折子,如同石沉大海一般,都被老皇帝留中了。 被逼无奈之下,又因比较紧密的亲戚关系,华彬也就顺理成章的盯上了圣眷正隆的玉中堂了。 灵隐山上的寺庙,原本叫作灵隐寺。 老皇帝南巡之时,一时兴起,亲题御匾,赐名云林。 于是,灵隐寺便成了云林禅寺。 在戈什哈们的簇拥下,玉柱的马车,抵达云林寺的山门之前。 早就等在山门外的华彬,满面笑容的迎了上来。 “玔卿弟弟,别来无恙啊!” (本章完) 第690章 果然如此 别看玉柱是拥兵十余万的两省总督,他不仅无法指挥华彬,反而,华彬对他有监视之权。 没办法,大清朝的各地驻防八旗兵,天然拥有监视督抚及绿营兵的职能。 不过,玉柱是正儿八经的满洲重臣,家世底子又太过雄厚了。 即使,华彬是宗室子弟,亦不敢轻捋虎须。 “表兄,一向可好?”玉柱一边含笑问候,一边快步上前,亲热的行了碰肩把臂礼。 旗人的礼节,就是繁琐异常。 好不容易,礼毕之后,华彬拉住玉柱的右袖,笑吟吟的说:“好弟弟,家母时常在家里念叨你,说你是老佟家最有出息的阿哥,没有之一。” 既然华彬提及了长辈,玉柱赶紧肃容,垂下头,恭敬的说:“堂姑爸爸她老人家过誉了,小弟如何当得起呀?” “当得起,当得起,怎么就当不起了?”华彬把眼一瞪,故意大声说,“你少年时,即点中状元。未及而立,即为中堂,在老佟家里,谁能比得过你呢?” 话都说到了这个份上,玉柱也就被堵住了嘴,只得连连摆手谦辞。 华彬亲热的拉着玉柱的手,并肩进了云林寺的山门。 只有住持巨涛禅师,不紧不慢的陪同前行。至于,其余的人,全都知趣的止了步。 没办法,玉柱不仅是旗人外戚,还是浙江地面上最大的土皇帝。 系在华彬腰间的黄带子,异常之刺目,一看就知道,必是皇族宗室子弟。 两个家伙的身份太过尊贵了,住持巨涛不敢稍有怠慢,只得亲自出马,小心翼翼的伺候着。 玉柱虽然是状元郎的出身,底色却是做题家,并无多少艺术天赋。 在京城的时候,华彬一直崇信黄教,却不熟悉佛教的规矩。 这么一来,在一旁陪同的巨涛禅师,暗自叫苦不迭。 巨涛原本打算把两位贵客,直接请进住持净室,却不料,华彬早有安排。 华彬很客气的说:“鄙人是知道的,贵寺的寺务一向繁忙……”故意停顿了下来。 巨涛接待过无数的达官贵人,他听出了逐客的弦外音,当即双手合什,虔诚的说:“阿弥陀佛,那老衲便暂且失陪了,施主请自便。” 巨涛走后,华彬领着玉柱,坐进了阿耨达池畔的“具德亭”。 沿途之上,看不见半个香客,玉柱便心里有了数,必是华彬提前清了场。 坐定之后,玉柱饮了口茶汤,嗯,不错,华彬倒也是有心人,居然知道他爱喝碧螺春。 旗人规矩,就是多。 直到让茶三次之后,华彬才打开了话匣子,他叹了口气,说:“杭州人有句老话说的好啊,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狗窝好。” 玉柱的眼眸微微一闪,这位华彬老兄,倒也是个妙人。 “谁不想家啊?”尽管猜到了华彬想当贝勒的小心思,玉柱却故意装着糊涂的打起了哈哈。 玉柱不肯上套,华彬略微有些失望,但也没有灰心丧气。 毕竟,华彬和玉柱,分属于不同阵营。 再怎么说,华彬也属于是八爷党,而玉柱父子二人,都是妥妥的老皇帝之心腹重臣。 别的且不说了,单单是九门提督这么要害的职位,居然变成了玉柱父子的二人转。 圣眷之隆,简直到了令人发指的程度。 此前,华彬也暗中找人打听过了,玉柱不爱瞟姬。 不然的话,以华彬在杭州的雄厚势力,只要舍得花银子,找几个绝色美姬,并非难事儿。 在大清朝的场面上,若想办成大事,就必须投其所好。 玉柱是出了名的好色之辈,华彬想让他帮着说话,以便早日登上贝勒之位,岂能不早做准备? 在杭州,有人专门培养小美人胚子,以便达官贵人高价买了去,送给更高级的权贵。 这个行当,在扬州的地界,有个专用的名目,便是:扬州瘦马。 到了杭州,就变成了另一个如雷灌耳的名目,即:西湖船娘。 在康熙朝的杭州,真正花了心思培养出来的绝色西湖船娘,那真的是,绝无风尘之气,像极了大家闺秀。 见玉柱不肯搭腔,华彬便明白了,好事肯定多磨啊。 华彬毕竟是见过世面的黄带子,他不急不躁的和玉柱套近乎,亲热的拉家常。 玉柱揣着明白装糊涂,本着兵来将挡,水来土淹的原则,于亲近之中,带着疏离的敷衍华彬。 旗人本就不多,更何况,华彬和玉柱还有这一层亲戚关系,自然不虞冷场了。 时近正午,华彬拱手笑道:“玔卿弟弟,愚兄略备了一席薄酒,咱们哥儿两个,今儿个务必喝它个一醉方休。” 玉柱也是明白人,在佛门胜地之中,饮酒作乐,显然是极不合适的。 该换地方吃酒了呀! “全凭表兄安排了。” 既来之,则安之,玉柱欣然应允了。 云林寺就在西湖的边上,华彬领着玉柱下山来到湖边的码头上。 码头上,停靠着一艘不怎么起眼的画舫。 玉柱心里有数,华彬又不是没见过世面的乡下土包子,他的精心安排肯定不可能太过俗套。 只是,令玉柱没有想到的是,华彬安排的席面,竟然仅有十几样京城里的家常小菜而已。 说句心里话,以玉柱的出身和权势,天上飞的,海里游的,山里跑的,他啥没吃过呀? 偏偏,华彬不按照牌理出牌,只整了几样爽口的下酒小菜,反而让玉柱看见了他的心意。 用膳的时候,华彬竟然没有叫美人儿们来陪,也就是他和玉柱两个人相对而座,彻头彻尾的把盏言欢的家宴架式。 嗯,玉柱的心里也就更有数了,华彬的确是绞尽脑汁的用了心。 寻常百姓之家,别说吃花酒了,就算是一个月,也难以吃到一次肉。 华彬的别出心裁,倒让玉柱的心里,充满了期待感,下面又会是什么样的节目呢? 酒过八巡,菜过几十味,就在玉柱微熏之时,有人捧着酒壶,出现在了他的跟前。 玉柱看清楚那人的长相之后,不由微微一笑,果然如此,华彬真是打的一手好算盘呐。 (本章完) 第691章 峰回路转 浙江督粮道王盛元,双手捧着酒壶,战战兢兢的立于玉柱的跟前。 没等玉柱发话,王盛元便双膝跪地,奴颜婢膝的颤声道:“门下走狗,小的王盛元,请中堂大人金安。 玉柱拉下脸,故意板着脸,一直没说话。 华彬见状,便主动出面打圆场,笑着说:“好弟弟,你初来浙江,手头正缺少得力的人手。这王盛元很会做人,倒是个知趣儿的。我看啊,你不如就收他做了门下吧?” 玉柱深深的看了眼华彬,嗯,这小子倒是个明眼人呢。 华彬说的没错。 玉柱奉旨南下剿贼,在浙江省内,确无一个心腹可用之人。 这王盛元呢,官职倒是不大,仅为正四品的督粮道而已。 但是,玉柱掌握了两省的十余万绿营兵,又从京城带来了六千精兵。 客观的说,玉柱不缺战士,只缺粮食。 “表兄,军国大事,岂能儿戏?”玉柱并没有发怒,这是给华彬面子。 但是,他的话就仿佛是六月天,突降暴雪一般,瞬间将王盛元冻入了冰窟。 王盛元的突然出现,显然是浙江的粮食,出了捅破天的大问题。 只要是明白人,都不可能看不出来这一层。 只不过,王盛元倒卖粮食的勾当之中,华彬陷入太深,已经完全脱不了干系了。 在王盛元和华彬的合作之中,王道员出粮食,华副都统出八旗兵。 驻防八旗兵深度参与的粮食走私,沿途的关卡,谁敢去查? 不要脑袋了么? 只不过,王和华,这一对在江南近乎于无敌的组合,碰见了玉柱这个怪胎之后,就注定要吃瘪了。 他们若敢和玉柱硬抗,必是以卵击石,死无葬身之地。 地头蛇再猛,又焉能斗得过,家世显赫,权势滔天,圣眷极隆的天字第一号大外戚? 此所谓,大鱼吃小鱼,小鱼吃虾,虾吃泥土也! 礼下于人,必有所求! 别看玉柱的年纪不大,早就是官场老油条了,他啥不懂? 管粮食的道台,如此的卑躬屈膝,显见是,粮仓里出了大问题。 如果,玉柱是御史言官,倒也可以拿王盛元开刀,借以立威。 问题是,玉柱此次南下的主要任务是,剿灭岛内的叛贼。 福建那地方,多山少耕地,粮食根本无法自给自足,必须依赖浙江的供应。 再说了,只要是大清朝的粮官,就没有不贪的,杀不胜杀。 作为一名合格的老官僚,玉柱很清楚当前的大局。 与其弄死王盛元,不如拿捏着足以致命的把柄,迫使其戴罪立功。 官场上的大逻辑,必须以玉柱的切身利益为准则,而不是依据所谓的《大清律》。 饶了王盛元的逻辑是通的,但是,不给点教训,就这么轻易的饶了他,难保不会再犯错误。 王盛元的地位太低了,玉柱不屑于搭理他,便一直望着华彬。 华彬有些尴尬的干咳了两声,涩涩的说:“表弟,不瞒你说,有些事情啊,也有你表兄我一份。” 玉柱点点头,华彬倒也光棍,径直认了伙同王盛元,一起走私官粮的罪过。 见玉柱没有吱声,华彬只得硬着头皮,拱手说:“实不相瞒,这普天下的粮官,都不经查。” 嗯,这话虽是歪理,与实情也相去不远。 在大清朝,管粮食的官员,个个都杀,绝无冤枉之人。 玉柱是官场老油条了,他自然知道其中的情弊。 还是那句老话,他是来剿贼的,不是来肃贪的。 “哼,滚回去,听参吧!”玉柱忽然翻了脸,厉声喝斥王盛元。 听参,指的是,封疆大吏上折子,公开弹劾属下的官员。 照朝廷的惯例,只要是总督弹劾部下的折子,从无不允之理。 王盛元当即吓得两腿发软,心脏狂跳不止。 要知道,只要玉柱派人详查,抄家杀头都是轻的。 “中堂饶命,中堂饶命啊……”王盛元瘫软在地上,痛哭流涕的苦苦求饶。 王盛元敢大肆走私,仗的是华彬的势。 现在,玉柱要拿王盛元开刀,华彬自然要出面阻止了。 “好弟弟,赏个薄面吧?”华彬叹息道,“你真要宰了他,只怕会牵连到家母她老人家啊。” 不愧是皇城根下长大的黄带子,华彬一张嘴,就端出了孝道。 玉柱自然听得懂华彬的潜台词。 华彬若有事,他的生母,老安郡王继福晋佟佳氏,肯定要回老佟家去闹的。 玉柱敢翻脸,自然不怕别人去他家里闹事了。 毕竟,佟国纲的亲兄弟佟国维,已经死了。 如今的老佟家,主事的家主,不是旁人,正是玉柱的亲爹,一等承恩公隆科多。 再说了,真要闹开了,宫里的皇贵妃,只可能偏向玉柱,绝不可能替华彬说话。 老八的生母良妃,早就薨逝了,老皇帝的枕边,连个帮他说话的人都没有。 不客气的说,宫里即使有人拿了银子,想帮老八说话,也要仔细的掂量一下,承受得起皇贵妃她老人家的熊熊怒火么? 另外,顺治曾经打算传位于安亲王岳乐的旧事,就像是附骨之蛆一般,始终缠绕于老皇帝的心头,长达几十年之久。 不然的话,安郡王玛尔浑,已经死了这么久了,袭爵的事儿,一直没了下文呢? 硬碰硬,华彬是必输之局,毫无胜算。 “好弟弟,你别生气啊,有话好商量嘛……”华彬抓住玉柱的衣袖,彻底放软了身段,主动求饶。 玉柱一直端着架子,故意想要华彬和王盛元出血。 反正吧,不出大血,就过不了火焰山。 华彬开出的价码,不断上升,玉柱始终不满意,咬定了不点头。 俗话说的好,善财难舍,夺人钱财,比杀其父母,更可恨。 眨眼间,几百万两银子,就被玉柱黑吃黑了,换谁的心里,也不可能舒服啊! 既然谈不拢了,玉柱索性起身,淡淡的拱手说:“表兄,军务繁忙,请恕小弟失陪了。” 华彬心下大急,急忙抬起手臂,拦住了玉柱的去路。 “好弟弟,有话好商量么,何必动怒呢。”华彬见玉柱执意要走,索性把牙一咬,恨声道,“再加五十万两,不能再多了。” 正在拉扯之时,有人捧着茶盘,颤颤巍巍的出现在了玉柱的面前。 (本章完) 第692章 意料之外 9分以上的俊俏小丫头,双手捧着茶盘,瑟瑟发抖的样儿,别提多么的惹人怜惜了。 “表兄,请慢饮,小弟暂且失陪了。”玉柱却没看她,径直拱手告辞了。 华彬还想再拦,玉柱却头也不回的走了。 如果是一般人,华彬就算是撕破了脸皮,也敢大闹一场。 然而,在玉柱的面前,华彬还真没那个没胆子。 玉柱是什么人? 比家世,比权柄,比后台,比圣眷,无论怎么比较,华彬绝无胜算。 回到总督行辕之后,玉柱的哈哈珠子牛泰,十分不解的问周荃:“敢问先生,那么俊俏的小丫头,我看着都眼馋了,主子他为何不索性收了?” 周荃抖开折扇,微微一笑,反问牛泰:“我且问你,尊夫人的身旁,可有比她还俊俏得多的小丫头?” 牛泰也没多想,摇着头,说:“不瞒先生你说,贱内的身边,全是寻常丫头,就没一个漂亮的。” 周荃收拢折扇,笑道:“何也?” 牛泰摸着后脑勺,想了一阵子,说:“怕是被比下去了吧?” 周荃将折扇反插入颈后衣领之中,轻轻击掌,笑着说:“丫头岂能比尊夫人还美貌呢?这不就对了么?” 牛泰本性憨直,肚子里没有那么的花花肠子,他并未听懂。 一直站在门边的吴江,是个浑身上下都透出机灵劲儿的家伙,他早就听懂了周荃的弦外音。 不过,吴江心里有数,这一次,周荃肯定没有猜对玉柱的心思。 西席先生再亲近,也不可能整天待在玉柱的身旁。 吴江就不同了,但凡玉柱的一言一笑,一举一动,他都清楚的尽收眼底。 福建多山少耕地,必须依赖浙江的军粮供应。 此次,玉柱带兵南下,重心一直是渡海剿贼。 在这个节骨眼上,玉柱就算是再好色,不太可能盯上督粮道王盛元家的美人儿。 按照吴江的理解,玉柱故意端着架子,其实是想逼迫王盛元努力的办差,圆满完成军粮的输送。 自古以来,江南的丝绸甲天下,杭州丝绸更是甲于江南。 所以,老皇帝早早的就在杭州设立了杭州织造。 杭州织造,又称“红门局”,其主要差事是为皇帝制作装饰用的丝绸。 《红楼梦》第十八回,元妃省亲里,就有丝绸装饰的描写。 杭州织造提供的丝织品薄如蝉翼,称之为皓纱,曹雪芹为了掩人耳目,故意将其称为“软烟罗”和“霞影纱”。 现任杭州织造孙文成,虽是曹家孙老太君的亲侄儿,却和玉柱素无交往。 不过,玉柱离京陛辞的时候,老皇帝特意吩咐了下来,命玉柱就近查察杭州织造的亏空问题。 杭州织造,名义上是户部的属下,实际上,一直隶属于内务府管辖。 通常情况下,闽浙总督和浙江巡抚,皆无权过问杭州织造的公务,更别提查帐了。 然而,玉柱就不同了。他先后多次出任领班御前大臣、领侍卫内大臣以及总管内务府大臣,算是老皇帝家臣中的心腹重臣。 不夸张的说,皇家包衣出身的孙文成,可以无视尊贵的杭州将军,却绝对不敢在玉柱的跟前张狂。 用罢晚膳后,在頔二奶奶的殷勤服侍下,玉柱美美的泡了个鸳鸯浴。 老皇帝对頔二奶奶的观感很差,好几次,都想弄死她。 玉柱很是担心,他前脚刚走,老皇帝就会下毒手,便索性带着頔二奶奶一起南下了。 睡到下半夜,玉柱半梦半醒之间,隐约察觉到,床前传来轻微的小动静。 嗯,頔二奶奶经常起夜,玉柱已经习惯了。 等女人重新躺回到玉柱的身旁,他顺势伏到了她的身上。 朦胧之中,玉柱嗅到了一股子如兰似麝的幽香,迥异于此前的桂花香。 玉柱心里有数,一直以来,頔二奶奶惟恐失了宠,小命必然不保,便格外的注重妆容打扮。 不夸张的说,頔二奶奶只要中途起了夜,必定要重新熏香之后,才肯上床侍奉男人。 頔二奶奶还没有过生育,玉柱完全不介意,成为巧姐的亲爹。 玉柱翻了个身,顺手揽过女人,摆弄成了喜欢的推式。 女人瑟瑟发抖的浑身僵硬作一团,玉柱以为頔二奶奶起夜的时候受了凉,便戏谑道:“爷帮你暖身子。” 原本牙尖嘴利的頔二奶奶,却始终一声不吭,仿佛不会说话的木雕一般。 只是,入关之后,玉柱当即发觉不对劲了,尼玛,竟似黄花大闺女啊。 嘿,必是那个九分的俊俏丫头吧? 娘的,周荃那个混蛋,胆子太大了。 吴江竟敢背地里搞鬼,擎等着挨鞭子吧。 怎么收拾身边人,都是后话了。 既然已经入了,岂有中途停下之理? 正自酣畅之时,有人推开房门,轻手轻脚的摸到床边,颤声道:“老爷,我家太太的身子弱,禁不起……”说不下去了。 我家太太?玉柱终于察觉到了不对之处,床边说话的女子,好象才是那个九分的俊俏丫头吧? “来人,掌灯!”玉柱窝着火,怒吼出了声。 掌灯之后,玉柱看清楚身下女人的容貌之后,不由倒抽了口凉气,好家伙,10分+的容貌啊! 尼玛,捡到宝了呀! “别扫了爷的兴致,退下吧。”玉柱果断撵走了9分的俊俏丫头。 女人张开小嘴,想说啥,却被玉柱眼疾手快的捂住了嘴。 “天大的事,日后再说,爷还没尽兴呢。” 半山腰被打断了,是个男人都受不了。 反正吧,木已成舟,生米早就煮成了熟饭,又何必在此时扫兴呢? 再说了,别人家的太太,玉柱已经入过好几个了,债多不压身嘛。 犹喜人妇的坏毛病,连老皇帝都默许了,玉柱还怕个球啊? 女人很听话,依旧异常的顺从。 这一宿,玉柱身心俱悦,直到天色微明,方才罢休。 天光大亮之时,玉柱从熟睡中醒来,刚睁开眼睛,就看见昨夜欢好的女人,果着身子,跪在床上。 “妾本残花败柳之身,能够侍奉贵人枕席,甚感荣幸之至。”女人伏在床上,轻声啜泣,哀声求饶,“只求中堂高抬贵手,饶了家父、家兄和幼弟的性命吧?” 啊,这又是从何说起呀? 玉柱当场被震懵了! (本章完) 第693章 我来了 「王盛元他……他不是人……他……他说,家父、家兄和幼弟,皆被中堂……」女人抽泣着,哽噎着,说不下去了。 玉柱是何许人也,他一听就秒懂了。 该死的王盛元,为了自保,不仅逼迫漂亮老婆出墙,而且还使了阴招。 不过嘛,话又说回来了,入都入了,难道还能抽了那个啥,不认人么? 木已成舟,玉柱索性拥美在怀,好生安抚着绝美的女人。 女人姓吴,小名梅娘,出身于江南破落秀才之家。 也正因为如此,吴梅娘才会嫁给王盛元,成了一名等而下之的继室夫人。 这年头,但凡有钱或有权的人家,都不可能让亲生的女儿,当别人的填房。 继室夫人,虽然也是正室。但是,和元配夫人相比,却有如天壤之别。 一言以蔽之,在元配的灵位跟前,继室的地位形同于妾室,须行拜礼。 既然好机会,送到了手边,玉柱完全不介意配合一把了。 「来人,传浙江督粮道王盛元来见我。」随着玉柱的一声吩咐,外头就有人骑快马,去召唤王盛元了。 玉柱安抚了吴梅娘一番,又叫来吴江,吩咐他好生伺候着吴梅娘。 吴江是个地道的明白人。 玉柱碍着美人儿的面子,暂时没有当面惩罚吴江,绝不意味着,他就逃过了一劫。 收拾妥当,用罢午膳后,玉柱在内书房里,接见了王盛元。 王盛元满心欢喜的扎下大千,毕恭毕敬的说:「门下走狗王盛元叩见中堂。」和旗下的奴才,拜见旗主,也大差不差了。 玉柱仰起下巴,淡淡的问王盛元:「梅娘的父兄及幼弟,被你关在了哪儿?」 「回中堂,吴梅娘的性子急,门下担心她一时糊涂,铸成了大错,便擅作主张,暂时请了岳父和妻兄及妻弟,去别院小住了几日。」王盛元并不知道,吴梅娘就坐在屏后的后头,懵懂的说了大实话。 玉柱的身后,忽然传来轻微的错牙声,他不由微微一笑。 既然,吴梅娘已经是他的人了,她今后的安排,就再也由不得王盛元了。 不客气的说,10分+的吴梅娘,被玉柱一眼看中。 不管吴梅娘乐不乐意,玉柱都不可能再放手了。 「嗯,我让吴江陪你一起去,把他们都接来。」玉柱的吩咐,王盛元无论如何都不敢反对,只得捏着鼻子认了。 吴江出门的时候,瞥了眼略有些兴奋的王盛元,暗自冷笑不已。 以王盛元的智商,又焉能料想得到,吴梅娘竟在室内? 再说了,往下想深一层。 吴梅娘的至亲们,都被玉柱保护了起来,她又岂能不尽心服侍? 这么多年跟在玉柱的身旁,吴江学了一身的本事。其中就包括,想方设法的协助玉柱,帮着降服硬骨头的女人。 等人都走了后,玉柱转到屏风后,却见吴梅娘的一双美眸,红肿异常,粉颊上满是泪痕。 嗯哼,玉柱故意安排的这一场戏,就是想揭开王盛元的画皮。 只有吴梅娘彻底的灰了心,才有可能死心踏地的跟着玉柱,安心过日子。 吴梅娘的状态不好,玉柱也没有强求侍寝,让她先去歇着了。 掌灯之后,玉柱手里拿着藤条,冷冷的吩咐頔二奶奶,「跪到椅子上去。」 这个鬼女人,为了点小利,就敢暗中作祟,伙同外人,坑蒙男人。 哼,不打,显然是不行了。 頔二奶奶自知有错,也不敢和玉柱犟嘴,乖乖的跪到了椅子上。 「啪。」玉柱按下怜香惜玉的心思,抬起右臂,挥起藤条,狠狠的抽在了頔二奶奶的隆臀上。 「呀,好疼啊,痛死了呀……」才挨了一鞭,頔二奶奶就疼得鬼哭狼嚎了。 玉柱狠下心,一连又抽了九鞭,记记都很结实。 「说吧,收了多少银子?」玉柱只当没看见頔二奶奶已经哭花了的俏面,冷冷的问她。 頔二奶奶抽噎着说:「真没要银子,只是……只是,想请吴江帮着出个面罢了。」 玉柱瞬间听懂了,頔二奶奶很喜欢不劳而获的放高利贷,找他出面肯定是不成的。 但是,让吴江狐假虎威的出个面,说几句硬话,大把的银子就平安落了袋,何乐而不为? 「哼,不饿你几天,不知道厉害。」玉柱也知道頔二奶奶是个啥德性,倒也没生气,径直下了禁足令。 接下来的日子里,王盛元格外的卖力调粮。 玉柱负手立于码头的岸边,望着一艘接着一艘启航南下的粮船,不由微微一笑。 周荃见玉柱的心情甚好,便趁机解释说:「东翁您的兵权过重,若不露出一点破绽,恐遭上头的猜忌。学生也是为了大局着想,这才……」 玉柱瞥了眼周荃,这家伙的心思,他全都看得懂。 怎么说呢,周荃很可靠,也很得力,美中不足的是,太过喜欢耍弄权谋了。 不过,文化人嘛,喜欢玩心眼子,也算是人之常情了。 玉柱抖开折扇,一边轻摇,一边淡淡的说:「我得了粮食,又得了美人儿,也该知足了呀。」 周荃一听这话,心下暗自凛然,脸上的笑容也跟着收敛了大半。 玉柱属于是颇能放权之人,周荃这一次的安排,却是捞过了界。 「东翁,学生僭越了,再无下次。」周荃肃容拱手,坦然的承认了错误。 玉柱也只是想敲打一下周荃而已,既然周荃认识到了错误,那么,不看他怎么说的,就看以后怎么做了。 关于周荃的使用,确实是个难题。 约束太紧了,就怕关键时刻,无人敢于作出决断,反而会误了大事。 不管吧,周荃的胆子,又越来越大了。 等军粮顺利的启运之后,玉柱带着数千精兵,再次登船南下福建。 和广东一样,福建的绿营之中,亦有两位提督。 其中,福建提督管辖绿营步军,福建水师提督则掌握着绿营的水师。 按照如今的官制,台湾岛的最高文官,并不是台湾知府,而是驻扎于厦门的台厦兵备道。 比较特殊的是,拥兵万余的台湾镇总兵,隶属于福建水师提督,而不归福建提督管辖。 当然了,只要是福建的绿营兵,不分水陆,均归闽浙总督玉柱节制。 第694章 吉凶莫测 福州的官船码头上,福州将军黄秉钺和福建巡抚吕犹龙,相距甚远,你不看我,我不看你。 黄秉钺和吕犹龙,皆为汉军旗人,但是,这两人严重不和。 原因嘛,其实也很简单,天下熙熙皆为利来。 照例,福州将军兼任闽海关监督之职,既有权势,又有银钱,可谓是快活得很。 然而,黄秉钺却是贪婪无度之辈,他大肆纵容走私,肆无忌惮的盘剥福建沿海的洋商和汉商。 令吕犹龙甚为不满的是,经常有商人,连人带船,一起人间蒸发了。 苦主的家属们不服,不仅经常越级上告,甚至屡屡外出京控,闹得沸沸扬扬,令吕犹龙不胜其扰。 众所周知,地方官们,最恨的就是越级上告的刁民,必欲除之后快。 其中的逻辑,其实并不复杂。 俗话说的好,忍得一时之气,免得百日之忧嘛! 草民受了委屈,折了钱财,在地方上告状无门,自认吃亏倒霉,不就完了么? 若是敢越级上告,上边的考评一旦不好了,就等于是断了地方官的升迁之路。 这个仇恨,简直是不共戴天。 在越级上告之中,最令人咬牙切齿的,非“京控”莫属了。 告状,也是分层级的。 除了县控、州控、府控和道控以外,还有“省控”。 省控以下,地方官通过各种关系或是贿赂,尚有较大的回旋余地。 京控就不同了。 照例,顺天府或刑部接下的京控案子,都必须专折上奏给老皇帝。 在如今的大清朝,老皇帝的印象坏了,唉,那就是永无出头之日了呀! 知道玉柱要来,吕犹龙事先也打听过了,玉中堂除了喜欢人妇之外,在官场上的风评,一直都很不错。 重信诺,讲情谊,还非常护短。 这且罢了,更重要的是,只要是玉柱答应过的事情,从无反悔的先例。 站在吕犹龙的立场上,说句掏心窝子的话,就怕玉柱没嗜好。 老皇帝亦如是也。 在大清朝,表面上督抚敌体,彼此平起平座。 实际上,也要具体情况具体分析的。 如今,福建的三个最高级官员,全是旗人的情况下,局面就显得格外的微妙了。 别人不清楚玉柱的底细,吕犹龙不可能不知道。 因为,吕犹龙是汉军正蓝旗下包衣出身的福建巡抚。 老佟家的立族根基,就是汉军正蓝旗。 想当年,康熙能够登上皇位,佟图赖掌握着汉军正蓝旗的兵权,也是非常重要的砝码之一。 再说了,玉柱出身于满洲镶黄旗,并长期担任管理正蓝旗三旗事务的都统,已是板上钉钉的老佟家话事者。 在八旗制度建立之初,每个老旗主都对本旗享有绝对的权力。 本旗下的官员和兵丁们,首先忠于旗主,才是追随旗主效忠大汗或皇帝。 一旦,旗主有了野心,旗下人也只能追随其后。 从皇太极开始,经过顺治的折腾,再到康麻子的持续削权,老旗主们的权势,已经大不如前了。 在本朝,各旗的都统,就是替旗主管理旗务的实际掌权者。 正因为,吕犹龙是汉军正蓝旗出身的巡抚,老皇帝担心督抚不和的掣肘,才特意安排玉柱担任闽浙总督。 督抚不和,乃是常态,也有利于巩固皇权。 但是,大敌当前之时,督抚的紧密合作,也是必要的。 官船靠岸之后,状元郎的描金官衔牌,照旧打头阵出场。 吕犹龙是贡生的出身,科名远远逊色于玉柱。 福州将军黄秉钺,粗通文墨,没有功名在身。他仗着祖荫,才由户部笔贴式,进入的官场。 在大清朝,科举入仕,才是做官的正途。从别的途径做了官,皆为旁门左道尔。 八抬大轿载着玉柱,下船登岸,稳稳的落在了接官亭前的台阶下。 吕犹龙扭过头,深深的看了眼福州知府赵祥。 赵祥高高的举起右手,刹那间,码头上,鼓乐喧天,号炮齐鸣。 玉柱刚钻出官轿,迎面就见着了吕犹龙谦卑的笑脸。 “旗下包衣吕犹龙,请玉都统大安。”吕犹龙毫不迟疑的扎千行礼,丝毫也不顾忌一省巡抚的体面。 从后边赶来的黄秉钺,见了此情此景,不由心下大恨。 好一个刁滑的吕某人啊! 在大清朝,除了迎接钦差不能逾制之外,对于督抚之间的见礼,并无特别的规矩。 吕犹龙是正二品的巡抚,玉柱是从一品的总督,彼此拱手相见,也完全说得过去。 退一万步说,巡抚不想来迎接总督,顶多面子上不太好看而已,也说得过去。 毕竟,总督并不是巡抚的上级,巡抚也不是总督的部下。 想不鸟,就不鸟,无可非议。 但是,令黄秉钺始料未及的是,吕犹龙这个苟东西,竟然用旗礼来拜见玉柱。 旗下人,拜见本旗的都统,天经地义,无可挑剔也! 玉柱深深的看了眼吕犹龙,心说,这老小子,狡猾大大的,绝不可小觑了。 堂堂福建巡抚,整个福建省最高级的文官之一,竟然当着全省官员的面,公然矮下了身段,这是何等的心胸和气度? 玉柱自然不是呆瓜,他赶紧俯身下去,亲手扶住吕犹龙的双臂,温和的说:“吕公,旗归旗,公对公。你我虽同朝为官,却互不统属,何至于此啊?” 黄秉钺终于等到了反击的机会,他赶紧凑上来,打着哈哈说:“是啊,是啊,玉中堂所言极是。我等同为朝臣,应依《大清会典》,行朝礼才是啊。” 吕犹龙缓缓起身的同时,却说:“我八旗入关,定鼎中原,势不可当,靠的就是号令森严。敢问黄将军,我等旗下人,岂能忘本乎?” 玉柱暗暗点头不已,吕犹龙此问,看似没啥要紧,实际上,吕犹龙说的是个伦理问题。 先有八旗入关,后有群臣聚于朝。正所谓,旗在前,朝在后也。 不夸张的说,只要还是满洲的天下,吕犹龙的逻辑,放之四海而皆准也。 黄秉钺向来少急智,立时就被问住了,背心处立时冒出了冷汗。 玉柱是来剿贼的,不是来拉帮结派的,他自然不想干看着黄秉钺坐蜡。 “此非皇城,咱们还是各论各的吧?” 只是,玉柱话音未落,就见几个披麻戴孝的人,从人群外闯了进来。 众所周知,总督到任,必然事先选定吉日。 大吉之日,撞见戴孝之人,搁风水先生的嘴巴里,就成了大凶! (本章完) 第695章 不同凡响 吕犹龙的鼻子都快气歪了,他精心安排的接风典仪,竟然被人披麻戴孝的搅和了。 “来人……”吕犹龙正欲下令抓人,却忽然听见有人带着哭腔,大声叫道,“玔卿,玔卿,家父,家父……他老人家……殁了……” 现场一片哇哇大哭之声,唉,把整个迎接仪式,彻底击得粉碎。 玔卿,是玉柱的表字,只有极少数人,才有资格这么唤玉柱。 玉柱凝神看过去,这才赫然发现,为首的披麻戴孝之人,不是旁人,正是李光地的长子李钟伦。 李光地的身份很不一般,他不仅是前任文渊阁大学士,还是玉柱的乡试座师。 照如今的礼教伦理,一日为师,终身为父。 座师,还是乡试的,无论如何,玉柱都不敢怠慢了。 玉柱赶紧迈开大步,朝着李钟伦那边跑了过去。 跑着,跑着,玉柱的眼眶,就湿润了。 玉柱一边跑,一边哭着喊道:“痛失吾师……” 见玉柱跑到跟前,李钟伦强忍着悲痛,长揖到地,嗓音嘶哑的说:“先考不幸长逝,学生特来禀于中堂。” 李光地共有四子,按照固有的儒家逻辑,必有一子在家务农读书,看守祖业。 挑过来,选过去,李光地便选定了最不擅科举之道的长子李钟伦。 玉柱对李光地家里的情况,可谓是非常了解。 就算是不擅读书的李钟伦,也过了福建乡试,成了名副其实的举人老爷。 在玉柱来的那个时代,河南和河北的高考,因为一本录取率极低的缘故,被戏谑为:高考的地狱模式。 在如今的大清朝,江苏和福建的乡试,亦并称为地狱模式也。 玉柱和李钟伦抱头痛哭了一阵子,中途歇泪之时,玉柱含着热泪,颤声问李钟伦:“世得兄,恩师老大人,可有遗折?” 李钟伦一听见遗折二字,不由暗暗松了口气,他就是担心遗折被人暗中扣下了,这才迫不得已的来扫玉柱的兴。 照例,前任大学士致仕之后,就丧失了专折奏事之权,其所有奏章,均须由本省之巡抚代为转奏。 也就是说,李光地的遗折,必须经福建巡抚吕犹龙之手,才有可能递到老皇帝的手里。 但是,自从吕犹龙到任之后,一直在明里暗里,肆无忌惮的打压李光地。 既然玉柱主动问了,李钟伦也就毫不迟疑的拿出了奏折的封匣,郑重其事的双手捧到了玉柱的手边。 “玔卿,被逼无奈,情非得已。待诸事皆了之后,愚兄必有令你满意的交待。”李钟伦满是期待的望着玉柱。 玉柱心里有数,李光地的遗折,必是烫手之烂山芋。 不过,谁让李光地是玉柱的乡试座师呢? 哪怕再棘手,在众目睽睽之下,又岂容玉柱退缩? “来人,八百里加急军报,飞递畅春园!”玉柱双手接过了李光地的遗折,毫不迟疑的吩咐了下去。 “嗻。”牛泰从玉柱的手里接过了折匣之后,随即带着属官们,在折匣上加了封条,盖上了鲜红的总督大印。 “驾……驾……”就见一名七品武官,肩上背负着黄色的包袱,风驰电掣般的疾驰而去。 照例,总督专用的急脚递军报官差,须著七品顶戴。 八百里加急的军报,已经是大清朝最快的信息传递方式了。 在大清朝,由近2000多个驿站、7万多驿夫和14000多个递铺,以及4万多名铺兵组成的全国邮驿体系,规模异常庞大,星罗棋布,网路纵横,无论在广度和深度上都超过了以往的任何朝代。 依兵部的规定,大清朝的各地,每隔20里,就建有一座驿站或是递铺。 也就是说,急脚递的官差,每隔20里,就可以换一次快马,但是不能换人的朝京城疾驰而去。 八百里加急,显然不可能再被追回了,李钟伦长吁了口气,扭头怒瞪着吕犹龙。 区区举人而已,若敢当众辱骂封疆大吏,李钟伦就算是再有理,也变成了无理。 玉柱见势不妙,赶紧拉住了李钟伦,陪着笑脸,放软了身段的好言相劝。 “世道兄,恩师老大人的后事要紧,有些事情,来日方才啊。” 玉柱的话,软中带硬,柔中有刚,迫使李钟伦必须重视他的态度和立场。 帮李光地顺利的发出遗折,和帮着李钟伦去对付吕犹龙,显然是两码事嘛! 吕犹龙心里那个气啊,好好的拍马机会,被该死的李钟伦搅和的面目全非,一塌糊涂。 李安溪的一家子,都太可恨了,竟无一个好人! 话说回来了,吕犹龙和李光地远无仇,近无怨,本不相干。 但是,谁叫吕犹龙是满洲首席大学士嵩祝的门生呢? 李光地没致仕之前,因政见不同,和嵩祝之间,颇有龃龉。 不夸张的说,当着老皇帝的面,李光地和嵩祝公然闹翻的场景,又何止几十次? 李光地在位的时候,嵩祝奈何他不得。 等李光地乞骸骨,回原籍养老之后,就轮到嵩祝想方设法的收拾他了。 以玉柱的政治智慧,即使用脚去思考,也料想得到,吕犹龙到福建来当巡抚,又何尝不是嵩祝的故意安排呢? 只要老皇帝还没有咽气,玉柱当前最大的利益,就是来福建剿贼。 顺利的剿灭了贼寇,进一步骗取老皇帝的信任,才是王道! 通过别的途径,想夺权,都是死路一条。 老皇帝连亲儿子都不放心,又怎么可能完全信任玉柱这个外人呢? 见李钟伦眼巴巴的望着他,玉柱长叹一声,温言道:“世道兄,恩师老大人的遗折递上去后,朝廷必有殊恩。到那个时候,小弟带着恩旨,再去安溪,贵府方显荣耀啊。” 讲道理,玉柱是新上任的总督,他连总督署的大门都没进,就跑去安溪,祭奠李光地。 必然会吃弹章! 李钟伦就算是再傻,也知道不能强人所难,只得洒泪和玉柱惜别了。 送走了李钟伦后,玉柱仿佛没事人一样,拉着吕犹龙和黄秉钺,闲谈京城里的风花雪月。 只要玉柱自己不觉得尴尬,尴尬的就是旁人了。 吕犹龙望着谈笑风声的玉柱,心里暗暗佩服不已,今上驾前的头号宠臣,果然是不同凡响啊! (本章完) 第696章 局中局 如今的福州,有北门大街、东门大街、西门大街等三条主干路。 新时期之后,北门大街叫北大路,东门大街叫东大路,而西门大街便是鼓西路了。 闽浙总督署,位于福州的鼓楼宣政街,一墙之隔就是肃威路。 督署,紧挨着西门大街,后来被改建为榕城歌剧院。 经过一番繁琐的到任仪式之后,玉柱下了官轿,驻足于督署的正门外。 迎面就见督署正门的上方,挂着一块黑底金字的牌匾,上书一行大字:总督闽浙部院。 在大清,照礼制,私第无门牌,官衙才有匾额,以方便诸民辨认。 比如说,京城诸王府的门前,一律没有牌匾。外乡人若想找对地方,就全靠内行人的指点了。 又比如说,福州府的附廓县闽县,其正门上,就挂有闽县官署正衙的匾额。 有些清朝历史题材的电影和电视剧里,明晃晃的在私人的府门前,挂上刘宅或吴宅的门牌,那简直是贻笑大方了。 就在玉柱的身后,游击以上的福建绿营军官们,早在辕门外,就已经下马步行。 管军的总督,有多种别称,比如说,制台、制军、制帅等等。 想当年,左宗棠出兵平定西域之时,他的老部下们,全都亲热的唤为老帅或大帅。 在周荃的陪同下,玉柱迈步进了督署。 此次南下,因为授予兵权过重的缘故,玉柱的在册妻妾及子女们,一个都不许带离京城。 金发碧眼的爱丽丝,和混血儿雪薇,一看就是非我族类,老皇帝对她们自然是毫不在意的。 至于,頔二奶奶和吴梅娘,皆为他人之妇,更不值一提了。 反正吧,玉柱喜欢人妇的坏毛病,早就是尽人皆知了。 洗漱完毕,玉柱换了身便服,和周荃茶叙闲聊。 「竹笙兄,今日之事,何以教我?」玉柱含笑问周荃。 「不瞒东翁您说,今日之事,恐怕是令先师李安溪老先生,提前做好的一个局吧?」周荃轻轻的抖开折扇,一边扇风,一边解释说,「嵩中堂和令先师,算是一对老冤家了。福建的这位吕中丞又是嵩中堂的门下,嘿,令先师在安溪的日子,只怕是不太好过了啊。」 玉柱微微颔首,类似的局面,其实在前明的隆庆年间,也发生过。 彼时,隆庆帝登基之后,帝师高拱想尽快拉徐阶下台,在张居正的暗中配合下,提前布了个局,故意安排六亲不认的海瑞,出任应天巡抚。 果然不出高拱所料,恩将仇报的海瑞,把徐阶折腾得灰头土脸。 堂堂徐首辅,晚景异常凄凉。除了徐阶自己黯然下台之外,他的两个儿子不仅退还了天量的田地,还被发配充了军。 嵩祝显然学习了高拱折腾徐阶的旧事,这才故意让吕犹龙来福建,大肆折腾李光地。 李光地本是老谋深算之人,但是,其长子李钟伦却是个颇有书生气的举人老爷。 以玉柱对李钟伦的了解,这家伙恐怕做不出此等惊世骇俗的大事,必是李光地临终前的指使。 这年头的总督到任,可不是今天宣布,明天就上任了,而是要明发上谕。 照例,明发上谕,须由朝廷发出官方的邸报,告知天下。 从李光地知道玉柱即将到任的消息,到玉柱正式上任之间,隔着不短的时间,足够他安排好一切了。 李光地这个老家伙,玉柱和他打过不少的交道,一言以蔽之:老女干巨滑之辈。 以玉柱对李光地的了解,这老家伙的如意算盘,应该是挑唆玉柱和嵩祝搞内斗吧? 吕犹龙虽是 一省巡抚,也仅仅是嵩祝的一枚棋子而已,他在玉柱的跟前,压根就经不起一锤。 「竹笙兄,你所言甚是,还请畅言。」玉柱含笑鼓励周荃继续说下去。 周荃喝了口茶,润了润嗓子,这才继续解释说:「东翁您此次提兵南下,重点就在于迅速的剿灭孤岛内的叛贼。以学生观之,今上虽遥居于京城,恐怕,一直紧盯着东翁您的一举一动啊。」 玉柱频频点头,周荃的道行极深,看问题也异常尖锐和深刻。 已是康熙五十八年了,老皇帝还有几年可活? 如今的局面之下,玉柱的目光显然不能仅仅局限于福建一隅,而应放眼整个大清。 不夸张的说,尽管老皇帝极力想维持权柄,却因年事渐高的缘故,越来越力不从心了。 按照现代话语的范畴,眼下,已是后康熙时代了。 「以你之见,吾将如何应对?」玉柱亲手替周荃续了茶。 周荃露出会心的笑容,一本正经的说:「学生犹记得东翁您的教诲,方今之时,一动不如一静也。宜默察其变,再因势利导。」 此乃老生常谈尔,玉柱显然不可能满意。 「东翁,您手握大清的第一强军,兵虽少,却异常之悍勇。再说了,令尊又是兵权在握的九门提督,您若是立场不稳,或是贪图权柄,今上会怎么看您?」周荃轻摇了两下折扇,笑吟吟的说,「请恕学生直言,真到了缓急之时,您只须在京城附近即可。」 玉柱听懂了。 周荃的意思是说,就算是迅速的剿灭了孤岛叛贼,因隆科多掌握着兵权的缘故,玉柱只有两条出路,要么暂时待家里抱美人,要么被调出京城。 待家里抱美人,勿须赘言。 至于,调出京城嘛,周荃说的已经很露骨了。 富贵险中求! 大丈夫,生不五鼎食,死即五鼎烹尔! 文化人说话,就喜欢搞弯弯绕的小把戏。 周荃的想法,实际上,是希望玉柱能够更加的主动一点,争取把热河总管的「闲职」,谋划入囊中。 玉柱不由微微一笑,谁说百无一用是书生? 周荃这个酸书生,看得比谁都清楚:不捏紧了刀子,说话都不响。 想当年,睿亲王多尔衮利用豪格的犯蠢,拥立顺治登基,靠的可不是嘴皮子,而是多铎、阿济格这两个亲兄弟,以及两黄旗的八旗兵。 若是心想事成了,则玉柱坐镇于热河,看似远离了京城的是非之地。 然而,最快一日,最迟不超过两日,热河的精兵,即可突进于京城之下。 第697章 套路深 “制台大人,驾到!” 随着牛泰的高声唱和,玉柱迈着四方步,出现在了督署的大堂之上。 玉柱登上大堂正中的木台,立于帅案后,扫视了全场一周。 “福建陆路提督,卑职侯胜,率阖省绿营步军官弁,拜见玉中堂。” “福建水师提督,卑职施世骠,率阖省绿营水师官弁,拜见玉中堂。” 福建水陆绿营的两位最高武官,不约而同的尊称玉柱为玉中堂,而不是通常的玉帅,显然抱着拍马屁的心态。 按照官场上的陋习,因玉柱曾任文渊阁大学士,私下里称呼他为玉中堂,方显敬重之意。 但是,公开场合之下,侯胜和施世骠,敬称玉中堂,多少有些出戏了。 在台湾岛内,也一直沿袭了这种官场上的陋习。 比如说,邱毅早就卸任了公职,通常情况下,大家还是会尊称其为:邱委员。 总而言之,官场上称呼问题,绝非小事。 至少,从侯胜和龙少河的称呼上,玉柱可以初步判断出,此二人对他心存畏惧之心。 没办法,胳膊拧得过大腿么? 玉柱是什么人? 堂堂宗室爵的辅国公,出身于满洲镶黄旗的大外戚,出将入相,地位异常之显赫。 更重要的是,老皇帝身边的要职,玉柱几乎做了个遍。 和玉柱这种人做对,那简直就是寿星公上吊,活腻歪了! 玉柱今天刚刚到任,他在大堂里接见绿营军官们,不过是例行公事罢了。 说白了,主要就是,让绿营的军官们,认识一下他这个大帅,免得有眼不识泰山的冲撞了。 侯胜虽然是汉军旗人,玉柱对他却并不熟悉。 反倒是施世骠的家世,玉柱却颇为了解。 施琅共有八子,施世骠是其第六子。 由于施琅立下的平台之盖世奇功,老皇帝也没亏待了他,特赐世袭罔替的靖海侯爵位。 一般情况下,朝廷的爵位,应由长子承袭。 问题是,因兄长施肇科早亡,施琅便把长子施世泽过继给了亡兄为嗣。 施琅的次子,便是大名鼎鼎的清官,现任漕运总督施世伦。 如今,靖海侯的爵位,居然被施家的老幺施世范给承袭了。 老皇帝颇为信任施家人。 施琅的八个儿子,共有四人待在福建,并掌握着不小的兵权,由此可见一斑。 玉柱摆了摆手,温和的说:“罢了,坐吧。” “谢中堂。”侯胜和施世骠再次行礼之后,分左右落了座。 因台湾岛孤悬海外的缘故,福建的驻军,向来颇多。 陆路提督下辖四镇,水师提督下辖五镇,单是总兵官,就有九名之多,可谓是冠绝整个大清朝了。 两位提督落座之后,总兵们各依品级,依次上前参拜。 “澎湖镇总兵,标下……叩见玉中堂。” “海坛镇总兵……” “金门镇总兵……” 九个总兵,到了八个,没来的是台湾镇总兵。 台湾岛内的朱一贵,打出了“激变良民大明重兴大元帅朱”的旗帜,正在岛内闹大事。 台湾镇总兵需要就近提兵弹压,无法脱身来福州拜见玉柱,完全可以理解。 整个福建的绿营将领们,纷纷上前拜见完毕之后,也算是例行公事了,又各自回班站立。 值得一提的是,南澳镇总兵也带着左营参将,跑来福州,拜见玉柱。 南澳镇,地处闽粤沿海交界的咽喉要道。明朝万历三年以前,整个南澳地区皆隶属于福建管辖。 进入本朝后,老皇帝延续了前明的闽粤互相牵制的策略,故意让两广总督和闽浙总督协商解决南澳镇总兵的人选问题。 不仅如此,为了更好的制约福建和广东两省,老皇帝还照搬了万历的手段,在南澳镇总兵的镇标之下,特设福建营(左营参将)和广东营(右营参将)。 闽粤的各自势力范围,以贵丁街所立的闽粤界碑为界,总兵府居中,福建营驻于西侧,广东营驻于东侧。 由于权责不清的缘故,不管是两广总督到任,还是闽浙总督到任,南澳镇总兵都要分别带着左营或右营的参将,赶赴广州或是福州,拜见惹不起的制台大人。 表面上,南澳镇总兵就好象是,老鼠掉进了风箱里,两面受气! 实际上,正因为广东和福建都可以管,却又都无法说了算,南澳镇总兵反而成了天高路远的土皇帝,宦囊颇丰也。 行礼如仪之后,玉柱只留下了水师提督施世骠,便让其余的将领们各自散了。 众所周知,施琅是郑成功手下,最出名的水师大将之一。老皇帝能够顺利的平台,靠的就是施琅的反水。 施琅的反水,主要是郑成功对他起了疑心。尤其是,施琅被抓之后,居然跑了,郑成功一怒之下,就下令杀了施琅的长子施世泽,及施家的亲属70余人。 这么一来,施琅和郑氏,就结下了不共戴天之仇。 玉柱是后来者,他自然知道一个硬道理:欲平台湾,必强水师也。 不夸张的说,福建水师,才是控扼台湾最重要的法宝。 “文秉,坐吧。”玉柱坐定之后,含笑招呼施世骠。 施世骠却扎下千去,毕恭毕敬的说:“家兄屡遭大难,若无中堂多次出手相救,恐已是冢中枯骨矣。” 玉柱不由微微一笑,施琅的家教确实不错,施家人还是很团结的嘛! 施琅降清之后,全家老小被编入了汉军镶黄旗。 施世骠的二哥施世伦,满肚子的学问。奈何,脾气却太过耿直了,屡屡得罪满洲重臣。 有人抓住施世伦的诗词中的漏洞,大作文章,想整死施世伦。 轻易不管闲事的玉柱,倒是在老皇帝的跟前,帮着施世伦说过几次好话,让他顺利的化险为夷了。 有了这一层渊源之后,施世骠自然乐意亲近玉柱了。 玉柱正想了解福建和台湾的实情,既然施世骠主动靠拢了过来,他自然是求之不得。 “文秉,你太过客气了,坐吧,坐吧,咱们一边品茶,一边扯谈,快何如哉?”玉柱果断起身,亲手拉起了施世骠。 (本章完) 第698章 金门菜刀 施世骠十分嘴碎,明明是分析朱一贵的起义形势,却硬是扯上了郑成功和施家的恩怨。 玉柱只是含笑倾听,却绝不插话。 郑成功和施琅的恩怨,早就是过去式了。 不过,施世骠说的一段秘辛,倒是勾起了玉柱的兴趣。 想当年,玉柱读《鹿鼎记》的时候,简直是如痴如醉,茶饭不思。 偏偏,施世骠提及了诸多熟悉的人名,玉柱立时来了精神。 康熙二十年,郑经病危时,授郑克臧监国剑印。 然而,郑经去世后,郑克塽的岳父冯锡范伙同刘国轩,先下手为强,以国太董氏的名义,干掉了郑克臧,并拥立郑克塽为延平郡王。 据施世骠所言,郑克藏的落败,主要是其岳父陈永华于一年前病死了,从而失去了最大的助力。 咳,陈永华,这不是天地会的总舵主,韦公小宝的师傅么? 飞雪连天射白鹿,笑书神侠倚碧鸳,外加越女剑,玉柱皆通读焉。 玉柱浅浅的一笑,查良镛的先祖查升,正是查嗣庭的堂兄。 查嗣庭,和玉柱虽有半师之缘,也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居然主动投入了隆科多的门下。 反观玉柱的启蒙恩师汤炳,自从拜入了玉柱的门下之后,短短的十余年间,扶摇直上,已经官至礼部汉尚书矣。 玉柱正和施世骠茶叙,忽听门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大帅,大帅,不好了,欧阳总镇轻敌冒进,中了埋伏……首级被贼军砍了去……”一名血人般的绿营军官,扑倒在了玉柱的脚前,嗓音嘶哑的哭诉了台湾镇绿营兵全军覆没的噩耗。 台湾镇的现任总兵,名叫欧阳凯,福建漳浦人,原为江南苏松镇总兵。 “呀,鹿耳门完了,台湾危矣。”施世骠闻讯后,大惊失色,脱口而出。 玉柱不是福建人,自然不清楚鹿耳门的厉害。 客观的说,玉柱只知道,郑成功趁满潮之时,悄悄的摸进了鹿耳门航道,偷袭得手,并顺利的收复了台湾岛。 施世骠是老福建了,他见玉柱面露不解之色,便叹息着解释说:“不瞒中堂您说,水师欲入台湾,别无他途,必走鹿耳门。” 玉柱点点头,鼓励施世骠继续说下去。 施世骠得了鼓励,说得更卖力了。 这一聊,就是一个多时辰。 玉柱留施世骠用了膳,才放他离开了督署。 平台的兵力,其实是足够的。 别的且不说了,单单是玉柱从京城带来的精兵,就足有六千多人。 这六千多人,可不是传统的绿营兵,而是久经近代化训练的近代新式军队。 不客气的说,只要这六千人登了岛,就意味着,大局已定,剩下的就是时间问题了。 据施世骠所言,由于航道淤积的缘故,只能从鹿耳门登岛,别无他法。 玉柱自然是心中有数的,这个时代的大清,受限于航海测绘技术的低下,大家显然忽略了一个事实。 早在明末时期,西班牙殖民者,就占领过岛内北部的基隆。 台湾的殖民史,西班牙人主要在台湾北部活动,而荷兰人重点经营台南地区。 玉柱其实早有准备了,已是康熙末年,他手头掌握的六千精兵,弥足珍贵,不容有失。 所以,照玉柱的想法,自然是施世骠率领福建水师打头阵,玉柱则带着六千精兵,乘坐洋船压阵。 至于,洋船过大,担心航道搁浅的问题,玉柱也已经想到了好办法。 就在洋船的后头,拖拽十几艘小船即可。 实际上,玉柱还有更快的拿下台湾的办法。 在这个时代,洋人的商船上,其实都藏有火炮和火枪。 只要时机成熟了,这些洋商们完全不介意扮演海盗的角色,肆无忌惮的抢劫一票。 但是,洋船上的火炮只要一响,肯定会惊动老皇帝。 智者所不取也。 接下来的几天内,玉柱陆续接见了福建陆路提督侯胜,及水陆两师的总兵们。 归纳起来,大家的意见,高度一致,就是要走鹿耳门航道,打进南台湾。 既然他们这么乐意当炮灰,玉柱自然是毫不介意的利用一把了。 作为带兵的老帅,玉柱心里明白的很,侯胜想抢功。 不过,侯胜的兵马虽多,若想渡过海峡,就必须依赖施世骠的水师配合。 身为闽浙总督,不管是侯胜打赢了,还是施世骠获胜了,都少不了玉柱的统帅之功。 不客气的说,请功的折子,没有玉柱的签押,即使发进了京城,老皇帝也不会搭理的。 召见了两次军事会议之后,玉柱便下令,由施世骠率领福建水师,为整个大军开路。 至于侯胜的福建陆师嘛,玉柱的原话是,八仙过海,各显神通,你能收集多少条船,就带过去多少兵马。 没有船,就只能干看着施世骠立功了。 准备停当后,施世骠一马当先,率领福建水师的三镇兵马,浩浩荡荡的由泉州移驻于澎湖。 一般人,并不熟悉澎湖列岛的重要性。 在福建,一直流传着一个老典:欲取台湾,先占澎湖。 想当年,荷兰人殖民南台湾的时候,就是先占了澎湖。 澎湖的重要意义,就在于,它恰好处于大陆和台湾之间的中间线附近。 换句话说,清军进入台湾,若以澎湖为前进基地,则事半功倍矣,极大的缩短了补给的难度和距离。 施世骠动了之后,玉柱也率军南下,移驻于金门岛的水师大营。 金门岛,分为两个部分,即大金门和小金门。 为了防御荷兰人卷土重来,在老皇帝的命令下,福建水师花了几十年的工夫,重点经营金门岛。 只要金门不失,厦门就很安全。 厦门安全了,泉州就没有后顾之忧。 玉柱负手立于金门岛的太武山顶,西眺过去,鼓浪屿若隐若现于云雾之中。 伫立良久,玉柱的脑子里,始终缠绕着两个名词:金门高梁和金门菜刀。 想当年的金门炮战,弹丸小岛之上,居然落下了100多万颗炮弹。 这些炮弹的残骸,也成就了金门菜刀。 (本章完) 第699章 大风起兮 清晨,玉柱披挂整齐,指挥着部下们,鱼贯起锚,浩浩荡荡的驶向了澎湖。 到了澎湖后,略作休整,施世骠便率领福建水师的三镇兵马,气势汹汹的渡过海峡,杀奔鹿耳门。 侯胜没有搞到多少条船,福建陆师就只能干看着施世骠立功了。 然后,尽管施世骠是水师的宿将了,前锋部队依旧在进攻鹿耳门的时候,损失异常惨重。 据发回的战报,施世骠的先头部队,在炮战中,被击沉了一百多条船。 最后,清军的先头部队只有六条船,顺利的靠上了对岸。 好在朱一贵不习炮战,被施世骠钻了空子,大队清军蜂拥而上,顺利的登了岸。 大军登岸之后,朱一贵就成了秋后的蚂蚱,没有几天蹦头了。 大清在台湾的统治,都集中在台南,且只设置了一府和三县,即凤山县、嘉义县和诸罗县。 诸罗县,就是后世的彰化县。 朱一贵败了之后,并未据城死守,而是越城而走,逃进了大山里。 施世骠心热军功,带着手下人,死追不放。 玉柱则率军进驻了台湾府城。 经过三个月的战斗,施世骠传回捷报,活擒了朱一贵,俘虏过万。 得知消息之后,玉柱当即传下了军令,将台南的所有民众,全部迁移回大陆。 军令里说得很清楚,胆敢不迁者,一律砍了脑袋。 玉柱又上折子,请示了老皇帝,从广东和浙江等地,迁移沿海无地的穷人来台南,授田安家。 这种安排,虽然损害了台南人的利益,但是,功在当代,利在千秋。 一言以蔽之,将台南的闽南人一扫而空,沉重打击了分离势力。 半年后,玉柱再次启程,离开了福建,回京叙职。 “闽浙总督,臣儿玉柱,恭请圣安。”玉柱大拜于老皇帝的跟前。 老皇帝笑眯眯的望着玉柱,摆了摆手,说:“起喀吧,赐坐,上茶。” “谢汗阿玛恩典。”玉柱也没和老皇帝客气,径直坐到了小方桌的对面。 老皇帝饮了口茶,笑吟吟的问玉柱:“你再立功,将来,有何打算呀?” 玉柱笑嘻嘻的说:“不瞒汗阿玛您说,臣儿想请几个月的假,泡泡温泉,享受几天富贵的小日子。” 老皇帝仔细的打量了一番,察觉到玉柱说的是真心话,便笑道:“你想得美,只许请假半月,歇够了就来领差事吧。” “嗻。”玉柱赶紧谢了恩。 关于福建的战事,因玉柱命周荃写了万字长折,事无巨细的禀报给了老皇帝,也没啥可说的。 老皇帝和玉柱,一边饮茶,一边畅谈台南的风土人情。 就在玉柱逐渐放松了警惕之时,老皇帝忽然问他:“六宫无人主持,你觉得呢?” 玉柱心下猛的一沉,好家伙,敢情老皇帝在这里等着他呢。 宫里的女人之中,如今地位最高的那位,便是玉柱嫡亲的姑爸爸,皇贵妃佟佳氏。 皇贵妃,本就是副后之尊。 按照大清会典的规矩,有皇后,必无皇贵妃,反之亦然。 玉柱的心里比谁都清楚,康麻子心目中的下一任的皇帝,不是老十四,就是老四。 现在要立后,只可能立皇贵妃佟佳氏为后,而不可能是德妃。 新皇帝登基之后,赫然发现,只能是两宫皇太后并重,且生母屈居于人下。 嗨,玉柱这一大家子,就该大祸临头了呀。 此皇上家事尔,臣下安敢预闻? 这种话,已经说烂了,显然对老皇帝没有任何的吸引力。 但是,玉柱又必须表明态度。他只要不说话,老皇帝就会视同,他有野心。 这种野心,并不是篡位自立,而是拥立新君的野心。 君臣之间的心理活动,异常复杂,但是,万变不离其宗。 玉柱坦然的说:“回汗阿玛,臣儿不乐意姑爸爸当皇后。” 老皇帝深深的看了眼玉柱,笑容可掬的问他:“为何?” “汗阿玛,臣儿也没啥大志向,也就是收集美人儿,锦衣玉食,偶尔替汗阿玛出把力,免得太闲了,养懒了骨头。” 老皇帝听得出来,玉柱显然是实话实说了。 玉柱这话,共有几层意思。臣儿完全不想揽权,但是,臣儿也想帮朝廷干点事儿,比如说,带兵平个叛啊,户部缺银子了呀,都用得着臣儿吧? 老皇帝眯起两眼,仔细的一琢磨,玉柱的说法,还真就是那么回事儿。 自从康熙四十五年起,玉柱就在老皇帝的关爱之下,青云直上,节节高升。 不管手握多重的兵权,只要老皇帝一声吩咐,玉柱从来都是毫不迟疑的奉旨而行。 当然了,玉柱也完全不是乖宝宝的那种类型,偶尔也会尥蹶子,当着老皇帝的面抖威风。 旗下大爷嘛,玉柱若是循规蹈矩的,反而会引起老皇帝的疑心,莫不是存了操莽之心? “曹頔殁了。”老皇帝心里满意了,便透露了一丝口风。 玉柱一听就明白了,頔二奶奶红杏出墙之后,纸里包不住火,难免会透风出去。 曹頔的死,绝对和老皇帝有着密不可分的联系。 玉柱揣着明白装糊涂,故意挤出了几滴眼泪,带着哭腔说:“我可怜的頔二哥呀……” 望着演戏的玉柱,老皇帝也懒得戳穿他,缓缓的说:“且回府歇息几日,必有后旨,跪安吧。” 玉柱出了清溪书屋之后,路上偶遇了魏珠。 “请柱爷大安。”魏珠也老了,请安的动作异常迟缓,毫不流畅。 玉柱看了眼魏珠,抬了抬手,笑道:“罢了。老魏呀,你可见老了许多呀。” 魏珠心里有事儿,就怕玉柱不搭话,他赶紧顺着竿头,摇头晃脑,异常谗媚的说:“不瞒柱爷您说,小的虽然头发全白了,身子骨倒还硬朗,伺候万岁爷,也屡获褒奖。” 玉柱盯在魏珠的脸上,却见魏珠的嘴唇微微一动,却没有发出任何声响。 出了畅春园,登车之后,玉柱把牛泰叫到跟前,小声叮嘱道:“你亲自去请义兄,就说,我在书房里等他。” “嗻。”牛泰领命之后,骑上快马,直奔孙承运的府第,疾驰而去。 第700章 谁下的黑手? 玉柱回府,秀云带着下人们,好一通忙活。 等收拾停当了,玉柱换了身衣衫,坐在炕上喝茶。 秀云见玉柱没有动地方的意思,就试探着问他:“爷,老太爷和老太太那边……” 玉柱听出秀云的意思,她是担心李四儿有看法。 “无妨事的。”玉柱摆了摆手,笑眯眯的说,“我从南边带回来的稀罕物件,足够老太爷和老太太欢喜一阵子的了。” 秀云秒懂了,只要贵重的礼物先到,隆科多和李四儿这两个财迷,肯定没意见。 “请阿玛大安。” 玉柱的儿子们,排成一长溜,毕恭毕敬的跪下请安。 “罢了。”玉柱深深的看了眼长子小轩玉,唉,这小子长得可真快啊,眨个眼的工夫,已经十三岁了。 旗下人家,男子十三岁,已经可以说亲了。 但是,小轩玉的婚事,不管是隆科多,还是玉柱都无法做主,必须老皇帝下旨赐婚。 没办法,谁叫小轩玉既是玉柱的嫡长子,又是三等伯呢? 先帝顺治在位的时候,并未约束旗下豪门之间的联姻。 等老皇帝坐稳了龙椅之后,就开始出妖蛾子了。 老皇帝多次明发上谕,在旗的爵显之家,无旨不得擅自婚配。 说白了,老皇帝是担心,旗下豪门大户之间,形成盘根错节,尾大不掉的局面。 老皇帝的精力毕竟有限,他指婚的对象,也是民爵的伯爵以上,以及宗室王公。 孩子们站成了一排,都很老实。 但是,小轩景的胆子却很大,他仗着年纪小,竟敢凑到玉柱的跟前,笑嘻嘻的张开双臂说:“阿玛抱。” 小轩玉像娘,小轩景肖父,玉柱望着眉眼酷似自己的小轩景,不由哈哈一笑,抬臂将他抱到了腿上。 “六阿哥……”秀云看不过去了,圆睁杏目,怒瞪着小轩景。 有玉柱撑腰,小轩景并不怕秀云,他把小脑袋埋进了玉柱的肩后,故意不看秀云。 “你……”秀云被噎得不轻,母威大盛,霍地站起了身子。 玉柱赶紧打圆场,陪着笑脸说:“我一大早就进了畅春园,肚子饿了,劳烦娘子去厨下看看,有什么吃食?” “哼,你就惯着他们吧。”秀云不可能当着儿子们的面,下玉柱的面子,索性转身出去了。 玉柱毕竟是现代人的灵魂,他对孩子们,不仅不端着父亲的架子,更是甚少打骂他们。 结果,秀云是严母,玉柱倒成了慈父。 在佟家三房里,玉柱共有七子。除了,轩玉和轩景是嫡子之外,其余的五个儿子,皆为庶子。 其中,生于康熙五十六年的小秋珏,年仅三岁,排行最末的七阿哥,其生母便是玉柱从江南抢来的刘太清。 小秋珏想学轩景的样儿,又不敢主动凑过来,犹犹豫豫的小模样,实在很可怜。 玉柱招了招手,把小秋珏唤到身边,抱他坐到了右腿上。 嬉闹了一番,依次问过功课之后,玉柱领着秀云和孩子们,去拜见隆科多和李四儿。 晨昏定省,乃是人伦大道也,不可稍有闪失。 李四儿见了玉柱,两眼放光,裂嘴笑道:“好儿子,你这次去闽浙的收获不小啊。” 玉柱心里有数,他带回来的东西,虽然不多,却样样都是少见的珍稀之物,很容易讨得李四儿的欢心。 李四儿就两个儿子,还都是亲的,她收集的宝贝再多,最后还不是要给玉柱和八十九瓜分了? 不过是代管罢了,但是,李四儿得了宝贝,心里就是高兴。 隆科多固然贪财,却更是个官迷。 早年落魄的经历,告诉了隆科多一个真理,必须有权,才可能舒舒服服的捞大钱。 “老二,你这次又立下了大军功,不知道皇上会如何赏你?”隆科多张嘴就问玉柱的仕途前景。 毕竟是男人嘛,格外关心儿子的前程,在所难免。 屋里的人,除了父母兄弟,就是妻儿,全是骨肉至亲,本该实话实说。 但是,玉柱出于谨慎考虑,却说:“回阿玛的话,儿子以为,爵位上很可能再进一步,具体的官职嘛,就不好说了。” 隆科多凝神想了想,忽然叹息道:“你若回了步军衙门,老夫只怕是又要离京了呀。” 这也就是亲儿子了,没办法的事。 随便换个人,隆科多豁出命去,也不可能舍得实权在握的宝座。 随着年事渐高,老皇帝的心思,越来越难琢磨了。 但是,玉柱看得清大局,倒也可以猜个七七八八。 一言以蔽之,只要玉柱不掺合立储之事,老皇帝就不太可能对他痛下杀手。 顶多,也就是升个爵位,安排个闲事罢了。 以玉柱对老皇帝的了解,他越顺从,老皇帝才有可能越放心。 毕竟,玉柱实在是太年轻了,也几乎到了功高莫赏的程度了。 不过,玉柱也非等闲之辈,和他有一腿的女人,被他抢回府的女人,已经不少了呀。 喜好女色,有大污点的玉柱,从不结交朝廷大臣,和老四、老十四等皇子都近而远之。 客观的说,色名昭著,还经常犯错误的玉柱,和操莽之徒,完全是风马牛不相及也。 见隆科多唠叨个没完,李四儿把眼一瞪,不满的说:“儿子刚回来,唠叨那么许多做甚?” 隆科多这个混不吝,天不怕地不怕,偏偏就被李四儿吃定了,他只得乖乖的闭上了嘴。 玉柱见状后,不由暗暗叹息不已,自古一物降一物,此言果然不虚也。 一家人分桌用膳之时,孙承运到了。 隆科多很喜欢机灵懂事的孙承运,便主动吩咐人,添碗筷,搬凳子,让他坐到了玉柱的身旁。 用罢晚膳后,玉柱、孙承运和周荃,三个人坐进了内书房。 孙承运机警的看了看门窗,这才扭头看向玉柱,小声说:“你这次在福建立了大功后,皇上原本打算重重的赏你。然而,有人却在暗中下蛆使坏,搅活了你的好事。” 见孙承运悄悄的伸出右手,比了个异常醒目的数字,玉柱微微点头,心下一片了然。 有人想抓京城里的兵权,终于忍不住,主动向玉柱下手了。 (本章完) 第701章 恩旨到 玉柱在家里歇了半个多月之久,老皇帝的恩旨才珊珊来迟。 “内阁奉上谕,著玉柱,晋镇国公,升授文华殿大学士,仍回南书房行走,兼上书房总师傅,钦此。” “臣儿玉柱,领旨谢恩。”玉柱压下不满的情绪,丝毫也不敢迟疑的接了旨。 镇国公,没有不入八分的前缀,就是王爵以下,最顶尖的宗室爵位了。 迄今为止,非皇子的外姓满洲重臣,尚无封贝子的先例。 当然了,若是长了后眼睛,整个大清朝,也就是福康安,生为贝子,死封郡王了。 在两宋时期,宰相之尊,礼绝百僚,可与天子立而论道。必须锁院之后,宣麻拜相,方显尊贵。 到了大清朝,内阁大学士,空有宰相之名,却无宰相之实,只能跪接旨意。 其地位和权柄,已经严重贬值了。 等颁旨的张廷玉走后,隆科多皱紧眉头,很是不满的说:“怎么会这样?哪里出了岔子?” 玉柱微微一笑,说:“阿玛,您是堂堂步军统领,我再掌握了实权,恐怕就要谣言四起了啊。” 隆科多也不是笨蛋,他瞬间明白了,玉柱不想和他争权夺利,主动选择了退让。 “你前几日去畅春园,待了一整天,说的就是今天的事儿?”隆科多忍不住的咧嘴笑了,异常欣慰的望着玉柱,妥妥的父爱满溢。 玉柱浅浅的一笑,说:“阿玛,我是您的亲儿子,这天底下,岂有亲父子相争之理?” “是,是,是,没错,我儿纯孝,像我,像极了我。”隆科多高兴过了头,语无伦次的瞎说一气。 玉柱一边陪着笑脸,一边心想,佟国维若还活着,听了隆科多的大言不惭之后,又会是何感想? 熙朝的内阁大学士,本有四殿二阁之分。 随着老皇帝的权位日趋稳固,自康熙四十五年以后,中和殿大学士和保和殿大学士,再也无人得授,已经名存实亡了。 文华殿大学士,实际上,已是本朝地位最高的内阁大学士了。 不管怎么说,生于康熙二十九年的玉柱,年仅三十一岁而已,却已经走上了人生的巅峰。 客观的说,没有老皇帝的青睐和赏识,玉柱即使可以升官发财,也绝对不可能这么快速。 这人呐,最重要的就是要知道感恩。 于是,老佟家广发请柬,遍邀宾朋,猛开流水席,大肆庆贺玉柱的升官晋爵。 雷霆雨露,皆是天恩。 别说老皇帝又是加官,又是晋爵,就算是老皇帝干脆耍流氓了,啥都不给,玉柱也只能干瞪眼。 隆科多和玉柱正在陪客之时,忽听吴江来禀,大舅哥安林带着厚礼,登门来贺。 玉柱赶紧陪着小心的道了歉意,提前离席,去招待大舅哥了。 秀云的亲哥哥安林,原本只是奉宸院的七品笔帖式而已。 俗话说的好,一人得道,鸡犬升天。 随着玉柱的地位,青云直上,安林这种正经的裙带亲戚,很自然的也跟着沾了大光。 如今的安林,已经被提拔为奉宸院所属畅春园的五品郎中。 皇家所属的园林及行宫,统归奉宸院管辖。 但是,老皇帝长期驻跸的畅春园内,另设有总管大臣,节制园内诸官。 老皇帝在哪里,那里就是权力的中心。 说白了,畅春园总管大臣,就是实质上的大内总管。 安林正往里走的时候,迎面撞见了玉柱来迎,他赶紧快走了几步,果断扎千行礼。 “请中堂大安。” 见安林一本正经的行了礼,玉柱赶忙抓住他的双臂,搀扶着起来了。 “大哥,你是我儿子的亲舅舅,何须如此见外啊?”玉柱劈头盖脸的埋怨安林。 安林憨憨的一笑,说:“关系再近,礼不可废也。” 玉柱又埋怨了一番,安林只是笑,却不吱声。 往里走的路上,玉柱一边和安林谈笑风生,一边暗暗点头,富察家的家教,果然不错。 老话说的好,礼多人不怪! 这句话的意思,其实是说,哪怕关系再好,也必须留有体面,要知道分寸。 安林是秀云的亲哥哥,轩玉和轩景的嫡亲舅舅,这关系够近了吧? 但是,安林只要登门来作客,每次都带着厚礼过来,从未空过手。 玉柱这里啥都不缺,也总是和安林说,自己人,别太客气了。 但是,说句掏心窝子的话,若是安林一直空手上门,玉柱即使不好意思明说,私下里难免会有看法的。 人情世故,真的是一门大学问。 进了二门不远,玉柱的儿子们闻讯后,都跑来拜见安林。 “请那克出大安。” 那克出,满语的舅舅之意也。 七个小家伙,一字排开,毕恭毕敬的跪迎安林。 佟家三房里,玉柱的七个儿子之中,只有两个小家伙,是安林的亲外甥。 但是,按照礼法,其余的五个小家伙,都必须认安林为舅父。 没办法,封建礼法异常森严,不容僭越。 庶子的亲舅舅们,并不是老佟家的正经亲戚。 充其量,庶子们在避人耳目的地方,私下里喊一喊舅父罢了。 公开场合之下,能被称为舅父的,只能是安林,不可能是别人。 比如说,《红楼梦》里,赵国基确实是赵姨娘的亲兄弟。 但是,探春和贾环都把他当作奴才看待,而视王夫人的亲哥哥王子腾为舅父。 和往日一样,安林在公开场合拿出来的礼物,从来都是七份,而且一模一样,看不出任何差异。 玉柱的儿子们,不论嫡庶,个个都是含着金汤匙长大的,啥都不缺。 安林的一视同仁,不搞公开性的区别对待,玉柱的庶子们即使心里不喜欢他,也不至于反感他。 做事之前先做人,安林的人品,没问题。 玉柱陪着安林进了上房,一身旗装的秀云,隔着屏风,甩帕子,蹲身行礼请安。 “请阿珲大安。” 阿珲,满语之大哥也。 按照这个时代的礼法,即使是亲哥哥来见出嫁了的亲妹妹,也必须隔着屏风。 此人伦之大防也! 玉柱自然不傻,他当即吩咐了下去,“来人,撤了屏风。” 第702章 尴尬的老十三 老佟家大排筵宴,一连闹腾了六天,这才算是告一段落了。 一般情况下,轮值的上书房师傅们,每日的寅时六刻(凌晨四点半),就必须进宫就位了。 玉柱不同,他既是上书房的总师傅,又是文华殿大学士,妥妥的满洲股肱重臣。 不夸张的说,在本朝的宰相之中,除了满洲首席大学士嵩祝以外,就数玉柱的身份最为尊贵了。 宰相的地位,在本朝即便大不如从前,毕竟也还是宰相,有其必要的体面。 “爷,该起了。” “爷,该起了。” 在女人低低的呼唤声中,玉柱从熟睡中醒来。 眼睛睁开处,就见吴梅娘正圆瞪着一双美眸,异常焦急的望着他。 玉柱翻了个身,有些慵懒的信口问道:“什么时辰了?” 吴梅娘刚看过怀表,当即答道:“回爷,已是卯时七刻(早上六点四十五分)了。” “哦,尚早,且容我再睡个回笼觉。”玉柱想接着睡,吴梅娘快急哭了,颤声劝道,“爷,可不能耽误了给皇子们授课啊。” 大清朝是典型的男权社会,玉柱就是这府里的天,可以为所欲为。 但是,尚未正式抬妾的吴梅娘,却必须听从公爵夫人秀云的吩咐。 玉柱若是起晚了,秀云不敢抱怨他,却有一千种手段,肆无忌惮的折腾吴梅娘。 上次,吴梅娘仅仅是犯了点小错而已,就被秀云借题发挥的罚站了一个时辰。 原本千娇百媚的女子,哪曾吃过这种苦头? 豪门之中,美人儿众多,是非也多。 俗话说的好,没有规矩,不成方圆。 秀云故意端着大妇的架子,借机收拾吴梅娘的事儿,玉柱第一时间就知道了。 但是,大妇管教小妇,男人若是冒然插手,对秀云的威望,损害极大。 再说了,吴梅娘尽管异常貌美,却是小户出身,确实需要适应顶级豪门里的规矩,免得将来吃大亏。 秀云原本就貌若仙子,又是老皇帝赐婚的正室公爵夫人,还替玉柱生了一双嫡子。 不夸张的说,秀云在佟家的地位,可谓是稳如泰山,无人可以动摇。 玉柱心里有数,折腾小妇们,立大妇之威,秀云压根就不屑。 吴梅娘害怕挨整,还想再劝,却被玉柱伸手捞进了榻里。 没办法,玉柱保养得很不错,身体异常健壮,晨起生机勃勃矣。 欢闹了好一阵子,直到辰时六刻,玉柱方才放过了吴梅娘,依依不舍的起床更衣。 用罢早膳后,吴梅娘伺候着玉柱,更换朝服。 按制,镇国公的朝冠,周饰金龙二层,加东珠五颗,顶用红宝石,戴双眼孔花翎,缀四爪正蟒方补服,罩袍用紫貂皮,月白色缎里。 比较特殊的是,镇国公的朝带,是特殊的金黄色,以区别于普通臣工。 玉柱登上八抬官轿后,晃晃悠悠的去了西华门。 在大清朝,只要在京城里,即使是宰相,也只能坐四抬小轿。 但是,玉柱是镇国公,八抬大轿是他应得的等级待遇。 不客气的说,当今的宰相之中,有资格坐八抬大轿的那个,唯有玉中堂也。 说实话,玉柱如果复任步军统领,他绝对不可能如此的张扬。 但是,老皇帝明升暗降,把玉柱挂起来,弄成了闲差。还不许玉柱抖抖威风,摆摆谱,享受一下官威么? “请玉中堂大安。” “请玉中堂大安。” 西华门前,把门的侍卫们,即使不是玉柱老部下,也知道他的厉害。 大家都毕恭毕敬的扎千行礼,哈着腰,把玉中堂迎进了皇宫。 原本,老皇帝赏过玉柱,紫禁城骑马的特殊待遇。 但是,玉柱心里明白,他的地位虽高,却太过年轻了。 若敢造次,人还没出宫,就会被御史言官们的口水,彻底的淹没了。 不过,身为镇国公,玉柱有资格带着两个小太监进宫,贴身伺候着。 别的且不说了,单是这一项待遇,就秒杀了,首席满洲大学士嵩祝了。 因为,嵩祝进内阁大堂当差的时候,伺候他的小太监,有且只有一名。 不仅如此,伺候嵩祝的小太监,并不固定,今天是张三,明天也许是李四,后天还可能是王二麻子。 而玉柱的贴身太监,却是从府里带来的秦定和严林。 这两个小太监,伺候在玉柱的身旁,已经快十年了。 至今无爵的嵩祝,能比么? 咳,完全不可相提并论也! 皇子们读书的上书房,就在乾清门的东侧庑房内。 隔着老远,玉柱就听见,房内传出朗朗的读书声,他不禁微微一笑。 康麻子教育儿子的方法,既简单,又粗暴,却非常管用。 卯时正(凌晨五点整),皇子们进入上书房就座。 师傅行过礼后,皇子开始背诵儒家经典。 遵照“书必背足一百二十遍”的规定,每背一遍,画一记号,背足遍数,师傅检查一字不错之后,另画一段背诵。 在上书房里,并无课间休息的概念,皇子们想上茅房了,只能憋着。 玉柱很懂规矩,就算他是总师傅,也只是在上书房门前,静静的等待着。 等室内安静了下来的空档,小太监秦定十分机灵的沉声喝道:“玉中堂,到。” 声音未落,玉柱已经迈步上前,笑吟吟的出现在了上书房的门前。 轮值的张廷玉,见玉柱来了,赶紧走过来,长揖行礼。 “拜见玉中堂。” 玉柱还礼之后,缓步走到室内的正中。 “拜见恩师大人。”皇子们纷纷起身,抱拳拱手行礼。 皇子之礼,人臣安敢稳受? 玉柱侧身避过了皇子们的行礼,不料,眼神的余光,却看见了一个身材魁梧的老熟人。 咳,那不是悲剧性的老十三,又是谁呢? 老皇帝发过明旨,无爵,无差事的皇子,不管多大岁数了,都必须待在上书房里苦读。 比玉柱大四岁的老十三,今年已经三十五岁了,不仅无爵,也没有正经的差事。 没办法,哪怕老十三再不情愿,也只能陪着幼弟们,一起来上书房里读书了。 第703章 中堂打人了 进入康熙五十九年之后,还滞留在阿哥所里的皇子,也就是老十三、老十五、老十六、老十七、老二十、老二十一、老二十二、老二十三和老二十四,这九个阿哥了。 唉,说起来,老十三真倒霉。 老十八早就是贝子了,老十三却依旧是个空头阿哥,只能无奈的待在阿哥所里,无聊的混日子。 除了老二十二以外,从老十五到老二十四,都是汉女庶妃所生,康熙即使不封爵,也没人帮他们说话。 老十九是个短命鬼,年仅三岁,就夭折了。 老二十二的生母,庶妃色赫图氏,长得如花似玉,还是满洲镶白旗下。 无奈何,她的阿玛,仅仅是个正六品的骁骑校罢了,出身太过低下了,一直不被老皇帝看重。 如今,这九个皇子阿哥,就都是玉柱的学生了。 别人倒也罢了,老十三就显得格外的尴尬了。 原本,任侠豪爽的老十三,和玉柱称兄道弟,抵足而眠,不醉不归。 现在呢,玉柱摇身一变,成了上书房的总师傅。老十三凭空矮了半截身子,心里别提多憋屈了。 九个皇子阿哥,外加九个贴身的伴读,还有张廷玉和玉柱,上书房里,一共二十人。 这二十人里,就有玉柱的嫡长子,三等伯佟佳·轩玉。 原本,玉柱绝对不想轩玉和皇子们有任何瓜葛。 无奈何,老皇帝铁了心,硬是让小轩玉做了老二十的伴读。 老二十的生母,庶妃高氏,玉柱倒也认识。 怎么说呢,高氏的美貌,肯定逊色于良妃卫氏。 但是,玉柱听姑爸爸身边的女官说过,高氏的身段,格外柔软。 话虽不多,却格外的点睛。 玉柱本就是浪迹于花丛的老手,他一听就懂了,高氏擅长各种高难度的姿势。 要知道,在规矩森严,异常刻板的宫里,女人们绝对不能暴露银荡的一面。 不夸张的说,即使是被老皇帝抱在怀里的时候,女人们也不敢叫唤。 老十九和老二十,都是高氏所出。只是,老十九的命不好,三岁即殇。 玉柱既然来了,自然要考问学生们的学业。 在场的皇子中,老十三最年长,玉柱即使再不情愿,也必须先问他。 按照老皇帝的规定,皇子们不学腐儒之学,不作八股文,只学实用的经史典籍。 「庶子之正于公族者,教之以孝弟、睦友、子爱,明父子之义、长幼之序。」玉柱念完上句,就命老十三背出下文,「十三爷,请接着背下去。」 【新章节更新迟缓的问题,在能 亲爹的吩咐,小轩玉那敢反水,他乖乖的伸出了小手。 「啪……」玉柱硬下心肠,用力抽打亲儿子的小手。 张廷玉看着吓白了脸,不敢吱声的老二十,心里暗骂,蠢驴,伴读被亲爹打,居然不知道站出来护着,白长了一副漂亮的脸蛋。 「中堂且慢。」张廷玉快步走到玉柱的身旁,长揖到地,异常诚恳的劝道,「禀中堂,上书房里,小惩薄戒,乃是常有之事。只是,照往日的惯例,最多只须打十个手板即可。毕竟,孩子们年幼体弱,万一打坏了,得不偿失啊。」 玉柱早就想停手了。但是,这里是上书房,不是老佟家的内书房,该做的戏,必须演个全套。 「啪……」玉柱连续打了二十记手板,这才在张廷玉的苦劝之下,停了手。 唉,可怜的小轩玉,左手都被打肿了。 亲儿子挨打,亲爹表面无事,其实疼在心里。 不过,小轩玉倒是条汉子,从头到尾,一声不吭,仿佛玉柱打的是别人。 打完了轩玉,玉柱站稳了立场,便澹澹的问张廷玉:「衡臣呐,二十爷的功课,尚须多多抓紧呐。」 「是,是,是,卑职一定谨遵中堂的教诲……」张廷玉哈下腰,乖乖的听训。 若是一般的马屁精,被玉柱当众质问了,事后多半要拿老二十出气了。 但是,张廷玉不是一般人,他不可能主动趋奉玉柱。 因为,张廷玉一直都是上书房的师傅,老二十不喜欢读书的事,老皇帝也早就知道了。 有些人,天生不会读书,也不想读书。 在众多皇子里面,最不会读书的是老十,其次便是老二十了。 老二十的母族不值一提,老十那就不同了,他不仅不爱读书,还异常嚣张。 老十曾经公开扬言:「爷又不惦记着汗阿玛的皇位,认识几个字,不当睁眼瞎,也就算是不错了。」 好家伙,老皇帝听说后,气得拿鞭子,追着老十打。 生气归生气,老皇帝私下里曾经和魏珠说过,老十这个混球,别看憨傻无知,将来必有后福。 玉柱听说了后,不禁频频点头,老皇帝那是真懂老十啊。 站在老皇帝的立场上,只要是不惦记着皇位的儿子,哪怕混吃等死,也都是可以接受的。 又不是养不起? 玉柱却是心里有数的,等老四登基之后,先后下狠手整死了老三、老九和老八,却独独放过了老十。 除了老十的母族势力庞大之外,老十的憨傻和鲁莽,也是老四放过他的最重要因素之一。 下学之后不久,玉柱打儿子的消息,就像是长了翅膀一般,几乎在一夜之间,传遍了整个京城。 第704章 一山不容二虎 轩玉挨打的消息传开后,李四儿明明知道了,却故意装了傻。原因也很简单,李四儿在秀云这里,吃过不少次的暗亏。 李四儿不喜欢秀云,恨乌及屋,也就不怎么爱搭理轩玉了。隆科多倒是格外的看重轩玉,他特意把玉柱找了去,恶狠狠的说:“你是怎么当阿玛的?居然让我老佟家的嫡长孙,去给老二十那个窝囊废作伴读?”玉柱知道,隆科多真的很心疼小轩玉,绝对不是假疼。 想当年,轩玉还不会走路的时候,隆科多就很喜欢把小家伙抱在腿上,逗他说话,陪他玩耍。 祖孙俩的感情,格外的好。玉柱见隆科多动了真怒,赶紧陪着笑脸,解释说:“阿玛,您老人家可千万别气坏了身子,咱们有话慢慢的说,成么?” “哼,她们高家,不过是杭州的破落户罢了,算个什么玩意儿?”隆科多把眼一瞪,恶狠狠的说, “华彬不是现任杭州驻防八旗的左翼副都统么?我这就修书一封,让他随便找个借口,办了高家。”华彬的阿玛是老安郡王玛尔浑,其生母是佟国纲的女儿。 也就是说,隆科多是华彬的堂舅。客观的说,在大清朝,这层亲戚关系,非常之近。 这么些年下来,隆科多虽然手握重兵,官职上却一直原地踏步。玉柱就不同了。 短短的十余年间,玉柱平步青云,位极人臣。出则抚远大将军,入则当朝宰相,起居八座,权势滔天。 官场上,有句醒世箴言:宁欺老,莫欺小。时至今日,玉柱年仅三十一岁而已,就已是当朝次相了。 在可以预见的将来,玉柱只要不谋反,必是三朝老臣。若是玉柱身体好,活得久,四朝元老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通俗的说,华彬把心一横,倒有胆子不认隆科多这个堂舅。但是,就算是借华彬八十个胆子,他也绝对不敢怠慢了玉柱。 隆科多写信给华彬,华彬就必须仔细的掂量掂量,究竟是隆老三的意思,还是玉柱的意思? “阿玛,这高家虽是余姚的小民,老二十毕竟是万岁爷的亲儿子啊。”玉柱心里有数,隆科多被眼前的滔天权势,熏昏了头,有点忘乎所以了,必须泼点冷水,给他降降温。 隆科多捋须冷笑,异常轻蔑的说:“老二十绝无可能继承大统,怕他做甚?”嗨,隆老三太过骄横了,连老皇帝的亲儿子都不放在眼里,玉柱觉得,有必要给他敲敲警钟了。 “阿玛,想必您老人家,早就听过坊间的某些谣言吧?”玉柱重重的一叹,接着说, “有人说,你我父子分掌朝廷的军政大权,声势犹胜当年的佟半朝。” “哼,这又有何妨?皇上,他老人家早就知道了,而且,皇上曾经亲口告诉过我,纯属无稽之谈,勿须挂怀。”隆科多满不在乎的反驳了玉柱。 隆科多说这话,确实是底气十足。因为,老皇帝格外的宠信他这个表弟。 以老皇帝异常多疑的性格,这么多年了,京城里的三万兵马,一直交给隆科多掌管。 兵权给了谁,就是绝对的信任,完全可以说明诸多问题了。玉柱非常熟悉隆科多的脾气,话说到了这个份上,已经劝不下去了。 咳,如果不跋扈,他就不是隆老三了。隆科多铁了心想做的事情,即使是玉柱,也拦不住的。 不过,玉柱提醒得很及时,让隆科多或多或少的有了顾忌。隆科多忽然说:“不如,请你姑爸爸出面……”话没说完,却令人回味无穷。 玉柱暗暗松了口气,隆科多只是仗着老皇帝的宠信,异常嚣张而已,却不是傻蛋。 只要隆科多消了气,玉柱的机会也就来了。玉柱不慌不忙的说:“阿玛,您也是知道的,您儿子我整人,向来是轻易不出手,出手必须整趴下喽,让其再无翻身的余地。”隆科多频频点头,捋着胡须,得意的笑道:“你很像我,不然的话,我怎么可能那么的疼你呢?”这话就很有些大言不惭了呀! 玉柱不可能扫了隆科多的兴致,便凑着趣儿的说:“阿玛,您不是时常教诲我么,风物长宜放眼量,君子报仇十年不晚。”隆科多被儿子拍得顺了气,也就不惦记着马上报复高家人了。 “不过,我还是要给华彬去封信,嘱咐他,帮我多盯着点高家,一有风吹草动,就及时的告知于我。”隆科多是个格外记仇的家伙,他这显然是盯上了老二十的母族了。 父子两个正在闲谈之时,忽然门房来报, “禀老太爷、老爷,咱们家轩大爷的外祖父、外祖母和舅老爷、舅太太,一起登门。”在佟家三房,小轩玉排行老大,也就是轩大爷了。 至于,小轩玉的亲弟弟小轩景嘛,排行老六,则是景六爷了。一般情况下,不管是隆科多和李四儿,还是玉柱和秀云,都习惯性的根据兄弟之间的排行,唤轩玉为大阿哥,或是老大。 隆科多摸着下巴,似笑非笑的说:“瞧瞧,我这个亲玛法不敢妄动,大阿哥的郭罗玛法就着急上火的找上了门来。”这可不是啥好话,玉柱故意装憨,浅浅的一笑,就躲闪了过去。 “阿玛,不看僧面,看佛面。光我去迎接,大阿哥的面子上,就不太好看了呀。”隆科多端着一等公的架子,不肯出去迎接亲家公和亲家母,玉柱只得陪着笑脸的劝他。 “哼,我可不是赏你的脸,我是担心大阿哥怨我,将来不肯再和我亲近了,明白吧?”隆科多一边往外走,一边挤兑玉柱。 玉柱心如明镜,隆科多这是打着小轩玉的旗号,故意给脸色他看。俗话说的好,一山不容二虎。 在如今的佟氏宗族之中,隆科多的号召力和威望,远不如玉柱,是铁一般的事实。 别的且不说了,宫里的皇贵妃娘娘,只对玉柱言听计从。这年头,谁比谁傻呀? 大家可都是明白人呢!当然了,隆科多即使对玉柱再不满,那也是茶壶里的风暴。 毕竟是亲父子,隆老三绝不可能在外人的面前,让玉柱丢脸。行礼如仪之后,隆科多和玉柱陪着富察家的男人们,在西花厅里叙话。 秀云,则在上房里,热情的招待她的亲妈尹尔根觉罗氏和嫂子西林觉罗氏。 第705章 棋眼 室内都是自己人,伊尔根觉罗氏也就不客气了,她张嘴就问:“我的大外孙呢?我的大外孙呢?” 秀云轻声一笑,解释说:“额涅,瞧您说的,都这个时辰了,您大外孙早就去上书房读书了。” “啊……”伊尔根觉罗氏立时楞住了,两眼一眨不眨的瞪着秀云。 “额涅,嫂子,都坐吧,咱们有话慢慢的说,好吧?”秀云含笑相请。 伊尔根觉罗氏和西林觉罗氏,对视了一眼,也就坐了下来。 大家坐定之后,伊尔根觉罗氏叹息着说:“大阿哥这孩子,打小就黏我和你阿玛,他最爱吃我亲手做的打卤面了……”巴拉巴拉的说了一大堆。 秀云只是含笑倾听,并不插话。 等伊尔根觉罗氏唠叨完了,秀云才笑道:“额涅,那是您的手艺好,大阿哥嘴巴刁,就不爱吃我做的打卤面。” 伊尔根觉罗氏乐得直咯咯,一旁的西林觉罗氏不由暗挑大拇指,秀云实在是懂亲妈的心思。 等伊尔根觉罗氏说干了嘴,端盏喝茶的时候,秀云这才轻声道:“额涅,大阿哥是替二十爷挨的罚,他若今儿个不去上书房了,万岁爷的心里,只怕要不痛快了。” 室内都是自己人,秀云也不藏着掖着了,直接说了轩玉带伤去上书房读书的原因。 伊尔根觉罗氏好一阵长吁短叹,她的心里再不情愿,胳膊还能扭得过大腿不成? 客观的说,小轩玉的身份,就算是再尊贵,也远不如老皇帝的亲儿子呢。 西林觉罗氏坐在一旁,一直没敢吱声。 嗨,婆婆和小姑子说私房话,哪里轮得到她来多嘴多舌? 不过,西林觉罗氏不仅没有丝毫的怨言,反而,十分的感激秀云。 在玉柱的大力提携下,富察家的男人们,也跟着沾了大光。 且不说,秀云的阿玛常德,已是内务府骁骑营的三品满洲参领了。 单说西林觉罗氏的丈夫安林,能够稳坐奉宸院五品郎中的肥缺,真心多亏了玉柱的帮衬。 俗话说的好,吃人嘴软,拿人手短。 人与人之间的交往,本质上,就是价值的互换。 丈夫跟着玉柱升官发财,得了大便宜,西林觉罗氏即便受了冷遇,也不会有任何意见。 秀云何等精明,她趁着亲妈喝茶的工夫,赶紧和西林觉罗氏搭上了话,隔空猛夸亲侄儿。 亲儿子被秀云夸成了一朵花,西林觉罗氏哪里还有半点不满,不由自主的心花怒放。 与此同时,西花厅里,也是故事颇多。 没办法,隆科多一直看不上富察家,经常装耳聋,对常德爱搭不理的。 对于一般的旗人而言,富察家也算是高攀不起的满洲著姓了。 毕竟,常德的亲阿玛萨布素,曾是坐镇黑龙江的土皇帝。 但是,和老佟家相比,富察家就完全不够看了。 一门两皇后,一位活着的皇贵妃,两个活着的一等公,一个年轻得吓死人的镇国公。 不夸张的说,老佟家的门第之煊赫,简直是令人发指。 这且罢了,在没出五服的宗族之中,曾任封疆大吏的佟家人,多达数十人之多。 佟半朝,绝对不是瞎吹! 怎么比? 没法比! 说句掏心窝子的话,西林觉罗氏一直认为,如果不是老皇帝的指婚,秀云绝难嫁给玉柱。 俗话说的好,高门嫁女,低门娶妇。 门当户对,才是正道理! 隆科多能够亲自出面,主动接待常德的到访,玉柱已经很满意了,不可能要求太多。 如果不嚣张,他就不是混不吝的隆老三了。 别人肯定不清楚,玉柱却是完全掌握隆科多的黑历史。 老四登基之后,隆科多丝毫也不知道收敛,依旧以皇帝的舅舅自居。 跋扈到极点的隆科多,甚至大肆插手朝廷官员们的升迁任免。 在当时,经隆科多之手提拔的官员,有个异常响亮的名头,佟选。 与之相对应的是,不知死活的年羹尧,也异常猖狂的搞出了“年选”的名目。 隆科多露了个面,陪着常德饮了三遍茶汤,敷衍住了亲家的颜面,便借口更衣,一去不复返了。 等隆科多走了,常德暗暗松了口气,扭头问玉柱:“贤婿,大阿哥,他的伤势如何?” 玉柱轻声一笑,说:“不瞒阿布哈老大人您说,我亲自动的手,看着镇尺举起很高,打得并不重。那孩子敷了伤药,又歇了一晚上,天不亮就进宫去了上书房。” 阿布哈,满语之岳父也。 常德很像萨布素,父子两个都是木讷之辈,不擅言辞。 玉柱的大舅哥安林,赶紧接过话头,问出了常德的担忧。 “妹婿,我阿玛他只担心一件事,高娘娘甚为有宠,且一直在畅春园那边伴驾……”安林很了解玉柱的脾气,丝毫也没有拐弯抹角,直接吐露了心中的忧虑。 玉柱摆了摆手,笑道:“不妨事的,我们家从来不掺和立储之事。” 常德听了之后,不由长吁了一口浊气,闷闷的说:“我就怕这个,不掺和就好啊,不掺和就好啊。” 安林怕玉柱没听明白,便主动解释说:“那日,万岁爷在园子里泛舟的时候,我整好就在附近。我亲耳听见,万岁爷问高娘娘,谁待二十爷最和善?高娘娘说是雍亲王。” 玉柱频频点头,嘿嘿,把大舅哥安林安插在畅春园里,这一步棋看似不起眼,实则妙用无穷也。 此前,玉柱从未找安林打听过畅春园里的人和事。 说白了,把安林钉在畅春园里,玉柱就一个目的。 将来,山陵崩之时,安林只要在第一时间,把消息传递出来,就是奇功一件。 真正管用的棋子,往往很早就布好了暗局。 卡在了关键位置上的棋子,轻易不能用。 等到了关键时刻,那颗不起眼的棋子,起的就是棋筋或棋眼的作用,足以扭转乾坤。 常德和安林,格外的关注小轩玉,势所必然。 原因其实很简单,小轩玉既是玉柱的嫡长子,天然就是老佟家的下一代家主。 一旦小轩玉坐上了家主的宝座,咳,亲外甥掌权,肯定更亲近母族。 在大清朝,母族不行的皇子们,处境都格外的艰难,也是有目共睹的事实。 (本章完) 第706章 你诡我诈 镇国公是爵位,上书房总师傅和南书房行走,都是差事。 有爵位,只代表每月可以拿固定的禄米而已。 有差事,才是硬道理。 按照惯例,上书房总师傅,都是朝廷重臣的兼职,并不需要每天去教学生们读书。 但是,这并不意味着,玉柱可以天天睡懒觉。 老皇帝在哪里,南书房大臣们,就必须跟到哪里。 所以,不去上书房的时候,玉柱便带着晴雯和抢来的女人们,一起住到了畅春园边上的淑春园。 淑春园,在乾隆朝,有个异常响亮的名字,十笏园。 十笏园,和中堂之赐园也。 老皇帝搬进了畅春园之后,一直待在清溪书屋里。 这么一来,南书房大臣们也就待在一墙之隔的竹屋内,随时随地听候老皇帝的召唤。 老一辈的南书房大臣,死的死,贬的贬,致仕的致仕,已经不剩几个了。 在现任的南书房大臣里,年纪最轻的玉柱,反而资格最老,地位最高。 其次,便是礼部侍郎兼南书房行走的张廷玉了。 比较有趣的是,满洲首席大学士嵩祝,却不是南书房大臣。 老皇帝还是要脸的。玉柱能够进汉臣们扎堆的南书房,主要是,他中了状元,底子硬,压得住阵脚。 嵩祝,就属于是典型的八旗子弟了。康熙九年,他仰仗祖荫,袭的镶白旗满洲佐领。 然后,在老皇帝的赏识下,嵩祝步步高升,直至爬上首相的宝座。 值得玩味的是,嵩祝花了四十二年之久,方才位极人臣,权倾朝野。 反观玉柱这家伙,从康熙四十五年开始进入朝堂,迄今为止,只花了十四年的时间,已是次相。 没办法,在大清朝,若想飞黄腾达,必须简在帝心啊。 玉柱心里有数,老皇帝安排嵩祝在他的头上,就是想压制他的权势。 所以呢,自从回京之后,玉柱非常知趣,从来不在内阁大堂那边露面。 既然不掌权,又何必去惹那些腥骚呢? 地位高,自然有地位高的好处。 竹屋里,最好的位置,顺理成章的被玉柱霸占了。 张廷玉都不敢和玉柱相争,新来的南书房大臣,谁敢造次? 如今,玉柱在南书房里的处境,和退居二线的老干部,颇有相似之处。 领着双俸,晚来早走,百事不管,任由张廷玉当家做主。 时近午膳之时,小太监秦定哈着腰,凑到玉柱的跟前,小声禀道:“禀爷,御膳房的刘尚膳,命人来请您的示下,午膳打算在哪里用?” 老皇帝常驻于畅春园之后,园内的御膳机构,就和宫里不同了。 畅春园的膳食机构,统称为御茶膳房,下设御膳房、内膳房、外膳房和皇子膳房,及御茶房、清茶房和皇子茶房等等。 其中,内膳房负责太监们的用餐,外膳房负责大内侍卫们的用膳。 按照规矩,南书房大臣用膳,都归外膳房负责。 只不过,老皇帝知道玉柱的嘴巴刁,怕他吃不惯外膳房的伙食,特意吩咐了下来,玉柱的日常膳茶,均由御膳房和御茶房供奉。 玉柱端起茶盏,瞥了眼秦定,忽然一笑,淡淡的问他:“刘尚膳塞了多少银子?” 秦定早就习惯了玉柱的脾气,赶紧陪着笑脸,深深的哈下腰,小声说:“回爷,刘尚膳给了小的一百两银子。” 玉柱点点头,当面说实话的,都是好孩子,就不罚了。 “嗯,尚膳副出了缺,刘尚膳这是惦记上了那个令人眼馋的好位置啊。”玉柱放下茶盏,吩咐道,“不过嘛,刘尚膳的银子,格外的烫手,不好收啊。” 秦定深深的哈下腰,战战兢兢的说:“那小的赶紧去退了?” 玉柱点点头,说:“习惯要好,办不成的事,就不能收人家的银子,懂么?” “小的明白,小的明白。”秦定如同小鸡啄米一般,频频点头。 到了手的银子,又退了回去,搁谁都不太可能心服。 玉柱提笔写了张条子,轻轻的推到秦定的跟前,淡淡的吩咐说:“你拿着条子,去找晴姨娘,让她从账房支二百两银子出来。晴姨娘若是细问了,你就说,是你办事得力,我特意赏给你的。” 想当初,玉柱兼任镶黄旗满洲领侍卫内大臣的时候,内务府派来伺候他的小太监,就是秦定。 换句话说,秦定并不是老佟家的家生子奴才,至今依旧隶属于内务府。 “爷,这哪里成啊?”秦定连连摆手,没胆子要玉柱的银子。 玉柱故意把脸一板,沉声道:“我赏出来的东西,岂有收回之理?要识抬举,去吧!” “嗻。”玉柱来硬的,秦定只得乖乖的听话,跪下领了赏。 秦定怀里揣着玉柱批的条子,从竹屋出来后,一路小心翼翼的摸进了御膳房。 在刘尚膳那里,秦定见到了等候多时的王朝庆。 王朝庆从秦定的手里,接过玉柱的亲笔条子,毫不迟疑的去找老皇帝了。 老皇帝看着桌子上的批条,淡淡的问王朝庆:“他还说了些什么?” 王朝庆深深的低下头,哈下腰,不紧不慢的说:“回万岁爷,据秦定所言,玉中堂让他把刘尚膳给的银子,怎么收的,就怎么退回去。” “嗯,你怎么看这事?”老皇帝把玩着手里的佛珠,过了好半晌,冷不丁的问王朝庆。 王朝庆猜得出老皇帝的心思,但是,他也不敢轻易就得罪了玉柱。 他心里一急,背心上的冷汗就淌了下来,有些迟疑的说:“回万岁爷,小人既蠢又笨,估摸着玉中堂只怕是不想插手尚膳副出缺的事儿吧?” “哼,你这狗才,好的不学,尽学那些个不忠不孝的歪门邪道。”老皇帝冷冷吩咐道,“自己下去,领二十板子。” 王朝庆下去之后,老皇帝又把御前副总管刘进忠找了来。 刘进忠小声禀道:“回万岁爷,玉中堂每日下值之后,径直就回了淑春园。据园子里的下人所禀,玉中堂整日都喜欢和美人儿们厮混在一起,几乎天天都烤肉……” 刘进忠禀报得异常详细,老皇帝很满意,便重重的赏了他。 王朝庆得知了刘进忠拿了厚赏的消息,不由冷冷一笑,喷着鼻音的说:“那小子,还嫩得很。哼,瞅着吧,姓刘的迟早要栽大跟头,距离送去五道口,为时不远了。” 第707章 危险来了 老皇帝想找人下棋,最佳棋友,必是玉柱。 不成想,去找玉柱的张鸿绪,回来禀报说,玉中堂已经出了园子。 老皇帝抬眼看了看屋里的座钟,好家伙,刚过巳时六刻(10点半)呀! “哼,那个混球,只要手里没权,就敢撂了挑子的百事不管。”老皇帝真的生气了,冷冷的说,“你去看看,玉柱干嘛去了?” “嗻。”张鸿绪领了口谕之后,带着几个小太监,就奔淑春园而去。 此时,玉柱正带着他的女人们,关起门,打马吊。 一般人打马吊,要么赌金豆子,要么赌银角子。 玉柱的兜里,有的是银子,十几辈子都花不完。 说实话,赌钱,他完全无感。 但是,玉柱惦记的玩法,晴雯、刘太清、吉力娜扎、金吉善她们几个有名分的妾室,又顾忌到了身份,死活不肯配合。 没办法,玉柱只能硬拉着钱映岚、頔二奶奶和吴梅娘她们三个,勉强凑齐了赌局。 四个人一起玩马吊,不赌钱,输家必须脱一件衣服。 本就是图个乐子,玉柱明知道,他的女人们,将全身上下裹了个里三层外三层,惟恐穿少了吃亏,也视若不见。 三个女人乐意陪着玉柱玩斯文扫地的游戏,其实呢,各有特殊的目的。 没办法,她们都有求于人,必须要迎合男人的恶趣味,她们的念想才有得逞的可能性。 和刘太清差不多时间,被玉柱抢来的钱映岚,至今未曾生育。 唉,刘太清所生的小秋珏,都已经快满四岁了,钱映岚的肚子里,一直没有动静。 要知道,顶级大豪门里的女人,若是没有儿子撑腰,将来肯定没有好果子吃。 隔壁的吴老尚书殁了。谁料,刚过头七,他的正室夫人,就把所有没有生育过的妾室和通房,一起卖入了烟花卖笑之所。 按大清律,妾,通买卖。这意思是说,家里的主子们可以自由买卖府里的妾室。 至于,等而下之的通房丫头,不过是下等的奴婢罢了。对于奴婢,主人家想打就打,想骂就骂,想卖就卖,没有任何道理可讲。 与之相对应的是,吴老尚书的庶子们,不仅每人分得一份不薄的家产,还可以领着各自的生母,出去过逍遥的日子。 鲜血淋漓的例子,深刻的教育了所有的妾室们,必须尽早生儿子。 刚被玉柱抢回老佟家的时候,钱映岚仗着诗书满腹,总喜欢舞文弄墨的掐腔拿调。 秀云在府里的地位,稳如泰山。实话说,她并不在乎,玉柱的身边有多少女人。 但是,偌大的公爵府里,没有规矩,不成方圆。 身为正室的公爵夫人,秀云天然拥有管教妾室们的权力。 府里再有钱,妾室们的花销,也是有固定额度的。 这个额度,便是月例银子。 连续半年,钱映岚买笔墨纸砚的钱,都严重超标了。 秀云曾经暗示过钱映岚,应该俭省一点,她却只当是耳旁风。 时间一长,秀云难免对钱映岚,有了看法。 钱映岚心里有底,玉柱肯定舍不得卖了她。 但是,玉柱若是长期驻外,就怕当家的秀云,想杀鸡儆猴的拿她立威啊。 一言以蔽之,钱映岚愿意陪着男人,玩羞死人的游戏,纯属被逼无奈。 要想生儿子,就必须经常侍寝。 偏偏,玉柱身边的漂亮女人,越来越多,钱映岚侍寝的机会,肉眼可见的一天天变少。 頔二奶奶又不同了。 她本是曹家的儿媳妇,却和玉柱勾搭成了双。 现在,曹頔已经死了,曹家人恨死了頔二奶奶,索性报了个暴毙,免得一直丢人现眼。 頔二奶奶是个地道的聪明人,若是玉柱厌了她,只要出了这个门,小命肯定不保。 不说老皇帝出手了,曹家人谁不想弄死她? 吴梅娘的小心思,玉柱完全门儿清。 浙江督粮道王盛元,为了自保,居然利用吴梅娘的父兄,胁迫她去侍奉玉柱。 这笔血债,仇深似海,永远不可能化解! 吴梅娘读过不少书,她自然明白一个道理,靠她自己,肯定弄不死王盛元,就只能依靠玉柱了。 反正清白已失,侍寝一次,和天天侍寝,并无本质性的区别,不如破罐子破摔了。 玉柱的牌技超群,女人们穿再多的衣物,也架不住输的次数过多。 时间一长,牌技最差的钱映岚,输得面如土色,只得背过身子,含羞带怯的摘下了肚兜。 玉柱心下大乐,一把抢过肚兜,搁到鼻子前,狠狠的一嗅,戏谑道:“好,今儿个晚上,还是你侍寝。” 幸好房门紧闭着,室内只有他们四个,不然的话,钱映岚就没法见人了。 张鸿绪到的时候,玉柱正在兴头上,也不可能开门去见他,三言两语的就把他打发了。 如果是旁人,张鸿绪回去后,肯定会在老皇帝的跟前添油加醋的挑拨离间。 但是,玉柱不同,张鸿绪没胆子搬弄他的是非。 张鸿绪跪在老皇帝的跟前,一五一十的说:“回万岁爷,玉中堂待在屋子里,房门紧闭,死活不肯见小的。” “哼,他好大的胆子?”老皇帝一听就火了,霍地站起身子。 俗话说的好,打狗还要看主人呢! 张鸿绪是个没蛋的狗才,品级也不高,他确实不算个啥。 但是,张鸿绪去淑春园,奉的是口谕,这个性质就迥然不同了。 从清溪书屋,出小东门,正对面就是玉柱的淑春园。 实在是太近了。 老皇帝登上肩舆,叫上御前一等侍卫阿齐图,就直奔淑春园而去。 阿齐图出身的镶白旗,并不是上三旗。照道理说,他并无担任御前侍卫的资格。 但是,这人的运气来了,门板都挡不住。 一次偶然的机会,阿齐图练习骑射时,五发皆中红心的英姿,恰好被老皇帝亲眼看见了。 老皇帝下特旨,破格提拔阿齐图进宫,让他当了御前三等带刀侍卫。 玉柱担任领班御前大臣的时候,阿齐图正好是他的部下。 但是,那个时候的阿齐图,还没从老皇帝的身边脱颖而出,其地位和玉柱相差太过悬殊。 很自然的,阿齐图和玉柱仅有同僚之情,而无任何私交。 老皇帝特意叫上了阿齐图,就是担心,叫别人的话,会暗中给玉柱通风报信。 (ps:晚上还有更,求几张月票鼓励鼓励我。) (本章完) 第708章 回马枪 老皇帝进淑春园之前,随行的御前侍卫们,已经控制住了园内的局面。 等老皇帝走到玉柱打马吊的那间屋子门外,隔着老远就听见了玉柱的浪叫声。 “脱啊,墨迹个啥呀?爷又不是没见过?” “爷,再脱就没脸见人了呀……” “怕啥?屋子里又没有外人……” “脱不脱?不脱,爷帮你脱……” 老皇帝皱紧了眉头,面泛黑气,冷冷的扭头朝阿齐图打了个手势。 阿齐图看懂了老皇帝的意思,但是,他多少有些犹豫。 若是旁人,阿齐图径直就踹开了房门,有老皇帝撑腰,没啥可担心的。 但是,玉柱不同呀。 别看玉柱现在当的是闲差,将来,他迟早会再掌大权的。 因为啥呢? 隆科多的手里捏着京城里的三万多兵马呢! 老皇帝真的已经老了,还能活几年? 不管是哪个皇子,只要想接掌大位,离开了隆老三的支持,肯定玩不转。 父贵子荣,才是大清朝的固有逻辑! 阿齐图的迟疑,看在老皇帝的眼里,显然是胆怯了。 老皇帝怒了,索性也不叫别人了,刻意提高声调,厉声喝道:“玉柱,赶紧滚出来。” 玉柱听见老皇帝的声音,不仅没害怕,反而心下暗喜。 玉柱本就是花丛浪子,旗下大爷的荒银生活,根本就不需要装, “快,快点上炕,都盖好被子……” 玉柱安顿好了女人们,索性衣衫不整的打开房门,跪到了老皇帝的脚边。 “臣儿玉柱,恭请圣安。” 老皇帝没看趴在脚边的玉柱,抬腿进了屋子,迎面就见,地上抛满了女人的衣物。 女子的红肚兜,亵裤,腰带等等,扔得到处都是,令人无法下脚。 老皇帝抬眼望去,就见,炕上的大被子底下,露出几条乱蹬乱踢的大白长腿。 没办法,炕上就一条小被子,根本就不可能完全遮盖住四个慌乱作一团的女人,她们难免顾头不顾腚的露了大腿。 耳听为虚,眼见为实。 嗯,玉柱这个小混蛋,确实骄奢银逸,荒唐透顶,就没他不敢干的坏事。 老皇帝看到了想看的东西,又觉得很尴尬,便转身出来了。 “白昼宣银,成何体统?”老皇帝盯着玉柱的后脑勺,厉声斥问。 如今的玉柱,袒胸露腹,光着脚,别提多狼狈了。 阿齐图等侍卫们,很想笑,但慑于玉柱的银威,没人敢笑出声。 反正已经把脸面丢尽了,害羞不能解决任何问题。 玉柱索性朗声道:“回汗阿玛,臣儿就好这一口,已经改不了了。” “哟嗬,你还敢顶嘴?”老皇帝气得直咳嗽,反手抢过张鸿绪手里的拂尘,劈头盖脸的打到了玉柱的背上。 玉柱不敢躲,任由老皇帝一通乱打。 老皇帝毕竟年事已高,只打了几下,就累得气喘如牛。 张鸿绪唬得不行,赶紧伸手,想搀扶住老皇帝。 谁料,老皇帝忽然腿一软,整个人就往地上倒。 事发突然,四周的人,全都来不及反应。 眼看悲剧就要上演了,玉柱奋力往前一扑,沿着地面滑了一段距离,正好成了老皇帝的肉垫。 老皇帝一屁股坐到了玉柱的腰上,有了这个缓冲,已经反应过来的阿齐图,及时伸出手臂,将老皇帝抱在了怀里。 坐在玉柱的身上,老皇帝一边喘着粗气,一边断断续续的骂道:“磕……磕碜玩意儿,真被你气死了……” “呼,呼……”老皇帝很会骂人,脏话连篇,屁股却始终坐在玉柱的腰上,死活不肯挪地儿了。 玉柱担心摔了老皇帝,一动不敢动,硬挺着给老皇帝当肉垫。 大约一刻钟后,老皇帝骂累了,忽然吩咐道:“口渴了。” 随行的御茶房的首领太监,赶紧捧着茶盘,递到了张鸿绪的手边。 宫里的潜规则,除了几个有头有脸的大太监之外,其余的太监们谁都不敢主动往老皇帝的跟前凑。 逻辑其实很简单,凡是主动往上凑的,都是想争宠的敌人。 宫里的斗争,异常之残酷。 失了势的大太监,不是送去了公主坟,就是去了五道口。 平安颐养天年的大太监,咳,不存在的。 老皇帝约束大太监的狠辣手段,其实是和古代奥斯曼帝国施行的“弑亲法”,有异曲同工之妙。 在古代奥斯曼帝国,新任苏丹登位之后,他的弟弟们,都要被杀得鸡犬不留,无一例外。 老皇帝连喝了几盏温茶,坐在玉柱的身上歇够了,也骂够了,这才在太监们的搀扶下,缓缓的起了身。 “哼,衣衫不整,像个什么样子?”老皇帝扔下这句话,掉头就走。 送走了瘟神后,玉柱长吁了口气,赶紧回屋里,整肃衣冠,收拾残局。 闹了这么一场之后,别的女人都换好了衣服,灰溜溜的羞跑了。 但是,钱映岚不仅没走,反而窝进了玉柱的怀中,打横坐到了他的腿上。 “爷,咱们又要出京了吧?”钱映岚尽管掩饰得很好,玉柱依旧看得出来,她其实很想跟着离开京城。 读书最多的钱映岚,表面看上去,端庄娴雅,浑身上充斥着书卷气。 实际上,这女人被玉柱抢到手后,闷骚的本性,越来越遮掩不住了。 玉柱环住钱映岚的水蛇腰,轻声叹息道:“怎么可能离开京城呢?爷这些年东奔西走的,累惨了,也该好好的享受一下人生了。” “爷,您这次回京,明显受了冷落。呐,登门的人,都比以前少多了。”钱映岚还是想跟着玉柱离开京城。 玉柱明白她的小心思,离开了京城,也就是离开了秀云的约束,侍寝的机会,也就多出了数倍。 侍寝多了,才有可能怀上玉柱的种,这道理谁不懂? “守着你们过惬意的小日子,滋润得很,傻子才乐意整天忙得脚不点地呢。”玉柱感慨万千的吐露了心声,“赶明儿个啊,我带着你们一起去泡温泉。” “唉,运气忒不好了,竟然叫皇上撞见了咱们瞎胡闹……”钱映岚认为,老皇帝不可能轻饶了玉柱,降爵贬官,都是轻的。 “实话说,丢官罢职了正合我意。俗话说的好,无官一身轻,我正好陪着你一起用劲,帮你生个大胖小子,不好么?”玉柱将手搁到鼻尖,轻轻的嗅了嗅,随即满是讶异的看着女人。 钱映岚的手背都羞红了,她奋力挣扎着下了地,飞快的跑出了门外。 玉柱没有追女人的习惯,就在他端起茶盏的时候,门外忽然传来了钱映岚的惊叫声。 (ps:二更送上,求月票的鼓励。月票若是赏的多,还有三更。) (本章完) 第709章 重掌大权 钱映岚的惊叫声戛然而止,仿佛女高音歌唱家,正在竭力拉高声调的时候,突然连声音都没有了。 太反常了! 玉柱何等精明? 钱映岚是有名分的妾室,在这座园子里,玉柱不发话,谁敢碰她半根手指头? 嗨,老皇帝呀,老皇帝,你也太过多疑了吧? 为了避免尴尬,玉柱端着茶盏,细细的品茶,索性不搭理外面的老皇帝了。 过了一会儿,钱映岚垂头丧气的回到了玉柱的身边。 玉柱明显发觉,钱映岚的脸色惨白如纸,仿佛被人抽掉了脊梁骨似的,整个人都失去了精气神。 毕竟是自己的女人,玉柱放下手里的茶盏,伸出手臂,将软绵绵的钱映岚,抱到了腿上。 久历花丛的玉柱,对付眼下的场面,颇有经验,他一边亲吻钱映岚的粉颊,一边轻轻的逗她。 钱映岚侍寝的时日,着实不短了,她身上的敏感点,尽在玉柱的掌握之中。 不大的工夫,钱映岚便娇喘着盘住了玉柱。 也许是受了极大的刺激,原本就是敏感体质的钱映岚,仿佛滔天巨浪中的一叶孤舟,随着潮起潮落,渐渐语无伦次。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窗外忽然传来了吴江的禀报声,“禀爷,少宗伯张公携旨而来,请爷示下。” 礼部右侍郎,又称少宗伯。在礼部,姓张的侍郎,只能是张廷玉了。 玉柱轻轻的翻了个身,让抖成筛糠的钱映岚,平躺到了榻上,随即大声吩咐道:“大开中门,摆设香案。” 在大丫头寒香的服侍下,玉柱整理好了衣冠,踱着四方步,来见张廷玉。 “内阁奉上谕,著玉柱,兼都察院左都御史,摄宗人府右宗正,并兼玉牒馆正总裁官,钦此。”张廷玉一边朗声颁旨,一边暗暗叹息不已,皇上这是要拿宗室王公们开刀了呀。 都察院的都御史,虽有左右之分。实际上,右都御史是给总督的专用兼衔,右副都御史则是巡抚的专用加衔,并无实任的京官。 也就是说,京城里的都察院,真正说了算的长官,也就是左都御史和左副都御史了。 名义上,都察院也有弹劾宗室王公们的权力,实际上,鞭长莫及也。 和前明不同,本朝是八旗坐天下,八旗必然享有高人一等的各种特权。 凡是宗室王公的大小事务,及其违法乱纪的罪恶勾当,统归宗人府管辖。 宗人府的宗令,是其最高长官,向来由宗室之中,最受尊崇的亲王或郡王出任。 但是,因为老皇帝格外的忌惮姓爱新觉罗的旗主们,宗令一直都是个摆设罢了,既不坐衙理事,也不掌握实权。 也就是说,宗人府里真正掌权的大人物,其实是左宗正和右宗正。 玉牒馆,并不常设,其官职皆为兼职。 今年恰好是修玉牒之年,玉柱适逢其会,正好参与主持大计。 玉牒,大清皇族之族谱也。说白了,就是大清皇族们的唯一身份证明。 照规矩,每十年修订一次玉牒。宗室黄带子,都记录在黄册之上。觉罗红带子们,则记录在红册之上, 按照玉牒上的记录,朝廷的户部,按时将相应的银米,拨给宗人府。 平日里吹得再狠,玉牒上若是无名,就不可能是黄带子或红带子。 说起来,老四登基之后,隆科多被整死的罪名之中,有一条就是私藏玉牒。 张廷玉不敢和玉柱相交,他颁了旨意之后,连茶都没喝一盏,便匆匆离开了。 安徽桐城张家的祖训,只有八个字,即:谨言慎行,勿喜勿悲。 这八个字,被张家人执行得异常彻底。 所以,玉柱也不想浪费表情的结交张廷玉,他在台阶上拱了拱手,目送张廷玉离开,便回了内书房。 见玉柱来了,新任书房婢的一等大丫头寒香,笑吟吟的蹲身行礼。 “爷能重掌大权,奴婢心里欢喜得很!” 因是家生子的心腹之婢,寒香和玉柱之间,也就格外的亲近,言语之间也跟着随意了许多。 总之,趁玉柱高兴的时候,寒香有胆子开一些无伤大雅的玩笑。 迄今为止,玉柱身边重用过的大丫头,一共有五位。 在这五个重量级的大丫头之中,府里的丫头们,都格外的羡慕寒霜。 大家一致认为,现在已经是二品副将夫人的寒霜,嫁得最好! 没办法,谁叫玉柱的哈哈珠子牛泰,早早的就盯上了寒霜呢? 在寒香之前的一等大丫头兼书房婢,是寒雪。 前不久,发妻病故后,守满三年的周荃,居然主动找到玉柱,求娶寒雪为续弦的正室夫人。 为了慎重起见,玉柱亲自问了寒雪的意思。 原本,玉柱以为,一向心高气傲的寒雪,不可能答应当别人的后妈。 谁曾想,寒雪却说,周先生有大才。 这个时代的女子,因为礼教和害羞的缘故,即使愿意嫁人,也不可能把话说得太白了。 得了,玉柱瞬间就明白了,寒雪患上了文艺女青年的通病:无脑的慕才! 在玉柱的眼皮子底下,周荃肯定不敢公然勾搭寒雪。 但是,这并不妨碍周荃,故意在寒雪的跟前,充分的施展才华。 正所谓,郎有情,妾有意。 更重要的是,寒雪是玉柱的心腹之婢,宠婢的体面还是要赏给她的。 玉柱毕竟是现代人的灵魂,他充分尊重寒雪的婚姻自主权,也就点头答应了周荃的求婚。 这个时代,诸如婚前同居啊,自由恋爱啊,都是离经叛道的恶劣行径,为礼教所不容。 俗话说,水涨船高。 这么多年下来,周荃追随于玉柱的左右,每年的束脩加上各色节礼,至少超过了万两纹银,可谓是身家不菲也。 师傅带徒弟,寒雪手把手的教会了寒香之后,十分荣耀的回去待嫁了。 玉柱的心情甚佳,抖开折扇,笑眯眯的问寒香:“小香香,你将来若是看上了哪位大才子,老爷一定出面替你保媒。” 上次,老三在老皇帝的跟前,暗中下蛆的烂事,玉柱早就知道了。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老三啊,风水轮流转,你终于落到了老爷我的手心里了,嘿,等着瞧好吧! (ps:今天的第一更送上,月票赏的多,晚上还有更。) (本章完) 第710章 烫手的大麻烦 玉柱身上的兼职多,官服的穿戴,就颇有些讲究了。 去宗人府坐衙,不用问,必须穿镇国公的四爪蟒服。 在都察院里,无论品级高低,大家的官服上,都绣着瑞兽“獬豸”。 这么一来,大家识别都察院的官员身份,就只能看顶戴上的宝石和花翎了。 獬豸(xièzhi;豸同猘)又称任法兽,头上有独角,善辨曲直,见人争斗即以角触不直者,因而也称“直辨兽”,“触邪”。 本朝的都察院左都御史,满汉各一人。其中,满臣若无兼职则为从一品,汉臣正二品。 值得注意的是,在康熙朝,同为清流言官的六科给事中,并不归都察院管辖。 等老四登基之后,大肆裁减冗官冗员,遂将六科给事中衙门,并入了都察院。 雍正朝以后,六科给事中与十五道监察御史,合称:科道官。 这年头的清流言官们,有两个鲜明的特点:崇拜空谈和较为廉洁。 因为只有弹劾权,并没掌握太大的实权,京里的清流言官们,大多过得比较清贫。 也正因为清贫,清流言官们,都自以为高人一等,崇尚夸夸其谈。 清流误国的例子,比比皆是。其中,两朝帝师翁师傅和船政大臣张佩纶,最具有代表性。 客观的说,这两个人都以清廉自诩,并不是传统意义上的贪官污吏。 但是,在实力严重不足的情况下,他们盲目自信的主战,给国家造成的损害,却又异常巨大。 玉柱担任过掌印监察御史,他对于清流言官们的臭毛病,可谓是了如指掌。 所以,玉柱先去都察院上任,和御史们见了个面,茶叙了一番。 敷衍了御史们的体面之后,玉柱又派人通知宗人府:三日后,本爵去上任。 宗人府的现任左宗正,乃是多罗贝勒延寿。 延寿本人,名气不大。但是,他的祖父却是清朝最出名的大冤种:肃亲王豪格。 清太宗皇太极突然暴死后,满洲王公重臣们一起开会,公推新君人选。 当时,拥有四旗支持,军事上占据绝对优势的豪格,误以为大局已定,犯了轻敌的坏毛病,居然玩出了“以退为进”的小把戏。 结果,多尔衮抓住了千载难逢的好时机,趁势主导会议并将福临扶上了皇位。 就这么着,距离皇位仅有半步之遥的豪格,成了最大的输家。 当然了,玉柱身在局中之后,才看透了其中的奥妙。 因为,皇太极驾崩的时候,豪格已经三十五岁了,正值盛年。 满洲王公重臣们,大家都明白一个道理,只要豪格登上了皇位,绝对会想方设法的削弱各个旗主的权势。 例子也异常鲜活,皇太极登位之后,就是这么干的。 相反,选八岁的福临登基,对旗主们的威胁,反而最小。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若是豪格当了皇帝,天纵奇才的多尔衮,必死无疑。 多尔衮被整死了,清军肯定无法入关了。 玉柱到任的这天,延寿倒是没摆贝勒爷的架子,主动站在宗人府正门外的台阶下,笑吟吟的和玉柱行了碰肩把臂礼。 此前,玉柱和延寿也仅仅是认识的熟人而已,并无任何深交。 但是,因为高度关注九龙夺嫡的缘故,延寿的弟弟,现在还是辅国公的延信,玉柱却是知之甚深。 众所周知,延信是老十四的死党。 快意恩仇的老四,登上皇位后,不敢杀了亲弟弟,却在畅春园的边上,弄死了延信。 行礼如仪后,延寿打着哈哈说:“康王本欲亲迎,不巧的是,王府派人来递了话,说是昨儿个夜里,康王突然犯病,以至于卧床不起。唉,还望玔卿你多多海涵啊……”客气话和漂亮话,说了一大堆。 康王,就是现任宗令康亲王崇安。 玉柱心里有数,差了辈分的崇安,其实是不好意思见他。 老佟家和礼(康)亲王一系,最早的渊源,其实是,代善之母,乃是太祖元妃的佟佳氏。 从这个方面来算的话,玉柱竟然是康亲王崇安的叔父辈了。 以前,崇安没当宗令的时候,待玉柱格外的亲近。 如今就迥然不同了,因为,隔着辈份的崇安,反而成了玉柱名义上的顶头上司。 更麻烦的是,玉柱不仅是右宗正,还是响当当的玉中堂。 几重身份叠加到一起,如何见面行礼,都成了要命的大问题。 与其自找尴尬,不如主动避开,崇安索性就不来露面了。 玉柱和延寿,并肩坐进了大堂之后,宗人府里的属官们,各按品级,依次上前拜见。 “请中堂大安。” “请柱爷大安。” “请右宗大安。” 属官们依旧各自出身的不同,对玉柱的叫法,也呈现出了多种多样的状况。 不过,由于玉柱是名正言顺的皇帝义子,宗人府又是管理宗室王公的衙门,满洲属官们大多称他为柱爷,而汉官们多称中堂。 在大清朝的官场之上,向来都是以左为贵。 也就是说,贝勒延寿在宗人府内的地位,略高于玉柱。 但是,和六部的满臣为尊不同,延寿和玉柱之间并无明确的职权分工,很多事情需要坐到一起,商量着办。 另外,和内务府的模式大致相仿,当天轮值坐堂的那个,有权说了算。 这显然是老皇帝为了分权,故意所为。 所以,在宗人府里呈现的局面,也就是,延寿和玉柱都有权做主,却都没办法一手遮天。 等属官们都退下了之后,延寿和左右两位宗人,一起陪着玉柱,坐进了东花厅内。 谈兴正浓之时,有人慌慌张张的跑来禀报了一个惊人的消息。 “禀贝勒爷、柱爷,出大事了,贝勒球琳在翠喜苑内,被人打破了头……” 大清的皇族宗室,人数颇为不少,玉柱正在琢磨着,球琳究竟是哪家的贝勒? 就见延寿抱着肚子起身,神色慌乱的嚷道:“哎哟喂,肚子好疼啊,疼死爷了……” 没等众人反应过来,延寿已经捧着肚子,撒开两腿,仿佛离弦之箭一般,奔出了东花厅。 玉柱万万没有料到,堂堂左宗正延寿,怕惹大麻烦,居然不顾体面的先溜了。 嗯,事情肯定很烫手,麻烦绝对小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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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 第711章 大戏登场 延寿是左宗正,位在玉柱之上,他确实有资格撂了挑子,溜之大吉。 慑于玉柱的银威,左右两个宗人,就不敢擅自跑路了。 但是,不跑路,并不代表,两位宗人敢于出头办差。 两位宗人,都闭紧了嘴巴,眼巴巴的望着玉柱。 玉柱一看就懂,这显然是等着他出头主持大局,当替死鬼呢! 按照大清律例的规定,涉及到宗室王公的大小事务,不管是顺天府,还是步军衙门,都无权直接处置,必须呈报给宗人府。 玉柱也是老官僚了,精通官场上的各种门道。 只见,他微微一笑,说:“步军衙门那边还没正式派人来禀,咱们不能随意插手啊!” 不管私下里是个啥状况,明面上,各个衙门办事皆有规矩可循。 两个宗人彼此对视了一眼,却都没有开口说话,依旧眼巴巴的瞪着玉柱。 玉柱心里有数,眼下的形势,恰好印证了那句老话:三个和尚,没水吃。 说白了,今日之事,任意一人轮值坐堂的话,因责无旁贷的缘故,必须要作出处置决定。 可惜的是,偏偏三人都在场,若是冒然出头,就意味着替别人挡灾。 嗨,闲得没事做,替别人扛事,万一有个闪失,那才是大冤种呢! 官场上的事儿,多做多错,少做少错,不做不错。 不求有功,但求无过。 反正吧,天塌了,有玉柱这个高个子顶着,怕啥呢? 玉柱岂能看不明白他们两个的小心思? 老皇帝特意安排玉柱来宗人府,就是希望借刀杀人,煞一煞宗室王公里的各种歪风邪气! 玉柱心里十分有数,晚年的老皇帝,最忌惮的就是,宗室王公,尤其是老旗主的后代们,党附皇子。 以前,老八很傻,主动暴露了登位的野心。 老皇帝为了牢牢的掌握大权,丝毫也没有惯着老八,采取耍流氓的恶劣手段,硬把老八给踩到了脚底下。 俗话说的好,吃一堑,长一智。 老八如今学乖了,他不再主动出头,却带着庞大的八爷党,聚集到了老十四的身边。 所谓旁观者清。 玉柱看得很清楚,康麻子可以肆无忌惮的辱骂老八的生母,却因投鼠忌器的缘故,不敢用同样的流氓手段,整治老十四。 想当年,德妃和良妃,连参与选秀的资格都没有。她们进宫时的身份,都是卑微的宫女。 细究起来,良妃的阿玛阿布鼐,乃是正五品的内管领,其出身和家世,犹在德妃之上。 可问题是,康麻子若是骂了德妃,不仅老十四灰头土脸,老四也会无地自容。 晚年的康麻子,选储君的余地,已经很窄了。 老八已经提前出了局,除了老三和老四之外,就是老十四了。 自从老十四当上了大将军王之后,他的声势原本就膨胀得极快,再又和八爷党合流了,更是势大难制矣。 老皇帝的心思,不就是想借玉柱的手,削弱老十四的声势么? 如今的玉柱,早已经不是昔日的吴下阿蒙了。 老皇帝想借刀杀人,就必须给甜头。 否则的话,装聋作哑,谁还不会呀? 玉柱见两个宗人完全是置身事外的态度,也没故意为难他们,只是含笑发问:“我在京里的时间不长,宗室王公的情况,颇为不熟,不知道二位仁兄,何以教我?” 嗯,你们两个不敢扛事,成啊,那就说一说,球琳贝勒究竟是老几吧? 左宗人,多罗顺承郡王锡保,乃是诺罗布的第四子。 想当初,玉柱进宫当侍卫的时候,尚未袭爵的一等侍卫诺罗布,正是他的顶头上司。 锡保显然知道玉柱的厉害,他揣摩着玉柱的心思,小心翼翼的介绍说:“不瞒玔卿你说,贝勒球琳乃是老惠郡王博尔果洛的孙儿。据说……仅仅是据说……他经常去铁狮子胡同……” 铁狮子胡同? 嘿嘿,那不是老九的贝子府么? 玉柱多次出任过九门提督,京城里的名人府第,他自是了如指掌。 铁狮子胡同里,曾经拥有两座王府,一是老恭亲王常宁的府邸,一是老九的贝子府。 只是,常宁死后,老皇帝借题发挥,一直卡着不让常宁的后人袭爵。 当时,常宁的儿孙们闹内讧,闹得天翻地覆,还是玉柱出面帮着抹平了祸端。 归根到底,就是老皇帝想泄愤,故意跳过了郡王,只许常宁的后人袭了贝勒。 这个脸,打得真不轻。 说人话就是,老恭亲王一脉,已经败了。 嗯,尽管锡保一直吞吞吐吐的,不肯明说球琳的底细。但是,玉柱依旧感受到了来自锡保的善意。 众所周知,新官上任之后,最重要的事情,并不是大展鸿图的一言九鼎,而是摸清楚盘根错节的人脉关系。 等锡保磕磕巴巴的说完了之后,玉柱扭过头,笑眯眯的望向右宗人,辅国公鄂兴。 临来宗人府上任之前,玉柱提前做过功课,他自然知道鄂兴的老底子了。 鄂兴是老信郡王多尼的第五子。他本人不起眼,但是,他的祖父却是大名鼎鼎的豫亲王多铎。 清军能够顺利的入关,并定鼎中原,多铎出力甚多。 不夸张的说,单论军功的话,多铎排第二,谁敢排第一? 当然了,多铎这家伙虽然是个军事天才,情商却极低。 大汉奸范文程的漂亮夫人,就曾被多铎公然抢回府里,肆无忌惮的享用了好几个月。 以前,玉柱看这事,如同雾里看花,总觉得不可思议。 如今,他已经看破了其中的奥妙。 多铎的胡作非为,实际上,针对的是皇太极。 当年,老奴死后,大妃阿巴亥被弓弦勒死殉葬,就是被皇太极所逼。 阿巴亥,正是多尔衮、多铎和阿济格的亲妈。 鄂兴明知道玉柱盯上了他,却故意把头一低,扮作缩头之龟。 玉柱哑然一笑。很显然,鄂兴胆子小,既不敢招惹老九,又怕得罪了他玉中堂,索性装了怂。 俗话说,一人得道,鸡犬升天。 与之相对应的是,老皇帝很厌恶信郡王德昭,鄂兴的腰杆子就硬不起来。 (ps:今天有点时间,月票赏的多,晚上还有更。客观的说,我最擅长的好戏,即将开演了。) (本章完) 第712章 敲竹杠 鄂兴不敢说话,锡保遮遮掩掩,说白了,都是害怕得罪了老九。 老九只是有几个臭钱而已,没啥可担心的,真正可怕的是老八和老十四。 尤其是,年仅三十三岁的老十四,以大将军王的显赫名头,正率领十几万大军,征战于雪域。 碍于老皇帝所下的严旨,大家嘴上不敢说啥,心里却都在盘算着一件大事。 等老十四得胜归来,很可能会被立为储君吧? 这年头,得罪了未来的皇帝,就等于是寿星公上吊,活得不耐烦了呀! 实际上,玉柱并不在乎锡保和鄂兴的胆小怕事。 混在官场的头等大事,就是分清楚,谁是朋友,谁是敌人,谁比较中立。 锡保和鄂兴的表现,摆明了,就是不想掺和的太深了,担心站错了队,将来被秋后算帐。 堂堂贝勒爷居然挨了打,京城里的治安衙门,绝对不敢怠慢。 很快,步军衙门率先派人来通禀了玉柱。 玉柱问清楚情况之后,心里便有了底。 说白了,也就是球琳和博启,为了争夺翠喜苑内花魁的梳笼权,而大打出手。 球琳虽然是贝勒爷,但是,博启的来头更是不小。 因为,博启是德妃的亲弟弟,老十四和老四的嫡亲舅舅。 只是,博启这家伙,跟着德妃一起支持老十四,眼睛里没有老四罢了。 说起来,老四也挺可怜的。他母族这边的亲戚们,没谁搭理他,全都听德妃的吩咐,一致站到了老十四的那一边。 玉柱摸着下巴,不由微微一笑,有趣之极! 凡事经不起深究。 乍一看,这事像是大水冲了龙王庙! 骨子里却透露出了,老十四和老八,并非团结一心,反而是彼此之间颇有些积怨。 “鄙人初来乍到,两眼一抹黑。请问二位,照咱们宗人府里的规矩,这事该如何处置呀?” 尽管,锡保和鄂兴表明了无害的态度,但是,防人之心不可无,玉柱故意将了他们一军。 锡保和鄂兴,面面相觑,犹犹豫豫的欲言又止。 如果是一般人,见他们主动示了弱,只怕就算了。 玉柱就不同了,这两个家伙既然想置身事外,不付出一定的代价,怎么可能呢? 鄂兴急得直冒冷汗。可是,他和玉柱并无交情,完全搭不上话,只得频频看向锡保。 锡保仗着和玉柱相熟的优势,放软了身段,打着哈哈说:“玉叔父,您就饶了我们吧,谁还不知道您老人家的厉害啊?” 玉柱没吱声,只是笑眯眯的看着锡保。 锡保暗暗叹了口气,看样子,不出点血,肯定过不了今天这一关了。 “不瞒玉叔父您说,我和鄂兴都养了小戏班子。改日,我们两个一定领着她们登门献艺,包您满意。”锡保察觉到,玉柱的神色未动,赶紧补充说,“我府上的包衣之中,倒有几个极其标致的小媳妇儿,还是官太太呢。” 玉柱不禁哑然一笑,敢情,他喜欢别人老婆的坏毛病,已经传遍了四九城啊。 “成,你们两个就在衙门里坐镇吧,我带人过去看看。”玉柱话音未落,就听鄂兴欢喜的说,“多谢柱爷的体恤。卑职不才,半个月的上等席面,就全包了。” 嗯,一个献女人,一个出银子,付出的代价,已经说得过去了! 在官面上,不可能有免费的午餐。 玉柱放了锡保和鄂兴一马,等于是免了天大的祸事,些许代价而已,他们付得心甘情愿。 在锡保和鄂兴的协助下,宗人府的属官和属吏们,如同众星捧月一般,簇拥着玉柱的八抬大轿,浩浩荡荡的朝翠喜苑而去。 等玉柱走后,锡保笑着对鄂兴说:“对不住了,让你陪着出了大血啊。” 鄂兴拈起胡须,望着玉柱远去的方向,忽然一叹,说:“唉,如果不是这位,谁敢敲你我的竹杠?哼,那只怕是不要脑袋了啊。” 锡保浅浅的一笑,说:“怎么?人家高抬贵手了,你还不知足?要知道,他若不想扛事儿,完全可以推到你我的身上,咱们连拒绝的余地都没有啊。” “您这话倒是一点没错,这银子花得值!”鄂兴多少有些心疼钱,说话带着股子酸味。 锡保却暗暗高兴不已,以玉柱的身份,若肯收下他送的小戏子和小媳妇儿,那就等于是留下了深交的门缝啊。 这年头,不怕玉柱太过贪婪,就怕他既不爱钱,也不好色,还没有特殊的嗜好。 玉柱带人赶到翠喜苑的时候,附近的几条胡同,早就被顺天府的差役,以及步军衙门的八旗兵,围得水泄不通了。 在众人的簇拥下,玉柱顺利的见到了球琳。 见面之后,玉柱发现,球琳的脑袋上,包着一块血迹斑斑的白帕子。 玉柱不认识球琳,球琳倒是见过玉柱。 更重要的是,玉柱今天穿着镇国公的四爪蟒服,顶戴上缀着好几颗东珠,还插着双眼花翎。 “玉中堂,您一定要替我讨个公道,我乃是堂堂太祖血脉,竟然被人打得头破血流,这口恶气,非出了不可。”球琳一边喊疼,一边哼哼唧唧的抖狠,“就算是告御状,我也不可能放过博启那个混蛋。” 玉柱不动声色地看着球琳,仅从球琳的色厉内荏的表现来看,这家伙已经心虚了。 怎么说呢,惠郡王一脉,已经很久没有掌握过实权了。 这年头,只要手里无权,家境就不可能太富裕,麾下也无羽翼。 说白了,球琳不过是个没有正经差事,混吃等死的空头贝勒爷罢了。 再看博启,这家伙虽然无爵无官,但他是德妃的亲弟弟,老四和老十四的亲舅舅。 告御状,说的很轻巧,其实呢,球琳的心里完全没底。 道理其实是明摆着的,老十四在前方带兵打仗,老皇帝在后方收拾了他的亲舅舅,那还怎么打胜仗? 再说了,天大地大,枕边风最大! 德妃娘娘尽管年事已高,无法侍寝了,却一直待在畅春园里,整天陪着老皇帝散心解闷。 再说了,老四再不待见博启,也不可能不帮亲舅舅说话的。 嗯,锡保和鄂兴,害怕得罪了老九和老八,将来会倒大霉。 玉柱就是踩着老八、老九、老十和老十四,一路飞黄腾达的,他才不会在乎得罪人呢! (ps:2更送上,兑现了承诺,求赏月票鼓励一下。) (本章完) 第713章 老四的舅舅 玉柱先来见球琳,那是因为,球琳被打破了头。 照老传统,冲突中的伤者,很容易搏取同情。 球琳明明心虚了,却一口咬定,必须要博启拿命来抵。 旗下大爷,本就是这副德性,哪怕被打得头破血流了,嘴皮子坚决不能输。 照道理说,球琳的要求,并不过分。 大清的天下,别说打伤了皇族的贝勒爷,就算是打伤了普通的旗人,也要抵命。 没办法,就是这么的豪横,就是这么的不讲理。 不过,玉柱心里有数,球琳不过是虚张声势,想多捞点好处罢了。 在大清国,大清律只对草民有用。八旗内部的权贵之间,闹出了内讧,另有一套处理的潜规则。 玉柱温和的劝了几句,球琳死活不肯听,口口声声的要博启拿命来赔。 劝几句,那是为了敷衍场面而已,既然球琳不听,玉柱也懒得理他了,掉头就走,径直去见博启了。 步军衙门里的人,在旗的不老少。大家一看这形势,就知道,要出大事。 所以,球琳和博启,被分别隔开在了两座楼里。 免得离近了,让两个祖宗再打起来了,肯定有人要陪着倒大霉。 玉柱穿过月亮门,正往里走,迎面就见,一大群男男女女,垂头丧气的跪在了道旁。 这种场面,一看便知,必是翠喜苑的妈妈、大茶壶及打手们,全都被控制住了。 俗话说的好,神仙打架,从来都是小鬼先遭殃! 城门失火,池鱼肯定率先被煮熟了。 玉柱是老官僚了,精通办案的各种诀窍,他当即吩咐了下去。 “来人,把翠喜苑的妈妈,和勾引男人大打出手的那个贱女,一体拿下。” “嗻。”宗人府的官差们,一拥而上,如狼似虎的抓了两个女子,推推搡搡的押到了一旁。 “大老爷,民女冤枉啊,民女真的很冤枉啊……”翠喜苑的妈妈,声嘶力竭的喊冤。 玉柱懒得理她,迈着四方步,就往前边走。 球琳被打破了头,是博启动的手,案情异常清晰。 但是,按照办案的逻辑,博启打球琳,总有动机吧? 所以,惹事的花魁,肯定逃不脱干系。 至于,翠喜苑的妈妈? 咳,在她的经营场所里,惹出了这么大的祸事,她必是罪责难逃。 反正吧,真相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她们都是草芥,天然具备当替罪羊的潜质。 “大老爷,请听民女一言,可好?”背后的女声,宛如杜鹃雏鸟鸣唱一般,格外的悦耳动听。 只是,玉柱确实不爱瞟姬,头也没回,就潇洒的走了。 “中堂大人,到!”伴随着唱和声,玉柱迈步进了门。 “请柱爷大安。”博启乖乖的扎千行礼,请了安。 实话说,博启敢动手打破球琳的头,却绝不敢对玉柱无礼。 德妃确实极有宠,但是,玉柱的嫡亲姑爸爸,乃是当朝副后的皇贵妃娘娘。 老四是管部的雍亲王,老十四是大将军王,一文一武,相得益彰。 但是,玉柱是位极人臣的满洲次相,隆科多是权势滔天的一等公兼九门提督。 硬要比较实力的话,大致相仿尔! 然而,算上老佟家的诸多封疆大吏之后,天平就必然倾斜向佟家这边了。 真说起来,博启这边,比较占优势的是,老十四极有可能成为下任皇帝。 实际上,博启也心知肚明,老四绝不可能为了他的事,和隆科多父子翻脸。 老四这家伙,脾气有点蔫儿坏。 只有当着德妃的面,或是正式的场合下,老四才会喊博启为舅舅。 私下里,老四的舅舅,就只能是隆科多。 博启无爵,也无官职在身,照道理,他在玉柱的跟前,应该行跪见礼。 然而,博启毕竟是老四的亲舅舅,不看僧面,看佛面,必要的体面,还是要给的。 “老博啊,你我之间,就勿须多礼了啊,起喀吧。”玉柱和颜悦色的亲手扶起了博启。 由于近在咫尺的缘故,玉柱也看清楚了博启的相貌。 老四那边的亲戚,玉柱都了如指掌。 别看博启是老四的亲舅舅,但是,德妃进宫的时候,他才刚出生不久。 客观的说,由于姐弟两个的年龄相差悬殊,博启只比老四大了四岁而已。 老四生于康熙十七年,今年刚满四十二岁,照旗人落地算一岁的算法,也就是四十三岁了。 也就是说,博启还不到五十岁。 在大清朝,年过五十,谓之:知天命也。 意思是说,半条腿,已经入土了呀。 但是,博启人老心不老,仗着德妃和老十四的势,整日流连于烟花之地,尤喜梳笼花魁。 老四想干大事,手头很紧,不可能拿出大把银子,贴补博启的花销。 但是,老十四就不同了。为了讨好德妃,老十四对博启,从来都是有求必应。 老十四的手底下,没有经营的人才,博启的兜里,以前也不宽裕。 后来,老皇帝当众骂良妃为贱妇之后,八爷党遭到了重创。 机灵的老九,隐约看出老八难成大事了,便主动向老十四靠拢。 老九,那可是京城里出了名的财神爷呐。 从那以后,博启就不怎么缺银子花了。 等玉柱坐定之后,博启开始诉苦。 “不瞒柱爷您说,那苏芸娘是我先看中的,连梳笼她的定金都付了。谁曾想,狗入的球琳,喝多了狗尿,居然想霸王硬上弓,连银子都不肯给妈妈……” 俗话说,偏听则暗,兼听则明。 通过博启的生动描述,玉柱算是掌握了整个纠纷的来龙去脉。 一言以蔽之,红颜真的是祸水。 为了苏芸娘的梳笼权,同样喝多了酒的博启,胆大包天的打破了黄带子贝勒爷的脑袋。 玉柱看得出来,和球琳的色厉内荏不同,博启尽管闯了大祸,却丝毫不见慌乱之色。 实话说,身处特权阶层之中的玉柱,也不是啥好东西。 即使是为了自污,如果没有老皇帝的默许,借玉柱八十个胆子,他既不敢偷了曹颐的身子,更不敢抢了那么多的官太太回府。 在大清朝,权贵想干坏事,别的都是次要因素,圣眷必不可少。 (ps:今天是周一,事很多,也很忙。月票若是超过了539张,晚上或凌晨必有加一更。) (本章完) 第714章 县官不如现管 宗人府办案子,自有一定的规矩,且各有专人负责,压根不需要玉柱去操心。污 跟来的右司郎中图尔巴,知道玉柱的厉害,又有心巴结他,便主动跑来回禀。 「禀柱爷,照以往的规矩,应将所有涉案之人,一体拿回宗人府,先饿三天,再行鞫问。」 玉柱感受到了图尔巴的善意,便点点头,说:「那就按老规矩办吧。」 大清的办事原则,有律循律,无律循例。 律是大清律。例,指的是先例。 因为,大清律的条文,就像是参天大树一般,只有主干和重要的枝干,分岔和叶片就都漏了。 贪官和胥吏们,非常喜欢利用大清律的漏洞,坑害百姓,为自己谋利。污 没办法,各级官员的自由裁量权太大了,可以合法的为所欲为。 基于这种情况,在大清律之外,又搞了一套判例参照体系。 意思是说,只要此前就有的判例,必须遵循不悖。 说白了,所谓的判例,起到了司法解释的作用。 随着玉柱的一声令下,翠喜苑当即被查封,并贴上了封条。 翠喜苑里的所有人,包括妈妈、大茶壶、打手和美姬、丫头们,无一例外,全都被抓走了。 宗人府内占地极广,光是关人的地方,就比顺天府衙的牢房,还要多得多。污 抓的人太多了,女人又胆子小,一路哭哭啼啼的,玉柱自然听得见。 但是,玉柱心里有数,下边的人,故意扩大了打击的范围。 这年头,各行各业,皆有捞银子的陋规。 宗人府确实颇有实权,但是,因不直接接触普通百姓和富商,衙门里的油水并不多。 故意抓走这么多人,显然是有人想从中谋利,大发横财了。 众所周知,翠喜苑是京城里顶儿尖的烟花之地,幕后老板必然身价不菲。 玉柱不爱钱。但是,不让下边的人趁机捞好处,大家就会和他离心离德。污 将来的阳奉阴违,不听吩咐,即使用脚去思考,也是必然的结果。 说实话,如果是商铺,玉柱肯定会出手干预,不让手底下的人,破坏了商业环境。 但是,翠喜苑是姬院,赚的本就是黑心钱。 让幕后的老板出点血,还可以顺势收买了人心,玉柱何乐而不为? 这个时代的姬院,有一个算一个,全有逼良为昌的罪恶行径。 只不过,越是出名的姬院,背后的靠山越硬,没人敢管罢了。 超级摇钱树被玉柱动了,翠喜苑的幕后靠山,比谁都着急。污 玉柱刚刚回到宗人府里的签押房内,还没来得及喝口热茶,吴江就来禀报了。 「禀爷,您义兄来了。」 玉柱的义兄,只有孙承运一人而已。 「嗯,请他进来吧。」玉柱不禁微微一笑,顺手端起茶盏,小饮了一口。 孙承运进门后,一屁股坐到玉柱的旁边,抬手就拿起了玉柱喝过的茶盏,猛灌了一大口茶汤。 这是完全没把他自己,当外人啊! 「乖乖,嗓子眼儿,干得冒烟儿了,可算是解了渴。」孙承运扭头望着玉柱,笑嘻嘻的说,「贤弟,财神爷主动上门了。」污 玉柱抿唇一笑,孙承运和他之间,那可是多年的铁杆交情了,有话都是讲在当面,从不藏着掖着。 「不瞒贤弟你说,有人出了三千两银子,让我给你带句话。」孙承运故意停顿了一下,见玉柱没啥反应,便接着说,「那人说,他只想保几个没被梳笼过的美姬,别的人就随您看 着办了。」 玉柱点点头,翠喜苑的幕后老板,的确是个明白人。 说白了,姬院若想兴旺发达,靠的就是顶尖人才。 这里的顶尖人才,不是指出头露面的妈妈,而是蓄养已久的清倌花魁梯队。 各行各业,都有自己的特殊门道。 具体到姬院这个行当,幕后老板若想一直赚大钱,就必须持续性的发掘和培养清倌花魁队伍。污 「大哥,明人面前,不说暗话,他是谁?乐意出多少银子?」玉柱也不和孙承运装相,径直问了他。 孙承运笑眯眯的说:「庄王是也。他愿意出二十万两,平了此事。」 玉柱哈哈一笑,说:「不愧是一只老狐狸,他倒是舍得出此大血啊。」 孙承运抖开折扇,解释说:「主要是,牵连到了三位皇子,兹事体大,哪怕是庄王,也怕皇上盛怒之下的降罪啊。」 玉柱笑而不语,孙承运又说:「庄王是宗室里少有的明白人,这个案子也就是落到了你的手心里,他才这么客气的打商量。若是换个人,咳,就又是另一副嘴脸了啊。」 年过七旬的庄亲王博果铎,是皇族宗室里,最为德高望重的一个。 所谓成也萧何,败也萧何!污 正因为博果铎的德高望重,让老皇帝非常忌惮,一直没给过正经的差事。 庄亲王无子,只有三个女儿。 比较有趣的是,博果铎老来连得三女。其中,长女和三女,都远嫁了蒙古,唯独次女一直未曾许配。 据说,庄王的次女,已经二十多岁了,不仅长得花容月貌,且满腹学问,压根就瞧不上等闲的男人。 宗室之女,一般情况下,皆要远嫁抚蒙。 庄亲王已经献上了两个女儿,算是尽到了皇族的义务,老皇帝也不想逼人太甚,索性听之任之,不管了。 这年头,权贵之间做利益交换,并不简单。污 除了出钱平事儿之外,还需要面子上过得去。 所以,孙承运小声告诉玉柱:「庄王说了,地儿随便您挑,他做东,包场。」 嗯,堂堂和硕亲王,身段如此的柔软,实属难得。 玉柱也不想把庄亲王得罪死了,便点头答应了邀约。 「大哥,你喜欢那种调调儿,地儿你随便选,到时候我去便是。」 得了玉柱的准信儿,孙承运异常欢喜的说:「一万五千两到手,多谢弟弟你的成全了。」 玉柱不禁哑然一笑,老孙在大事上,从来不糊涂啊。污 在玉柱的跟前,不管孙承运捞了多少银子,向来都说得一清二楚,丝毫也不隐瞒。 既然决定和庄王谈判了,玉柱便吩咐了下去,让二管事吴盛亲自带着人,把翠喜苑里的花魁和准花魁,单独看押起来,免得被人偷着破了身,那就颜面无光了呀。 只是,计划没有变化快,孙承运还没走呢,隆科多便派人来叫玉柱回府,说是有要事相商。 (ps:二更送上了。叫月票,其实是想给自己压力,争取更新更快。) 第715章 欺人太甚 玉柱的双脚,刚刚落到二门外的地面上,隆科多身边的心腹大管家佟十九,便哈腰低头的凑了过来。 “请二老爷大安。”佟十九乖乖的跪下行礼。 玉柱点点头,温和问佟十九:“起吧。老太爷急着见我,所为何事?” 佟十九看了眼四周的环境,深深的垂下脑袋,小声说:“回二老爷,老太爷没吩咐下来,小的不知。不过,府上来了贵客,看打扮,像是国子监的读书人。” 玉柱的眼眸微微一闪,秒懂了。 众所周知,老八和老四是邻居,他们两个都住在国子监的对面。 老八和隆科多素无交往,那么,来的贵客,就是老四派来的了。 佟十九看似嘴巴极紧,实际上,不该说的事,全都告诉给了玉柱。 玉柱很满意佟十九的知趣,便信口道:“好好当差。” 佟十九按捺住心下的窃喜,哈着腰,说:“蒙主子恩典,府里的下人们,只要实心办差,都过上了好日子。” 玉柱不由微微一笑,这个佟十九,可谓是心有百窍。 照道理说,隆科多身边的下人,不允许泄露他身边的事。 但是,佟十九既没有出卖隆科多,又把实底告诉给了玉柱,这是何等的精明? 回来的路上,玉柱早就猜到了,老四很可能要出手的。 本来,找玉柱说情的最佳人选,其实是老十三。 只是,老十三被关在上书房里读书,老四又不想让人知道他和玉柱的瓜葛,通过隆科多的转达,也就隐蔽了许多。 果然,玉柱进门的时候,见到了一位老熟人。 只见,年羹尧的妹婿,玉柱在九华书院的同窗,胡凤翚(hui)笑吟吟的拱手道:“玔卿贤弟,别来无恙啊!” 十多年前,在老师汤炳的指点下,玉柱南下游学期间,曾和胡凤翚、张廷璐、俞鸿图以及邬思道等人,一起同窗读书。 只不过,弹指一挥间,同窗再次相见之时,物是人非矣。 如今的玉柱已是当朝次相,权势滔天,炙手可热。 胡凤翚的学问,很不扎实,屡试不第,名落孙山,至今不过是个廪生罢了。 张廷璐呢,读书很用功,但是运气不佳,会试落榜了五次之多。 好在,有上天的眷顾。 康熙五十七年,张廷璐终于一战成名,中了榜眼,授翰林院编修,也算是光宗耀祖了。 至于俞鸿图嘛,康熙五十一年,刚中进士,就接到了噩耗,父亲殁了。 不成想,俞鸿图回乡守孝三年之后,正欲给玉柱写信求起复,又接着丁母忧。 等把父母的后事都安排妥了之后,俞鸿图又重病了一场,卧床不起,差点丢了小命。 这么一来二去的,小十年过去了,俞鸿图还在老家浙江海盐待着呢。 照旗下的规矩,胡凤翚是镶白旗汉军旗人,他见了玉柱,至少应该扎千行礼。 但是,胡凤翚仗着老四的重用,又和玉柱有过同窗的经历,索性厚着脸皮套近乎,故意只是拱手长揖而已。 尽管已经很多年没联系过了,毕竟是旧同窗,玉柱也没摆宰相的架子,亲热的拉着胡凤翚的手臂,热情洋溢的介绍给了隆科多。 “阿玛,胡兄乃是您儿子我的旧日同窗,彼此相交甚密。”玉柱见胡凤翚满面笑容,便故意开玩笑说,“我和胡兄,向来都是有福同享,有难不同当。” 隆科多闻言后,不禁哈哈大笑,喘着粗气说:“好,好一个有难不同当啊!” 胡凤翚明明很是尴尬,却故意陪着隆科多一起干笑,仿佛玉柱揶揄的不是他。 玉柱暗暗点头,老胡还是当年那个老胡,不仅机敏过人,而且,脸皮依旧贼厚。 宾主落座之后,因事关重大,隆科多又受了老四之托,便扭头看向玉柱,主动问他:“我听说,乌雅氏的博启,闯下了大祸?” 玉柱眨了眨眼,隆科多故意不提德妃,而说乌雅家,显然是想降低事件的敏感度。 和一般人不同,隆科多盘踞于九门提督的宝座,前后长达十余年之久,属于是地地道道的京城百晓生,耳目异常灵通的地头蛇。 而且,博启打人的事儿,步军衙门的人,早就在现场控制局面了,隆科多不可能不知道内情。 因胡凤翚在座,玉柱斟酌着词句,博启打人的来龙去脉,完整的说了一遍。 隆科多能够爬上今天的高位,根本原因就是,他异常善于揣摩上意。 听玉柱说完了之后,隆科多也意识到了,事情很棘手,便叹息道:“唉,博启太冲动了呀。他既无爵位,亦无官职,竟敢殴打黄带子的贝勒爷,这是吃了熊心豹子胆呐。” 胡凤翚听出隆科多隐有退缩之意,心里一急,便拱手说:“叔父大人,这博启毕竟是四爷的亲舅舅啊。他若是被砍了脑袋,四爷的体面,必将荡然无存。” 玉柱瞥了眼胡凤翚,心里暗暗好笑,别看这小子浑身上下透着机灵劲儿,大事却异常糊涂。 哦,博启是老四的亲舅舅,那么,隆科多岂不成了老四的假舅舅了么? 说句掏心窝子的话,孝懿皇后佟佳氏在世的时候,一直把老四当作亲儿子抚养。 不仅如此,隆科多也把老四当作是亲外甥一般的疼爱有加。 直到孝懿皇后驾崩之后,老四才知道,他的生母竟然是德妃。 这个时候,老四已经十四岁了。 也就是说,老四在此前,一直以为,隆科多就是他的亲舅舅,佟佳氏一门就是他的母族。 俗话说的好,娘亲舅大嘛! 说白了,隆科多愿意扶持老四上位,最在意的便是亲舅舅的身份。 现在,好嘛,胡凤翚一张嘴,就把博启捧上了天,岂能不狠狠的得罪了隆科多呢? “阿玛……”玉柱刚想缓颊,就见隆科多脸色铁青的端起了茶盏,却一直没喝。 “送客!”佟十九接到暗号后,当即扯起嗓子,高声大喝。 逐客令既下,胡凤翚就算是再八面玲珑,也只得灰溜溜的滚了。 胡凤翚还没走出院门,忽听身后传来此起彼伏的瓷器落地的碎裂声,“咣当,哗啦!” “哼,欺人太甚。博启是亲舅舅,那我隆老三,又算个什么玩意儿?”隆科多本就异常之猖狂,被触了逆鳞之后,终于忍无可忍的爆发了。 (ps:确实很忙,时间也很紧,必须有压力,才有多码字的动力。月票超过637张,凌晨必有一更。) (本章完) 第716章 谁才是棋子? 隆科多的突然大爆发,让玉柱看到了挑拨他和老四关系的巨大缝隙。 实际上,这么多年下来,尤其是孝懿皇后驾崩之后,老四待隆科多真心不错。 老四不仅嘴巴特别甜,而且,在行动上,也一直视隆科多为亲舅舅一般。 隆科多的心里很有数,老四对博启一直很冷淡,压根就没当亲舅舅看。 这一次,胡凤翚不过是嘴巴快了点,没经过大脑的深思熟虑罢了。 却触及到了令人惊悚的真相:孝懿皇后仅仅是老四的养母罢了,人家的亲妈是德妃。 等隆科多砸完了东西,坐在椅子上喘粗气的时候,玉柱缓缓走到他的身后,伸出双手,轻柔的拍抚着他的背脊。 隆科多显然被气坏了,只顾着喘气,却没有吱声。 玉柱也不说话,只是轻拍,轻揉,帮着隆科多顺气。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隆科多忽然抓住玉柱的手,急切的问他:“你觉得老十八如何?” 如果是一般人,肯定顺着隆科多的话头,猛夸老十八了。 但是,玉柱不是一般人,他心如明镜,隆科多和老四培养了几十年的感情,不可能因为胡凤翚说漏了嘴,就马上翻脸。 更重要的是,玉柱不想让任何人知道他有异心,即使是亲爹隆科多,也必须瞒着。 自古以来的成大事者,嘴巴很紧,思路缜密,心肠极硬,乃是必备的基本素质。 “阿玛,没有您老人家的栽培,就没有儿子异常荣耀的今天。”玉柱单膝跪到了隆科多的脚边,动情的倾诉着,“我一直记得,那一年我参加旗人院试的时候,您老人家冒着掉脑袋的风险,在皇上的跟前像小丑一样的演戏,这才替我挣来了院试案首的无上荣耀。” 隆科多仔细的一品,对啊,当年的玉柱虽有才学,却无通天之门。 若不是他隆老三在老皇帝的驾前,说唱念打了一番,院试案首的荣耀,究竟花落谁家,还真说不准啊! “阿玛,您这么多年的心血,岂能因为小人的挑拨,就前功尽弃了呢?”玉柱动了真情,拉着隆科多满是老茧的大手,“不管您将来做出任何选择,我都站在您这一边。” 哎呀呀,隆科多一直有些担心,玉柱的翅膀硬了,和他不是一条心。 谁曾想,羽翼渐丰的玉柱,却是个既孝且顺的好儿子。 “好,好,好,你我父子,将来同掌大权,同享富贵,同抵……”隆科多正说的兴起之时,突然收了声。 隆科多的未尽之意,显然是同抵灾祸,玉柱焉能不知? 玉柱故意揣着明白装糊涂,异常恳切的说:“阿玛,不是儿子我说您,您的脾气也太急了一点。那胡凤翚不是一般人,他是年羹尧的长妹婿,年羹尧又是手握重兵的川陕总督,不好轻易得罪啊。” 隆科多仔细一想,还真是这么回事。 年羹尧这个川陕总督,不仅手握数万精锐绿营兵,还控制着老十四的后路,不夸张的说,身居要津也。 “哼,你阿玛我,只要一声令下,呼吸间,便可聚起三万兵,难道不如他年亮工么?”隆科多喷着鼻音的鄙视年羹尧。 但是,玉柱太了解隆科多的性子了,区区年亮工三个字,便暴露了隆科多对年羹尧的忌惮之意。 老皇帝一天比一天衰老了,这是不争的事实。 朝廷重臣们,各自站队,各自下注,成王败寇,各安天命,乃是常识。 老四这家伙,心思异常缜密,布局异常精巧,不可不防,不可不慎。 历史上,轻视过老四的人,都付出了惨重的代价。 老八那些人,看着势力庞大,羽翼丰满,又有老十四掌握的十几万精锐兵马作后盾,赢面极大。 但是,老四只下了三步棋,就让老十四和老八他们,稀里糊涂的输得精光大吉。 天下万权,兵权至要。 隆科多掌握京师兵权,年羹尧掐死了老十四的后勤,畅春园内再埋入眼线,区区三步棋而已。 等老皇帝咽了气,老四抢先下手,则满盘皆活也! 如今的局面,和历史上的九龙夺嫡,大致相仿。 但是,玉柱的横空出世,肯定会引来连锁性的反应。 客观的说,玉柱虽然一直没有培植党羽,但是,他所掌握的六千强军,必然会被老四考虑进去。 隆科多支持老四,是基本确定的事儿。 玉柱是隆科多的亲儿子,天然具备力挺老四的渊源和利益。 但是,以玉柱对老四的了解,老四恐怕很难被迷惑住。 因为,能够指挥京城步军的人,并不仅仅是隆科多,还有玉柱。 唉,由于老皇帝的宠信,居然让步军衙门,成了玉柱父子的二人转。 更麻烦的是,不仅老十四的手下兵将,大多是玉柱的旧部。而且,年羹尧掌握的西北绿营兵,也和玉柱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历史上,老皇帝的驾崩,也是迷雾重重。 野史上,说什么的都有。 比如说,老四亲手端着毒参汤,送老皇帝归了西。 在玉柱的心里,一直有个未解之题:老皇帝突然驾崩之后,老四会怎么对付他呢? 老皇帝在玉柱的身边,安插了不少的眼线。 若是玉柱和老四走得很近,极难避开老皇帝的耳目。 都康熙五十九年了,若是在这个节骨眼,丢了兵权,栽了大跟头,那玉柱显然成了天字第一号大冤种了。 当然了,玉柱有先见之明,早早的布了一个宏大的局。 驻扎于京城附近的六千新军,老四必须想办法予以解决掉。 “老二,姓胡的回去之后,会不会添油加醋的造我的谣?”隆科多一直被老四捧起老高,但他真的不了解老四的性子。 玉柱心里有底,都这种时候了,老四绝不可能因小失大,为了区区一个胡凤翚,狠狠的得罪了隆科多。 说白了,离开了隆科多的支持,老四下的所有大棋,就都成了笑柄。 历史性的巧合,玉柱不仅是隆科多最疼的亲儿子,还牢牢的掌握了六千新军。 有新军的控制权做诱饵,几乎在眨眼间,形势陡然一转,老四反而在明,玉柱则隐于暗处。 (ps:月票不足,还是加更了。因为,我必须把自己逼狠一点,拼命挤出时间码字,免得懈怠了。) 兄弟们,我最擅长的波澜壮阔的连环大戏,徐徐拉开了帷幕。 不吹牛,宫廷戏的人情世故、利益交换和心理表现,俺写的真不差。 (本章完) 第717章 圈中带套 照道理说,博启殴打球琳的事儿,人证物证俱全,应该第一时间禀明老皇帝。 但是,底下人想擂姬院的肥,玉柱便故意睁一眼闭一眼,给他们留下创收的空间。 再说了,庄王那边很识相,玉柱也需要见了面后,再决定怎么写奏折。 早上,玉柱刚在宗人府的签押房内坐定,就见右司郎中图尔巴眉飞色舞的跑来说:“禀柱爷,经过昨晚的审讯,有些人确与此案毫无瓜葛。” 玉柱一听就懂,图尔巴他们一定上了手段,暗中榨取了不少银子。 这年头的姬院里,尽管异常黑暗,也有行规的约束。 客观的说,妈妈拿走了姬院应得的丰厚利润之后,美姬们也大多藏有了一定数目的私房钱。 玉柱虽然不爱瞟姬,但是,他先后几次担任过九门提督,姬院里的门道,还是知之甚深的。 一般情况下,姬院的妈妈也是讲规矩的。有些一直无人赎身的姬女,一旦年老色衰,再也榨不出太多的油水了,都会允许她们自赎自身。 在官场上,借着钦案的由头,榨取钱财,乃是司空见惯之事也。 “嗯,你开个单子出来,与此案无关的人员,可以交保放了。”玉柱见图尔巴乐得嘴巴微张,心里略微有些不悦,便故意加了码,“释放的人,统由你做总保。” 这个时代,衙门里有权随便抓人,放人却需要交保。 说白了,就是告诉放出去的人,出去以后都老实点,不许乱说乱动。 别以为放出去了,就治不了你们了,爷们随时随地还可以没收了保银,再把伱们重新抓回来。 所谓总保,也就是说,所有经图尔巴之手释放的人,不管有无保人出面,图尔巴都必须签字担保。 图尔巴瞬间蔫了,玉柱的手段太过狠辣了,正好打在了他的七寸上。 说白了,图尔巴肯定是拿了丰厚的好处之后,才肯出面建议玉柱放人。 玉柱也顺势赏了图尔巴面子,只是留下了秋后算帐的尾巴而已。 在大清的官场上,签字画押,就意味着证据确凿,不容抵赖。 图尔巴也是吃黑的老手,见玉柱突然翻了脸,他眼珠一转,当即明白了,恨不得当场抽他自己几耳光。 “柱爷,您别生气啊,都怪卑职忘性太大了。”图尔巴十分熟练的从袖口摸出了一张大额的银票,搁到桌面上,轻轻的推到玉柱的跟前,“这是保人送来的保银。” 玉柱哑然一笑,他确实不贪财,但是,办了事之后,该有的规矩,绝对不能少。 一言以蔽之,图尔巴捞了好处,玉柱可以不要。但是,图尔巴不能不送。 图尔巴不送,就是故意拿玉柱当傻吊了! 既然图尔巴翻然悔悟了,玉柱也没看银票,径直吩咐道:“既是保银,且由你保管着吧。” 原本,图尔巴担心玉柱嫌少,正打算吐出更多的油水。 不成想,玉柱就这么轻轻的放过了他,图尔巴不由长出了口气,那颗悬着的心,重新落回到了肚内。 玉柱端起茶盏,惬意的饮了几口温热的茶汤,见图尔巴只是傻笑,却没了下文,便挥了挥手,命其退下。 谁料,图尔巴刚退到门口,忽然听见玉柱的发问,“老图啊,既然你没什么要说的了,那么,本爵阁就要亲自提审,被梳笼过的那些个美姬了。” 玉柱此言一出,图尔巴的脑子里立时炸开了,“轰隆!”惊雷滚滚,令人格外的胆寒。 尼玛,图尔巴做梦都没有料到,玉柱竟然在这里等着他了。 昨天,玉柱离开宗人府之前,曾经命吴江亲自带人,把那些个没有被梳笼过的花魁和准花魁们,单独看押了起来。 这些美人儿,就待在吴江的眼皮子底下,就算是借图尔巴十万个胆子,他也不敢去碰她们的身子。 更何况,即使图尔巴想破了花魁们的身,也没有那个机会啊。 但是,没有被玉柱保护起来,且早就被破过身子的美姬们,人数非常之多。 图尔巴也是色心冲昏了脑袋,以为不过是卖身为业的美姬罢了,就从中挑了一个颇有些姿色的美娇娘,美滋滋的享受了一番。 原本,图尔巴以为做得天衣无缝,谁曾想,玉柱竟然要亲自提审美姬们。 图尔巴也不是傻蛋,他当即就醒悟了,玉柱故意留下的香甜漏洞,其实是要命的杀人勾啊! “柱爷,卑职叫美色糊住了心窍,没管住那话儿,昏了头的铸下了大错。求柱爷您老人家,开恩,饶了卑职这一遭吧。卑职发誓,从今往后,就是您老人家座下最忠诚的奴才了。”图尔巴心里一慌,竟然跪倒在了玉柱的脚前。 实际上,玉柱也不是神仙,他不可能提前预知,图尔巴是个色胆包天的家伙。 但是,这并不妨碍玉柱使诈蒙人。 说白了,玉柱故意留下的破绽,就是想在收网之时,看看落网之人的分量。 如果是分量轻的胥吏,那没啥可说的,顺势拔出萝卜带出泥,连后台一起端了,新官之威顺势也就立了起来。 反过来说,类似图尔巴这种地位不低,还颇有些实权的色胚子嘛,嘿嘿,捏着把柄的控制使用,也就是理所当然了呀。 在官场之上,想把所有官员,全都换成自己的心腹,那显然是痴心妄想。 若是,捏着把柄在手,不动声色的加以利用,才是正道理。 在大清朝,只要是派系的首脑,无一例外,都帮心腹摆平过或大或小的祸事。 其中的逻辑很简单,只有凌驾于大清律之上的额外施恩,才有可能让底下人感恩戴德。 图尔巴的心理素质不好,经不起玉柱的耍诈,不打就自招了。 本质上讲,图尔巴管不住下半身的问题,可大可小,端看玉柱怎么拿捏了。 玉柱淡淡的一笑,吩咐道:“取纸笔来。” 图尔巴有些懵懂的望着玉柱,不知道他的葫芦里,究竟卖的是什么药? 等吴盛捧来了文房四宝之后,玉柱很快揭开了谜底,冷冷的说:“图尔巴,你是宗人府里的老人儿了,府里的各种人脉关系,你必然是一清二楚的吧?嗯,只要你写清楚了,并且准确无误,从今往后就是我的人了。” “这个……”图尔巴心下大骇,正自犹豫不决之时,却听玉柱又说,“你可以去打听打听,只要是死心踏地的追随于我的人,到目前为止,都飞黄腾达了。” 玉柱撂下准话之后,断然起身,径直迈步离开了签押房。 (ps:思路如泉涌,迫切需要压力的刺激,月票超过了782张,晚上至少还有一更。) (本章完) 第718章 驷马难追 实际上,宗人府里的底细,玉柱还是比较清楚的。戚 让图尔巴留下字据,只不过是为了看看他的诚意罢了。 常言说得好,人心不可试。 可问题是,有些人,有些事,不试怎么知道呢? 黄昏时分,玉柱换上便服,登车去了陕西巷。 见面的地儿是孙承运定的,他就喜欢那种调调儿,便刻意安排在了陕西巷内的薛涛书寓。 唐代著名的薛涛笺,只要是读过书的,谁不知道? 薛涛书寓,顾名思义,就是里头的姑娘们,个个有文化。戚 玉柱不爱瞟姬,老孙偏喜欢抱美人,订在书寓见面,倒也费了一番心思。 这么安排,主要是,玉柱的地位太高了,不方便被人轻易认出。 见玉柱的马车来了,站在书寓门口的孙承运,赶紧迎了上来。 刚一见面,孙承运就陪着小心的道歉说:「嗨,庄王毕竟是罔替的亲王,喜欢拿点架子,他还没到,抱歉了啊,好弟弟。」 玉柱微微一笑,说:「无妨。庄王毕竟是年高德劭的宗室长辈,咱们等等他,也是理所当然。」 再怎么说,庄亲王也是堂堂亲王,不可能面子和里子双输的。 孙承运包了后院的一整座楼,他陪着玉柱上楼进屋坐下,一边喝茶闲聊,一边等庄亲王的大驾。戚 过了大约一刻钟左右,外边通禀进来,说是庄王的车驾进了胡同口。 孙承运出去迎接了,玉柱则稳坐钓鱼台,纹丝不动。 大人物之间的谈判讲数,最讲究的是地位和权势,基本对等。 庄王爵高无官,玉柱官高爵低,正好对应上了。 不大的工夫,就见孙承运面带苦色的领了一个异常俊俏的年轻人进来。 「弟弟,我来给你绍介一下,这位便是庄王府的和硕格格,大名鼎鼎的赛二爷。」 「赛二爷,这位便是舍弟玉中堂。」戚 玉柱看得出来,孙承运颇有些尴尬。 因为,以玉柱的身份和地位,庄王亲自出马,才不至于失礼。 现在,庄亲王居然派了个女流之辈前来谈判,岂不是门缝里看人嘛? 按照大清会典的规定,亲王嫡女,封和硕格格。 清初时期,规矩还是比较森严的,宗室女必须远嫁抚蒙,才可能赐下封号。 在康熙朝,没有特殊封号的成年郡主,有且仅有一位,也就是眼前的这位奇女子了。 和硕格格是满语里的称呼,汉名:郡主。戚 「玉中堂,初次见面,不胜荣幸。」赛二爷很随意的抱拳拱了拱手,显然没把玉柱当回事儿。 来而不往,非礼也。 玉柱也拱了拱手,含笑道:「幸会,幸会!」 「玉中堂,您恐怕会觉得有些惊讶吧,我一个女流之辈,竟然会是赛二爷?」赛二爷完全没把她自己当外人了,径直就把玉柱逼到了墙角。 通明的灯火下,玉柱猛然看清楚了赛二爷的相貌,心弦不由微微一动。 嗨,真像啊! 既然庄亲王不按照规矩出牌,玉柱也就只能见招拆招了。戚 归根到底,赛二爷的唇舌再厉害,她们家的摇钱树,却捏在了玉柱的手心里。 「请恕我直言,庄王无子,赛二爷的名头,不过是空想罢了。」玉柱很不客气的硬顶了回去。 别人可能惧怕罔替亲王的厉害,玉柱要真在乎庄亲王,就不敢敲他的竹杠了。 赛二爷怒瞪着玉柱,杏目之中,几欲喷火。 玉柱巍然不动 ,仿佛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一般。 孙承运毕竟是中人,他担心真闹翻了,庄亲王要吃大亏,九公主那里就不好交代了。 于是,孙承运赶紧凑过来,站到了玉柱和赛二爷的中间,频频拱手作揖,赔着小心的劝解他们。戚 「二位,有话好商量,不看僧面看佛面嘛……」 「来来来,咱们坐下说话……」 只是,玉柱就这么纹丝不动的站着,故意让赛二爷没有台阶下。 谁料,赛二爷见玉柱不肯让步,不仅没有甩手就走,反而顺着孙承运搭的梯子,坐了下来。 玉柱深深的看了眼赛二爷,心说,此女能屈能伸,倒是颇有些难缠啊! 和女流之辈一般见识,反而会堕了玉柱的声势。 孙承运一请,玉柱顺势也坐了下来。戚 双方坐定之后,孙承运担心气氛彻底闹僵了,便抢先说:「大家都是场面上的人,抬头不见低头见,有话好商量嘛。」 近在咫尺的赛二爷,玉柱看得更清楚了。 怎么说呢,这位赛二爷,除了容貌很像一个人之外,连脾气也大致相仿。 在来的那世界里,玉柱原本姓赵。 那个人生气的时候,就会抿紧嘴唇,大声吼道:「小赵……」 相反,那个人高兴的时候,就会亲热的唤玉柱,赵小乖! 换个人敢这么叫,早就挨抽了。戚 今天,玉柱来这里露个面,本质上,不过是让即将出大血的庄亲王,有个梯子下台阶罢了。 面子上好看一些,里子嘛,就必须输了。 据玉柱的观察,眼前的赛二爷,大约二十多岁,不到三十岁的样子。 以玉柱的经验,越是这种地位高的大龄女子,越不好说话。 只是,令玉柱没有想到的是,坐定之后的赛二爷居然很好说话。 她拱了拱手,说:「不瞒玉中堂您说,我家的摇钱树,落您的手心里了,我和我阿玛,都知道,惹不起您。所以,干脆光棍一些,索性认栽了!」 玉柱似笑非笑的望着赛二爷,旁人看不出来端倪,孙承运却心里有数,玉柱走神了。戚 孙承运顺着玉柱的视线看过去,却赫然发觉,玉柱正盯着赛二爷唇边的一颗小红痣。 此前,孙承运闲得无聊的时候,曾经钻研过一段时间的易经。 按照易经里的相学,唇边生红痣的女人,内媚之相也。 既然赛二爷如此的光棍,玉柱也不想让孙承运为难,便高抬贵手,放了庄王府一马。 「十万两,明天黄昏之前,必须见到银子,过时不候。」玉柱划下了底线。 赛二爷抬起傲雪赛霜的手腕,和玉柱轻轻的一击掌,脆声道:「君子一言,驷马难追,成交!」 (ps:今天月票超过1000张,必有三更,绝不失言。)戚 第719章 合谋 等一切都收拾干净了,玉柱带着奏折,去了畅春园。 听说玉柱终于来了,老皇帝不由微微一笑,信口道:“这小子胆儿够肥,竟敢拖到今日,才来见朕。” 一旁陪着说话的德妃,抿唇一笑,凑着趣儿的说:“老爷,还不是您给宠的?” “哈哈,你这是怪我喽?”老皇帝仔细一想,还真是这么回事。 私下里,德妃和老皇帝在一起的时候,多不称皇上,而叫老爷。 俗话说,高处不胜寒,只要是皇帝,就没有不孤独的。 说实话,老皇帝也很享受这种家的温馨之感。 毕竟,这人呐,越是缺啥,越惦记着补啥。 “唉,老十四要是在身边,该多好啊。”趁着老皇帝的心情甚佳,德妃小心翼翼的提起了老十四。 “不急。现在战局还在胶着,等他完全平定了雪域之后,我一定让他风风光光的回京。”老皇帝这话一出口,德妃不禁心下暗喜。 说者可能无心,听者却是有意。 老皇帝肉眼可见的衰落了,却一直没有晓谕天下,究竟谁才是储君? 照道理说,老三和老四,因为年纪过大,已经出局了。 老五和老七是个残疾,老八被出局了,老九、老十和老十三,一直不被待见。 说句掏心窝子的话,德妃如今倒是十分忌惮老十二。 别看老十二一直办理吃席之事,他的生母万琉哈氏,不仅是正经的满洲正黄旗下,而且,还是响当当的定嫔娘娘。 另外,自从老十二管理了正白旗三旗事务之后,实力急剧的膨胀了起来,声势日益看涨。 如今,宫里的后院格局,以皇贵妃佟佳氏为首,其下有德宜惠荣四妃,再其下就是定嫔了。 不夸张的说,老皇帝后院之中,地位最高的六个人之中,就有定嫔的一席之地。 照大清会典的规矩,嫔以上的女人,才有资格被称为娘娘,并占据一整座宫殿。 如今的定嫔,宫里宫外,皆称之为:景阳宫娘娘。 玉柱进来的时候,正好碰见德妃从清溪书屋里出来。 礼不可废也! 玉柱赶紧跪下行礼,恭敬的说:“臣儿玉柱,恭请德妃母万福金安。” “起喀吧。”德妃心里很腻味玉柱,表面上却显得十分热情,“我听说,你阿牟其鄂伦岱要做甲子大寿了?” 甲子寿,男人年满六十的吉寿也,是古人最重要的一个生辰。 乍一听,德妃显得很关心玉柱,纯粹是好心好意。 实际上,鄂伦岱刚刚犯了大罪。他喝多了酒,居然当众抱着一个宫女,肆无忌惮的乱啃乱亲。 就在惩罚措施还未定案之时,德妃故意拉出鄂伦岱说事,就等于是变相的提醒屋里的老皇帝,玉柱和鄂伦岱是一家人。 阿牟其(伯父)不是好东西,堂侄能是好人么? 宫里的女人,挖坑埋人,若是带了脏字,那才是自降了身份啊。 玉柱才不傻呢,任由德妃夹枪带棒的揶揄,他一直低着脑袋,装傻充楞的闷不吭声。 德妃正等着玉柱当众顶撞,才好进一步的借题发挥。 能屈能伸,方为大丈夫也! 徒逞匹夫之勇,那是没脑子的蠢货,将来必成败寇! 德妃故意等了一小会,见玉柱死活不肯上套,只得登上肩舆,悻悻的扬长而去。 目送德妃走后,玉柱这才进屋拜见老皇帝。 “臣儿玉柱,恭请汗阿玛万安。” 老皇帝摆了摆手,笑道:“你总算是舍得来见我了啊!”话里有话。 玉柱很识相的起身,稍微趋前一步,涎着脸说:“臣儿初一上任,就碰上了滔天大案,不可不慎啊。”双手捧上了亲笔奏折。 老皇帝接过折子,打开一看,只见,右起的抬头便是:宗人府右宗正,臣儿玉柱跪奏。 玉柱一直垂着头,默默的等着老皇帝看奏折。 出乎意料之外的是,老皇帝翻过来倒过去,反复看了三遍,这才抬眼望向玉柱,冷冷的问他:“照你的意思,博启竟无一丝一毫的可恕之处?” 老皇帝明显生气了,玉柱并不害怕,低着头说:“以下犯上,必杀之!” 在皇权专制的社会,恩只能出自于上。 权贵犯罪了,经办人只能从严禀奏,而不能法外开恩。 说人话就是,杀头的罪过,只有老皇帝才有资格宽恕。 所以,玉柱在折子里大肆攻击了博启一番。其中,最令老皇帝印象深刻的是,玉柱公然把博启称为八旗之耻。 在折子里,玉柱骂了博启之后,话锋一转,借着一个巴掌拍不响的由头,罗列了球琳诸多的不轨之劣行。 这且罢了,最令老皇帝感兴趣的是,玉柱从球琳的身上,又上纲上线的牵扯到了老九的身上。 “身为皇子,胤禟恬不知耻的嗜财如命,试问读圣贤书何用?”老皇帝反复念了几遍,冷笑道,“养不教,父之过也,你这是指责朕么?” “臣儿不敢。” 见老皇帝动了真怒,玉柱赶紧解释说:“球琳行为极不检点,不予严惩,何以平民愤?” “嗯,这可是你说啊?”老皇帝轻吁了口气,冷冷的看着玉柱。 玉柱心说,你想整老八老九他们,却又不想脏了自己的手,这口黑锅可不得老资来背么? “回汗阿玛,必须严惩不怠,才能以正视听。”玉柱的态度异常坚决,丝毫也无退缩的迹象。 “唉,你也太跋扈了呀,朕拗不过你。”老皇帝一边数落玉柱,一边提起朱笔,在玉柱的折子上,批了个鲜红的大字:可。 玉柱捧着批复的折子,一边往外走,一边暗暗好笑。 老皇帝明明看了三遍折子,却故意忽略了玉柱建议的是,老九应圈入宗人府内,好好的闭门思过。 不管怎么说,在老皇帝和玉柱的合谋之下,贝勒球琳的靠山,财神九爷悲剧了。 玉柱带着旨意,在一等侍卫阿齐图的协助下,带着大队的御前侍卫们,浩浩荡荡的来找老九。 依旧蒙在鼓里的老九,此时此刻,正在老八的贝勒府里,大言不惭的说:“有朝一日,隆科多捞的银子,玉柱府里的漂亮女人,九爷我全都接收了。” 今天的第一更,送上了,二更在码中,月票有点少啊,求赏。 第720章 兵荒马乱 大队御前侍卫,簇拥着玉柱的马车,浩浩荡荡的进了城。 只是,进城之后,玉柱忽然吩咐了下来,径直去铁狮子胡同。 阿齐图甚是奇怪,便问玉柱:“柱爷,九爷不是在八爷的府上么?” 隔着轿窗,玉柱瞥了眼阿齐图,淡淡的说:“老阿啊,九哥再怎么说,也是汗阿玛的亲儿子啊,必要的体面,还是要给他的。” 阿齐图仔细一琢磨,还真是这么个理,岂有闯进老八的贝勒府,当众抓走老九的道理? 不过,令阿齐图万万没有料到,玉柱说着最冠冕堂皇的话,干的却是搜天刮海的勾当。 沿途之上,只要是老九的产业,全都被玉柱下令查封了,里头的掌柜和伙计们,都被一体抓走了。 好家伙,老九这么多年积攒下来的家底子,被玉柱搅了个底朝天。 等抵达铁狮子胡同后,老九在京城里的铺子,已经十去七八了。 老九的长子弘晸(zhěng),闻讯赶到贝子府的大门口,陪着笑脸的迎接玉柱。 “请柱爷大安。”既是玉柱亲临,无爵无官的弘晸,只得老老实实的扎千行了礼。 在康熙朝,皇子和皇孙,本质上,是两个概念。 即使是无爵无官的皇子,见官大几级,人人都得称爷。 皇孙们的待遇,就比皇子们差远了,他们必须按照爵位和官职,论高低。 玉柱点点头,温和的说:“起吧。有旨意,速请九爷领旨。” 弘晸当场就傻了眼,楞了一下,这才醒悟过来,赶紧跪下了。 “臣孙弘晸,恭请圣安。” “圣躬安。” 行礼已毕,弘晸陪着玉柱往里走。 途中,就听玉柱大声吩咐道:“来人,将九爷的贝子府围了,没有本爵阁的吩咐,不许任何人出入!” “嗻。”侍卫们大声应喏,一齐遵令而行,把老九的家,围了个水泄不通。 随行的御前侍卫们,即使不是玉柱的老部下,也知道他的厉害,没人敢不听话。 钦差驾临,老九又没在家,除了两个还在吃奶的小娃儿之外,老九的五个儿子都跑过来,陪着玉柱说话。 但是,老九的嫡福晋董鄂氏,却不可能出来待客。 按照礼法,家里只要还有能够喘气的男人,就轮不到女子抛头露面。 哪怕是异常金贵的贝子夫人,也不行! 老九的五个儿子,缠着玉柱说好听话,想打听一点内幕。 只是,玉柱不想说的事儿,拿改锥都撬不开啊。 老九的其余几个儿子,玉柱皆是无感。 唯独对弘晸,玉柱颇为感慨。 唉,老四登基之后,不仅下毒手弄死了老九,还把弘晸拘禁于宗人府内,一关就是五十几年。 可怜的弘晸,一辈子最重要的时间都在狱中度过。 被拘禁的时候,弘晸还是翩翩少年,到了乾隆四十三年被放出来时,已经是年过古稀的老人了! 没办法,权力斗争就是这么的残酷。 成王败寇,自古亦然! 如果不是老四的亲弟弟,老十四也和老三、老八和老九他们,一起见阎王了。 阿齐图的地位较低,只能站在贝子府正殿的台阶下。 贝子府的典仪瞅准了机会,暗中把银票塞进了阿齐图的袖口,想套个近乎,打探打探消息。 阿齐图又不傻,老九的银票,异常之烫手,他哪里敢收? 直接还回去,肯定不好。 阿齐图眼珠儿一转,随手把银票扔出了袖口,飘落到了地面上。 众目睽睽之下,贝子府的典仪,面色红如猪肝,尴尬得要死。 经此一事,老九府上的人,倒是都知道了一件事儿,玉柱来意不善。 老八的府上,老九正和老十吹牛,盘算着将来怎么收拾玉柱的女人们。 玉柱带人登门,让他回府接旨的消息,很快就传进了老九的耳朵里。 老九一听,哼哼道:“让他等着吧,爷的酒,还没喝痛快呢。” 身为皇子,接旨的事情,见得多了,不足为奇。 老八劝了几句,见老九实在不听,也就懒得再劝了。 但是,没过多久,铺子被全面查抄的消息传来之后,爱财如命的老九,立即蹦起老高。 “玉柱那个狗东西,莫非是想造反么?”老九叫嚣得异常厉害,心里却在发虚。 道理其实是明摆着的,若无老皇帝的撑腰,借玉柱八百个胆子,也不敢查封老九的产业。 老十是个糊涂蛋,叫喊着要拿马鞭子,去抽玉柱。 老八毕竟是个明白人,他仔细一想,叹息道:“玉柱的心思不纯,若是天黑之前,你还未回去接旨,那就是藐视汗阿玛了。” 老十气得鼻孔冒烟,破口大骂:“猪入的玉柱,爷和他势不两立。” 说句大实话,玉柱真不担心老九不回来,跑得了和尚,跑得了庙? 查抄产业,圈了老九闭门读书,性质确实很严重。 但是,如果老九故意拖到了天黑,还在老八那里喝酒,那就是妥妥的大不敬了! 晚年的老皇帝,最怕的就是大权旁落。 大权旁落最直观的表现,便是大不敬! 只要老九敢无礼,更严厉的惩罚措施,一定会接踵而至。 结果,黄昏时分,老九乖乖的回来了。 贝子府里的香案,早就摆好了。 玉柱背对着香案,居中而立,老九背对着大门口,跪下接旨。 “内阁奉上谕,著玉柱,查看皇九子胤禟家产,圈其于宗人府。” 老九心下大骇,犹豫着不肯接旨,玉柱也没催他。 忽然,老九梗着脖子,双目喷火的瞪着玉柱,厉声喝道:“是谁下的蛆?我要马上面见汗阿玛,我要马上面见汗阿玛……” 胜利是短暂的,并非最终的结局,玉柱心里并无丝毫的喜悦之意。 等老皇帝驾崩之后,玉柱若是赌输了,下场肯定比老九还要惨不忍睹。 正如老九对老八所言,只要玉柱败了,他收集的诸多美人儿,就只能任由别的男人欺负了。 查看家产,和查抄家产,别看一字之差,却有天壤之别。 另外,老皇帝毕竟是老九的亲爹,即使惩罚了,也会留有余地,不可能像老四那样的赶尽杀绝。 老皇帝和玉柱合谋的是,斩断老十四的经济来源,不让他有大把的银子,收买人心。 老九正好撞到了风口上,谁叫他太擅长捞银子了呢? (ps:第二更送上,即使月票差很远,凌晨也肯定有第三更。) (本章完) 第721章 你方唱罢,我登场 一石激起千层浪! 在老皇帝和玉柱的合谋之下,干净利落的同时收拾了三个人。 老四的亲舅舅,胆敢殴打皇族贝勒,罪不容诛,定了斩监候。 斩监候,也就是死刑缓期执行。 很多戏说的清宫剧里,经常出现,推出午门斩首的荒谬场景。 实际上,除了起兵平叛之外,尊贵如老皇帝者,也不可能想杀谁,马上就杀了。 按大清律,秋后问斩,才是正道理。 至于球琳嘛,被削了贝勒爵,贬为庶人。 对于球琳而言,这个惩罚,比杀了他还要难受百倍以上。 想想看,堂堂黄带子贝勒爷,从此以后,见了亲戚们,都要规规矩矩的行跪见礼。 这种折磨,还不如死了算了! 至于老九嘛,他不是爱钱嘛,玉柱索性就断了他的财根,让他所掌握的财富锐减。 这人呐,即使被关起来了,也分三六九等。 宗人府里,圈禁老九的地方,是一座小四合院。 按照老九的身份,玉柱允许他带了一名太监、四名宫女和两个美妾,在里边伺候着。 说白了吧,除了不允许出来瞎逛之外,老九即使被关进了宗人府,依旧享受着贝子的待遇。 至于博启,那就迥然不同了。 照规矩,博启这种斩监候的死刑犯,必须戴上脚镣。 这种脚镣没有锁,锤死插销之后,就只能暴力拆除了。 收拾妥当之后,玉柱顶着星空,乘轿回府。 不巧的是,走到半道上,吴江来禀,“回爷,恒亲王在前边的道旁等您。” 玉柱早就料到了,老五肯定会来找他的。 没办法,老九再蠢再傻,他也是老五的亲弟弟。 更何况,老五的生母宜妃娘娘,得知了最疼的儿子,被玉柱捉了去之后,岂能不逼迫着老五来打圆场? 玉柱赶紧钻出了官轿,快步朝着老五那边走去。 身穿便装的老五,看见打着灯笼的吴江,也赶忙凑了过来。 “唉,安答,老九是我的亲弟弟,我必须来找你,实在是对不住了啊。”老五是个爽快人,刚见面,便长揖到地,小心翼翼的赔罪。 玉柱赶紧长揖还礼,异常诚恳的说:“五哥,您就放心吧。九哥单独住一个院子,身边都是贝子府的人伺候着。” 老五关心什么,玉柱全然知道。 所以,没等老五相求,玉柱就把老九的近况,一五一十的都说了。 老五满是欣慰的笑了,一边点头,一边长叹道:“唉,我劝过九弟多少次了,让他别和八弟搅在一起,他就是不听。”满语异常之麻溜。 十几年的安答了,玉柱比谁都清楚,老五是个地地道道的明白人。 每个人的个性,和他的成长环境,都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 老五是皇太后抚养长大的。 皇太后从蒙古大草原,跟着太皇太后,进入京城后,见识了多少刀光剑影,和腥风血雨? 老五的脾气,太过于憨厚了,根本就不适合耍弄阴谋和权术。 所以,老五都十岁了,皇太后还故意不教他学汉语。 清军入关后,八旗的天下,汉官的代理,乃是权力分配的大格局。 不懂汉话的老五,即使脸上无伤,从一开始就出局了。 对于老五的抱怨,玉柱也没啥可说的。 这人呐,路都是自己选的,怨不得别人! 将来,即使再后悔,老九也只能打掉牙齿和血一起吞下去。 玉柱现在的目标很大,老五也没有邀他饮宴,兄弟两个把话说完之后,便各自散去了。 几乎与此同时,老四在雍亲王府的内书房里,接待了嫡亲的表弟相永。 阿玛博启被判了斩监候的消息,由德妃那边传出来之后,相永第一时间就来找老四了。 说起来也挺有趣的,老四登基之前,从博启到相永,都是无爵也无官的闲散八旗弟子。 说白了,主要是博启和相永,都只会提笼架鸟,溜狗走鹰,成天不务正业。 老四即使想提携他们,也只能是爱莫能助了。 更重要的是,博启和相永,一直把老十四当作真正的亲人,平时也很少和老四来往。 没办法的事,即使是亲舅舅和亲表弟,涉及到了站队的问题,也不敢稍有立场不明。 老十四没在京城里,相永能求的,只能是老四了。 “表哥,我和我阿玛确有对不住您的地方。但是,我阿玛再有不是,毕竟还是您的亲舅舅吧?”相永的嘴皮子倒挺会说的,一下子就抓住了关键点,打算以情动人。 老四板着个面瘫脸,冷冷的注视着相永,却一直没吱声。 客观的说,老四能够出奇不意的得了天下,主要是站得高,看得远。 天下大权,尽在老皇帝的掌握之中。 别的且不说了,老皇帝亲自培养了几十年的太子胤礽,都因为威胁到了皇权,被连废了两次,更何况别的儿子们呢? 到目前为止,凡是暴露了野心的皇子,都被老皇帝格外的猜忌和提防。 老四本就善于伪装,且有个巨大的优势,他已经四十多岁了,年纪严重超标。 前明的皇帝,能够活过四十岁的,屈指可数。 本朝的皇帝,超过六十的两位,不到三十的一位,刚过五十的一位。 四十多岁的年纪,实在是很尴尬了! 作为帝国的至尊,老皇帝考虑储君人选的时候,除了能力和权术之外,最关心的大问题就是,政权的稳定性。 总不能今天登基,不到一年就暴崩了吧? 只有看懂了老皇帝的心思,顺着主线往下寻找,就会发现玉柱的做法,绝对符合老皇帝的根本利益。 圈了老九,就断了老十四的财源。 至于,博启和球琳,其实无足轻重。 玉柱常说的一句话,搂草打兔子,老四深以为然。 但是,明白奥妙是一回事,亲舅舅即将问斩,不管怎么说,老四都应该出面说情。 “表弟,你放心吧,明儿一早,我就去畅春园,求汗阿玛议亲议贵,务必法外施恩。”老四嘴上这么说,心里却始终没有想明白一个大问题。 玉柱那可是不见兔子不撒鹰的主儿,他这么干,好处是什么呢? 好不容易哄走了相永之后,老四喝了口凉茶,吩咐道:“来人,去看看,邬先生歇下了没有?” “嗻。” (ps:兑现了承诺,三更送上了。自问,写得也很用心,没有敷衍。求赏月票,司空真的需要刺激码字的动力,拜托了。) (本章完) 第722章 你是我兄弟 老九被圈于宗人府后,老八不敢吱声,也就没人帮球琳说话了。 于是,惠郡王一系的爵位,只传了两代,就再无下文了。 博启已经定成了斩监候,宗室王公们即使对玉柱再有意见,也无话可说。 不管是从道义上讲,还抠大清律条,无爵无官的博启,殴打王爵的贝勒爷,确实罪不容诛。 当然了,明眼人都知道,玉柱故意给博启定了个斩监候,就是给老皇帝留下了充足的可操作空间。 当晚,因是十五的缘故,玉柱回府之后,径直去了秀云那里。 没办法,玉柱的女人太多了。 佟家三房这边,仅仅是有名分的妾室,就有不少了。 但是,女人再多,每月的初一和十五,玉柱都必须歇在秀云的房里。 大妇必须有大妇的威严。 秀云亲手伺候着玉柱更衣之后,夫妻两个坐在圆桌旁,一起用膳。 “爷,我额涅派人来递了话,说是球琳家的贝勒夫人,带着好些贵重的礼物过去了……”秀云斟酌着词句,把事儿告诉给了男人。 玉柱仰起脖子,饮下一盏温酒,又吃了几口菜,这才微微一笑,说:“晚了。皇上忌讳老十四的势力爆涨,故意拿老九和球琳开的刀。我不过是个递刀子的罢了,做得甚主?再说了,我不递刀子,朝堂内外,有的是人,就怕没有递刀子的机会啊。” 秀云得了准信后,点点头,说:“不瞒您说,我额涅知道事情很棘手,虽然收了礼物,却也照着市价,超出一成的回了礼。” 玉柱频频点头,丈母娘伊尔根觉罗氏是个地道的明白人,真懂事,不是假懂事儿。 小轩玉都十四岁了,伊尔根觉罗氏从来没给玉柱增添过任何麻烦事。 换成是眼皮子浅的女人,比如说李四儿这样的,女婿官高爵显权重,岂能不趁机狐假虎威一番? 这且罢了,老丈人和大舅哥的腰杆子都挺硬。他们两人的官位,都是玉柱主动帮他们谋来的,并不是他们低三下四的相求。 富察家的家教,那是真的好! 娘家人越硬气,秀云在老佟家的地位,也就越稳固。 用罢晚膳,两口子并肩坐着喝茶的时候,隆科多派人来叫玉柱过去。 玉柱起身的时候,笑着对秀云说:“必是老十三来了。” 秀云眨了眨眼,故意问玉柱:“爷,您和十三爷情同手足,他不来这边寻您,反而去了阿玛哈(公公)那边,是何道理?” 玉柱露出浅浅的笑意,解释说:“非常时期,老十三径直来找我,太扎眼了。” 秀云装作恍然大悟的样子,蹲身一礼,俏皮的说:“爷替妾解了惑,妾身这厢有礼了。” 玉柱心下大乐,也不顾杏蕊就在旁边,揽住秀云的柳腰,刻意压低声音,说:“洗白白了,等着爷。” “爷……”秀云故作羞涩的拿帕子掩住嘴,娇滴滴的说,“早点回来哦。” “哈哈……”玉柱乐不可支的走了。 果然,玉柱在隆科多的书房里,见到了精神头不错的老十三。 “哟,十三哥,可有些日子没见着您老了啊?” 玉柱故意作出扎千请安的架式,老十三眼疾手快的拉住了他。 “你小子满嘴跑马,前些日子,我在上书房里的傻样儿,我就不信了,你会看不见?”老十三劈头盖脸的数落玉柱。 玉柱实在憋不住的笑了,拉着老十三的胳膊,故意说:“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十三徒儿,是不是这么个理啊?” 没办法,谁叫玉柱兼着上书房的总师傅呢?他这种歪话,老十三还真不好反驳。 一直坐着的隆科多,见玉柱和老十三如此的亲密,不由捋须笑道:“你们哥俩倒似亲兄弟一般啊。” 老十三的耳朵,微微动了动,却没吱声,被玉柱察觉了。 玉柱暗暗摇头不已,隆科多猖狂无知的坏毛病,又犯了。 话说,老十三再落魄,那也是老皇帝的亲儿子。 别看玉柱是公认的皇帝义子,还和皇子们序过齿,细究起来,他就是外臣。 落座之后,隆科多站起身,笑着说:“你们哥俩慢聊,我还有事,先走一步。” 玉柱和老十三,把隆科多送到了门口,并肩望着他远去。 等隆科多的背影消失之后,老十三一把揪住玉柱的衣领,厉声喝道:“你到底想干嘛?” 玉柱被勒得脸色通红,不仅没有生气,反而吃力的说:“十三哥,您问错了人。并不是我想干嘛,而是汗阿玛他老人家怎么想的?您心里比谁都清楚,却来问我,这不是捡软柿子捏么?” 和老四不同,老十三乃是性情中人,所以,玉柱索性掀开底牌,让老十三无话可说。 果然,老十三楞住了。 过了好一会儿,老十三忽然松开了玉柱的衣领,整个人也随之松垮了下来,仿佛被抽了筋的猛虎一般,显得异常之颓废。 真相实在残酷,老十三明知道结果,却还是挨了重重的一击。 玉柱也没和老十三客气,拉着他并肩坐到了地毯上。 “十三哥,你太认真了,有些事情还是看开一些的好。”玉柱幽幽的一叹,“看不开的人,日子才真的难过了。” 这话里充满了玄机,老十三下意识的问玉柱:“此言何意?” 玉柱淡淡的一笑,说:“十三哥,你我都是棋子,只能随着命运一起沉浮。但是,我就认你这个哥哥。” 老十三意识到了什么,慨然一笑,说:“别的不敢说,你若与我为敌,必无性命之忧。” 如果是老四说这话,玉柱若是敢信,那他就是天字第一号的大傻冒! 可是,老十三的话,却由不得玉柱不信。 玉柱拉着老十三的手,异常认真的问他:“咱们是铁杆兄弟吧?” 老十三重重的点头,异常豪迈的说:“除了四哥,你是我最亲的兄弟。” 也许是觉得意犹未尽,老十三兀自补充说:“比老三那种亲兄弟,还要亲得多。” 坐在地上的两个人,相视一笑,很多废话实在没必要说出口了。 (ps:回晚了,我接着码。) (本章完) 第723章 老四跪了 天光大亮的时辰,玉柱缓步踱到了宗人府的签押房门前。 右司郎中图尔巴,哈着腰立于门前的台阶下,眼巴巴的望着玉柱。 玉柱微微一笑,图尔巴属于是典型意义上的贪官,但是,这种贪官被捏住了把柄之后,确实可以控制使用。 自古以来的成大事者,身边除了忠狗之外,必有擅长告密的小人。 要说啊,玉柱身边最大的小人,不是旁人,正是小秋明的大姨父赵东河。 小秋明是玉柱的庶长子,其生母林燕儿,是玉柱的第一个女人。 林燕儿的亲姐姐林萧儿,原本是林家人献给赵东河的玩物罢了。 因为格外想巴结玉柱的缘故,赵东河居然干出抬妾为妻的丑陋勾当,硬把林萧儿扶上了赵家主母的宝座。 赵东河是个有用的小人。 别的且不说了,单是上一次,赵东河冒着风险的暗中给玉柱通风报信,就起到了不小的作用。 赏罚分明,乃是凝聚团体的首要条件。 项羽和董卓失去天下,核心就是,拿命立功的老部下们,普遍无厚赏。 玉柱丝毫也没有吝啬,当即保举赵东河,登上了正四品口北道的好位置。 口北道,属于直隶的分守道,辖宣化府及张家口、独石口、多伦诺尔三厅。 在大清朝,张家口的地理位置极其重要,乃是中原地区和蒙古诸部通商的咽喉要道。 赵东河坐上了如此宝座,即使收敛了贪心,亦是财源广进,日金斗金矣! “中堂,卑职听说,雍亲王爷一大早就跪到了清溪书屋的门口。”图尔巴一边窥视着玉柱的神态,一边小声抖露了令人惊悚的消息。 玉柱仿佛没有听见似的,径直往签押房里走。 图尔巴想拍马屁,却没拍对地方,禁不住的垂头丧气了。 谁料,就在图尔巴转身往外走的当口,吴盛忽然出来传话,“图大人,我家中堂大人吩咐了下来,请图大人有空的时候,过府茶叙。” 图尔巴一听这话,当即转忧为喜,又惟恐听错了,颤声追问吴盛:“当真?” 吴盛看出图尔巴的彷徨心态,便笑眯眯的说:“图大人,这么大的事儿,小人安敢妄言?” 图尔巴立时心花怒放了,赶紧摸出袖内的银票,也不管多少面额了,硬塞进了吴盛的袖内。 众所周知,玉柱从不结党。 所谓结党,并不包括提携少数几个师友或是亲戚,而是利用权势,组成了庞大的利益集团。 比如说,广结党羽的废太子胤礽,号称八贤王的老八,就属于是典型的结党营私了。 这种大面积的结党,对皇权的威胁,大得惊人! 这年头,有资格登玉柱之门的人,满打满算,也是屈指可数。 只要是有心人,肯定知道,玉党小团体的人数极少。但是,这些人,个个都有光明的前程。 远的且不说了,单是玉柱的恩师汤炳。 短短的十余年间,汤大人就从芝麻粒一般的小京官,登上了礼部汉尚书的宝座矣。 “回爷,图尔巴笑得合不拢嘴,硬塞了一百两的银票给小人。” 听了吴盛的禀报,玉柱不由微微一笑,人际关系的本质是,你有被别人利用的价值。 图尔巴乐意提供隐秘的小道消息,玉柱如果不予以鼓励,难免会伤了他的心。 这人呐,只要察觉到不被重视,就该三心二意了。 俗话说的好,空穴不会来风。 很多历史真相,往往都印证了小道消息的准确性。 既然,图尔巴有门路搞到畅春园里的小道消息,那就对玉柱很有用了。 这年头,是旗人掌权的时代,旗人的人数还不多。 即使是旗下的小家族,彼此之间,也有千丝万缕的联系。 旗人之间,真有了难办的事儿,只要舍得拿银子开路,花了心思去钻研门路,七弯八拐的总可以找到关键位置上的实权派。 在签押房内坐定之后,玉柱抚盏沉思。 嗯,老四是个绝顶聪明之人,不可能干蠢事。 老四公然跪到了清溪书屋的门前,岂不是逼迫老皇帝表态么? 即使用脚思考,玉柱也猜得到,必是德妃的指使。 以玉柱对德妃的了解,一般情况下,德妃是个极有智慧,且很理性的女人。 但是,只要涉及到了老十四的切身利益,德妃的情绪就很容易失控。 历史上,老四当了皇帝之后,德妃死活想不通,硬要和老四对着干。 堂堂皇太后,生病之后,居然不肯吃药。 老四也是条硬汉子,丝毫不肯让步,甚至在永和宫里,当众丢下了狠话:皇太后若是病笃,朕必诛尔三族。 等病体稍安之后,德妃竟然又闹绝食。 这一次,就算是老四恐吓亲妈的身边人,也不管用了,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亲妈寻死。 嗯,有段日子没看见小铁锤了,玉柱动念之后,果断离开了宗人府,回了庆府那边。 如今的佟氏一门,声威犹在当年的佟半朝之上。 其中,最核心的一点是,庆泰、隆科多和玉柱,这二父一子,皆掌实权也。 在大清的官场上,最有底蕴的家族,都是父子之间形成了掌权的梯队。 说白了,一代老爷再厉害,若是后继无人,迟早要家势败落。 比如说,桐城张氏一门,五代十一翰林,高官辈出,不亦牛哉! 玉柱刚一露面,小佳颖仗着亲爹的宠爱,迈开小短腿,径直扑过来抱紧了大腿,甜甜的唤道:“阿玛,可想死我了。” “哈哈,小东西,你是想阿玛给你带好吃的吧?”玉柱蹲下身子,将小佳颖抱入怀中,捏着她的俏鼻尖,一个劲得逗她玩耍。 曹春领着大队人马,如同众星捧月一般,将男人迎入了正房。 玉柱迈过门槛的时候,冷不丁的看见,小福彭缩在一旁,正眼巴巴的瞪着他。 不管怎么说,小福彭都是玉柱的亲儿子。 手心手背都是肉! 玉柱停下脚步,抬手召唤道:“福彭,快过来,到阿玛这边来。” 小福彭跃跃欲试的想扑进玉柱的怀抱,却又频频看向曹春,硬是没敢妄动。 唉,看了福彭瑟缩怕事的样子,玉柱不禁一阵心酸。 亲妈不在身边的孩子,处境便是这般的艰难啊! (ps:月票越给力,我越有码字的激情,求赏月票。) (本章完) 第724章 败家子 庆泰奉旨去察看老皇帝的万年吉壤,只有瓜尔佳氏在家。 照规矩,皇帝登基之后,开始修的皇陵,正式名称只能叫万年吉壤或万年寿域。 比如说,老皇帝还没死,有人胆敢把他的万年吉壤,唤作是景陵,嗨,那就要掉脑袋了。 玉柱整理了装束之后,就领着曹春和儿子们,一起去拜见瓜尔佳氏。 “请额涅大安。” “请额莫克(婆婆)大安。” “请玛嬤(祖母)大安。”小铁锤带着弟弟妹妹们,一起跪到了瓜尔佳氏的跟前。 瓜尔佳望着儿孙满堂的盛景,心里多少有些遗憾。 玉柱非常孝顺,他得的金珠财宝,只要李四儿有的,瓜尔佳必定也有。 自从玉柱奉旨兼祧佟家两房之后,这么多年下来,即使瓜尔佳氏远不如李四儿那么的贪婪,她至少也有近百万两银子的家底了。 想当初,瓜尔佳氏的娘家,若不是家道中落了,她一个黄花大闺女,又何至于嫁给庆泰当填房呢? 填房,填元配发妻之房也。 继室,填房,续弦,意思大致差不多,都指的是,女子嫁给了鳏夫。 按大清律,理论上,多年无子可休妻。实际上,没规矩的商人之家,才敢找借口休妻。 只要是有官职或功名的家庭,不论地位高低,几乎没人敢休妻。 原因其实很简单,吏部选拔官员的标准之中,休妻另娶,意味着治家无方,属于超级减分项。 这个时代,讲究的就是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 连正室夫人都管不好,竟要扫地出门,焉能提拔重用呢? 不过,天佑瓜尔佳氏,庆泰早早的丧失了生育能力,膝下一直无子,她不需要当别人的后妈了! 众所周知,后妈才是最难扮演的角色。 玉柱成为庆泰嗣子的时候,不仅已经成年,而且还是新科状元郎。 实话说,类似玉柱这种白捡的好儿子,打着灯笼都难找。 瓜尔佳氏,很满意玉柱,却不大瞧得上曹春。 等行礼已毕后,瓜尔佳故意招手把庶次子常兴叫到了跟前,伸手抱他坐到了腿上。 常兴的生母,那塔拉氏,乃是上三旗包衣出身的贵妾。其父塞灵,是乾清宫御膳房的领班拜唐阿。 满人想做官,只要家世不是太差,一般都是从选侍卫、考笔帖式或选拜唐阿开始。 照本朝的老规矩,内、外满大臣的子弟,每三到五年一次,参与挑选侍卫、笔帖式或拜唐阿。 这些人,一旦被选中后,没几年就飞黄腾达的,比比皆是也。 当着男人的面,被婆婆扫了脸面,曹春的心里别提多憋屈了。 婆媳关系,后妈和继子之间的关系,从来都是天底下最难处理的两对关系。 玉柱心里门儿清,必是小福彭又闯祸了,瓜尔佳氏故意迁怒于曹春。 俗话说的好,清官难断家务事。 既然曹春是八房的嗣子正妻,在享受荣耀的同时,承受委屈,也是理所应当之事。 甘蔗没有两头甜。 在大清,即使是尊贵的皇家公主,也不可能只享受锦衣玉食,却不承担远嫁抚蒙的代价。 有身份的顶级大豪门里,主子们之间的纷争,大多都以暗示的形式出现,不可能像小门小户一般的撕破脸皮。 请安过后,瓜尔佳氏索性把常兴留在了身边,玉柱也没吱声,毕恭毕敬的退下了。 等玉柱换好了衣衫,坐下喝茶的时候,曹春使眼色清空了屋子里的下人。 等下人们都退下之后,曹春十分干脆的跪到了玉柱的脚边,小声说:“爷,都是妾的错,不该惹您的舅父他老人家生气。” 在佟家八房这边,玉柱在礼法上的舅父,只能是瓜尔佳氏的亲哥哥那颜。 很早的时候,玉柱就想提携一下那颜,打算帮他谋个小官,不至于坐吃山空。 但是,玉柱和庆泰商量的时候,庆泰却说:“那颜的嘴巴不紧,四面漏风。他若是做了官,只怕会祸及整个家族啊。” 只是,庆泰的私下表态,玉柱当然不可能告诉瓜尔佳氏了。 俗话说的好,性格决定命运。 和情商极高的秀云不同,曹春毕竟从小没有接受过良好的素质教育,她的性子比较急,尤其喜欢较真。 玉柱抬手扶起了曹春,轻轻的拍着她的手背,柔声说:“娘子,这个家,归根到底是阿玛的家。我拿回来的银子,你十辈子都花不完,又何苦太过计较得失呢?” 见曹春想争辩,玉柱摆了摆手,解释说:“我心里有数,你其实是替我受过。唉,委屈你了。” 曹春不怕瓜尔佳氏的甩脸色,就担心玉柱不理解她。 男人如此的通情达理,曹春禁不住红了眼眶,一边掉金豆子,一边抽泣着说:“爷,都怪妾身无能,让您费心了。” 玉柱微微一笑,说:“往后啊,那颜想支多少银子,都随他去吧,又不是花不起?” 曹春点点头,心有不甘的说:“那颜要银子,从来不去公中帐房,总是私下里找我开口。次数多了,妾身难免心里不舒坦了。” 玉柱点点头,笑着说:“额涅的眼皮子,不可能这么浅,一定是那颜自己想的馊主意。” 因玉柱兼祧两房的缘故,不管是三房,还是八房这边,大面上都立有两个帐房,一公一私。 所谓的公中帐房,也就是管理整个庆府或隆府的公开总帐房。 照规矩,只要没有分家,玉柱领的俸禄和赏赐,都要分别交入佟家两房的公中总帐房,以贴补家用。 众所周知,玉柱压根就不靠俸禄过日子。 但是,玉柱究竟有多少家底,只有庆泰知道,瓜尔佳氏就只能靠猜测了。 那颜很聪明,他若是从公中帐房要钱,庆泰肯定会知道。 庆泰不是玉柱,他有资格肆无忌惮的训斥那颜。 相反,那颜从曹春这边拿钱花,她就必然会投鼠忌器。 那颜吃准了,谅曹春也不敢在庆泰的跟前,挑拨离间,搬弄是非。 此所谓,上有政策,下有对策的真人版也。 当晚,曹春舍弃了正室夫人的颜面,竭尽全力的奉迎男人。 玉柱一边乐在其中,一边暗暗有些得意。 因为他的充分理解,曹春心里很感激,她以前打死不肯的诸多花样,也都被男人逐一得逞了。 (ps:今天有点时间码字,月票赏的多,继续三更。) (本章完) 第725章 和老皇帝斗法 天不亮,玉柱就出了城,赶往畅春园。 等玉柱走到清溪书屋的门口时,却赫然发现,老四还在这里跪着。 幸好,不是寒冷的冬季。 不然的话,老四的膝盖肯定就完了。 想当年,老十三的膝盖和腿,就是腊月天里跪久了,冻坏的。 和现代人不同,跪功,乃是古人的基本功。 跪祠堂,跪祖宗,跪父母,跪着读书,一跪就是老半天。 只要不是寒冬腊月,且有跪垫,膝盖就没太大的问题。 就在老皇帝的眼皮子底下,玉柱肯定不敢和老四有任何瓜葛,径直递了牌子进去。 老皇帝知道玉柱来了,第一时间便叫了他进去。 “臣儿恭请圣安。” “伊立。” 玉柱垂手而立,就站在炕桌的边上。 老皇帝放下手里的奏折,盯着玉柱,冷冷的说:“哼,老四硬逼着朕,想赦了他的舅舅。你是始作踊者,你怎么说?” 这不是扣屎盆子嘛? 玉柱按捺下极大的不满,小声说:“回汗阿玛,臣儿乃是外臣,安敢妄言您的家务事?” 老皇帝没想到,玉柱会这么说,不禁微微一楞。 等回过了神,老皇帝这才意识到,玉柱的说法,其实是帮他解了套。 实际上,天子的家事和国事,并没有明确的界线,就看具体的需要了。 比如说,立太子,既是老皇帝的家事,又是最大的国事,怎么分得清楚呢? “你亦是吾子,不算外臣。”老皇帝步步紧逼,完全不给玉柱躲闪的机会。 扯淡,这不是诡辩么? 皇帝耍流氓,神仙也无解。 玉柱只得硬着头皮,出了个主意。 “臣儿以为,可以派人私下里告知雍亲王爷,赦了博启。但是,不是现在,而是秋后问斩的刑场之上。”玉柱又补充说,“若是提前走漏了风声,必斩博启。” 老皇帝仔细的一琢磨,嗯,刑场诏赦之后,任何人都无法继续深究下去了。 这个时代的杀人,执行的规则是,秋后菜市口问斩。 通俗的说,也就是刀下留人的戏说。 “好,很好,好极了!”老皇帝越咂摸,越觉得玉柱的提议,妙不可言。 这么个搞法,既震慑了博启,又赏了老四面子,还安了老十四的心,可谓是一箭三雕也! “老四不像那种人。”老皇帝忽然含糊不清的说。 玉柱心头猛的一凛,赶紧把脑袋,垂得更低了,死闭着嘴巴,不敢吭声。 众所周知,博启根本不疼老四,老四却这么卖力的救博启。 除了老四天性仁孝之后,只怕是德妃的暗中指使啊? 尼玛,老皇帝的小老婆和亲儿子,除非玉柱的脑子进水了,才敢掺和进去! “既是你的提议,就由你去告诉老四吧。”老皇帝冷冷的一哼,“都不省心。” 这话显然是意有所指。 玉柱明知道,老皇帝说的是他,却故作不知。 混在宫廷之中,知之为不知,方为真知也。 位高权重如玉柱者,也须小心谨慎,如履薄冰! 伴君如伴虎,绝不是一句空话。 见玉柱一直垂着头,死活不肯说话,老皇帝难免心里有些来气。 “我听说,你的舅舅,也不安分?”老皇帝不怀好意的问玉柱。 玉柱的亲舅舅李五,早在十几年前,就被整服了,哪里有胆子不安分? 老皇帝问的,肯定是瓜尔佳氏的亲哥哥,那颜。 “回汗阿玛,家舅既无爵,亦无官身,尽管花钱如流水,却绝不敢扰乱朝纲。” 玉柱这是实话实说。 庆泰不是猖狂之极的隆科多,他对那颜的约束极严。 那颜敢私下里找曹春要银子花,那是仗着辈份的窝里横。 毕竟隔着瓜尔佳氏的感受问题,玉柱宁愿那颜花他的银子,也不乐意看见那颜在外头横行霸道。 “嗯,无爵无官的舅舅,不见得还可以刀下留人啊。”老皇帝含而不露的刺了玉柱一下。 玉柱皮厚肉粗,死活装作听不懂的样子,硬把老皇帝噎得没了脾气。 “跪安吧。”老皇帝不满的嘟囔道,“真无趣儿。” 玉柱退出了清溪书屋之后,缓步走到老四的跟前,蹲下身子,轻声道:“四哥,汗阿玛吩咐了下来,将来的法场之上,会有恩诏赦了令舅。” 老四其实早就不想跪了。只是,没办法,德妃硬逼着他出面,他不得不从。 老皇帝的脾气,属于是吃软不吃硬的个性。 你越和老皇帝犟着来,挨的锤就越重。 老四知道这个,德妃不可能不知道。 但是,德妃偏要逼着老四来硬的,这里头的学问和玄机,可就大了呀。 既然玉柱说了话,老四不由暗暗松了口气,再跪下去,膝盖就要废了呀。 众目睽睽之下,玉柱不可能和老四走得太近,他叫来书屋前的小太监,命他们扶着老四,回去歇着了。 整个事件,看上去像是玉柱推动的。实际上,幕后的总导演,只能是老皇帝。 不过,有玉柱在前边撑着,老皇帝就可以躲在后头,惬意的操纵朝局。 佟家父子,对老皇帝各有用处。 庆泰位高,隆科多权重,玉柱当打手背黑锅,正好合适。 只不过,康熙晚年的政局,风云变幻莫测。 刚过几日,就又掀起了一场波及朝臣们的巨大风波。 雪域那边传来了捷报,老十四正式平定了高原。 老皇帝龙心大悦,随即下旨,命老十四回京述职。 玉柱看着旨意的抄本,不由微微一笑,老皇帝太得意了。 这人呐,掌权时间越久,身边全是马屁精,就很难听见真话了。 老皇帝的旨意里,居然明晃晃的说:大将军王,劳苦功高,特赏十六抬大轿返京。 不夸张的说,就算是礼仪比照天子略减一点的废太子胤礽,也没有享受过十六抬大轿的超级待遇。 周荃倒是蛮兴奋的,他抖开折扇,笑眯眯的说:“东翁,待到大将军王返京之时,就有好戏看了呀。” 玉柱只是笑而不语,心里却多少有些遗憾,邬思道那个白眼狼,终究是投靠了老四。 想当年,玉柱待邬思道真心不薄了。 但是,身怀屠龙术的邬思道,择明主而栖,在胡凤翚的引荐下了,成了老四的座上宾。 (ps:月票越多,码字越有劲儿。) (本章完) 第726章 老八出了手 老八的妾室毛氏产下一女,按规矩,宗人府应派人去登记造册。 玉柱正好当值,便派了右司郎中图尔巴,带人过去办差。 谁曾想,图尔巴去了之后,不知道怎么的,居然冲撞了老十,被老十扣在了老八的贝勒府里。 玉柱得知消息后,不由微微一笑,老九被他坑惨了,老十这是故意寻机报复呢。 老十这小子,就是一个没文化的莽夫。 玉柱若是和他一般见识,就算是斗赢了,老皇帝也会有看法的。 “来人,把消息禀给康王爷。”玉柱才不傻呢,他只是右宗正而已。 他这个右宗正,再有实权,也只是宗人府里的副职而已。 当官要当副,副职才方便推卸责任嘛! 在宗人府里,天塌了下来,自有宗令顶着,玉柱又何苦强出头呢? 只是,康亲王崇安,左等不来,右等还是不来,死活不肯露面。 左宗正,贝勒延寿得知消息后,倒是赶来了大堂。 因为,康王几乎不管事,玉柱来宗人府上任之前,延寿私下里没少拿图尔巴的好处。 延寿不来,面子上,完全过不去。 但是,延寿来了也白来,他只知道长吁短叹,一筹莫展。 “玔公,怎么办,怎么办呐?”延寿在室内又转了一圈后,再次跑来问玉柱。 玉柱不动声色的看了眼延寿,这老家伙,显然是故意装傻。 指望延寿去老八的府上要人,那是个笑话呢。 玉柱的背脊挺得笔直,稳稳的坐着喝茶。 延寿等了一会儿,没见玉柱吱声,心里就觉得很奇怪。 老十摆明了是冲着玉柱来的,玉柱为啥不着急呢? 仔细的琢磨了一阵子,延寿仿佛明白了什么,张了张嘴,随即又闭上了。 宗人府的宗正或是宗人,对一般的红带子和黄带子,还是颇具有威慑力的。 县官不如现管的道理,就不赘叙了。 但是,到了皇子们的跟前,宗人府就很有些力不从心了。 这个和地位高低无关,核心就一条,皇帝的亲儿子,只有老皇帝才有权处置。 这人呐,都是护短的,老皇帝可以随意打骂儿子们,外人谁敢? 延寿毕竟每天和皇族打交道,他算是看明白了,玉柱肯定是在等老八府里的消息。 一旦消息确定后,玉柱只怕是就要去畅春园了吧? 延寿越想越怕,越想越觉得后悔,他就不该担心得罪了玉柱,跑来宗人府自投罗网。 还真让延寿猜对了,玉柱早就想透了,这事必须往大里闹,闹得越大越好。 闹大了,才方便往老皇帝的跟前递弹劾的折子,顺势也收拾了老十。 当然了,老九和老十,栽在玉柱的手里,又何止一两回? 但是,老九和老十,每次被惩罚之后,慢则两年,快则半年,就又活蹦乱跳的出来活动了。 根子问题,都在老皇帝的身上。 说白了,只要不是谋夺皇位,老皇帝对亲儿子们,还是非常仁慈的。 只要老皇帝不死,老九和老十,就是打不死的小强,可以一直蹦达下去。 玉柱没有毕其功于一役的想法。但是,这并不妨碍他,趁机把老十再次圈回郡王府里去。 迄今为止,老十和老九,在玉柱这里,满满的都是吃亏的经验,从未赢过一次。 延寿的不告而别,早在玉柱的预料之中。 这年头,即使是惹祸,最终也要看爹是谁。 客观的说,老十和玉柱,延寿谁都惹不起。 与其陪着玉柱掉坑里,不如溜之大吉。 只是,令玉柱没有想到的是,图尔巴的老婆带着未成年的儿子,闹到了宗人府的门口,哭哭啼啼的要见玉柱。 玉柱的第一反应就是,老八出手了! 不客气的说,老十还没有这个智慧! 老十再混,也不敢在老八的府上,对图尔巴下毒手。 但是,宗人府的大门口,被妇孺们堵着闹下去,玉柱的名声,还想不想要了? 老八打的就是这个主意。 借图尔巴老婆孩子的手,把玉柱逼过去。 玉柱得知消息之后,嘴角不由噙起一丝笑意,老八啊,不装贤王啊! 有趣,真有趣! “来人,速请她们进来。”随着玉柱的一声吩咐,图尔巴的正室夫人和幼子被领进了签押房。 “玉中堂,求求您了,救救图尔巴吧,咱们这个小家,不能没有他呀。” 刚一见面,图尔巴的夫人章佳氏,就带着孩子,扑倒在了玉柱的脚前。 男女授受不亲,礼也! 玉柱身边的下人,又都是男性,他们也就只能干看着章佳氏趴在地上大哭。 和一般人想的不同,玉柱并没有主动劝说章佳氏,一直默默的看着她们。 大哭了一阵子后,章佳氏慢慢的收了泪,一边拉着儿子的手,一边哀求玉柱。 “求求您了,玉中堂,救我们家老爷一命吧!” “咳,你这么哭闹,莫非是想改嫁他人不成?”玉柱冷不丁的质问章佳氏。 照常理说,图尔巴被老十扣下了,章佳氏来找玉柱,勉强也算是说得过去。 于公,图尔巴去老八那边,是玉柱安排的。 于私,图尔巴刚刚投靠了玉柱,算是入门级的玉党小狗腿。 不管怎么说,章佳氏找玉柱,不算是乱扯皮。 但是,章佳氏都顺利的见到了玉柱,兀自哭闹不休,就有搅混水的嫌疑了。 官场上的逻辑,大官想推卸责任的时候,都会避而不见。 玉柱既然见了章佳氏,肯定要插手去管了。 “中,中堂,您这是何意?”玉柱的灵魂之问,立时吓住了章佳氏,她颤声反问玉柱。 既然震慑住了章佳氏,就轮到玉柱说话了。 玉柱淡淡的说:“若是图尔巴有个闪失,我绝对不可能放过老十的。” 图尔巴,如果是被扣在老十的府上,说不准,就要挨鞭子了。 但是,图尔巴是在老八那里,玉柱丝毫也不担心他的安全问题。 老八故意设局,不过是想把玉柱诳去贝勒府罢了。 图尔巴的被扣,不过是个的诱饵罢了。 若楞头青的新贵,肯定受不了这种窝囊气,径直就冲过去了。 玉柱那可是官场老油条了,他会跳进火坑里去么? 拭目以待吧! (ps:回晚了,先看着,我接着码。) (本章完) 第727章 打老十 “你若是老实听话,你家男人,必能平安回家。你若是三心二意的想改嫁了,请自便。”玉柱言尽于此,听不听,就看章佳氏自己的想法了。 这年头,女人就是男人的附属品。 有些混帐男人,在赌窝里输红了眼,连老婆都敢输出去。 没办法,在大清朝,女人就是这么的没地位。 再说了,图尔巴混得再差,也是掌握实权的五品郎中。 退一万步说,就算是图尔巴被老十弄死了,章佳氏也甭想改嫁的美事儿,老老实实的守活寡吧! 章佳氏也不算太笨,仔细的想了一阵子,就颤声问玉柱:“我若全听您的,我家老爷真的可以平安归来?” 玉柱点点头,说:“想救你家老爷,也没那么简单,不豁出一身剐,怎么可能呢?” 章佳氏一个女流之辈,她哪有太多的见识? 但是,图尔巴曾经说过,他已经投入了玉柱的门下。 屁股决定脑袋! 在玉柱和老十之间,章佳氏别无选择,只能暂且相信玉柱。 只有玉柱才能救下图尔巴。 玉柱低声吩咐了之后,章佳氏惊得目瞪口呆,下意识的说:“妾身没那个胆子。” “唉,你男人的事,你自己都不肯出死力,还怎么指望外人呢?”玉柱说的话,很扎心,但逻辑是通的。 “好吧,我听您的吩咐。”章佳氏深深的看了眼玉柱,忽然把头一低,小声说,“我若遇见不测,这孩子就只能拜托中堂您了。” 玉柱心里明白,章佳氏毕竟见过一些世面,她这是故意的话里有话呢。 “放心去吧,都包在我的身上了。”玉柱为了打消章佳氏的顾虑,索性包揽了一切后果。 玉柱没叫吴江,而是让吴盛带人护送章佳氏,匆匆的离开了宗人府的大堂。 和吴江不同,吴盛的话很少,也没那么机灵。但是,吴盛办事,一向有板有眼,颇有章法,十余年来从未出过差错。 反观吴江,虽然机灵的不得了,却很容易犯错。 过了大约一个时辰,玉柱缓缓的起身,淡淡的吩咐道:“备马车。” 登车前,吴江哈着腰,小声问玉柱:“爷,咱们去哪?” 玉柱冷冷的一笑,吩咐道:“出西直门,去畅春园。” 从宗人府所在东交米巷,到畅春园,最近的一条路,肯定是走西直门出城。 东交米巷,不仅是老北京城里最长的一条胡同,还有个令人如雷贯耳的名称:东交民巷。 畅春园的北面,是老皇帝赐给老四的圆明园,西面是清漪园。清漪园,也就是颐和园的前身。 从西直门去畅春园,五道口这个乱坟冈,乃是必经之地。 当然了,五道口乱坟冈,并不在主官道的旁边,相距大约有几里地。 就在玉柱的车队,经过五道口附近的时候,主官道的前边,出现了一大群人,把官道彻底堵死了。 “玉柱,还不赶紧给爷滚过来?”隔着老远,玉柱就听见了老十的粗嗓门。 “牛泰啊,碰上了劫道,该怎么办呐?”玉柱撂起车帘,笑吟吟的望着骑马随行的牛泰。 牛泰瓮声瓮气的说:“不就是十爷呗?您收拾了他,他的身边的杂碎们,就全都交给奴才了。” 玉柱不禁哑然一笑,牛泰这个憨货,以前只信拳头的大小。 做官的时间一久,牛泰也学聪明了。 按满洲的规矩,玉柱若和老十互殴,就只能打御前官司了,胜负未知。 牛泰若是敢对老十动粗,没有任何悬念,必死无疑。 既然老十挡了路,那就去会他一会吧? 玉柱下车后,缓步踱到了老十的跟前,拱了拱手,淡定的问他:“十哥,何故挡道呀?” “挡道?爷还要揍你呢……”老十挥拳就打,玉柱早就防备了这一手,把头一低,猫着腰,转身就跑。 玉柱在前边跑,老十在后头追。 老十,一边追,一边大喊大叫,“爷忍你很久了,今儿个,非得揍扁了你不可。” 玉柱一边跑,一边很想笑,老十啊,你就闹腾吧,闹得越大,将来越难收场。 生于康熙二十二年的老十,只比玉柱年长七岁而已。 但是,老十还不到十二岁的时候,他的生母温僖贵妃钮祜禄氏,就薨于永寿宫。 老十的亲妈死的早,老皇帝的眼里又只有老二胤礽。 因老十不爱读书,又不喜练武,连马都骑不好,属于是典型的皇家豢养的废物点心,可谓是一无是处。 老皇帝管了几次,老十始终阳奉阴违的不听。 时间一长,老皇帝便索性放任自流了。 玉柱故意把老十引开了,牛泰瞪起牛眼,把手一挥,厉声喝道:“都给老子听好了,抄家伙上,把那帮龟孙子,都给老子打趴下喽。” “嗻。” 牛泰率领的亲兵小队,别看人数不多,个个都是在战场上喝饱了敌人鲜血的杀将。 上过很多次战场,受过严格团队训练的老兵们,在上级的亲自指挥下,集体参与打群架,那阵式简直不敢想啊! 别看老十带来的百余名壮汉,手里都拿着家伙事,看似威风凛然,气势汹汹。 实际上,这些人碰上了牛泰率领的亲兵小队,就仿佛是土鸡瓦狗一般,完全不堪一击。 硬要形容的话,就两个字:虐菜! 玉柱引开老十,就是方便牛泰对老十的帮凶们动手。 不过半盏茶的工夫,老十带来的这些人,就全被打倒了。 不过,令牛泰暗暗点头的是,和市井泼皮们打架不同,老十带来的这些人宁可被打倒,也不敢逃跑。 牛泰仔细一想,又觉得可以理解了。 跑得了和尚,还能跑得了庙? 等老十秋后算帐的时候,谁的肉身,经得起皮鞭子的狠狠抽打? 老十喘着粗气,挥舞着马鞭子,死活追不上玉柱。 “呼呼……”老十实在跑不动了,索性不追了,双手撑着膝盖,埋头喘大气。 既然老十不追了,玉柱也停了下来。 等老十喘匀了气,扭头一看,好家伙,他带来的人,全都躺下了。 “玉柱,爷和你势不两立!” 老十话音未落,猛然察觉到,大地居然开始颤抖了。 (ps:这是昨天的第二更,今天赏的月票多,继续三更!) (本章完) 第728章 老八的毒计 老十察觉到不对劲,又瞥见玉柱的坏笑,他灵机一动,索性把眼一闭,径直往地上躺。 阿玛呀,您亲儿子被人打坏了,您老人家就瞅着办吧? 老十躺下的时候,高高的翘起了嘴角,心里得意之极。 几乎在一瞬间,玉柱看出了老十的险恶用心。 嗯,老十堵路是假,趁机把玉柱彻底的拉下马,才是真! 玉柱即使用脚去思考,也知道,老十没有这么聪明,必是老八出的主意。 主意虽烂,胜在无解! 老十躺下了,总是事实吧?不可能是他自己躺下的吧? 堂堂郡王被外臣打倒了,汗阿玛您还能包庇玉柱么? 玉柱很容易想通其中的关窍,但是,老十使出的歪招,既简单,又粗暴,几乎是个死扣。 “牛泰,带人赶紧撤了。”玉柱毫不迟疑的下了指令。 只要是玉柱的吩咐,牛泰从来都是不打折扣的执行了下去,这次也不例外。 牛泰带着人四散奔逃,而玉柱则骑上了骏马,径直离开了官道,走小路,快马加鞭的朝着大东门的方向,疾驰而去。 既然老十想耍诈,玉柱对他轻不得重不得,索性三十六计,走为上计。 只要玉柱和他的人不在现场,不管赶来的人是御前侍卫,还是西苑的驻军,谁敢瞎掺和进来? 不夸张的说,玉柱可不是毫无根基的,随时随地可以牺牲掉的寒门庶子。 老佟家乃是康熙朝的头号外戚豪门。 从佟国维这边算起,隆科多是老皇帝的亲表弟,玉柱是老皇帝的表外甥。 从孝懿皇后,也就是老四的养母这边算起,玉柱又是老皇帝的内侄。 玉柱纵马狂奔,几乎眨个眼的工夫,就看不见了。 老十起初很高兴,玉柱居然被他吓跑了。但他明白过味来,才意识到,玉柱八成是去畅春园那边,恶人先告状了。 没错,老十难得的聪明了一回,玉柱确实打算抢先一步,赶到畅春园。 不过,不是恶人先告状,而是怂人先请罪。 不管怎么说,老十主动的躺地上之后,玉柱就算是有一万张嘴,也解释不清楚了。 老八的算计是,让老皇帝冷不丁的听说,亲儿子被打伤了,很容易失去理智。 必须承认,老八对老皇帝确实很了解。 天子之威,岂容外臣亵渎? 然而,玉柱更不是蠢蛋。 因为,他心里比谁都清楚,只要老皇帝的理智尚在,他就不可能吃大亏。 顶多,也就是丢官罢职的一撸到底,回家歇菜罢了! 路上,玉柱不仅扯烂了官服,还扔了一只官靴,甚至是,故意把顶戴上的双眼花翎摘下扔了。 畅春园的大东门在望的时候,玉柱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没敢拔出匕首,玩自伤的小把戏。 俗话说的好,过犹不及也! “禀万岁爷,玉柱来了。”当值的魏珠,哈着腰,小心翼翼的禀报了消息。 尚不知情的老皇帝,听说玉柱来了,不由微微一笑,信口开玩笑说:“这小子啊,一准儿的夜猫子进宅,没好事儿。叫他进来吧。” 魏珠心想,还真让万岁爷说对了,可不是没好事儿么? 玉柱衣衫不整,狼狈不堪的样子,啥时候见过?谁见识过? “回万岁爷,玉柱跪在了书屋外头,瞧那模样好象是和谁打架了似的。” 魏珠担心将来被卸磨杀驴,私下里早就和玉柱有了千丝万缕的联系,肯定会不动声色的帮着玉柱递话了。 老皇帝毕竟是老江湖了,他一听话风不对,立时收敛了笑意,沉声问魏珠:“出了何事?” 魏珠见势不妙,赶紧跪了,颤声说:“回万岁爷,玉柱的官服也破了,靴子也掉了一只,小的胆子小,硬是没敢多问。” “什么?你说什么?” 直到此时此刻,老皇帝猛然意识到,出大事了! 玉柱可不是一般的旗人,他是满洲重臣中的重臣,响当当的文华殿大学士,位仅于嵩祝。 朝廷的股肱柱石,被人打了,那还有王法么? 这天下,还是不是大清的天下? “啪。”老皇帝拍案而起,怒不可遏的摔了茶盏。 “哗啦啦……”瓷器的碎裂声,此起彼伏,传出去老远,连书屋外头的玉柱都听见了。 魏珠吓得屁滚尿流,赶紧趴到了地上,再也不敢抬头。 下一刻,盛怒之下的老皇帝,连靴子都忘了穿,径直就冲出了书屋。 玉柱就跪在书屋的门边,正在低头盘算着怎么应付老皇帝,忽然就听见了老皇帝愤怒的吼声,从头顶上传来。 “告诉朕,谁干的?朕要灭他十族!” 老皇帝的怒不可遏,令玉柱暗暗庆幸不已。 天佑啊,幸好玉柱抢在老十之前,跑来告了刁状。 不然的话,承受帝王之怒的那个倒霉蛋,就该是他玉某人了吧? “汗阿玛,臣儿怕了,臣儿真的怕了,555555,臣儿想回家……” 玉柱精通告状的秘诀,伏地大哭,就是不解释清楚,为何而哭? 道理很简单,会哭的孩子有奶吃。 但是,很多人都做不到,非要硬犟,结果,挨了狠打。 玉柱一个劲的哭,死活不说真相。 老皇帝被惹急了,探手抓住他的后衣领,厉声喝道:“究竟是谁干的?” 玉柱一边抹眼泪,一边断断续续的说:“汗阿玛,都怨臣儿不好,不该惹了八哥……”故意停顿了一下。 “老八?”老皇帝心生警惕,当即眯起两眼,死盯着玉柱的后脑勺,追问他,“老八怎么了?” “都怨臣儿不好,不该惹了八哥和十哥……”玉柱一边抽泣,一边开始解释事情的来龙去脉。 如果不停顿一下,老皇帝即使重视了,也不会空前重视。 但是,玉柱先说老八,再停顿一下,就把老十的重要性,在无形之中减弱了。 这么一来,老皇帝就很容易形成一种错觉:老八等不及了,要对帝党羽翼下手了。 晚年的老皇帝,最忌讳的就是,儿子们等得不耐烦了,想抢班夺权。 玉柱的利益损失再大,和老皇帝木有半文钱的关系。 但是,老八想剪除帝党羽翼,那就涉及到了老皇帝的切身利益了。 告状,尤其是告黑状,其实是一门博大精深的学问。 (ps:重要应酬,喝多了,也回晚了。大家先看着,酒醒后,接着码。) (本章完) 第729章 和康熙摊牌了 只要老皇帝冷静了下来,通过玉柱描述,他很容易就得出了结论。 老八的女儿出生,宗人府的右司郎中图尔巴登门造册,却被老十扣下了。 老十料定了,玉柱要来畅春园,所以,带人半路劫道。 玉柱没碰过老十,但是,老十却躺下了。 “哼,仅仅是你的一面之词罢了。”老皇帝心里的气不顺。 老皇帝起初以为,是玉柱被人打了,本打算替他出头,找回场子。 谁料,和玉柱互殴的那个家伙,竟然是老十。 对于老十,老皇帝知之甚深,这小子不爱读书、不愿习武,连马都骑不好。 但是,老十的脑子有问题,他怎么可能想出劫道的妙计呢? 幕后的指使者是谁,呼之欲出! 为了至高无上的那把椅子,君不君、臣不臣、父不父、子不子,实在是惨不忍睹啊! 老皇帝只觉得浑身冰凉,中风后无法灵动的右手,居然微微发颤。 “算计,统统都是算计。”老皇帝只觉得浑身乏力,腿一软,就往地上倒。 玉柱就在老皇帝的脚边,他没敢抬头,自然没注意到老皇帝状态。 直到,老皇帝忽然倒在了他的身上,玉柱赶紧抱住了老皇帝。 原本,玉柱以为老皇帝气急败坏的昏倒了。 谁料,玉柱赫然发现,老皇帝大瞪着两眼,眶角处隐现泪光。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 老皇帝的亲儿子们,一个个都不省心。他们巴不得老皇帝早点驾崩,岂能不令做父亲的心寒? 见老皇帝忽然倒下了,魏珠等人唬得不轻,赶紧扑了过来。 “叫……叫老五来……”老皇帝第一时间就想到了异常厚道的老五。 但是,老皇帝转念一想,老五和玉柱这个混蛋是安答,于是补充说:“叫老三、老四、老五和老七都来,还有宗令崇安。” “嗻。”御前大太监们,领了口谕,各自去通知了。 玉柱一看这架式,心想,弟弟们闹家务,叫哥哥们来镇场子,老皇帝尚有理智。 “扶我起来。”老皇帝扭头吩咐魏珠,却没理将他抱在怀里的玉柱。 玉柱才不傻呢,在魏珠等人的协助下,使出浑身的力气,搀扶着老皇帝站了起来。 老皇帝冷冷的瞥了眼玉柱,就在魏珠等人的扶持下,缓缓的进了清溪书屋。 玉柱被撂在了外头。 不过,玉柱并不害怕。 因为,只要老皇帝尚有理智,就肯定心里明白,佟家父子都是值得信赖的帝党。 康熙晚年,朝廷就两个党,一曰帝党,一曰阿哥党。 原因也很简单,老皇帝八岁登基,在位的时间,明年就满一甲子。 遍观中国历史,此前在位时间最长的皇帝,汉武帝刘彻也只坐了五十四年的皇位。 老皇帝都这么大岁数了,随时随地可能驾崩。 客观的说,除了愚忠的臣子之外,没人会跟着他一条道走到黑。 令人意外的是,老三老四他们还没到,隆科多先来了。 隆科多在清溪书屋的门口,递了牌子之后,故意没和玉柱站在一起,而是隔了老远。 老皇帝听说隆科多也来了,不由倍觉惊讶,随即命他觐见。 隆科多刚一进门,就扑倒在老皇帝的脚前,放声大哭。 “表哥,表哥,小弟我真怕了,您就放我们父子两个一条生路吧,我们愿意辞官归隐,从此不问朝政。” 老皇帝的脸色,立时变得异常难看了,冷冷的注视着隆科多,抿紧嘴唇,一言不发。 和玉柱不同,隆科多不仅是老皇帝的亲表弟,还是重兵在握的九门提督。 这些都只是表象,真正的重要的是:从康熙二十七年,隆科多担任一等侍卫开始,他就在老皇帝的眼皮子底下当差。 迄今为止,经过长达几十年的考验,老皇帝信得过隆科多的忠诚,这才授予了至关重要的京城兵权。 客观的说,佟家人里,老皇帝真正信得过的那个,唯有隆科多尔。 玉柱嘛,文能搞钱,武能打仗,但是,他和洋人搅得太近了,令老皇帝信得不那么踏实。 老皇帝的心里比谁都明白,洋人的火炮技术和造船技术,越来越厉害了,大清朝已经被远远的甩开了。 洋人的船坚炮利,老皇帝全都看在了眼里,记在了心头。 但是,和洋人们打交道多了,原本很愚昧的亿万汉民,若是突然醒了,天下还可能是大清的天下么? 玉柱这家伙,既忠心,又会办事,唯一的缺陷,也是最致命的缺陷,那就是太过崇洋了! 现在,老皇帝最信赖的隆科多,哭着喊着,要带儿子一起辞官,只想回家避祸。 老皇帝的心里,是个啥滋味? “表弟,你实话告诉我,是哪个吃了熊心豹子胆,敢恐吓你?”老皇帝冷冷的说,“我必会替你撑腰。” 隆科多一个劲的哭,越哭越大声,越哭越伤心,连外头的玉柱都听得异常真切。 老皇帝心里比谁都清楚,以隆科多的跋扈和骄横,不是真怕了,不可能哭得如此伤心。 实话说,有隆科多掌握着兵权,老皇帝晚上才睡得踏实。 更重要的是,老皇帝肯定没时间,培养第二个可以完全信赖的隆科多了。 隆科多确实很委屈,更不可能,也不敢事先和玉柱合谋。 因为,隆科多的公开行踪,老皇帝一查便知。 隆科多来得最快,纯属巧合。 因为,他带兵巡城的时候,恰好撞见了骑马逃回来的吴江。 吴江非常机灵,他避开重点,大肆渲染了,老十拿着马鞭子,把玉柱打得丢盔卸甲,狼狈而逃的凄惨场景。 隆科多当时就怒了。 尼玛,老子的亲儿子,老子没舍得动他一根手指头,凭什么给你老十白打? 几十年的朝夕相处,令隆科多非常了解老皇帝的脾气。 他不出马,玉柱肯定要吃大亏。 上阵父子兵,打虎亲兄弟! 隆老三毫不犹豫的来了! 来了就哭,越哭越凄惨,隆科多哭着哭着,真的很委屈了,索性抱住了老皇帝的右腿,哽噎道:“表哥,您是知道的,小弟我除了您之外,谁都不怕。可是,我……我真的怕了……” 老皇帝怒瞪着隆科多,一双龙目之中,几欲喷火! (ps:求赏月票,精彩的大戏,即将开场了。) (本章完) 第730章 吓傻了 隆科多真没和玉柱商量过。 但是,隆科多比玉柱,更了解康麻子的脾气。 玉柱惹上了老十,只有牵扯上党争,才有可能平安的脱身。 隆科多和玉柱,都是妥妥的帝党。老十还需要问嘛,那可是极其顽固的八爷党。 老八想吓退佟家父子,必然是为了京城里的兵权呐! 隆科多这么一闹,老皇帝就格外的头疼了。 撤了隆科多,换谁来当九门提督呢? 这的确是个棘手,且要命的大问题! 就在老皇帝犹豫不决的时候,御前侍卫们领着老十来了。 一看见玉柱,老十就气不打一处来,大声嚷嚷道:“苟入的玉柱,爷今儿个非剥了你皮不可。” 隆科多见老皇帝一直没表态,心里难免直打鼓,吃不准老皇帝是想丢车保帅呢,还是直接弃马? 听见老十这么一嚷嚷,隆科多心下大定,嘿,老十啊,嚷得好啊,嚷得妙啊,嚷得呱呱叫! 道理是明摆着的,先入为主。 玉柱提前赶到畅春园这事,至关重要。 其中,最要命的是,当皇权受到严重挑衅的时候,老皇帝尚有理智。 曾经有人编过一个段子,说的是小太监陪慈禧太后下象棋。 小太监杀得兴起了,就说:奴才杀了老佛爷的马。 老佛爷的权威受到了挑战,当即怒道,我杀了你一大家子。 这人呐,最怕的是,生气的时候,话赶话的顶上牛了! 尤其是金口玉言的皇帝,他稍微激动一点,有人的脑袋就要搬家了。 如果是一般人,肯定不敢搭理老十。 然而,玉柱不是一般人,他故意低声说:“十爷,奴才再不敢惹您生气了。” “哼,现在知道错了?晚了。”老十以为玉柱怂包了,得意洋洋的说,“爷早就和八哥说过了,你的漂亮女人们,将来啊,爷都替伱疼了。” 声音真的不大,但是,屋里的隆科多听得一清二楚。 抱住老皇帝大腿的隆科多,慢慢的收了泪,演戏嘛,过犹不及啊! 不过,隆科多打心眼里,欣赏玉柱的机灵劲儿。 经玉柱这么一引,八爷党,或者说是十四爷党,想要抢班夺权的野心,彻底的暴露于老皇帝的眼底。 拥护老皇帝,还是支持八爷党,这不是最大的党争,又是什么? 发觉隆科多不哭了,老皇帝奇怪的问他:“怎么不哭了?” 隆科多重重的磕了个响头,闷声闷气的说:“回皇上,奴才还是跪到外头去吧。” 也不等老皇帝发话,隆科多爬起来,倒退着要出去。 象棋里有个术语:将军! 佟家父子对阵八爷党,皇上,就看您老人家怎么选了? 自古以来,皇帝也没有三头六臂,不可能完全控制朝野的官僚们。 所以,朝堂之上,必然是派系林立。 一个合格的皇帝,最重要的工作,其实是异论相搅。 说人话,也就是,拉一派,打一派,锄强扶弱。 和声势浩大的八爷党相比,佟家父子肯定是弱势的一方,这是毋庸置疑的现实。 “隆老三,你赶紧的,滚回衙门里去,替朕牢牢的捏好兵权。”老皇帝忽然发了话。 隆科多暗自长松了口气,嗨,等的就是这个态度啊。 尽管老皇帝还没有正式松口,但是,这个暗示的信号,已经足够强烈了。 信不过佟家父子,还有可能让隆科多继续掌握兵权么? 隆科多说唱念打的演了一场大戏,目的就一个,保住玉柱的小命! 自从清军入关之后,胆敢挑衅皇权威严的外臣,都死干净了呀! 打了老十,能够活命,就应该满足了呀! 隆科多揣摩清楚了老皇帝的真实意图,既不吵也不闹,悄无声息的走了。 令老十没有想到的是,老皇帝并未马上召见他。 等老三、老四、老五和老七,以及宗人府的宗令崇安,都到齐了之后,老皇帝叫了他们进去。 只是,玉柱和老十,依旧被留在了清溪书屋的外头。 “老三,你怎么说?”老皇帝把事情的梗概,大致说了一遍,便率先点了老三的名。 老三不是八爷党。但是,老三恨死了玉柱,他自然不可能帮着玉柱说好话了。 “回汗阿玛,玉柱犯上作乱,胆敢殴打皇子,罪不容诛也!”老三摆明了车马,想落井下石的弄死玉柱。 老皇帝不动声色又问老七:“老七,你怎么看?” 老七因为天生腿短的毛病,向来与世无争,和兄弟们都不亲近。 不过,老七和玉柱的情谊,源远流长,几句话根本就说不清楚。 就见老七轻咳了一声,淡淡的说:“回汗阿玛,玉柱这种外臣,居然有胆子唤臣儿为七哥,还不都是您老人家惯出来的坏毛病?” 老七是无欲则刚,并不怕得罪了老皇帝。 老皇帝低头去摸茶盏,心里多少有些尴尬。 嗨,老七说的半点没错,真正坏了体统的正是老皇帝本人。 当时,玉柱再次救驾之后,老皇帝一时兴起,就认了玉柱为义子。 这且罢了,当着老皇帝的面,玉柱还和所有的皇子们,一起排了序齿。 老四默默的瞥了眼老七,嗯,这就属于是典型的小骂大帮忙了! 很显然,老七有心暗助玉柱度过难关。 老四又不动声色的看了看老五,这位已经跃跃欲试的要帮玉柱说话了。 “崇安,你是责无旁贷的宗令,不知,你有何看法?”老皇帝故意越过了老四和老五,先问了老七,又接着问康亲王崇安。 崇安能够当上宗令,主要是老皇帝和他的玛法(祖父),老康亲王杰书,关系好得蜜里调油。 “回皇上的话,奴才以为,奴才以为……”崇安的背心里头,早就被冷汗浸透了,心里怕得要命,说话也结结巴巴的语无伦次。 一边是势力庞大的老十四一党,一边是本朝第一外戚的老佟家,得罪谁都不合适啊! 老四冷冷的看着崇安,这家伙本是世袭罔替的亲王,又是现任宗令,照规矩,并不需要自称奴才。 可是,崇安明显被吓坏了,心里一急,便以奴才自居了。 (ps:今天帮我冲回200名以内,一定三更!) (本章完) 第731章 疾风知劲草 老皇帝冷冷的瞪着崇安,心里暗叹,唉,老鼠生儿,一代不如一代。訌 想当年,老康亲王杰书,不仅能文能武,而且善解上意,是老皇帝身边极为得力的好帮手。 现在好嘛,崇安不仅胆小怕事,而且,其蠢如猪。 崇安明知道被老皇帝盯上了,却始终闭紧了嘴巴,不敢多说半个字。 眼前的局面,已经是除了老皇帝两废太子之外,最险恶的旋涡了。 左边是八爷党,右边是老佟家,哪边都不是省油的灯。 储君未定情况下,崇安无论得罪谁,都很可能死无葬身之地。 老皇帝等了一会儿,见崇安始终说不出个囫囵话来,不由有些心灰意冷。訌 该生的气,已经生过了,如今的老皇帝,异常之清醒。 崇安的首鼠两端,老皇帝岂能不知? 「老四,你待怎讲?」老皇帝没看老五,接着问老四。 老四有足够的时间去思考,他早就想透了整个事件的各个环节,就等老皇帝发问了。 「回汗阿玛,臣儿以为,礼不可废,天家威严只可彰显,而不可衰堕也!」老四板着个面瘫脸,淡定的向玉柱射出了足以致命的毒箭。 「汗阿玛,请恕臣儿无状,玉柱立有三次救驾的大奇功,又是皇玛嬷(皇祖母)的血脉孙辈,不管议亲,还是议贵,或是议功,玉柱皆有可赦之由。」老五急红了眼,顾不得礼仪了,径直跳出来替玉柱说好话,打圆场。 老五嘴里的皇玛嬷,指的是,老皇帝的亲妈,孝康章皇后佟佳氏。訌 望着情绪异常激动的老五,老四的心里多少有些得意。 嘿嘿,老四早已料定,老五肯定会奋不顾身的力保玉柱。 自从很小的时候,被老皇帝当众骂过之后,老四逐渐变成了闷嘴葫芦。 心里再明白,嘴巴一直管的死紧,脸部表情从来只有面瘫这一种。 实话说,老皇帝故意晾着老五,就是想激他主动跳出来。 现在,老五如愿以偿的跳了出来,老皇帝却故意拉下脸,厉声道:「老五,我问你,肆无忌惮的挑战皇权,该不该杀?」 面对老皇帝的质问,老五主动跪下了,重重的叩了个头,大声说:「回汗阿玛,臣儿打死也不信,玉柱敢对十弟动手。您若不信,可把所有在现场的人,都交给臣儿审讯。」訌 老四有些惊讶的望着老五,哟嗬,真看他不出啊,五弟的脑子居然如此的清醒。 实话实说,老四也不信,玉柱敢对老十动手。 很显然,为了玉柱,老五已经豁出去了。 老五***的顶到了老皇帝的肺气管上,应景儿的时候,诸如大不敬啊,逼宫之类的大帽子,完全扣得上去。 「汗阿玛,臣儿求您了,就饶了玉柱这一遭吧?臣儿愿意作保,若有再犯,甘愿同罪!」老五不停的磕头哀求,几乎眨眼间,额头已经泛起血痕。 「汗阿玛……」老三见老皇帝的神态缓和了下来,赶紧跳出来,想继续落井下石。 老五抢先喝道:「三哥,玉柱有三次救驾的奇功,您身为人子,难道不该感恩深重么?」訌 漂亮! 老四暗暗击节赞叹,好一个厚道仁义的老五啊! 老五的反击,格外的诛心,老三若是继续纠缠不放,就会被严重质疑了。 救父之恩,竟然不思报答? 在礼教盛行的当下,这种质问,不合法,但是合乎人伦大道! 老三读了一肚子的书,却在一时之间,被逼得无话可说。 老四暗暗好笑,老三一向自诩满 腹经纶,学富五车,却不敌汉话不流畅的老五。訌 经老三这么一打岔,老皇帝又犹豫了。 老四心里比谁都清楚,该他正式出场了。 「回汗阿玛,不杀玉柱,不足以平民愤。」老四直挺挺的跪下了,维护皇权尊严的态度,异常之坚定。 老三瞅准了时机,也跟着跪下,大声说:「四弟说的才是正道理,不尊皇室,大清必将危矣。」 老皇帝原本有点疑心老四,担心老四和隆科多走得太近了。 因为,老四一直唤隆科多为舅舅的事儿,很多人都知道,老皇帝不可能不知道的。 现在好了,老四正式和玉柱决裂了,老皇帝的疑心立即消散得无影无踪。訌 「叫张廷玉。」老皇帝随即下定了决心,要拍板了。 「汗阿玛……」老五毕竟很老实,急得直冒汗,还想再劝。 老皇帝拉下脸,冷冷的说:「朕还没死呢,就无法做主了么?都跪安吧。」 「嗻。」 「五弟,身为人子,岂能逼宫?」老三第一个起身要走,却见老五死跪着不肯走,便主动走过去,一边虚言恫吓,一边硬拽着老五,把他拖出了清溪书屋。 张廷玉进来后,见老皇帝阴沉着麻脸,死盯在他的身上,不由心里一阵发毛。 俗话说的好,鱼有鱼路,虾有虾路。訌 今天闹的这一出大戏,近水楼台先得月的张廷玉,多少知道个大概。 原本,张廷玉以为,玉柱恐怕是凶多吉少了。 等隆科多哭着来了,又悄悄的走了,张廷玉敏感的意识到,佟家父子,尚有大用处。 明眼人都知道的,只要隆科多继续待在步军统领的宝座上,玉柱并无性命之忧! 但是,陪伴于老皇帝的身边,看破不说破,乃是保命的秘诀,张廷玉自然不可能傻到戳穿了。 「衡臣,拟旨……」老皇帝吩咐了之后,忽然觉得不妥,又推翻了前议。 如此反复了几次之后,张廷玉哪能不明白呀?訌 值此老十四即将回京之际,玉柱给了八爷党,或是十四爷当头一棒子,老皇帝高兴都来不及,怎么可能杀人呢? 所谓旁观者清,迄今为止,老皇帝最好用的一柄钢刀,舍玉柱其谁? 不客气的说,除了家世雄厚的玉柱之外,谁敢和呼声最高的未来储君,公开叫板? 什么是忠?不顾生死的维护老皇帝的权位,真忠也! 张廷玉提笔在手,很有耐心的跟着老皇帝的思路,一改再改。 直到,老皇帝满意的点了头,张廷玉这才正式誊抄了旨意,并当着老皇帝的面,盖上了鲜红的玺印。 第732章 挨罚 「内阁奉上谕,文华殿大学士兼宗人府右宗正玉柱,其本兼各职,一体开缺,左迁御前三等带刀侍卫,钦此。」羲 名义上殴打了老十,既没坐牢,也没杀头,甚至还有官做,玉柱知道好歹,赶紧接了旨意。 左迁,也就是贬职的雅称。 这个词,是张廷玉故意用的,老皇帝看了后,甚为满意。 虽然都是贬官,左迁总比贬谪好听一些吧? 张廷玉念完第一道旨意后,老十仰起脸,得意洋洋的说:「三等虾玉柱,你也有今天呐,哈哈,乐死爷了。」 只是,老十高兴得太早了,张廷玉不动声色的拿出第二份旨意,朗声道:「皇十子,敦郡王胤??,接旨。」 老十赶紧跪正了,老老实实的说:「臣儿胤??,恭聆圣谕。」羲 「内阁奉上谕,皇十子胤??,夺敦郡王之爵,著降为奉恩辅国公,钦此。」 张廷玉话音未落,老十就气急败坏的嚷开了,「凭什么?我要见汗阿玛,我要见汗阿玛……」 也许是老十闹得太大声了,惹老皇帝心烦了,张鸿绪抱着拂尘出来了。 「传万岁爷口谕,将老十叉出去。」 「嗻。」老十还没彻底的反应过来,就被侍卫们七手八脚的架走了。 照道理,玉柱应该递牌子进去谢恩。 但是,文华殿大学士,正一品;三等侍卫,正五品。刚刚被连贬了八级之多,是个人的心里都不舒坦嘛。羲 所以,玉柱故意闹了脾气,起身之后,头也不回的就往畅春园的小东门外头走。 张廷玉故意没走,默默的注视着玉柱远去的方向,直到,他的身影消失之后,这才转身回去交旨。 「回皇上,玉柱出宫去了。」张廷玉的话,言简意赅,超级浓缩。 「这个小混球,连恩都不谢了,唉,都是朕惯出来的坏毛病啊!」老皇帝拈须轻笑,丝毫也没有怒意。 张廷玉心里门儿清,却不敢说破老皇帝的小心思。 因为,玉柱若是不耍脾气,径直来谢恩了,老皇帝又该起疑心了。 亲儿子的老十被夺了爵,义子玉柱被贬了官。乍一看,连贬八级的玉柱,损失更大。羲 但是,老十从敦郡王,降成了辅国公后,从此要和三流宗室黄带子们为伍,哪还有脸进宫参加朝会? 玉柱虽然被贬得很惨,但是,御前三等带刀侍卫,天天待在老皇帝的身边,见官大一级,谁又敢轻侮? 更重要的是,老皇帝起初想夺玉柱的镇国公之爵。改了三次之后,最终,还是没有夺爵。 这么一来,局面就十分有趣了,往后啊,辅国公老十见镇国公玉柱,那场面就精彩了啊! 玉柱出门的时候,好好儿的,回来却变成了五品的三等虾。 李四儿得知了消息之后,立时大怒,气得在屋子里摔东西。 隆科多望着满地的碎瓷片,不禁皱紧眉头,没好气的说:「妇道人家,你懂个什么?玉柱打了老十,不仅没有掉脑袋,反而可以天天伺候着万岁爷,那不是惩罚,而是格外的恩宠,明白么?」羲 「恩宠?我儿子原本官居一品,现在成了五品小虾米,老娘我就是咽不下这口气!」李四儿扑到隆科多的跟前,又撕又扯,闹得隆老三心烦意乱。 「够了,别闹了。」隆科多真火了,厉声喝道,「玉柱若不是我老佟家的孙辈,就算是有十颗脑袋,也不够万岁爷砍的。」 李四儿见男人动了真怒,也知道不能太过分了,便住了手。 「隆老三,照你这么说,我儿子姓佟佳,倒成了天大的福气?」李四儿分明 是反讽之意。 隆科多一时不察,竟未听出,就见他仰起下巴,淡淡的说:「四儿,这年头啊,敢惹祸的旗人,谁没有雄厚的家世撑腰?哼,想当年,我和鄂伦岱,一起抢了人家的新娘子。咳,老鄂居然见色起了意……嗨,不也屁事没有么?」 李四儿冷笑道:「就凭鄂伦岱是佟国纲的儿子?」 「没错,拼的就是阿玛(爹)。」隆科多不以为耻,反而异常骄横的说,「我和玉柱的身上,流淌着孝康章皇后的血脉,就凭这个,懂么?」羲 「孝康章皇后是谁?」李四儿是个文盲,她是真的不懂这些文诌诌的弯弯绕。 隆科多得意的一笑,解释说:「嘿嘿,不懂了吧?那是我嫡亲的姑爸爸,当今万岁爷的亲妈。」 秀云是见过大世面的女人,她不仅没有安慰男人,反而异常开心的说:「爷,万岁爷只怕是暂时搓磨一下您罢了,东山再起,指日可待也。」 玉柱一边更衣,一边笑道:「这个节骨眼上,我越是远离风暴中心,反而越安全。」 秀云一边替玉柱解开腰带,一边笑嘻嘻的说:「往后啊,爷每日只须当值两个时辰即可,又可以陪着我们一起玩耍了。」 玉柱望着笑语嫣然的秀云,心说,家有贤妻,无价之宝,诚不我欺也! 原本,御前一等侍卫阿齐图,以为玉柱很快就来上任了。羲 但是,一连过去了十多天,始终没看见玉柱来畅春园报到。 因职责所在,实在是没办法拖下去了,阿齐图只得硬着头皮,禀报了老皇帝。 谁料,老皇帝只说了三个字:知道了,就再无下文。 将满一个月的时候,玉柱来上任了。 在小东门前,搜身验腰牌的时候,玉柱发觉守门的侍卫们,个个表情有异。 嗯,宦海沉浮,乃是常有之事。 只要自己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了呀!羲 进了畅春园之后,沿途碰见的侍卫和太监们,不论品级高低,依旧毕恭毕敬的扎千请安。 「请柱爷大安。」 官职确实低了八级,但是,玉柱还是名正言顺的皇帝义子啊! 阿齐图听说玉柱不仅来报到了,而且,还去了三等侍卫们的值房,他赶紧跑了过来。 等阿齐图赶到值房的时候,却见,玉柱正坐着喝茶,屋子里的三等侍卫们,围在他四周,都站得笔直,仿佛是面见顶头上司一般。 阿齐图暗暗点头不已,真要是蠢货,早就在畅春园里待不下去了。 「柱公,您的值房不在这边,请随我来吧。」阿齐图的身份不同,没必要对玉柱奴颜婢膝。羲 (ps:两更了,月票赏的多,凌晨还有第三更。) 第733章 虽贬犹荣 阿齐图领着玉柱去值房的途中,经过一座宫殿的时候,忽然听见有人的窃窃私语。洺 「我的乖乖,十爷,那可是堂堂郡王爷,万岁爷的亲儿子,难道就这么白挨打了?」 「我的小祖宗,小声点,小心叫外头听见。」 「怕啥呀,这里是畅春园,不是在宫里。」 晚年的老皇帝,尤其喜欢待在畅春园里,而不乐意住在阴森压抑的宫里。 宫里的规矩大,排场多,即使是老皇帝本人,也有诸多不便之处。 这么说吧,畅春园里,已经很久没人因为说错话,就被杖毙了。 阿齐图很犹豫,说破了吧,得罪人。不说破吧,又怕玉柱有想法。洺 玉柱察觉到,阿齐图偷看他的小动作,却故作不知。 这人呐,混在哪个山头,跟着唱哪支歌,才能活得滋润快活。 以前,玉柱担任首席御前大臣之时,抓得最紧的就两件事,一是防火,一是御茶膳房。 客观的说,老皇帝晚年,宽仁为怀,对***以及渎职失职等问题,一直视若无睹,甚少重罚。 老皇帝年纪大了,喜欢园子里生动一些,活泼一些。 哪怕是,小宫女和小太监们的小打小闹,老皇帝也喜闻乐见。 大太监们,都知道宫规的森严。但是,上好所好,下必甚焉。洺 小太监们进园子晚,不知道宫规的厉害,也就在所难免了。 玉柱看得懂阿齐图的意思,只是,此时无声胜有声,他径直迈步朝前走,只当没听见似的。 阿齐图暗暗松了口气,玉柱还是以前那个柱公,没啥变化。 令玉柱没有想到的是,他的值房就在清溪书屋旁的集凤轩内。 室内的面积不大,但是,一应生活用具皆全,甚至还有一张小床。 众所周知,清溪书屋其实是老皇帝的寝宫。 从集凤轩的角门进去,只需要经过一道侍卫门岗,就可抵达老皇帝的卧室门前。洺 照御前的规矩,即使是一等带刀侍卫阿齐图,也无法享受这种特殊的待遇。 近在咫尺的玉柱,若是起了歹念,偷杀了把门的两个侍卫,老皇帝就要性命不保了。 就在这时,玉柱的贴身太监秦定,被人领了来。 阿齐图见玉柱露出惊讶的神态,便主动解释说:「万岁爷吩咐过了,人非圣贤,孰能无过,你毕竟还是镇国公嘛。」 等一切都收拾妥当了之后,张鸿绪突然来了。 「传万岁爷的口谕,著玉柱觐见。」 「嗻。」洺 见面之后,老皇帝直接了当的说:「你且安心的待着,过些日子,必有大用。」 「嗻。」玉柱见老皇帝打了个特殊的手势,赶忙退下了。 玉柱心里明白,老皇帝单独见他,其实是为了安他的心,而不是拉家常或是下棋。 从第二天起,玉柱就开始在集凤轩门前,正式值岗了。 玉柱的职责,非常轻松。 御前大臣带人进来引见的时候,玉柱如果发现了衣冠不整啊,穿错了补子啊,戴错了花翎之类的礼仪错误,有权径直拦下来,并责令整改。 和乾清宫不同,畅春园的一班岗,仅有半个时辰。洺 实际上,值守的时间越短,越不容易走神,办差也认真负责得多。 玉柱下值后,刚想躺到床上歇会儿,堂姐夫塞勒来了。 说起来,塞勒的官运,真不亨通。 当年,玉柱进宫担任二等虾的时候,塞勒仅仅是三等虾。 等 玉柱位极人臣之后,塞勒还是个二等虾。 现在,见面一聊,好家伙,塞勒一直原地踏步,依旧是个二等虾。 「不瞒柱爷您说,下边的人,都嚷嚷着要请您吃花酒,公推我来探个口风。」塞勒丝毫也不敢摆上级的架子,依旧把玉柱当顶头上司一般。洺 玉柱心里有数,他和老十之间,闹出了那么大的风波,竟然平安无事的出现在了集凤轩内,圣眷之隆简直要爆棚啊。 「请我吃花酒?他们就不怕得罪了十四哥他们?」玉柱故意反问塞勒。 塞勒摸了摸鼻子,略有些尴尬的说:「都怨我不好,没把话说清楚。也就是您曾经提拔过的,或是有过交情的十几个侍卫罢了。」 玉柱微微一笑,又问塞勒:「你们大家可都要想清楚喽,只要和我走得近了,都有可能遭到算计。」 塞勒裂嘴一笑,小声说:「柱爷,您就别唬我了。您连敦郡王都敢打,而且,打了白打,哪怕遭了算计,我们何怕之有?」 玉柱抿唇一笑,他也没有料到,和老十闹出的风波,众人竟然是这种看法。 老十可不是一般人,他既是老皇帝的亲儿子,又是郡王。洺 客观的说,除了玉柱之外,谁敢动老十的半根手指头,全族被灭乃是理所当然之事。 「成,既然你们都不怕,那就约个时间,定个好去处,咱们来它个不醉不归!」 得了玉柱的准信后,塞勒暗自高兴不已。 上次,多亏了玉柱的暗中相助,塞勒才晋升为二等虾。 现在,风水轮流转,玉柱竟然又回到了侍卫堆里,简直就是天赐良机啊! 林子大了之后,啥鸟都有。 在偌大的畅春园里,若是所有侍卫都和玉柱交好,老皇帝还睡得着觉么?洺 过了几天,玉柱下值后,正欲出门赴约,忽然被老皇帝叫了去。 「哟,行头都收拾好了,这是打算出门溜弯啊?还是准备寻花问柳呢?」老皇帝阴阳怪气的质问玉柱。 玉柱一看这架式,当即秒懂了,老皇帝一定是听见了风声。 「回汗阿玛,臣儿和几位同僚约好了,打算去吃花酒。」玉柱也没啥可瞒的,直接实话实说了。 老皇帝点点头,说:「不打算带我一起去逛逛?」 得嘞,老皇帝都这么说了,玉柱难道敢反对么? 只是,令玉柱万万没有料到的是,马车离开了畅春园之后,竟然改道向了北。洺 在畅春园的北边,有且只有一个好去处,那就是老皇帝赏给老四的圆明园。 「臣儿恭请圣安。」 「臣孙恭请圣安。」 一身便服的老四,领着弘昀、弘时和弘历这三个儿子,毕恭毕敬的跪迎老皇帝。 玉柱望着格外英俊的弘历,又瞅了瞅面带病容的弘昀,最后注意力都落到了弘时的身上。 据传言,老四登基之后,弘时因为觊觎皇位,居然暗中勾结老八,而被大义灭了亲。 唉,这孩子脑子进水了吧?洺 (ps:三更送上,不多说了,求赏月票!) 第734章 活该挨锤 眼前的这座圆明园,始建于康熙四十八年,是老皇帝特意赐给老四的上等园林。 别的且不说了,单说此园,比老皇帝赏给玉柱的淑春园,大了何止十倍? 当然了,玉柱的淑春园,也是独具优势。 从淑春园的西侧门到畅春园的小东门,就隔了一条官道,几乎是门对门的关系。 嘿嘿,上班近的优势,可谓是无与伦比啊! 行礼已毕后,弘昀看了眼老四,老四微微摇头。 但是,弘昀依旧走到了玉柱的跟前,长揖行礼,恭敬的说:「拜见恩师大人。」 「罢了。」玉柱泰然自若的受了弘昀的礼,老皇帝早就知道了,他是几个皇孙的老师。 只不过,玉柱多少有些惭愧,他一直忙于公务,时而东奔西走,时而奔波在外,竟无多少时间教弘昀读书。 和皇子不同,皇孙并无皇位的直接继承权,其重要程度也就弱得多了。 而且,老四已经和玉柱正式决裂了,老皇帝才懒得关心这些身外事呢。 老四在旁边领路,引领着老皇帝的肩舆,径直朝里边走。 京城西郊的第一园,其实是辽朝的时候,修建的玉泉山行宫。 到了前明万历年间,皇帝的外公武清侯李伟,修建了大名鼎鼎的清华园。 途中,老皇帝驻足于「牡丹台」的时候,特意把弘昀叫到了身旁,笑着问他:「听说你跟着汤炳读过不少书?」 玉柱一听这话,立知不妙,老皇帝又要拿他说事儿了。 弘昀低眉顺目的答道:「回汗玛法,臣孙的功课皆是恩师亲拟亲授,部分由师祖老大人代授。」 嗨,这话说得漂亮极了,而且,没说半句假话骗人。 翻译成白话,也就是弘昀要学的功课,都是玉柱亲手制定,汤炳不过是代课老师罢了。 老皇帝深深的看了眼弘昀,扭头望向玉柱,调侃道:「不愧是你教出来的好学生啊!」 这可不是什么好话,玉柱故意把头一低,小声说:「回汗阿玛,说起来真是惭愧之至,臣儿教导弘昀的时日,并不甚多。」 老皇帝懒得听这些屁话,趁着兴致,开始考较弘昀的学问。 汤炳本人,功利之心极重。但是,必须承认,汤大人的儒学功底,异常深厚。 玉柱钻研八股文,目的就是中举和中进士,实话说,他的学问并不深。 但是,玉柱有两个异常鲜明的特点:其一是知识面极广,其二是治国的才能无与伦比。 以前,老皇帝穷得很,总要从户部捞油水。 自从玉柱整理了崇文门监督衙门和粤海关衙门之后,内务府就财源广进,日进斗金了。 内务府有了钱,老皇帝才可以随心所欲的大修宫室和园林,正所谓,相辅相成也。 老皇帝连考了三个问题,都没难倒弘昀,真来了兴趣,便兴致勃勃的问他:「好孙儿,你可知,一亩上等的水田,可收多少粮食?」 在子嗣的方面,老四比只有弘旺这一根独苗的老八,稍强那么一点点。 目前,老四有四个儿子,其中,弘昀是其庶长子。 弘昀出生的时候,老四已经是贝勒爷了。 可想而知,弘昀必定过着无忧无虑的上等人生活,他怎么可能知道稼穑(s,不读***)呢? 然而,出乎老皇帝的意料之外,弘昀不假思索的答道:「回汗玛法,亩产米二石以上为上等良田,一石半为中,一石为下……」 弘昀解释了一大堆,末了补充说:「一般而言,江南的中等田,稻米亩产大约在三百五十斤左右。」 在大清,粮食的计量关系如下:一石十斗,一斗十升,一升约为一斤八两。 也就是说,一石粮食,大约一百八十斤。 无工不强的概念,老皇帝知道点皮毛而已,印象并不深刻。 但是,老皇帝深深的懂得,无农不稳的渊博内涵。 老皇帝万万没有想到,老四的儿子,居然比老四更精通农事,焉能不喜? 「好,说的好,好极了。」老皇帝深感皇家后继有人,索性摘下了大拇指上的玉扳指,顺手赏给了弘昀。 见弘昀得了老皇帝的玉扳指,早就修炼成精的老四,也不禁讶然动容。 要知道,这个玉扳指,老皇帝带在身边,至少有五十年了呀。 赏了弘昀后,老皇帝不由自主的夸奖了玉柱。 「教得不错,没有误人子弟。」 「谢汗阿玛夸奖!」玉柱并没有假谦虚,而是当仁不让的愧领了老皇帝的褒奖。 老皇帝心里非常有数,除了格外的崇洋这个缺陷之外,玉柱有大才! 从头到尾,自始至终,老皇帝都把弘历当成了空气,压根就没正眼看过他。 玉柱在一旁看得很清楚,心里不由暗暗好笑。 历史上,所谓皇祖亲手抚养,格外的钟爱珍视弘历的传言,不攻自破矣。 实际上,这不过是乾隆登基之后,为了增加即位的合法性,而故意编造的神话故事罢了。 途中,游玩了「天然图画」之后,老皇帝索性坐在游廊下歇脚。 在圆明园中,天然图画的主体建筑为一方楼,楼北为朗吟阁、竹薖楼、五福堂、竹深荷静,西为静知春事佳,东为苏堤春晓。 一言以蔽之,此间的景致,格外的优美。 用罢了点心,老皇帝正擦手之时,弘时忽然冒失的插话说:「汗玛法,臣孙以为,我八旗劲旅,以弓马得天下,满万不能敌。田下之事,终是小道尔。」 照弘时的说法,大清只要有精兵在,就可以永远把汉人骑在脚下。 一贯面瘫的老四,听了这种蠢话之后,也不禁大惊失色,厉声喝道:「黄口小儿,你懂什么?还不快滚?」 弘时挨了当头一棒,心里却不服,眼巴巴的望向了老皇帝。 然而,老皇帝一直仰面赏竹,压根就没看见弘时的可怜模样。 弘时,狼狈不堪的滚了。 近在迟尺的玉柱,算是看明白了弘时为啥最终输给了弘历。 傻蛋弘时,不仅性子莽撞,而且,其蠢如猪。 仅仅为了和弘昀争宠,弘时不仅冒失的多嘴多舌,而且,竟敢当着老皇帝的面,彻底否定农为天下本的至理。 唉,脑袋被门夹了,岂能不挨锤? (ps:感恩兄弟们,送我进了前200名,今天继续三更,这是第一更。) 第735章 大清金像奖 望着在田里锄草的老四,玉柱的嘴角不禁噙起了一丝笑意。茗 《雍正耕织图》里的雍正,和眼前的老四,几无分别。 都是扎着裤腿,光着脚,头戴斗笠,手拿锄头。 耕织图,玉柱欣赏过。真人秀,玉柱也见到了。 嘿嘿,必须承认,老四尤为擅长伪装。 玉柱仔细一想,老四确实是历代帝王之中,颇知民间疾苦的一位。 不说别的,单说士绅一体纳粮当差,遍数历代帝王,也就是老四敢想敢干了。 老四也是爱憎分明的家伙。茗 不顾名声的,先后整死了一兄二弟。 但是,老四对老十三,那是真的好。 魏征死后,对李老二没用了,他的墓碑被砸。 老十三死后,老四大肆推恩其子。 不仅,和硕怡亲王,变成了世袭罔替。而且,老十三的儿子们,只要是还能喘气的,就没有低于贝勒的爵位。 不夸张的说,老四对老八和老九有多狠,对老十三就有多爱护。 照玉柱的看法,老三的圈禁而死,主要是因为老十三恨极了老三。茗 老四这人也挺有意思的,为了替十三弟出气,故意出手整死了三哥。 没办法,老十三这人也是恩怨分明的性情中人,喜欢以毒攻毒,以直报直。 那一年,敏妃薨后,老三不仅不哀伤,反而在百日内剃了头。 众目睽睽之下,老十三打了老三。 老皇帝就是个偏心眼,老三被降爵后,不久就复了爵。而老十三呢,因罚跪太久,跪坏了膝盖。 宫里的太监们,也都知道老皇帝当时看重老三,故意没给老十三拿跪垫来。 没办法,别说宫里了,就算是整个大清,趋炎附势,锦上添花,跟红顶白,永远都是绝对的主流。茗 就在玉柱有些走神的时候,老皇帝冷不丁的问他:「玉柱,你不打算下地露两手?」 换作别的马屁精,肯定摇头晃脑的挽起裤腿,当场下地干活了。 玉柱就不是一般人。 「回汗阿玛,自打出生之日起,臣儿就没有摸过农具。」玉柱理直气壮的摆烂。 老四是想伪装成安心田园的假相,告诉老皇帝,他无心于皇位,以松弛老皇帝的警惕心。 玉柱跑到田里去瞎掺和,那就是居心叵测了! 堂堂满洲贵胄,有必要下地干活么?装给谁看呢?茗 老皇帝也知道,玉柱就是个二皮脸(泼皮无赖)。这小子,只怕是,担心脏了衣衫,还嫌农肥臭吧? 要知道,玉柱担任偏沅巡抚的时候,上过很多奖励农桑的折子。 他会不懂农事?老皇帝打死也不信。 但是,玉柱就敢光明正大的拒绝了老皇帝的要求,老皇帝还舍不得罚他。 嘿,这在老皇帝的身边,也算是独一份的恩宠待遇了。 见弘历跃跃欲试的望着他,老皇帝心中猛的一动,就柔声问他:「你会锄草?」 弘历总算是逮着了露脸的机会了,赶紧大声答道:「回汗玛法,臣孙时常帮着阿玛干农活。」茗 老皇帝心下大乐,瞥了眼玉柱,那意思是说,看看,看看吧,还是我家的子孙纯孝且懂事啊。 玉柱真不想下地干活,索性把头一低,故意装呆。 说实话,老皇帝也拿他没太好的办法,只得不管他了。 正在锄草的老四,忽然发现,弘历拿着锄头凑到了身边,他几乎是下意识的抬头望向了弘昀。 唉,可惜了啊,弘昀身子骨太 弱了,也不知道能不能活到那一天? 按照皇权专制的逻辑,除了身体不好之外,弘昀就是完美的家族(帝国)继承人。 孝父,友弟,尊师,重道,秉性宽和,做事有底线,杀伐也果断。茗 老四越想,心里越不是个滋味。 这么好的孩子,先天性的体弱多病,上苍实在不公啊! 晚膳,是四福晋乌拉那拉氏,亲手做的羹汤。 试膳太监本想上前,却被老皇帝用眼神制止了。 玉柱一想,得,又轮到他出场了。 「四嫂,小弟肚子饿坏了,先尝为敬。」 玉柱就是会说话,明明是主动试毒,偏偏说成了肚子饿。茗 一旁的张鸿绪,总算是看明白了,也摸清了万岁爷的脉搏。 别看玉柱被贬成了三等虾,当的却是首席御前大臣的差事。 嗨,我的十爷呀,您的打,算是白挨了呀! 张鸿绪心里明白,家世啥的,只是个辅助参考罢了,最关键的是,玉柱先后三次救过圣驾。 开席之后,被贬成五品小吏的玉柱,肯定没资格上桌子。 但是,四福晋乌拉那拉氏,忒会做人。 她趁着替老皇帝斟酒的机会,小声说:「禀阿玛哈,既是家宴,应该只论家礼。玉柱是我们爷的表弟,理应入座吃杯酒。」茗 老四差点惊掉了下巴,这倒霉娘们,胆子也太大了点吧? 抚刀立于老皇帝身后的玉柱,也被惊得目瞪口呆。 我的个小乖乖呀。 四福晋的建议,虽不合规矩,却合乎此时此刻的饮宴气氛。 更重要的是,老皇帝也认为,玉柱受了大委屈,需要慰劳一番。 「你说的没错,就是家宴。」老皇帝放下酒杯,吩咐玉柱,「你随便找个地儿,坐下一起吃酒。」 若是以往,玉柱肯定不会坐下吃酒。茗 但是,四周近百双眼睛,炯炯有神的瞪着他,玉柱心下微动,索性顺了老皇帝的心思。 既然老皇帝松了口,老四赶紧起身,把玉柱迎到了他的桌旁。 实际上,因是分餐制的缘故,老四也是独自坐一桌。 俗话说的好,先入为主。 玉柱打老十那天,老四公然支持严惩玉柱,时间一长,肯定会传出风声的。 关键时刻的站队,形同正式决裂。 即使四福晋公开唤玉柱为表弟,老皇帝也是浑然没放在心上。茗 用罢晚膳,围坐品茶的时候,老皇帝一时兴起,便命弘昀和弘历,写字来看。 玉柱的字不好,但是,他懂得鉴赏。 面前摆着的二幅字,弘昀的字,铁钩银划,颇肖王右军。 而弘历的字,却仿的是老皇帝的笔体,其字圆润遒丽,很有功底。 老皇帝的字受其沈荃的影响极深,沈荃的书法则师法董其昌和米芾,上溯至晋唐诸家。 「沈荃教朕字尽六十年弗衰。」老皇帝此话一出口,玉柱便明白了,弘历的马屁拍对了。 (ps:二更来了,三更凌晨了,求赏月票。)茗 第736章 我的条件 老皇帝勐夸了一番弘历,也赏了文房四宝。 但是,老皇帝临走的时候,却叮嘱了老四。 「弘昀身子骨弱,不要拘太狠了,就让他进园子里,陪我说说话吧?」 老四面上不动声色,心里却是一阵狂喜。 此前,老皇帝一时兴起,身边也养过几个皇孙。 有人为了造势,故意整出了乾清宫小阿哥的名目,欲图混淆视听。 但是,迄今为止,被老皇帝养在畅春园的皇孙,竟无一人。 现在好了,弘昀才是名正言顺的畅春园小阿哥。 名分这东西,实力严重不足之时,用处并不大! 一旦掌握了硬实力,又有了大义名分,那就如同勐虎插翅一般的超级厉害! 想当年,慈安太后还活着的时候,别看慈禧是同治的亲妈,却管不住同治。 原因其实很简单,慈安晋位母后皇太后之前,是从大清门抬进宫的正宫皇后。通俗的说,名分上,她天然就是皇太后。 而慈禧,是由懿贵妃晋位的圣母皇太后,地位虽尊,却只是副太后罢了。 正所谓,两宫垂帘,亲王秉政,以东后为尊是也。 俗话说,天无二日,国无二主。 东太后宽慈,西太后严苛,两个太后一起管孩子,同治帝就不好管的放了鸭子。 等慈安驾崩后,慈禧太后终于熬出了头。 时逢,同治帝得了花柳病,英年早亡。 慈禧力排众议,强行议立亲妹妹的儿子为帝。 这便是大义名分的厉害之处了! 弘昀陪着老皇帝,住在畅春园里,看似不起眼的小事。 实际上,将来的某一天之后,老四就可以借机,大书特书一番。 看破不说破,才是好朋友! 玉柱心里有数,弘昀重农的务实态度,深深的打动了老皇帝。 堂堂大清帝国,亿万臣民,却仅有十几万日益腐朽的八旗兵镇场子,江山的根基始终不稳。 若是粮食大面积的欠收,导致大规模的流民起义,只怕是再想退回关外龙兴之地,也不太可能了啊! 过了几天后,老皇帝忽然召见了玉柱,叮嘱说:「黄河又决堤了,老四硬要亲自去查,朕拗不过他,便允了。你反正也闲着没事,就陪着老四一起去河南勘查灾情吧?」 嗨,老皇帝的话都说到了这个份上,玉柱还怎么拒绝? 不过,玉柱没有忘了老十三,便主动提议说:「汗阿玛,十三哥也非常精通河务,不如命他一起去勘灾吧?」 老十三和老四穿一条裤子嫌肥,这是尽人皆知的事实。 玉柱和老四已经正式决裂了,再无转寰的余地。 这么一来,老皇帝倒也没有泛起猜疑之心,略微想了想,便点了头。 于是,朝廷明发上谕,雍亲王老四为钦差正使,老十三为副使,共赴河南勘灾。 老四这个人,一贯的面瘫,喜怒不形于色。 说好听点,老四是不苟言笑。不好听的,那种冷酷的面相,就是活阎王了。 一路之上,呆看着老四的讨债鬼模样,玉柱想想就觉得腻味。 有老十三在身边,那就不同了,喝酒有酒友,打架有帮手,逛姬院有同伙。 就算是,玉柱和老四不对付了,吵架了,也有人从中调和关系嘛! 实际上,玉柱的心里非常有数,老皇帝故意派他跟着老四去河南,就是担心老四大展拳脚的乱来。 老四这个人,办差太认真了,眼里揉不得半点沙子,恨不得把贪官恶吏们,一网 打尽。 但是,老皇帝年事已高,施政以宽,不想折腾官员们,以免坏了仁君的好名声。 父子两个各怀鬼胎,事情就很麻烦了。 老皇帝思来想去,也只有玉柱出马,才有可能制止老四的轻举妄动。 没办法,除了玉柱之外,哪怕是满洲首相嵩祝,都无法阻挡老四在外边乱来。 钦差出京,照例要走陆路至通州,再从通州登船,经运河南下。 临出发的这天,玉柱正在和妻妾们道别,门房来禀,十三爷来了。 玉柱闻讯后,不由微微一笑,等的就是老十三呢。 道理其实很简单,老四本是超级人精,老皇帝故意安排玉柱跟着一起南下,肯定存有监视之意。 老十三提前来见玉柱,只怕是听了老四的吩咐,主动来找玉柱协商合作的章程吧? 如果是老四来了,玉柱肯定会远出二门迎接。 来的既然是老十三,再这么做,就显得交情反而不深了。 老十三进院子的时候,迎面就见玉柱正笑吟吟的立于台阶下。 「哈哈,我带了几大车的好酒,路上帮我一起喝个精光,可好哇?」老十三一张嘴就是酒的事。 玉柱浅浅的一笑,拱手道:「十三哥,只要你不怕烂醉如泥,我肯定没所谓的。」 这就属于是骂人揭短了! 老十三的确是好酒量,但是,和玉柱拼酒,他从来没赢过,每次都喝得酩酊大醉。 进屋之后,老十三瞥了眼四下里,见只有吴江在侧,便主动说了来意。 「好弟弟,四哥说了,你不可能不劝,他不可能不杀,唉,真这样,就会被外人看好戏了呀!」 老十三的话里藏着话,内里别有乾坤。 老四是钦差大臣,玉柱不过是随同护送的三等虾罢了,他有什么资格劝止老四? 和聪明人打交道,就是爽快! 打开天窗说亮话吧! 实际上,老四和老十三都明白,玉柱跟着出京,怀里必然揣有密旨和调兵的信物。 老皇帝掌权了近六十年之久,啥饥荒没见过? 类似黄河决堤的这种灾情,若是赈灾措施不到位,接着就是流民起义了。 老四不懂军事,河南的兵权如果给了他,反而容易坏事。 但是,跟着一起去的玉柱,却是百战百胜的名帅啊! 客观的说,高手之间过招,尚未正式出手呢,老四已经猜到了,玉柱的身上带着王炸的天牌。 问题是,随行的不是还有知兵的老十三么? 咳,在老皇帝的眼里,老十三就等于是空气,彻底的冷漠视之。 唉,亲父子之间,闹到了这种程度,也是极为罕见的。 既然老十三主动来协商权责了,玉柱完全不介意,开出符合身份的价码。 「我只有一个条件……」 (ps:三更送上,兑现了承诺,求赏几张月票,不算过分吧?) 第737章 我就是曹贼 钦差大臣出京的队伍,浩浩荡荡,一眼望不到头。綅 正钦差,雍亲王老四,自然是坐八抬大轿出行。 副钦差,光头阿哥老十三,就很有些尴尬了。 照例,无爵的阿哥,不能坐轿,只能和蒙古王公一样的骑马。 玉柱虽被贬为了三等虾,却依旧还是镇国公。 按大清会典的规矩,玉柱天然有资格坐八抬大轿。 不过,玉柱没那么傻,何苦强出风头呢? 所以,玉柱窝在马车里,舒舒服服的跟着大队伍前进。綅 只不过,由于吴江的「疏忽大意」,玉柱的马车并未换下朱红的车轮。 众所周知,朱轮,乃是入八分宗室王公们的特权。 咳,这就有些欲盖弥彰的味道了。 玉柱的生活品质,一言以蔽之,食不厌精,脍不厌细,行不颠簸。 知道底细的老十三,索性厚着脸皮,硬挤上了玉柱的马车,打算一直与他为伍。 「好弟弟,不需要你的特殊照顾,你吃啥,我就跟着吃啥。你喝啥,我也喝啥。喏,后头跟着我的马车,晚上我歇后头去,绝对不打扰你拥美高卧。」老十三涎着脸,把耍流氓的嘴脸,异常彻底的暴露于玉柱的眼前。 玉柱长叹一声,只得捏着鼻子认了。綅 不认也没招啊,总不能把老十三拖出去打一顿吧? 不客气的说,玉柱的马车,论舒适性,秒杀了老皇帝的御辇。 最核心的就一条,玉柱的马车底盘下边,加装了英国炼钢厂特制的粗弹簧。 底盘上有弹簧和没弹簧的区别,还需要问么? 没有弹簧的马车,在路上的颠簸程度,简直就是熬苦刑啊! 「十三爷,爷,请用茶。」大丫头寒香斟了大半盏茶,率先递给了老十三。 老十三接过茶盏,发觉热度不对,喝了一口后,更觉不对了。綅 「弟弟,你这温茶,怎么比宫里的还要爽口得多啊?」老十三一口将茶汤饮尽,兴致盎然的问玉柱。 玉柱微微抬起下巴,寒香会意的解释说:「回十三爷,路上烧开水不易,我们爷别出心裁的先沏好一整罐茶,然后搁到特制的小炭盆上,一路走,一路持续加热,随时随地都可以喝上热茶了。」 老十三大感兴趣,凑到了保温设备的跟前,仔细的研究和琢磨了半天。 末了,老十三彻底服了,仰面叹息道:「满京城里的王公贵族们,比你还会享福的,我想破了脑壳,竟然找不出一人,唉。」 玉柱微微一笑,说:「人生在世,酒色财气,四个字而已。若不及时行乐,岂不辜负了大好的出身?」 老十三哑然一笑,谁能想得到呢,纨绔气息十足的玉二爷,竟是沙场名帅? 所谓,久居于上位,气度自不凡也!綅 翻译过来,长期掌权的实力派,只要一出场,自带令人弯腰讨好的气场! 京城里一直有个传言,大盛魁的东家王相卿,家财巨亿,乃是当仁不让的商界翘楚。 但是,有钱,就了不起么? 不客气的说,到了玉柱的跟前,王相卿再有钱,也必须俯首贴耳的跪下请安! 所谓的破家知县,灭门府尹,咳,他们就算是把脑袋磕肿了,恐怕连玉柱家的门槛,都很难摸到! 一言以蔽之,玉柱只须使个眼色,大盛魁的王家,就要家破人亡,死无葬身之地。 「唉,好弟弟啊,我这个做哥哥的,远不如你过得洒脱啊!」老十三只要一想起他凄惨的现状,不禁黯然神伤,精神不振。綅 都这么多 年了,老十三为何彻底失宠,玉柱岂能看不明白? 以玉柱对老皇帝脾气的了解,一废太子的时候,老十三肯定替老四干了见不得光的阴暗勾当。 问题是,老十三干的坏事,被老皇帝察觉到了。 别的且不说了,老九和老十,那可是铁杆的八爷党。 这两个家伙,也没少惹祸。 但是,老皇帝顶多也就是降个爵,圈几日罢了,也没把他们两个怎么样嘛。 老十三呢,就算是想降爵,也得先有个爵位吧?綅 自从一废太子之后,老十三就变成了路人,一直被老皇帝冷漠视之。 哀莫大于心死! 说句不好听的,在老皇帝的眼里,只当是没有老十三这个儿子了。 老十三的心伤,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劝了白劝。 玉柱索性转移了话题,笑眯眯的问老十三:「四哥真答应了我的条件?」 老十三听了这话,立即来了精神,点着头说:「四哥那个人,其实也很知道变通的。有你这座大山横亘于跟前,他不答应,就没办法施展抱负,必须要答应啊!」 「嗯,很好,别到时候又反悔了呀?」玉柱故意逗老十三开心。綅 老十三伤心了一阵子,也就不那么伤心了。 再说了,总和好朋友发牢骚,肯定不是个好习惯! 所谓有福同享,有难不同当,必须自己硬扛,才是正道理。 总像个怨妇似的,这一路上,玉柱的心情也被带坏了,那又是何苦呢? 两个够有身份的男人,凑到了一块,总不能一直谈论国事吧? 风花雪月,必不可少也! 「弟弟,我可都听说了,有些苟东西为了讨好你,故意让漂亮夫人,去你们府上露面,可有此事?」老十三的骨头里,满是八卦之心。綅 玉柱心里明白,老十三这是拐着弯子的规劝他,尽早改了喜欢别人老婆的坏毛病。 「十三哥,我这人呐,没啥大志向,吃点喝点,抱一抱自己喜欢的美人儿,也就知足了。」玉柱把身子往后靠了靠,换了个更舒适的坐姿,接着又说,「正因为,我从不掺和朝廷里的根基大事,汗阿玛才一如既往的信任我,是这么个理儿吧?」 好兄弟之间的私下聊天,自然没有太多的顾忌。 老十三硬要和玉柱凑一起赶路,除了无爵的礼仪尴尬之外,更重要的因素,只怕是想拉玉柱爬上老四的贼船吧? 以玉柱和老十三的深厚交情,他若是想爬上老四的贼船,早就爬了,又何苦等到如今呢? 朝堂之上,越早站队,获利越大。 烧冷灶的人,真有肉吃,即使是傻蛋也知道这个道理。綅 可问题是,隆科多舅舅、年大将军,先后从云端跌入地狱,其中的历史教训太过深刻了。 所以,玉柱特意有言在先,免得老十三一路纠缠不休,令人心烦。 (ps:今天继续三更,这是第一更,求赏月票,帮我冲进170名以内,多谢了。) 第738章 微服私访 抵达了通州码头后,玉柱刚下车,就被老四请了过去。 老四这个人,性子异常刚硬,只要认准了的事儿,坚持要干下去,绝不怕背骂名。 但是,这次南下勘灾,玉柱怀里揣着的密旨,对老四的威胁太大了。 说白了,老皇帝也就是画了个圈,只许老四在圈里跳舞。 山高皇帝远,就近监督老四之人,正是玉柱这个三等虾。 玉柱打老十这事儿,老四也不信。 但是,在没有摄像头的当下,皇十子敦郡王一口咬定,被玉柱打了,根本就解释不清楚。 值得深思的是,玉柱打了老十,不仅没有下狱掉脑袋,反而离老皇帝更近了。 必须承认,这种惊世骇俗的圣宠,令老四格外的忌惮。 人在庙堂,讲究的就是实力。 玉柱的家世和实力,当得起老四的尊重。 且不说玉柱本人了,单是他阿玛隆科多,有所图的老四,就不敢不叫舅舅。 公开场合之下,玉柱绝对不可能授人以柄,他见了老四,就扎千行礼,恭敬的说:“卑职玉柱,请雍亲王大安。” 老四哪敢受了玉柱的礼,赶紧侧身避开了,连连摆手说:“你是汗阿玛的义子,咱们又一起序过年齿,唤我四哥即可。” 玉柱也不想故意为难老四,索性见好就收,和老四碰了肩把了臂,算是见了礼。 在场的所有人,包括老十三在内,没人觉得玉柱狂悖无礼,反而觉得理所当然尔。 因为,所有人都知道,玉柱的被贬官,不过是暂时的蜇伏罢了,他迟早还会站到高处,令人只能仰视。 通州知州,是本城的地头蛇,他必须来拜见各位钦差大人。 公开场合下,玉柱不可能和老四肩并肩的站着,而是退后了两步,确保明规则不乱套。 等通州知州行礼退下后,玉柱忽然听见一个既熟悉又陌生的声音。 “通州巡防营参将,奴才张六哥,请小主子大安。” 哦,张六哥啊,玉柱略微一想,知道了,这不是原任天津守备的那位么? 因为,老电视剧里,编造了张五哥这么个角色,玉柱对张六哥这个名字,倍觉熟悉。 根据张六哥的称呼,玉柱断定,隆科多只怕是将其收入了老佟家的家奴队伍之中。 类似老佟家这种顶级大豪门,门下的奴才放出去做官,简直就是小菜一碟。 以玉柱对隆科多的了解,只怕是这个张六哥暗中塞了不少银子,才被收为家奴的吧? “起喀吧。”张六哥的身份差太远了,玉柱和他也没啥可聊的。 张六哥丝毫也不在乎玉柱的冷淡态度,行了礼之后,继续哈着腰说:“回小主子,奴才特意准备了一些本地的土特产,还请少主子您老人家拨冗笑纳。” 玉柱忍不住笑了,轻声斥道:“你是武将,不会文事,没人会瞧不起你。但是,千万别乱用典故,免得让人笑掉大牙。” 老十三也觉得有趣,便抖开折扇,脸上挂笑的揶揄张六哥:“你这狗才,为了吸引你家主子的注意,故意编这种恶心人的段子,其心实在可诛啊!” 令人没有想到的是,老四居然也说话了。 “哼,类似你这种貌似老实,内藏奸诈的狗才,若是在爷的王府里,早就乱棍打死,送五道口了。” 老四本就是面瘫脸,不怒自威,冷面阎王的恶名早就传遍了京城。 现在,冷面阎王喊打喊杀,阴森肃杀之气,令人胆寒! 张六哥吓得魂不附体,趴到地上,再也不敢抬头了。 毕竟是隆科多收的奴才,必要的体面,还是要的。 玉柱便扭头吩咐吴江:“只收本地的土特产,再赏他一匹宫里的云锦。” “嗻。”吴江领命后,带着张六哥下去了。 “好弟弟,你收了一点土特产,就赏出去一匹云锦,这也太亏了吧?”老十三和玉柱的交情不浅,说话间,就多了几分随意,少了几分拘谨。 玉柱淡然一笑,说:“钱财乃是身外之物,我在乎的是心意罢了。” 老四听了这话,也不禁暗暗点头,重义轻财,玉柱确实不是巨贪。 不过,玉柱的阿玛隆科多,和生母李四儿,那就是尽人皆知的贪婪成性了。 老四不好女色,老十三也不好女色,玉柱则是无女不欢。 所以,老十三也不好意思和玉柱同住一条船了,索性跑去和老四待一起了。 此次南下河南,玉柱只带了钱映岚和刘太清。 原本,吴梅娘很想跟着一起来。谁曾想,一阵狂呕之后,太医宣布了她已经怀孕四月的喜讯,自然不可能再跟来了。 巧合的是,一直未曾有身孕的晴雯,也怀上了玉柱的种。 真可谓是,双喜临门呀! 如今的刘太清,哎呀呀,前拱后翘,比熟透了的水蜜桃,还要诱人心动。 用罢晚膳后,刘太清含笑抚琴,钱映岚俏立斟茶。 咳,明月高高挂,琴声幽幽扬,灯下看美人,快何如哉? 正式登程之后,老四是个急性子,硬要一日赶两日的路程,希望早点赶到河南赈灾。 老四本就是钦差,就该他说了算,玉柱自然不可能多嘴多舌了。 只是,船到台儿庄码头后,老四就宣布了决定,弃船登岸,走陆路进河南。 因为黄河夺淮的缘故,一般情况下,走大运河去河南,都是从徐州登岸,再逆黄河西进,进入河南。 但是,老四查办贪官的实务经验,异常之丰富。 “表弟,只有微服私访,才有可能看到真实的灾情,你说是吧?”老四目光炯炯的瞪着玉柱。 玉柱既可以享福,也可以吃苦,他自然没啥意见了。 只是,玉柱没有注意的是,钱映岚得知了消息后,不由长松了口气。 徐州,很古老的一座城市,却是钱映岚的伤心之地。 若不是玉柱见色起意,硬要抢人,钱映岚至今还是徐州李状元家的儿媳妇呢。 走陆路的微服私访,玉柱就不可能带着美人儿们了。 于是,和女人们简单的话别之后,玉柱领着牛泰,陪着老四和老十三,一起上了马,朝着河南疾驰而去。 (ps:第二更送上,第三更就在凌晨了,只是,月票没怎么动呀?) 第739章 处处算计 前明时期的台儿庄,先是隶属于济宁府,后转隶于兖州府。 照大清的军律,日行三十里,乃是常规做法。 但是,老四急着去勘查灾情,偏要日行八十里。 问题是,老四又不想惊动了地方官,也就没办法在沿途的各个驿站换马了。 老四的微服私访,有个鲜明的特点,沿途的城池,一概不进。 饿了有干粮,渴了煮泉水,累了就歇在路旁的寺庙或是道观里。 有时候,实在错过了宿头,老四就领着大家,索性住到了野外的树林里。 起初,玉柱真没啥准备,只能跟着老四一起睡在了野地里。 后来,老四暴露了特别能吃苦的内涵之后,玉柱不想亏待了他自己,便命牛泰和吴江在沿途经过的集镇上,采购了油布等物。 玉柱整出来的吊床,老十三觉得格外新鲜。 只是,当老十三试过吊床之后,马上将玉柱的成果,占为了己有。 在老十三的极力推荐下,老四也尝试了吊床的滋味。 只是,令老十三没有想到的是,老四却说,还是不如垫着干草舒坦。 一路晓行夜宿,紧赶慢赶,终于赶到了鲁豫两省交界的曹县。 河南的黄河决堤,永远都在三府的境内,即开封府、归德府和卫辉府。 因为河道长期淤积的缘故,开封府以东的黄河水面,远高于开封府等三座府城。 说白了,就是水面高于城市。只要破了堤,城里城外的老百姓,就都跟着遭殃了。 因为治水思想严重落后的缘故,这个时代,远没有泄洪区内,不许住人的制度。 这就导致了一个严重的恶果,尽管洪涝灾害时常席卷粮田。但是,等洪水退却后,出门讨饭的灾民们,又回来接着种地了。 这就形成了一种恶性循环,年年种地,年年洪涝,农民们苦不堪言。 然后,每隔三年五载,黄河就来一次大破堤。 因为对面的卫辉府派人封锁了官道,不许任何人进入。老四只得领着大家,暂时在曹县县城里落了脚。 玉柱得知了封路的消息之后,不由微微一笑,冷面阎王老四的威名,还真不是吹出来的。 俗话说的好,上有政策,下有对策。 豫省的地方大员们,几乎人人都知道,老四有微服私访的恶习。 无缘无故的封锁了入豫的道路,玉柱即使用脚去思考,也知道,必是防备老四偷入豫省的黄泛灾区啊。 如果是别的皇子,估计就一筹莫展了。 可是,老四办了几十年的庶政,对于基层的情况,可谓是了如指掌。 老四派人私下联络对面封路的衙门官差,想通过贿赂,获得放行的资格。 谁曾想,对方带队的巡检,仗着垄断的优势,竟然狮子大开口,妄想一口吃成个大胖子! “一个人,竟要收二百两的买路银?”老十三差点惊掉了下巴,一蹦老高,怒骂道,“他们怎么不去抢啊?” 玉柱端起茶盏,吹散了浮在面上的碎末,惬意的小饮了一口,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姿态。 嗯,此行的正钦差是老四,副钦差是老十三,玉柱不过是个三等虾罢了,还轮不到他来说三道四。 在官场之上,通行的游戏规则是:在哪个山头,就必须唱哪支歌。 如果胡乱插手别人的差事,就属于不懂规矩的捞过了界。 随意把筷子伸到别人的碗里,不管对谁而言,都是难以忍受的莫大羞辱。 领地的保护意识,以及交配权的独占意识,都是动物的本能。 违背了本能,就是违反了天性,迟早要遭报应的! 老四看出了玉柱不想掺和进来的小心思,却偏不想如他所愿,便扭头问他:“表弟,真要是二百两一个人,那我就只能找你暂借喽。” 玉柱端着茶盏,轻声一笑,说:“四哥,我还真就不信了,你竟看不出这么明显的请君入瓮之计?” “此话怎讲?”老十三听出玉柱的话里有话,随即盯着追问他。 玉柱轻轻的放下茶盏,抖开折扇,笑眯眯的说:“豫省正遭洪涝大灾,河水淹死无算,旁人避之惟恐不及,四哥却乐意花重金买条路进去。嘿嘿,这岂不是明摆着告诉豫省的大员们,四爷已经来了么?” “哦哦,原来如彼啊!”老十三猛一拍前额,作出恍然大悟的样子,“我说呢,右眼皮一直跳个不停,敢情是被人算计了啊。” 玉柱拢回折扇,但笑不语。 老十三被玉柱一直盯着看,心里直发毛。 一旁的周荃,别看一直低头饮茶,心里却是完全透亮。 方才,区区三言两语之间,老四和玉柱之间,老十三和玉柱之间,已经过了好几招。 其中的逻辑推理,其实并不复杂。 老四可不是一般的小瘪三,他是堂堂管理工部的雍亲王,老皇帝和德妃娘娘的亲儿子。 就一句话,老四出门,不可能不带足银子和银票。 俗话说的好,财散人聚,财聚人散。 欲成大事,必须精通撒银子。 老四家大业大,企图心又很强,家境不可能太过宽裕。 换句话说,老四很可能没有十几万两伴身,一万的银票,几千两的散碎银子,绝对没问题。 老四故意张嘴,找玉柱借银子,玉柱怎敢不借? 老四不可能接玉柱的银票,顺势请玉柱拿银子出面打通关节,也是顺理成章的事情。 玉柱只要拿着银子露了面,就会被豫省的大员们死死的盯住了。 到时候,豫省大员们的注意力都集中到了玉柱的身上,老四和老十三正好趁虚而入,神不知鬼不觉的摸进了灾区。 说白了,老四故意下了套,想拿玉柱当枪使。 玉柱呢,一眼看穿了其中的猫腻,所以,不眨眼的死盯着老十三。 老十三,你就这么把好兄弟给卖了呀?这是玉柱的灵魂质问。 “好兄弟,你听我说嘛……”被玉柱盯上了的老十三,渐渐吃不消了,便想主动解释一番,以消除不必要的误会。 玉柱摆了摆手,淡淡的说:“我若被缠住了,正好方便你们为所欲为了吧?” 被说中了心事的老十三,红着老脸,竟然无言以对。 (ps:三更,兑现承诺了,求赏月票,鼓励我继续努力码字。) (本章完) 第740章 密旨 客观的说,怀里揣着密旨的玉柱,其实是老四此次南下豫省,最大的绊脚石。 前明时期,不提也罢。 清军入关后,迄今为止,已经快八十年了。 然而,黄河大堤,屡修屡溃,屡溃屡修,不仅耗费钱粮无数,而且收效甚微。 照老四的想法,大堤破溃,必是贪官污吏们偷工减料了。 不杀,不足以震慑宵小! 但是,老四的手段太过暴力和血腥了,动辄建议抄家。 甚至,老四经常上折子,提出他自己的独特建议:干脆把官太太和姨太太们,也都一起卖了。 晚年的老皇帝,因年事已高,虚荣心又特别强,一直奉行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态度。 说白了,老皇帝惦记着驾崩后,有个仁君的好名声,对贪官污吏们多有放纵。 别人不清楚,玉柱心里门儿清,老皇帝整天念叨着宋仁宗。 站在王侯将相的立场上,总打败仗的宋仁宗,肯定不是好皇帝。 但是,从小老百姓的角度出发,只要不瞎折腾,就是好皇帝。 临出发前,老十三和玉柱达成了秘密协议。但是,老四一直心存疑虑,担心玉柱会出妖蛾子。 毕竟,玉柱打老十那事,老四心里有鬼。 现在,既然玉柱已经看破了棋局,老四再想甩开玉柱,那就要好好儿的考虑一下,回京之后,怎向老皇帝交差的问题了。 身份不同,对策肯定不同。 毕竟,玉柱打了老十,不仅屁事没有,反而更受老皇帝的宠信了。 庙堂之上,实力为王! 要想拿到真实的灾情,不露痕迹的混入卫辉府境内,势在必行。 但是,挡住去路的巡检,就成了最大的拦路虎。 来硬的,咳,条件完全不具备啊。 从台儿庄转陆路的时候,玉柱只带了牛泰、吴江和吴盛等少数几个随从。 老四和老十三身边的带刀护卫,加一起,也就五个人而已。 因为,这个时代,有句俗话说的好,在家千日好,出门万事难。 各地的客栈、旅舍和会馆,一直都是官府盘查的重点。 为了掩人耳目,老四和玉柱,提前装扮成了商队,带着拉货的马车赶路。 但是,商人的运输队在这个时代,就是一块超级大肥肉,谁见了都想啃一口。 商队所过之处的关卡差役们,皆需要掏出真金白银的私下打点。 客观的说,商队也是有规矩的。老四他们的随行人员,只要超过了合理的范围,很容易就惊动了地方官。 老四一筹莫展,玉柱却很淡定的低头喝茶。 皇帝不急,太监何必心急呢? 老四是正钦差,他不急,谁急? 反正吧,老四买通了路,玉柱跟着摸进卫辉府,也就是了。 老四若是一直被堵在了曹县,玉柱也毫无损失。 因为,照老皇帝的吩咐,玉柱的责任,仅仅是盯着老四,不许他乱来而已。 至于,黄河破堤后的灾民们,说句心里话,玉柱暂时爱莫能助。 嗨,就算是老四登基之后,河道上的贪官们都快被杀光了,黄河的洪水依旧不给面子,照样年年破堤。 归根到底,就是治水的理念和技术太过落后了,让老四无法做到:人定胜天! 黄河是个啥性质? 每年海量的泥沙,从黄土高原顺河直下,持续性的淤积在了地势平缓的豫省三府境内。 根子问题是,疏浚河道,让河床低于城市。 但是,以现在的技术水平,怎么可能做得到呢? 黄土河堤,修的再坚固,也怕管涌。 打通入豫之路,老四责无旁贷,和玉柱没啥关系。 既然来了曹县,玉柱索性领着牛泰和吴江,出了客栈的独院,逛到了县城里大街上。 这个时代的县城,街道两侧的房屋,普遍都是木楼灰瓦的二层小楼。 以玉柱的眼光,全国的县城,基本上大同小异,街景没啥可看的。 而且,逛了几店铺之后,玉柱完全没有购物的心思。 一言以蔽之,不管是货品的丰富程度,还是货品的价格,都和京城相差甚远。 说句实在话,小农社会之下,不靠大运河的内陆,商品经济并不繁荣。 别说是区区县城了,就算是管辖曹县的曹州府(荷泽),也就那个样子罢了。 逛了一条街后,玉柱找了间还算大气的茶楼,坐进了二楼。 吴江从怀里掏出大帕子,仔细的擦拭了一遍桌椅,整个过程费时极短,动作却如行云流水,令玉柱十分满意。 只是,令玉柱感到诧异的是,茶楼的伙计居然端上来了两碟瓜子。 一碟西瓜子,并不稀奇。另一碟葵瓜子,就极为罕见了。 玉柱立时来了精神,指着那碟葵瓜子,兴致勃勃的问茶楼的伙计,“这是何物?” “不瞒公子您说,此物名唤丈菊子,乃是鄙号特有之物。凡是磕过的客官,就没有不说好的。” 听伙计这么一介绍,玉柱又涨了见识。 敢情,清初时期的山东,葵瓜子竟然叫作丈菊子? 玉柱能中状元,确实下过苦工夫。 前明的农学家王象晋,在农学专著《群芳谱》里,专门介绍过向日葵:丈菊,一名西番菊,一名迎阳花。 玉柱嘴馋,以前一直想磕葵瓜子,却一直没寻找到向日葵的踪影。 正所谓,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吴江立即被委以重任,跑去和茶楼的掌柜,商议购买若干向日葵植株的好买卖。 不管啥时代,在商言商,只要舍得出钱,商人就会心动。 谈妥了买卖之后,吴江兴冲冲回楼上,却冷不丁的和人家撞了个满怀。 “怎么走道的?不看路么?瞎撞什么?”那人张嘴就是厉害的数落,一口纯正无比的京片子。 吴江抬眼一看,情不自禁的揉了揉眼眶,再定神一看,好家伙,这不是京里的老熟人么? 也是下人当惯了,吴江丝毫没敢犹豫的扎下千去,一边拍袖口,一边恭敬的唤道:“请二……” 谁料,被撞的那人,竟然抢过了话头,厉声道:“若敢胡言乱语,就挖了你的眼睛,割了你的舌头。” (ps:回晚了,又喝多了。吐个槽,你们放假的时候,我的应酬就贼多,很耽误正常码字。) (本章完) 第741章 后悔药 如果是一般的下人,多半会被那人给吓傻了。腦 但是,吴江可不是一般的下人。 玉柱还不满十岁的时候,吴江就是他的贴身长随了。 《红楼梦》里,贾宝玉身边的茗烟,有本事横着走路,连王熙凤都不敢管。 吴江比茗烟,还要牛得多。 因为,他是玉柱身边的大管事,其地位比贾家的大管家林之孝,还要高得多! 「二郡主,小的若敢胡言乱语,就不劳您老人家费心了,我家主子先剥了我的皮。」吴江这话,暗藏玄机。 别看吴江明着示了弱,实际上,是告诉这位二郡主,您算哪根葱?腦 「你个苟奴才……」庄亲王家的二郡主,哪里受过这种窝囊气,当即气得抬腿就踹。 吴江,那可是个猴儿精,见势不妙,转身就往楼上跑。 二郡主没踢着吴江,心里憋着火,就扭头吩咐身边的两个护卫,追上去揍扁了吴江。 一追一跑,就到了玉柱的桌边。 把着过道的牛泰,侧身放过了吴江之后,以迅雷不及眼耳之势,先后打倒了两个追来的王府护卫。 坐在窗边的玉柱,只当没听见动静似的,兀自一边饮茶,一边磕瓜子。 「禀爷,庄亲王家的二郡主私自出京,被小的认了出来,她耍横,硬要封小人的嘴。可是,小的没禀明爷之前,哪敢乱说话?」腦 别看玉柱啥都没问,吴江却不敢不解释清楚来龙去脉。 玉柱没吱声,既没看吴江,也没瞅地上躺着的两个王府护卫,依旧兴致勃勃的磕着葵瓜子。 借吴江八百个胆子,也不敢当面欺骗玉柱。 玉柱向来都是以军法治家,吴江胆敢撒谎骗人,径直就送公主坟了。 「玉老二,你欺人太甚!」随着一声娇斥,玉柱缓缓抬起头,迎面就见,二郡主凤目喷火的瞪着他。 哪怕是,二郡主女扮男装了,也被玉柱一眼认出。 没办法,二郡主的长相,实在太像玉柱的一位故人了,令他难以或忘。腦 庄亲王府的二郡主,单是这身份,就足以吓傻无数人了。 但是,玉柱是个例外。 连老十都敢打的玉二爷,怎么可能害怕区区一个郡主呢? 不客气的说,别说是二郡主了,就算是庄亲王亲自来了,他也得亲热的唤一声:玔卿,而不敢直呼其名。 在这个时代,只要是直呼其名,就是指着鼻子骂人。 野史上,只有两朝帝师的翁师傅,曾经公开这么干过,骂的是李合肥。 庄亲王一脉,一代王爷其实是承泽亲王硕塞。腦 硕塞死后,其长子博果铎继承了王位,并被顺治帝改为和硕庄亲王。 近代清史学科杰出奠基人之一的孟心史先生,尝言:庄王之功绩声望,远在诸王之下,其必凑一世袭罔替之数。 实际上,八个铁王之中,只有庄亲王非嫡妻所生,并且不配享太庙,其地位之低,可见一斑。 没办法,除了九五至尊之外,古人崇双,让庄亲王捡了个大便宜。 「博二爷,您有两个选择,其一是继续大发雷霆,闹得满城风雨,连畅春园都知道了。其二嘛,有话好商量,且坐下,咱们慢慢儿的茶叙。」玉柱缓缓起身,抬起手臂,做了个请入座的姿势。 庄亲王名叫博果铎,玉柱故意称二郡主为博二爷,这已经是给面子的有心遮掩了。 玉柱的话说得很婉转,也很客气。然而,骨子里却是咄咄逼人,令人必须就范。腦 二郡主,您呐,竟敢私自出京,不怕老皇 帝知道了,就尽管大吵大闹吧? 按大清的规矩,皇族宗室子弟,无旨不得擅自离京。 一旦被老皇帝知道了,夺爵圈禁都是轻的。 也怪二郡主太大意了。 一直以来,她仗着皇族的身份,在外头骄横惯了,没想到,夜路走多了,居然撞见了玉柱这个不怕鬼不信邪的家伙。 形势比人强! 二郡主哪怕再不情愿,也只得被迫坐到了玉柱的对面。腦 「牛泰,请地上那两位,去楼下喝酒吧。」 「嗻。」牛泰得了吩咐之后,一手拽一个,揪住那两个护卫的后脖领,轻而易举的提下了楼。 不等玉柱吩咐,吴江已经很机灵的凑过去,把一旁的几桌茶客,也请下了楼。 这年头,茶楼的大厅内,高高悬着一幅大字:莫谈国是。 牛泰眨眼间打倒了两个护卫,楼上最胆小的那桌茶客,已经吓破了鼠胆,早就溜之大吉了。 吴江走过去,刚一拱手,还没来地及说话呢。 剩下的那几桌茶客,都胆小怕事,惟恐惹祸上身,纷纷起身,乖乖的下了楼。腦 茶钱还没付?嗨,吴江说了,他请。 赶人滚蛋,还不帮着付帐,那也太欺负人了,绝不可取也! 望着怒火冲天的二郡主,玉柱端起茶盏,微微一笑,说:「让我猜猜看,博二爷为何出现在了曹县?」 「嗯,庄王府家大业大,坐拥金山银山。但是,连嫁了两个郡主去抚蒙,唉,只怕是家底子都被掏空了吧?」玉柱放下茶盏,磕了一粒葵瓜子,接着又说,「鄙人担任步军统领的时候,曾经听说过一个小小的传闻,好象是说,令尊老大人,仿佛有子……」 「不许胡说。」二郡主仿佛被踩着了尾巴的小猫一样,噌的蹦起老高,竖起春葱般的玉指,怒指着玉柱的鼻子,「休要血口喷人。」 玉柱淡淡的一笑,轻声道:「博二爷,既然传闻是假,您又何必如此激动呢?」 上次,玉柱和二郡主谈判的时候,主要是她们家私下里开的翠喜苑,实在是个聚宝盆。腦 二郡主左思右想,终究还是善财难舍,只得交银子消灾。 这一遭就迥然不同了。 因为,二郡主私离京城的事儿,只要东窗事发了,除了她倒霉之外,必然祸及庄亲王。 清军入关,并定鼎中原后,总结了前明藩王遍地的深刻教训。 所以,不管是顺治,还是老皇帝,都对宗室皇族擅自离京,格外的警惕。 在楼下的时候,吴江认出了二郡主,而二郡主却不知道吴江究竟是哪家的奴才。 若是知道玉柱就坐在楼上,二郡主当场就溜了,哪敢追上楼来?腦 只是,世上哪有后悔药吃呢? (ps:第一更送上,月票赏的多,继续三更。) 第742章 抄家活阎王 “姓佟的,别人怕你权势滔天,本姑娘就不怕你!” 二郡主原本就不蠢,反而异常机灵,她忽然明白过味了。 若是被玉柱牵着鼻子走,绝对是永无宁日。 与其处处伏低作小,不如索性挺直了腰杆! “我不过是个女流之辈罢了,就算是再怎么犯错,唉,错误也有限啊!”二郡主的一席话,令玉柱必须刮目相看。 如果是庄亲王私自离京,铁王的爵位,肯定难保了。 二郡主再胆大包天,也是个女子,又没有暗中勾结外臣,即使被老皇帝惩罚了,也不可能太重。 玉柱笑吟吟的望着二郡主,对她的兴趣,也越来越大了。 嘿,被捏住了把柄,还敢耍无赖,这位二郡主真有点意思哈。 “博二爷,鄙人必须提醒您一件事儿,雍亲王就在本县,我若是把你交给了他,嗯哼,你阿玛,不死也要脱层皮啊!”玉柱一计不成,又施一计。 二郡主的俏面,立时失去了血色。 一直以来,老皇帝最喜欢做的事情,便是削弱旗主们的权柄。 其中,最重要的手段,就是利用皇子阿哥,管部或管旗。 康麻子晚年的九龙夺嫡,根子就在于,成年皇子们不是管旗,就是管部,掌握了实权。 这么干的优势是,削弱了铁王们的势力。缺点也很明显,让儿子们有实力挑战老皇帝了。 等老四即位后,手段就高明多了,既削弱了老旗主们的实力,又没让儿子们有能力挑战皇位。 老四的法宝,主要是设置了大权独揽的军机处,以及普遍推广的密折制度。 康熙朝,有密折奏事权的臣子,充其量也就是信得过的十几个内务府包衣而已。 到了雍正的手上,连四品知府都有权密折奏事了。 当然了,老四面临敌对势力的持续反扑,手段狠辣一些,也是可以理解的。 “哼,雍王在,我就怕了么?”二郡主嘴巴上说不怕,捏得死紧的小拳头,却暴露了她心里的紧张情绪。 老四特别招人恨的一点,便是为了国家大计,就敢六亲不认! 也正因为如此,老四的名声,一直很不好。否则,别人也不会编个冷面阎王的绰号,拐着弯的骂他是冷血动物。 “哦,既然你这也不怕,那也不怕,那我就失陪了。” 俗话说,话不投机,半句多。 二郡主确实美得令人无法闭眼,但是,她不是汉人官僚的太太或是闺女。 退一万步说,就算是玉柱的胆大如牛,真要是碰了二郡主的身子,那就触及到了老皇帝的底线了。 在康熙朝,依旧是八旗坐天下,而不是皇帝坐天下。 老皇帝还远没有集中大权于一身,八旗的王公大臣们,依旧掌握着雄厚的实力。 说句不好听的话,玉柱真和二郡主有了间情,老皇帝再宠信他,也架不住八旗王公的熊熊怒火,只得挥泪斩马谡了。 总之,圈禁都是轻饶的惩罚。 见玉柱要走,二郡主反而出声留他。 “哎,你怎么到曹县来了?”二郡主只怕是学过川剧变脸,翻脸比翻书还快,芙蓉俏面上堆满了浅笑。 玉柱一听这话,就猜到了,这丫头必有所求。 庄亲王没儿子,即使有,也是偷了弟妹的身子,暗中搞出来的私生子,根本就见不得光。 所以,二郡主南下山东,不可能是牵扯政局走向的大事。 排除法,很管用。 玉柱几乎在眨眼间,就认定了,二郡主只怕是有重大的经济利益在豫省吧? “豫省遭了大灾,雍王打算查抄豫省境内大户人家的所有粮食,用于赈济灾民。”玉柱编得有鼻子有眼,由不得二郡主不信。 因为,老四出马的历次赈灾差事,都是这么干的。 当然了,查抄也是一门大学问。 老四只是性格刚硬而已,并不是傻冒。他向来都是,先抄奸商们囤积的粮食。实在不够了,再找官绅们“借粮”。 说是借,实际上,就是仗势欺人的明抢,抢的还都是读书或做官的富裕大户。 这帮读书人的手里,掌握着朝野的舆论权,老四的名声很自然的臭不可闻了。 听了玉柱的解释之后,二郡主再也撑不住了,陪着小心,笑着说:“我有批货在卫辉府境内,若是能通融一下,必有重谢。” 玉柱觉得很好笑,这丫头简直就是个见钱眼开的小财迷。 怎么说呢,方才,玉柱的恐吓,小丫头也怕,却并不是特别的怕。 因为,她毕竟是庄亲王的亲闺女,老皇帝亲封的二郡主。 宗室女子偷出京城,名声肯定坏了。 但是,二郡主又不想嫁人了,要那么好的名声干嘛? 然而,若是二郡主想发国难财,提前囤积的粮食,都被老四抄走了,那个损失就太大了。 计划没有变化快,老八旗总是遇见新问题。 按照二郡主的如意算盘,事先囤积的粮食,只要在粮价最高位出手,至少也有百万两银子的收益。 利益极大,风险特别小,二郡主也就倾囊而出,掏空了庄王府的家底。 千算万算,二郡主只漏算了一点,老皇帝居然派了老四去豫省勘察灾情。 老四这个人,只认死理,完全不通情理,几乎没有商量的余地。 于是,二郡主便缠住了玉柱,甚至以厚利相诱。 “你若是帮我卖出了粮食,咱们两个五五分帐,怎么样?”二郡主心里在滴血,实在舍不得分这么多利润给玉柱。 但是,形势比人强。 原本已经打通的门路,因为河南巡抚杨宗义的离职,又重新被堵死了。 和玉柱他们一样,卫辉府那边封路之后,二郡主也被堵在了曹县。 如今的二郡主,不仅进退两难,而且,心急如焚。 那么多粮食,既怕灾民哄抢,又担心被老四抢光了,她实在是太难了。 玉柱自然不可能听任二郡主的摆布,他站起身,淡笑拱手:“天高路远,就此别过!” “哎,你别急着走呀……”二郡主急忙抬手去拦阻,不肯放玉柱就这么离开了。 玉柱算是看明白了,眼前这丫头,就是个彻头彻尾的财迷。 (ps:第二更送上,第三更正在码,求赏月票。) 第743章 中了圈套 即使二郡主美得令人心跳加速,玉柱也有自知之明,这种绝代红颜,碰了就是惹大祸,真可能掉脑袋!帱 不能招惹她,至少是,暂时不能招惹她。 有老四在豫省,二郡主在豫省内囤积居奇的粮食,肯定会被平价强买,这是毋庸置疑的结局。 救灾的大事上,玉柱不可能和老四对着干。因为,他不仅看重利益,更有良知。 百余万豫省的饥民嗷嗷待哺,玉柱不可能为了一点银子,放任草民们大面积的饿死。 良心上,肯定过不去那道坎! 所以,继续和二郡主纠缠下去,没有任何意义。 玉柱不顾二郡主的阻拦,径直领着吴江,离开了茶楼。帱 这个时代的客栈,大多数房间里,都只有两排大通铺。 所谓大通铺,在北方地区,也就是一排长炕,从屋头一直拉通到屋尾。 来客栈歇脚的人们,不论男女,都是裹着自带的被子,横卧于炕上。 一分钱一分货,不富裕的人出远门,只能睡这种十几文钱一宿的大通铺。 玉柱和老四,一起包了一座小院子,分占东厢房和西厢房,正房则堆满了故意拿钱买来的货物。 院子中间的几根木桩子上,则系着驮重物的骡子和驮马。 用晚膳之前,本地的官差来查房了。帱 这个时代,不管是谁,只要出门上路,都需要有官府发给的凭证。 在大清朝,这种凭证一般分为三种,即:部票、路引和勘合。 勘合是官员和差役们专门的凭据,方便落脚于沿途的驿站或递铺,暂且略过不提。 部票,是理藩院签发,地方衙门落实的一种特许贸易凭证,主要是用于对蒙贸易。 中原内地的商队上路,都必须持有州、县衙门签发的路引。 老四和玉柱的手里,也都捏着路引。 至于路引的来路嘛,嘿嘿,也就是如下几个字:有钱能使鬼推磨。帱 这个时代的衙门里,官少,吏少,白丁多。 这些白丁,每日只管一顿午饭,完全没有俸禄可领,那就只能靠压榨老百姓和商人们,才可能发家致富了。 玉柱暗中控制的商号,遍布全国。但是,为了不暴露目标,他只是让熟门熟路的吴江,揣着银子去找门路办路引。 官差们进了客栈之后,大通铺那边,立时鸡飞狗跳的,很不安生。 隔着院墙,玉柱也听得很清楚,那边隐有女子的哭泣声。 不用问,必是谁家的女人,被官差调戏了。 没办法,出门在外之人,若是得罪了当地的官差,即使不死,也要脱好几层皮,外加倾家荡产。帱 石壕吏不过是抓壮丁而已,本地县衙的官差,可以随心所欲的合法作恶。 玉柱放下手里的茶盏,笑问周荃:「竹生兄,这些官差为何不先来查咱们?」 周荃抖开折扇,笑眯眯的说:「不瞒东翁您说,这叫作敲山震虎之计也,也可唤作是打草惊蛇之计。先查大通铺,其实是告诉咱们,该提前准备好打点关节的银子了,免得女人被扰,皮肉受苦,银子还是保不住。而且,他们肯定暗中有人盯着咱们的院子,防备咱们害怕的溜了。」 玉柱频频点头,叹息道:「真可谓是,敛财有术啊!」 周荃饮了口茶,也跟着一叹,说:「自秦皇以降,胥吏和贪官之祸,愈演愈烈,一发不可收拾矣。」 玉柱眨了眨眼,追问周荃:「何也?」 「郡县流官,无保护乡梓之责,却有生杀予夺之权,时间一长,各个地方必遭祸害。」 周荃的一席话,令玉柱沉默了许久。帱 除了土地兼并之外,从另一个角度而言,王朝周期率,也就是郡县贪官和胥吏,加码作恶的时间推进表。 等贪官和胥吏,做恶超过了底线之时,流民起义就该大爆发了。 过了一会儿,官差们终于珊珊来迟。 一路之上,吴江的机灵劲儿,已经获得了老四的认可,便由他揣着银票,出面打点曹县的官差们。 只是,令人万万没有想到的是,第一拨官差拿了银子,开心的走了后,居然又来了一拨。 玉柱当即意识到,只怕是队伍里,有人一时不慎,让财富露了白吧? 果然不出玉柱所料,老四身边的一名王府护卫,肩上背着的金银包袱,被人家盯上了,显然是打算黑吃黑。帱 「诸位老爷,我们奉县大老爷之命,巡查江洋大盗王二麻子。据海捕公文,这位哥哥长得有点像,就请跟我们回衙门里走一趟,等录了口供,画了花押,马上就放出来。」 为首的官差,一看就是老油条。他说的话,句句占理,而且,态度也十分的温和,丝毫也看不出凶神恶煞的作派。 实话说,如果是没有见过大世面的乡下土包子,九成九要掉进圈套里去,必然上了他们的恶当。 玉柱久任地方官,官场经验异常之丰富。 周荃又一直都是刑名师爷,他们两个岂能不懂其中暗藏的猫腻? 所谓的录了口供就放人,不过是骗人的话术而已。 真把那个护卫骗进了衙门,不仅那护卫完了,而且,只要屈打成招,玉柱和老四他们就都跟着会被抓走。帱 人都抓光了,院子里的货物啊,金银啊,骡马啊,不就都成了官差们的战利品了么? 老十三有点沉不住气了,便小声问老四:「四哥,真被抓进了大牢里,就麻烦了呀。不如放我出手?」 老四依旧板着面瘫脸,冷冷的说:「玉柱都没吱声,咱们慌什么?」 老十三一阵无语,我的好四哥啊,是您的护卫背的金银被人家盯上了,好吧? 但是,老四一直不表态,老十三也不敢轻举妄动,只得频频冲玉柱使眼色。 玉柱不仅官场经验丰富,而且,还有带兵打仗的诸多经验。 别看面前的官差们,腰间只佩了刀,但是,墙上阳光反射回来的冷芒,暴露了有弓手埋伏在外的现实。帱 说白了,这帮想黑吃黑的官差们,做好了万全之策,就等着大鱼上钩了。 玉柱嗅出了异常的气息,再凝神一想,脑海里,不由自主的浮上了二郡主那惊世骇俗的美貌容颜。 哼,恐怕就是这个伶俐的丫头,暗中捣的鬼吧? (ps:三更送上,不多说了,求赏月票。) 第744章 抓了老四 “四哥,再不动手,就来不及了。”老十三真的手痒了,很想出手扁人。 老四瞥了眼沉稳如山的玉柱,冷冷的说:“别急,玉柱还能沉得住气,说明必有后手。” “四哥,你怎么知道的?”老十三很好奇的小声问老四。 老四轻声一叹,冷冷的说:“你难道忘记了,玉柱曾为抚远大将军?谋定而后动,方可胜任为帅。” 老十三瞬间明白了,他和玉柱打了这么多年的交道,反而是老四更了解玉柱。 “只是,四哥,巧妇难为无米之炊,玉柱的手上没人啊。”老十三的意思是说,他们这边的带刀护卫有五个,玉柱那边除了牛泰和吴江之外,只有一个亲兵。 “意。”老十三的勐然发现,牛泰不见了。 “四哥,真叫您猜对了,牛泰已经不见了踪影。”老十三望着老四,心里佩服得要死。 老四板着面瘫脸,依旧冷冷的说:“方才,大院子那边,闹翻天了,不仅玉柱提防着了,你哥哥我,也已经派人去守在县衙大门口了。一旦我们被捉走了,就拿着我的腰牌,去找知县要人。” 老十三多少有些惭愧,他还懵然无知的时候,老四和玉柱分别作出了必要的准备。 “四哥,还是是您高明,小弟我远不如也。”老十三挑起大拇指,勐夸老四。 老四完全不为所动,冷冷的说:“玉柱经常挂嘴边的两句话,你真应该牢牢的记住了。凡事,预则立,不预则废。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 老十三仔细一想,还真是玉柱的原话,老四学得惟妙惟肖。 不过,老十三也不傻。老四能够完整的复叙玉柱的原话,必是在玉柱的身边安插了眼线。 实际上,老四猜的半点没错,大通铺那边开闹的时候,玉柱就把牛泰叫到一旁,小声叮嘱了一番之后,就命他从后边翻墙走了。 曹县不靠近大运河,并不重要。 但是,济宁州境内的鱼台县,就迥然不同了。 路上,玉柱仔细的研究过山东八旗驻军的情况。 小小的鱼台县境内,竟然驻扎了一个左领的300多名满蒙兵,显然是反常的。 经过深入研究,并找人打听了之后,玉柱这才赫然发现,鱼台县境内有一座大金矿。 真相大白后,玉柱派牛泰去鱼台,其实是去调兵的。 熙朝末年,河南和山东虽然不是直隶省,传统上,却是无总督的准直隶省。 老皇帝给玉柱的密旨里边,硬抠字眼的话,玉柱有资格调动山东和河南两省境内的八旗和绿营驻军。 说白了,只要玉柱不碰河北,也就是直隶驻军,就没有大问题。 直隶驻军,没有老皇帝明确下旨,谁敢擅自调动,一律视作谋反。 牛泰走了后,玉柱心下大定,抱着看好戏的态度,等着老四出手。 结果,老四迟迟不发话,老十三却来了。 “好弟弟,你不怕被抓进水牢里,泡烂了双脚?”老十三故意拿玉柱开涮。 玉柱久任地方官,他自然很清楚了,恶吏们整人,完全可以既不打也不骂,就把你关进水牢里。 这种特制的水牢里,因为粗铁链的特殊作用,让你站不直,坐不下,蹲不久,双脚整个的泡在臭水里。 说句不好听的话,在臭气熏天的水牢里,只须泡上半天,双脚就开始溃口了。 若是泡上三天,嗨,即使被放出去了,双脚也泡废掉了。 在这个没有青霉素的时代,双脚严重腐烂后,大概率要丢命。 但是,因为感染,死在了家里,死了白死! 按照这个时代的显规则,只要草民没有死在衙门里,都和衙门无关。 玉柱微微一笑,指着被官差们盯上的王府护卫,说:“这些人可都是县衙里老油条了,肯定先泡烂他的双脚,再轮到四哥,最后才可能轮到我。” 老十三仔细的一想,还真是这么个理。 王府护卫是老四的人,他即使被怕水牢整怕了,也只可能找上老四,而不可能来找玉柱。 “唉,夹在你们两个中间,简直是太憋屈了,娘滴,啥都知道。”老十三显得有些颓废。 玉柱心想,这才到那里呀,等畅春园的山陵崩之后,我的十三哥,你就更为难了呀。 山陵崩之后,最为难的两个人,一是老十三,另一个必是隆科多。 老十三若想顺利的控制住丰台大营,最大的障碍,并不是丰台都统,而是玉柱。 同理,隆科多若想控制住京城步军,以便拥立老四,也要看玉柱暗中谋划的如何了。 这些都是后话了,眼前的局面是,老四不想出手,玉柱也不想主动出手。 和穷鬼老四不同,玉柱的手里有的是银子。 吴江得了吩咐之后,索性把兜里的碎银子都掏空了,全部献给了官差们。 这人呐,如果在挨整的时候,大大的知趣,让官差们舒坦了,惩罚也会来得更晚一些。 玉柱心里明白得很,既然财富已经露了白,官差们肯定会想方设法的全部吞掉。 换句话说,即使把银子都献出去了,最终的结局,都是一样的。 喘气的活口,都人间蒸发了,黑来的银子,才揣得安稳呐! 这年头,心不狠,手不黑,根本做不了官差。 吴江和玉柱的态度好,换来了就在院子里监视居住的待遇。 被盯上的那个王府护卫,何尝受过这种窝囊气呀,态度上就有些不驯。 结果,官差们也没惯着他,让他腿上中了一箭,连同老四和老十三,一起擒回了县衙。 玉柱呢,眼睁睁的看着老四和老十三被抓走了,却只当没看见似的。 老四肯定有办法脱困,但是,老四就是等着玉柱先出手。 没办法,老四若是在曹县受了伤害,甚至是死了,老皇帝绝对会牵怒于玉柱。 这几乎是明牌了的硬道理。 所以,老四被抓走的时候,依旧有恃无恐,毫不在乎。 玉柱望着老四远去的背影,心里不禁暗暗一叹,如此厉害的狠角色,将来的畅春园之夜,他能不能顺利的翻盘,显然要打个大大的问号了。 第745章 套中有套 “东翁,学生以为,雍王才是您平生最大的劲敌。”周荃看出了玉柱的心事,便主动帮着剖析了一番,“雍王,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单是这份狠劲,便已冠绝于诸皇子矣。”簟 玉柱点点头,看了眼不远处盯着他们的官差,小声说:“雍王笃定了,他若出事,我必遭严谴。” “是啊,这份心机之深沉,令人不寒而栗啊。”周荃又是一叹,忽然扯到了隆科多的身上,“请恕学生直言,令尊老大人看似精明强干,实则喜欢偏听偏信。” 周荃这么一点醒,恰好戳中了玉柱的忧心之事。 隆科多待玉柱,确实是比寻常父子,亲近得多。 但是,隆科多被老四灌了几十年的迷魂汤,已经昏了头。 玉柱的难处是,老皇帝驾崩之前,绝对不能提前露口风给隆科多。 隆科多这人,就吃捧的那一套。一旦,老四把他捧高了,就不知道自己姓啥了。簟 归根到底,老皇帝对玉柱的权势,多有牵制之举。 山陵崩之前的权力格局,已经基本稳定了下来,大概率要保持到那一夜之前。 那一夜真来了,玉柱必须第一时间,果断控制住新军。 不夸张的说,这六千新军,才是玉柱参与夺位的最大法宝。 但是,玉柱并无三头六臂,不可能同时控制住京城内外的新军大营、步军衙门、丰台大营、通州驻军、热河驻军。 这五处驻军之中,除了新军大营之外,近在咫尺的步军衙门和丰台大营,显得尤为重要。 当然了,玉柱担任过几次步军统领,暗中确实也有所安排。簟 但是,隆科多在步军衙门之中的根基,远比玉柱更深。 毕竟,隆老三若无真本事,纯粹是吃干饭的,老皇帝也不可能重用他了。 真要是闹到父子相残的地步,嗨,乐子就闹大了呀! 自从被革除功名之后,周荃就对鞑清彻底的死了心,必欲掀翻而后快。 这年头,挡住了读书人的上进做官之路,比杀其父母,还要可恨十倍。 尽管玉柱一直不肯明确表态,但是,周荃屡进狂悖之谬论,至今平安无事。 嘿,大家都是聪明人,玉柱的打算,周荃早就心里有数了。簟 想当年,九帅曾国荃攻破了天京之后,号称身怀屠龙术的王闿运,亲自找到了曾国藩,劝其自立。 曾国藩的顾虑太多了,不敢自立,但也没有向清廷交出大逆不道的王闿运。 后来,王闿运曾经对学生杨度说过,李合肥及左湘阴各自拥兵掣肘,又有僧王监视在侧,涤帅莫敢起兵也。 李合肥,指的是李鸿章,时为淮军首领,羽翼渐丰。 左湘阴嘛,嘿嘿,大名鼎鼎的楚军首领,左公季高是也。 曾国藩,字伯涵,号涤生,湘军旧部皆唤之涤帅也。 晚清的误国的第一人,非杨度莫属了。簟 称帝前,袁世凯天天要看的《顺天时报》,其实是只有一份的特供版本。 老袁的长子,袁克定做梦都想当太子,坐皇位。 杨度见袁世凯颇为犹豫,不敢马上称帝,就给袁克定出了这么个天大的馊主意。 实际上,袁世凯只要称了帝,就断了段祺瑞、冯国彰和曹锟等北洋大将的上进之路。 逻辑其实很简单的,只要还是共和制,无论老段、老冯、老张还是老曹,这几个北洋最大的实力派,都有机会登上大总统的宝座。 北洋派系共掌天下权,成了袁氏的家天下,请问,谁还乐意继续跟你卖命呀? 撤回帝制的袁大头,威望扫地,实际上,已经指挥不动北洋军了。簟 玉柱心里有数,老四的高明,就在于,拿捏死了人心和人性。 退一万步说,就算是玉柱很想弄死老四,老四也绝对不能死在曹县。 “雍王必定留了后手,竹生,你以为是何等的狠辣手段?”玉柱笑问周荃。 周荃抖开了折扇,小声说:“雍王的信物,递到县太爷的案头之时,便是您和雍王正式决裂之时。从此后,雍王必定会积极谋划着,先收拾了您。” 玉柱微微点了点头,老四不愧是心机深沉之辈呐! 说白了,玉柱若不出手相帮,老四迟早会猜到真相:玉柱和他并不是一条心。 如今,因为隆科多的润滑作用,玉柱给老四的感觉是,若即若离,不方便太过亲近。簟 道理也是很清楚的。 隆科多是铁杆的四爷党,玉柱又是隆科多的亲儿子,顺理成章的四爷党嘛。 如果,玉柱不打算支持老四,骄横的隆科多在老四的跟前,肯定藏不住心事。 屠龙之局,一环扣一环,任意一环出了问题,便会满盘皆输。 历史上的老八,为啥玩不过老四呢? 根子问题就是,十四爷党几乎占尽了天时地利人和的巨大优势,让老八得意忘了形。 想想看,老十四掌握着十几万久经战阵的精锐边军,简直就是捏着了王炸啊!簟 另外,丰台大营,已经被老八的人,渗透得差不多了。 畅春园里,还有德妃娘娘鼎力相助呢。 无论怎么算计,老八始终觉得,必是稳赢之局! 谁曾想,隆科多、老十三分别掌握了京城附近的兵权,年羹尧正好掐断了老十四的粮道。 老四下的棋,真不多,但是,招招都是绝对的要害。 后来,德妃闹脾气,不吃饭,不肯吃药,竟然虐死了她自己。那是因为,她实在是想不通呐。 “竹生呐,别的事儿,你基本都算对了,唯独漏了一个人。”玉柱负手而立,笑眯眯的望着周荃。簟 周荃却不假思索的说:“回东翁,学生一直记得那个人呢。若不是他来搅局,眼前的大戏,远没有这么的精彩啊。” 一时间,主仆二人,相视一笑,却故意没把话说透了。 几乎与此同时,老四提前安排在曹县县衙门前的贴身太监苏培盛,从茶楼里出来,迈步朝着县衙正门口走去。 只是,苏培盛刚出茶楼,还没走几步路,就被几个彪形大汉,挡住了去路。 “识相点,管住嘴。不然的话,白刀子进去,红刀子出来。” 苏培盛刚刚意识到不对劲的时候,尖锐之物已经顶住了他的后腰。 第746章 另有所图 二郡主的全付家当,都在豫省境内的粮仓里。 若是让老四顺利的进了豫省,那就等于是辛苦了好多年,一夜回到了前明。 所以,二郡主布了个局,不露痕迹的就绑了苏培盛。 当然了,二郡主没有那么蠢,她怎么可能亲自露面,让苏培盛认出来呢? 只是,二郡主没有料到的是,她刚绑走了苏培盛不久,本县的大粮商周老爷,就去拜见了本县的典史老爷。 老四和老十三,真挨了酷刑,受了伤,玉柱责无旁贷,肯定逃不掉老皇帝的严惩。 当然了,玉柱并没有马上救老四和老十三出来。那样的话,他隐藏于暗中的潜势力,就会被老四所察觉。 这年头,托人往衙门里使银子,确保老四和老十三不受皮肉之苦,完全说得过去。 玉柱心里比谁都清楚,二郡主并不是想要了老四的小命,而是想尽量延缓老四去河南的时间。 一言以蔽之,老四被多困住一天,二郡主就多一分粮食脱手的把握。 众所周知,老四赈灾,主要目标就是粮食,而不是银子。 原本想狂赚一票的二郡主,现在反而觉得,那边的粮食囤积得太多了,烫手得狠。 大家都是聪明人,老四想偷偷的摸进豫省,二郡主为了保住巨大的利益,想方设法的阻拦,肯定不可能让老四顺利的如愿以偿。 只是,有句老话说的好,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一大早,二郡主正在睡懒觉呢,她所住的小院子,就被吴江带人,围了个水泄不通。 玉柱轻摇折扇,缓步走到窗边,朗声道:“在下玉玔卿,请博二爷出来一叙。” 如果是一般的女子闺房,玉玔卿只要想闯,随便乱闯,还能翻天不成? 又不是没有抢过官太太? 但是,二郡主毕竟是庄亲王的亲生女儿,又有郡主的爵位在身,这就不便造次了。 玉柱在外头等了足有一个多时辰,二郡主身边的丫头,方才战战兢兢的开门迎客。 在实力为王的当下,二郡主的皇族宗室女的身份,配得上玉柱的耐心等待。 大门开处,只见一身儒衫打扮的二郡主,面带薄霜的迈步出来了。 玉柱先礼后兵,二郡主若是敬酒不吃,想吃罚酒,只能自取其辱。 都是明白人,何必唱聊斋呢? 等待的时间里,吴江也没闲着,在院内的石桌上,摆满了茶点瓜果。 “请博二爷大安。”玉柱拢回折扇,打算和二郡主碰肩把臂。 以前,玉柱所在的大机关里,有很多不再年轻的剩女。这些人为了不受白眼,往往喜欢装出男人婆的样子。 反正,二郡主已是二十多岁的老姑娘了,和现代的剩女们,总有点共通之处吧? 果然,二郡主也不废话,径直和玉柱行了碰肩把臂的旗人之礼。 旗下人家,输人不输阵。 二郡主已经输了,却嘴硬的死不吭声,只是怒瞪着玉柱。 玉柱的心里门儿清,二郡主这是等着他先出招呢。 “咳,博二爷向来都是痛快人,那鄙人也就打开天窗说亮话了,您存的东西,我不惦记。但是,苏培盛,您呐,必须放他平安归来。”玉柱很快说明了来意。 二郡主听出了话里的转机,美眸不由微微一转,冷冷的说:“不瞒玉二爷您说,我囤的那点东西,已经是我阿玛的全副身家了,谁想不出银子的拿走,我就和谁势不两立。” 玉柱微微点头,二郡主说的显然是真心话。 翻译过来,也就是,老皇帝的江山是否糜烂,二郡主压根就不在乎。 她真正在乎的是,她在河南境内存的粮食,绝对不能被老四白白的抢走了。 自从老皇帝登基之后,对宗室王公们的打压,日甚一日。 以前,二郡主的玛法,乃是掌管一旗的实权旗主。 现在呢,二郡主的阿玛,庄亲王博果铎,也就是干拿俸禄的闲散亲王罢了。 大清吸取了前明的教训,把所有的宗室王公,都圈在京城里,不给实权的当猪养。 这么干的好处,异常明显,老旗主们再也无力挑战皇权了。 玉柱虽然被二郡主算计了,但是,他和二郡主之间,并无根本利益的冲突。 这就有了妥协的余地了! 从大局出发,玉柱如果整死了二郡主,非但没有丝毫的好处,反而,把庄亲王为首的老旗主们,都给得罪死了。 当年,豪格出局之后,多尔衮想当皇帝。以鳌拜和索尼为首的两黄旗重臣,抵死不从,咬紧牙齿也要说:必立皇子。 多尔衮敢不同意,八旗内部就会彼此相杀了。 整个后金国,也才多少满人?经得起大规模的内战么? 以玉柱掌握的实力,即使将来出奇制胜的占据了上风,也无绝对优势。 客观的说,将来的山陵崩之初,玉柱依旧要和八旗贵族们,有所妥协! 庙堂之上,只讲实力和利益,没有感情可言。 玉柱很了解老四,若是苏培盛死在了二郡主的手里,留下的隐患就太大了。 因为,老四这个人,对外人即使很亲热,也是装出来的。 但是,老四对真正的自己人,那是真的好,是那种扒心扒肝的好。 历史上的苏培盛,纵横内宫,长达十三年之久,权势比梁九功和魏珠强得多。 问题是,老四刚刚驾崩,苏培盛就人间蒸发了。 简而言之,苏培盛若是死在了曹县,老四一定会迁怒于玉柱。 那就不好办了呀! “玉二爷,既然咱们都是场面上的爷们儿,那就打开天窗说亮话吧。谁敢动我的囤货,我敢把天捅个大窟窿,信不信?”二郡主刚一张嘴,就彻底暴露了要钱不要命的本性。 嗯,二十几岁的老姑娘了,难免有些怪癖,玉柱完全可以理解。 玉柱浅浅的一笑,顺手抖开了折扇,说:“不瞒博二爷您说,您囤积的货物,若想坐地起价的大发横财,恐怕已经办不到了啊。” 玉柱真没说瞎话,她藏得如此之深,竟然被揪了出来。 说白了,二郡主已经落入了玉柱的手心里,玉柱成心想让她亏得血本无归,只须关她一段时间即可。 “你待怎讲?”二郡主隐约猜到了,玉柱另有所图。 (ps:回晚了,凌晨还有更,早上再看吧。) (本章完) 第747章 宁为太平犬 和二郡主接触多了之后,玉柱算是摸到了一点门道。堕 只要把她当男人看,很多事情都好商量。 也是,庄亲王博果铎没儿子,从小把二郡主当男孩养。 所以说啊,家庭环境对一个人的成长,有着举足轻重的影响力。 和二郡主的协商,对玉柱而言,并不困难。 道理很简单,玉柱只要及时的放出了老四,庄亲王府就要吃大亏。 不到半个时辰,在玉柱的主导下,二郡主被迫选择了合作。 当天下午,牛泰带着鱼台的八旗驻军抵达了曹县。堕 老四和老十三被关进了大牢里之后,因为玉柱派人打点得非常及时,他们两个倒没吃啥苦头。 只是,随行的几个王府护卫,或多或少的带了点伤。 这年头,衙门八字朝南开,有理无钱莫进来。 即使是健猛如牛的壮汉被抓进了大牢,若是暗中打点的不到位,出来的时候多半就成了病猫。 既然有了鱼台的八旗兵过来,老四也就不客气的利用上了。 于是,整个商队,混在八旗兵的队伍里,以供应军需物资的名义,光明正大的混进了卫辉府。 卫辉府的辖区设置,非常奇怪。堕 河南的卫辉府治,位于汲县(今卫辉市)。但是,曹县对面的考城县,却不归近在咫尺的开封府管辖,而隶属于远在几百里之外的卫辉府。 更麻烦的是,考城县和卫辉府,并不接壤,中间隔着开封府的兰阳县。 兰阳县,在历史上,很不出名。 但是,改名为兰考县后,不知道的人,应该不多了吧? 因为考城县毗邻黄河的缘故,老四他们刚一踏上河南的土地,就被汹涌的灾民,挡住了去路。 “大爷,行行好,给口吃的吧……”有人跪在地上,捧着缺边的破碗,苦苦哀求。 “大爷,您瞅瞅,这小丫头片子,多俊俏呐?买了去吧,只要50斤小米。”堕 “老爷,这丫头只要40斤小米,求您买了去吧。” “我这丫头只要20斤小米……” 唉,真正的深入了灾区之后,玉柱的内心感到异常之煎熬。 灾区里边,粮食成了硬通货,即使是卖儿卖女,穷人也只收小米。 按照京城里的正常米价,小米大约十文钱一升。 也就是说,到了灾区这边,一个稍有姿色的小丫头,也就值500文钱而已。 当然了,灾区里边的粮食价格,半天一个样,银子作为硬通货,已经严重贬值了。堕 趁火打劫的人,不仅仅是二郡主,还有闻风而来的各地烟花柳巷的嬷嬷们。 小农业社会的做生意嘛,不就是低买高卖么? 这些嬷嬷们,花很小的代价,买来大量的美人胚子,稍加供养和专业培训,就成了姬院里日进斗金的摇钱树。 如此暴利的买卖,怎么可能不吸引人呢? 一般人,肯定找不到何处有粮。 然而,老四毕竟不是一般人,他进入了河南,摸清楚基本灾情后,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调兵封路。 老四的脾气,向来是,他的差事他做主,不许旁人插嘴。堕玉柱就在一旁冷眼旁观。反正吧,该配合,就配合,绝不拖后腿也就是了。 老十三盯着玉柱,问他:“路都封了,粮食应该就运不出省了吧?” 玉柱明白,老十三想问的不是封路的事儿,而是苏培盛被人绑架的事儿。 只是,碍于交情,老十三不好意思直接问玉柱罢了。 老四和老十三被抓进县衙的这事,唯一无法完美解释的,就是苏培盛的突然被绑,又突然被放了。 “十三哥,我不过是个三等虾罢了,唉,管不了那么许多啊。”玉柱一副甩手掌柜的模样,就是不接老十三的腔。 见玉柱装起了糊涂,老十三也知道,只要玉柱不想说的事,肯定套不出真相来。堕 苏培盛被绑的事儿,玉柱主要是考虑到,不能暴露二郡主的身份。 这里有个关键核心点,若是二郡主露了相,老皇帝倒是不可能杀她或是圈禁她,而会安排她远嫁抚蒙了。 这年头的宗室女抚蒙,就相当于,首都师范大学的女学生,去西部的穷山沟里搞教育扶贫了。 和京城相比,蒙古那边实在是太过荒凉了,往往是几百里内,杳无人烟。 跟着老四在河南境内,忙活了两个多月,总算是把饥荒彻底的控制住了。 这个时候,京里正好来了旨意,叫老四和玉柱回京。 回去的时候,老四不仅背着强盗的恶名,还带了两个新买来的下人。堕 个子高的那个,叫狗儿。个矮的那个,叫坎儿。 玉柱望着刚吃了几天饱饭的狗儿和坎儿,心想,还真的是很巧呐。 在老电视剧里之中,狗儿和坎儿,很早就出场了。 其中,给狗儿编的身份是李卫,坎儿就是高福了。 电视剧里,李卫故意给儿子起的名字,叫作李忠四爷。 这名字看着俗套,却直击了老四的心坎,编剧确实颇有功力。 回京的路上,玉柱的身边,接连传出了喜讯,刘太清又怀上了身孕。堕 不仅如此,一直子嗣艰难的钱映岚,居然也有了身子。 实际上,刘太清再次怀孕,玉柱丝毫也不奇怪。 毕竟,在服侍玉柱之前,刘太清先后生了一儿一女,有老底子。 但是,钱映岚终于怀上了玉柱的种,就显得尤为稀罕了。 随行的两个女人,都不能碰了,大家都以为,随行的大丫头寒香,很可能被收用了,抬为通房。 但是,令人大跌眼镜的是,一直到回了京城,玉柱一直没有叫寒香侍寝。 这个主要是和玉柱的性格有关。堕 俗话说的好,兔子不吃窝边草。 以玉柱的身份和地位,除了二郡主这样的宗室贵女之外,他无论想要啥样的美人儿,搞不到手? 寒香是玉柱培养的心腹大丫头,将来,无论谁娶了她,都必然是玉柱的铁杆嫡系。 玉柱身边的已经出嫁了的四个大丫头,除了首任的寒袖之外,有三个女婿都是玉柱的死党。 实话说,玉柱要干成大事,必然有所取舍。他绝不可能像贾链一般,不管香的臭的,只要是母的,就敢去骑。 只是,玉柱和老四,刚在通州下船,就得知了一件大事。 正所谓,山雨欲来风满楼呀!堕 . 第748章 大将军王 老十四即将回京。 老皇帝高兴之极,颁下明旨,命首席满洲大学士嵩祝,率领七品以上的京官,准备集体去三十里外,郊迎老十四。 郊迎,也是分等级的。 玉柱为抚远大将军的时候,也享受过郊迎的待遇。 不过,迎接玉柱的郊迎,就在城门边上罢了。 有好事者,曾经戏曰,城门迎。 城门迎,已是人臣能够享受的最高礼遇了。 现在好嘛,老十四居然享受的是三十里外的郊迎待遇,这就厉害了呀。 按大清会典的规矩,京迎三十里,天子礼也。 以前,废太子胤礽最得势的时候,也从未享受过京迎三十里的待遇。 老四得知消息后,因一贯面瘫的缘故,旁人也看不出深浅。 但是,老四手里的佛珠越转越快,叫玉柱看出了他的紧张情绪。 说白了吧,老十四的待遇越高,老四距离出局,也就越近。 老四和老十四是亲兄弟,而且,老四正好比老十四,大了十岁。 十四岁那年,老四的养母孝懿皇后佟佳氏驾崩。 然而,办完丧事后,老四去永和宫拜见亲妈德妃的时候,德妃的怀里一直抱着四岁的老十四。 尽管,德妃的话说得很漂亮,态度也很温和。但是,刚刚失母的老四,依旧敏锐的察觉到了,德妃并不喜欢他,疏离感若隐若现。 后来,老四羽翼渐丰,这才知道,德妃恨极了他的养母佟佳氏。 因为,佟佳氏所生的第八女夭折之后,再无所出。为了固宠,她才把身边的小宫女乌雅氏(德妃),献给了老皇帝。 当时的德妃,在老四养母的身边有多遭罪,后来就有多不喜欢老四。 只要看见了老四,德妃就不由自主的联想起,当年在景仁宫里的那段屈辱往事。 屈辱的往事,罄竹难书,完全不堪回首。 老十四回京的事儿,在熙朝末年,绝对是值得大书特书的一件事。 嘿嘿,就让老四去煎熬吧! 玉柱的名字,并未出现在明旨之中,也就不需要和老四、老十三,一起去畅春园交旨了。 “四哥,十三哥,小弟就先告辞了。”玉柱长揖到地,打算先走一步。 老十三接了老四的眼色,赶紧一把拉住了玉柱,陪着笑脸说:“好弟弟,你可不能走呀。”硬拽着玉柱去畅春园。 玉柱觉得奇怪,便问老十三:“我回侍卫处即可,去畅春园干嘛?” “唉,这次在河南下手太重了,你不帮着分担一二,就怕汗阿玛龙颜大怒啊。”老十三搓着手,笑得很不自然。 玉柱不由哑然一笑,老四这家伙,在河南确实下手贼重,抄了近百户官绅和粮商的家,惹来无尽的骂名。 而且,玉柱料定了,他们还没到京,弹劾老四胡作非为的折子,肯定已经递进了畅春园。 “十三哥,我若去了畅春园,八成要跟着你一起陪跪,又何苦拖我下水呢?”玉柱耍着花枪的不肯去见老皇帝。 老十三也知道,玉柱完全没有说错,便紧咬了牙关,没去看老四,索性放走了玉柱。 回家的路上,玉柱心里暗暗感慨不已,老十三还是那么的讲义气。 不过,不管老十三怎么劝说,玉柱都不可能陪着老四一起去见老皇帝。 老皇帝都快明牌了,玉柱还和老四走得太近,那就是自己作死了。 玉柱一直都是纯臣的定位,既不亲近老四,也不亲近老十四,才是自保之道。 和低调的老四相比,老十四的目标更大,也更危险。 玉柱若是脑残的跑去结交老十四,转眼间,便会大祸临头。 十多年的交道打下来,老皇帝的脾气,玉柱几乎摸透了九成。 无关皇权的小问题上,玉柱即使有所逾越,老皇帝也不会太在意。 迄今为止,玉柱顶撞老皇帝的次数,屈指可数,而且都是为了保护他的女人。 顶撞老皇帝,说易行难。实际上,只要稍有不慎,就会掉入万丈深渊。 好在,其中的分寸,玉柱一直拿捏得相当到位。 男人回府之后,秀云看出他的心情甚好,便凑着趣儿的说:“请问爷,何事如此欢喜呀?” 玉柱恰好被挠到了痒处,不由笑呵呵的说:“不瞒你说,府里的女人们,也都有了着落,爷心里自然高兴了。” 秀云秒懂了,玉柱特意带着钱映岚南下,就是希望她能怀上身孕。 这年头的顶级豪门之中,有子,和无子的待遇,有如天壤之别。 别的且不说了,单说刘太清吧,她的年纪也不小了,此前还替别的男人生过一儿一女。 但是,自从生下了庶五子小秋珏之后,府里的上上下下,谁敢怠慢了刘太清? 隆科多没在府里,玉柱换好了衣衫,便领着秀云和孩子们,去拜见李四儿。 玉柱进院的时候,刚好碰见八十九从屋里出来,便故意逗他:“你也老大不小了,慌慌张张的成何体统?” 八十九抬头看见玉柱回来了,立即笑嘻嘻的凑过来,神秘兮兮的说:“大哥,额涅正在屋里生闷气呢,口口声声的骂咱们阿玛,杀千刀的不要脸。” 玉柱一听就懂,隆科多在外头养小三的丑事,终于东窗事发了。 如今是康熙五十九年,玉柱都三十一岁了,李四儿必然是人老珠黄了。 这年头,既没有羊胎素,亦没有玻尿酸。 五十几岁的李四儿,即使保养的再好,也勾不起隆科多的欲念了。 客观的说,隆科多在外头有女人的丑事,玉柱早就知道了。 但是,只要隆科多不把那个女人领进门来,玉柱索性故作不知。 其中的逻辑并不复杂。 就算是隆科多在外头有了私生子,也完全无法影响玉柱的根本利益。 充其量,玉柱也就是多认个庶弟,将来分他一点家产罢了,不是什么大事。 俗话说的好,醉卧美人膝,醒掌天下权。 客观的说,以隆科多的权势和地位,忍了这么多年,前年才在外边养了个外室女,已经算是很自律了。 说白了,以前,隆科多是真心喜欢李四儿。现在,隆科多真正顾忌的是玉柱的感受问题,实在忍不住了,才在外头偷了腥。 但是,既然李四儿已经知道了,身为亲儿子的玉柱,继续装傻,肯定说不过去。 (ps:回晚了,凌晨还有更。) (本章完) 第749章 首战告捷 “额涅大发雷霆,你怎么反而跑出来了?”玉柱有些奇怪的问八十九。 “哎,额涅听说你回来了,硬逼着我去找你过来。”八十九苦着脸吐槽。 丈夫和小叔子说话,秀云自然不好插话。 但是,秀云忽然想起了,她亲妈尹尔根觉罗氏的原话。 “你小叔子眼看着快成年了,相亲的事儿,也该留心了。” 有隆科多和玉柱在,八十九的婚事,自然轮不到秀云做主。 但是,替八十九相看老婆的重任,最后肯定会落到秀云的头上。 这个时代,成年男女之间,必须谨守礼教大防,几乎不可能私下见面。 以前,玉柱的师妹,也就是汤炳的女儿,整天被关在绣楼内,压根就见不到陌生的外男。 秀云替小叔子相看未来的媳妇儿,看准了是应该的。若是看不准,绝对会落下大埋怨。 玉柱领着大队伍,进屋拜见了李四儿。 李四儿毕竟年纪大了,脾气也远不如以前火爆,耐着性子的受了礼。 等玉柱坐稳之后,李四儿这才板着脸,吩咐道:“我们娘儿两个,有话要说。” “妾告退。”秀云知道其中的厉害,赶紧起身,带着孩子们一起出去了。 八十九也想跟着一起熘出去,却被李四儿喝住了。 “八十九,你给老娘站住!” “你看看你,都已经成年了,还想耍混赖?”李四儿若有所指的数落八十九。 玉柱哪能不明白呢? 李四儿的意思是说,亲妈受了委屈,你们这两个亲儿子,看着办吧! 这年头,亲爹在外头偷了腥,亲妈受了委屈,可不得找亲儿子们出头么? 《晋书》上明文记载着这么一段话:帝尝卧疾,后往省病。帝曰:“老物可憎,何烦出也!” 帝,指的是晋高祖司马懿。后,也就是他的发妻张春华了。 结果,性格刚烈的张春华,气得绝了食。 司马师和司马昭,都是张春华的亲儿子,他们两个也跟着一起绝了食。 这一下子,司马懿慌了,赶紧向张春华道了歉,算是勉强平息了此事。 但是,史官没有惯着司马懿,强悍的留下了真实的记录:帝退而谓人,老物不足惜,虑困我好儿耳! 翻译成白话,也就是,司马懿出来之后,对人家说:张春华死不足惜,就怕坑了我的好儿子们。 李四儿没读过什么书,她怎么可能知道,老物可憎的老典故呢? 但是,李四儿心里很清楚,只要两个亲儿子果断的站在她这边,隆科多就不敢太猖狂了。 豪门大世家的女人,必须有亲儿子的重要性,一览无余也! 前三十年,子以母贵! 后三十年,母以子贵! 甚善,此言,非虚也! 面对李四儿的指桑骂槐,玉柱知道,必须马上表态了。 再熬下去,李四儿肯定要发飙的。 李四儿的名声再不好,也是玉柱和八十九的亲妈!还是那句老话,儿不嫌母丑! 宁要讨米的娘,也不要当官的爹! 天性护崽的方面,客观的说,女人确实比男人强得多。 毕竟是十月怀胎,历经千辛万苦,才生出的崽嘛! “来人,传话下去,抄家伙,跟着爷一起去讨公道!” “嗻!”吴盛在窗户外头领了命之后,当即下去传令了。 李四儿一直眼巴巴的望着玉柱,就等着亲儿子表态呢,见玉柱毫不迟疑的站在了她这一边,不禁喜极而泣。 “好,好儿子,我……我这辈子知足了。”李四儿语无伦次的一通乱夸。 随着玉柱的一声吩咐,整个老佟家都跟着动了起来。 平时,玉柱不太管家务事,他的身边有多少人,还真看不出来。 今天这么一动员,好家伙,持棍拿棒的壮汉、小厮和长随们,足有小两百人呐。 “额涅,您也别愣着了,领着咱们,一起去找那个骚狐狸精,算总帐吧?”玉柱完全掌握李四儿的心思,她不就是想当面撕烂了小三的嘴,抓花她的脸么? 李四儿本就是骄狂之辈,现在,有了玉柱的撑腰,她还怕个球? “刘嬷嬷,前头带路。”李四儿趾高气扬的出了正房,“等会,谁都不许手软,给我往死里打!” 玉柱和八十九,领着大队伍,簇拥着李四儿登轿出门,浩浩荡荡的杀奔隆科多的外宅。 隆科多也非等闲之辈。 老佟家的公爵府,位于镶白旗地界的同福夹道,也就是内城的东南角附近。 结果呢,隆科多在外头养的小三,住在了外城安定门左侧的西马道内。 必须承认,这已经是距离老佟家最远的藏娇之所了。 一言以蔽之,免得距离太近,叫李四儿察觉了。 这么大一群人上了街,步军衙门的人,很容易就被惊动了。 结果,带队的参领凑近了一看,好家伙,竟然是玉帅啊! “步军左翼参领,卑职扎图哈,请玉帅大安!” 别看玉柱被贬成了三等虾,扎图哈却丝毫也不敢怠慢了他。 满朝王公贵族,以及文武大臣,随便去打听打听吧? 公然打了十爷,不仅没有掉脑袋,反而活蹦乱跳的满世界乱窜,除了玉柱之外,还能有谁? “罢了。”玉柱以前很低调,今天却故意摆起了谱。 因为,今天要带人去找隆科多的麻烦,气势绝对不能堕! 因责无旁贷的关系,扎图哈明知道玉柱面带不善,却也只得硬着头皮,小心翼翼的问:“请恕卑职多嘴,玉帅您这是要去哪儿?” “你想跟,就跟着。但是,爷去哪里,轮不到你来问,懂么?”玉柱捏腔拿调的以势压人,扎图哈当场就吃不消了。 就见,扎图哈一声没敢吭,低低的哈着腰,带着他的人,潮水般退了下去。 继续纠缠下去,就是往死里得罪玉柱了。 真被玉柱记恨于心了,扎图哈即使不死,也要脱好几层皮。总之,绝对没有好果儿吃! 有亲儿子撑腰的感觉,真的是棒极了! 李四儿压根就没露面,即首战告捷,心下那个得意劲儿啊,遮都遮不住了。 索性,李四儿掀起轿帘,气势汹汹的嚷嚷道:“等会子,不怕都打死了,万事有我儿子顶着!” 第750章 破门而入 “隆帅,隆帅,大事不好了,您们家的二爷和三爷,还有老太太,领着好几百人杀过来了。” 来报信的人,正是步军参领扎图哈派来的。 一直跟着大队伍走的扎图哈,起初并不知道,玉柱是来找隆科多算帐。 快到右安门西马道附近的时候,扎图哈总算是琢磨出味儿了。 好家伙,隆科多养的外室,不就住在西马道内么? 扎图哈赶紧派人抄近道,跑来禀报给隆科多了。 隆科多闻言后,大惊失色,李四儿怎么知道这地方的? 但是,不容他多想,来人异常急切的催促道:“隆帅,他们快到胡同口了。” “啊……”隆科多倒不怕李四儿闹事,却担心被儿子们当面逮住了,再也不敢端着阿玛的架子了。 这年头,类似隆科多这种位高权重的大人物,家里连个妾室都没有,说出去那是真丢脸,不是假丢脸。 不说旁人了,单说玉柱吧,正式纳的妾,以及抢来的女人,已经多得数不清了。 按隆科多以前的脾气,除了老皇帝之外,他还真没怕过谁! 但是,玉柱和八十九都来了,隆三爷即使再豪横,也怕被别人看了笑话。 在这个时代,正室太太带着儿子们,收拾男人在外头养的小三,乃是天经地义之事。 不客气的说,这种家务事,连老皇帝都没办法置喙。 “快,快去叫上琴娘,咱们得赶紧走。” 都快火烧眉毛了,隆科多也来不及收拾家当了,只带着私藏的银票和珠宝匣子,拉着琴娘,灰头土脸的从侧门溜了。 李四儿赶到的时候,只见,大门紧闭,外头连一个人影都没见着。 “给我砸,狠狠的砸开它。”有玉柱撑腰,李四儿真的是谁都不怕了,她索性吩咐了下去。 在大清朝,民宅、官宅和王府,从规制上,就有着本质性的区别。 照规矩,从王府的五间三启门,入八分辅国公的三间一启门,到高级官员的广亮大门,再到低级官员的金柱大门,最后才是老百姓的如意门。 “咣……”有玉柱在现场坐镇,下人们哪敢不卖力的表现? 跟来的下人们,个个精神抖擞,奋勇当先。 四个壮汉一排,齐声喊着号子,奋力狠撞。 然而,就算只是隆科多的私宅,大门也不是那么好撞的。 几个大汉,连撞了十几下,大门的开度明显增大了,门栓却依旧没断。 李四儿被扫了兴致,气得破口大骂:“一顿三大碗白米饭,都白吃了啊?” 玉柱带人过来,本就只是图个让李四儿高兴而已。 为了避免李四儿继续暴露丑态,玉柱便扭头冲牛泰使了个眼色。 牛泰会意后,大步上前,他一边朝前走,一边扒拉开了挡路的人。 “咣。”也没见牛泰特别用力,他只是助跑了几步路而已,肩膀猛的一顶,“咔嚓。”门栓便神奇的断了,大门随即敞开。 “冲进去,狠狠的砸,狠狠的打。”李四儿兴奋的手舞足蹈。 玉柱冷眼旁观,李四儿确实有点忘乎所以了。 但是,今天带着大队人马出来砸场子,图的就是让亲妈高兴,玉柱又何必说那些扫兴的话呢? 既然李四儿高兴了,就让她高高兴兴的砸吧。 至于,李四儿说的打死勿论,嘿嘿,老佟家的刁奴们,已经没有真正的傻冒了。 要知道,在老佟家这种顶级大宅门里,真正的蠢蛋下人,早就被淘汰掉了。 下人们嘴巴上答应得异常响亮,图的是让李四儿高兴了,不仅赏钱多,而且,将来容易谋个好差事罢了。 到了动手的时候,谁敢真下死手? 尼玛,要知道,这里可是隆科多的外宅。 真把现任家主隆科多的心腹或女人打死了,隆老三不敢把李四儿和玉柱兄弟两个怎么着,找借口弄死几个下人泄愤出气,并不比踩死几只小蚂蚁更困难。 里头的人,肯定不可能等死,早就跑光了。 跟着看热闹的扎图哈,不由长舒了一口浊气,好悬,总算是及时的报了信,没有酿成父子相残的大祸。 再乱的世道,总有通行的游戏规则。 第一条规则便是:阎王打架,小鬼遭殃。 如果,玉柱和隆科多闹出父子相残的悲剧。等秋后算帐的时候,隆科多绝对不可能反省他自己没管住裤裆,而会怨恨当值的扎图哈。 怨恨啥呢? 哦,扎图哈,你故意不提前报讯,成心想看我们父子的笑话么? 这年头的整人,最怕诛心。 一旦诛心,毫无还手之力的扎图哈,擎等着挨刀吧。 大队人马冲进大门之后,刘嬷嬷搀着李四儿在前边走,玉柱和八十九紧随其后。 “叮,咣……” “哗啦……” “咔嚓……” 从四面八方,持续传来暴力打砸的巨大动静,搅得鸡犬不宁。 “汪汪……”隔壁左右院子里的旺财们,狂吠不止。 李四儿很享受打砸的快乐,情不自禁的笑了,笑得很开心。 玉柱一边跟着走,一边不动声色打量了一番沿途的景致。 怎么说呢,单从雕梁画栋的一步一景,景景动人,玉柱已经看出来了,隆科多对宅内的女人,显然是不一般的疼宠。 刘嬷嬷熟门熟路的把李四儿搀扶进了目的地。 女人的闺房,玉柱和八十九就不方便进去了,便站在了外头的院子里。 只是,李四儿进去不久,竟然大哭出声。 “好你个隆老三,宫里皇贵妃娘娘轻易不赏的云锦,竟然有这么多……” “哎呀,连绣鞋都是苏绣呐……” “杀千刀的,这拔步床,竟然是琼州的沉香木……” 站在外头的玉柱,嘴上没吱声,心里却有数。 男人嘴上说啥,并不重要。真正重要的是,男人的钱,舍得给女人花。 不用问,隆科多肯定陷进去了,就像是当年,他硬从岳父手里抢回了李四儿一般。 就在玉柱有些神游天外之时,八十九忽然小声说:“哥,额涅老了,丑了,阿玛也变心了。” 玉柱看了看八十九,面带微笑的说:“喜新厌旧,人之常情。但是,要有底线,不能破坏家庭的表面和睦。” “哼,我只有嫡亲的哥哥和姊姊,没有弟弟。” 八十九的一席话,让玉柱意识到,亲弟弟已经懂事了。 (本章完) 第751章 提前落子 人都跑光了,该砸的,不该砸的,都砸了。鱖 总不能,放一把火,把房子都烧了吧? 见李四儿双眼红肿的样子,玉柱暗暗一叹,亲妈对亲爹,还是有感情的。 请问,没有爱,哪来的恨呢? “唉,想当年啊,你阿玛见了我之后,马上走不动道了,使出千般手段,万般伎俩,硬是把我抢回了府。”李四儿忽然凄凉的一笑,“你能帮我撑腰,让你阿玛径直逃了,我也就知足了,没有白疼你一场。” 敢情,李四儿啥都明白呢。 亲爹和亲妈闹矛盾,两个亲儿子站在亲妈一边,让亲爹落荒而逃。 说实话,主要是因为,玉柱羽翼渐丰,已是参天大树,可以帮李四儿遮风挡雨。鱖 毕竟已经儿孙满堂,难不成,逼着玉柱弑父不成? “算了,只要你阿玛,不把那个骚狐精带回家里来,我也懒得闹了。”李四儿开出了条件,明着是冲隆科多去的,暗地里却是逼着玉柱出面,去和隆老三谈判。 李四儿已经五十多岁了,当年有多美艳,如今就有多失落,她哪有资本和隆科多谈条件? 玉柱心里明白,若不是顾忌到了他的存在,隆科多早就把外室女,带回了家里。 历史上,李四儿可是干过,逼妾自尽的丑恶勾当。 “额涅,您就放心吧,谁都抢不走,属于八十九的家业。”玉柱也懒得绕圈子,径直说了李四儿最担忧的事情。 这年头,男人养在外头的外室子,并无家族继承权。鱖 总之,有继承权的儿子,都必须名列家谱。 今日已经不同于往日,一旦召开家族长老大会,玉柱掌握着绝对的优势。 原因并不复杂,隆科多虽然是现任家主,却一贯骄横猖狂,几乎不拿正眼看人。 玉柱就不同了,堂兄、堂弟和堂姐们的大事小情,只要有那个能力,他都会竭尽全力的相帮。 这年头,本就是宗族社会,帮扶五服以内的近亲,并不属于拉帮结伙的范畴,而是理所当然。 在宗法制度之下,比如说,《红楼梦》里的林如海吧,他只有林黛玉一女。 那么,等林如海死后,林氏的宗亲们,完全可以把林黛玉随便嫁了,然后合法夺产。鱖 大致的做法标准是,林家五服以内的近亲男丁,根据和林如海的血缘关系远近,依次享有林家的产业继承权。 这便是俗称的撵女吃绝户。 还有一种是,赶走死了丈夫和儿子的寡妇,顺势吃绝户。 当然了,由于贾母是林黛玉的外祖母,贾琏利用贾府的权势,压住了林氏宗亲,横刀夺走了林家的产业。 照道理说,贾府吞了林家的万贯家产,前提条件是两家的默契联姻。 然而,谁叫林黛玉是个孤女呢,只能任人欺负和宰割了。 所谓娘亲舅大,并不绝对,大多数情况下,也是要看实力的。鱖 李四儿出了气之后,心气顺多了,也再次有了笑脸。 哭过闹过之后,后面的日子还长得很,总不能和隆科多彻底的撕破脸皮吧? 真的撕破了脸皮,隆老三从此不回家了,他捞来的各种横财,岂不是便宜了外宅的野种么? 不管怎么说,只要隆科多还坐在步军统领的宝座上,那就是至少年收入几十万两银子的聚宝盆。 在可以合法纳妾的如今,岂有不偷腥的公猫? 按照李四儿的逻辑,既然留不下男人的心,那就留下男人捞回来的银子。 这其实也是官太太们的普遍想法。鱖 实际上,玉柱拿回来的银子,只多不少。 但是,隆科多捞回来的银子,天然就应该是李四儿的收入。应得的收入,若是被旁人分了去,那就等于是挖李四儿的肉。 感情上,完全过不起呀! 过了几天,隆科多和玉柱约好了时间,坐到一起谈判。 “唉,你阿玛我都一大把年纪了,府里连个伺候的妾室都没有,传出去,磕碜得很呐!” 刚一见面,隆科多就大倒苦水。 玉柱自己的屁股,就很不干净,哪有立场指责隆科多养外室女?鱖 “阿玛,额涅她性子野,很容易走极端。”玉柱仰起脸,异常诚恳的劝隆科多,“您喜欢谁,都可以,只是不能带回府里来,免得闹出人命官司。” 隆科多面色凝重的猛点头,做夫妻这么久了,他知道,李四儿手毒,真敢仗势杀人。 只不过,现在的李四儿,仗的就是玉柱的势了。 玉柱开出的条件,十分合理。 既让隆科多放松了身心,又保持了家族内部的和睦相处。 隆科多久任步军统领,他自然知道,别看玉柱从来不贪污受贿,却真正做到了日进斗金。 李四儿不缺银子花,只不过想争口气罢了。鱖 “好吧,就依你。”隆科多略微想了想,只能委屈外室女和外室子了。 八十九真的懂事了,他完全没有猜错,隆科多在外头,已经有了私生子。 家族内部的纷争,只要谈得拢的,都属于茶壶里的风暴,再大也翻不了天。 大局已定后,隆科多忽然堆着笑脸,小心翼翼的说:“如果,我是说如果有一天,我卧床不起了,你能替我照顾一下他么?” 唉,可怜天下父母心呐! 隆科多晚年得子,按照常理推断,恐怕没可能把外头那个小的,抚养到成年了! 大事不能糊涂,一向是玉柱的座右铭。鱖 玉柱毫不迟疑的点了头,一本正经的说:“毕竟是我的异母弟,再怎么说,我也会抚养他长大成人。但是,只要额涅在世一日,我就不可能公开认他这个弟弟。” 隆科多欢喜的直搓手,满面堆笑的说:“打虎亲兄弟,上阵父子兵。将来,你弟弟肯定会孝敬你这个好哥哥的。”那副讨好的模样,别提多谄媚了。 玉柱微微一笑,调侃道:“阿玛,我的儿子们都快排到十阿哥了,将来不缺孝敬。” 隆科多干笑了两声,感叹道:“侄儿比叔父年长,从来都是佳话啊!” 玉柱哑然一笑,外头那个小弟弟来得真及时,正所谓磕睡遇见了枕头啊! 将来,畅春园摊牌的时候,又多了好几分把握啊! 第752章 大事不好 老十四要回京述职,整个京城的衙门,都跟着动了起来。遒 不过,外头折腾的再怎么热火朝天,都和玉柱没啥关系。 玉柱就待在集凤轩门前,每天只站一班岗,就可以回淑春园享福了。 享福,才是八旗子弟应有的表现。吃苦耐劳,反而不对了。 这天,玉柱下了值,刚出园子的小东门,就见吴盛守在自家的门前。 嗯,必是有事儿,玉柱便走了过去。 “禀爷,塞勒大人,以及诸位侍卫大人,都来了,在里边玩牌呢。” 玉柱点点头,迈步走进了自己的侧门。遒 这个时代,即使是达官贵人,娱乐活动也是异常之贫瘠的。左不过,骑马射箭,逛姬院,吃花酒,在就是玩牌了。 侍卫们扎堆玩牌,玩的不是扑克牌,而是推牌九。 牌九,分为大牌九和小牌九,都是以骨牌点数大小分胜负。 大牌九是每人四张牌,分为大小两组,分别与庄家对牌,全胜全败为胜负,一胜一败为和局。 小牌九是每人两张牌,胜负立现,由于干脆利落,小牌九流行较广。 玉柱贬为三等虾之后,老皇帝再无动静。 以玉柱对老皇帝脾气的了解,恐怕还是有些疑虑吧?遒 不过,玉柱的既定方针,是敌动我也不动,静待畅春园之变。 万变不离其宗,才是真正厉害的大战略。 现在轻举妄动,计较一时之得失,只可能失去得更多。 别不信,老四就是这么干的。 老四隐忍了几十年,结果,一招致命,击败了所有的对手,顺利的登上并坐稳了皇位。 有教科书级别的教材在,除非玉柱脑子进水了,才会斤斤计较于短期的得失。 老四蒙蔽老皇帝的手段,除了不结党之外,就是时刻表达出,没有野心的姿态。遒 堂堂雍亲王,管理镶白旗三旗事的实权派,天天在家里种地,伺候瓜果,当闲云野鹤。 别说,效果还真不错,把老皇帝哄得一楞一楞的。 种地,玉柱是不可能去种地的。 假如,玉柱真种了地,老皇帝反而疑心更重,势必得不偿失。 东施效颦,画虎不成反类犬,说的都是装出了毛病! 玉柱擅长吃喝玩乐,索性把淑春园,办成了侍卫们的游乐场。 当然了,参与的侍卫,仅限于以前的老部下们。遒 有塞勒在,老皇帝对玉柱这里的一举一动,必定是了如指掌,简直是太省心了。 玉柱进门的时候,屋子正赌得热火朝天。 “来来来,诸位爷们,快下,快下,下晚了,别后悔啊!” “我说老塞,你连赢了十把,不会是耍诈吧?” 坐连庄的塞勒,不乐意了,把眼一瞪,怒道:“输不起就甭玩,谁稀罕呐?” 众人的赌兴正浓,连玉柱进了门,都未察觉到。 这个时代的八旗子弟,说白了,吃喝瞟赌俱全,才算是入门级的纨绔。遒 晋阶版的八旗子弟,必须加上四个字:坑蒙拐骗。 不过,这些看似很牛的流亡民手段,到了玉柱的跟前,都成了不入流。 当众打老十,以及抢官太太,随便挑一样出来,都是这些人永远无法超越的神级之巅。 “老玉,你也来玩几把?”塞勒连胜了十把,心气正高,便主动挑衅了玉柱。 带过兵的人,都知道一个道理:军营里边,不管官大官小,一起干过坏事,才是入门级的自己人。 玉柱提着碎银子进来,就是打算入局的。 家里开着赌场,还有丰厚的抽水,不输几个出来,肯定无法长久的。遒 玉柱入局之后,塞勒的好运气正式被终结了。 实际上,玉柱不怎么会赌。但是,他通人性,尤为擅长察言观色。 推牌九这玩意,不管牌好,牌孬,赌的就是个心理素质和运气。 大家玩兴正酣的时候,蓝翎虾武河灰头土脸的跑了进来,大声说:“大事不好,牛贝勒太不要脸了,不仅想抢昌五罩着的铺子,还公然扣下了昌五。” 昌五的家世很一般,一直都是个蓝翎侍卫,难免会被人瞧不起! 这年头,只要在京城里有点实权和地位的官员,都会被商人们巴结着吃干股,以保商铺的平安。 大内侍卫们,别看没啥实权,整天伺候老皇帝的金字招牌,却格外的唬人。遒 顺天府或是步军衙门的官差们,一般而言,也不敢轻易得罪了宫里的侍卫们。 所以,宫里的侍卫们,有些家境不富裕的,就吃上干股,替人撑腰了。 说白了吧,这种搞法,就属于是收人钱财替人消灾,罩场子的概念。 平时,可以不管事。但是,商铺有难了,就必须出面,把来犯的各种势力,尤其是官府里的恶势力,推挡出去。 这年头,在京城里开商铺,没有背景的话,很难持续经营下去的。 在外地的话,当地的七品知县,已经可以一手遮天了。 换句话说,只需要打点好了知县,就可以保一时之平安。遒 到了京城,所谓百里侯的七品知县,也就是米粒般大小而已。 就算是二品侍郎,也经常受王爷们的闲气。 没办法,到了京城,只恨官小。 “刷……”众人的目光,不由自主的聚集到了玉柱的身上。 众所周知,牛贝勒不过是个混吃等死的纨绔罢了,根本不值一提。 但是,牛贝勒有个狼狈为奸的发小,名唤阿齐图。 没错,正是御前一等侍卫阿齐图。遒 这年头,敢干坏事的人,后边都有背景。 区别就在于,这个背景,是足以食人的大鲨鱼,还是任由驱使的小虾米? 在四九城里,通行的游戏规则,便是:虎鲸吃鲨鱼,鲨鱼吃大鱼,大鱼吃小鱼,小鱼吃虾,虾吃泥土。 更普遍的规律是,因为掌握的资源十分有限的缘故,泥土之间的互相踩踏,相对更没有底线。 见大家的注意力,都集中他的身上,玉柱眨了眨眼,奇怪的问他们:“都楞着干嘛?抄家伙,一起去揍扁了牛贝勒那个苟东西啊!” 这种打码头的事情,在京城里边,简直就是家常便饭了。 若是情商低的人,就会直接去找阿齐图递话了。遒 但是,那么一来,大家感激的程度,也就等而下之了。 (ps:先三更,后求赏月票。我不是专职的写手,几乎每天都是码字到凌晨三点,真辛苦,不是假辛苦。) 第753章 兵权的奥妙 出门之后,众侍卫们簇拥着玉柱的马车,浩浩荡荡的直奔土地庙斜街而去。誫 土地庙斜街,位于外城的菜市口和广安门之间。 大队人马从广安门进城的时候,广安门的八旗城门领,认识玉柱的马车,赶紧在道旁扎千行礼,朗声道:“骠下赫林,请玔帅大安。” 车厢里的玉柱,听见骠下和玔帅的称呼,就知道是老部下了,便吩咐停了车。 这年头的官场上,称呼问题,绝非小事,也基本上可以看出亲疏远近。 若是唤玉帅,大多数情况下,关系就比较远了。 玉柱,字玔卿,有胆子唤他玔帅之人,必是关系亲近的老部下。 相同的例子,不胜枚举。誫 比如说,张之洞,字香涛,老部下们都亲热的唤其为:香帅。 玉柱撩起车帘,笑望着赫林,轻声骂道:“老赫啊,切莫再次贪杯误事哦。” 听见老赫的称呼,赫林心里乐开了花,仿佛哈巴狗一般,摇头摆尾的说:“请玔帅放心,骠下虽然好酒,再不敢因酒误事了。” 玉柱不由微微一笑,赫林是他一手提拔起来的老部下,除了好酒,倒也没啥毛病。 人比人,气死人! 往日里,即使是侍卫们回城,至少也要亮出腰牌,才能顺利通行。 现在好嘛,看门的八旗城门领,只是看了玉柱的马车,就径直矮了半截身子,这是何等的威势?誫 进了广安门之后,骑在马上的塞勒,隔着车窗,小声对玉柱说:“等会都听你的吩咐。” 玉柱心里有数,塞勒这么说,其实是想让他负责摆平步军衙门的官兵。 京城,可不比外省。 在这四九城的大街上,只要人群聚集的有点多,就必然会惊动步军衙门和顺天府。 说白了,步军衙门的大牢里,几乎天天都有囚犯暴毙的惨事,却对隆科多的官运,没有任何妨碍。 然而,若是街上闹出乱子,隆科多没有及时的派兵弹压,那就要吃御史们的弹章了。 快到地方的时候,塞勒哈着腰说:“以您的身份,应该对阵阿齐图才是。”誫 玉柱那可是地道的明白人,塞勒的意思是,牛贝勒交给他来收拾了,玉柱负责摆平阿齐图。 于是,玉柱被请上了附近的茶楼,塞勒则领着大家去抢人了。 “牛泰,别傻站着了,坐下,陪我喝杯茶。”玉柱笑眯眯的招呼牛泰。 牛泰低着头,小声说:“请主子恕罪,奴才绝不敢和主子共坐一桌。” 玉柱把眼一瞪,喝道:“叫你坐,你便坐,废什么话啊?” “嗻。”牛泰撑不住了,只得欠身坐下,打横相陪。 玉柱抄起一把西瓜子,一边磕,一边逗牛泰,“你们家,是你做主啊,还是寒霜做主啊?”誫 牛泰垂着头,小声说:“回主子,小事我做主,大事她做主。” “哟,何为小事?何为大事?”玉柱立时来了兴趣,含笑追问牛泰。 牛泰反手摸了摸脑袋,很有些不好意思的说:“回主子,在我们家里,护院们的事儿,都是小事,归奴才我管。” 玉柱一听就懂,敢情,牛泰竟然是个妻管严。 “哦,既是这样,那你有多少私房银啊?”玉柱的八卦之心,陡然爆了棚。牛泰的脑袋几乎挨着桌面了,闷闷的说:“奴才没本事,只藏了十几两喝酒钱。” 玉柱不禁哑然一笑,堂堂正三品的新军参领,兜里竟然只有十几两银子,说出去谁信呐?誫 不过,牛泰从来没有骗过玉柱,玉柱自然信得过他。 “唉,寒霜也太欺负人了,她拢了那么多银子,莫非是偷偷的贴补了娘家?”玉柱故意逗牛泰。 谁曾想,牛泰却憨憨的说:“不瞒主子您说,寒霜贴补娘家的银子,都是让奴才亲自送过去的。” 玉柱瞬间秒懂了,寒霜这丫头,别看长相只是中等偏上而已,真有大智慧呐! 这年头,女人担心吵架,或是落下埋怨,贴补娘家的时候,往往都是偷偷摸摸的进行。 寒霜却反其道而行,光明正大的让丈夫拿着银子,送去娘家。 这么一来,不仅寒霜的娘家得了实惠,牛泰也不会胡乱的猜疑,可谓是一举两得啊!誫 见玉柱不再乱开玩笑了,牛泰便把新军里的种种动态,不厌其烦的做了禀报。 以前,新军就驻扎于西苑,都统一直都是玉柱。 众所周知,从西苑的大教场,到畅春园的小东门,满打满算不到三里地。 不夸张的说,只要畅春园有警,全员骡马化的西苑新军,转瞬即至。 这一次,老皇帝罢了玉柱的本兼各职之后,顺势拿走了玉柱掌握的兵权。 新军的新任都统,是御前大臣马武。 马武,姓富察氏,是马齐的亲弟弟。誫 马齐呢,虽已复任武英殿大学士,但是,权势和地位,大不如前。 老皇帝比谁都清楚,马齐的家族,和秀云的娘家,虽然都姓富察氏,骨子里却不是一码事。 让马武接任新军的都统,老皇帝琢磨的是,玉柱心里的怨气,要小一些。 玉柱却是心里门儿清,老皇帝故意拿掉了他的兵权,不过是最后一次试探罢了。 历史上,为了测试隆科多的忠诚度,老皇帝故意命张廷玉准备了两份截然相反的旨意。 但是,尽管老皇帝机关算尽,最终还是被隆科多骗了。 若想彻底的骗过老皇帝,就必须乖乖的顺从,不能稍有忤逆。誫 所以,兵权被夺走之后,玉柱不仅没有半句怨言,而且,十分纨绔的躺平了。 实话说,并不是随便换个都统,就可以掌握新军了。 想当初,袁世凯被载沣撵出京城,闲居于河南老家,担惊受怕的熬了三年多。 照道理说,清廷应该算是掌握了兵权吧? 然而,武昌首义枪声一响,清廷就指挥不动北洋军了。 玉柱处心积虑培养的新军,若是短短的时间内,就脱离了他的控制。 嗨,那还有啥可说的?誫 成王败寇! 输了死全家,也是咎由自取,玉柱没理由埋怨任何人! (ps:周末就是应酬多,昨天刚醉死了,今天又要接着喝,周一才能恢复正常更新。) 1秒记住:。 第754章 向老皇帝亮爪子 玉柱在茶楼里,没等多久,就有侍卫来禀。 「禀柱爷,牛贝勒听说您老人家也来了,不仅马上放了昌五,交回了铺子的红契,还扔下了两千两,请弟兄们吃花酒。」 玉柱一听,就知道了,牛贝勒怕了他,是真怕,不是假怕! 也是,玉柱连敦郡王老十都敢殴打,还怕个闲散的小贝勒么? 也许是知道玉柱不喜欢吃花酒,塞勒回来后,一个劲的猛劝。 这年头,朝廷屡屡下旨,禁止官员们瞟姬。 但是,有些事儿,根本就不是下旨意,就可以解决的。 不夸张的说,在京的官员们,九成五以上,都吃过花酒。 这个主要是糟粕性的酒桌文化,在背后起作用。 在京城里,只要是找官员们办事,请客吃花酒,都是必不可少的保留节目。 吃好,喝好,玩好了,红包也拿了,官员们的心里舒坦了,你的事即使是违规的,也可以曲径通幽的办了。 这其中的关键点,其实是,老爷们手里掌握的权势,必须获得足够的尊重。 经过塞勒的苦劝,玉柱一想,反正已经出来了,就和大家同乐吧。 翠喜苑,那是二郡主的产业,自然被排除在外了。 玉柱去哪都没意见,几个侍卫一商量,索性去了杨梅竹斜街内的吴侬小班。 顾名思义,一看吴侬二字,就知道这家姬院,属于是苏扬一带的风味。 玉柱不喜欢生张熟魏堆里的庸脂俗粉,偏爱官太太,这是尽人皆知的喜好。 但是,这种曹贼的爱好,实在是牛大了。 不客气的说,除了玉柱之外,旁人连想都不敢去想! 所以呢,在书寓里坐定之后,塞勒也很知趣的只安排了未被梳过笼的姑娘,伺候着茶水等杂活。 等安顿好了玉柱,塞勒又问牛泰:「老牛,你喜欢什么样的姑娘,尽管和我说,我包你满意。」. 牛泰的大脑袋,摇的像拨浪鼓似的,连连摆手说:「我屋里的曾经说过,她若是知道我找了姑娘,一定会抱着我儿子,一起从城墙上跳下去。」 玉柱听了之后,不禁哑然一笑,真没想到啊,寒霜竟然还有如此狠辣的一面。 牛泰把话说死了,当着玉柱的面,塞勒也不好意思说啥。 等大家各自抱上了姑娘之后,就见塞勒一手抱着一个美艳的姑娘,很不老实的乱摸乱掏。 玉柱端起茶盏,心想,堂姐管得越严,塞勒出来后,就越放浪形骸。 严格意义上说,塞勒既是玉柱的堂姐夫,他应该收敛一些才是。 也许是憋狠了,也许是知道玉柱不会打小报告,塞勒索性原形毕露。 塞勒是豫亲王多铎的曾孙,其父镇国公苏尔发曾经是多尔衮的嗣子。 苏尔发死后,塞勒降袭为辅国公。 爵位倒在其次,塞勒始终待在二等侍卫的位置,无法升上去。 这个嘛,主要是,玉柱从来不插手御前侍卫们的晋升或是降调。 开什么玩笑?把手伸进了老皇帝的心腹堆里,那是嫌死得不够快么? 老皇帝一直猜疑玉柱,却始终没有真正的下过狠手,主要是,玉柱伪装得棒极了。 叫干活,就卖力干活。出将入相,军政双优。 不叫干活,就当纨绔八旗,整天陪着美人们,肆无忌惮的戏耍。 遍观史书,除了杀李敢之前的霍去病之外,老皇帝完全无法把玉柱和司马仲达、王巨君之流,联想到一起。 霍去病最大的毛病,就是狂妄而不知道收敛。 这个足以致命的毛病,说实话,也是汉武帝从小惯出来的。 同为外戚的玉柱,平时很低调,也不爱惹事。但是,保护他自己女人的时候,偶尔也敢向老皇帝亮爪子。 当然了,佟家人里,敢向老皇帝亮爪子的人,颇为不少。 首当其冲的就是佟国纲,其次是鄂伦岱,再次佟国维,然后才是玉柱。 怎么说呢,敢向皇帝亮爪子,已经算是老佟家的传统坏毛病了。 相对而言,玉柱患病不深,只是不许老皇帝杀他的女人而已。 至于隆科多嘛,他属于阴柔顺从派,擅长在老皇帝的跟前演戏,从来不敢亮爪子。 既然是吃花酒嘛,怎么可能无人助兴呢? 于是,唱花调艳词的姑娘,粉墨登场。 「伸哪伊呀手……摸呀伊呀姊,摸到阿姊头上边,噢哪唉哟,阿姊头上桂花香,这呀个郎,噢哪唉哟,哪唉哟,哪唉哟……」 瞥见塞勒等人如痴如醉的模样,玉柱暗觉好笑。 韦公小宝喜欢的这种调调儿,和玉柱发明的输牌脱衫游戏相比,简直就是小巫见大巫了。 老皇帝不仅不蠢,而且极其精明,玉柱若是装得不像,转瞬间,就会被打入尘埃。 直白的说,纨绔好色,必须玩出新境界,才能令人信服。 酒过三巡,菜过八味,现场的气氛正酣。 忽然,从隔壁的包间里,传来了掀桌子的巨大动静。 杯盘碗碟,跌落到地上,发出令人惊恐的碎裂声。 「怎么,你们打量着爷付不起银子是吧?」这声音尖细,既像太监,又像是女子。 「二爷,小的真不敢骗您,媚娘被十二爷叫了去。」 这个时代的屋子,都是木制结构,隔音很不好。 玉柱一听,老十二也来了,就想走了。 老十二,虽然经常吃席,却也是久蓄异志。 早在十几年前,玉柱刚中案首的时候,老十二就想通过拉拢玉柱,把老佟家集体绑上他的战车。 「哼,你们这帮子混蛋,少拿老十二来压我。今儿个,我若是见不到媚娘,一定把你们的场子砸了。」 玉柱仔细一听,随即微微一笑,这可真的是,不是冤家不聚首啊! 所谓的二爷,不是别人,正是庄亲王家的二郡主,博二爷。 只是,玉柱多少有些奇怪,二郡主的家里,就开着京城里的名场子翠喜苑,她为何要到吴侬小班来呢? 后来,玉柱才知道,这年头的行规是,兔子不吃窝边草。 类似二郡主这样的,有权有势的大龄女子,或多或少,有些坏毛病。 当得知了二郡主的坏毛病后,玉柱简直是惊呆了。 第755章 滴水不漏 二郡主,也就是博二爷,姓爱新觉罗。 就算二郡主长得俊俏之极,又颇似玉柱的一位故人,那也不是他该招惹的女子。 上次,老皇帝心里其实明白得很,就算是借玉柱八万个胆子,也不敢当众殴打老十。 道理其实非常简单,也不需要解释太多。 自从,康熙四十五年中了状元之后,玉柱就待在老皇帝的眼皮子底下。 换句话说,玉柱是个啥性子,老皇帝一清二楚。 老皇帝比谁都清楚,老八和老十他们,骨子里其实是盯上了隆科多掌握的京城兵权。 外头的老十四,掌握了十几万精锐的边军。京城里的兵权,再被十四爷党控制了,老皇帝又怎么可能睡得着觉呢? 众侍卫们虽然被扫了兴致,但是,大家都懂规矩,不约而同的瞄向了玉柱。 见玉柱一直低头喝茶,塞勒也就明白了,柱爷不打算多管闲事。 但是,人走背运的时候,喝凉水都塞牙齿缝。 “哟,我的左眼皮一直跳个不停,正琢磨着喜从何来,没成想,竟然是吴大管事当面啊!” “小的吴江,请十二爷大安。”吴江赶紧矮下身子,扎千行了礼,故意说得很大声。 老十二有心抬举吴江,故意以吴大管事相称,冲的是玉柱的面子。 吴江,既不痴又不傻,他安敢当真? “起吧。既然你在这里守着,我玉柱弟弟,必在里头吧?”老十二一边问吴江,一边迈腿进了房门。 “请十二爷大安!”屋里的侍卫们,有一个算一个,谁不认识老十二呀? 得了,老十二硬要往里闯,玉柱就坐在屋子里的正中间,那还怎么躲? 玉柱只得起身相迎。 见玉柱就在屋里,老十二仿佛看见了龙宫宝藏似的,两眼直放光。 “哈哈,我说嘛,玉柱弟弟果然在此。”老十二大步流星的赶过来,欢喜的拉住了玉柱的胳膊,故意埋怨他,“好弟弟,吃花酒的美事儿,怎么可以少了我呢?” 老十二硬拉着玉柱,一起坐了个肩并肩。 等坐定之后,老十二缠着玉柱东扯西拉了一番,这才仿佛刚想起来似的,摆了摆手,招呼说:“坐,坐吧,都别傻站着了。” 塞勒的心里暗暗吐槽,哥几个站了小半刻钟,您老人家不可能是才看见吧? 但是,胳膊岂能扭得过大腿? 别看塞勒也姓爱新觉罗,但是,无论血缘、爵位,还是实权,他都完全无法和老十二相提并论! 不客气的说,睿亲王的爵位,直到乾隆四十三年,才追封给了塞勒。 “好弟弟,你怎么不问我,为何出现在此地呀?” 老十二察觉到了玉柱身上,淡淡的疏离气息,索性厚着老脸,没话找话说。 玉柱哑然一笑,老十二还是那么的精于算计。 在场的人,除了老十二之外,包括玉柱在内,全是大内侍卫。 大内侍卫,别看本职工作是守卫宫里或是畅春园,实质上,他们都有个共同的属性,即:梯队培养的储备重臣。 老皇帝刚登基的时候,他才几岁,懂个毛线? 等擒了鳌拜,亲政之后,老皇帝的用人习惯,除了拉一派打一派之外,最主要规律,就一条:御前侍卫出身的心腹臣下,逐渐把持朝野的要害职位。 最明显的例子,就是隆科多了。 隆老三虽然姓佟佳,还是老皇帝的亲表弟,也被暗中考察了二十年以上,才被授予了京城的兵权。 老皇帝让玉柱重回侍卫队伍,一是想煞一煞他的傲性,再观察观察;二是托孤之臣的人选,一直举棋不定。 客观的说,老皇帝自己也心里明白,他已是日薄西山的多活一日赚一日。 未来的储君,究竟是弘皙,还是老十四,老皇帝的年纪越大,越是迟疑不决。 看懂了时代背景的奥妙之后,再瞧老十二的做派,肯定是心如明镜。 老十二刻意拉拢和交好玉柱的表现,肯定有在场的侍卫,会偷偷的跑去禀报给老皇帝。 只要玉柱失了宠,真正属于老十二的机会,也就来了呀! 玉柱不想被老十二缠得过紧,便主动问他:“隔壁有人指着鼻子骂你,这也忍得下?” 如果是私下的场合,老十二厚着老脸,故意装傻,忍了也就忍了。 但是,这间豪华的大屋子里,除了玉柱之外,还有众多的侍卫们。 老十二正是谋划的关键时期,声威只能涨,绝不能堕。 “玉柱弟弟,往日里,你可没有挑唆的坏毛病啊?”老十二恨得牙痒,却对玉柱无可奈何。 也是巧了,隔壁喝高了的二郡主,口口声声的数落老十二。 老十二再不过去压制事态,消息传出去之后,一传十,十传百,指不定会传出何等厉害的谣言? 这年头,谣言真的可以毁人一生! “等我回来再走。”老十二好不容易逮着了玉柱,自然不可能轻易的放他闪人了。 只不过,老十二刚刚走了,玉柱就起身溜了。 当着老皇帝的眼线们,玉柱和掌握了实权的老十二,眉来眼去,勾勾搭搭,那是彻底不想拿回新军的兵权了啊! 迄今为止,和玉柱关系最佳的皇子,也就是老五这个公认的安答了。 众所周知,老五不仅脸上破了相,而且,认不得几个汉字,他早就和大位无缘了。 和玉柱关系次佳的老七,天生一腿长一腿短,除非老皇帝没有一个健康的儿孙了,肯定也是早就出局了。 玉柱执意要走,众侍卫们想拦也拦不住,只得依了他。 等老十二摆平了二郡主那边的破事之后,回来一看,玉柱早就走远了。 进公爵府二门的时候,玉柱扭头问吴江:“今儿个,博二爷和你打过了照面?” 吴江哈着腰,小声说:“回爷,小的一直守在门口,四下里人来人往的,恐怕是被旁人看见了吧?” 玉柱点点头,吴江的回话,滴水不漏,口才确实了得! 不过,今天的事儿,玉柱越琢磨,越像是有人暗中布了个局,故意引老十二来见他。 在这个节骨眼上,谁有那个本事,暗中算计玉柱呢? (本章完) 第756章 龙王庙 卯时四刻(早上六点),玉柱刚上值,就被老皇帝叫了去。 只是,老皇帝一直埋头批阅奏折,并没有马上搭理玉柱。 玉柱早习惯了,索性站得笔直,随时听候老皇帝的吩咐。 只是,换脚用力的时候,玉柱一个不留神,缀在黄马褂里边的玉佩,轻轻的碰到了刀鞘上,发出极微弱的低鸣声。 “怎么,这就等不及了?”老皇帝忽然抬起头,冷冷的瞪着玉柱。 玉柱心下暗暗吐槽,尼玛,欲加之罪,何患无词? 但是,老皇帝问了话,不能不答。 玉柱只得主动低头,小声说:“臣儿一时不慎,请汗阿玛治罪。” “哼,朕哪敢治你的罪呀?你的胆子不小哇,聚众吃花酒,嗯?”老皇帝冷不丁的发作了。 玉柱赶紧哈下腰,解释说:“汗阿玛,您还不了解臣儿的喜好么?臣儿不喜花魁。” “哟,自己视朝廷纲纪为无物,反要倒打一耙,怪到了朕的头上?”老皇帝语带不善的威胁玉柱。 玉柱秒懂了,老皇帝肯定有事需要用他,却故意先把他拖下水,再让他戴罪立功。 既当且立的康麻子! 玉柱背地里骂过康麻子之后,还得涎着脸,小声问老皇帝:“汗阿玛,您老人家尽管吩咐,臣儿愿效死力。” 老皇帝撂下手里的毛笔,在张鸿绪的搀扶下,缓缓朝门外走去。 玉柱心领神会的跟上老皇帝的步伐,护送着老皇帝上了肩舆。 实话说,近在咫尺的玉柱看得很清楚,前边的老皇帝真的衰老了! 老皇帝被两个大太监搀扶着走路,两腿依旧发虚,深一脚,浅一脚。 令玉柱没有想到的是,老皇帝坐上了肩舆后,大队伍径直朝着澹宁居而去。 只是,经过龙王庙的时候,一直闭目养神的老皇帝,忽然改了主意。 老皇帝下了肩舆,在张鸿绪的搀扶下,往龙王庙的大门口走去。 走了两步,老皇帝忽然扭头望着玉柱,吩咐道:“你也来。” “嗻。”玉柱赶紧答应了,迈步跟在老皇帝的身后,一起进了龙王庙。 以前,玉柱在畅春园里掌权的时候,此间的一草一木,他皆烂熟于心。 畅春园里的龙王庙,明着是供奉水龙王的地界,实际上,另有用处。 只是,此前并未听到特别的风声,玉柱暂时还不知道,老皇帝的葫芦里,究竟卖的是什么药? 不过,玉柱的心里非常有数,老皇帝不可能做无意义的蠢事。 究竟所为何来,迟早会水落石出。 龙王庙里,沿途之上,人影皆无,处处透着阴森之气。 玉柱跟着老皇帝走了一段路,兜兜转转的来到了庙内主持的静室门外。 老皇帝忽然门边停下了脚步,扭头望着玉柱,招手把他唤到了身前。 “你陪我进去。”老皇帝用力推开了搀扶双臂的张鸿绪和王朝庆,朝玉柱伸出了右臂。 玉柱不敢怠慢,赶紧伸出双手,搀住了老皇帝的右臂。 老皇帝迈步进门的时候,一不留神,绊了脚,整个身子就往地上歪。 “啊……”因事发突然,张鸿绪和王朝庆情不自禁的惊叫出声。 玉柱早有防备,他的脚下一直扎着小马步,惟恐摔了老皇帝。 见老皇帝往一边歪,玉柱手疾眼快的环抱在了他的胁下,稳稳的将他搂在了怀中。 等老皇帝站稳之后,玉柱为了缓解气氛,故意小声说:“老爷子,您又白送了一次护驾之功给臣儿了。” 照规矩,老皇帝真摔到了地上,跟来的太监和宫女们,有一个算一个,全都要在天黑之后,送进公主坟。 不夸张的说,玉柱及时的抱稳了老皇帝,等于是帮这些太监和宫女们,捡回了项上人头。 “万岁爷,我的万岁爷呀……”张鸿绪醒过了神,随即鬼叫着往朝前窜,王朝庆也不敢示弱的跑了过来。 “鬼嚎什么?”老皇帝火了,怒斥动静最大的张鸿绪,“滚!” 张鸿绪屁滚尿流的滚了,王朝庆眼瞅着风向不对,两脚像是生了根一般,楞是没敢再往前凑。 玉柱小心翼翼的扶着老皇帝进了门,由于关着窗的缘故,室内光线十分昏暗。 玉柱心知有异,却不敢多问。 老皇帝懒得说话,仅用脑袋的肢体动作,指挥玉柱的行动方向。 绕过了前室,进入后室。 等适应了眼前的黑暗之后,玉柱赫然发现,一个年轻人的嘴里堵着白色的大帕子,被牢牢的捆绑在了一把太师椅上, 玉柱眼尖,已经认出了眼前的倒霉蛋是谁。但是,他死死的闭紧了嘴巴,半声都不敢吭。 “你先后数次出任宗人府的官儿,理应认识他吧?”老皇帝沉默了一阵子,忽然问玉柱。 玉柱打着马虎眼的说:“回汗阿玛,光线太暗了,臣儿好象在哪里见过他,却又想不起来究竟在什么地方见过他?” 老皇帝闷闷的一哼,看那意思,是对玉柱耍滑头的严重不满。 玉柱只当没听见似的,依旧故意装傻充楞。 在没有摸清楚老皇帝心思的时候,随便乱说话,就等于是作死! 见玉柱死不开口,老皇帝也大致猜到了他的顾忌,便轻咳了一声,幽冷的说:“他便是朕的好皇孙弘昱。”好字咬得格外的重,显是反讽。 玉柱暗暗松了口气,老皇帝不主动说出弘昱的名字,他这个臣下,安敢妄言? 要知道,弘昱的出身,那可是非同寻常的显赫。 弘昱是老大的嫡长子,其母伊尔根觉罗氏,乃是前任户部尚书科尔坤之嫡长女。 这且罢了,弘昱的嫡妻赫舍里氏,也是妥妥的豪门贵女,她的阿玛是前任兵部尚书赫呢。 不夸张的说,若是老大顺利的夺了皇位,弘昱便是当之无愧的皇太子。 既然,老皇帝主动戳破了那层窗户纸,玉柱只得被迫绞尽脑汁的琢磨一件要命的大事。 老皇帝为啥非要带他进小黑屋里,私见弘昱呢? 电光石火之间,玉柱的脑海之中,忽然灵光一闪。 老皇帝的元后,废太子胤礽的生母,就姓赫舍里氏。 嗯,这绝对不可能是巧合! (ps:回太晚了,也更晚了,抱歉哈。) (本章完) 第757章 老虎口 当年,老皇帝敢于智擒鳌拜,看似异常凶险,实则胜券在握。脠 要看懂这段老历史,必须明白当时的权力格局。 顺治驾崩前,安排的四辅臣,都是上三旗的心腹满洲重臣。 老皇帝当时敢动手,主要有四个支柱。 其一是,实际控制正黄旗的索额图一党的支持,这个至关重要。 其二是,鳌拜的运气不好,隶于镶黄旗满洲,这可是老皇帝的基本盘。 其三是,佟国纲接管了佟图赖的势力,担任正蓝旗汉军都统。 其四是,苏克萨哈被鳌拜整死后,正白旗里不服鳌拜的人,比比皆是。脠 上三旗的大部牛录,外加正蓝旗汉军的集体支持,只要擒了鳌拜,康麻子也就顺理成章的亲政了。 和野史的记载不同,鳌拜能够专权,和太皇太后的支持,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 想当初,太皇太后故意支持有汉人血统的小康熙登基,惦记的就是:幼主无知,辅臣执政,太后做主。 擒鳌拜,就本质而言,就是针对太皇太后的宫廷政变。 当然了,太皇太后当时也有拼死一搏之力,却并未出手。 所以,老皇帝对太皇太后,终其一生都装得格外的孝顺。 老皇帝的亲舅舅,佟国维也不是吃干饭的。他早就看出来了,老佟家若想持续兴旺发达下去,只能靠玉柱了。脠 客观的说,佟国维算计得很清楚,他和玉柱之间,就算是没有祖孙之间的养育情,总有帮着铲除死敌的援手情吧? 在森严的礼教之下,隆科多的嫡妻小赫舍里氏,只要还活着,玉柱曾经的异母嫡兄岳兴阿,就是心腹大患。 混在顶级权力圈中的玉柱,若是脑子转得慢,或是不灵光,早就粉身碎骨了! 佟国维亲口相传的秘辛,让玉柱几乎在眨眼间明白了一件事儿:老皇帝年纪大了,比以前更怀旧。 如今的老皇帝,对赫舍里氏一门,已经由恨毒了索额图,变得既爱又恨。 有了这个认识后,玉柱越发闭紧了嘴巴,死活装傻到底。 「玉柱,你的脑子一贯转得快,你帮我分析分析,这么好的皇孙,为何被捆在此地?」老皇帝既然领着玉柱来了,自然不可能轻易的放过他。脠 玉柱故意皱紧了眉头,装作凝神细想的模样,迟迟疑疑的说:「汗阿玛,请恕臣儿愚钝,莫不是杀了人?」 「哼,你倒机灵,尽捡轻的事儿说。」老皇帝实在看不下去了,索性狠狠的刺了玉柱一下。 玉柱哈下腰,陪着笑脸说:「汗阿玛,臣儿真想不出来,连杀人都算轻,何事算得上严重呢?」 老皇帝已经明牌了,看样子,绝不可能让玉柱顺利的滑走。 但是,无论老皇帝怎么逼迫,玉柱绝不敢主动说出猜到的真相:通间! 以老皇帝晚年喜欢装出假仁假义的样子,弘昱即使杀了人,也不可能掉脑袋,顶多是和他亲爹一样的圈禁到死罢了。 皇族之中,最恶劣的行径是:篡夺皇权。脠 其次,便是混淆了皇家的血脉! 弘昱被五花大绑的关在了小黑屋里,老皇帝又闹得神秘兮兮的,玉柱又不傻,自然知道其中的厉害之处。 老皇帝扭头盯在玉柱的脸上,冷冷的说:「你真猜不到?还是猜到了不敢说?」 类似的灵魂拷问,玉柱不敢稍有怠慢,不假思索的答道:「回汗阿玛,天家之事,外臣安敢置喙?」 玉柱的意思很清楚,臣儿猜得到真相,但是,您老人家就算是要砍脑袋了,我也不敢说实话。 见玉柱被 迫摊牌了,老皇帝非但不怒,反而笑了。 「嗯,你若是无知的蠢蛋,我不可能这么喜爱你。」老皇帝笑过之后,忽然幽冷的一叹,「五道口太冷清了,公主坟那边挺热闹的。」脠 玉柱瞬间秒跪了,但是,双手依旧坚定的扶在老皇帝的腰上。 「回汗阿玛,就算您宰了臣儿,臣儿也要说实话,臣儿今儿个没有来过龙王庙。」玉柱毫不迟疑的表明了不沾锅的态度。 「为何?」老皇帝缓缓低下头,看着玉柱顶戴上的花翎和红缨,淡淡的发问。 「回汗阿玛,臣儿喜欢汉官之妻,却绝无狗胆,加害您的子孙。」玉柱斩钉截铁的表明了态度。 「嗯,很好,那我且问你,若是小轩玉和晴雯私通,你当如何处置?」老皇帝仗着四下没别人,索性不要脸面的逼迫玉柱。 玉柱故作惊讶的抬头望着老皇帝,发了半晌呆,才异常艰难说:「只杀不洁之妇。」 这话只说了前半截,老皇帝仔细一品,属实回味无穷。脠 「然,恨之入骨,又当如何?」老皇帝依旧不想轻易的放过玉柱。 玉柱索性咬牙切齿的说:「吊起来,狠狠的往死里打。出够了气,再关进祖祠,永远不许出来。」 大段的机锋打过之后,玉柱明确告诉老皇帝,杀弘昱,他真不敢,却可以帮着关到死。 「扶我坐下,你去拿鞭子来。」老皇帝点了点头,算是勉强认同了玉柱的提议。 玉柱却连连摇头说:「汗阿玛,这可不成,您还是另请高明吧。」 「当真不成?」老皇帝死不松口的步步紧逼。 玉柱忽然抬高了声调,大声说:「不成就是不成,宰了我,也是不成。」活像是个反骨仔。脠 没成想,玉柱的公然忤逆,反而把老皇帝逗笑了。 「一天只许吃一顿饭,一顿不许超过二两米。」老皇帝撂下这句话后,径直吩咐道,「扶我出去吧。」 「嗻。」 送走了老皇帝后,玉柱转身看着龙王庙的题匾,久久不肯收回视线。 若是周荃在侧,必会抖开折扇,笑吟吟的说:这哪里是龙王庙啊?分明是老虎口嘛! 过了几日,玉柱正在淑春园内,和侍卫们赌钱。 吴江忽然快步跑了进来,小声禀道:「回爷,五爷奉旨而来。」脠 玉柱当即吩咐了下去,摆香案,换朝服,准备接旨! 塞勒很奇怪的问:「五爷有好些年,都没有出面传过旨意了吧?」 玉柱微微一笑,却没有搭理塞勒。 老五出马,必有喜讯啊! (ps:回晚了,很累,小睡一下。若是醒得来,凌晨还有一更。) 第758章 内相之首 “内阁奉上谕,著玉柱领班南书房行走、御前大臣、畅春园总管大臣,钦此。”老五抑扬顿挫的念了旨意。 “臣儿玉柱,领旨谢恩。”玉柱赶紧接了旨。 “哈哈,安答荣膺内相之首,愚兄与有荣焉。”老五笑眯眯的望着玉柱。 玉柱双手捧着旨意,故意感叹道:“实在是惭愧啊……” 却不料,老五没等他敷衍完,便摆着手说:“我大清,自天命元年始,迄今为止,尚无领班内廷三要职的先例,你是第一个,就莫要谦虚了呀。”一口麻溜的蒙语。 老五完全没有记错,更没有说错,玉柱乃是名副其实的内相堆里的老大。 领班南书房大臣,其地位,类似于权柄缩小版的领班军机大臣。 天命,即老虏在赫图阿拉,僭称覆育列国英明汗,并建立后金时的年号。 也就是说,从后金立国开始,一直到如今的康熙五十九年,这百余年间,玉柱是独一无二的,统领整个内廷的最高级官员。 自从南书房建立之后,经过几十年的发展壮大,逐渐掏空了内阁的权柄。 实际上,南书房才是老皇帝真正处置军国大政的所在。 因此,南书房行走(大臣),在京城内外素有“内相”之称。 历史上,自西汉的武帝开始,一直到三国两晋南北朝结束,权臣崛起之初,都是带了录尚书事的名号,才有资格总揽朝政。 如今之南书房行走,魏晋之录尚书事,皆内相也! 作为内相中的领班,玉柱已是位极人臣,无以复加了! 当然了,多疑的老皇帝,依旧留了一手,文华殿大学士的宝座,并未还给玉柱。 若是内相和外相一肩挑了,嗨,就算是老皇帝敢赏,玉柱也不敢接旨。 内相外相的权柄,集于一人之手,那才是真正的烫手烂山芋! 未受其利,必蒙其害! 别的且不说了,单单是翰詹科道那些清流言官们的口水,就足以淹死玉柱了。 躲在屋里的塞勒等侍卫们,个个喜笑颜开,开心得要死。 众侍卫们,都是满洲贵胄的出身,个个见多识广。 他们都猜得到,玉柱迟早要重回高位。但是,他们依旧没有想到,玉柱居然成了货真价实的大内都总管。 且不说领班畅春园总管大臣了,单单是领班御前大臣一职,就是这些御前侍卫们的顶头上司了。 玉柱自然不可能轻易的放过老五了,他命人去叫了几桌特等的席面,必须好好的庆祝一下。 老五和侍卫们,足足喧闹到了下半夜,这才烂醉如泥的被抬去了外院的客房暂歇。 安顿好了弟兄们后,玉柱独自坐进了内书房里,一边品茗,一边赏月。 老皇帝的安排,换作一般人,肯定是欢喜异常。 然而,玉柱不好虚名,只图兵权二字,这就不可能完全满意了。 老皇帝不仅留了一手,而是留了好几手。 文华殿大学士,不过是外相的虚名尔,给不给都无所谓。 最根本的是,新军并未交回到玉柱的手上,这就颇值得玩味了! 不过,老皇帝再多疑,他做梦也料想不到,领班畅春园总管大臣,依旧给玉柱大开了方便之门。 自古以来,月有阴晴圆缺,人有旦夕祸福。 人在官场,有得必有失,乃是常理! 就算是老皇帝本人,不如意之事,亦是多如牛毛也。 从内书房出来之后,玉柱径直去了頔二奶奶那边。 因曹家给頔二奶奶报了个暴毙身亡,为了掩人耳目,玉柱索性给頔二奶奶改名为:王熙凤。 吴江和吴盛在前头,小心翼翼的挑着灯笼,惟恐照不清路,让玉柱崴了脚。 玉柱悠闲的迈着四方步,踱到了王熙凤的门前。 门前的两个小丫头,都是训练有素之辈,一起蹲身行礼。 “请爷大安!” 玉柱摆了摆手,说:“罢了。” “谢爷。” 两个小丫头起身后,左边的丫头率先挑起了门帘,右边的丫头则大声往里通禀,“二奶奶,爷回来了。” 玉柱刚进门,迎面就见王熙凤带着一个大丫头,蹲在了门边。 “请爷大安。”王熙凤低着头,身子也蹲得更深了。 玉柱微微一笑,伸出右臂,用食指勾在了王熙凤精致的下巴上,戏谑道:“我的二奶奶啊,活像一只熟透了的水蜜桃,啃一口,满嘴儿的浓汁。” 王熙凤的字典里,有猖狂,有贪婪,有厉害的算计,有心狠手辣的敢杀人,唯独没有愚蠢二字。 老皇帝早就看她不顺眼了,若不是玉柱几次拼死拦着,她已经成了冢中枯骨矣。 不客气的说,玉柱若是玩腻了,厌烦了,只需要把她扫地出门,那就是万劫不复的深渊。 “爷,贱妾这只熟透了的水蜜桃,只给您一个人,慢慢的啃。”王熙凤的反应贼快。 玉柱心下大乐,搂住王熙凤的蛇腰,一起坐到了炕上。 王熙凤横坐在玉柱的腿上,两手揽住他的脖子,娇滴滴的说:“爷,贱妾只有一个心愿,您必须要帮我哦。” 玉柱哈哈一笑,这娘们,精明似鬼,即使是主动求欢,也要别出心裁的引人起性。 不过,玉柱倒也心里有数,她惦记的肯定是,怀上他的种。 红颜易老。 王熙凤正值盛开的花信之年,若不趁有宠之时,生下玉柱的亲崽,她将来的晚景,实在堪忧啊! 玉柱喜欢熟透了的水蜜桃,不仅因为肥美多汁,而且,十分的省力。 必须承认,王熙凤在床第间,把玉柱伺候得异常舒坦。 就在玉柱打算剥笋的时候,忽然听见一个异常娇媚的女声,“爷,请用茶。” 玉柱下意识的抬眼看去,却见,一位千娇百媚,既熟悉又陌生的丫头,正含情脉脉的望着他。 几乎在一瞬间,王熙凤“无意”中碰翻了茶盘,随即厉声狂吼道:“贱蹄子,连茶都不会奉,滚,滚得远远的。” “奴婢该死,奴婢该死,请二奶奶饶命。”那丫头赶忙跪地磕头请罪。 玉柱看得很清楚,跪地磕头的丫头,左手已经见血。 散落一地的碎瓷片,肯定扎手啊! 玉柱不禁暗暗一叹:这丫头,也是个狠角色啊! (ps:今天三更,这是第一更,求月底的月票。) (本章完) 第759章 玉相 怜香惜玉之情,人皆有之。 “来人。”随着玉柱的一声吩咐,吴江应声进来,“请爷吩咐。” “叉出去。”玉柱的眼角扫过跪在地上的丫头,示意把她弄出去。 吴江却敏锐的察觉到,玉柱左手大拇指和食指,弯成了一个o型的小圈。 “把这个贱婢,拖出去,狠狠的打。”吴江故意扯起大嗓门,唤来护卫们,把吓傻了的俊俏丫头,径直拖了出去。 玉柱抢先发了难,王熙凤自然不敢冒犯男人的虎威,只得悻悻作罢。 当晚,玉柱浑身通泰,舒爽的直冒泡。 第二天早上,辰时四刻,玉柱神清气爽的起了身,在王熙凤的精心服侍下,用罢早膳,换上官服,穿上厚底黑面的朝靴,登轿去了畅春园。 照例,玉柱在小东门前下了轿。 守门的侍卫看见他来了,赶紧一齐扎千行礼,毕恭毕敬的唤道:“请相国大安。” 以玉柱的身份,侍卫们既可以唤他柱爷,也可以唤他老中堂。 但是,大家都是明白人,故意要拍玉柱的马屁。 毕竟,和柱爷及老中堂相比,内相之首的地位,更显荣耀。 单就称呼而言,因玉柱没有复任文华殿大学士,叫老中堂,多少有些揭短的感觉。 揭顶头上司的短,何止是不太妥当? 根据官场上的陋习,称相国却不带姓,就是尊崇正职之意也。 比如说张廷玉,侍卫们私下里,也会恭维他为张相国,却绝不敢省略了张姓。 因为,此前的南书房里,就没有领班,包括张廷玉在内,大家都是副职。 “罢了。”玉柱迈开四方步,悠闲自在的踱进了小东门,连腰牌都没验。 除了领班御前大臣之外,朝廷里的文武百官,有一个算一个,不论是谁,到了畅春园,都必须验腰牌,外加搜身。 玉柱走到清溪书屋的门外,刚递了腰牌进去,王朝庆便亲自出来,把他领了进去。 “臣儿玉柱,恭请圣安。” “伊立。”老皇帝盘腿坐在炕上,似笑非笑的望着玉柱。 “嗯,又戴了双眼花翎,心里快活吧?”老皇帝这么问,玉柱心里就有了数,并非是君臣奏对的呆板和无趣。 “回汗阿玛,昨儿个臣儿又犯错误了。臣儿不该硬灌五哥的酒,害他醉得不醒人事,连回来缴旨都耽误了。”玉柱赶紧揽了责任,把老五摘了出去。 老皇帝心里门儿清,因为没有野心的缘故,老五做事,一向喜欢随性而为,并不是循规蹈矩的乖宝宝。 昨天,老五没有回来缴旨,老皇帝一猜即中,必是被玉柱拖着拼酒了。 如果是老四这么干,老皇帝必然会狠狠的斥责,并严加惩处。 但是,对老五,老皇帝始终心中有愧,下不了那个狠手。 “算了,瞧你那副德性,哪像认错的样子?下不为例吧。”玉柱还没正式上任,就犯了小错误,老皇帝的心里多少有些高兴。 一直以来,玉柱是大错误绝对不犯,小错误持续不断,把柄黑料都捏在老皇帝的手心里。 “至今日始,南书房便由你主持了,切不可贪欢不睡,早上不起,懂么?” 玉柱的真本事,老皇帝比谁都清楚,没必要唠叨政务。 “嗻。”玉柱照例满口答应了。 “但是……”老皇帝忽然打断了玉柱,故意替他说了但是。 玉柱暗翻白眼,尼玛,老皇帝对他不是一般的了解啊。 “回汗阿玛,臣儿恋床的坏毛病,您也是知道的。臣儿只敢保证,绝不可能耽误了军国大事。” 就算是被老皇帝猜到了,玉柱还是要讲讲条件的。 “哼,何止是坏毛病?”老皇帝戳了玉柱一下,倒也没有深究的意思,再也绝口不提。 不提,就是默许了,玉柱替他自己争取到了应有的权益,心里自然开心,禁不住的笑了出来。 “瞧你那点小出息?真讨嫌。”老皇帝冷冷的一哼,“跪安吧。” “臣儿告退。”玉柱行了礼后,起身倒退着来到门边,这才转身去了澹宁居。 澹宁居,位于畅春园大宫门内的右侧,正好和清溪书屋一南一北,遥相呼应。 众所周知,老皇帝在畅春园内处理正式政务的处所,并不是清溪书屋,而是澹宁居。 所以,随行的南书房大臣们,都在澹宁居内坐值。 “相国大人,到。”随着一声通禀,行在南书房的大臣们,纷纷出来迎接玉柱。 “拜见相国。” “请相国大安。” 如今的南书房里,满汉大臣混杂在一起,以汉臣为主。 人堆里的张廷玉,尽管弯腰站在后排,却被玉柱一眼认出。 原因无它,张廷玉的行礼姿势,最为标准也。 若是按照玉柱的性子,给张廷玉起个外号,只怕是要叫张标准了。 安徽桐城张家,确实颇有底蕴。 即使是,张廷玉被乾隆厌弃之后,官居二品的张家人,依然层出不穷。 行礼如仪,寒暄已毕,在众人的簇拥下,玉柱缓步踱进了行在南书房。 除了紫禁城外,老皇帝待的地方,都是行在。 行宫和行在的区别是,老皇帝在不在。 老皇帝对南书房大臣,越来越慷慨了。 玉柱记得很清楚,以前的行在南书房,仅有一间屋子而已。 如今呢,整个澹宁居的二进院,都成了南书房的地盘,可想而知的重视了。 “相国,这边请。”张廷玉见大家都一起看着他,只得硬着头皮出来,负责接待玉柱。 昨天旨意传下来后,大家公推张廷玉出面搞接待。 理由异常充分,行在的南书房里,唯有张廷玉和玉柱最为熟悉。 这个主要是,南书房大臣是差事,不是官缺,本身并无品级的高下之分。 客观的说,除了玉柱这个领班之外,其余的大臣们,不论品级的地位相当,且互不统属。 就说张廷玉吧,他的本官是礼部左侍郎,已是行在南书房里,诸汉官之首。 南书房大臣,利用向皇帝提出建议的机会,就可以轻而易举的影响朝政。这些人有实权,却无品级,这就和明朝内阁的五品大学士,有着异曲同工之妙了。 (ps:2更送上,三更凌晨了。) (本章完) 第760章 执掌相权 张廷玉毕竟和玉柱一起共事过多次,他很懂玉柱的心思。 既然,玉柱是领班,位在诸南书房大臣之首,那么,提前给玉柱安排的办公地点,就必须体现出首席内相的尊崇地位。 “禀相国,您的公事房,位于阳光充足的东厢。屋内的家什和摆设,都是卑职抖胆临时配置的,若有不妥之处,还请相国教诲。”张廷玉的说话,一如既往的滴水不漏。 不过,今日不同于往时了,玉柱已是张廷玉的直接上司了。 领班南书房大臣,就是南书房的一把手。 一把手有多厉害,勿须赘述也! 玉柱点点头,张廷玉是真的懂他,而不是假懂。 按照尊重上司的逻辑,玉柱的办公地点,本应布置于行在南书房的正院正堂的正中间。 从古到今,一直以中为大,以中为尊。 但是,玉柱的性子是不揽权,又喜欢随时翘衙。 客观的说,玉柱在东厢房办公,既方便随时溜号,又不至于在溜号的过程中,导致动静过大。 因为,以玉柱的领班身份,他翘衙的时候,无论经过哪个大臣的旁边,该大臣都应起立恭送。 这就搞得太繁琐了呀! 在张廷玉的带领下,玉柱绕着东厢房,转了一整圈。 东厢房这边,一共三大间屋子,中间的三小间归玉柱办公、会客及用膳,左芜是值夜的卧房,右芜是两个贴身小太监的歇脚处。 张廷玉的布置,于细微之处,见真功夫! 玉柱自然是非常满意。 “衡臣素有能吏之名,果不虚传也。”玉柱微笑着,对张廷玉大加赞赏。 张廷玉一副宠辱不惊的样子,拱手道:“相国谬赞了,卑职愧不敢当。” 玉柱从来没有想过拉拢张廷玉,当面夸他几句,不过是礼节性的需要罢了。 见玉柱点了头,张廷玉暗暗松了口气。 别看玉柱平时一副人畜无害的笑面虎模样,真惹了他,他真敢抢你老婆。 在京的中高级汉臣们,有一个算一个,谁不怕头上冒绿光,就只管来招惹玉相国吧! 有领班和无领班,南书房的权力生态,迥然不同也! 玉柱坐到了公事房的书案后,刚端起茶盏,就见小太监秦定来报,张衡臣又来了。 “请他进来吧。”玉柱兀自端着茶盏,心说,这么急,只怕是老皇帝又缺银子花了吧? 不大的工夫,张廷玉领着十名低级官员,一字排开在了东厢的阶下。 “禀相国,他们中任选八位,便是专门配属给您的笔贴式。这是他们的履历,请您过目。”张廷玉的话不多,却充分说明了来意。 玉柱一看这阵式,心里也就明白了,老皇帝是真的缺银子花了。 按照玉柱不喜欢笼权的习惯,他肯定是三天打渔,两天晒网,随时翘衙出去找乐子。 然而,老皇帝棋高一筹,特意给玉柱安排了八个帮手,这就意味着,玉柱甭想躲懒耍滑了。 给首席内相配备八个笔贴式之多,说白了,就是不许玉柱当甩手掌柜。 玉柱是懂历史的。 老四登基之后,先是建立了军机处,后又设置了军机章京。 彼时的军机章京,也就类似于今日之南书房一把手的笔贴式,都是充当机要秘书的范畴。 眼前的笔贴式们,看顶戴和官服,最高的也就是个七品而已。 他们的品级太低了,玉柱竟然一个都不认识。 玉柱是个地道的明白人,他心里比谁都清楚。 今天这事儿,明面上是张廷玉的首尾,实际上,是老皇帝出的一道考题。 宰衡天下,乃是首席内相的天然职责也。 十选八,岂不是无缘无故的要得罪人么? 玉柱淡淡的吩咐张廷玉:“都留下,且试一月,再定今后的章程。” “是。” 张廷玉心里一片敞亮,估计玉柱是想就近观察之后,再定人选吧? 等张廷玉走后,玉柱吩咐候选的十个人,都进右芜的签押房内,各自写明自己最擅长的事务。 玉柱是何等身份? 若被玉柱赏识了,飞黄腾达,还需要发愁么? 十个人卯足了劲头,列明了各自擅长的领域。 玉柱看了之后,便按照各自的特长,给十个人分别划分了职责范围。 说白了,这就是综合大办公室的搞法,暂时不设主任,由着这十个人充分展露各自的才干。 直到此时此刻,还看不懂老皇帝心思的臣下,就活该被淘汰了。 说白了,玉柱组成的这个小班底,也就是个小内阁的框架。 照玉柱的看法,这已经算是军机处的雏形了。 小内阁的安排,极其有利于老皇帝集中大权,并随心所欲的处置军国大事。 归根到底,老皇帝的年纪越大,越害怕大权旁落。 怎么搞钱的手段,玉柱这里多的是。 然而,玉柱最头疼的不是搞钱,而是老皇帝的朝令夕改。 要知道,商人们,不管是洋商,还是土商,最担心的并不是没有利润,而是未知的官府风险,大得超过了底线。 怎么搞钱的事儿,暂且放在一边,玉柱有耐心等老皇帝先找他,才方便谈条件。 暂时留下的十个笔贴式,除非是脑子进步了水,才会乐意被淘汰掉。 结果,玉柱原本以为会很忙,实际却清闲了下来。 说实话,小农社会的那点事儿,只要地方官府不瞎折腾,没有大的天灾,能有多少新鲜事儿? 不过,就在玉柱打算下衙回府的时候,从笔贴式那里,递来了一份吏部的折子。 玉柱信手打开一看,不由自主的笑了。 正所谓,不是冤家不聚首,山不转水转。 也是巧了,提拔仇人的人事折子,终于转到了玉柱的手心里。 玉柱缓缓起身,拿起书案上的折子,塞进了马蹄袖内。 回家的路上,玉柱斜靠在官轿内,心里却在想,拿仇人立威,正好合适。 正所谓,刚想磕睡,便遇见了枕头,巧极了! 只是,谁都没有料到,围绕着这个小小的人事折子,竟然闹出了一场波及整个朝堂的轩然大波。 历史早有明证,大的朝堂风波,往往都是从不起眼的角落里,酝酿壮大的。 (ps:三更送上,兑现了承诺,求几张月票。困死了,睡了。) (本章完) 第761章 叫头起 辰时六刻(八点半),玉柱领着南书房大臣,毕恭毕敬的站在清溪书屋的门前。 张廷玉瞅着玉柱的背影,心说,这位的胆子,可真够肥的啊! 没错,玉柱的胆子贼肥,他带队来觐见老皇帝,竟然是踩着点的来了,完全不怕迟到了挨罚。 老皇帝只要在畅春园里待着,按惯例,每日的辰时四刻(八点)至辰时八刻之间,都会召见相国们。 在早上,皇帝召见宰相们,有个非常有趣的名目:叫起。 叫起,特指老皇帝小范围的召见重臣。 叫大起,则是在正式场合下,接受正四品以上在京官员们的朝贺。 众所周知,在大清,人数越少的会议,越能迅速的拍板定案。 反之,人数越多的会议,越是礼仪性质的务虚会。 老皇帝秉政几十年以来,大清朝的中枢掌权机构,基本分为了三块:议政处、内阁、南书房。 其中,议政处的成员,包括亲王、郡王、贝勒、贝子、国公以及固山额真等八旗贵族们,这些人统称为:议政王大臣。 君臣奏对,其实不难。 难就难在,难熬的苦等。 老皇帝的年纪大了,起床的时间,有时很早,有时极晚,并无一定的规律可循。 过了一会儿,王朝庆捧着拂尘出来了,谗媚的凑到玉柱的跟前,奴颜婢膝的说:“万岁爷叫头起,相国,就请随小的进去吧?” 清溪书屋里,老皇帝常待的地方,位置并不大,不可能让二十几位重臣一起进去。 所以,每日的召见重臣,也就是叫起,一般情况下,分为三起到五起之间。 其中,排在第一批的,就是:叫头起。 真相,往往隐藏于细微之处。 千万别小看了“叫头起”这三个字。 不夸张的说,只要是位列“叫头起”之中的臣子,必是朝廷重臣中的柱石之臣,真掌实权! 玉柱瞥了眼对面的嵩祝,发觉他的脸色很难看,便故意问王朝庆:“王大人,汗阿玛没请嵩老中堂一起进去?” 王朝庆一听这话,冷汗立即就淌了下来,心跳急剧加速。 哎哟喂,我的亲娘吔,玉相国啊,您这是故意要挑事儿啊? 是的,玉柱就是想揶揄嵩祝,故意让这位嵩老中堂下不来台。 没办法,玉柱也不想和嵩祝争权夺利,但是,老皇帝硬逼着他掺和了进来呀。 不然的话,老皇帝又何必给玉柱配备八个笔贴式呢? 老皇帝生性多疑,他掌握朝政的手段,从头到尾,就是四个字:异论相搅。 不管是索额图和明珠,还是老二和老八,他们之间的恶斗,本质上,都是老皇帝唆使和纵容的。 老皇帝出的考题,非常清楚:玉柱,你若是斗不过首席满洲大学士嵩祝,不如回家种红薯吧! 既然老皇帝纵容恶斗,玉柱有啥可怕的? 斗吧,反正啊,已经是康熙五十九年了,老皇帝还有几年可活? 搞斗争,玉柱的经验,那就太过丰富了! 一般情况下,资历甚深的老官僚,最不能容忍的是,小年轻的当众挑衅权威! 官僚们的地位越高,威望越重要! 说白了,朝堂之上的官员们,大多是西瓜靠大边的墙头草。 哪边圣宠牢固,且财雄势大,这些墙头草就倒向那边,免得因站错了队,而被彻底的清算! 老皇帝就在里边,哪怕嵩祝对玉柱再不满,必要的城府,也会抑制住想发难的冲动。 就在王朝庆以为玉柱还会继续追击的时候,却不料,玉柱淡淡的说:“楞着干嘛?前头带路吧?” 后头的张廷玉,望着玉柱独自觐见的背影,心里不由暗暗一叹,打击了嵩祝的威望,却能见好就收,唉,难缠得很呐! 老皇帝也是蔫儿坏,叫头起,故意只喊了玉柱进去,这不是明摆着挑事儿么? 如果,天天如此,次次如此,嵩祝再大的权柄,再高的威望,再老的资历,也架不住圣宠日衰的挫磨。 “臣儿玉柱,恭请圣安!” “起吧,赐坐。”老皇帝破天荒的赐了座。 要知道,近二十年以来,正式召见宰相的时候,老皇帝已经没有赐过座了。 玉柱既不傻,又不呆,他规规矩矩的谢了恩,却没坐到锦凳上,依旧垂着头,稳稳的立于五尺开外。 “叫你坐,你便坐。”老皇帝看出了玉柱的心思,故意恐吓他,“莫非是想朕亲自替你搬凳子么?” 玉柱等的就是这个! 既然老皇帝发了话,不坐不行了呀! 玉柱便坐到了锦凳上,侧身望着老皇帝的龙袍下摆,静候垂询。 “嵩祝老了,不擅理财。”老皇帝盯在玉柱的身上,慢吞吞的把嵩祝顶了出来。 玉柱心里明白,老皇帝想大修宫室,嵩祝没本事搞来银子,多少有些失宠的气象了。 说句心里话,玉柱一直想不明白,随着年纪渐老,老皇帝越来越爱广修宫室了。 别的且不说了,单是畅春园里头,哪年不砸进去几百万两银子? 另外,从京城到热河的路上,富丽堂皇的行宫,一座接着一座的拔地而起。 就这,老皇帝还不知足,又惦记上,扩建玉泉山静明园了。 单是从玉泉山上引水下来,就是异常浩大的工程,少说也要耗费千万两白银。 如果,玉柱想当贤相,这个时候,就应该规劝老皇帝,爱惜民力,多多与民休息了。 然而,玉柱的志向是做曹贼。 咳,贤相,滚粗吧! “回汗阿玛,户部必定会说缺银子,是吧?”玉柱拿捏着老皇帝的心思,故意给嵩祝上眼药。 老四被调去管理工部后,户部的管部大学士,就一直是嵩祝。 众所周知,在大清朝的六部之中,吏、户二部,最有实权。 兵部,管不了八旗兵,只能管绿营兵的军政事务,实权其实很小。 至于,礼部、工部和刑部,都属于是执行性质的衙门,并无决策权。 老皇帝故意往缺银子上边引,就是在等玉柱对户部发难。 对户部发难,就是要斗争嵩祝。 只有,玉柱和嵩祝形成了恶斗的局面,老皇帝晚上才能合眼安寝! (ps:本月算是比较勤奋了,更了12万字。已是月底最后一天,还留下月票等生崽么?) 第762章 一箭三雕 老皇帝想修玉泉山静明园,不止一日了。 只是,西北一直在用兵,中原地区又遭遇了百年未遇的大洪灾,户部存银捉襟见肘,难以为继。 把玉柱扶上内相之首的宝座,主要是玉柱擅长理财,且无众多党羽。 这年头,位置是老皇帝给的,权威却要靠玉柱自己去树立。 玉柱太年轻了,他若想树立权威,培植党羽,少说也要十年以上。 老皇帝已经68岁了,他比谁都清楚,恐怕熬不过下一个十年了。 但是,老皇帝颇有自信,他有办法,让玉柱绝对当不成鳌拜。 “你猜的没错,户部的孙渣济,翻过来,倒过去的,只说没银子。”老皇帝只要一想起孙渣济,心里就觉得窝火。 孙渣济,满洲镶红旗下,他能调任户部尚书,全靠嵩祝的大力推荐。 此时,户部的汉尚书是赵申乔。 赵申乔就非常有名了。 康熙四十八年的己丑科会试,赵申乔的儿子赵熊诏点了状元。 本以为,点状元如探囊取物的戴名世,却成了榜眼。 结果,京城的大街小巷贴满了揭贴,攻击赵申乔徇私舞弊。 赵申乔以为是戴名世干的,一直怀恨在心。 康熙五十年,赵申乔终于抓到了破绽,弹劾翰林院编修戴名世“恃才放荡”,所作《南山集》、《马遗录》中,语多“悖逆”。 这桩公案,牵连甚广,江南大儒们多有波及,间接帮玉柱成就了“曹贼”之名。 嗯,江南第一美人刘太清和大汉奸钱谦益的曾孙女钱映岚,先后被玉柱抢到了手。 当然了,这两位美人儿,如今,一个已是玉柱的儿子他娘,另一个的肚子里则揣了玉柱的种。 既然老皇帝缺银子,户部说没银子,那就别怪玉柱祸水东引了。 “禀汗阿玛,臣儿以为,户部尚书赵某,耿介不阿,群而不党,可派其至江南,追索历年所欠之田赋。”玉柱稍微酝酿了一下情绪,随即把赵申乔给顶了出来。 老皇帝的眼眸微微一闪,若有所思的望着玉柱,想看透他的心思。 因为杀戴名世的事,赵申乔在江南儒林里的名声,简直是臭飘千里。 众所周知,江南大儒们,个个都是大地主,大富豪,大商人,他们有的是银子。 按照玉柱没有明说的意思,若是把赵申乔派去江南,少说也可以榨回几百万两银子。 这年头的所谓江南大儒们,大多是既当且立的装碧犯。 表面上,他们怒骂铜臭。实际上,私下里都用白手套,肆无忌惮的做生意。 “赵松伍的人缘不好,做事也太过刚硬了,不妥。”老皇帝语带机锋的否定了赵申乔,却对刑部左侍郎杨森赞不绝口,“杨某,头脑清醒,审案有据,条陈也异常分明,一看就懂。” 玉柱暗暗好笑,老皇帝的反应,完全在他的预料之中。 这么多年的交道打下来,别看老皇帝一直被夸作圣君临朝,实际上,他的脾气早被玉柱摸透了。 方才,玉柱故意先拱赵申乔去江南做恶人,就是拿来等着老皇帝否定的。 因为,老皇帝非常好名,赵申乔又是有名的大清官。 把赵申乔推出去当刮钱的大恶人,老皇帝几乎不可能答应。 杨森就不同了,他可是玉柱一手提拔起来的心腹门下。 更重要的是,和赵申乔在江南的臭飘千里相比,“曹贼”玉柱更是臭熏寰宇了。 俗话说,人的名,树的影。 派杨森去江南“擂肥”,江南大儒们必定人人自危,惶恐不可终日。 实话说,让杨森打着玉柱的旗号去江南刮地皮,老皇帝觉得,这才算是知人善任。 叫头起,单独召对玉柱,只用了半个时辰,便商量妥了好几件军国大事,老皇帝甚觉满意。 “我说柱儿啊,你不当值的时候,还玩脱衫的把戏么?”老皇帝语带调侃的逗玉柱耍子。 玉柱把头一低,嘿嘿一笑,小声说:“回汗阿玛,江南的名门旺族颇多,臣儿的牌友们,早就该换一波了。” 这话太无耻了,老皇帝被口水噎得直咳嗽。 “咳,咳……”王朝庆赶紧扶住老皇帝,并抬手轻拍他的背脊。 如果,玉柱没有担任领班南书房行走,替老皇帝拍背的活计,压根就轮不到王朝庆出手。 毕竟,皇帝召见宰相,气氛再轻松,商议的也都是军国大事。 “朕不许你乱来,懂么?”老皇帝缓过劲之后,厉声训斥玉柱。 玉柱心领神会的答道:“请汗阿玛放心,臣儿绝对不可能乱来的。” 王朝庆彻底看傻了眼,好家伙,玉相国太牛了! 别人很可能看不懂其中的奥妙,王朝庆却心知肚明。 万岁爷的态度,看似异常坚决。实际上,话里有话的给玉柱开了绿灯。 归根到底,就是一句话,朕可以给你权柄,但是,把柄不能少。 在这种专权的时代,老皇帝的手里,必须捏着随时把玉柱打下地狱的把柄,才睡得安心。 远的且不说了,萧何被迫贪污受贿了,汉高祖刘邦才轻轻的放过了他。 玉柱第一次参与叫起,就独对了一个时辰,圣眷之隆,简直令人发指了。 消息传开后,老佟家的公爵府,门槛都快被达官贵人们踩烂了。 这年头,何为站队? 敏感的人,善于观风,提前站好了队。 迟钝的人,等到局势大变了,再想跟着站队,嘿,为时已晚了! 距离独对不到十天,旨意下来了。 杨森奉旨出京,去广东查办粤海关的弊案。 在郡县制之下,总督、巡抚之类的封疆大吏,集行政、司法和绿营兵权于一身,妥妥的千里王。 一般情况下,若想打掉江南大儒们的官场保护伞,就必须使出指东打西的迷惑手段。 比如说杨森吧,明明是要去江南刮地皮,却谎称去广东。 这么干的好处,主要是让江南官场无法提前防备,便于一网打尽。 老皇帝想要银子,玉柱想尽量搞臭他自己的名声,杨森只要差事办得妥当,回来就可以因功升官了。 正所谓,一箭三雕也。 (ps:今天三更,这是第一更,求保底月票。) (本章完) 第763章 老皇帝气炸了 「禀相国,万岁爷请您过去议事呢。」张鸿绪哈着腰,奴颜婢膝的传达了老皇帝的口谕。鬱 张鸿绪并不是天生犯贱,非要奴态毕露,才浑身舒坦。 只缘形势比人强啊! 玉柱并不仅仅是领班南书房行走,还兼着两个要命的职务,即:领班御前大臣和领班内务府总管大臣。 领班御前大臣,确保了玉柱想见老皇帝的时候,随时随地可以见到。 领班内务府总管大臣,名正言顺的管着敬事房。敬事房,统管太监和宫女们。 在宫里,敬事房的行刑太监们,就是活阎王。 只挨五板子,就被打断了气的悲剧,宫女和太监们,谁不害怕?鬱 老皇帝身边的大太监们,挨板子,被掌嘴,早就是家常便饭了。 风水轮流转! 若是狠狠的得罪了玉柱,玉柱只需使个眼色,或是打个手势,轻则落下终身残疾,重则直接送公主坟。 路上,玉柱瞥了眼跟在身后的太监们,见他们已经落下了一段距离,就故意问张鸿绪:「老张啊,汗阿玛叫我去,所为何事?」 张鸿绪一阵头皮发麻,本想随意敷衍一下,犹豫再三,又没胆子那么做。 无奈之下,张鸿绪只得硬着头皮说:「回相国,小的今天站在书屋外头,只隐隐绰绰的听说,选秀女的事儿吧。」 玉柱点点头,明白了,肯定是选秀女的事儿!鬱 以前,秀女是三年一选,年满十三岁的旗下秀女,都必须参选。 然而,规矩都是人定的。 随着老皇帝的日益衰老,他越来越害怕被人看出了衰老的真相。 于是,从前年开始,秀女变成了两年选一次。 老皇帝这么做的用意是,故意告诉天下臣工,朕依旧可以夜御十女,龙体康健得很! 当然了,王公大臣们也都不是傻子,明知道是怎么回事,不敢说破罢了。 毕竟,老皇帝走路都要人扶了。所谓的翻牌子侍寝,顶多也就是看一看,摸几下而已,当不得真。鬱 敬事房总管赵昌,曾经专门找过玉柱。 赵昌虽然不敢明说,话里话外的意思却是在问玉柱:侍过寝的秀女,依旧是黄花大闺女,彤史里不敢乱记呀。 彤史,也就是老皇帝召幸女人的原始档案。这个档案,一旦弄错了,那就是捅破天的大祸临头。 原因其实很简单,老皇帝幸过哪个女子,留不留种,彤史里都必须有明确的记载。 这么做的好处是,确保皇家血脉的纯洁性和正统性。 宫里的女子若是怀上了身子,敬事房第一件事就是查彤史,算日子。 若是,那女子从未被老皇帝幸过,嗨,那就是天大的偷人丑闻了!鬱 这种丑闻的爆发,意味着,皇家为了遮丑,必然要把所有沾过手的太监和宫女们,一体灭口。 赵昌不敢做主,玉柱敢呀! 类似这种只能摸不能入的天大机密,就算是玉柱,也没胆子跑去问老皇帝。 不管多老的男人,都忌讳别人说他不行啊! 玉柱是老官僚了,他明明可以径直拍板,却故意吊着赵昌的胃口。 等赵昌真急红了眼的时候,自然会拿利益来交换活命的机会,玉柱急个啥呀? 进门之后,玉柱看见一个身穿四团龙补服的老头,被摘了顶戴,正战战兢兢的伏地不起。鬱 四团龙补服,这个可不了得啊! 按大清会典的规定,亲王和郡王的补服形制,是前胸、后背及两肩,各绣一团龙,俗称:四团龙补服。 贝勒以下,皆为蟒服,且两肩无蟒。其中,贝勒是前后两团正蟒,贝子则是前后两团行蟒。 「臣儿玉柱,恭请圣安!」 「玉柱,庄王不仅颟顸无能,而且,肆无忌惮的懈怠正经差事,竟致朕的万年吉壤透了水,该当何罪?」老皇帝显然是火大了,也没叫玉柱起身。 玉柱听了这个消息后,表面上,目瞪口呆的看向庄亲王。实际上,他的心里快要乐开了花。 二郡主啊,叫你狂,叫你蛮,叫你得瑟,嘿嘿,你做梦都没有料到,六月的帐,还得如此之快吧?鬱 如果没有二郡主的瓜葛,玉柱只需狠狠的帮着老皇帝,破口大骂庄亲王即可。 等老皇帝消了气,以他爱慕虚名的德性,庄亲王顶多也就是罚俸一年而已,不可能惩罚太重了。 问题是,玉柱有了自己的如意小算盘,那就只能委屈庄亲王了。 「回汗阿玛,庄亲王固然有错,但念及他是老和硕承泽亲王的血脉,无论议亲,还是议贵,皆有可宥之处。」玉柱重重的磕了个响头,故意打着维护皇族根本利益的旗号,大肆替庄亲王说好话。 一旁伺候的魏珠,那可是太监堆里的老油条了,人精中的人精。 他听玉柱居然是这么个说法,几乎是下意识的缩头佝腰,恨不得马上变成一只小爬虫,迅速的溜出此间。 魏珠伺候老皇帝好几十年了,他太了解老皇帝的性子了。鬱 玉柱越是替庄亲王说好话,庄亲王越会倒大霉! 说白了,万岁爷的万年吉壤透了水的事儿,往大里整,可以是大不敬,脑袋要掉一大片。 若是万岁爷不想深究,只罚俸的先例,也是有的。 客观的说,在皇权独大的时代,臣下们犯的错误大小,只和老皇帝的看法有关。 就说玉柱吧,他竟敢抢官员之妻,若是在怀柔汉臣的顺治朝,他只怕是已经躺进了公主坟啊! 然而,现在是老皇帝当家做主,玉柱不仅屁事木有,反而屡获重用。 因为啥呢?鬱 玉柱的一大家子,虽然被抬为满洲镶黄旗下,骨子里却是汉人家族。 就本质而言,玉柱抢夺汉臣之妻,广大的汉臣们恨之入骨,绝无可能和他同流合污。 看清楚了这个根本问题,才能够理解,老皇帝对玉柱胡来的纵容。 「嗯,照你这么个说法,只要是文庙的子孙,都可以肆无忌惮的骑到朕的头上,让朕万年之后,连安寝都不得么?」老皇帝的语气很淡,但是,话里的意思,却令人不寒而栗,心慌腿麻。 文庙,指的是太宗文皇帝皇太极,此前几乎没见老皇帝用过。 正经场合下,老皇帝称呼亲爹顺治帝,应为:皇考。相应的,老皇帝称呼祖父皇太极应为:皇祖。 文庙的说法,太过文诌诌了,一般不常用。鬱 庄亲王肯定听不懂啥是文庙,玉柱这个状元郎必然听得出其中的内涵。 一言以蔽之,老皇帝气炸了! (ps:2更了,今天晚上如果超过了300张月票,凌晨必有第四更。) 第764章 绝代奸相 如果,玉柱只有这么点水平,那他真不配做奸相! 既然老皇帝真怒了,玉柱赶紧泼冷水,小声说:“回汗阿玛,十四哥快回来了,朝局万万不可动荡不安呐。” 盛怒之下的老皇帝,竟然被噎得直翻白眼。 魏珠缩着身子,异常缓慢的往后退,惟恐沾了火星。 玉柱看似劝老皇帝息怒,实际上,却是大大的拱火啊。 这种挑拨离间,往往可以杀人于无形。 庄亲王博果铎,虽然不是公开的十四爷党,却一向和老十四走得很近。 老皇帝仔细的一品,嗯,老十四快回来了,这个时候处置了庄亲王,等于是打了老十四的脸啊! 玉柱的意思,就是这个。 左看右看,玉柱都是一片拳拳忠君之心,惟恐伤了老皇帝的父子之情。 一直以来,玉柱给老皇帝的印象都是,生活作风荒唐不堪,却颇念亲情。 然而,继续往深里一想,哦,老十四的面子重要,那么,朕的面子呢? 老皇帝的万年吉壤透了水,从风水上说,大不吉也! “哼,博果铎甚负朕望,著夺爵,交你严加看管。”老皇帝气过了性,冷静一想,惩罚就重如泰山了。 夺爵+圈禁,基本上是对皇族宗室,最严厉的惩罚了。 “皇上,求皇上开恩,奴才再不敢了呀,再不敢了呀……”博果铎吓得脸都绿了,一个劲的磕头求饶。 这且罢了,也许太紧张了,博果铎连称呼都由臣弟,变成了奴才。 玉柱进来之前,庄亲王博果铎还以为,事儿不大,不过是罚俸罢了。 谁曾想,玉柱进来之后,一切都变了。 趁着博果铎求饶的当口,玉柱赶紧解释说:“回汗阿玛,臣儿不大适合看管博果铎吧?” 老皇帝微微一楞,他没有料到,玉柱竟然会拒绝执行。 “为何?”老皇帝怒瞪着玉柱,看他怎么狡辩? “回汗阿玛,满朝文武大臣皆知,臣儿一向与十四哥不睦。若是由臣儿看管博果铎,万一他宿疾复发,暴病身亡,臣儿就算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啊。”玉柱说的是正经话。 经过玉柱的提醒,老皇帝略微一想,还真是这样。 不仅如此,玉柱和博果铎亦是素来不和,小摩擦不断。 但是,正因为这样,老皇帝反而下定了决心,厉声道:“朕意已决,无复多言。” 既然老皇帝已经把话说死了,玉柱只得硬着头皮接了旨意。 玉柱走到门边,大声叫来侍卫,当着老皇帝的面,剥了博果铎的四团龙补服,并拿走了顶戴花翎。 一旁,看满全场的魏珠,简直是佩服得五体投地。 原本,如果不是玉柱的挑拨,庄亲王根本不可能夺爵加圈禁。 在魏珠的字典里,他以前最佩服的老前辈,只有两人,一是指鹿为马的赵高,二是前明英宗身边的王振。 如今嘛,嗨,必须加上玉柱了。 博果铎被架出去之后,玉柱见老皇帝的气色不善,便想告退了。 只是,跪安后,玉柱刚退到门边,忽听老皇帝问他:“老十二怎么样?” 这种没头没脑的话,若是旁人听了,肯定是一头雾水。 只可惜,玉柱不是旁人,他一听就懂。 老皇帝的意思是,玉柱,你能不能想个办法,让老十二袭了庄亲王的爵位? 要想回答老皇帝的问题,就必须了解博果铎的家世了。 众所周知,博果铎无子,只有三女。 按照血缘继承的礼法,大宗绝嗣可从小宗择子孙继之。 这么一来,新任庄亲王,就要从博果铎的弟弟或侄儿里面挑选了。 博果铎的阿玛,承泽亲王硕塞,共有四子。其中,长子博果铎,次子博翁果诺,三子和四子皆早亡。 惠郡王博翁果诺一脉,有资格继承大宗爵位的子孙,分别是伊泰之子明赫、博翁果诺第五子福苍、福苍的长子球琳和次子塔扎普。 从礼法上讲,不管是把福苍过继给博果铎为嗣子,还是把明赫三人之一过继给博果铎当嗣孙,都是合理合法的。 其中的球琳,那可是玉柱老熟人了。 当初,为了争夺翠喜苑内花魁的梳笼权,球琳被老四的亲舅舅博启,强悍的打破了头。 然而,皇帝的亲戚,血缘再近,能比皇帝的小老婆,和两个亲儿子更亲么? 破落户惠郡王府,怎么可能斗得过德妃、老十四和老四的联手呢? 玉柱明明听懂了老皇帝的暗示,却故意装傻充楞,一脸懵懂的说:“十二哥挺好的呀?他怎么了?” 老皇帝很了解玉柱的脾气,天家的内部事务,玉柱向来不敢妄言。 正因为,玉柱从来不敢掺和皇族内部的事务,老皇帝反而更乐意向他问计了。 只要是人,思维模式一旦固定之后,都会出现“灯下黑”的情况。 “我想让老十二袭了博果铎的爵位,说说你的看法吧?”老皇帝懒得和玉柱打哑谜,索性明牌了。“不许你吱吱呜呜的东躲西闪。” 玉柱其实挺为难的。 同意老皇帝的意思吧,玉柱肯定会成为老十二的死仇大敌。 因为,只要老十二袭了庄亲王,就从皇帝的亲儿子,变成了皇帝的堂侄。 按照皇位继承的血缘远近,即使老十二再眼红于大位,也只能干瞪眼了。 不同意老皇帝的意思吧,又很容易被怀疑成,暗中帮老十二说话。 老十四的生母德妃,不过是个小宫女的出身罢了。 老十二就不同了,他是苏麻喇姑养大的。 众所周知,太皇太后选康熙继承大统的过程中,苏麻喇姑暗中出了大力。 不然的话,老皇帝怎么可能把亲儿子,交给宫里的老嬷嬷抚养呢? “回汗阿玛,臣儿以为,如今的大清,只能是您老人家的大清。庄王的王爵,汗阿玛您想给谁,就给谁,无须问臣儿!”玉柱毫不含糊的把老皇帝捧起老高。 老皇帝的年纪大了,最怕听人说,大清不仅是皇上的,也是大家的。 一旁缩着身子的魏珠,深深的低着头,心里却暗暗挑起大拇指,好厉害的玉相呀! 魏珠比谁都清楚,老皇帝以为玉柱很可能推荐老十八,出来继承庄亲王。 但是,玉柱压根就没提老十八,反而劝说老皇帝,想给谁,就给谁! 当皇帝,最令人着迷的地方:不就是言出法随的纵意之爽么? (ps:感谢兄弟们捧场,凌晨必有第四更,剧情也到了很有看头的阶段了。) (本章完) 第765章 太坏了 「怎么,朕还问不得你了?」老皇帝故意为难玉柱,就是想看看,他究竟会不会露出马脚? 庄亲王,那可是世袭罔替的亲王呐! 和大位无缘的老十八,是玉柱的亲妹婿,老皇帝还真就不信了,玉柱就不帮老十八说句话? 但是,让老皇帝很失望的是,玉柱咬死了,此事只能圣裁,非人臣所应妄言也。 很多人,之所以其兴也勃,其亡也忽。根子问题是,他们一旦掌握了权柄后,脑袋就开始发热,大事上面拎不清了。 亲王之尊,冠绝权贵,只能由天子做主,岂容臣下多嘴多舌? 若是玉柱喜欢买弄小聪明,反而落了下乘,迟早会被老皇帝所厌弃。 玉柱不是和珅,也不想学和中堂。 和中堂的特点是:贪财,笼权,但不好色。 玉相国的特点是:好色,不笼权,擅理财,擅带兵。 硬要说其中的区别,只能说,玉相国站在了和中堂的肩膀之上,选择了一条最稳妥的韬晦之路。 本质上而言,和中堂只想长期保持权势,玉相国则始终惦记着山陵崩之后的大局。 目标不同,选择必然不同。再说了,康麻子也不是乾隆,不能拿关公去战秦琼。 但是,和中堂和玉相国有个极其相似的共同点:皇帝让做什么,就做什么,很听话。 曹操能独掌大权,那是因为,北方的江山全是他带兵打下来的。 汉献帝,不过是个坐享其成的傀儡皇帝罢了。 玉柱面临的局面,比曹操危险得多。 九龙夺嫡,老四、老八和老十四,各拥庞大的实力,谁都不是善茬。 玉柱唯一可靠的新军,仅有六千人而已。 六千多名身经百战的虎狼之士,已经是老皇帝能够容忍的最大极限了。 再多,老皇帝就是个昏君了! 庙堂之上,向来讲究的都是实力。 老皇帝编几个瞎话,先后两次废掉太子,靠的可不是道德的感召力,而是实实在在的实力。 「嗯,老十六怎么样?」老皇帝明知道玉柱的难处,却故意逗他开口。 玉柱暗暗好笑,历史上的老十六,就因为长期在暗中力挺老四,最终捡了个大便宜,成了令人羡慕的庄亲王。 「汗阿玛,您硬逼着臣儿表态,臣儿不敢不说实话。臣儿倒以为,不如留着博果铎的爵位,以观后效?」玉柱装作被逼急了的样子,站在宰衡天下的角度,提出了他的看法。 老皇帝微微一愣,深深的看了眼玉柱,信口问他:「难道说,朕说过的话,不管用了么?」 这便是赤果果的要挟了! 不过,玉柱压根就不吃这一套,依旧一本正经的说:「臣儿以为,既然是庄王的疏忽,导致了您的万年吉壤透了水,不如就把他圈禁在吉壤里边,啥时候修好了,啥时候再放出来。」 老皇帝被逗笑了,戏谑道:「照你的意思,使功不如使过喽?」 「然也!」玉柱坦然自若的说,「臣儿也是为国谋划,绝无私心。」 「好,好一个绝无私心,我就喜欢你这种正经的样儿。」老皇帝忽然笑出了声,「还是你明白我的心思啊。」 玉柱把头一低,故意没吱声。 「去,把博果铎带回来吧。」随着老皇帝的一声吩咐,魏珠赶紧去找博果铎了。 路上,魏珠刚开始想不明白,等看见博果铎绝处逢生的伏地大哭之后,他豁然开朗了。 好家伙,竟然是玉柱配合着万岁爷,演的一出双黄戏啊。 不用问,玉柱是唱黑脸的打 手,万岁爷则是唱红脸的施恩者。 魏珠本就异常熟悉老皇帝的性子,他别的都想通了,唯独一点始终想不明白。 玉柱初登内相之位,明明可以拿博果铎立威,却手下留了情,又是为何? 嘿嘿,若是周荃在场的话,必会抖开折扇,笑吟吟的说:「欲扬先抑,欲擒故纵之计也。」 魏珠毕竟是个没啥文化的阉货,他肯定看不出,其中更高妙之处也。 今天这事,归根到底,其实是,玉柱利用了老皇帝的缺点,获得了极大的成功。 首先,玉柱狐假龙威的借了老皇帝势,吓坏了庄亲王博果铎,此乃立威也。 其次,为了顾全老皇帝的仁君之名,玉柱搭了梯子让老皇帝顺当的下来了,此乃揣摩迎合上意的讨好了老皇帝也。 当然了,更重要的是,若是博果铎被玉柱折腾得夺爵+圈禁了,二郡主必成死敌也。 实际上,魏珠没有看走眼,玉柱对博果铎,确实手下留了情。 不过,这种留有余地的安排,是建立在充分立威的基础之上。 恩威并施,方为正道理也。 博果铎跪地谢恩的时候,脑袋都磕青了,可想而知,他是真的被折腾怕了! 老皇帝的心里多少有些得意。 想当年,老皇帝冲龄践祚之时,不管是八旗亲贵,还是文武大臣,眼里只有太皇太后和四辅臣,而视他这个小皇帝,如同花瓶一般! 现如今呢,经过几十年的持续削权,议政处的王公大臣们,挨个被折服,被削权,被收拾,已经无法抗衡皇权了。 总体而言,有了玉柱的协助和配合之后,老皇帝折腾八旗亲贵,如同行云流水一般的顺畅,毫无阻碍。 说句心里话,玉柱挖空心思的默契配合,不就是想让老皇帝用得顺手,用得舒心,再也离不开了他么? 想当初,以乾隆的精明程度,怎么可能可能不知道和中堂的贪婪和擅权呢? 然而,乾隆不仅没有主动收拾和中堂,反而格外的宠信他。 其中的奥妙就在于,乾隆有信心控制住和中堂,叫他往东,就不敢朝西走。 放眼当下,玉柱故意留给老皇帝的印象,除了胆大包天的当曹贼之外,就都是优点了。 人非圣贤,孰能无欲? 在别人眼里的坏毛病,却成了老皇帝自信控制得住玉柱的基础。 逃过一劫的庄亲王博果铎,临出门的时候,忽然当着老皇帝的面,恶狠狠的怒骂玉柱:「女干佞小人,坏透了!」 玉柱赶紧把头一低,差点笑喷了。 唉,这人呐,必须经历过巨大的波折和劫难,才有可能变聪明呐! (ps:凌晨三点半,兑现了四更,求保底的月票,应该不算过分吧?) 第766章 看谁的心眼多? 奸佞们,都有个共同的特点,即:善于借势欺人。 赵高,能够指鹿为马,核心因素是,秦二世胡亥对他言听计从。 狐假虎威的挟天子以令天下,乃是奸佞们的必由之路! 挟天子,分两种,一种是拥兵挟持天子本人,比如说,曹操和司马懿。 另一种,则是,挟天子的宠信,威压百官,例如,和中堂。 随着老皇帝的年事渐高,实际上,他已经无法绝对控制住身边人了。 人的本性决定了,趋利避害,才是明智之举! 明知道老皇帝离死不远了,绝大部分太监、宫女,谁还可能继续无脑的忠诚呢? 大臣站错了队,尚有补救的可能性。 比如说,一代奸相严嵩,他六十岁之前,就站错了队,被嘉靖帝贬去了南京。 等严嵩大彻大悟的学写青词之后,嘉靖帝根据实际的需要,照样对其委以重任。 宫里的大太监们,只要站错了队,除了沉井之外,就是径直躺进公主坟了。 玉柱笃定,他配合老皇帝,把庄亲王博果铎折腾得死去活来的真相,迟早会传遍整个京城。 嘿嘿,堂堂世袭罔替的亲王,都被玉柱折腾的魂飞魄散了,剩下的事,你们自己去琢磨吧! 老皇帝又折腾了一个满洲亲贵,心里正自得意,便笑眯眯的叮嘱玉柱:“今年的选秀女,你这个领班内务府总管,可要多多留心啊。嘿嘿,万一看走了眼,选错了嫡长媳,可别后悔呐!” 玉柱心里暗暗吐槽,小轩玉的毛都没长齐呢,这么早就被老皇帝惦记上了? 不过,从小轩玉出生之日起,就已注定,他必然由老皇帝指婚。 老皇帝的指婚,看似乱点鸳鸯谱,实则颇有章法和规律。 一般而言,联姻双方,同掌大权的状况,几乎不可能出现。 就说老八吧,他的母族完全不行,老皇帝就指了安亲王岳乐的外孙女郭罗络氏。 老八娶了安亲王府的小格格,说出去多体面呀? 然而,由于顺治帝差点传位给岳乐的小插曲,老皇帝亲政之后,安亲王府就从来没有掌握过任何实权了。 康熙朝的安亲王府,典型的金玉其外,败絮其中。 说实话,就算玉柱不是领班内相,老皇帝也不可能不重视他家的联姻对象。 所以,玉柱的嫡长媳,其出身门第,大概率是,只能唬住外人的样子货罢了。 老皇帝并不糊涂,他察觉到玉柱并不是特别的热情,不须多想,也大致猜得到,玉柱的小心思。 “你就放心吧,小轩玉的婚事儿,我可一直搁在心里头呢。嗯,不敢说,和他额涅一般的美若天仙,也绝不可能太丑了啊。”老皇帝想给玉柱吃颗定心丸,想了想,索性透点口风吧。 “河督赵某的嫡长女、工部尚书徐某的嫡三女,都和小轩玉挺般配的!”老皇帝略微停顿了一下,信口道,“另外,三妞妞的幺女,朕见过多次,长得那叫真俊俏呐。” 老皇帝真是大手笔,一次性放出了三个备选准儿媳,让玉柱大胆的去挑。 信息量实在是太大了,一般人肯定会懵圈。 不过,玉柱不是一般人,他不仅心明眼亮,而且记性贼好。 河督赵某,指的是现任河道总督赵世显,汉军镶黄旗下。 工部尚书徐某,就是徐元梦。 徐元梦,不姓徐,人家可是正儿八经的满洲正白旗下。 当年,徐元梦入上书房,教皇子们读书的时候,居然当众顶撞老皇帝,说什么弓马无用,读书方为长治久安的正道。 如果是汉臣这么说,老皇帝顶多是不屑的笑一笑,也就算了。 偏偏,徐元梦是正经的上三旗,姓舒穆禄氏。 老皇帝气得浑身发抖,史无前例的亲自挥鞭,当众把徐元梦抽得遍体鳞伤。 不过,打归打,骂归骂,那仅仅是恨铁不成钢罢了! 老皇帝的心里比谁都清楚,满洲旗人,才是大清朝真正的自己人。 这不,挨了毒打的徐元梦,仕途上丝毫也没耽误,已经坐到了工部满尚书的宝座之上。 上述二人,一为汉军旗人,一为满洲旗人,都是自己人。遗憾的是,他们皆无军功,亦无爵位。 论及出身门第,这两位确实逊于老佟家。 不过,赵世显和徐元梦两个人,不是总督,就是尚书,皆掌实权,倒也说得过去。 至于,老皇帝嘴里的三妞妞,可就不得了啊! 皇三女,和硕恪靖公主,乃是老皇帝最看重的一位公主。 从清太祖老奴开始,所有抚蒙的公主之中,有本事让整个喀尔喀蒙古土谢图汗部,臣服于一个女人的脚下,也就是和硕恪靖公主了。 同样是拼爹,有的公主就是懦弱无能,对大清朝百无一用。 而和硕恪靖公主,却混成了土谢图汗部的太上王。 这人呐,真的不能比,越比越气! 比较有趣的是,三妞妞的生母,贵人郭罗络氏,乃是宜妃的亲妹妹,老五和老九的嫡亲姨母。 玉柱如果是个缺心眼的家伙,肯定会惦记着,让小轩玉娶了三妞妞的女儿。 但是,玉柱不仅不傻,反而精明得可怕! “回汗阿玛,臣儿见过几次赵世显,真的是一表人才啊。”玉柱故意这么说的。 老皇帝一听就懂,玉柱是典型的以貌取人。 赵世显长相清秀,风度翩翩,颇有鸿儒的典雅气派。听说,他的正室夫人年轻的时候,也是媳妇堆里有名的一枝花。 父母容貌不赖,亲生女儿再差,也不可能太丑,玉柱说的是这个意思。 “怎么,三妞妞亲生的小郡主,朕嫡亲的外孙女,伱竟然看不上眼?”老皇帝说翻脸就翻脸,比翻书还要快十倍。 若是嵩祝在场,肯定秒跪了。 但是,玉柱的身份不同,他和老皇帝沾亲带故,属于是正经的外戚。 亲戚之间,扯谈家务事,何必太过拘谨呢? “老爷子,是您老人家说的,由着我挑的嘛。”玉柱垂着头,异常委屈的说,“我家的那个孽障,妥妥的肖父,身边伺候的丫头们,一个比一个俊俏。” 老皇帝太了解玉柱的家事了,他当然知道,玉柱纯粹是在胡扯。 秀云惟恐小轩玉过早的泄了元阳,一直看得死紧,小轩玉身边的丫头,全是中人之姿以下。 “哼,三妞妞快回来省亲了,回头啊,你自己当面拒绝了她吧。”老皇帝不怀好意的拈须微笑,得意之情,全无遮拦。 (ps:今天超过500张月票,凌晨不睡觉了,也有三更,这是第一更。) (本章完) 第767章 何为君臣? 回府后,玉柱就把老皇帝即将赐婚的事儿,告诉了秀云。 秀云皱紧眉头,很有些迟疑的说:“爷,三公主一贯的霸道,可不是好惹的啊!” 甘蔗不可能两头甜。 和硕恪靖公主,有本事把蒙古人踩在脚下,自然不是等闲之辈。 说实话,和这种人做亲家,麻烦肯定不可能少。 玉柱端起茶盏,轻啜了一小口,笑道:“幸好,皇上的公主们都出嫁了。不然的话,一旦轩玉当了和硕额驸,你我二人,就要给儿媳妇行礼了呀。” 秀云知道这个梗,不由抿唇一笑,说:“是啊,爷说的没错,天佑我家轩玉了啊!” 看看孙承运过的是什么日子,就知道了,娶公主回家,等于是请了个活祖宗回来! 就算是皇六女和硕悫靖公主的性子,异常之柔和,但是,孙承运依旧吃了不少的苦头。 别的且不说了,孙承运每次去和公主同房,都必须公主主动相召。 更蛋疼的是,孙承运见了公主后,要行跪见礼。 这就形成了,炕下跪见,炕上果见的尴尬局面。 更可怕的是,若是孙承运的老爹孙思克还活着,他拜见公主,也要跪。 玉柱不仅是奉恩镇国公,还是老皇帝的义子,并且和皇子们序过齿,他见了任何一位公主,只需平辈见礼即可。 但是,隆科多、李四儿以及秀云这个镇国公夫人,都需要对公主行君臣大礼。 其中的根子问题是,公主是君,和硕额驸是臣,就算是要脱衫相见的夫妻,亦是礼不可废也。 嗨,太别扭了呀! 当然了,郡主就不同了,核心是:郡主不是君。 一般而言,郡主额驸,视同武职一品官的待遇。 康熙五十六年,因玉柱立下显赫的军功,老皇帝推恩小轩玉,晋为三等伯。 按大清会典的规矩,伯以上的爵位,皆为超品。 在康熙朝,最著名的伯爵,不是旁人,正是废太子的岳父,三等伯、福州将军石文炳。 三等伯,有资格和郡主平礼相见,这就免除了屈辱的大麻烦。 不过,若是小轩玉娶了郡主回来,依旧有麻烦。 小轩玉一母同胞的亲弟弟,小轩景,至今无爵。 这个就要怪老皇帝不给玉柱立军功的机会了。 在康熙朝中后期,即使是推恩授爵,除了皇后之父外,无军功者不得爵的规矩,被执行得异常彻底。 大白话就是,除非玉柱立下了赫赫战功,小轩景才有获得推恩的机会,靠拼爹得爵。 爵位的授予,有个明规则,宗室、外戚和旗人很容易,汉臣则难于上青天! 这是因为,直到清末时期,闹了发匪之乱,八旗兵腐朽不堪一战,汉臣才有了领兵立军功的机会。 既然提及孩子们的婚事了,秀云犹豫了一下,最终决定把心事告诉玉柱。 “爷,小轩景的玛嬷,和我提过好几次了,说是让小轩景多去舅祖家走动走动,得空了就去住一段日子。”秀云看似心平气和,实则心里异常紧张。 所谓,为母则强,秀云真担心,李四儿把小轩景卖给了娘家的侄孙女。 玉柱一听这话,随即就明白了,李四儿又出妖蛾子了! 什么舅祖家?不就是地痞流氓,恶霸混混李五家么? 想当年,李五仗着隆科多的势,纠集了一大帮闲汉打手,欺行霸市,强抢民女,无恶不作。 巧合的是,李五作恶的时候,被玉柱撞见了。玉柱丝毫也没有惯着所谓的亲舅舅,让人把李五抓去了步军衙门的大牢里,不明不白的关了好几年。 小轩玉是玉柱的嫡长子,早就在老皇帝那里记了名字,李四儿自然不敢插手他的婚事。 但是,至今无爵的小轩景,就被李四儿盯上了。 毕竟是亲母子,玉柱很懂李四儿的心思。 如果,让小轩景将来娶了李五的孙女,李四儿的娘家,肯定有了强援和照应。 可问题是,李五在玉柱的跟前,连只爬虫都不算,他算个球? 这年头,以秀云是镇国公夫人的金贵身份,除了李四儿这个正经的婆婆之外,也没人敢让她受委屈。 那么,隆科多这个正经的公公呢? 嗨,隆老三和玉柱之间的父子感情,好得没话说,他又从不管后院之事,更不可能越过玉柱乱来。 “轩景他娘,你就放心吧,孩子的婚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嘿,只要我不死,必定是我做主。” “爷……不许胡说,我和孩子们都希望您长命百岁,活成老祖儿呢。”秀云气得直喘粗气,粉颊也涨得通红。 这年头,寡妇过的是个啥日子,看看《红楼梦》里的李纨,还有啥不清楚的? 元春省亲,别的女子盛装斗艳,李纨却只能穿着素淡的服饰,浑身上下无金银首饰,顶多戴个玉镯,插根玉簪了事。 要知道,贾珠没死之前,李纨才是荣国府这边正经的嫡长媳呢。 不夸张的说,只要贾珠不死,王熙凤即使把口水流干了,也没资格当荣国府的家。 然而,俱往矣! 随着贾珠的逝世,李纨从云端跌落下来,成了贾府的小透明了。 玉柱望着秀云气急败坏的样子,心下微微一动。 别看秀云已经生了两个儿子,身材依旧超级苗条,该翘的地方,却又翘得令人惊悚不已。 屋里的丫头婆子们,都是眼明心亮之辈,她们瞧见玉柱悄悄打出的手势,纷纷屏住呼吸,蹑手蹑足的退出了室内。 秀云起初没注意这些,等被玉柱扑倒之后,这才恍然大悟,急忙小声说:“爷,我还有正经事,没有说完呢。” 玉柱怎么可能中了这么粗浅的缓兵之计呢,双手齐动,开始花式剥笋。 一般情况下,和秀云在一起的时候,玉柱顶多是两次郎。 但是,也许是兴致颇浓的缘故,负责伺候的丫头婆子们,足足抬了四次热水。 第二日是休沐日,玉柱睡到了日上三竿,才缓缓醒来。 闭着双眼,反手一摸,枕边已空。 嗯,床上只有他一个人,秀云早就出去当家理事了! 大清朝的已婚女子,晚上尽心伺候丈夫,清晨起床料理家务,那是真辛苦,绝不是假辛苦。 (ps:这是第二更,月票差很远,但是,凌晨依旧有第三更。有压力,才有码字的动力。) (本章完) 第768章 来者不善 玉柱用罢早膳,正在品茗之时,吴江拿着一份拜帖,快步走了进来。 做官,做到了玉柱这个程度,已经算是位极人臣了。 就算是玉柱从不结党,也有大把的人,主动上门钻营。 人是社会性动物,社会地位的高低,依据的是占有社会资源的多寡。 这里的社会资源,包括但不限于,掌握的权力、拥有的金钱或者是广泛的人脉。 总之,你必须要有利用价值,别人才会弯下腰,违背本心的讨好你。 “禀爷,外头有人使了一百两银子,托小的带话进来,他姓秦,名本初,授业于九华书院。那人特意说了,您若是不在府里,他家主人明日再来。” “你说什么?秦本初?”玉柱展颜一笑,马上吩咐道,“来人,开中门,我要亲自去大门口,恭迎恩师秦老大人!” “嗻!”吴江一边答应着,一边暗道侥幸,幸好没有狮子大张嘴,索要五百两的门包,不然的话,屁股就要开花了。 大清朝,乃是等级制度格外森严的时代。 以玉柱的庙堂地位,他家的中门,除了接旨、大办喜事、迎接老五和老七他们之外,几乎没有大开的机会。 秦本初负手立于佟府门外,望着紧闭的大门,他的心里多少有些打鼓。 隔了十几年的工夫,玉柱已是权势滔天的领班内相,他还认不认那段往日的授业情,秦本初确实心里没底。 但是,这一趟登门,秦本初即使再不想来,也必须要来。 照常理,秦本初应该提前派人来递名帖,约好见面的时间,再来登门拜访。 但是,秦本初很担心玉柱端着宰相的架子,躲着不肯见他。 直接找来佟府,若是玉柱不念旧情,那就别怪秦本初当众开闹了! 秦本初正在走神之时,忽然听见身后传来有人的窃窃私语。 “我可听说了,要登玉相的门,至少要掏五百两银子的门包。” “可不是嘛,如此昂贵的门包,也仅仅是请管家帮着带个话而已,太那个……” “哎,慎言,慎言……” 还在江南的时候,秦本初就听说了,别看玉柱位高权重,却不广植党羽。 不打算培植党羽,会客的需求,也就大大降低了。 所以,玉柱的大门,极其难进。 饱读史书的秦本初,自然明白,五百两的门包银,就等于是把绝大部分想攀附的官员,拒之于门外了。 说白了,收如此昂贵的门包银,摆明了是想让人家知难而退。 但是,确有急事的人登门,把事情说清楚之后,门包银是可以全额退还的。 众所周知,因为扮演“曹贼”的缘故,玉柱的名声在汉人士大夫之中,确实是臭不可闻。 但是,哪怕对玉柱恨之入骨的读书人,也必须承认,刮地三尺的恶名,完全套不到玉柱的脑袋上。 秦本初若是晚生几十年,他肯定会大长一番见识。 乾隆的发小,首席军机大臣讷亲,为了标榜他自己的清廉,居然在府门前,摆了两条真敢咬人的猛犬。 讷亲这么干的目的,其实和玉柱的心思,大致相仿。 但是,就实际效果而言,讷亲的搞法就要逊色许多倍了。 令人啼笑皆非的是,清廉的讷亲,最终被乾隆找了个不入流的借口,砍下了脑袋。 所以说啊,人在庙堂,所谓的清廉,并不能保证不被皇帝清算。 从秦本初派人塞了门包银,到中门大开,玉柱快步迎了出来,前后不过一盏茶的工夫。 秦本初不约而至,肯定没好事儿。 “学生玉柱,拜见恩师老大人。”玉柱索性摆出极为尊师的姿势,居然当众下跪,连磕了三个响头。 天地君亲师,除了虚无缥缈的天地之外,分别对应的是:忠君、孝亲和尊师。 玉柱明知道秦本初来者不善,却故意把秦本初捧起老高,其中的奥妙就在于:伸手不打笑面人。 以玉柱的身份,连亲王级别的皇子们都是平辈行礼,却当众跪见秦本初,老秦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秦本初暗骂玉柱狡猾之极,却又无可奈何。 只因,玉柱出了大门后,隔着一丈远,就令人始料未及的跪下了。 秦本初就算是想扶,也已经来不及了,只能干看着玉柱把他架到了火上烤。 这年头,找人扯皮也好,闹事也罢,都讲究个师出有名。 这年头,懂得尊师之人,就算是再坏,又能坏到哪里去呢? 见秦本初有些发懵,玉柱赶紧起身上前,连袍摆上的灰尘都没拍打,就主动架住秦本初的胳膊,把他拽进了佟府大门。 “吱吱吱,咣……”大门关闭时的巨大动静,让秦本初如梦初醒,他当即停下脚步,怒瞪着玉柱,厉声喝道:“汝待江南儒林的手段,简直令人发指,究竟意欲何为?” 众目睽睽之下,秦本初想闹事,玉柱还真的是异常棘手了。 正所谓,猪八戒照镜子,里外不是人。 如今,进了佟府之后,大门一关,立时隔绝了坊间的物议。 嘿嘿,小范围的黑箱作业,才是商量正事的王道嘛! 见玉柱暗中打出了手势,吴江赶紧领着下人们,如同潮水一般的全都退下了。 “十余年未睹秦师的慈颜,实在是想煞学生了!”玉柱嘴上这么说,却眨了眨眼,刻意压低声音说,“秦师饱读典籍,当知西汉之萧丰邑,何以善终?” 秦本初微微一楞,随即反应了过来,满是狐疑的瞪着玉柱。 丰邑,一是周朝国都,一是沛郡之丰邑县。 西汉高祖刘邦,西汉首位丞相萧何,都是沛郡丰邑人氏。 所以,萧丰邑指的就是萧何。 萧何能够善终,老死于床第之间,自污性质的大肆贪污受贿,起到了不可估量的巨大作用。 “哦,照伱的意思,你故意折腾江南儒林士大夫,图的是自保善终?”秦本初只听萧丰邑三个字,其实已经信了玉柱,但是嘴上却丝毫不肯放松。 “不瞒秦师您说,高处不胜寒,伴君如伴虎啊!”玉柱索性大吐苦水。 秦本初,书画双绝,真名士自风流,又是进士出身,自然不是傻子。 但是,秦本初一直在九华书院教书育人,没有做过官,难免有些书呆子气! (ps:凌晨四点,三更兑现了,求赏几张月票,不过分吧?) (本章完) 第769章 泼天盛宠 玉柱异常恭敬的把秦本初,请进了内书房,安排在了上座。 丫头奉了茶之后,秦本初见玉柱兀自站在一旁,不由暗暗一叹,大奸若忠,大巧似拙,玉柱只怕是都占全了啊! 再怎么说,玉柱摆正了姿态,以跪见大礼相见,秦本初岂能不感动? 毕竟,玉柱可不是一般的官员学生,而是整个大清朝最顶端的少数几人之一。 秦本初虽然没有做官,却是探花出身,他有资格看朝廷的邸报。 方今天下,别看嵩祝是名义上的满洲首席大学士,他掌握的实权却比玉柱小得多。 “玔卿,何苦演戏呢?你我师徒二人,多年未见,且坐下叙话吧。”秦本初很头疼,也很无奈。 玉柱的姿态摆越低,执礼越恭顺,秦本初就越不好翻脸。 见秦本初消了来时的盛气,玉柱放心了,拱手一礼,打横坐在了侧面。 “恩师老大人不远千里进京,必有因由。只是,在恩师发问之前,请听学生一言,可好?”玉柱站起身子,长揖到地。 “唉,说吧。”秦本初也没了主见,只得点头应允了。 玉柱朗声道:“不瞒恩师您说,学生以而立之年,傲立于朝堂之上,多少人眼红?多少人嫉恨?多少人想拉学生下地狱?江南士林确实被折腾得不轻,然而,大多数人家仅仅损失了一些钱财而已。只有极少数人,帮着成就了学生的恶名罢了。” “今上广修宫室,大兴土木,西北又用兵甚急,处处皆需银子。学生枉读圣贤书,却也知道,国家兴衰,百姓皆苦之理也。”玉柱故意停顿了一下,让秦本初有时间消化他的观点。 见秦本初微微点头,玉柱接着又说:“江南士林的近千家缙绅,仅仅拿出一点点家产而已,就闹得天翻地覆,沸沸扬扬。请问,全天下亿兆黎庶,即使是丰年也只是勉强糊口,又当如何?苦千家,和苦千万家,孰轻孰重?” 面对玉柱的灵魂之问,秦本初哑口无言。 儒学这玩意,骨子里,就是教会大家,说一套做一套,既当且立的虚伪把戏! “话虽如此,你做得还是太过了,岂有强抢宦妻之理?”秦本初故意避开了乡绅们的原罪,盯着玉柱的丑事开炮。 玉柱微微一笑,拱了拱手,解释说:“不瞒秦师您说,学生所抢之女,皆因其夫家作恶多端,一贯的欺男霸女,肆无忌惮的兼并乡里良田……”详细罗列了大把的罪恶,皆有据可查。 秦本初被怼得脸色很难看,他虽然知道一些乡绅做恶的劣迹,却做梦都没有料到,做恶也分等级,没有最恶,只有更恶。 玉柱敢把事情摊开来说,就不怕秦本初回去调查。 实际上,哪怕没有实地去看,秦本初也已经信了九成。 因为,以玉柱的权势熏天,完全没必要欺骗秦本初。 “秦师,学生故意抢他们家的女人,也是为了他们好。逼着他们平日里言行多多检点一些,家运才能长久。”玉柱此话一出口,立时把秦本初逗笑了。 “好一个为了他们好,简直是恬不知耻!”秦本初被气笑了。 秦家也是大地主之家,秦本初心里有数,玉柱的话很糙,但理不糙。 历朝历代的末年,主昏于上,官贪于中,吏恶于下,再加上乡绅的贪欲不受抑制,迫使草民们失去了活路,只能揭竿而起。 玉柱的搞法呢,乍眼一看,其臭无比。 但是,就实际效果而言,却明显抑制了大部分江南士大夫无底线的做恶。 肆无忌惮的做恶,还有本事不受惩罚,和有底线的做恶相比,有着本质性区别。 原本,秦本初是来兴师问罪的。 不料,师徒二人谈了一个多时辰之后,秦本初的坚定立场,却明显松动了。 晚膳之前,玉柱把儿子们都叫了过来,当众吩咐他们大礼拜见师祖。 这且罢了,用晚膳的时候,玉柱命人撤了屏风,由秀云亲自执壶,替秦本初斟酒。 全套礼遇下来,面子给足了,任尔百炼精钢也要熔化。 秦本初被彻底的软化了,喃喃道:“我完全不适合做官。” 玉柱听出了秦本初的归意,赶紧劝道:“恩师大人,做脏官大可不必了,做学官倒是大有可为。” 以玉柱的盛宠和庙堂地位,推荐秦本初做个翰林学官,可谓是易如反掌也。 秦本初完全有理由相信,玉柱没说大话。 只是,朝廷名器,终究需要时间去操作的。总不至于,今天说完了,明天就可以去上任了吧? 秦本初只打算在京城里盘桓几日,便回江南了,倒也不必在此时明说,免得坏了师徒久别重逢的和睦气氛。 然而,出乎秦本初意料之外的是,第二日,他刚刚用罢早膳,张鸿绪就带着旨意来了。 “传万岁爷口谕,著康熙三十年辛未科殿试一甲第三名秦本初,速来畅春园见驾,钦此。” 好家伙,这也太过牛叉了吧? 玉柱的滔天盛宠,让秦本初惊的目瞪口呆,七魂出窍了六魂。 秦本初陛见的时候,玉柱就站在老皇帝的身边。 老皇帝考问过秦本初的学问之后,扭头望着玉柱,笑道:“汝师乃真鸿儒也!” 玉柱把头一低,涎着脸说:“回汗阿玛,吾师治学,严谨大气……”罗列了一大堆秦本初的强项。 老皇帝没好气的瞪了眼玉柱,沉吟片刻,下了决心,说:“庶吉士院正好有人出缺,汝师大才,堪为侍讲学士。” 按大清官制,翰林院侍讲学士,从四品。 可谓是一步登天的秦本初,不禁百感交集。 尽管,玉柱的盛宠,他早有预料。但是,他还是看走了眼,万万没有想到,玉柱竟是惊天动地之宠啊! “禀汗阿玛,吾师年事已高,不耐二乘小轿的颠簸之苦……”玉柱厚着脸皮,说了一大堆的苦处,明摆着是找老皇帝讨赏。 “哼,惯溺孽畜无道理!”老皇帝突然翻了脸,陡然拍了桌子。 秦本初赶紧匍匐于地,再也不敢抬头,心里却在暗暗叫苦,过犹不及啊! “汗阿玛,若无吾师传授的秘籍,臣儿恐怕连中举都难啊。”玉柱伸手拽了拽老皇帝的龙袍,眼巴巴的望着老皇帝。 此时此刻,秦本初仿佛待宰的羔羊一般,度日如年。 也不知道煎熬了多久,秦本初忽然听见老皇帝的说话声,“著赏三品卿衔。哼,不许再胡搅蛮缠了,懂么?” “臣儿叩谢汗阿玛泼天之恩……”玉柱异常欢喜的谢了恩。 此情此景,让原本心灰意冷,等着掉脑袋的秦本初,彻底的傻掉了! (ps:感谢兄弟们的大力支持,月票超过了500,今天继续三更,这是第一更。) (本章完) 第770章 零和游戏 这年头,是否权势滔天,就看一点:你在老皇帝心目中的地位,究竟如何? 论庙堂地位,嵩祝是首席大学士,肯定比玉柱高。 但是,玉柱对老皇帝有着不同寻常的影响力。 玉柱当天荐官,老皇帝当场下旨,重用了秦本初。 消息传开后,玉柱的声威大振。同福胡同里,更是车水马龙,访客如云。 左副都御史何子昌的内书房里,何子昌和秦本初相对而坐,品茗闲叙。 何子昌端起茶盏,感叹道:「我熬了几十年的官场,早生华发,也才爬到了正三品的左副都御史而已。你倒好,刚来京城,就是三品卿衔的翰林院侍讲学士了。唉,玉柱这孩子,真的是有情有义啊。」 秦本初点头叹息道:「三品以上,方能在这京城里坐上四人官轿。万没想到,玉柱为了我的体面,竟敢惹皇上生气。」 「我这个空头师叔,百无一用,不过是沾了你们的光罢了。」何子昌一个劲的自谦。 秦本初却暗觉好笑,若不是玉柱这孩子颇重师门情谊,不拍不送的何子昌焉能位列三品大员? 「不过,若论福气的话,在汤师兄面前,你我只得甘居下风了呀。」 话虽如此,秦本初又何尝看不出何子昌的得意情绪呢? 不管怎么说,玉柱对秦本初已经是仁至义尽了。 若是,秦本初继续和江南大儒们站一起,公开向玉柱发难。 咳,大家都是成年人了,站错了队,遭了雷噼,只能怪自己脑残。 汤炳、何子昌和秦本初,这三人都不擅长拍马跑官。 但是,他们在玉柱的保护之下,清廉自守,不跑不送,就能平步青云,享受***厚禄。 原因只有一个,他们的运气甚好,全是玉柱的师执辈。 现任礼部汉尚书的汤炳,自不必提,他是玉柱正式行过拜师礼的老师。 何子昌,是汤炳的师弟,玉柱的师叔。若无何子昌的引见,九华书院绝无可能接受一个满洲旗人进去读书。 秦本初,九华书院的总师傅,玉柱正经的授业恩师。 当年,若无秦本初传授的科举秘诀,玉柱即使凭真本事中了进士,也要晚几科。 这年头的官场之上,年龄是个宝,一步慢,则步步皆慢,不可不察也! 好友见面,格外的亲热。 秦本初和何子昌,有十几年没见过面了,自然有着说不完的话,叙不完的旧情。 过了大约半个时辰后,汤炳来了。 刚进门,汤炳就深深的弯腰,又是拱手,又是作揖,频频告罪。 「哎,不瞒两位贤弟,我府上被人堵了门。他们见不到玉柱,就都挤到我那里去了。」汤炳不解释还好,这一解释,立即逗笑了何子昌。 「师兄,你那里往日里,本就是车水马龙啊,哪像我这边,天天门可落雀,连个鬼影都见不着。」何子昌和汤柄打了几十年的嘴巴官司,始终乐此不疲。 汤炳哈哈一笑,说:「师弟哇,谁敢给你送礼,岂不是寿星公上吊,活腻味了吗?」 说笑间,三个人见礼已毕,重新落了座。 因汤炳职位最高,年纪也最大,他理所当然的坐到了上座。 何子昌和秦本初,分左右落座,大家继续闲聊。 「说正经的,我之所以晚来一步,主要是替玉柱挡住各路钻营之辈。」汤炳长声叹息道,「实际上,玉柱也挺难的,还需要我们这些师执辈,多多帮衬着才是。」 何子昌点点头,说:「是啊,到了玉柱的身份地位,若是结党,下场肯定比索额图更惨。但是 ,英雄岂能无羽翼?」 这话就说得很有些内涵了。 不过,在场的三人,全是饱读的鸿儒,听懂潜台词,不费吹灰之力。 何子昌隐晦的说,老皇帝来日无多了,玉柱不能公开结党,他们这些师执辈应该在暗中帮着积蓄力量。 大白话就是,鸭子划水,水面上却无影无踪。 何子昌其实远比汤炳聪明得多,但是,他的脾气太过耿直了,眼里揉不得太多的沙子,说话也很容易戳到肺气管。 秦本初虽然一直没有出仕,身上有些书呆子气,却绝不是蠢货。 实话说,秦本初来京城里兴师问罪,肯定是江南大世家硬逼着他来的。 玉柱明知道这个,却故意举荐了秦本初,就是想借此告诉江南士林:就凭你们,也敢挑拨我们的师徒关系,别做梦了,且受着吧! 当然了,玉柱完全料想得到,秦本初迅速得了官职之后,江南会来人拜访他。 嗯,让秦本初做玉柱和江南士林之间的联系纽带,互相通气,立争把戏演好,方为上策也! 俗话说的好,狗急跳墙,兔急咬人。 把千余家江南的儒林缙绅,一起逼上了绝路,那就是脑子不清醒了。 须知,温水煮青蛙式的拉一派打一派,才是正道理。 这年头,欺上不瞒下,在所难免。 临来何府之前,汤炳其实去见了玉柱。 玉柱面授机宜,请汤炳出面,说服秦本初,充当沟通的桥梁。 经过磋商,汤炳和秦本初达成了一致性的意见,具体的方案肯定不可能有书面的内容。 【鉴于大环境如此, 那是典型的不作不死! 晚宴尽欢而散,汤炳和何子昌,并肩送走了秦本初。 回到内书房后,何子昌摆手摒退了所有的下人。 汤炳拈须微微一笑,小声说:「师弟,多多提防着点秦本初,此人来者不善。」 何子昌摸着下巴,若有所思的说:「师兄,只要他不公开结党,我都可以装作看不见。」 汤炳情不自禁的笑了,何子昌是个地道的聪明人呐。 不公开结党,这几个字,道尽了康熙晚年,玉柱始终屹立不倒的政坛奥妙。 「秦本初若敢打着柱儿的旗号,大肆笼络人心,嘿嘿,老夫甚久没写过弹章了呀!」何子昌的一席话,令汤炳非常满意。 明眼人都知道,老皇帝来日无多了。 只有玉柱在未来的朝堂上,站得稳当了,才有他们这些人的好日子过! 若是玉柱倒了,包括汤炳和何子昌在内,有一个算一个,都会被政敌清算。 庙堂斗争,一直都是零和游戏,你有我无,不死不休。 (ps:2更了,三更在凌晨,求赏月票。) 第771章 真正的大赢家 「衡臣,外面有何物议?」老皇帝忽然没头没尾的发问。 张廷玉心头勐的一凛,因为,他知道,老皇帝问的是秦本初一步登天的外界舆论。 秦本初不算个啥,得罪了也就得罪了。 但是,俗话说的好,不看僧面看佛面,打狗还须看主人。 张廷玉比谁都清楚,他若是说了秦本初的坏话,不出一个时辰,玉柱肯定会知道。 但是,老皇帝并不湖涂,他这么问,显然是想听真话。 张廷玉哈着腰,仔细的斟酌了一番,这才小心翼翼的说:「回皇上,外头说什么的都有,主要是说,玉相极有盛宠。」 老皇帝是个明白人。张廷玉的话,乍一听没啥,细究下去,只怕是眼红玉柱,暗中说坏话的人居多。 「衡臣,朕拔擢秦本初之事,你怎么看?嗯,不许敷衍塞责,要实话实说。」 面对老皇帝无声的警告,张廷玉缩了缩脖子,把心一横,决定说实话。 「回皇上,臣以为,外界传言的玉相结党营私,不实。」张廷玉见老皇帝死盯在他的脸上,不由一阵头皮发麻,深吸了口气,接着解释说,「历朝历代,凡是结党营私,必然要安插私人,遍布朝堂要职。」 老皇帝微笑着点头,鼓励张廷玉继续说真话。 张廷玉小声说:「玉相的师执辈,臣亦略知一二。汤公虽为礼部汉尚书,却手中无印。何公为汉缺左副都御史,脾气也太直了,除了少数几个门生之外,几乎独来独往。秦公久居江南,在京的门生仅有玉相一人尔。」 「说的好,继续,继续。」老皇帝情不自禁的击节叫好。 「回皇上,请恕臣直言,不管是汤公、何公还是秦公,皆未掌本衙门的实权,仅仅是身份较高罢了。」张廷玉说的很客观,引得老皇帝赞不绝口,「衡臣真乃纯直之臣也,颇肖汝父,朕没看走眼。」 老皇帝确实没有说错,张廷玉能够平步青云,始终屹立于南书房不倒,除了有真本事之外,立场极纯。 立场纯正,则心中常思忠君,私下颇敢秉公直言也! 实际上,玉柱走的也是纯臣的路子。只不过,老佟家家大业大,玉柱无法和张廷玉一样,扮演既纯且孤的角色罢了。 「坐吧。」 老皇帝单独和张廷玉相处之时,经常赐座。 张廷玉也就没有假客气,谢了恩之后,便坐到了锦凳之上。 「玉柱的名声如何?」老皇帝肚子饿了,用了半块玫瑰糕,一边擦手,一边又问张廷玉。 「回皇上,玉相强抢宦妻及宦媳之举,以臣下之见,颇为不妥,非君子所为。正因如此,请恕臣下直言,玉相在士林之中的名声,相当糟糕。」张廷玉心里有数,老皇帝真正想问的,其实是玉柱在朝堂之上的威望。 老皇帝微微一笑,张廷玉果然是个妙人,啥都说了,却又像是什么都没说。 「皇上大力拔擢秦某,江南士林的大儒们,无不欢欣鼓舞,格外的感念皇恩,几乎人人称颂,圣君临朝,当今之世,实乃前所未见之盛世也。」 张廷玉一般情况下,不喜欢拍马屁。然而,这并不意味着,他不会拍马屁。 晚年的老皇帝,最喜欢听顺耳的马屁话,尤其爱听大儒们,颂扬他是万载未见的圣君,或是旷古少有的仁君。 老皇帝龙心大悦,本想接着享受吹捧之乐,张鸿绪来禀,德主儿求见。 德主儿,也就是德妃乌雅氏。 所谓高处不胜寒,皇帝就是孤家寡人,只有臣子,没有朋友。 以前,德妃年轻的时候,既能充当解语花的角色,又可以把老皇帝伺候得浑身舒 坦,她若是不受宠,那才是咄咄怪事。 但是,随着老十四的归期日益临近,德妃的言行举止,就有些着相了。 所谓着相,也就是太过关心的露出了马脚。 老皇帝微微皱眉,接着吩咐张鸿绪:「就说朕乏了,叫她明儿个再过来吧。」 「嗻。」张鸿绪领命之后,下去传话了。 老皇帝扭头看了看张廷玉,也许是看出张廷玉有些拘谨,便故作大度的摆了摆手,说:「无妨事的,勿须紧张。衡臣啊,咱们说到了哪儿?」 不夸张的说,老皇帝当着臣子的面,拒绝了德妃的请见,这还是头一遭。 张廷玉心下暗暗感慨不已,再精明的人,只要利益息息相关,总会露出蛛丝马迹。 但是,大学士张英独传下来的观人之术,无论怎么套,都画不出玉柱的完整面目。 说玉柱是伪装的好色吧,唉,他抢来的女人,不是成了娃儿他娘,就是被搞大了肚子。 这年头,想让女人怀上身孕,绝不是亲热个一两次,就可以办到的。 张廷玉其实一直有种预感,虽然完全没有证据,但是,他隐隐绰绰的觉得,玉柱所图甚大! 安徽桐城张家的不传之秘,就是,绝不妄言。 捕风捉影的各种传闻,张廷玉宁可烂在肚子里,打死也不说。 张英曾经说过,旁门左道的邀宠之术,皆是下三烂的偏门小技尔,不仅恩宠无法持久,甚至很可能祸及整个家族。 「回皇上,士林非议较多的,主要是玉相父子同掌实权,时间一长,恐生变故。」张廷玉既不添油,亦不加醋,仅仅是转述外界的说法而已,便引得老皇帝凝眉沉思。 「衡臣啊,你怎么个看法?」老皇帝果然没让张廷玉失望,还真就直接垂询了他的观点。 「回皇上,请恕臣抖胆直言,若是满臣勋贵,聚于一处,那才是真正的恐生变故。」张廷玉其实很想借机给玉柱下蛆,让他栽个大跟头,但是,他只能把祸水引向势力庞大的八爷党。 老四太过看重隆科多了,曾经多次叮嘱张廷玉,无论如何,都不能动摇隆科多手里捏着的兵权。 道理其实是明摆着的,老皇帝已经日薄西山了,去日无多。 眼看着巨船即将沉底,不懂暗中选边站的臣子,必然会被新君洗牌淘汰出局。 老四的特点是,高调做事,低调做人,还让人看不出真实的底细。 正因为如此,张廷玉毅然选择了加入四爷党! 老皇帝太过于自信了,他做梦都没有料到,最信任的几个纯臣,居然是各怀鬼胎,早就和他不是一条心了。 (ps:又忙到了凌晨三点,兑现了三更的承诺,求赏月票,鼓励我持续性的暴更。) 第772章 很棘手 “老爷,老太爷命小人过来,请您过去商议大事。” 玉柱正和晴雯说笑的时候,隆科多身边的心腹大管事佟十九,忽然来请。 “老太爷说了是何事么?”玉柱随口问佟十九。 佟十九垂头哈腰,小声说:“回老爷,是您的表哥哲尔金,带着厚礼专程来拜见老太爷。” “哲尔金?”玉柱觉得很奇怪,哲尔金不是老十四一党么,他来干什么? 哲尔金确实是玉柱的表哥。 玉柱的祖父佟国维,共有六女。不过,家谱上列了名字的,只有五女。 其中,第三女,也就是玉柱的三姑爸爸,嫁给了遏必隆的第四子颜珠为嫡妻。 嗯,哲尔金就是她的独子,他和玉柱的确是姑舅之亲的表兄弟! “哦,哲尔金说了些什么?”玉柱下意识的又问佟十九。 以玉柱丰富的人生阅历,往常几乎不怎么联系的亲戚,又是敌对一方的手下,突然来登门送礼,必有麻烦惹上身。 正所谓,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佟十九是隆科多身边最心腹的大管事,隆科多收的黑钱,大多是经他之手办妥的。 也就是说,佟十九多半知道内情。 果然,佟十九看了眼四周,刻意压低声音,说:“回老爷,听说是,正白旗护军统领出了缺,哲尔金是护军参领,他只怕是惦记上了这个位置?” 玉柱秒懂了,不由微微一笑,果然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呐! 护军营,分为上三旗和下五旗。其中,上三旗护军营,负责守卫皇宫。 照惯例,正白旗护军统领出缺,除非是老皇帝的特旨简任,否则,必须由领侍卫内大臣开列名单,交由御前大臣,转呈给老皇帝。 也是巧了,玉相国不才,恰好兼着领班御前大臣的要职。 大白话就是,哲尔金若想爬上正白旗护军统领的宝座,找谁都没有卵用,必须玉柱点头。 玉柱的习惯是,轻易不碰极为敏感的八旗军中的人事问题。但是,下边推荐上来的人选,肯定不能让他看着不顺眼。 说白了,玉柱不打算在老皇帝的眼皮子底下,培植八旗军中的心腹党羽。 但是,总不能大力提拔仇人或死敌,来给他自己添堵吧? “嗯,你去告诉老太爷,就说我进宫当差了。”玉柱明摆着是睁眼说瞎话。 佟十九哪敢多问,只得扎千行礼,乖乖的退下了。 “爷,那位可是您的表哥呀。”晴雯捧着个大肚子,笑眯眯的望着玉柱。 玉柱凑过去,一边把手搭在晴雯的大肚子之上,一边笑道:“祖父在世的时候,就吩咐过了,当心遏必隆的那一大家子。 这么些年下来,晴雯也读了不少的书,琴棋书画的造诣颇为不浅。 她当然明白了,玉柱指的是,遏必隆的子孙们,贼喜欢闹窝里斗。 一般人家闹家务,都怕家丑外扬,拼命的遮掩。 遏必隆的子孙们,尤为与众不同。 当初,遏必隆还没死的时候,老三法喀就袭了一等公。 活着的亲父子,都是公爵的豪门,除了他们之外,也就是老佟家了。 谁曾想,老七阿灵阿和老三法喀之间,积怨太深,他竟然把法喀干的坏事,暗中禀报给了老皇帝。 老皇帝也是个妙人,索性夺了法喀的一等公爵位,赏给了告密者阿灵阿。 法喀当然不甘心失败了,当着老皇帝的面,反咬了阿灵阿一口。 老皇帝也是蔫儿坏,只罢了阿灵阿的官职,却保留了他的一等公爵位。 尼玛,亲兄弟之间杀红了眼,可谓是刀刀见骨,毫不留情。 遏必隆的一大家子,关系错综复杂。 比如说,阿灵阿没死之前,就是八爷党的骨干分子。 但是,阿灵阿的嫡妻乌雅氏,是老四和老十四的亲姨母。 比较有趣的是,阿灵阿的儿子们,基本都是八爷党。但是,他的次女,却又是老十七的嫡福晋。 满洲豪族,内部关系盘根错节,到了瞠目结舌的程度。 哲尔金的阿玛颜珠死得早,阿灵阿待哲尔金这个侄儿很不错,不仅帮他混进了护军营,还顺手把他推荐给了老十四。 所以,哲尔金是妥妥的十四爷党。 唉,老四的人缘太差了,亲姨父阿灵阿不支持他就算了,亲舅舅博启也不支持他。 把晴雯哄睡了之后,玉柱轻手轻脚的退了出去,惟恐惊醒了她。 回内书房的路上,玉柱颇有些志得意满。 嘿嘿,他的女人们,一个接着一个的生了他的崽或女,恰好说明了他的种子,具有旺盛的生命力。 玉柱进门的时候,就见一位身形妙曼的大丫头,正坐在书桌前,聚精会神的看书,连男主人进了门,都没察觉到。 玉柱缓缓的走到那丫头的身后,探头一看,好家伙,竟然是在读《春秋·谷梁传》。 嗯,幼安居士刘太清的女儿严小清,也是个大才女啊。 上次,王熙凤突然发难,若不是玉柱拦下了,严小清只怕是早就被弄死弄残了。 没办法,这也是造化弄人呐! 当初,因为牵扯到了文字大案,刘太清的前夫老严和儿子小严,都被送去了宁古塔。 严家人,包括刘太清和她的女儿严小清在内,都被老皇帝亲自下旨贬入了奴籍。 不过,等刘太清生下了玉柱的亲儿子之后,玉柱借着开枝散叶的喜气,求老皇帝开恩,抬她为妾室,算是脱离了苦海。 但是,严小清若想摆脱奴籍,就没那么简单了。 因为,她姓严,不姓佟佳。 这年头,姓啥,一直是拼爹的基础。 严小清偏偏姓严,这就麻烦了。 即使玉柱权势熏天,也要找个合适的名目,才能说明老皇帝饶了她。 说句正经话,如何安置千娇百媚的严小清,玉柱颇为头疼。 因为,她不是一般的奴婢。 小秋钰,不仅是她同母异父的弟弟,也是玉柱的亲儿子。 当初,让严小清去伺候王熙凤,其实是吴江揣摩错了意思,特意把她打发过去。 母亲是这个府里的半个主子,弟弟是正经的小主子,严小清却是奴婢。 若是经常见面,三个人全都尴尬得要死,痛苦不堪。 照理说,吴江的安排,没毛病。 但是,王熙凤是个眼里揉不得半点沙子的女人,而且心狠手毒的不像话,连旗人都敢杀。 (ps:回晚了,凌晨还有一更。看在辛苦的份上,求赏月票。) (本章完) 第773章 冒傻气 严小清看书正入神,玉柱索性不打扰她了,又轻手轻脚的出了门。 出门后,玉柱略微想了想,索性去了林燕儿那里。 听说玉柱来了,林燕儿喜不自胜,慌忙起身迎接的时候,竟然失手碰翻了炕桌上的茶壶。 “请爷大安。” 玉柱进门的时候,林燕儿就蹲在门边,娇滴滴的行礼请安。 “起吧,陪我说说话。”玉柱伸出手臂,递到林燕儿的面前。 林燕儿呆了呆,随即心下狂喜,赶紧把小手塞进了男人的手心里,由着男人把她牵到了炕边。 通明的灯火下,玉柱仔细的打量了一番林燕儿。 嗯,在他的女人之中,林燕儿的姿色,只能算是中等。 但是,林燕儿是玉柱的第一个女人,这就注定了,玉柱不太可能忘了她。 毕竟,有权有势的男人,不管曾经入过多少个女人,对自己破的第一个处子之身,几乎不可能彻底忘却。 常言说得好,物以稀为贵。 外人眼里,格外金贵的黄花大闺女,不夸张的说,以玉柱如今的权势地位,想入多少,都不是问题。 林燕儿被男人盯着看,多少有些不好意思,不禁垂下头,娇羞欲滴的说:“爷,妾心里一直发慌,就像是洞房之夜一般。” 想当年,林燕儿不过是赵东河顺手送给玉柱的玩意儿罢了,破她身子的那夜,哪来的洞房花烛? 但是,只冲亲儿子小秋明的面子,玉柱也只能看破不说破了。 玉柱哑然一笑,配合着情绪,将林燕儿拥入了怀中。 和亿万草民穷鬼相比,林燕儿的出身,确实是高不可攀的豪商大户之嫡次女。 但是,林家再有钱,也完全无法和掌握实权的官僚相提并论。 林家的两个嫡女,姐姐林萧儿成了林家讨好赵东河的牺牲品,妹妹林燕儿更是赵东河转送给玉柱的玩物罢了。 细究之下,唉,林家的本质,不过是卑微入尘埃的贱商而已。 不过,林燕儿的运气贼好,落到了玉柱的手里。 见林燕儿在玉柱的身边得了宠,赵东河先是抬了林萧儿为妾。紧接着,他又宠妾灭妻,将林萧儿扶为正室夫人。 正所谓,三十年河东,四十年河西,风水轮流转! 女人入怀后,就开始不安分了,缠着玉柱求欢。 玉柱心里有数,林家的生意越做越大,俨然成了京城内外排名前三甲的顶流大富豪。 实际上,玉柱从来没有替林家的生意打过招呼。但是,只要玉柱始终傲立于朝堂之上,哪怕是没脑子的缺心眼,也不敢轻易招惹林家。 林家人为了扩大生意,舍得先后送出两个嫡女,他们肯定知道官场大靠山的重要性。 所以,林燕儿不仅不缺银子,反而家底甚厚。 月有阴晴圆缺,人有旦夕祸福,此事古难全。 银子再多,亦是死物,守活寡的滋味,太难熬了! 正所谓,大片良田荒芜多时,急需耕牛的凶狠开荒。 足足折腾了半宿,林燕儿方才略微解了点渴,温柔的靠入男人的怀中,甜腻腻的说:“爷,您真勇,妾很欢喜。” 男人嘛,最怕女人说自己不行,又最爱女人说她不行了。 垫褥上,湿气很重,玉柱光着身子躺上头,很有点吃不消。 吩咐下人进来,全部换新的之后,玉柱索性搂着林燕儿,一起泡了个鸳鸯式。 很辛苦,睡得极香,可谓是一夜好眠! 用早膳的时候,玉柱咬了一口肉包子,信口问林燕儿:“过几日,甄氏要回京了吧?” 玉柱的身份决定了,他不可能亲自出面,去布局各种生意。 家里世代经商的林燕儿,又是儿子他娘,恰好是最合适的白手套。 所以,玉柱暗中经营的买卖,都由林燕儿充当大东家的角色,具体指挥甄氏去执行。 “回爷,甄氏的信里,禀过行程,大约五日后回京。” 林燕儿从小耳濡目染之下,不仅学了不少的生意经,也打得一手好算盘。 玉柱点点头,说:“等甄氏回来了,你记得提醒我一声,有事嘱咐她去办。” “是。”林燕儿从来不敢违拗男人的意思,乖乖的点头答应了下来。 用罢早膳后,玉柱该走了,却见林燕儿眼巴巴的望着他,小手死抓着他腰间的玉佩不肯撒手。 玉柱情不自禁的联想到了一个词语:摇尾乞怜! “唉,回头啊,想我想的厉害的时候,就拿着这块玉佩,去内书房找我。” 玉柱本想装看不见,可是,当年林燕儿痛得浑身发抖的场景,至今历历在目,他不可抑制的心软了。 林燕儿惟恐男人反悔,赶忙摘下了男人腰间的玉佩,当面系到了红肚兜上。 “爷,想您的时候,妾便摸摸它。”林燕儿一语双关的隐晦“痞话”,令人遐思无限。 玉柱哈哈一笑,抬手勾住了林燕儿的精致下巴,戏谑道:“良田已灌满,耕牛累瘫矣。” 男人离开不久,吴江领着严小清来了。 好家伙,前凸后翘的魔鬼身形,搭配上酷似刘太清的无俦娇颜,林燕儿瞬间明白了很多事儿! 男人许她去内书房解渴,已是赏了天大的面子。 林燕儿若是还不知趣的上道儿,等彻底失了宠,实属咎由自取了! 明明认识严小清,林燕儿却故意装作不认识的样子,淡淡的吩咐说:“听说你识得几个字?” “回林姨娘,奴婢才疏学浅……”严小清自以为藏了拙,其实早就露出了马脚。 林燕儿心里有数,这年头,哪个奴婢能够随口说出才疏学浅这四个字? “我这里虽然铜臭气息甚浓,却正好缺个识字的女账房,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林燕儿故意只说了半截话。 严小清本是书香门第的金贵大姑娘,却只能含泪忍辱的每天干粗活,唉,春葱般的玉手,都磨粗了呀。 “多谢林姨娘的厚爱,奴婢一定用心当差,不敢辜负了您的嘱托。”严小清只要张嘴说话,就要暴露出文艺女青年的呆气。 没办法,有时候,书读得太多了,又缺少丰富的社会阅历,真的会冒傻气! (ps:累狠了,小睡了一下,总算是凌晨五点码完了。求赏月票的鼓励。) (本章完) 第774章 杀人的嘴 今天是玉柱当值,他坐在值房内,悠闲的品茗。 如今,老皇帝跟前的御前大臣,一共有五位。 除了玉柱这个领班之外,其余的四位御前大臣,两个是宗室黄带子,两个是满洲勋贵。 论爵位,玉柱这个唯一的外姓奉恩镇国公,反而是最高的一个。 论官职,嘿嘿,玉柱的几个显赫职务,随便拿一个出来,即可秒杀众人矣。 所以,玉柱当仁不让的成了大家的首领。 “相国,今儿个晚上,柳云书寓的仙娘子首次出阁,卑职着实有些心痒难耐,想请相国压阵,帮卑职驱散那些仗势欺人的狗东西们。”委署御前大臣昆秦,主动凑到玉柱的跟前,摆明了想套近乎。 玉柱瞥了眼昆秦,这位仁兄,显然是个眼皮子浅的家伙。 昆秦把心思都写到了脑门上,惟恐人家不知道,他急切的盼望着尽早转正么? 彼此都是同僚,玉柱自然清楚昆秦的老底子。 昆秦是老奴开国五大臣之一的栋鄂·何和礼的玄孙。 何和礼的子孙们,大多不成器,他的家族已经逐渐的没落了。 不过,昆秦和玉柱沾着一点远亲关系,这也是他敢来巴结玉柱的底气所在。 昆秦的翁库玛法(曾祖父),三等公和硕图,既是何和礼的第四子,又是东果格格的儿子。 众所周知,东果格格,亦即固伦端庄公主,乃是老奴元妃佟佳氏之女。 从这层浅浅的血缘关系,硬要攀扯下来,昆秦和玉柱算是平辈的姑表远亲。 实际上,昆秦也知道,彼此的关系远得几乎可以忽略不计,他根本没胆子自居为玉柱的表哥,只敢老老实实的尊玉柱为相国。 照规矩,除了领班之外的御前大臣们,每人轮流当值一天。 值房内,仅有玉柱和昆秦二人而已,有些私房话倒是可以一说。 玉柱放下茶盏,微微一笑,说:“你应该知道,我不乐意玩花魁吧?” “知道,知道,卑职只是想请相国帮着镇一镇场子,免得叫旁人抢了去。”昆秦异常憨厚的实话实说,也不怕玉柱听了不舒服。 玉柱暗暗点头,这是个外憨内秀的家伙,难怪有本事爬上代理御前大臣的宝座,确实善于察言观色。 昆秦的搞法,看似有些憨呆,实际上,玉柱反而很容易接受他的请求。 其中的逻辑,并不复杂。 以玉柱的尊贵身份,最忌讳的是,被人家当成傻子一般的哄骗。 昆秦的实话实说,看起来不那么圆润,反而让玉柱听得顺耳。 而且,昆秦还是有些道行的。他虽然没有明捧,却在暗中把玉柱抬起老高。 想想看,昆秦罩不住的场子,把玉柱请了过去,就完全罩得住,这马屁拍得无影无踪,却又让人心里格外的舒坦。 既然昆秦这么懂事,类似无关紧要的小事儿,不过是举手之劳罢了,玉柱也就点头答应了。 昆秦心下一阵狂喜,赶紧大拍马屁。 拍的人,很卖力。吃屁的人,至少顺耳。值房内的气氛,自然好得很。 过了一会,张鸿绪双手捧着一只托盘进来了,托盘里摆着一根绿头签子。 按律,凡是觐见老皇帝的官员,都需要先递牌子,再由御前大臣引见。 臣子们递的木牌子,粉色为底,上面要书写清楚官职、履历和事由节略。 牌头为红,就是红头牌,仅限于亲王、郡王和贝勒们使用,以彰显特权。 牌头为绿,则为绿头牌,俗称绿头签子。 昆秦还没转正,又是下级,他赶忙起身去迎。 张鸿绪却没搭理昆秦,径直走到了玉柱的座前,屈膝行礼,毕恭毕敬的说:“禀相国,一等靖逆侯张宗仁殁了,其子张谦递了牌子,想面圣报丧。万岁爷有些闷闷不乐的说,若无张勇为首的河西四将,难平三藩。小人琢磨着,恐怕要您亲自出马,引见张谦陛见吧?” 张鸿绪不愧是人精中的人精,既尊重了玉柱的权威,又把老皇帝的意思,用他自己的话,完全说透了。 玉柱点点头,放下茶盏,叫上昆秦一起去清溪书屋外头,等着张谦过来。 不大的工夫,就见一个披麻戴孝,浑身缟素的年轻人,踉踉跄跄的哭着来了。 不料,张谦见了玉柱之后,不等张鸿绪的介绍,便伏地不起,嚎啕大哭。 “不孝男,小侄张谦,叩见表叔大人。”张谦哭得很惨,断断续续的哽咽道,“家父不幸撒手人寰,皆小侄侍奉不周之故,请表叔狠狠的责罚……”姿态摆得异常之低。 玉柱心里有数,又是一个攀附的远亲。 不过,张谦真的和玉柱扯得上一点亲戚关系。 因为,张谦的亲姑姑,是曹寅之长子曹顺的嫡妻。 曹顺,是曹寅亡妻顾氏所生。后来,曹寅为了娶回李氏夫人,特意把碍眼的嫡长子曹顺,过继给了兄弟曹荃。 众所周知,玉柱兼祧老佟家的三房和八房,其中八房的嫡妻便是曹寅的之女曹春。 从曹春这边算亲戚,玉柱确实比张谦高了一辈。 但是,按照远亲无大小的基本交往逻辑,玉柱这种远出十万八千里的长辈,张谦完全可以不认。 然而,张谦不仅认了长辈,而且,还大礼参拜了玉柱。 怎么说呢,张谦确实有些小无耻的厚脸皮,却又在亲戚关系上,扯得过去。 玉柱岂能不知道张谦的小心思? 张宗仁死了,许袭十次的一等靖逆侯也就悬在了空中。 要命的是,张谦还有两个一母同胞的亲兄弟呢。 众所周知,大清朝的袭爵,名义上,较为看重嫡长子。 但是,孝诚皇后所生的嫡子胤礽,都被老皇帝强行废了两次。 可想而知,张谦若想顺利袭爵,恐怕还要过五关斩六将啊! 一旁的昆秦,冷眼看了一阵子,见张谦只是伏地大哭,却没有任何特殊的表示,就觉得张谦也太不懂规矩了。 这年头,若想顺利的袭爵,就必须懂规矩,知行情。 且不说玉柱这种顶儿尖的巨头了,从张鸿绪一直到昆秦,见者必须有份。 区区表叔,就想不花重金了,做梦吧? 鉴于玉柱不好说啥,昆秦便充当了马前卒,站出来,厉声喝道:“张谦,哭哭啼啼的成何体统?你知道这是什么地方么?岂容你大不敬?” 好家伙,官字两张口,上下嘴皮一合拢,连发三问,就给张谦扣上了足以致命的大帽子! (ps:写这一章,真的绞尽脑汁了,里头的规矩、细节,皆须细品。求赏几张月票,不过分吧?) (本章完) 第775章 翻手为云 若是往日里,昆秦说的一点没错,张谦确实是大不敬了! 照规矩,不管是皇宫,还是行宫,都不允许公开放声大哭。 说白了,哪怕是心里再苦,打掉了牙齿,也只能和血一起吞下去。 然而,凡事皆有例外。 老皇帝真没说错,若无甘肃提督张勇,让王辅臣得了手,大清就真的危险了! 只要是不涉及到皇位,老皇帝大体上,还是很重感情的。 昆秦的小心思,玉柱自然是门儿清。 不就是想勒索银子么? 张谦吃了昆秦的排头,当即意识到,他悲伤过度,失了态,赶紧收了声。 张鸿绪见玉柱没吱声,他索性并拢了两腿,低着头,哈下腰的装死。 别人不清楚,张鸿绪还能不知道么? 看老皇帝的态度,张谦即使大不敬了,只要不被御史公开弹劾,就不会有事。 玉柱的沉默不语,就是最大的暗示。 原本还想继续发难的昆秦,只得闭上了嘴,等着玉柱表态。 等大家都消停了,玉柱这才缓步走到张谦的跟前,掏出袖内的帕子,递了过去。 “擦把脸,免得君前失仪,反而坏了令曾祖的一世英名。”玉柱温和的说。 玉柱的话,虽然说的软和,里头的意思,却重如泰山。 张谦心头猛的一凛,赶紧双手接过帕子,异常仔细的擦了脸。 等张谦都收拾妥当了,玉柱这才吩咐道:“随我陛见。” “谨遵相国之命!”张谦乖顺的跟在玉柱的身后,进了清溪书屋。 到了老皇帝的书房门前,玉柱主动停下脚步,扭头看向张鸿绪。 张鸿绪明白玉柱的意思,便猫着腰,进门去禀报老皇帝了。 很快,张鸿绪又回到了门前,冲玉柱微微一点头。 玉柱随即整理了下衣冠,领着张谦进去了。 进屋,走近了之后,玉柱就敏锐的察觉到,老皇帝盘腿坐在炕桌上,眼角隐有泪痕,好象是哭过了。 “臣儿玉柱,恭请圣安。” “草民张谦,恭请圣安。” “起喀吧!” “谢汗阿玛。” “谢皇上。” 因张谦无官也无爵,仅以报父丧之名来面圣,必须玉柱出面代奏。 于是,玉柱沉声道:“禀汗阿玛,一等靖逆侯张公殁了,其子张谦觐见。” 老皇帝点点头,没精打采的说:“朕老了,不中用了,也许啊,过不多久,就要去见张勇了。” 嗨,这可不是什么好话。 玉柱赶紧陪着笑脸,安慰老皇帝:“汗阿玛,瞧您说的,等臣儿做甲子寿的时候,怎么可能少得了您老人家赏的好宝贝呢?” 生于康熙二十九年的玉柱,今年刚满三十一周岁。 距离玉柱做花甲寿,尚有二十九年的时间。 这也就意味着,老皇帝执掌天下,至少还有半个甲子之久! 张鸿绪暗挑大拇指,佩服的五体投地。 唉,论拍马屁的工夫,他、王朝庆和魏珠,加一块都远远不如玉柱。 老皇帝现在啥都不缺,就惦记着向天再借五百年。 玉柱的话,极为顺耳,恰好戳中了老皇帝的软肋。 老皇帝心里很舒坦,嘴上却骂道:“混账话,那不活成老妖怪了?” 玉柱满面堆笑的说:“在民间,老神仙和老妖怪,也大差不差了。” “哈哈,狗入的玉柱。”老皇帝终于被逗笑了,抑郁的心情,消逝得无影无踪。 见老皇帝的心情转好了,玉柱这才扭头望向张谦,小声说:“万岁爷一向体恤忠勇老臣。汝曾祖非熊公,汝祖又南公,皆乃国之栋梁。汝悲伤过度,以至驾前失仪,还不快快请罪?” 张谦其实不穷,他是抠,天生的那种抠门。 他曾祖父张勇,长期担任甘肃提督,并率军平定西北,过手的银钱,数得清么? 他祖父张云翼,在福建担任陆路提督,长达二十年之久。 老皇帝下旨,逼迫福建沿海汉民内迁三十里的时候,天知道张云翼从中捞了多少好处? 不过,玉柱愿意帮张谦说话,不为别的,主要是迎合老皇帝的感情问题。 客观的说,老皇帝当年逼着年迈的吴三桂谋反,实属不智! 若不是张勇等河西四将稳定住了西北的局势,吴三桂又在湖南犹豫不进,鹿死谁手,尚未可知也。 正因为,赢得异常侥幸,老皇帝对河西四将,都格外的有感情。 和玉柱穿一条裤子嫌肥的孙承运,不就是河西四将之一孙思克的亲儿子么? 张谦就算是再傻,也知道,玉柱有心替他开脱罪名,赶紧伏地连磕了三个响头,颤声道:“草民在园子里大哭失仪,实属大不敬,请皇上治罪。” 老皇帝何等精明,他知道,玉柱绝不是想拉拢张谦,而是全心全意的替他着想。 “罢了,下不为例。” 玉柱搭好了梯子,张谦老实的请了罪,老皇帝金口一开,大不敬的罪过,就算是赦免了。 老皇帝言出法随,他说的每句话,皆要记档,以免贻误了军国大事。 将来,再有御史言官们想挑事,也无济于事了。 “家不可一日无主。玉柱,谁来袭一等靖逆侯,朕只看你的折子!”老皇帝不容玉柱推辞,接着又说,“赏银五千两,叫老十二去张家,帮着料理后事。” “嗻。”老皇帝把话说死了,玉柱没办法婉拒,只得接了旨。 整个过程,近在咫尺的张鸿绪,看得一清二楚。 和玉柱的老辣相比,昆秦简直就是个跳梁小丑。 别看昆秦上窜下跳的闹得欢,玉柱不声不响,不哼不哈,轻而易举的就掌握了张家的命脉。 这是何等的厉害? 昆秦也是御前大臣,张鸿绪为啥不怎么尊重他? 嘿嘿,孙子吔,明明是个屎壳螂,还变了唧鸟了? 多灲着点,自己回去,好好儿的琢磨琢磨吧! 出来的时候,老十二小声发牢骚说:“真晦气,这种事儿,总是轮到我的头上。” 玉柱微微一笑,老十二纯属点错了事业线,吃席阿哥的帽子,想摘都摘不掉了! 见玉柱没吱声,老十二有些不甘心,又说:“我欠你个大人情,必须选个日子,一醉方休。” 玉柱只笑不语,心里却明白,老十二指的是什么。 上次,老皇帝猜忌老十二的时候,玉柱不动声色的帮老十二缓颊的事,总算是传到了老十二的耳朵里。 注1:“灲”即“学”的老北京口语。大清朝时期的老北京人,把“学”读作xiáo,二声。 注2:唧鸟,即老北京话:知了,由歇后语,“屎壳螂变唧鸟,一步登天”引申而来,形容看不起小人得志。 (ps:回太晚了,总算是更了。) (本章完) 第776章 众生相 说来也巧,靖逆侯府距离老佟家所在同福夹道不远,就在东四牌楼附近的史家胡同内。 玉柱和老十二的马车,驶入胡同不久,就见侍卫来报。 「禀相国、十二爷,卑职们发现有些人带着大包袱,鬼鬼祟祟的从侯府里熘出,便拦下了他们。不成想,竟然搜出了大量的金银首饰,还有古玩玉器。」 老十二瞄着玉柱,冷笑道:「大树刚倒,家奴们就敢翻天了?若说背后无人指使,打死我也不信。」 玉柱澹然一笑,说:「据说张谦和他的弟弟们,颇不和睦,想必有人担心分家不公吧?」 老十二喷着鼻音,讥讽道:「我吃了这么多年的白席,见得太多了。所谓的兄弟如手足,在丰厚的家产以及爵位面前,完全不堪一击。老顺承郡王诺罗布薨了之后,嘿嘿,锡保和他的兄弟们,闹得那叫一个欢腾呐。」 玉柱知道这件事,不由莞尔一笑,父亲活着的时候,兄弟装作如手足。 等父亲死后,嘿嘿,亲兄弟们闹家务,比仇人还要凶狠。 不说别人家了,就说老佟家吧,玉柱的嫡母小赫舍里氏若还活着,他大哥岳兴阿肯定要出妖蛾子。 说句心里话,佟国维对玉柱虽无祖孙亲情,却有援手之德。 就冲佟国维主动出手,帮玉柱解决了心腹大患,玉柱就不能不管老佟家的事儿。 这姜呐,毕竟还是老的辣! 马车在侯府门前停稳之后,玉柱手捧黄澄澄的上谕,厉声喝道:「有旨意!」 一石激起千层浪。 侯府里边忙乱了好一阵子,才摆好了香桉,大开中门,恭迎钦差。 张谦领着弟弟们,很老实的跪在了灵堂里。 玉柱看了眼灵堂大门外,只见,白茫茫的一大片,全是披麻戴孝的女子和下人们。 「内阁奉上谕,着领班御前大臣玉柱,就近察访,择贤袭爵……钦此。」 旨意颁下之后,整个侯府都惊呆了。 所谓择贤袭爵,也就意味着,玉柱掌握了侯府的命脉。他看中了谁,谁就可以袭了一等靖逆侯的爵位,顺理成章的成为张家的新主人。 老十二已经是吃席专家了,他带来的内务府的人,轻车熟路的开始操办丧事。 只是,玉柱和老十二,被张谦请进西花厅后,刚端起茶盏,内务府的人就来禀报。 「回相国、十二爷,库房里空的可以跑老鼠了,存银不足百两。」 玉柱和老十二对视了一眼,老十二忍不住冷笑道:「怎么着,被我说中了吧?哼,只靠汗阿玛赏的五千两银子,肯定撑不到出殡那日。」 老十二只管治丧,他可以随便冷嘲热讽。 玉柱就不同了,他肩负选拔下任靖逆侯的重任,自然不能信口开河了。 「小侯爷,你们老侯爷竟然没有留下养老送终的本?」没等张谦说话,玉柱已经吩咐了下去,「传我的话,凡是不出银子操办父丧的不孝孽子,不得袭爵,并赶出家门。」 张家的存银,不翼而飞,玉柱即使管得着,也懒得管。 当务之急是,张宗仁死了,丧事必须办得风风光光。 不然的话,消息传出去,老皇帝肯定心里不爽。 老皇帝不爽了,张谦和他的弟弟们,还有可能顺利的袭爵么? 老十二听了这话,不由击掌赞叹不已,轻声笑道:「打蛇打七寸,玉相国一出手,爷倒要看看,谁是最不孝的孽子?」 若是一般人放的狠话,张家人尚有装傻的空间。 然而,玉柱不是一般人,他发的话,谁敢不听,肯定要吃大亏滴! 一个时辰后,张谦和弟弟们吵得天翻地覆之后,一起给老十二送来了五万两银票。 老十二抬手指着桌面上,厚厚的一沓银票,撇嘴冷笑道:「这家人就属于是典型的敬酒不吃,吃罚酒。」 玉柱打了个哈哈,说:「十二哥,五万五千两,足够操办清爽了吧?」 「嗯,大致够了,不过,内务府里边,一直跟着我的那些人,可就不够分了呀。」当着玉柱的面,老十二也没啥可隐瞒的,径直说了潜规则。 这年头,内务府的人,全都是爱钱如命,雁过拔毛的贪财鬼。 不给足了好处,他们真敢暗中下绊子坑人,让张家人有苦难言。 玉柱扭头望向脸色苍白的张谦,也不说话,就这么冷冷的盯着他。 张谦很快吃不住劲儿了,抑制住失财的巨大肉疼,颤声道:「草民回去搜搜捡捡,仔细的翻箱倒柜,也许还可以凑个万儿八千两。」 老十二看不惯抠抠索索的张谦,心里窝着火,说话就很不客气了。 「我说,三瓜两枣的蚊子腿,打发叫化子也就罢了,竟然还需要翻箱倒柜?小张呐,爷的脾气直,有些话你不爱听,也没办法。柱弟,打发内务府的开销,就从我的贝子府里,拿银子垫上。」 嚯,好家伙,老十二作践人,一套一套的,简直要把抠门的张谦,逼疯了! 哦,合着,张家办丧事,竟然需要老十二垫款? 这消息只要传到了老皇帝的耳朵里,他再感念张勇的好,也难免会对张家人彻底的失望了。 老皇帝失望了,张家的爵位,恐怕就难说了啊! 张谦被挤兑到了墙角,只得格外肉疼的又掏了五万两银子出来,总算是封住了老十二的贱嘴。 摆手赶走了张谦之后,老十二笑眯眯的对玉柱说:「好弟弟,有些人呐,偏偏不知好歹,只能一点一点的挤兑他们,才肯出点血。」 玉柱哑然一笑,心里却门儿清,老十二打着内务府的旗号大肆捞钱,目的绝不单纯。 这年头,若想夺取大位,权和钱,缺一不可。 别看老电视剧里,把老四捧起老高,吹得很勐。 但是,老四为了夺位大计,实在是缺银子花的时候,也和老九一样的强夺富豪们的商铺和银子,甚至为此闹出了何止十条人命? 老十二想擂肥,和玉柱没有半文钱的关系,玉柱才懒得去管呢。 有了银子,又有老十二的坐镇,张家的丧事,总算是顺利的操办了下去。 只是,吃夜宵的时候,发生了一件大事,和玉柱息息相关。 第777章 被阴了 时间已晚,来吊唁的人,日渐稀少。 因张家办丧事,他们家的厨房里,不能沾荤腥,玉柱的夜宵是秀云命人做了,用食盒送来的。 谁曾想,老十二见了秀云亲手做的酱肘子之后,居然把玉柱的食盒抢走了。 老十二馋酒,便带着食盒,出门去了马车里。 再怎么着,张家也是侯府,又在办丧事,确实不方便在里边喝酒吃肉。 玉柱一边吩咐人,回去通知秀云,再送一份夜宵来,一边进了净房。 这时候,由于没有下水管道的缘故,就算是顶级豪门之家,方便的时候,也只能用马桶。 每日清晨,等走街窜巷的粪车来了,下人们自会端出马桶让粪车收走。 玉柱方便完了之后,净手的时候,捧着铜盆的丫头,忽然仰起脸,小声说:“请相国救我母子一命。” “咦。”昏暗的灯光下,玉柱定神一看,差点咬破了舌头。 好家伙,手捧铜盆伺候他洗手的女子,竟是侯府的女主人,老侯爷张宗仁的继室夫人,刘氏。 俗话说的好,若要俏,一身孝。 近在咫尺的侯夫人刘氏,容貌至少在九分以上,搭配上一身孝服,俏得不像话,妥妥的超过了十分。 只是,玉柱就算是再好色,场合不对,身份不对,倒在其次,主要是麻烦很大,后患无穷。 “何出此言?”玉柱是花丛老手了,他心里明白得很,堂堂前任侯夫人,居然扮成净房的端盆丫头,目的是个啥,还需要问么? 但是,刘氏是个狠角色,她看出玉柱的退意,居然捧起铜盆,将玉柱泼得浑身透湿。 还没等玉柱怒喝出声,刘氏竟然拉开了上衣,露出欺雪赛霜的无尽沟壑。 “相国,您若是见死不救,妾拼死也要说您逼间。”刘氏迅速摸出一把锋利的小剪子,比着颈部最柔软的部位。 玉柱看得出来,刘氏确实抱着鱼死网破的决心。因为,这鬼女人眼里的杀气,骗不了人。 “怎么救你?”玉柱不敢迟疑,赶紧小声问她。 刘氏泪流满面的说:“若是张谦袭了爵,我与我儿必定死无葬身之地。只有我儿袭了爵,我们母子才有可能活得下去。” 玉柱秒懂了,好家伙,敢情是老皇帝的旨意,惹下的大祸啊! “您的衣衫都湿透了,妾早就备妥了香汤,就在后净房。”刘氏索性把心一横,眼一闭,纵身扑入玉柱的怀中。 张家是汉官,不是满洲旗人。 刘氏彻底的豁出去了,玉柱若是不入了她,真会闹出人命。 值此,老皇帝即将咽气的紧要关头,怎么选择,还用问么? 玉柱拦腰抱起主动送砲的刘氏,大踏步的进了后净室。 欺负正经的侯夫人,那滋味,可比收拾刘太清,还要爽得多啊! 说白了,除了偷王妃曹颐之外,就数偷刘氏,最哈屁了! 正值紧要关头,净房外头,忽然传来了吴江的声音。 “禀爷,张谦来了,说是有大事相禀。” “嗯,叫他门外候着。”玉柱一时兴起,竟然让张谦隔门而立。 门外的张谦,做梦都没有料到,玉柱正狠狠的欺负刘氏。 玉柱大展雄威之下,刘氏不可抑制的打起了摆子! 事毕,玉柱笑眯眯的问刘氏:“吾与他,谁更厉害?” “唉,当然是您厉害了,妾白活了二十二载,竟然从未尝过如此美妙的滋味。”刘氏真的被骑服了。 老张活着的时候,从来只顾着他自己快活,根本不管刘氏的感受。 玉柱就不同了,不仅花样繁多,而且体力充沛,还温柔体贴。 更重要的是,张谦就在外头! 老十二酒足肉饱的回来了,发现玉柱已经换了一身便服,也没多想,径直拉着他下象棋。 这个时代的官员们,为了适应不同的场合,随身的下人们,都会随身携带衣物包袱,里边是种类繁多的各种官服、朝服、顶戴以及佩饰。 比如说,从衙门下值之后,要去书寓里吃花酒,再穿官服就不合适了,径直在马车里,或是官轿里,换好便服即可过去赴约了。 等张家大出殡之后,玉柱带着折子来见老皇帝。 老皇帝打开折子一看,不由皱紧了眉头,奇怪的问:“五岁的嫡幼子袭爵?” “回汗阿玛,张家成年的儿子们,闹得太不像话了,居然有人当众大打出手,实在是有辱门楣。”玉柱胸有成竹的说,“臣儿琢磨着,与其让他们闹出人命,不如让尚有可造余地的幼弟袭爵。” “汗阿玛,您向来体恤公忠老臣,臣儿恳请,特准张家幼子,入上书房读书。”玉柱此话一出口,老皇帝频频点头。 上书房虽然是皇子们读书的地方,但是,特许张家幼子进去读书,恰好彰显了老皇帝的既仁且爱。 老师是现成的,地方也是现成的,老皇帝不过是顺水推舟,就可收获重情谊的好名声,何乐而不为? “哈哈,准了,拟旨吧。”老皇帝异常感慨的说,“自古英雄出少年。想当年,朕八岁登基,十四岁亲政,擒鳌拜,平三藩,收台湾,治平天下……”自吹自擂了一大通。 玉柱是地道的明白人,趁老皇帝有些忘词的时候,故意把脸一板,沉声道:“汗阿玛,臣儿不敢苟同。想那张家人,不过区区荧虫蝼蚁罢了,安敢与当空皓月并论?方今天下,圣君临朝,河宴海清,四境安乐……” 不要钱的顺耳话,一个劲的猛灌。 老皇帝被拍得浑身舒坦,嘴上却说:“你太过夸大其词了。”典型的口不应心。 玉柱把眼一瞪,不满的反怼:“时值千年未遇之大盛世,汗阿玛的功绩,臣儿只说了十之一二而已,怎么是夸大其词呢?” 老皇帝心下大乐,脸上的笑纹,遮都遮不住了。 一旁的王朝庆,表面上,低头哈腰,一声不敢吭。 他的心里却在想,全天下,最懂万岁爷心思的那个人,除了玉相国之外,还能有谁? 王朝庆念完了张家幼子袭爵的上谕之后,张谦大惊失色,一时受不了,急怒攻心,竟然一头栽倒在了地上。 (ps:觉得可以,就赏几张月票吧。) (本章完) 第778章 佟半朝的实力 玉柱正在内书房里饮茶,冷不丁的就听见门前,传来了吴江的禀报声。 “回爷,钦差到了门口,说是请老太爷和您,一同接旨。” 玉柱有些奇怪,他刚从畅春园那边回来,怎么没听老皇帝说起过? 既然圣旨已经到了门口,玉柱只得换了朝服,陪着隆科多一起,迎出了大门外。 张鸿绪被簇拥进了正房,转身立于香案前,面对着房门,朗声道:“有上谕,隆科多、玉柱接旨。” 隆科多和玉柱,赶紧一起跪下接旨。 “上谕,皇贵妃佟佳氏,出身名门……许归家省亲,小住数日,钦此!” 隆科多仔细一听,嚯,这可是天大的喜事儿,忙不迭的说:“奴才隆科多,领旨谢恩。” “臣儿玉柱,领旨谢恩。” 隆科多接过了旨意后,张鸿绪的差事办完,赶紧哈下腰,陪着笑脸,向玉柱解释说:“不瞒相国您说,景仁宫娘娘侍膳的时候,格外用心,深得上意。万岁爷一高兴,便许了娘娘归家省亲。” 玉柱点点头,惦记着红楼梦里,贾家要修省亲别院的事儿,就问张鸿绪:“老张,娘娘省亲,宫里可有章程?” 张鸿绪哈着腰,说:“回相国,小人临出来之前,娘娘特意吩咐了下来,命小人转告相国和隆大人,切莫过于铺张浪费。” 隆科多把眼一瞪,大声说:“娘娘离家了那么久,她老人家头一遭归家省亲,哪怕掏空了家底,我都乐意。玉柱,你说是吧?” 玉柱微笑点头,说:“阿玛说的极是,姑爸爸回来省亲小住,乃是我们这些娘家人的无上荣耀,花再多银子,都是必须的。” 隆科多心下大乐,眉开眼笑的说:“就知道我儿孝顺!” 张鸿绪见了佟家人的表态,不由暗暗点头,隆重接待皇贵妃娘娘,就是尊重万岁爷,佟家父子都不是糊涂蛋。 而且,张鸿绪非常清楚,景仁宫佟娘娘无子无女,一向视玉柱如亲崽一般。 退一万步说,就算是隆科多舍不得花银子,玉柱也绝不可能答应的。 张鸿绪回去缴旨的时候,详细转述了玉柱和隆科多说过的每一句话,竟然是一字不漏。 老皇帝听了后,微微点头,想了想,又问张鸿绪:“你觉得,佟家人为何如此高兴?” 张鸿绪心头猛的一惊,不敢稍有迟疑的说:“回万岁爷,娘娘归宁,这可是几十年来的头一遭,佟家人若是不高兴,那就要遭雷劈了。” “哼,你肯定知道我问的是什么。再敢胡说八道,扔湖里去喂王八。”老皇帝面露阴狠之色,冷冷的瞪着张鸿绪。 张鸿绪心下大骇,赶紧跪下,重重的磕了头,颤声说:“娘娘归省之后,佟家人必定声势大振。” “嗯,声势大振,这就对了,滚吧。”老皇帝摆了摆手,张鸿绪连滚带爬的逃出了生天。 这边厢,隆科多大洒英雄帖,广邀老佟家的亲戚们,一起会商此事。 要知道,在这个家族连坐的时代,皇贵妃娘娘归家省亲,绝不仅仅是隆科多父子的事情,而是整个老佟家的头等大事。 三日后,家族的长辈们纷至沓来。 因人数太多了,只能坐到正房门前的院子里了。 论家礼的时候,玉柱的爵位再高,官职再显,都不好使了,他只能乖乖的站在隆科多的身后。 老佟家真的是树大根深,曾任尚书、总督、将军和巡抚的佟家人,足有几十人之多。 玉柱的高祖佟养真,是佟遽的长子,他有两个弟弟,分别是佟养元和佟养萃。 佟养真有三个儿子,即佟丰年、佟盛年和佟京年。 其中,佟盛年,即康熙的外祖父佟图赖。 佟图赖,共有三子,长子佟国纪,次子佟国纲,三子佟国维。 佟国维临终之前,曾经单独叮嘱过玉柱,大伯祖佟国纪虽然很早就被家族除了名,毕竟是佟家人,能照顾的,尽量照拂一下。 今天,老佟家里,有身份,有地位,该来的长辈,都来了。 其中,辈分最长的是,佟国维的堂弟,曾任荆州将军的佟国鼎。 佟国鼎瞥了眼站在隆科多身后的玉柱,笑眯眯的说:“真没想到哇,我这老不死的,去见列祖列宗之前,竟然恭逢如此盛事,由此可见,老天爷还不想收了我去啊。” 这话就颇有些倚老卖老的味道了! 玉柱心里明白,佟国鼎是故意这么说的。 因为,佟国鼎的幺孙佟晓,参加侍卫选拔的时候,运气坏透了。 这个佟晓,属于是典型的八旗纨绔子弟,试艺的时候,他连发五箭,竟然都脱靶了。 这且罢了,脱靶的绝不止他一个,大家都是半斤八两,大哥莫笑二哥。 问题是,佟晓骑在马上的时候,东倒西歪,摇摇欲坠的蠢样儿,恰好被老皇帝看见了。 老皇帝的鼻子都快气歪了,把佟晓叫到跟前,破口大骂:“我满洲以骑射为本,满万不能敌。曲曲八万铁骑而已,浩荡入关,势若破竹,不数年即定鼎中原。你个狗东西,也配姓佟佳?” 实话说,若不是被老皇帝亲眼看见了,以玉柱的熏天权势,欺上瞒下的糊弄过去,肯定不算难事。 就这么着,原本内定为三等虾的佟晓,彻底的出局了! 皇贵妃娘娘是佟国维的庶女,隆科多的妹妹,和佟国鼎的血缘关系,隔了好几层。 佟国鼎故意这么说的意思,很明显,就是想借此逼迫玉柱出面,帮佟晓谋个合适的差事。 毕竟,佟国鼎也是见过大世面的老将军了。他也知道,游手好闲,好逸恶劳,是败家子的通病。 不能太闲了,必须找个差事,套住佟晓的笼头。 现场的长辈众多,玉柱若想说话,还需要满场行礼,贼不方便。 隆科多想了想,正欲说话,却被庆泰抢了个先。 庆泰捋须一笑,轻声说:“叔父大人,不瞒您说,也是巧了,我那衙门里,正好缺了个八品笔贴式。回头啊,叫柱儿给吏部打个招呼,估计有八成希望。” 玉柱心下一暖,唉,八叔兼阿玛的庆泰,还真的是贴心呐! (ps:回晚了,凌晨还有一更。) (本章完) 第779章 代价不小 佟国鼎,毕竟是当过将军的人,知道见好就收,便不再言语了。 隆科多的二哥德克新,见有便宜可占,便主动跳出来,大声说:“当初分家的时候,好象还有很多现银,不翼而飞了吧?” 照这个时候的规矩,一般情况下,父母都过世了之后,几兄弟就要分家立户了。 分家的时候,老大叶克书和老二德克新,就狠狠的闹过。 闹的原因,主要是,他们两个觉得分少了,还想分隆科多捞回来的大把黑心钱。 隆老三向来都是只吃进,绝不吐出的主,他怎么可能听任两个亲哥哥的摆布呢? 分家这事,必须佩服佟国维的远见。 佟国维卧床不起的时候,叫来心腹大管家佟六,详细列明了属于他的财产,提前递给了老皇帝。 老皇帝非常清楚老佟家的内部情况,叶克书、德克新和隆科多,明明是一母同胞的亲兄弟,结果,闹得却比仇人还要凶残。 由老皇帝亲自主持的分家,德克新当时不敢反驳,现在却故意诬陷隆科多私藏了祖产。 玉柱心里明白,老皇帝一直看不上德克新,故意让他在二等侍卫的位置上,一待就是几十年。 德克新自己的官运不畅,彻底的灰了心,转而扶持其长子博尔贺上位。 佟国维还在世的时候,暗中使劲,把博尔贺推上了正四品口北道道员的宝座上。 谁料,博尔贺太过贪婪了,连科尔沁亲王献给老皇帝的骏马,都敢黑吃黑。 东窗事发之后,如果博尔贺不是佟家人,大概率要掉脑袋,根本没机会回家躺平了。 德克新故意旧事重提,实际上,是指望着玉柱出面,提携一下堂兄博尔贺。 实话说,博尔贺的事,别人几乎没辙,玉柱是有办法解决的。 但是,凡事总要问个凭什么吧? 再说了,想谋个好差事,总要有个好态度吧? 霸王硬上弓的强打恶要,谁怕谁呀? 玉柱是晚辈,他不好吱声。 隆科多没打算惯着德克新,他冷冷的说:“老二,万岁爷主持的分家,你有任何不满,我都可以替你转奏。哼,只要你敢闹,我就敢替你把折子递上去!” 嗨,隆老三压根就不吃德克新的那一套,毫不犹豫的当众打脸。 一旁的庆泰,暗觉好笑。都好几十年了,想和隆科多耍横来硬的,德克新还嫩得很呐! 老大叶克书见德老二吃了瘪,便出来打圆场,笑着说:“都是亲兄弟,何苦呕气呢?” “我说叶克书呐,你甭装好人。想当年,万岁爷亲自选侍卫的时候,你偏着德克新,故意说我总是喝醉了误事,害我枯等了三年,嗯,这笔帐我还没跟你算呢。”隆科多心里窝着火,话就很不中听了。 亲兄弟之间,杀得刀刀见骨,太不像样子了! 佟国鼎坐不住了,好一阵咳嗽,总算是及时的打断了彼此清算的节奏。 不然的话,继续发展下去,偷亲爹的古玩,拿出去卖了,在外边养小戏子的丑事,只怕是都要掀出来啊! 在佟国维的八个儿子之中,实际上,老大叶克书,因既嫡且长的缘故,早早的就入了老皇帝的法眼,并颇受青睐。 不然的话,老皇帝不可能把皇四女和硕温宪公主,赐婚下嫁给叶克书的儿子舜安颜。 和硕温宪公主,德妃的亲女儿,老四的亲妹妹,老十四的亲姐姐。 只可惜,公主命薄,居然在陪皇太后去热河的途中,因中暑而薨逝。 照道理说,这父子两个和老四的关系非常之近,应该加入老四一伙。 但是,叶克书和舜安颜都不喜欢老四的冷酷无情,并分别站错了队。 其中,叶克书扑进了八爷党的温暖怀抱,舜安颜也成了老大的死党。 老皇帝一废太子的前后,因舜安颜党附皇长子胤褆,削其额驸,禁锢于家,关了很久才放出来。 叶克书,也很自然的失了宠,回家躺平歇菜了。 现在,隆科多、庆泰和玉柱,越来越得势了,叶克书如何能够甘心? 但是,形势比人强,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谁叫他们自己主动的站错了队呢? 叶克书和德克新不敢再言语了,玉柱的四叔洪善,却慢悠悠的说:“三哥,小弟我年近知天命,纳了十几房妾室,始终膝下无子。唉,不如就让八十九将来给我养老送终吧?” 按照礼法,弟弟无嗣,确实可以和哥哥商量着,择一亲侄儿为嗣子,以便养老送终。 但是,洪善是个有些愚腐的书呆子。自从康熙三十五年,顺天府乡试中了举之后,洪善一连考了二十四年,始终未中进士。 这且罢了,洪善既不擅长科举之道,又不懂经营之道,还纳了不少妾室,入不敷出,卯吃寅粮,穷得满屋子只有书了。 让玉柱的亲弟弟,去给别人当嗣子? 开什么玩笑? 鄂伦岱确实是个超级混不吝。但是,他不是蠢,是太过骄横了。 洪善的话刚出口,鄂伦岱眼前立时一亮,赶忙去看玉柱。 恰好,玉柱也看向了鄂伦岱。 两个人的视线这么一碰,鄂伦岱随即手捧下巴,不动声色的比了个特殊的手势。 见玉柱微微颔首,鄂伦岱咧嘴一笑,心下暗喜,等了好久,终于成交了! “我说洪老四啊,你的身子骨好得很,日御五妾不在话下。照我说啊,养别人的儿子,真没意思,还是养自己的亲崽好哇!” 鄂伦岱很清楚,洪善的身上有股子呆气,喜欢钻牛角尖的认死理。 这年头,如果不是实在没办法了,谁乐意让侄儿来继承自己的基业啊? 鄂伦岱正是抓住了洪善想赢怕输的心理,故意对症下药的让他犹豫不决。 果然,得了鄂伦岱的鼓励,洪善又有些迟疑的不吱声了。 隆科多和玉柱都没出马,就摆平了洪善,有人看不顺眼了,主动出来挑事。 “我倒觉得,洪善挺可怜的,忙活了这么多年,别说生儿子了,连个女儿都没有。唉,只怕是孤苦伶仃的无依无靠,连个上香烧纸的都没有啊。” 好家伙,谁这么大胆啊? 众人一起看了过去。 (本章完) 第780章 坑人的勾当 「是啊,是啊,七弟你说到了我的心坎上了。」洪善频频点头称是。城 众人默默的看着老七庆复,不约而同的想到了一件往事。 庆复是婢生子,其母是老佟家的家生子奴婢。 据传闻,庆复之母,以前曾是佟图赖的书房婢。后来,不知道怎么的,她就成了佟国维的宠妾。 众所周知,这年头的大户人家,类似玉柱这种不吃窝边草的主子,就四个字:极为稀有。 隆科多从小就桀骜不驯,异常骄横,他自然瞧不起庆复了,总是恶语相向。 时间一长,明明是亲兄弟,积怨却越来越深。 老佟家尽出妖蛾子!城 佟国纲的庶子法海,也是婢生子。 鄂伦岱仗着是嫡长子的优势,总是当众辱骂法海的生母是***货色。 不仅如此,法海的生母死后,鄂伦岱竟然不许其葬入老佟家的祖坟。 结果,亲兄弟之间拔刀相向,差点闹出家庭血案。 细究起来,玉柱的出身,甚至连婢生子都不如。 但是,风水轮流转,形势比人强。 如今,谁还敢瞧不起权势滔天的玉相国?城 趋利避害,乃是人之常情! 把玉柱得罪狠了,玉柱真敢下毒手,将蠢货折腾得死去活来。 鄂伦岱的三弟夸岱,因玉柱的暗中相助,刚刚当上内大臣。 不管是还人情,还是将来爬上更高的领侍卫内大臣,夸岱都需要玉柱大大的出力。 「七弟,你和四弟的关系,一向甚密。我看啊,不如就叫你们家的大儿福会,兼祧四、七两房。咳,这么一来,倒成就了又一桩佳话啊。」夸岱故意看向了庆泰,又瞅了瞅玉柱。 嘿嘿,有玉柱兼祧三、八两房的先例在,夸岱的说法,完全站得住脚。 庆复很能生儿子,他的膝下共有四子,即:福会、奕庸、宜文、宜兴。城 其中,福会是庆复最宠爱的嫡长子,他兼祧两房,正好占尽了两房的大便宜。 表面上,夸岱的提议,合情合理。 实际上,洪善和庆复相交甚密,他怎么不找庆复要嗣子呢? 说白了吧,一点也不稀奇,庆复至今无官无爵,儿子又众多,家境很不宽裕。 如果,八十九成了洪善的嗣子,玉柱再怎么着,总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亲弟弟过苦日子吧? 所谓的手足亲情,真揭了老底子,唉,满满的都是利益算计啊! 一大家子拖油瓶!城 但是,玉柱还必须像裱糊匠一般,想方设法的兜住底。 这就必须要佩服佟国维的老谋深算了! 庆复又不傻,他怎么舍得让嫡长子,跟着洪善吃苦受累呢? 见庆复不敢多言了,隆科多心下大为得意,咧嘴一笑,说:「只要是姓佟佳的,我和柱儿多多少少,要照拂一二的。」 老六庆恒赶紧陪着笑脸说:「三哥说的是,我们这些做弟弟的,还都指望着三哥提携呢。」 他明着吹捧了隆科多一番,眼睛却一直瞄向玉柱。 玉柱心里门儿清,六叔庆恒做了小十年的冷板凳,至今还是个三等虾,这是变相抱怨呢。城 「六叔,内务府的上驷院还缺个员外郎,您老人家如果不嫌弃的话……」没等玉柱把话说完,庆恒喜得直搓手,仿佛小鸡啄米一般的猛点头,「旁人做梦都想的肥缺,能落到我的头上,怎么可能嫌弃呢?」 上驷院是专门替老皇帝养宝马的地方。 坊间早有传闻,十匹骏马进院,总要莫名其妙的病死六匹以上 。 咳,蒙古王公们送给老皇帝的马,怎么可能不是好马呢? 实话说,一匹上等骏马,老值钱了。 这些可都是说不出口的大油水啊! 庆泰捋须微笑,挑事儿的哥哥们,都被晾在了一旁。不挑事的庆恒,却占了大便宜。城 这就起到了良好的示范作用。 一言以蔽之,时代不同了,顺昌逆亡! 今天的家庭会议,主要是给大家通个气。 皇贵妃娘娘即将归省,大家有钱出钱,有力出力,别堕了老佟家的赫赫威名。 出钱,这些人是不可能出钱的。出力嘛,也完全不指望了。 说白了,别添乱,就是帮大忙了! 内城,可是寸土寸金的地方,根本不可能有空地,让老佟家修一座省亲别院出来。城 老宅子,收拾收拾,打扫干净,补上新油漆,再张灯结彩,也就大差不差了。 家里的事情有隆科多去操心,玉柱也懒得多管。 反正吧,宫里的姑爸爸那里,早就是玉柱负责供养了。 这年头,宫里的娘娘们,若想过得体面,压根就不可能靠老皇帝给的俸禄银米。 在宫里头,迎来送往,打赏太监和宫女,临时加个特殊餐啥的,都需要单独给银子。 钱能通神,固然是太过夸张了。但是,没钱万万不能,确是真实写照。 众所周知,大内禁宫之中,给皇贵主儿当差的人,油水最足了。城 而且,在景仁宫里当差有个天大的好处,总管太监或是首领太监,不敢克扣这里的月银。 照规矩,一般太监们领了月银之后,必须上交20%-30%给上边的大太监。 美其名曰,帮衬费。 所谓帮衬费,也就是说,你犯错误了,大太监会帮你说话,尽量保你一命。 实际上,宫里冤死的太监和宫女们,多了去了,就没见大太监们出来说句话。 景仁宫就不同了,没人敢收帮衬费。 有玉柱坐镇,只要走漏了揩油的风声,那就擎等着倒大霉吧!城 早上,玉柱正在值房里喝茶,小太监秦定轻手轻脚的凑到他的旁边,小声说:「禀柱爷,直隶巡抚加总督衔的赵宏燮在外头候见,小的隐约听说,仿佛有人打算阴了他。」 玉柱眨了眨眼,表示知道了,却没吭声。 秦定一看这架式,也就知道了,玉柱并不打算插手管闲事。 这年头,鱼有鱼路,虾有虾路,总之,各有路数。 玉柱虽然权势滔天,却完全没有必要,去插手太监们故意坑人的勾当。毕竟,赵宏燮和他不熟。 随着老皇帝掌权日久,他身边的大小太监们,也都日益骄横起来。 类似故意坑人的勾当,张鸿绪他们,真没少干。城 除非,玉柱吃饱了撑的,才会去挡人财路。 第781章 坑人的境界 照畅春园里的规矩,二品的官员,皆由御前大臣引见。 赵宏燮是加了总督衔的直隶巡抚,变成了从一品,这就轮到玉柱亲自出马了。 等赵宏燮进了清溪书屋之后,玉柱领着他,去了老皇帝的书房。 进门之后,张鸿绪下意识的看了看玉柱,见玉柱没啥表示,便领着赵宏燮跪到了距离炕桌五尺半的金砖之上。 「禀汗阿玛,直隶巡抚赵某带到。」玉柱率先做了引见,老皇帝点点头,视线依旧盯在折子上。 「加总督衔直隶巡抚,臣赵宏燮,恭请圣安。」赵宏燮四平八稳的跪下后,连磕了三个响头。 这一磕头,玉柱就看出蹊跷来了。 因为,赵宏燮磕头居然没有发出任何响声。 照道理,臣子觐见老皇帝,磕头越响,表现的就越忠。 相反,若是磕头无动静,这就说明,根本没用力的瞎敷衍。 连给老皇帝磕头,都不肯用力,别的事儿,还指望得上么? 太监们的蔫儿坏,就是这么个逻辑。 不仅如此,玉柱还发现,张鸿绪「忘了」摆上跪垫。 众所周知,玉泉山下来的泉水,将畅春园环绕其中。 这么一来,铺在地面上的金砖,湿气就很重了。跪的时间一久,膝关节必出毛病。 不说旁人了,老十三的膝盖,就是太监们没给跪垫,故意折腾坏的。 但是,投鼠忌器之下,即使是皇帝的亲儿子,也拿他们没辙,只能吃哑巴亏! 这帮没蛋的太监,心理非常变态,不仅眼里只有银子,而且,特别记仇。 老皇帝沉吟了半晌,始终一言不发,屋子里立时冷了场。 玉柱非常熟悉老皇帝的小动作,嗨,张鸿绪那个狗太监的暗算,显然奏了效。 别看臣子们天天吹捧老皇帝是圣君,实际上,由于常年累月的听违心的假话,老皇帝的分辨力,已经严重的退化了。 说白了,有些一看就假的假话,老皇帝却偏偏信以为真。 这就是信息茧房,带来的严重后果了。 根子问题是,老皇帝虽然掌握了至高无上的皇权,但是,下边的官僚们,却控制住了决策的信息基础。 官僚们递上来的信息都是假的,老皇帝怎么可能作出最正确的决策呢? 第一次***战争的时候,满洲宗室大臣们,合起伙来欺骗道光帝。 靖逆将军奕山,率领的清军,一败再败,被迫接受了英国的要求,瞒着朝廷,私下达成了休战协定,即《广州和约》。 《广州和约》的主要内容包括:奕山等清军将领率领的外省军队撤退到广州城的60里以外;在7天之内向英方交付600万银元;银元交付以后,英军撤回虎门以外,横档与江中的各军事要塞也一并返还给清军;清政府赔偿英国商馆和西班牙帆船「米巴音奴」号的损失。 但是,奕山在给道光的折子里面,不仅只字未提《广州和约》,反而颠倒黑白的讳败为胜,大肆吹嘘打了大胜仗,让英国怕得瑟瑟发抖。 道光帝还真信了奕山的鬼话! 老皇帝年轻的时候,确实有几分小农社会的明君气象。 但是,老皇帝自从亲政之后,已经实际掌握大权,长达五十几年。 这人呐,掌权的时间越久,越容易忘乎所以的脑子发昏。 这个规律,搁到康麻子的身上,也完全合适。 说白了,赵宏燮没磕出响头,让老皇帝的心里很不舒坦了。 玉柱瞥了眼低头哈腰的张鸿绪,虽然看不清楚他的表情。但是,用脚去思考, 也想得到,这个没蛋的家伙,心里肯定是得意之极。 赵宏燮当了十几年的直隶巡抚,一向颇受老皇帝的信任。但是,仅仅磕头不响,老皇帝就不爽了。 可想而知,老皇帝身边的大太监们,那是真的摸透了他的脾气。 从头到尾,张鸿绪没说半个字,更不可能说赵宏燮的坏话。 但是,一番不动声色的骚操作之后,赵宏燮就被阴惨了! 不受任何制约的皇权之下,距离老皇帝越近,越了解老皇帝的脾气,就越有实际影响力。 赵宏燮和玉柱素无瓜葛,玉柱没理由为了帮他脱困,白白得罪了张鸿绪。 再说了,加了总督衔的直隶巡抚,掌握着整个直隶地面上的近十万绿营兵,身份异常敏感。 【鉴于大环境如此, 就算是赵宏燮想私下里结交玉柱,玉柱也不可能搭理他。 换句话说,一时不忍,帮了赵宏燮说话,反而会惹来老皇帝的猜疑。 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赵宏燮只能自求多福了! 见玉柱一直不肯替赵宏燮解围,张鸿绪的心里,暗暗感激不已。 别人不清楚张鸿绪玩的小把戏,玉柱怎么可能不知道呢? 但是,玉柱知之为不知的故意装湖涂,让张鸿绪深切感受到了,相国大人颇有人情味儿! 俗话说的好,胳膊肘从来都是往内拐的,岂有往外拐之理? 帮亲不帮理,帮熟不帮生,才是正经的处世原则! 玉柱不肯吱声,张鸿绪更不可能提醒赵宏燮了,书房里的温度,瞬间降到了冰点之下。 也活该赵宏燮倒霉,他一时心急,竟然主动说:「臣有罪,请皇上狠狠的责罚。」 好家伙,张鸿绪终于逮着了下蛆的好时机,当即厉声喝道:「大胆狂徒!奏对之时,万岁爷不问,若是擅自说话,就是大不敬!」 「唉,罢了,跪安吧。」老皇帝摆了摆手,也没心思说正经事了,径直打发了赵宏燮滚蛋。 赵宏燮灰熘熘的走了,玉柱也想走了。 却不料,老皇帝叫住了他,「玉柱,你亲自去一趟吏部,让他们商议一下,开列新任直隶巡抚的单子,递折子来看。」 「嗻。」玉柱赶紧答应了,倒退着出去了。 张鸿绪一直守在门边,见玉柱也出来了,便主动凑过来,紧跟上玉柱的步伐,刻意压低了声音,说:「简办大事。」 玉柱本就是局内人,他一听就明白了,姑爸爸突然特许省亲的事儿,八成是老皇帝的又一次试探。 没蛋的太监,心理上确实变态,但是,也必须讲人情世故。 实话说,因为玉柱本身实力强悍,张鸿绪就算是不想承认欠了人情,也要仔细的掂量掂量,他承受得起,得罪了玉柱的严重后果么? 正所谓,有实力的人,多个朋友,才可能多条路。 没实力的人,即使再用心的交朋结友,基本上,收获的是从寒心到更寒心! 第782章 各取所需 吏部满尚书富宁安,一直在西疆的巴里坤,率军与准噶尔人作战。 衙门里真正主事之人,其实是汉尚书张鹏翮。 老皇帝派玉柱去吏部会商,实际上,是让玉柱去主持大局。 只是,玉柱心里明白得很,老皇帝故意让汉人主持吏部,就是想弱化吏部的人事任免权。 其中的奥妙,就在于,吏部尚书越弱,老皇帝越容易掌握朝廷的人事大权。 时间一长,吏部的职权,逐渐被老皇帝侵夺走了。 相对而言,管钱管物管税的户部,其重要性跃居于六部之首。 过了数日,玉柱的官轿抵达吏部门前的时候,张鹏翮率领满汉各两位侍郎,已经等在了衙门前的台阶下。 八抬官轿刚刚落下,张鹏翮便主动上前,抢先拱手作揖,笑容可掬的说:“相国大驾光临鄙衙,下官有失远迎,还请多多恕罪。” 玉柱也拱手还了礼,微笑道:“天官亲迎,鄙人如何敢当啊,实在是折煞玉某了。” 在唐朝的武曌当权时期,曾把六部依次改为:天官、地官、春官、夏官、秋官和冬官。 唐朝以后,官场上通俗的说法,天官特指吏部尚书。 假客套了一番之后,张鹏翮陪着玉柱进了吏部衙门,几位侍郎们也一起陪在身后。 又是一番客套的谦让之后,玉柱被请到了上座,张鹏翮在左侧相陪。 至于,四位侍郎们,则故意空出了一个座位,再各自分左右落座相陪。 官场上的等级制度,格外的森严。 座位问题,看似是个很小的问题,实际上,牵扯到了官大一级压死人的大问题。 “诸位大人,汗阿玛吩咐了下来,命吏部遴选新任直隶巡抚……” 提及老皇帝的时候,玉柱特意抱拳,朝天拱了拱,以示尊崇之意。 张鹏翮则领着同僚们,一齐起身,并拢了双腿,垂首聆听。 等众人重新落座之后,玉柱扭头笑问张鹏翮:“张公,不知道贵衙可有一致公议?” 张鹏翮面露难色的说:“唉,不瞒相国您说,兹事体大,我们几个也是头疼得很呐。” 玉柱一听就明白了,张鹏翮在吏部里边,还没做到一手遮天。 照官场上的逻辑来说,张鹏翮是吏部实际上的一把手,他的态度就代表了吏部的看法。 但是,张鹏翮说头疼,这就意味着,部里有不同意见。 玉柱点点头,却故意没吱声。 老皇帝的意思是,让吏部拿出初步的人选,并没有让玉柱越俎代庖。 说白了,玉柱不过是临时主持一下会商而已,有必要掺和进吏部的内斗之中么? 玉柱只喝茶,不说话,张鹏翮就有些傻眼了。 张鹏翮本以为,以玉柱刚过而立之年的岁数,多半要忍不住的指手画脚。 等玉柱强势介入之后,张鹏翮再寻个合适的时机,把关系户放进大名单里去。 当然了,极其重要的人事安排,经过吏部的部议之后,还要进行公推。 所谓公推,就其本质而言,也就是王公大臣及六部九卿,大家坐一块儿商量。 不过,公推的人选,只能在吏部开的名单里边产生。 也就是说,没进吏部大名单的人,就意味着,彻底的出局了。 当然了,由于老皇帝掌权的时间太久,已经形成了大权独揽之势。 部议之后,即使有公推,也就是走个过场罢了。看着讨论得很热闹,实际上,并无卵用,老皇帝早就定了人选。 玉柱四平八稳的不肯表态,满洲左侍郎察山先坐不住了,就见他拱手道:“我是个大老粗,不认识几个汉字,我只知道,相国奉旨来吏部主持大计,应由相国说了算。” 张鹏翮心下暗恨,察山一向和他不睦,居然敢当众给他上眼药。 说白了,察山欺负张鹏翮不是旗人,他的话明着尊崇玉柱,实际上,想把张尚书踩在脚下。 玉柱哑然一笑,这位察山老兄倒很光棍,他眼瞅着自己无法得逞了,索性也不让张鹏翮得意。 换句话说,察山拿不到手的东西,也不能便宜了张鹏翮。 这就属于是典型的一拍两散了! 如果是一般的大学士来主持会议,大家还有胆子阳奉阴违的敷衍过去。 偏偏,老皇帝派来的是玉柱,包括张鹏翮在内的所有人,就要仔细的掂量一下。 张鹏翮吃亏,就吃亏在,他是汉人,而不是旗人。 如果,张鹏翮是旗人的话,察山根本不敢肆无忌惮的当众欺负他。 不过,张鹏翮能够长期主持吏部,如果没有几把刷子,早就被撸下去了。 “唉,让相国您见笑,都是下官的过错。相国,还请移步下官那里,容下官好好的赔罪如何?”张鹏翮这一席话,把私下的勾兑,搞成了公开的赔罪,简直是巧舌如簧啊。 察山听出不对,正欲出声拦阻,玉柱已经发了话。 “既然贵衙内部尚有争议,那便改日再议吧。”玉柱放下茶盏,起身就往外边走。 张鹏翮心下暗喜,赶忙把玉柱请去了他的公事厅。 察山知道不好了,却也只得干瞪眼,无可奈何。 他敢和张鹏翮对着干,却绝不敢在玉太岁的头上动土,那属于是,自己找死的行径。 张鹏翮心里也非常清楚,直隶巡抚的人选,异常之敏感,所谓的部议,不过是过个过场罢了。 将来啊,这事迟早会由老皇帝下特旨简任,和吏部几乎没啥关系。 但是,这些年来,张鹏翮已经受够了察山事事掣肘的闲气,就琢磨着,借了玉柱的势,打压一下察山的嚣张气焰。 正好,玉柱也有件小事儿,需要张鹏翮配合一下。 在各取所需的前提之下,张鹏翮和玉柱经过一番试探之后,迅速达成了合作的私下协议。 合作的双方,都够身份,有实权,谁都不可能轻易的毁约。 所以,相关的密约,具备了高度的可执行性。 玉柱先后来吏部主持了三次会商,张鹏翮每次都借着玉相国的势,把察山折腾得很难堪。 大约半个月后,玉柱去岫云禅寺上香的路上,忽听牛泰来禀。 “禀主子,有人一直缀在咱们的后头,死咬着不放。要不,奴才过去把他们拿了?” “没有我的吩咐,不许妄动。”玉柱微微一笑,不仅没有让牛泰动手拿人,反而任由后头的马车一直跟着走。 (本章完) 第783章 以直报怨 岫云禅寺,也就是大名鼎鼎的潭柘寺。 当初,老皇帝游潭柘寺的时候,一时兴起,便赐名为:岫云禅寺。 玉柱本人,其实是典型的无神论者。 但是,他来岫云禅寺,主要是带着福彭,来看曹颐。 再怎么说,曹颐也是福彭的亲妈,带儿子来看望亲妈,天经地义也! 潭柘寺的现任主持,名道林,字德彰,官方的正式称呼为:林德彰律师,民间私下里一般称其为:道林法席。 早就候在了山门前的道林,见玉柱下了马车,赶紧双手合什,毕恭毕敬的说:「拜见相国大人。」 玉柱见了道林哈腰合什的恭顺模样,不由哑然一笑。 都说佛门清静之地,正好寡欲修行。 然而,道林身在大山之中,却洞悉帝都内的权势异变。显是六根不净,尘心未已啊! 看破不说破,还是好朋友。 在道林的陪同下,玉柱带着福彭一起,缓步踱进了主持净室。 闲聊了半盏茶的工夫,玉柱见福彭有些坐不住的东张西望,便让他出去找亲妈了。 客观的说,如今的曹颐,对于玉柱而言,仅仅是儿子他妈这一层牵挂而已。 福彭活蹦乱跳的走了之后,玉柱也离开了主持净室,去了他常去的寺后精舍。 儿子想念亲妈,乃是人之常情。但是,玉柱并不想见曹颐。 与其尴尬的会面,不如离得远一点,对彼此都合适。 玉柱坐在窗口边,一边品茗,一边欣赏着秀美的山景,整个人沉浸在大自然的怀抱之中。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玉柱的耳旁,忽然传来了吴江的禀报声。 「禀爷,老靖逆侯的继室,刘氏夫人莫名其妙的跟来了,说是想拜见您。」 玉柱仿佛没听见似的,端起茶盏,小啜了一口。 吴江瞬间秒懂了,随即扎千行礼,倒着退了出去。 大约过了半盏茶的工夫,吴江又回来了,他哈着腰,小声说:「爷,刘氏硬塞了五百两银票,请小的给您递个话。」故意停顿了下。 见玉柱没有任何反应,吴江接着禀道:「她说,她犯了大错,特来向相国请罪。」 玉柱缓缓扭过头,冷冷瞥了眼吴江,澹澹的反问:「这么烫手的银子,你也敢接?」 「轰。」吴江两腿一软,当即跪下了,五体投地,连大气都不敢喘半口。 「嗯,咱们家就那么缺银子花么?还是你的手紧,缺银子了?」玉柱澹澹的问吴江。 吴江重重的磕了个响头,颤声道:「小的知罪了,请爷狠狠的责罚。」 「责罚?我哪敢责罚一手遮天的大管家呀?」玉柱这么一问,吴江吓得魂飞魄散,浑身上下抑制不住的颤栗发抖。 「在哪儿收的银子,就跪到那里去。」玉柱吩咐过后,再也不看吴江。 「小人再也不敢了。」吴江连磕了九个响头,头破血流,却不敢掏出帕子擦拭,狼狈不堪的跪着爬了出去。 收拾了吴江之后,玉柱仿佛没事人一般,继续品茗听风赏景。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直到掌灯之时,吴盛哈着腰,蹑手蹑足的走到玉柱的身旁,低声道:「禀爷,自黄昏开始,侯夫人刘氏就一直跪到了现在。小的冷眼旁观,只怕是挺不了多久了。」 玉柱掐指一算,嗯,刘氏大约跪了一个时辰之久。 和吴江不同,吴盛老实本分,异常憨厚,从来不打诳语,玉柱信得过他。 「嗯,她连脸面都不要了,显然是怕了吧?」玉柱故意问吴盛。 吴盛摸着后脑勺 ,有些不好意思的说:「爷,不瞒您说,小的见她摇摇欲坠的样子,怪可怜的。」 玉柱抿唇一笑,随即吩咐道:「领她进来吧。」 「嗻。」吴盛出去的时候,心里隐约觉得,眼前发生的一切,皆在玉柱的预料之中。 具体为何,吴盛就搞不太明白了。 刘氏进门之后,毫不含湖的跪到了玉柱的脚前,颤声道:「贱妾错了,错得厉害,请相国高抬贵手,饶了这一遭。贱妾再不敢乱耍心眼子了。」 玉柱没看刘氏,过了一会儿,才悠悠的说:「你何错之有?是我错了。不过,幸好还来得及纠正错误。」 刘氏听了这话,心下大骇,眼泪哗哗往外流,颤声道:「贱妾该死,被猪油蒙了心,一时湖涂,误以为犬子继承了侯爵之位,就万事大吉了。」 玉柱一听,嗯,这个***总算是还没蠢到家,知道把见不得光的小心思,全都抖露了出来。 「嗯,自己把衣衫剥了,跪到这里来。」玉柱的左手食中二指,轻轻的叩了叩书桌,示意刘氏跪上去。 堂堂侯夫人,竟然赤身果体的暴露于山野之中,若是被人瞧见了,那还得了? 刘氏明明怕得要死,却不敢违反玉柱的吩咐。因为,她清晰的知道,若是不让玉柱发泄了恶气,她和她的幼子,必将被继子们,折腾得死去活来,连骨头渣都不剩。 玉柱根本不必脏了他的手,只需要继续让吏部扣着刘氏亲儿子的正式袭爵文书。重燃希望的张谦他们,必定会像恶狼一般的扑上来,把她们母子两个撕成碎片。 玉柱没看刘氏,耳朵却听得到室内的动静。 不知道过了多久,伴随着一阵淅淅索索的衣物摩擦声,洒入室内的清澈月光,陡然明亮了许多。 刘氏颤颤巍巍的爬上书桌,面朝窗外,翘臀以对。 既然女人学乖了,玉柱也没和她客气,掏出袖内的帕子,堵住了她的小嘴,再用她自己的腰带,把她反绑双手,捆了个结结实实。 就在刘氏惊疑不定之时,她的耸臀上陡然吃痛,她挣扎着想扭头去看,却被玉柱轻易的摁住了。 疼,实在是疼得椎心刺骨,刘氏实在受不了的痛昏了过去。 就在她即将昏迷的刹那间,隐约听见玉柱的轻斥声,「胆子不小哇,连爷都敢耍?不给点教训,真敢上房揭瓦了。」 守在门外的吴盛,心里比谁都清楚,刘氏过了河,就想拆桥,不狠罚,何以服众? 刘氏自以为她的亲儿子袭了侯爵,再也用不上玉柱了,胆子上长了毛,居然敢找借口,婉拒玉二爷的踏青邀约。 唉,这不是拿鸡蛋碰金刚石,主动作死么? 不客气的说,玉柱既有办法让刘氏的儿子袭爵,更有狠辣的手段,让那小崽子死无葬身之地。 第784章 终于登场了 刘氏臀上极隐秘的部位,被刺了个字,这是玉柱给的严厉警告。 当晚,刘氏忍住臀上的隐隐刺痛,竭力奉迎玉柱。 对于刘氏的知趣,玉柱很满意。 临别之时,玉柱捏着刘氏精致的下巴,笑吟吟的说:“随叫随到,明白么?” 刘氏望着恶魔般的玉柱,点头如捣蒜一般,连声答应了下来。 玉柱也不管她是真服,还是假服,故意说:“我很希望,令郎可以活到九十九。” 儿子,是刘氏最大的软肋,她心下一寒,赶紧屈膝道:“只要爷不嫌弃贱妾的蒲柳之姿,贱妾保证随叫随到。” 玉柱满意的一笑,伸手将刘氏揽入怀中,捉住她的樱唇,痛吻了一番。 “嘿嘿,老张毕竟老了,不中用了。你表现得挺好,下次还这么主动,就对了。”听了玉柱的话里有话,刘氏立时羞得满面通红。 刚开始,刘氏确实大有抵触情绪。但是,嫁给老男人的女人,守活寡的时间很是不短。 送走了刘氏之后,玉柱领着福彭,在寺里用了一顿极为丰盛的素斋。 看着像是红烧肉,实际是烧胡萝卜块,确实很有一手。 这一日,乃是老七次子弘倬(zhuo)的大婚之日。 老七和玉柱的交情不一般,玉柱便领着两个儿子,轩玉和常盛,一起去了。 如果,只带轩玉出席婚礼,庆泰肯定会不高兴的。 玉柱兼祧两房,两边各住半个月,不偏不倚。 并且,庆泰比隆科多还要心疼玉柱,玉柱完全没有理由厚此薄彼。 老七请客,他的哥哥弟弟们,肯定都要到场。 为了避免尴尬,玉柱特意早早的出了门。 三辆马车抵达淳郡王府门前之时,天色刚刚大亮。 老七和弘曙早早的等在了门前,见玉柱的马车来了,赶紧迎了上前。 “好弟弟,让你受委屈了。”老七是个明白人,见面的第一句话,就是道歉。 玉柱若是晚到了,除了皇子们之外,老七府上先到的客人们,几乎都要行礼拜见。 不仅太折腾了,还很容易授人以口食,何苦呢? 玉柱微微一笑,说:“七哥府上办喜事,我只能道喜,而不能添乱啊。” 兄弟二人,相视一笑,有些事儿完全没必要说透了,都是明白人呢。 还是老规矩,老七把玉柱父子三人,一起领到了内院的内书房里。 老七的内书房,玉柱来过多次了,故地重游,别有一番滋味在心头。 想当初,玉柱第一见废太子的时候,就是在此间啊。 那个时候,玉柱刚刚中了案首不久,废太子见他学的是董其昌的字,见猎心喜,忍不住起了惜才之心。 只可惜,落花有意,流水无情。 玉柱明知道废太子是个天大的坑货,怎么可能顺势爬上他的贼船呢? 如今,这些往事,皆成过眼云烟。 废太子和老大,斗得两败俱伤,一被圈禁于咸安宫,一被看押于直郡王府。 今天是老七府上大喜之日,王公大臣及超品的贵客们,接二连三的登门道贺。 老七陪着坐了一会子,便留下弘曙陪着玉柱说话,他独自去前头迎客了。 弘曙是玉柱的学生,他和轩玉十分熟悉,却只见过常盛一次而已。 “恩师大人,常盛弟弟,只怕是甚少出来走动吧?” 因为老七格外钟爱之故,弘曙已经被立为淳郡王世子。 玉柱微笑点头,解释说:“这孩子不爱动,喜欢猫在家里读书。” 真相其实是,曹春对常盛的期望甚高,硬逼着他闭门苦读,免得出门跟着歹人学坏了。 这年头,闲散的八旗弟子,可谓是多如牛毛。 这些纨绔子弟们,整天无所事事,除了飞鹰走犬,就是吃喝瞟赌,更有甚者,天天琢磨着坑蒙拐骗。 曹春担心得要死,惟恐常盛被这些人带坏了。 真要是说起来,常盛若是在外头混社会了,以他是玉柱亲儿子的身份,妥妥的京城一霸。 玉柱嘴上从来不说,心里对常盛是有亏欠的。 因是隆科多嫡孙的缘故,小轩玉七岁的时候,就是一等精奇尼哈番(子爵)了。 没过几年,玉柱又立下了赫赫战功,年仅十一岁的小轩玉,又被晋为三等伯。 反观小常盛,唉,始终矮了小轩玉一头,至今只是个一等子而已。 相对于普通旗人来说,不管是小轩玉,还是小常盛,都属于是拼爹很成功的典型范例。 但是,没有对比,哪来的幸福感? 弘曙的话,乍一听,像是很关心小常盛的样子。骨子里,却隐藏着挑拨轩玉和常盛的心思。 玉柱是何许人也,他还能不明白么? 玉柱共有三个入室弟子,老四家的弘昀、老五家的弘晊和老七家的弘曙。 弘曙只比玉柱小了几岁而已,当时被老七硬逼着拜师,心里就一直不服气。 迄今为止,弘曙这个郡王世子,是所有皇孙里,爵位最高的一个。 就算是最得圣宠的弘皙,也是至今无爵,根本无法和弘曙相提并论。 说曹操,曹操到。 不大的工夫,老七亲自陪着弘皙来了内书房。 “弟子弘皙,拜见玉师傅。”弘皙异常谦卑的长揖到地。 玉柱曾经担任过上书房的总师傅,弘皙名义上,也在上书房里读书。 所以,从伦理上说,弘皙唤一声玉师傅,不为过也! 玉柱常伴于老皇帝的身旁,又是名副其实的大内都总管,他和弘皙已经熟得不能再熟了。 怎么说呢,废太子身上的所有坏毛病,即使拿着放大镜去找,在弘皙的身上,也是踪影全无。 老电视剧里,弘历骑在老皇帝肩上写字的场景,以突出老皇帝传位于老四的正当合法性。 实际上,这是个真事。不过,主角并不是弘历,而是弘皙。 历史上,弘历刚刚坐稳了皇位,就迫不及待的向弘皙下手了。 玉柱还是和以往一样,坚决不受弘皙的礼,闪身躲到了一旁。 原因其实很简单,外臣之中,和老皇帝待一起时间最久的,必是玉柱。 但是,除了批阅奏折和召见臣工之外,老皇帝只要没看见弘皙,心里就空荡荡的,必须派人去找。 弘皙,自有老皇帝去疼,和玉柱没有半文钱的关系。 只是,计划没有变化快,就在这时,意外发生了。 (本章完) 第785章 仇深似海 “哈哈,我就说嘛,只要看见了牛泰,就知道,玉柱弟弟必在里边了。” 内书房外头的院子里,传来了老八爽朗的笑声。 老八害得老二两次被废,可谓是仇深似海呐! 说句大实话,如果胤礽熬到了登基之时,弘皙必然会被立为皇太子。 只可惜,胤礽太过着急了,把康麻子逼成了神经质。 仇人见面,分外眼红! 玉柱没有搭理外边的老八,却格外注意弘皙的表情。 只见,弘皙面不改色心不跳,稳稳的站在原地没动。 玉柱暗暗点头,必须承认,弘皙确实是康麻子最有出息的一个孙儿! 只可惜,造化弄人,才华横溢的弘皙,是废太子的儿子,继承大统的正统性极弱。 康麻子的儿子们,怎么可能眼睁睁的看着弘皙坐上龙椅呢? 从皇太极、顺治帝,一直到康熙,他们夺取大权的过程,充满了杀戮的血腥气。 但是,立国之初的满洲权贵们,始终遵循了一条底线。 内部的矛盾,即使再大,也绝不能展开刀兵相见的血斗。 毕竟,旗人的总人数也就几十万而已。只要,旗人的内讧,扩大成了内战,必然元气大伤。 元气大伤的旗人,若要继续坐稳江山,必须比以前更加依赖领兵的汉臣。 汉臣掌握了兵权,只有二楞子旗人,才不知道其中的内涵。 到那个时候,旗人大概率要被赶出中原的花花世界,狼狈逃窜出关了。 弘皙的不动声色,刷新了玉柱对他的认识,难免更要高看一眼了。 既然老八来了,玉柱等人自然要去门外迎接了。 “八哥啊,小弟怪想你的。”玉柱拱手问好。 “请八爷大安。”轩玉和常盛,并排扎千请安。 玉柱不仅是老皇帝的义子,还和老八他们统一序了年齿,乃是正经的平辈兄弟。 所以,玉柱只需要拱手行礼即可。至于,碰肩把臂礼,明确的仇人之间,还是免了吧。 老八如果当了皇帝,第一个要杀的人,必是玉柱。 不过,玉柱的儿子们并不是老皇帝的义孙,该怎么见礼,还必须怎么见礼。 轩玉和常盛,比老八矮了一辈,但都有爵位在身。 晚辈拜见长辈,行扎千礼,没毛病。 “这个就是常盛?”老八露出和蔼可亲的笑容,抬手指了指玉柱的两个小崽。 玉柱含笑道:“八哥真的是好眼力。”心下暗惊。 常盛这个名字,此前甚少出现。 在庆府那边,从庆泰到玉柱,再到曹春,都习惯了,把常盛唤作是:小铁锤。 客观的说,知道小铁锤是玉柱儿子的人,大有人在。 但是,知道小铁锤的大名叫常盛的,就屈指可数了。 由此可见,失势了之后,老八也没闲着,显然在暗中做了很多功课啊。 “请八叔大安!”就在老八和玉柱寒暄之时,弘皙过来扎千行了礼。 “罢了。”老八摆了摆手,仿佛没事人一般。 冷眼旁观的玉柱,觉得格外的有趣儿。 以玉柱对老八的了解,老八越是云淡风轻的装不在乎,就越重视弘皙的存在。 除了弘皙之外,在老皇帝身边待过的皇孙们,最长的也不超过十个月。 但是,弘皙自从三岁开始,就一直待在老皇帝的眼皮子底下。 想想看,生于康熙三十三年的弘皙,只比玉柱小了四岁而已,今年已经二十七岁了。 二十七岁是个啥概念呢? 即位呼声最高的皇十四子,贝子胤禵,生于康熙二十七年,仅比弘皙大了六岁而已。 直到此时此刻,老八眼里的大敌,弘皙排第一,老四排第二,玉柱排第三。 弘皙和老四,都和争夺皇位有关。至于玉柱嘛,嘿嘿,十多年的老仇人了呀。 以前,读史书的时候,因为缺少了许多关键性的细节,玉柱始终有种雾里看花的感觉。 如今,身在局中的玉柱,掌握了许多的细节,看得就十分通透了。 不夸奖的说,直到临死之前,老皇帝一直在纠结,究竟是传位给弘皙呢,还是传给老十四? 因为前明汉人之间的残酷内斗,白白便宜了后金国,老皇帝也就格外重视,并吸取明朝的诸多教训。 太子朱标死后,朱重八太过于自信了,误以为大局已定,故意越过了儿子们,立了皇太孙。 结果呢,等朱重八驾崩后,由于功臣集团的暗中出卖,建文帝很快丢了江山,白白便宜了他四叔朱棣。 立皇太孙的风险极大,但是,老皇帝掌权长达五十几年,难免自信心爆棚。 朱重八办不到的事儿,英明神武如朕者,难道也办不到么? 嗯,老八的两只眼睛,有一只半盯着弘皙,只有半只盯着老四,终究还是大意了呀。 嘿嘿,老八和弘皙之间的无声碰撞,玉柱装瞎,只当没看见似的。 异常惨烈的储君争夺战,和玉相国有啥关系呢? 老八迈步往书房里走的时候,玉柱注意到了一个新情况。 八爷的哼哈二将,老九和老十,都没跟过来。 自从,上次故意诬陷了玉柱之后,老十一直被圈禁在郡王府里。 老十的无法出门,顺理成章,理所当然也。 一向形影不离的财神爷老九,却没有和老八一起露面,这葫芦里卖的是啥药呢? 玉柱起了疑心,趁众人簇拥老八的时候,暗中给吴盛打了个特殊的手势。 吴盛看了手势之后,十分机灵的退下了。 进屋之后,因老七没陪着一起,老八虽然失了宠,毕竟是皇帝的亲儿子,还是贝勒爷,他自然被请到了上首的座位前。 玉柱心里有数,老八应该是没和老七打招呼,就跑了过来。 问题是,内书房里,除了玉柱的父子三人,就是弘皙了,老八的不请自来,究竟想干什么? 老八站在椅子前,却没马上坐下,而是笑眯眯的望着常盛,招手道:“来,到你八伯这边来。” 常盛没有马上过去,而是扭头看向了玉柱。 玉柱在摸不清楚老八用意的情况,肯定不可能让亲儿子去冒险。 “八哥,常盛这孩子天生胆怯腼腆,您有何吩咐,尽管和我说,我替您转达便是。”玉柱目不转睛的盯着老八。 (本章完) 第786章 亲家公居然是他 老八察觉到玉柱异常警觉的样子,不由晒然一笑,叹息道:“玉柱弟弟,你想太多了。算了,不提也罢。” 玉柱不给老八以退为进的机会,便笑着吩咐常盛:“去,写几个字,让你八伯父瞧瞧。” “是。儿子谨遵阿玛之命。”常盛行礼之后,走到了书桌前,摊开纸笔,自己磨墨,开始写字。 只是,常盛这一提笔,就停不下来,一笔一画的顺着往下写。 见玉柱的护崽之心,异常之浓厚,老八即使存有挑拨的心思,也只得做罢了。 玉柱的两个嫡长子,论尊贵程度,自然是轩玉高得多。 但是,轩玉的学业功课,却不如常盛。 别的且不说了,单说常盛写出来的字,令人赏心悦目,远胜于轩玉。 玉柱把常盛支开去写字,主要是常盛比轩玉小了好几岁,天真未泯。 轩玉就不同了,他陪着老二十胤祎,在上书房里读书,颇见过一些世面,能够做到应付自如。 说起来,轩玉和常盛都是玉柱的亲儿子。 但是,秀云对轩玉的态度,一直是抓大放小,不怕儿子吃小亏。 曹春是庶女出身,从小受的教育,都是三从四德那一套糟粕,又格外的看重常盛,便管得甚严。 不过,秀云和曹春有个共同之处,儿子身边安排的丫头们,全是中人之姿,绝无可能出现异常标致的那种惹祸精。 这个嘛,玉柱也完全可以理解。 儿子们还小,过早的接触到了男女之事,容易玩物丧志。 不过,玉柱心里有数,岂有防贼千日的道理? 丫头堆里,只要出一个类似袭人那种胆大包天的家伙,他儿子的初次就没有了。 话说,袭人的长相也就是中等而已,不照样可以和贾宝玉一起滚床单? 这年头的权贵之家,男人的第一个女人,往往是身边伺候多年的得宠丫头。 玉柱从不吃窝边草,那是所图甚大也! 直到开席之时,常盛的字,还没写完。 老八的字很丑,比玉柱还不如,他也没好意思过去指点常盛的书法。 嘿嘿,玉柱故意让常盛练字,就是有针对性的不给老八机会。 老七府上的宴席,肯定丰盛。但是,并不合玉柱父子的口味。 散席了之后,玉柱领着没吃饱的两个儿子,又去了柳泉居。 点了七八样精致小菜,叫来一壶状元红,玉柱一边小酌,一边逗常盛。 “小铁锤,我可都听说了啊,你身边的丫头,有人胆大包天的想爬床?”玉柱故意诈常盛。 谁曾想,常盛却说:“阿玛,怎么可能呢?儿子晚上睡觉,不是张嬷嬷,就是李嬷嬷陪着的。” 张嬷嬷和李嬷嬷,都是常盛的乳娘。 客观的说,她们两个即使有胆子把常盛勾着滚了床单,不仅没有任何好处,反而会因此丢掉性命。 这年头,只要是官员之家的乳娘,基本上,就等于是捧上了金饭碗。 等小主人长大成人了,只要主家不败落,绝大多数情况下,都会善待乳娘。 玉柱在常盛这里自找了个没趣儿,多少有些尴尬,转头又盯上了轩玉。 “我说轩玉呐,转眼间,皇上就该赐婚了。正式大婚之前,你身边的丫头里边,总要挑一个出来,提前试婚一番吧?” 常盛有些憨直,喜欢说直话。轩玉则异常之精明,玉柱故意拐着弯子,试探他的心思。 轩玉咽下嘴里的虾仁,撇了撇嘴,说:“岂有阿玛垂询儿子房中之事的道理?” 玉柱抿了口酒,笑道:“你额涅管得紧,我是担心她乱点鸳鸯谱,把你不喜欢的人,硬塞进你的房中。” 轩玉圆瞪着两眼,仔细的看了看玉柱,忽然把头一低,小声说:“您不管后宅之事,和您说了也是白说。” 玉柱哑然一笑,这小子,才十几岁,就精明似鬼了。 就在皇贵妃娘娘省亲归宁前几日,老皇帝颁下了赐婚旨意。 令玉柱和隆科多万万没有料到的是,老皇帝做了一件很出格的大事。 老四的第三女,晋为县君,赐汉名:婉君,并被指婚为轩玉的嫡妻。 老四家里的情况,玉柱可谓是了如指掌。 实际上,这个第三女的生母宋格格,是老四的第一个女人。 历史上,等老四登基之后,这位宋格格,便被封为懋嫔。 隆科多见玉柱一直瞪着他,觉得有必要解释一下了,便捋须轻声笑道:“你别想太多了,我怎么可能去做这种犯大忌讳的事情呢?不过,这个结果,我的确是满意之极,没有任何意见。” 玉柱仔细一想,嗯,隆科多确实不敢找老皇帝,求娶老四的女儿。 堂堂步军统领,公然勾结皇子,是何居心? 以老皇帝多疑的性子,隆科多只要敢主动这么提,必然会丢掉兵权,回家躺平养老了。 尼玛,兜兜转转的,玉柱和老四竟然成了亲家。 不过,按照礼法的规矩,亲家母并不是婉君的生母宋格格,而只能是老四的嫡福晋乌拉那拉氏。 隆科多早就是四爷党了,他的嫡长孙要娶老四的女儿,这可是天大的喜事啊。 将来,嘿嘿,老佟家里,除了舜安颜之外,恐怕又要多一个尚主的和硕额驸啊! 玉柱的心里再不满意,老皇帝指婚的上谕,都已经明发天下,不可能再更改了。 既然,木已成舟,玉柱也只能捏着鼻子认了。 用罢晚膳后,玉柱正在品茗,秀云忽然说:“爷,眨个眼的工夫,咱儿子已经是大人了。” 玉柱听出秀云的话里有话,便放下茶盏,笑眯眯的问她:“娘子,何以教我?” 秀云犹豫再三,有些迟疑的说:“虽然宫里会派来试婚姑姑,但是,我还是觉得,从丫头里边,挑一个轩玉自己喜欢的,提拔为通房大丫头,比较妥贴一些。” 玉柱明白秀云的意思,担心轩玉的房里,没有他的自己人,将来会吃嫡妻的亏。 没办法,谁叫小轩玉的岳父,是堂堂雍亲王呢? 玉柱向来不管后宅的琐事,便明确表态说:“一切由娘子说了算。” “唉,我这心里也挺乱的,还需要爷帮着把把关啊,免得我看了走了眼,将来落下埋怨。”秀云显然是关心则乱了。 玉柱点点头,说:“那这么着吧,你相中了谁,就引来给我掌掌眼?” (本章完) 第787章 隆科多舅舅 既然老皇帝已经下旨赐了婚,不管老四或玉柱多不情愿,都必须接受这个现实。 经过磋商,老四和玉柱约好了见面的时间,地点就选在了老五的王府。 这么安排,彼此都不吃亏,谁也不占东道。 只是,玉柱是单独去的,老四居然带着弘昀一起来了。 一般情况下,结亲的谈条件,都需要经过有分量的大媒或是官媒婆的居中传递消息。 老四是个爽快人,不耐烦折腾往返,索性约了玉柱,当面把话一次性的说清楚。 西花厅里,老五坐在圆桌的下首,玉柱和老四相对而座,面朝大门的首座则空了出来。 既然是当面谈条件,讲究的就是个对等嘛,气势上绝对不能先输。 老五笑眯眯的说:“四哥,柱弟,你们两家结亲,我是万万没有想到啊。” 老四点点头,有感而发的说:“唉,汗阿玛让玉柱的嫡子,娶了我们家的县君,一碗水端得极平,谁都不吃亏啊。”略微带点酸。 照大清会典的规矩,亲王的嫡福晋之女封为郡主,侧福晋之女封为郡君,媵妾之女则无封,统称宗女。 实话说,老皇帝封宋格格之女婉君为县君,已经算是殊恩了,主要是怕身份不对等,让玉柱心里有想法。 玉柱的嫡长子佟佳·轩玉,乃是许袭三次的三等伯,超品。 许袭三次的意思是,轩玉的儿子、孙子和曾孙,这三代人袭爵的时候,不降爵。 到了轩玉的玄孙这一辈,就只能降袭一等精奇尼哈番(子爵)了。其后,就是逐代降等袭爵了。 三等伯娶县君,夫妻之间并不存在,谁压过谁一头的问题。 玉柱的铁杆兄弟,一等阿思哈尼哈番(男爵)孙承运就不同了。 孙承运这个和硕额驸,属于是尚主的范畴,而不是娶了公主进门。 和硕悫靖公主,也不是住在孙府,而是有单独的公主府。 按照礼法,公主是君,孙承运是臣。 说白了,孙承运和公主在榻上亲热之前,要先跪下行大礼。 就算是在万恶的皇权专制时代,但凡有点心气和本事的男人,都对尚主之事,避之惟恐不及! 老五故意忽略了老四的酸味,依旧笑吟吟的说:“咱们哥儿三个,两个亲王一个镇国公,也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今儿个,不妨打开天窗说亮话,各自准备花多少银子吧?” 在民间,大婚之喜,自然是丰俭由人,根据各自的经济能力进行操办。 但是,彼此都是大贵族的情况下,基本的面子,不能不讲究的。 老四心里有数,老五张嘴就问银子,那是知道他比玉柱穷得太多了。 “唉,我的家底子薄,又不擅经营,只能指望着王庄的那点收成了。”老四皱紧了眉头说,“不过,我的手头再紧,借债也要凑出五万两银子的嫁妆。” 这年头,女儿就是个赔钱货。 就算是县君出嫁,基本上,嫁妆也都在一万两以内。 老四的手头,确实很不宽裕,他能一口气拿出五万两银子的嫁妆,已经算是极大的手笔了。 老五点头叹息道:“四哥真是有心人呐。”言语之中,颇为认可老四的慷慨大方。 照规矩,亲王的岁俸为一万两官平银,禄米是一万斛(hu)。 老四享受的是食亲王双俸的待遇,所以,他每年的现金收入,是两万两银子。 至于禄米嘛,如今的计量单位是:一斛五斗,一斗十升,一升为一斤八两。 老四的两万斛米,也就是一百八十万斤粮食。 银子和禄米,看上去很多,但是根本不够花。 老四的雍亲王府里,有多达数百人的护卫、奴仆、马夫、轿夫、丫头和婆子等下人。 由于油水严重不足的缘故,这些人的饭量大得惊人。一个丫头,一顿饭吃半斤米,稀松平常。 玉柱对老四非常之了解,他知道老四不喜欢贪官,更不喜欢炫富的家伙。 “不能让四哥吃亏,我也出五万两的聘礼。” 只有对等出血,才会让老四的心里感到舒服。 老四只出得起五万两,玉柱若是出五十万两,这是看不起穷困潦倒的亲王么? 这个时候,老五知道,该他说话了。 老五轻咳一声,见缝插针的说:“我说柱弟啊,你们家娶儿媳妇,白得了一个好姑娘,才出五万两,也忒少了点吧?” 老四见玉柱没吱声,只是含笑看着他,哪能不知道玉柱是怕他多心呢? “柱弟,我知道你是有钱人。你才出五万两银子,就算是你答应了,弟妹也不可能答应。就算是弟妹答应了,我舅舅他老人家也不可能答应的。” 必须承认,没有登上皇位的老四,还是知道人情世故的重要性。 等老四当了皇帝之后,再也不需要看任何人的眼色,自然就为所欲为了。 结亲的事儿,说句掏心窝子的话,玉柱并不怎么在意。 两年多后,不管玉柱能否扭转乾坤,他和老四之间的友谊小船,必定要翻。 亲家变仇家,百分百的概率! 上下几千年的历史,斗争的规律,就是四个字:成王败寇! 玉柱搞赢了,老四若是不服,就只有两条路了,要么阶下囚,要么躺进公主坟。 反之,玉柱若是输了。老佟家毕竟是后族外戚,即使不灭五族,可以肯定的是,隆科多和庆泰这两房的男人,不仅要掉脑袋,甚至很可能是千刀万剐。 “四哥,不瞒你说,我和你弟妹,就只出五万两银子的聘礼。但是,您舅舅他老人家若是看不顺眼了,大发雷霆的非要添银子进去,我是晚辈,没胆子忤逆长辈。” 玉柱的话说得很明白:老四,我这个水货表弟,可以做到和你对等相待。 但是,隆科多若是硬要多加聘礼,我也拦不住啊。 老四心里有数,玉柱没有打诳语,说的是正经话。 以隆科多的骄横习气,小轩玉娶孙媳妇进门,再怎么着,他也要赏下几十万两银子,大操大办一番。 除了隆科多之外,李四儿也是个爱热闹,不怕惹事的主儿。 只不过,玉柱故意不提女流之辈,只拿隆科多出来说事罢了。 “唉,我已经很领情了。若是舅舅他老人家喜欢个热闹,那我们这些做晚辈的,也只能顺着了。” 老四在大事上,从来都不糊涂。 当今天下,老四谁都敢得罪,唯独两个人,他不敢。 一是老皇帝,一是手握三万兵的隆科多舅舅。 (本章完) 第788章 我不答应 最终,玉柱和老四当面谈妥了,各出五万两银子的聘礼或嫁妆。 就在大局已定之时,弘昀突然说话了。 “禀阿玛,儿子这些年也小有积蓄,愿出两千两,作为妹妹出嫁的添妆银。”弘昀虽然哈着腰,但是,话却说得很硬。 老五闻言后,不由大声笑道:“好,好得很,四哥啊,你生了个尊师友妹的好儿子啊。唉,可羡慕死我了。” 站在老五身后的弘晊不乐意了,他故意大声说:“弘昀一直都是鬼机灵,居然抢了我的词。师弟大婚,我这个做师兄的必须有所表示啊。嗯,我的私房银不多,就出五千两吧。” 弘昀和弘晊,都是玉柱的入室弟子,轩玉自然也就是他们两个名正言顺的师弟了。 见堂兄弟两个抢着出血,老四摸着下巴说:“玉柱收的好徒弟啊!” 玉柱微微一笑,也是巧了,他的三个弟子都是皇孙。 其中,原本先天不足,体弱多病,活不长久的弘昀,硬是挣扎着活过了弱冠之年。 说白了,弘昀现在每多活一天,都是白赚的。 老四一直很有些犹豫,既想替弘昀娶妻回来,以便留个种下来。但是,老四又担心弘昀的身体底子差,被女色掏空了身子, 唉,可怜天下父母心呐! 至于弘晊嘛,一直都老五的心头肉,爱得不行! 如果不是怕福薄折了寿,老五早就递折子,请封世子了。 老四的家底子薄,不明不白的开销又异常巨大,弘昀能拿出两千两的添妆银,已是掏光了家底。 老五没有私心杂念,也没有乱七八糟的养士开销,再加上玉柱的暗中帮衬,他的手头就比老四宽裕多了。 不过,弘晊尚未大婚,又无官爵,老五给他的零花钱和月例银子终究是有限的。 说句掏心窝子的话,弘晊愿意出五千两银子,也已经是竭尽全力了。 玉柱有的是银子,他在乎的,仅仅是心意而已。 嗯,弘昀和弘晊的表现都很不错,老七家的弘曙却一直装傻充楞,这就不怎么地道了呀! 大贵族之间商量事儿,没必要谈太细节的东西。 老四、老五和玉柱,三个人一起小聚一下,也就是画个圈儿,定个大盘子罢了。 剩下的事务,嗨,各自府上养了那么多的门客和下人,难道都是吃干饭的? 这边厢谈妥之后,玉柱回去告诉了隆科多和李四儿。 “什么?堂堂雍亲王府的县君,才五万两的嫁妆?” 隆科多皱紧了眉头,刚欲表达不满,却被李四儿抢先了一步。 李四儿怒道:“我的嫡长孙娶孙儿媳妇回来,再怎么寒酸,也要花个几十万两银子吧?” 方才,隆科多即将出口的话,又被堵了回去,被噎得直翻白眼。 等李四儿表明了态度之后,隆科多转怒为喜,猛一拍桌子,厉声道:“没错,你额涅说的半点没错。我先把话撂这里了,我是当今圣上的亲表弟,又是先孝懿皇后的亲弟弟,我的嫡长孙娶孙媳妇回来,谁敢马虎怠慢了,老子就是不答应。” 隆科多一直死盯着玉柱,他的话里有话,明摆着是在指桑骂槐。 玉柱心里明白,隆老三狂妄自大的老毛病又犯了! 唉,老四没得大位之前,把隆科多捧起老高,舅舅前,舅舅后的叫唤,别提多亲热了。 更重要的是,生性多疑的老皇帝,一直对隆科多宠信有加。 客观的说,老皇帝把京师内外的最大兵权,交由隆科多前后掌管了十余年之久,等于是把后背,放心的交给了隆科多。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 老皇帝也是人! 毕竟,隆科多在老皇帝的眼皮子底下,殷勤的伺候了三十多年。 客观的说,就算是养一只野狼,养了三十几年,也是颇有感情的,更何况大活人呢? 就本质而言,老皇帝虽然也重用了玉柱,但是,对他的信任程度肯定不如隆科多。 隆科多不满的根源是,玉柱不经请示,就答应了老四,只出五万两的聘礼,这完全是堕了老佟家的显赫气势啊! 玉柱心里明白,隆科多已经被老皇帝宠坏了,又被老四灌的迷魂汤,冲昏了头脑,已经不知道他自己姓什么了。 “阿玛,额涅,老话的好,财不外露。咱们家本就异常之富裕,若是大洒银子的大操大办,让聘礼远远超出了老四给的嫁妆,这让老四情何以堪呐?哦,表弟家的孙儿娶孙媳妇,比皇家的亲王娶嫡福晋,还要风光,还要气派,请问阿玛,皇上的心里,会舒坦么?” 李四儿喜欢不讲道理的胡搅蛮缠,玉柱索性先说服隆科多。 玉柱特意把老皇帝拿出来说事,隆科多不由微微一楞,再仔细的一琢磨,立场不由自主的松动了。 老佟家看似显赫异常,骨子里,依旧是爱新觉罗家的臣子。 臣子家办喜事,居然超过了皇帝家的规格,等于是授人以柄啊! 隆科多有些迟疑的时候,李四儿发话了。 “我说玉柱啊,你是从我肚子里钻出来的一块肉,我没说错吧?哼,你是个啥性子,我还能不明白么?”李四儿阴阳怪气的说,“我是个妇道人家,也不管那么许多。我就要添上二十万两银子,给我的好孙孙,风风光光的操办大喜事儿。” 李四儿的话,说得极狠,实际上,立场已经开始后退了。 轩玉娶媳妇儿,我出五十万两! 李四儿类似的狂言,别人不清楚,玉柱的耳朵里,早都听出老茧了。 毕竟是至亲的一家人,关起门来,再怎么吵闹,也还是一家人。 经过一番拉距战后,父、母和子,三个人达成了一致性的意见。 聘礼单子上,列出来的总价值,不超过五万两银子即可。 但是,轩玉娶亲的实际开销,就按照二十五万两的标准,敞开去花。 这年头,老佟家的嫡长孙娶孙媳妇回来,可不是等闲之事。 谈妥了银子之后,李四儿又把话头扯到了房产和粮田上面。 “我和你阿玛,还没死呢,分家单过的事儿,还早得很。我出了这么多银子,就一个要求,轩玉成亲的院子,必须安排在我住的院子旁边。哼,谁要是敢不答应,我死也不会放过她。” 李四儿说这话,显然是冲着秀云去的。 第789章 不传之秘 岳父和女婿之间,即使有了矛盾,只要利益足够交换,大多是可以摆平的。 然而,婆媳矛盾,真的是天底下最棘手,也是最难处理的一对矛盾。 玉柱心里非常清楚,秀云怎么敢主动招惹李四儿呢? 每次,都是李四儿先发难,秀云再见招拆招。 秀云出身于满洲八大姓之一的富察氏,李四儿却是事过二夫的贱妾,差距有如天壤之别。 自从秀云进门之后,玉柱待她相当不错,从不过问内宅之事,真正做到了男主外,女主内。 客观的说,玉柱对秀云越好,李四儿越觉得娶了个媳妇,就卖了个儿,越发看秀云不顺眼了。 就是心里堵得慌,和利益无关。 婆媳关系不好,玉柱夹在中间,特别难受,有苦说不出。 没办法,一边是自己的亲妈,一边是亲儿子他妈,就算是再难,玉柱也必须做和事佬,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绞尽脑汁的把两边都糊弄妥贴了。 实际上,李四儿的心思,浅得一眼可以看穿。 小轩玉,既是玉柱的嫡长子,也是李四儿的亲长孙。 明眼人都知道,将来的老佟家,等玉柱死后,肯定是小轩玉的天下了。 玉柱对李四儿的娘家,远不如对富察家那么好。 李四儿拿玉柱没辙,就想笼络住小轩玉。 等小轩玉当家做了主,念及亲祖母的爱护之情,只要稍微对李家人好一点,李四儿也就知足了。 可问题是,李四儿想漏了一层。 李四儿一直苛待秀云,小轩玉即使嘴上不说,心里肯定是有数的。 老话说的好,儿大不由娘! 秀云别的都好,就是太过于看重小轩玉了,还喜欢唠叨。 以前,小轩玉还小,玉柱也不好劝秀云,别唠叨了。 现在,借着儿子大婚的时机,让小轩玉摆脱秀云的穿脑魔音,反而有助于自立。 尤其是儿子结婚后,哪怕租个小房子出去住,也绝对不能和儿媳妇待在同一个屋檐下。 离得越近,伤得越深! 玉柱拿定了主意,就对李四儿说:“额涅,整好,我那座镇国公府一直空着,都快布满蛛网了,就让轩玉过去替我看家护院吧?” 清官难断家务事! 让小轩玉住在李四儿的旁边,秀云肯定不依。 反过来,让小轩玉跟着秀云一起住,李四儿和轩玉,又都不乐意。 与其纷争不断,不如把小轩玉和新媳妇支远一点。 更重要的是,老四的女儿和玉柱待在同一座大宅子里,就等于是老四又多了一双眼睛,可以很方便的就近监视玉柱的一举一动。 至于,玉柱想做的大事,小轩玉一直被蒙在鼓里。 祸及整个家族的大事,少一个人知道,就少一分巨大的风险,不可不慎! 玉柱的建议,并不甚合李四儿的心意,却也没有让秀云得逞。 仔细的权衡了一番之后,李四儿勉强接受了玉柱的提议。 李四儿整天闲着没事做,想轩玉了,随时随地可以坐车过去。 秀云就不行了,她要出门之前,必须先把琐碎的家务事,全都安排妥当了。 隆科多是典型的大男子主义,他在乎的是面子、气派和威势,懒得去管家务琐事。 秀云没敢和李四儿争辩,回娘家小住的时候,和生母伊尔根觉罗氏说了此事。 伊尔根觉罗氏冷笑道:“你自己生的亲儿子,若是真被别人拐走了,那也只能怪你自己个没本事。哼,你瞅瞅伱大嫂,刚进门的时候,上窜下跳,闹得异常欢实。现在怎么着了?嘿,叫我治的服服贴贴,让往东绝不敢朝西。” 亲妈这话说的霸气十足,令秀云也倍觉振奋。 “李四儿算个啥呀?忍得一时之气,又有何妨?关键是,必须把你男人牢牢的攥在手心里,让他的心里真有你,那才是你立足的根本!”伊尔根觉罗氏喷着鼻音说,“我刚嫁进你们富察家的时候,受够了你玛嬷的窝囊气。后来怎么着,你不都看见了么?我不点头,你阿玛就不敢纳妾,懂么?” 秀云笑嘻嘻的说:“额涅高明,大哥要选官之前,特意拿出五百年的老山参,送给了真正管用的内务府堂郎中。” 伊尔根觉罗氏得意的一笑,抬手捏了捏秀云的俏鼻,小声说:“额涅的不传之秘,你一定记好了,只要你男人喜欢你,你哪怕是个穷光蛋,迟早啥都有。你男人若是厌弃了你,你就算是守着一座大金山,也要守活寡。然后,任由府里和府外的骚狐精们,肆无忌惮的羞辱你。” “额涅说的都是至理名言,女儿都记下了。” “光记下还不够,还必须装进心里去。”伊尔根觉罗氏轻抚着秀云的小手,语重心长的说,“我的儿,你虽然是镇国公夫人了,但是,我还是要提醒你一下,端架子都是摆给外人看的。两口子到了榻上啊,只要男人喜欢的花样,你都满足了他,千万别端着正室的臭架子。” 秀云羞答答的说:“他每次歇在我的房里,都要叫三次水呢。” 伊尔根觉罗氏听了之后,心下大乐,开心的说:“你成婚这么多年,儿子都生了两个,男人还乐意缠着你,亲热一整宿,嗯,我的儿,你做得好极了。” 反正室内也没有别人,母女两个,悄悄的说着私房话,也不怕被人听了去。 用晚膳的时候,常德有些担心的问秀云:“大格格啊,不是阿玛要说你,你总是偷空回来小住,传出去对名声不好。” 这年头,大户人家的女子,只要出嫁了,别说回娘家小住了,就算是去逛街,身边也不能离了人盯着。 不客气的说,若是逛街的时候,离开了随行的丫头、婆子们的视线,就很容易被怀疑贞洁出了问题。 这个吃人的时代,因贞洁问题,扯不清楚了,被族长下令拉去浸了猪笼的已婚女子,绝对不在少数。 “她阿玛,咱们家大格格是个地地道道的明白人,涉及到名声问题,她自有分寸,绝对不敢乱来的。”伊尔觉罗氏非常了解秀云的脾气和性子,赶紧出面帮腔。 秀云放下手里的碗筷,笑嘻嘻的说:“多谢阿玛关心,我特意带着寒香一起回来的。” 众所周知,寒香是玉柱从小培养长大的心腹一等大丫头兼书房婢。 (本章完) 第790章 省亲 皇贵妃娘娘省亲前的最后一晚,老佟家的上上下下,通宵达旦的做着准备工作。 说句大实话,玉柱对姑爸爸的省亲,并不怎么热心。 老皇帝明摆着是想借皇贵妃的省亲,冷眼看着老佟家的表现。 越是大操大办,老皇帝越忌讳。 随着老皇帝的年事渐高,托孤重臣的人选,肯定观察已久。 历史上的老皇帝,在畅春园驾崩前,只有一个皇子及两位臣子在身边,分别是:老四、隆科多和张廷玉。 其中,念遗诏的那个,正是隆科多。 以前经常逛故宫的玉柱,对老皇帝的遗诏,至今记忆犹新。 雍亲王,皇四子胤禛,人品贵重,深肖朕躬,必能克承大统,著继朕登基,继皇帝位。 老电视剧里,念遗诏的是隆科多。 现在嘛,念遗诏的那个人,就难说了啊! 玉柱有些走神,鄂伦岱却主动凑到了他的身旁,陪着笑脸说:“好侄儿,这次可真要多谢你了。” 鄂伦岱共有四子,其中,长子补熙,袭了骑都尉加一云骑尉的世职。 次子介福,颇有学识,靠自己的本事,已经混到了四品道员的位置。 这两个儿子的前程,并不需要鄂伦岱操心。 鄂伦岱真正担心的三子介德和四子介禄。 原本,鄂伦岱已经暗中运作好了,帮介德谋了个好位置。 然而,前不久,鄂伦岱又闯祸了,他居然当众辱骂大学士马齐是墙头草。 老皇帝很生气,于是,介德几乎到手的好位置,也就再无下文了。 老佟家闹家务的时候,鄂伦岱主动站到了玉柱一边,图的就是,请玉柱出手相助,解决掉介德的官职问题。 介德比玉柱年长几岁,又是正经的隔房堂兄,玉柱对他还是颇有几分了解的。 怎么说呢,介德这人并不坏。 除了溜鹰走犬,吃喝瞟赌,无所事事之外,介德无甚大恶。 说实话,这年头的京城里,旗下大爷们,尤其是满洲旗人家的纨绔子弟,坑蒙拐骗的坏种,几乎遍地都是。 老皇帝正在气头上,玉柱的做法也很巧妙。 玉柱和老十二做了个利益交换,他想办法让老十二的宠妾之弟,拿到了极为难得的直隶专销盐引。 老十二呢,就替他提携了介德。 理由也是光明正大,介德懂规矩,擅长吃席。 在大清朝,擅长吃席,绝对算是拿得出手的特长! 反正吧,只要利益交换到了位,怎么提拔怎么有理。 正应了那句老话,说你行,你就行,不行也行! 在玉柱的操持之下,介德摇身一变,成了内务府的职业吃席主事。 鄂伦岱当然知道介德是个啥样子了,所以,他对玉柱格外的感激。 玉柱笑眯眯的说:“大堂伯,下边还有个介禄呢,您老人家还是少惹皇上生气为妙。” 隆科多的骄横,那是看人的,惹不起的人,他也会选择隐忍不发。 鄂伦岱就不同了,他是真的目空一切,随心所欲的想干嘛,就干嘛。 “唉,好侄儿,你就放心吧,你大伯和二伯他们若敢闹事,我必定帮你出气。”鄂伦岱豪气干云的拍了胸。 嗯,成交了,玉柱等的就是鄂伦岱的这个表态! 和平辈的岳兴阿不同,玉柱的大伯叶克书和二伯德克新,毕竟是长辈。 玉柱即使有万种手段,轻而易举的折腾他们,终究有所顾忌。 身为一等公的鄂伦岱出头揽事,这就不同了呀! 吃夜宵的时候,佟国鼎忽然放下筷子,扭头问玉柱:“你阿玛就这么忙?” 玉柱心里有数,隆科多很宝贝他的异母小弟弟,哪怕明天就要接驾了,今晚他也要回外头去住。 实际上,当年,隆科多宠着李四儿和玉柱的时候,亦是如此。 怎么说呢,隆科多这个人吧,确实异常之贪婪,但是,也是个重感情的家伙。 也是巧了,从玉柱中进士之前,再到真正崛起之后,这段宝贵的时间里,隆科多一直最宠李四儿。 现在,李四儿的年纪大了,人老珠黄了,隆科多的移情别恋,其实很正常。 异母小弟弟的存在,对玉柱和八十九的家业继承权,没有半文钱的影响。 顶多也就是,隆科多在外头捞的黑心钱,多分一点给小弟弟罢了。 自从,宇宙行票号汇通天下之后,银子对玉柱来说,真就是个数字了。 说起来也挺有趣的。 康麻子对传统的盐业专卖,一直抓得很紧,惟恐少了财政收入。 然而,老皇帝做梦都没有想到,开银行才是最暴利,也是最吸血的超级大买卖。 有清一代,不管是钱庄,还是票号,一直处于野蛮生长的状态。 除了商人之间签定的契约之外,朝廷对存款和借贷类的金融业,没有制订任何约束性的规定。 你能想象得到么,在康熙朝,商人往票号里存款,不仅没有利息,反而还要掏保管费。 至于,从京城汇款去杭州,单单是汇兑的费用,动辄超过了一成半。 在这个时代,除了手眼通天的玉柱之外,谁家运输上路的银车,没有被抢劫过? 一言以蔽之,玉柱垄断经营的汇通天下,在不知不觉中,蜕变成了朝廷最凶恶的敌人之一。 “老祖宗,我阿玛晚上要提兵巡夜。你若有事,吩咐孙儿我去办,也是一样的。”玉柱心里很清楚,佟国鼎又要提要求了。 果然,佟国鼎等的就是玉柱的这句话,他沉吟片刻,有些迟疑的说:“我听说,步军衙门里出了个好缺?” 玉柱一听就明白了,佟国鼎是想借了他的嘴巴,往步军衙门里,安插他家的人。 “老祖宗,步军衙门非同小可,我阿玛就从来不敢安排咱们佟家人进去当差。”玉柱说的是大实话,也立起了挡箭牌。 明白人都知道,往步军衙门里塞自家的亲戚,很容易惊动老皇帝。 佟国鼎的套路,明摆着是先提一个几乎不可能的要求,再退而求其次。 果然没让玉柱失望,佟国鼎很快就暴露了真实目的。 “柱儿,南书房还缺几个笔贴式吧?”佟国鼎目不转睛的盯着玉柱。 玉柱不好当面拒绝,就说:“不瞒老祖宗您说,只要不是咱们家的亲戚,南书房的缺,就不会太过敏感。”大门几乎关死,只留了一条缝隙。 (本章完) 第791章 粉墨登场 一大清早,老佟家所在的同福胡同,以及附近的街巷,已经被步军衙门派兵戒严了。 佟家人,以佟国鼎为首,围坐在西花厅内。大家一边茶叙,一边等着宫里的消息。 玉柱不仅辈分小,年纪也轻,他没资格上桌子,只能站到花厅的门外。 鄂伦岱的幺儿介禄,正好站在玉柱的前边。 介禄逮着机会,小声说:“好弟弟,你也帮我谋个好差事吧?” 玉柱故作惊讶的反问介禄:“好哥哥,大堂伯给你安排个差事,不是易如反掌么?” “呃……”介禄被噎得直翻白眼,喘了好几口粗气,有些沮丧的说,“靠他安排?唉,猴年马月也难办成啊。若不是你出手相助,我三哥哪有如今的好差事?” 介禄眼巴巴的望着玉柱,看他那羡慕的样子,就差流口水了。 玉柱微微一笑,说:“好哥哥,且容我缓口气可好?你三哥刚得了差事,如今呢,万岁爷不大可能轻易松口。” 这意思说的很清楚,便宜不可能被鄂伦岱的儿子,全都占尽了。 必须缓一缓,徐徐图之。 “好弟弟,我知道你的偏门爱好。哎,擎等着吧,赶明儿个,我一定帮你踅摸一个绝色的。”介禄惟恐玉柱没有听懂,特意强调说,“我说的是,极漂亮的,别人家的正室太太或奶奶。” 介禄的大言不惭,令玉柱哭笑不得。 不过,介禄是个鲁莽的家伙,玉柱担心落下话柄,赶紧找借口推拒。 “好哥哥,千万不能轻举妄动,万岁爷最近看我一直不顺眼。” 介禄想了想,他想求官,靠鄂伦岱是不成的,只能指望玉柱出手相助了。 若是拍马屁拍到了马腿上,反而得罪了玉柱,那就要鸡飞蛋打了! 人多,必然是非多! 在佟国维这一支的孙辈之中,舜安颜是妥妥的嫡长孙。 比较有趣的是,佟国纲那一支的嫡长孙,也就是鄂伦岱的嫡长子补熙,恰好比舜安颜小了一个月。 论家礼的时候,小一天,也是弟弟。 不管骨子里是个啥样子,表面上的兄友弟恭,必须敷衍周全。 所以,玉柱这一大队的兄弟们,以舜安颜居首。 刚过辰初,一名小太监骑马来报,说景仁宫娘娘的车驾,将于巳正时分出宫。 时间尚早,堂兄弟们,便各自找地方坐下喝茶。 吴江非常熟悉玉柱的生活习惯,他特意搬了把椅子,搁到了树荫下。 玉柱刚坐下,还没端起茶盏,就见鄂伦岱的弟弟法海,缓步朝他走来。 “小侄玉柱,拜见叔父大人。”玉柱丝毫也不敢怠慢,赶紧起身,规规矩矩的大拜下去。 见玉柱以汉儒礼节参拜,礼数分毫不差,无可挑剔,法海的心里格外舒坦。 法海是卑贱的婢生子,从小就饱受鄂伦岱的欺凌和打压。 尤为可恨的是,法海的生母去世之后,鄂伦岱竟然不许她入葬老佟家的祖坟。 好家伙,这对法海而言,简直是奇耻大辱。 从此后,亲兄弟之间,也就成了死仇大敌。 今天,是皇贵妃娘娘回家省亲,法海必须亲自出席。不然的话,必遭言官们的严厉弹劾。 这年头,别说是副后的皇贵妃了,就算是老皇帝养的一条狗,臣子们也都必须礼敬有加。 否则,就是大不敬! “好贤侄,勿须如此多礼,快些起来吧。” 玉柱的格外懂事,让法海的脸上,露出了久违的笑意。 法海从小就憋着一口恶气,始终发不出来。 以法海的出身,既靠不了生父佟国纲,更靠不上兄弟们。 读书中举考进士,也就成了他的唯一出路。 工夫不负有心人。 发奋读书的法海,早早的中了进士,等庶吉士散馆之后,被钦点为南书房行走。 只是,最近一点时间以来,法海不太走运。 两年前,时任广东巡抚的法海,因一时疏忽大意,递上来的请安折,语意似病癫,惹怒了老皇帝。 结果,勃然大怒的老皇帝,亲笔下旨,让法海去西宁军营效力。 玉柱心里有数,法海刚从西宁回京不久,尚无实缺差事,一直赋闲在家。 不过,出乎意料的是,法海不仅没有央求玉柱帮着找老皇帝说情,而且,一直引经据典的和玉柱辩经。 唉,自从点了状元之后,玉柱就刀枪入库,马放南山,再不摸经书了。 一直手不释卷的法海,不到五个回合,就把玉柱斩于马下。 “唉,你呀,你呀,堂堂状元郎,竟然对经义生疏至此,实在是该打啊!”法海痛心疾首的教训玉柱,“圣贤书,必须时时颂读,日知日新,明白吧?” 玉柱心里不以为然,态度却异常之端正,肃容垂首,道:“多谢叔父大人的教诲,小侄确实懈怠了。往后啊,一定多读圣贤书,少走偏门。” 少走偏门,也就是说,尽量不抢官太太了。 法海毕竟是读书人出身,说话喜欢绕弯子,他考较学问是假,真正想说的是,玉柱爱走偏门的问题。 “唉,高处不胜寒啊。”法海轻声一叹,仰面看着天上的蓝天和白云,幽幽的说,“即使是自污,也要注意分寸,过犹不及也。” 法海撂下这句话后,潇洒的走了。 从头到尾,法海说的每个字,吴江都听得很清楚。 但是,直到法海的身影消失了,吴江依旧没有弄明白,此公所为何来? 玉柱却心知肚明,法海属于是典型的读书人做派,他既想玉柱帮他复职,又放不下长辈的架子。 高级知识分子,曾经掌握的实权越大,说话越是云遮雾罩,硬逼着你去揣摩。 按照法海的逻辑,他的善意提醒,等于是变相帮了玉柱,玉柱应该领情。 领了人情的玉柱,难道不应该报答提醒之恩么? 具体的该怎么做,还需要法海挑明了说么? 老皇帝也有话只说半截的坏毛病,逼着玉柱绞尽脑汁的去猜测。 不过,玉柱揣摩了十几年后,不夸张的说,几乎摸透了老皇帝的性子。 法海既然这么喜欢装,那就让他接着装吧。 要玉柱动用人脉关系,帮法海复职,总要问个凭什么吧? 第792章 令旨 巳初之时,景仁宫的首领太监秦向文,骑快马来到了同福胡同。呁 佟国鼎闻讯后,赶紧领着大家,一起去门外迎接。 秦向文下马之后,见佟国鼎立于大队伍的最前边,而玉柱却不见踪影,不由皱紧了眉头。 “禀老太爷,娘娘有话吩咐相国。”秦向文明面上对佟国鼎很客气,实际上,那意思是说,娘娘的眼里只有玉柱,你算哪根葱?充什么大头蒜? 佟国鼎立时臊得面红耳赤,无地自容,却又无可奈何。 景仁宫娘娘,那可是地地道道的佟家自己人。 当年,佟国维硬把娘娘送进火坑里,图的不就是固宠谋权么? 相应的,佟娘娘一直在宫里守着活寡,为老佟家撑着门面。呁 巨大的牺牲,回报就是,佟家人必须出钱出力的奉养佟娘娘。 与此同时,佟娘娘对佟家人,天然具有生杀予夺的权力。 不客气的说,景仁宫的皇贵妃娘娘,只要告诉老皇帝,哪个佟家人对她不好,嗨,那个倒霉蛋,就擎等着圈禁到死吧。 正所谓,成事固然不足,败事绰绰有余也! 别说是隔了房的佟国鼎了,就算是佟国维还活着,他也绝不敢惹佟娘娘不开心。 秦向文也懒得搭理装腔作势的佟国鼎,四下打量着大队伍,想从中找出玉柱的身影。 玉柱今天异常低调,他没穿蟒服,穿的官服,顶戴上也没插双眼花翎。呁 不过,秦向文依旧很快认出了玉柱。 道理其实很简单,顶子上缀着红宝石的佟家年轻人,必是玉相国也! 秦向文一路小跑着,奔到了玉柱的跟前,毕恭毕敬的扎千行礼,大声道:“景仁宫首领太监,小的秦向文,请相国大安。” 玉柱皱着眉头,瞪着秦向文,厉声斥责道:“小秦,你这不是瞎胡闹嘛?岂有越过长辈们之理?” 谁料,秦向文不慌不忙的解释说:“回相国,娘娘特意吩咐过小的,佟家的所有兄弟和子侄之中,她只信得过您。” 玉柱一阵无语,心里多少有些奇怪,姑爸爸这是惟恐家里不乱么? 不过,玉柱仔细一想,随即明白了姑爸爸这么做的意图。呁 如果,景仁宫娘娘和佟家人,全都是一条心,多疑的老皇帝,肯定又要多心了。 自从,玉柱当年接掌了崇文门监督之后,景仁宫里的各色供奉,就都是玉柱一手操办的。 老皇帝早就知道了,佟娘娘和玉柱的感情甚笃。 换句话说,佟娘娘不管怎么抬举玉柱,都不需要担心老皇帝另有看法。 理解归理解,玉柱还是不太赞同姑爸爸的做法。 “小秦,我是晚辈,只听长辈们的吩咐。” 三纲五常的礼法制度,是维系皇权专制的最基础的理念,不容任何人公然挑衅。呁 君臣、父子和亲长,尊卑有序也! 玉柱若是把堂祖父、亲爹以及叔父伯父们,视若无物。 消息一旦传出去,败坏了名声倒在其次,就怕动摇了老皇帝对他的基本信任。 任由秦向文好说歹说,玉柱死活不肯站到最前边,去主持大局。 俗话说的好,满招损,谦受益,低调是福,不可不察也! 秦向文拗不过玉柱,只得当众大声传达了佟娘娘的意思。 “传皇贵妃娘娘的令旨,谁敢扰民,绝不轻饶!”呁 照大清会典的规矩,皇太后或皇后的旨意,称为懿旨。 等而下之,拥有权摄六宫头衔的皇贵妃,位同副后,她的旨意,称为令旨。 至于,贵妃、妃、嫔、贵人等内宫里的女人们,她们本质上,都是皇家的妾侍或媵御,完全没资格正式对外臣下达旨意。 媵妾,经常被联系在一起。然而,媵和妾,并不是一码事儿。 在大清朝,妾室比媵御的地位高得多。 比如说,老四的女人们,就分了很多的等级。 在雍亲王府里,嫡福晋乌拉那拉氏,自然是首屈一指的女主人。呁 其次,便是侧福晋年氏。 请注意,侧福晋并不是妾,而是王府里,名正言顺的半个女主人。 说白了,侧福晋能够上皇家的玉牒,就是为了制衡嫡福晋在后院一手遮天的巨大权力。 皇家的皇贵妃,其作用大致相当于,王府里的侧福晋。 只不过,皇家相对更要脸面一些,皇后还活着的时候,就不设皇贵妃。 至于,小轩玉真正的岳母,那位宋格格,在老四的府里的地位,远不如妾侍。 客观的说,宋格格的身份,只比老四的通房大丫头,略高一点点而已。呁 硬要类比的话,宋格格就类似于宫里最低等的常在。 有些知名的电视剧里,经常出现如下滑稽的一幕:某太监趾高气扬的宣布,传宜妃娘娘的懿旨。 唉,最严重的僭越之一,懂么? 历史顾问,该打屁股了! 秦向文趁兴而来,却只得败兴而回,乖乖的骑上马,灰溜溜的走了。 玉柱的表现甚佳,佟国鼎也跟着回了不少血,他拈须一笑,冲着隆科多,大肆夸赞玉柱。 “竹筠啊,老夫真羡慕你啊,唉,你生了个好儿子啊!”呁 谁料,隆科多却说:“不瞒额其克您说,我若是他,肯定出来主持大局了。” 这话乍一听,也没啥。仔细一品,就坏菜了! 唉,隆科多的骄横,简直是令人发指! 佟国鼎马上变了脸色,却又不敢当众发作。 众所周知,谁敢把隆科多惹急喽,他真敢六亲不认! 哪怕佟国鼎再生气,也只得忍下了这口恶气。 老话说的好,无欲则刚!有所求,必弯腰!呁 形势比人强,谁叫佟国鼎已是无官一身轻的大闲人呢? 佟国鼎真敢和隆科多闹翻,他那一系的子孙们,还要不要前途了? 旁人只看见了隆老三的跋扈和猖狂,玉柱却暗暗点头不已,心里大觉高明。 就凭隆科多的表现,历史上,由他来念老皇帝的传位遗诏,绝对不是巧合。 说正经的,隆科多对老皇帝心思的揣摩程度,犹在玉柱之上。 只可惜,隆科多只了解老皇帝的脾气,却没看透老四的为人。 老八庆泰,仿佛局外人一般,异常轻松的看戏。呁 嗯,玉柱做好人,隆科多做歹人。这两个家伙,一红一黑,唱的一曲好双簧啊! 第793章 凤临 今天的同福胡同里,三步一岗,五步一哨,戒备可谓异常之森严。伐 巳时七刻,从胡同口处,忽然传来了清脆的击掌声。 不大的工夫,击掌声越来越近了。 就见一队小太监,一边击掌,一边朝着老佟家的人堆这边行来。 击掌的小太监队伍过去之后,巷子里又传来了怪异的「斥斥」声。 「斥,斥,斥……」又一队小太监,一边走,一边发出净街的警告声。 两队小太监都过去了之后,胡同里忽然奏响了宫廷仪仗乐。 鼓乐声中,就见两队骑马的太监,浩浩荡荡的经过佟家人的欢迎队伍。伐 六匹没有丝毫杂色的白色骏马,在这天底下,只有皇帝家,才搞得到手。 在大清朝,皇太后和皇后的仪仗队,正式名称为:仪驾。 皇贵妃的出行排场,称为:仪仗。其余的妃或嫔,则为彩仗。 鼓乐大作之时,只见,两面金黄色的凤旗迎风招展,当先引道。 紧接其后的是,赤凤旗和黑凤旗各二面,金黄、赤、黑三色素扇各二柄,赤、黑鸾凤扇各二柄,赤、黑瑞草伞各二柄,明黄、赤、黑三色花伞各二顶。 格外引人注目的是,七凤明黄曲柄之后,乃是翟舆一乘,仪舆一乘,翟车一乘。 翟舆刚一露面,站在佟府门前台阶上的导礼太监,随即扯起喉咙,厉声喝道:「跪!」伐 「呼啦啦……」整个老佟家门前,黑压压的跪倒了一大片。 男人们跪于左侧,女子们则跪于右侧,泾渭分明,丝毫不乱。 老佟家的男人们,以佟国鼎为首。女人嘛,则以李四儿为首了。 实际上,这种安排是妥协的结果,不叙国礼,只叙家礼。 如果,真按国礼迎接,男人这边就应该是玉柱居首,而女子这一边,就是秀云打头阵了。 礼法这玩意,就像是三岁的小姑娘一般,任由父母随意打扮和解释。 照常理,迎接皇贵妃省亲,就应该国礼在前,家礼在后。伐 但是,玉柱不想太张扬了,就主动缠着老皇帝,硬要以家礼相见。 玉柱的理由,也说得出口,区区小辈而已,安敢超越父祖? 尊重长辈,那可是传统美德啊! 玉柱的潜台词是,汗阿玛,您也是我的正经长辈呢,您老人家的吩咐,臣儿万万不敢违拗。 实际上,老皇帝也明白玉柱的小心思。 若是秀云排在了李四儿的前边,回头啊,玉柱少不了诸多的麻烦。 不过,若是玉柱站到了老佟家大队伍的首位,也确实挺尴尬。伐 雕龙画凤的翟车,稳稳的停在了老佟家的大门前。 这时,车帘挑起处,就见一位头戴三层七金凤朝冠,身穿明黄色朝褂的贵妇人,正式露了面。 「跪。」随着导礼太监的大喝声,老佟家所有的人,都乖乖的跪了。 佟娘娘踩在两名小太监的背上,双脚缓缓的落到了地上。 佟国鼎重重的叩首,大声说:「前荆州将军,奴才佟国鼎,恭请皇贵妃娘娘万福金安。」 「一等承恩公、领侍卫内大臣,奴才鄂伦岱,恭请皇贵妃娘娘万福金安。」 「一等承恩公、步军统领,奴才隆科多,恭请皇贵妃娘娘万福金安。」伐 「兵部尚书,奴才庆泰……」 「奴才叶克书……」 「奴才德克新……」 「……」 「奴才舜安颜……」 「奉恩镇国公、领班南书 房行走、领班御前大臣、领班内务府总管大臣,臣儿玉柱,恭请妃母万福金安。」 头衔如此之长,爵位如此之显赫,还自称为臣儿,还用问么,必是玉柱。伐 佟娘娘面露微笑的望向玉柱,轻声斥道:「小猴儿,你平日里,张嘴姑爸爸,闭嘴姑爸爸,今儿个却成了闷嘴的葫芦?快过来吧,叫姑爸爸瞅瞅你,可曾饿瘦了?」 在大庭广众之下,佟娘娘居然挥手相招,玉柱不敢违拗,只得硬着头皮,快步走到了佟娘娘的身边。 玉柱刚要再次行礼,就被佟娘娘身边的女官,抬手拦住了。 佟娘娘微微一笑,吩咐道:「几十年没有回家了,小猴儿,你在前头领路,带着我到处走一走,看一看,可好哇?」 众目睽睽之下,玉柱能说不好么? 于是,玉柱在前边引路,领着宫里来的大队伍,浩浩荡荡的开进了老佟家。 见佟国鼎的一张老脸,涨成了猪肝色,隆科多心下大快,顺嘴道:「这么多子侄里边,娘娘就是喜欢玉柱,唉,我也没办法呀。」伐 佟国鼎气得要吐血,却又拿隆科多,完全没招。 以前的佟半朝,确实是佟家人,身居三品以上高位之人,至少超过了五十人之多。 如今的佟半朝,特指隆科多、庆泰和玉柱,这父子三人的权倾朝野。 现在,在整个家族之中,广为流传的闲言碎语是:老佟家的便宜,全都让他们三个占尽了! 舜安颜一直盯着玉柱远去的背影,心里嫉妒的要死。 原本,在佟国维的孙儿辈中,舜安颜是地位最显赫的一个。 然而,谁叫舜安颜站错了队呢?伐 老皇帝一废太子之前,就彻底清理了大阿哥党,舜安颜连和硕额驸的头衔,都没有保住。 越是大家族,利益越难均沾。 说白了,当年,叶克书和德克新联起手来,欺负弟弟隆科多,为的不就是二等侍卫的好位置么? 好位置,终究是有限的。 佟国维当时也挺难的,把好位置给了德克新,就给不了隆科多,必然有所取舍。 只是,真的是风水轮流转。 谁能想象得到,出身还不如婢生子的玉柱,竟然崛起到了如今的程度呢?伐 正应了那句名言:俱往矣,数英雄人物,还看今朝! 佟娘娘洗漱更衣之后,略饮了半盏茶,便命人传见佟家的女人们。 原本,李四儿的心里,一直七上八下,惟恐丢了面子。 不成想,一名宫里的女官,快步走到李四儿的面前,笑眯眯的说:「老太太,请随我进去拜见娘娘吧?」 一时间,李四儿喜上眉梢,脸上的笑纹,想遮都遮掩不住了。 李四儿进去之前,故意扭头看了秀云一眼。 秀云心里明白得很,李四儿这是向她炫耀呢。伐 唉,姑爸爸既然这么喜欢玉柱,赏李四儿一个大面子,难道不是很正常么? 第794章 陡见惊雷 “一等承恩公夫人,奴才李四儿,恭请皇贵妃娘娘万福金安。”偮 今日之前,李四儿练习了很久的礼仪,就怕大场面之时,丢了颜面。 但是,李四儿的礼仪没错,称呼也没错,脚下穿着的花盆底却不听使唤的歪了一下。 结果,蹲身甩帕子的标准满礼,变成了单腿盘坐于地的丢人现眼。 佟娘娘忍着笑意,微笑道:“嫂子,快过来陪我说说话,咱们可有段日子没见了呀。” 李四儿臊得不行了,老脸涨得通红,爬起来之后,扭扭捏捏的挪到了佟娘娘的跟前。 佟娘娘拉住李四儿的手,笑眯眯的说:“嫂子,咱们是一家人,即使稍有失态,又有何妨?” 一旁的嬷嬷,也帮腔说:“三太太,我们娘娘一直把柱爷当作亲儿子看待的。您既是我们娘娘的三嫂,又是柱爷的生母,可不是娘家的至亲么?”偮 宫里的嬷嬷,话里话外,都把玉柱抬得极高,言必称柱爷。 李四儿虽然没啥文化,却也不是傻子。 说白了,就冲玉柱的面子,佟娘娘的身边人,谁敢为难李四儿呢? 老虎分两种,一种是纸老虎,看着吓人,实际上,牙齿都掉光了。比如说,佟国鼎。 另一种,则是吃人不吐骨头的真老虎。比如说,柱爷。 打开了话匣子之后,佟娘娘和李四儿的聊天,倒还算是顺畅。 因为,玉柱事先叮嘱过李四儿,无论姑爸爸问啥,都必须不能隐瞒的照实说。偮 客观的说,到了佟娘娘这个地位,吃啥喝啥穿啥,压根就不重要,关键就在于一个心意问题。 通俗的说,只有待之以诚,才能让佟娘娘有回家的感觉。 再说了,皇宫是整个大清朝,最阴暗、最血腥的所在。 佟娘娘长年累月的在宫里待着,心情肯定异常沉重,也格外的压抑。 回了娘家之后,佟娘娘继续面对连篇的假话,是何感想,还需要问么? 当得知,李四儿暗中替小轩玉准备了二十五万两银子的聘礼之后,佟娘娘实在忍不住的笑了。 笑得异常之开心!偮 这人呐,到了一定的地位之后,最恨的就是,旁人拿她当傻子,还自以为高明。 既然李四儿啥都不瞒着,佟娘娘也给足了面子,拉着李四儿聊了很久的家常话。 大约过了两盏茶的工夫,秀云被领了进来。 “侄儿媳妇,叩见姑爸爸。”秀云既没蹲身甩帕子,也没自称奴才,而是跪下重重的叩了三个响头。 “唉,我一直把柱儿当亲儿子看的。”佟娘娘心里异常之舒坦,频频招手,唤秀云过去。 佟娘娘居中,李四儿靠左,秀云在右,正好凑成了异常豪华的聊天阵容。 在场的三个女人,都是整个大清朝最顶儿尖的那种贵妇,也都和玉柱有着极为亲密的关系。偮 “秀云呐,你也别太惯着柱儿了。”佟娘娘的藏头话,秀云一听就懂,李四儿却没听明白。 “不瞒姑爸爸您说,咱们旗下的爷们儿,少有不沾花惹草的主儿。我男人只要不找龙阳小相公,无论他纳多少房妾室,养多少女人,我都可以包容。”秀云的回答,异常之直白。 佟娘娘点点头,玉柱啥都好,就是太好色了!但是,手握实权的玉柱,若是既不贪财,也不好色,就该被老皇帝找借口收拾了。 这人呐,永远都是矛盾的统一体。 老皇帝太多疑了,他既然希望玉柱的忠君孝亲,又希望拿捏住玉柱的把柄。 说白了,玉柱真要是找不到大污点的道德高尚之辈,老皇帝又怎么敢重用他呢?偮 由此可见,所谓的德治天下,不过是嘴上的说教而已。 谁信了,谁就是真正的大聪明。 佟娘娘和李四儿、秀云,聊了足有一个时辰之后,仿佛才想起来似的,开始陆续接见佟家的命妇们。 只是,李四儿和秀云她们两个,都是单独召见的。 其余的佟家命妇,就是一批一批的接见了。 凡事就怕比较! 佟娘娘的高明就在于,她明明啥也没说,但是大家都知道了一个事实:玉柱虽然只是佟娘娘的侄儿,却胜似亲儿子。偮 开席的时候,老佟家的命妇们八人一桌,如同众星捧月一般,把佟娘娘单独的那一桌,围在了当中。 硕大的屏风,连片的竖起,把男人和女人们,异常彻底的分隔开来。 开始上菜之后,佟娘娘惊讶的发现,摆到她面前的菜肴,全是宫里见不到的各式小炒。 玉柱管过御膳房,也曾经私下里告诉过佟娘娘,宫里的菜式,绝大部分都是中看不中用的样子货。 更重要的是,太监和厨子们怕掉脑袋,压根就不敢给老皇帝献上无法保障来源的菜色。 说白了,别看老皇帝是天下至尊,很多好吃的菜式,他老人家连见都没有见过。 爽口的黄瓜醮酱,土灶煲了一夜的鸡汤,搭配上鸭血和粉丝,天津名菜老爆三,八珍豆腐等,琳琅满目,令人目不暇接。偮 既然是家宴,别人的菜肴都是常规性质的大鱼大肉,唯独佟娘娘这一桌,格外的与众不同。 膳罢后,佟娘娘借口吃撑了,命秀云扶她去花园溜弯消食。 景仁宫的太监、宫女和嬷嬷们,很自觉的拉开了间距。 这么一来,随行的佟家命妇们,顺理成章的就被拦在了十丈开外。 途中,坐于凉亭歇脚品茗的时候,佟娘娘手沾茶水,在桌面上写了几个小字。 等秀云看清楚了之后,佟娘娘顺手一抹,哪里还有字的踪影,不都是水痕嘛! 秀云明明心里异常焦急,面上却丝毫不显。偮 直到,佟娘娘回房歇息之后,秀云这才告退出来了。 秀云一直没有妄动,直到步入她自己的正房后,这才小声吩咐身边的心腹大丫头金巧。 “快,快,快点去把老爷请过来。” “是。”金巧从未见过秀云如此失态,不由心头猛的一凛,赶紧出门去找玉柱了。 玉柱被堂兄弟们缠住了,大家纷纷端着酒盏上前,一杯接一杯的轮转敬酒。 正闹得甚欢之时,机灵的金巧装作被凳子绊了脚的样子,一头栽进了玉柱的怀中。 1秒记住:。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795章 老龙玩潜伏 佟娘娘大张旗鼓的支持玉柱,明摆着是告诉佟家人,大局已定,谁都甭出妖蛾子。 实话说,佟娘娘帮玉柱立威,玉柱确实可以少许多麻烦事儿。 堂兄弟们十分缠人,玉柱又不好拒绝大家的敬酒,只得来者不拒的酒倒杯干。 正在不胜其烦之时,忽然,一位浑身香喷喷的小美人,纵身扑入玉柱的怀中。 出于救人的本能,玉柱下意识的展开双臂,拥美入怀。 等接稳了小美人之后,玉柱赫然发觉,怀中人竟是丫头的打扮。 俊俏的小丫头主动投怀,搁别人府里,自然是求之不得的顺水推舟。 但是,玉柱非但没有觉得艳福临头,反而怒火中烧。 玉柱固然好色,然而,他喜欢的是猎艳,而不是主动送抱。 说句大实话,抢回来的女人,就是比家花香。 那等心有不甘,却又害怕祸及亲人的欲拒还迎,随之呈现出的别样风情,令人格外的迷醉。 曹阿瞒为啥喜欢收集别人家的娘子,嘿嘿,其中必有硬道理啊。 玉柱正欲发作,却恰好看清楚了,竟然是金巧。 金巧是秀云身边的心腹大丫头,除了杏娇和杏芯之外,秀云最信任金巧了。 这丫头突然主动投怀送抱,必是出了大事。 电光石火之中,玉柱的怒火潮水般闪退,心里的警报随即拉响。 玉柱转念一想,随即拦腰抱起金巧,故意大声说:「哥几个,你们且喝着,我去去便回。」 嗨,玉柱的怀里抱着个小丫头,去干嘛,还需要多问么? 堂兄弟们,纷纷怪笑道:「去吧,去吧,不耽误你享用小美人儿,也甭急着回来喝酒了。」 玉柱抱着金巧,大踏步离开了酒宴的现场。 金巧正好借机,小声说:「爷,太太有天大的事儿找您,请您赶紧过去。」挣扎着想下地。 玉柱担心身后有眼,就继续抱着金巧,又走了一段路,这才把她放到了地上,大踏步的来见秀云。 秀云的正房里,早就清好了场子。 玉柱一到,秀云赶紧凑到他的跟前,一边倚进他的怀中,一边小声说:「爷,姑爸爸暗中透了消息,皇上很可能就在咱们府里。」 「滋……」玉柱不由倒吸了冷气,老皇帝都快七十了,他就不怕摔着碰着了? 秀云把消息递给了玉柱之后,暗暗长出了一口气。 多年的夫妻了,秀云非常了解男人的本事。 只要,玉柱有了防备,就不怕被老皇帝瞧出破绽。 玉柱轻拥着秀云,暗暗庆幸不已,幸好金巧机灵,给了他中途离场的合适借口。 但是,老皇帝躲在何处,就颇费思量了。 一般人,好不容易摸进了府里,肯定会盯着内书房之类的重地。 但是,以玉柱对老皇帝的了解,老皇帝只怕是更乐意盯着他的本人吧。 想想看,佟娘娘回来了,岂不正好和玉柱一起密谋大事么? 佟娘娘的目标甚大,根本不需要盯着,只需要掌握玉柱的行踪即可。 &深入一想,玉柱的脸色勐的一变,他抱着金巧离开了酒宴现场,老皇帝多半已经看见了。 玉柱凑到秀云的耳旁,小声说:「金巧去找我的时候,脚下一滑,跌进了我的怀中,皇上只怕是已经看见了……」简略的说了抱过金巧的过程。 秀云的美眸微微一闪,她当即意识到了其中的严重性。 玉柱抱着金巧离开的,却又回了秀云的正房,老皇帝会怎么看待此事呢? 「爷,皇上恐怕已经到了正院的外头,当断不断,必有后患。您不能再犹豫了,妾不怕丢了脸面,愿意和金巧一起侍奉枕席。」 秀云见玉柱还在犹豫,她把心一横,果断的招手把金巧叫到身前,小声吩咐道,「你也知道情况紧急,我先侍奉咱们爷一场,你必须接着侍寝。放心吧,回头,我必给你补一场极风光的纳妾礼。」 如果,秀云假腥腥的询问金巧的心意,金巧尚有闪避的余地。 但是,秀云并不是商量,而是吩咐,金巧就没有任何的退路了。 自古以来,凡是成大事者,必然心硬如铁。 秀云为形势所迫,硬逼着金巧委身于玉柱,确实霸道的不像话。 但是,反过来想一想,若是玉柱倒了台,那才是要命的天塌了呀! 没等金巧明确表态,秀云已经吩咐了下来,「快点,赶紧把衣衫脱了。」 长期以来,金巧早就被训练出了绝对的服从性,秀云直接下的命令,她哪敢违拗? 只是,到了炕上之后,玉柱竟然怂了。 唉,即使是拥美上炕,玉柱的情绪上,暂时无法适应,竟然死活不行。 指望尚是黄花大闺女的金巧,肯定不成的,她懂个啥呀? 秀云当机立断,也顾不得镇国公夫人的体面了,能用上的手段,全都用上了。 等老皇帝悄悄的摸进正院之时,恰好赶上了,金巧成为少妇的那一刻。 「爷,便宜你了,您瞧瞧,金巧的这里,大得不像话。」秀云心有不甘的揶揄声,以及金巧的痛叫声,都被老皇帝听了个正着。 半轮明月当空挂。 秀云的房里并没有灭灯,老皇帝凑到王朝庆在窗户纸上抠出的大洞前,仔细的看了一阵子。 所见所闻,再次印证了玉柱的荒银。 老皇帝又听了半盏茶的壁角,啥也没说,在王朝庆的搀扶下,悄悄的离开了老佟家。 直到外头传来吴江和一个小丫头的说话声,玉柱琢磨着老皇帝应该走了,便拥着秀云,满是歉意的小声说:「都是我不好,太委屈你了。」 秀云轻声一笑,说:「爷,我才不委屈呢,只要您好好的,让我做啥都乐意。」 最难消受美人恩! 玉柱真的很感动,等养足了精神,随即把秀云带入了从未有过的峰巅。 老皇帝不动声色的来了,又悄然离去。 只要不是傻子,肯定知道,玉柱又过了一次险关。 其中,金巧的机灵,以及秀云的当机立断,可谓是居功至伟。 有时候啊,正应了那句老话,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谁能料想得到,不显山,不露水的金巧,竟然堪比柳盐。 第796章 帝国决策会议 在老佟家小住了三天之后,佟娘娘和秀云洒泪而别。牦 这一别,秀云和李四儿倒是还有机会再相见。但是,玉柱的儿子们,恐怕难有再见之日了。 送走了佟娘娘之后,玉柱回畅春园里当差。 这天,老皇帝用罢了早膳后,就把玉柱找了去。 玉柱进门的时候,赫然发现,内阁大学士们居然都在。 如今的内阁大学士,一共五位,即:文华殿大学士嵩祝和萧永藻,武英殿大学士马齐和王顼龄,以及文渊阁大学士王掞。 这五位老中堂,再加上内相之首的玉柱,恰好组成了整个大清朝阵容最豪华的决策班底。 别人倒也罢了,已是79岁高龄的王顼龄,居然也坐在老皇帝的身旁,确实大出玉柱的意料之外。牦 老皇帝晚年,最信任的汉臣,必是张廷玉。 但是,老皇帝最尊重的汉臣,肯定是王顼龄。 有趣的是,康熙十五年就中了进士的王顼龄,科名恰好比玉柱早了三十年。 玉柱行了大礼后,很知趣的站到了老中堂们的身后。 没办法,老中堂里边,最年轻的嵩祝,也有65岁了。 而玉柱呢,才三十一岁,年轻的令人感到恐惧和害怕。 玉柱只要站在这里,哪怕一言不发,也在无形之中衬托了一个铁的事实:老中堂们,距离入土之日,为时不远矣。牦 四位年纪颇大的老中堂,都被赐了座。嵩祝和玉柱,吃了年龄的大亏,只能乖乖的站着。 玉柱正值风华正茂之时,身体异常健壮,站多久都不怕。 然而,已经六十多岁的嵩祝,就有些吃力了呀。 大家都到齐了之后,盘腿而坐的老皇帝,淡淡的问:“老十四回京的典仪,筹备得怎么样了?” 老十四的回京叙职,绝对是康熙驾崩前的头等大事。 客观的说,老十四的这次回来,直接决定了,谁是储君的大问题。 弘皙、老四和老十四,这三个人之中,老皇帝究竟选中了谁,也该揭开底牌了呀!牦 由于老皇帝的高度重视,主持老十四回京典仪的不是旁人,正是首席满洲大学士嵩祝。 嵩祝随即哈着腰,详细的禀报了整个筹备的过程。 老皇帝一直默默的倾听,并未表态。 玉柱却敏锐的察觉到,老皇帝并不满意嵩祝的常规安排。 嵩祝再厉害,也是人臣,他怎敢逾越森严的礼制呢? 但是,老皇帝手里的佛珠,越转越快,间接说明了,他的心情不太好。 在场的都是位高德韶的老中堂,压根就轮不到玉柱多嘴多舌。牦 玉柱心里非常有数,老皇帝明知道他和老十四很不对付,却把他也找了来。 这就说明,老皇帝恐怕已经认准了,老十四就是储君啊。 都说圣心难测。但是,玉柱长期揣摩康麻子的心思,日积月累之下,早有独门心得。 果然不出所料,等嵩祝奏报完毕后,老皇帝点了玉柱的名。 “玉柱,这里就数你最年轻,腿脚也很利索,你就协助嵩祝一起办差吧?”老皇帝完全没和玉柱商量的意思,径直吩咐了下来。 “嗻。”玉柱十分顺从的答应了下来。 这年头,重臣们对付老皇帝的法子,可谓是五花八门,各有绝招。牦 不过,万变不离其宗,对于不可能办成的差事,归根到底就十二个字:欺上瞒下,阳奉阴违,以拖待变。 上有政策,下有对策,是皇权社会必然的选择! 不管差事最终办成了啥样,玉柱的接旨态度,可谓是异常之端正,令人无可挑剔。嵩祝是怎么想的,玉柱懒得去管。 不过,老皇帝明显老了,记性也大不如从前了。 帝国最高等级的重臣们,都在现场,老皇帝却东扯西拉的开始讲古。 “当年啊,朕擒鳌拜之时,可真的是悬之又悬呐……”牦 “朱成功终究是个目光短浅之徒,他顿兵于金陵城下,长达数月之久,却忘了切断江南的漕运……” “索额图是我大清的第一罪人……” 老皇帝想到那里,就说到那里,浑然忘记了,眼下召开的是帝国决策会议。 “哦,你们都用过早膳了吧?”老皇帝冷不丁的问大家。 这时,最年长的王顼龄,挣扎了好几次,想站起来,却始终站不起来,只得很无奈的拱手道:“回皇上,老臣担心失态,未敢用流食也。” 这个回答,看似文不对题。 实际上,王顼龄是在变相的告诉老皇帝,老臣不饿,但是口渴难耐。牦 若是以前,精明的老皇帝肯定听得出来其中的内涵。 但是,老皇帝的年纪大了,听力也严重的衰退了,他竟然问大家:“朕说到那里了?” 玉柱起初没太在意,毕竟是在老家伙堆里,他轻易插话,于礼不合。 但是,玉柱猛然发觉,大家居然都在看他。 康麻子忘了词,你们望着老子,这是何意? 哦,就你们精明?老子难道不会装傻么? 玉柱故意把头一低,索性谁也不看,任由室内冷了场。牦 只是,世事难料,老皇帝又点了玉柱的名。 “玉柱,朕说到了何处?”老皇帝扭头盯上了玉柱。 这一下,玉柱彻底明白,为何大家都要瞄着他了。 “回汗阿玛,索额图实乃我大清的第一罪人。”玉柱心里特别清楚,老皇帝恨极了索额图。 照康麻子的理解,若不是索额图故意挑拨他们的父子关系,又何至于先后两次废了太子呢? 太子彻底被废之后,好圣孙弘皙的身份,随之异常尴尬了。 若是越过诸多的儿子们,径直立弘皙为皇太孙,出身上的污点,肯定会被无限放大。牦 废父立子,自古以来,尚无先例也! 经玉柱的及时提醒,老皇帝接着大骂索额图。 足足过了半个多时辰,老皇帝又忘词了。 室内的老江湖们,再次一起看向玉柱。 玉柱依旧把头一低,心里打定了主意,只要老皇帝不直接问他,就一直装呆下去。 这人呐,年纪大了之后,记性变差,其实是客观事实。 但是,老皇帝的记性差了,谁敢把事儿挑明了说,擎等着挨锤吧。牦 君臣如父子,乃是皇权社会的道德基石。 君父即使说错了话,臣下们也要柔顺以待,绝对不能直斥其过。 康麻子接二连三的忘词,玉柱持续不断的补充提醒。 消息一旦传了出去,嘿嘿,绝对会变成这句话:上为柱所欺。 尼玛,玩弄老皇帝于股掌之间,还要不要脑袋了? (ps:凌晨才回,更晚了,抱歉哈。) 1秒记住:。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797章 你敢毁约么? 老皇帝忘了词,大家都指望玉柱出来补充,玉柱却故意装呆充楞,死活不肯主动出头。 一时间,室内的气氛,就颇有些尴尬了。 马齐看了看玉柱,又瞅了瞅瞅老皇帝,他犹豫着,要不要出来托个场子,免得老皇帝出丑。 只是,还没等马齐想妥,老皇帝已经吩咐了下来。 “玉柱,你年轻,记性好。以后啊,朕不记得的事,你必须及时的提醒朕,明白吧?”老皇帝也有些窝火,接二连三的忘词,难道朕真的老了么? “嗻。”玉柱回答得异常爽快,心里却不以为然。 到时候啊,该装傻,他肯定接着装傻。 枪打出头鸟,出头椽子先烂的道理,类似的文化糟粕,当谁不懂啊? 玉柱心里明白得很,老皇帝应该是轻度中风后,又患上了轻度的老年痴呆症和帕金森氏症。 三病合一的后果是,不仅忘性大,而且,经常不可抑制的手抖。 没办法,五个老中堂里,三个年逾古稀,两个接近古稀,就玉柱刚过而立之年,老皇帝不找他,找谁呢? 老皇帝嘴上骂着索额图,实际上,玉柱心中有数,老皇帝这一辈子最忌惮的人,只能是吴三桂。 若不是,吴三桂起兵的时候,年纪实在太大了,半道死在了湖南。 大清还能不能坐稳天下,必须打个大大的问号。 老皇帝骂爽了之后,心满意足的端起茶盏,微笑道:“嵩祝,玉柱,老十四回京的事儿,你们商量着办吧,朕也乏了。” “奴才告退。” “臣告退。” “臣儿告退。” 出去之后,嵩祝领着玉柱,去了畅春园西南角的无逸斋。 紫禁城和畅春园,各有一座无逸斋。 畅春园的无逸斋,以前是老皇帝存放古玩字画的所在,现在改成了随行大学士的办公地点。 分宾主坐定之后,嵩祝苦笑道:“不瞒玔卿你说,万岁爷硬要以超越亲王之礼,迎接十四爷的回京。我若是应了,便是逾制。” 玉柱微微一笑,嵩祝这就是睁眼说瞎话了呀。 年老成精的嵩祝,他怕的是逾制么? 万一,新皇帝登基,却不是老十四。那么,主持超规格迎接老十四的嵩祝,必然会被秋后算帐。 朝堂上的好位置,向来都是一个萝卜,一个坑! 嵩祝已经65岁了,肉眼可见的去日无多。 但是,嵩祝并不是孑然一身,在他的身后,还有庞大的赫舍里家族。 嵩祝虽然也姓赫舍里氏,却和索尼、索额图他们仅仅是远亲而已,血缘关系完全可以忽略不计。 索尼、索额图,属于是穆瑚禄都督大系,隶于镶黄旗满洲。 而嵩祝,则是赫舍里大家族中的拜音岱支系,隶于镶白旗满洲。 实际上,嵩祝的家族根基,皆在镶蓝旗满洲,他的玛法和阿玛都是镶蓝旗满洲的世袭佐领。 “老中堂,超越亲王之礼,究竟是何礼?”玉柱不动声色的反将了嵩祝一军。 嵩祝面色大变,玉柱一张嘴,就问到了要命的事儿上。 老狐狸嵩祝,故意含糊其词,想要蒙混过关。 但是,在本朝,所谓的超越亲王之礼,不就是储君之礼么? 玉柱故意戳在了要害上,就是不允许嵩祝继续躲闪下去。 要我配合,可以嘛,但是,话也要讲清楚吧? 老皇帝特意安排玉柱来协助嵩祝,明摆着,是对嵩祝的不满。 嵩祝也是老官僚了。 老皇帝的嘱咐,他不敢硬顶,却惦记着,以拖待变。 反正吧,以储君之礼迎接老十四的话,绝对不能从嵩祝的嘴巴里说出去。 早十余年前,玉柱还没考中案首的时候,他就和老十四结成了仇家。 现在,玉柱更不可能替老十四张目了。 见嵩祝无言以对,玉柱索性只品茗,不说话。 当官要当副的好处,也就充分体现了出来。 嵩祝是主持大局的中堂,玉柱不过是从旁协助而已,怎么吩咐怎么做即可! 实际上,嵩祝也知道,玉柱很难缠,他早就想好了脱身的妙策,只是需要玉柱的配合罢了。 “玔卿呐,你我岂知亲王之礼是何礼?”嵩祝此言大有玄机。 玉柱立时来了精神,目光炯炯的瞪着嵩祝。 嵩祝也已经看明白了,他不先表态,玉柱肯定不可能跟着表态。 “宗室之中,以庄王的地位最是崇高,玔卿你也是知道的吧?”嵩祝这么一说,显然是想把庄亲王拉下水,当替死鬼。 玉柱略微一想,嘿嘿,庄王若是倒霉了,是嵩祝干的,二郡主应该不会怨恨到他的头上吧? 嵩祝被迫暴露了真实的想法之后,玉柱依旧只品茗,不说话。 嘿嘿,谈条件嘛,嵩祝先出了牌,也就输了一半,玉柱有啥可急的? 见玉柱始终不肯吭声,嵩祝想了想,只得条件加码了。 “山西巡抚出了缺……”嵩祝故意只说了半截话,等着玉柱的回应。 玉柱一听就懂,他夹袋里的骨干成员,最接近这个位置的人,只能是一手提拔起来的侍郎杨森。 “嗯,庄王德高望重,深孚众望,必堪大任!”玉柱拿到了合适的好处,很自然的松了口。 望着气定神闲的玉柱,嵩祝心想,换个人,哪有如此便宜之事? 别看嵩祝是首席满洲大学士,他拟的奏折,都要经过内相玉柱之手。 若不是玉柱确实有能力掣肘,嵩祝怎么可能舍得拿出山西巡抚作为交易筹码呢? 众所周知,山西的土老财特别多。在山西的地界上,家里藏银过百万两的大晋商,少说也有百余家。 当一任山西巡抚,只捞回七、八十万两纹银,都算是没怎么贪的清官了。 嵩祝惟恐生变,趁着玉柱就在身边的好时机,亲笔拟了份奏稿。 玉柱接过奏稿,定神一看,好家伙,嵩祝不愧是饱学宰相,奏稿里,可谓是字字珠玑。 按照嵩祝的说法,庄王若是不亲自出马,全面负责接待老十四,那真就是对老十四最大的不尊重啊! 嵩祝重新誊抄了一遍,并签字画押之后,轻轻的将折子推到了玉柱的面前。 玉柱微微一笑,提笔在手,在折子的末尾,添上了四个字:臣儿附议,并签下了他自己的名字,钤了小印。 嵩祝拿到联名奏折的同时,信口问玉柱:“你就这么信得过我?” 言外之意是,我若毁约了,当如何? 玉柱撇嘴一笑,淡淡的说:“老中堂,你又不可能毁约,我何怕之有?” 底气十足,气势如虹! (ps:今天三更,这是第一更,求赏月票的鼓励。) (本章完) 第798章 硬靠山 照道理说,嵩祝和玉柱,正相和副相之间,应该矛盾甚深。 但是,由于玉柱从不主动揽权,两人倒也一直相安无事。 嵩祝忌惮玉柱的未来。 玉柱担心老皇帝的猜疑。 两个心怀鬼胎的家伙,反而有机会合作了。 若是一般人联名上折子,想推卸责任,老皇帝早就火冒三丈了。 但是,老皇帝心里有数,嵩祝和玉柱不是一伙的。 不是一伙的两个重臣,居然意见一致,由此可见,两个人确实不乐意太过抬举老十四。 老皇帝既恼火,又觉欣慰,心情十分矛盾。 外相和内相,都站在维护皇权的立场上,绝不攀附老十四,老皇帝怎么可能不高兴呢? 既然玉柱和嵩祝统一了意见,强扭的瓜不甜,老皇帝索性下旨,命庄亲王博果铎全权负责操办老十四的回京事宜。 事情出现了转机之后,杨森很快补上了山西巡抚的美缺。 嵩祝也是官场上的老狐狸了,他本人并未出面,而是暗中授意别人的门生,举荐了杨森。 大清的官场之上,人人都会变戏法,就看怎么哄骗老皇帝了。 玉柱一直没吱声。 等杨森接了旨意之后,这才恍然大悟,匆匆赶来拜见玉柱。 “门下拜见相国。”杨森长揖到地,毕恭毕敬的参拜了玉柱。 玉柱生受了杨森的这一礼,随即微笑着说:“森浦,你太过多礼,坐吧。” “多谢相国。”杨森规规矩矩的斜身坐于玉柱的左侧。 杨森原本是偏沅省的正四品长宝道员。 自从,追随于玉柱的左右之后,杨森长期停滞不前的仕途,便一飞冲天。 康熙五十四年,吏部引见之后,杨森就任刑部左侍郎。 在刑部熬足了资历,外放山西巡抚之后,杨森的前程,就极宽了。 有玉柱的撑腰,有了地方实绩的杨森,若是任满回京,则必升尚书。调转它地,则可晋为总督。 反正吧,在大清朝,靠山硬的人,升官就是快,已经算是明规则了。 全天下的督抚,真正算是玉柱的人,也就是杨森一人而已。 “陛见之时,皇上若是问及你的施政原则,你务必告诉皇上,以农为本,绝不瞎折腾。”玉柱对杨森面授机宜。 杨森频频点头,异常虔诚的说:“门下多谢相国的教诲。” 玉柱是老皇帝的近臣,他非常了解老皇帝的脾气。 得了玉柱的暗中指点,杨森等于是拿到了奉迎老皇帝的金钥匙。 前任山西巡抚苏克济,在任长达十余年之久,惹得山西民怨沸腾,就是因为瞎折腾。 玉柱在京城里,早就听说了苏克济的名声不好。 山西人故意编段子,说什么,晋省黎庶,苦硕苏久矣。 此处的苏,通鼠也,硕苏就是硕鼠的谐音。 杨森为官清廉勤谨,玉柱暗中观察了好多年,倒不担心他大肆的贪腐。 不过,不贪并不能确保仕途上进,还需要做老皇帝喜欢的事情。 “我听说,五台山的寺庙,颇多旧损?”玉柱点到为止。 杨森心领神会的说:“晋省商民大多向善崇佛,想必应该会踊跃捐银吧?” 玉柱微微点头,咳,孺子可教也! 本省巡抚要修缮五台山的寺庙,晋商们怎敢不出血? 而且,五台山的特殊性质决定了,修成之日,老皇帝必然龙心大悦。 揣摩上意,说难极难。说易也很容易,归根到底就四个字而已:投其所好! 送走了杨森后,吴江忽然来禀,赵东河带着林燕儿的姐姐林萧儿,一起登门求见。 玉柱一听就知道了,杨森的出任山西巡抚,让赵东河蠢蠢欲动了。 说起来,玉柱刚认识赵东河的时候,他还仅仅是六品的大兴知县。 十几年下来,赵东河已经跃升为正四品的顺天府丞。 客观的说,做官做到了四品之后,只要靠山硬扎,前途一片光明。 当年的赵东河,极有眼力,主动把林燕儿送给了玉柱。 这就等于是,和玉柱成了变相的连襟。 以赵东河喜欢钻营的性子,若是玉柱看上了林萧儿,他肯定二话不说的主动献出。 “请他过来吧。”玉柱淡淡的吩咐吴江。 吴江哈着腰,补充说:“回爷,小的是不是要请林姨娘出个面?” 玉柱点了点头,算是认可了吴江的提议。 于是,林萧儿被请去了林燕儿那边,赵东河则来拜见玉柱。 “门下拜见相国。”赵东河来见玉柱,从来都是跪见。 玉柱明知道赵东河是个小人,却还要提拔他,这就涉及到了深奥无比的用人哲学了。 “罢了。”玉柱非常了解赵东河,这小子的身上,自带一股子奴性。 说白了,对他越是客气,他越容易得意忘形。 相反,对他不冷不热,他反而越发的乖顺。 赵东河已经习惯了站着说话,他起身后,挤出笑脸,拱手道:“禀相国,门下听说了一件事,特来禀于相国知晓。” 都这么多年了,谁还不知道谁呀? 玉柱越是端着相国的架子,赵东河越会卖力的打小报告,屡试不爽。 “何事?”玉柱漫不经心的信口问赵东河。 赵东河打点起十二分精神,小声道:“门下听说,庄亲王在八爷他们的唆使下,打算上折子,以储君之礼,恭迎十四爷回京。” “哦,如此机密大事,你是如何知晓的?”玉柱心里没当回事,脸上却露出感兴趣的样子。 见引起了玉柱的注意,赵东河不由精神一振,拱了拱手,说:“门下是听九爷府上的何太监亲口所言。” 嗯,老八、老九和老十这些人,全都是嘴巴不紧的蠢货。 别的且不说了,单单是请道士算命,说什么王上加白,还广而告之党羽们,就属于极其严重的脑残行径。 自古以来,谋夺皇位,都是悄悄的进村,声张的不要。 老话说的好,王莽谦恭未篡时,说的就是不要过早的暴露了战略目标。 老九一向驭下不严,身边人四处漏风的情况,数不胜数。 老九贝子府里的何太监,玉柱对他的印象极为深刻。 因为,何太监的大名是:何玉柱。 (ps:第二更送上了,第三更凌晨了,求赏月票的鼓励。) (本章完) 第799章 还你兵权 “唉,朕的记性越来越不好了。玉柱,皇妣的忌辰,汝可记得呀?”老皇帝死死的盯在玉柱的脸上,仔细的观察着他的一举一动。 康麻子嘴里的皇妣,也就是孝康章皇后,即:老皇帝的亲妈。 亲妈的忌辰,老皇帝怎么可能记不住呢? 工夫从来在诗外。 工夫大致不负有心人! 玉柱脱口而出:“回汗阿玛,姑妈嬷的忌辰是二月十一日,生辰是十一月初九,属龙。” 满人的祖母,一般称为玛嬷,也可称为太太。 姑妈嬷,也就是姑祖母之意也。 康熙的亲妈,是佟国维嫡亲的姐姐,可不就是玉柱的姑玛嬷么? 玉柱能够说出康麻子亲妈的忌辰,这并不令老皇帝感到太过惊讶。 但是,玉柱一口气说出了康麻子亲妈的生辰以及属相,这就尤为难得了! 凡事啊,就怕比较! 老十那个混球,连他亲妈的属相,都忘在了脑后,活该圈禁。 玉柱却记得老皇帝亲妈的生忌辰,还有属相,这是何等的忠诚? 老皇帝心下大乐,一个劲的猛夸玉柱。 “嗯,朕没有白疼你啊……” “不错,不错,孝心可感天日。” 如果是一般人,就该跪下谢恩了。 玉柱不是一般人,他默默的等老皇帝夸过之后,才镇定自若的说:“回汗阿玛,别人家长辈的特殊日子,臣儿可就记不住了呀。” 这话有点绕。 康麻子仔细一品,嗯,玉柱的意思是,只有是自家长辈,他才有可能恪尽孝道。 “叫张廷玉吧。”老皇帝扭头吩咐王朝庆。 不大的工夫,王朝庆领着张廷玉进来了。 “玉柱接旨。”张廷玉展开手里的旨意,目不转睛的盯着玉柱。 “臣儿玉柱,恭聆圣训。” “内阁奉上谕,著玉柱兼管正蓝旗三旗事,钦此。” “臣儿领旨谢恩。” 玉柱双手捧过了黄澄澄的旨意,心里却明白,老皇帝交回了部分的兵权,显然还是非常信任他的。 当然了,玉柱最希望拿回的新军兵权,暂时还没有下文,尚需继续努力。 老奴立国之时,八旗就是八大贝勒掌权。 经过皇太极、顺治和康麻子的持续性削权之后,八旗已经在实质上扩大为二十四旗了。 八旗之下的满洲、蒙古和汉军,彼此互不统属,各设都统衙门辖制。 老皇帝让玉柱兼管正蓝旗三旗事,也就是说,正蓝旗下的三个都统,都归玉柱节制。 说白了,玉柱也就成为了,正蓝旗的太上都统。 颁旨之后,老皇帝又和颜悦色的勉励了玉柱一番,便叫他跪安了。 出来之后,玉柱仰望着蓝天和白云,心里一直在揣摩老皇帝的心思。 正蓝旗汉军,一直都是老佟家的基本盘。 除了佟图赖这一支的佟家人之外,其余的佟家人,都待在正蓝旗下。 整个正蓝旗下的三个都统,大约可以凑出一万二千多名战兵。 明面上,这算是一股不小的力量了。 然而,正蓝旗满洲和蒙古,这两个都统的力量,玉柱能否用得上,大概率存疑。 饭,总要一口一口的吃,不可能吃一碗饭,就变成超级大胖子。 距离康熙六十一年的终局,还有段时间去谋划,玉柱丝毫也不着急。 不过,现在的局势,基本上算是明牌了。 老皇帝只要不交回新军的指挥权,就说明,他并未完全信任玉柱。 据沿途各省的禀报,老十四已经下了雪域,进入了青海的大草原。 按照脚程的计算,轻车简从的话,最快两个多月,就可以抵达京城了。 玉柱心里有数,老八他们和老十四一直保持着紧密的书信往来。 照玉柱自己的估计,老十四恐怕会日夜兼程的往回赶。 毕竟,老皇帝年事已高,万一有个闪失,储君之位的归属,又变得扑朔迷离了呀! 已是风烛残年的老皇帝,既想将政权平稳过渡给储君,又担心备选储君的势力过大,反而威胁到了皇权。 当下的大背景,其实是,老八他们越是暗中用力,老皇帝越会提前做好防备的措施。 让玉柱控制住正蓝旗,老四、老五、老七和老十二,分控下五旗的其余四旗,正是老皇帝未雨绸缪的军事部署。 真实目的嘛,老皇帝不可能公然说出口,实质却是防着十四爷党突然起兵清君侧。 老皇帝一直在玩平衡术,隆科多掌握了京城的八旗步军,丰台大营却一直捏在老十四他们的手心里。 其余几个没有野心的皇子,再加上玉柱,勒兵冷眼旁观,老皇帝也就可以睡得踏实了。 早上,玉柱刚进畅春园不久,就听说了一个坏消息,户部尚书赵申乔殁了。 赵申乔其实是个大清官。但是,由于戴名世未中状元的误解,导致赵申乔被江南士林彻底的污名化了。 大儒们的缠斗,持续演变下来,最终酿成了清风不识字,何必乱翻书的文字冤案。 鹬蚌相争,渔人得利。 汉臣们擅长的内斗,让玉柱在收获江南大美人儿的同时,不着任何痕迹的完成了自污。 赵申乔和玉柱素无瓜葛,他的死后恩典,自有老皇帝去操心。 时近中午,玉柱从南边得到了一份密报,广州的十六家牙行,共同发起成立了垄断性质的公行。 所谓的广州十三行,仅仅是泛指罢了,并不是固定的十三家牙行。 如今的广州十三行,具有鲜明的官督商办的垄断特征,相当于官府收钱的白手套。 玉柱摸着下巴,微微一笑,广州十三行虽说垄断了对外贸易,在大清朝依旧具有一定程度的进步意义。 毕竟,和官府垄断相比,民间垄断无法做到一手遮天。 官府垄断,往往是占尽了特权的各种大便宜,却依旧亏损严重。 比如说,大清朝的盐业专卖制度,除了增加朝廷的财政收入这一个好处之外,几乎全是弊端。 一言以蔽之,只此一家的唐僧肉,大清朝的官员们不啃白不啃,啃了也白啃。 到了膳点,玉柱正在净手之时,张鸿绪匆匆赶来。 “禀相国,万岁爷叫您过去呢。” 玉柱有些奇怪,就问张鸿绪:“何事?” 张鸿绪不敢不答,便哈着腰,小声说:“好象是十二爷惹恼了万岁爷,还罚了跪。” (ps:三更了,求赏几张月票,不算过分吧?) (本章完) 第800章 报应临头 玉柱走到老皇帝的门前,隔着老远,就见一个人跪在门口。 等走近了一看,嘿,不是老十二,又是谁呢? “十二哥,您这是怎么了?”玉柱走到老十二的身前,蹲下身子,小声问他。 老十二抬头看了眼玉柱,没精打采的说:“赵申乔死了,汗阿玛又命我去吃席。我不想去,顶了几句嘴,喏,就跪这里了。” 玉柱微微一笑,他就知道,老十二不乐意继续吃席了。 堂堂皇子贝子,整天不干正经事,专门操办吃席之事,于名声的损害,可谓极大。 迄今为止,尽管老十二绞尽脑汁的拉拢,尚书以上的朝廷重臣,无一投靠于他的门下。 照玉柱的看法,应该是吃席阿哥的坏名声,令人望而却步。 唉,落花有意,只可惜,流水无情啊! 老皇帝压根就没想过,将来让老十二即皇帝位。 客观的说,老四、老八和老十二的生母,都出身于内务府的包衣世家,家势都很拉胯。 老四具有战略眼光,又善于伪装,一直没有暴露出夺位的野心。 老八被老大坑惨了,早在一废太子之前,就已经彻底的出了局。 老十四率领十几万精锐的八旗兵和绿营兵,顺利的收复了雪域,军功异常耀眼。 老十二的问题是,比老八还早的时候,就把野心暴露于老皇帝的眼皮子底下了。 唉,那个时候,老皇帝的眼里,只有老二胤礽。 过早暴露抢班夺权心思的老十二,能不挨锤嘛? 说句心里话,老十二一直待玉柱非常不错。 但是,站队问题不是普通的交朋结友,稍有不慎,就会满盘皆输。 宫廷之中的权力斗争,异常之残酷。 只要玉柱输了,不仅他要掉脑袋,而且,从秀云开始,包括玉柱收集回来的所有美人们,一个都跑不掉,都要被获胜的新贵们抢走,肆无忌惮的骑个痛快。 另外,玉柱的亲崽们,有一个算一个,都要死光光。 这代价实在是太大了,玉柱完全输不起! “十二哥,汗阿玛信得过你,才会给你差事。不然的话,像十哥,不仅从来就没有接过正经的差事,到现在,还被圈禁于郡王府里呢。”玉柱很有耐心的开导老十二。 老十二的处境,比上不如,比下有余,应该知足常乐了! “赵申乔毕竟是朝廷重臣,又是出了名的大清官。汗阿玛派你去操持丧仪,充分体现了,朝廷对真正人才的重视。”玉柱把老皇帝的心思,掰开来,揉碎了,分析给老十二听。 “唉,我一时糊涂,惹恼了汗阿玛,现在该怎么办呢?”老十二已经跪了不短的时间,他也想明白了,胳膊还能扭得过大腿? 玉柱微笑着说:“汗阿玛是千古少有的仁君、圣君,岂会与你一般见识?你随我一起进去,诚心诚意的向汗阿玛请罪,我再帮你说几句好话,汗阿玛心一软,也许啊,就饶了你这一遭。”他是故意这么说的。 因为,玉柱眼角的余光,瞥见了一抹明黄色的袍摆。 “哼,不知道好歹的孽畜,看在玉柱替你说好话的份上,且饶了你这一遭,还不赶紧起来?”老皇帝被玉柱拍得浑身通泰,再看老十二的时候,也就不那么讨厌了。 一场小风波,由于玉柱的掺和,乍起乍落,随即消逝无痕。 不过,老皇帝还是没有放过老十二。 老皇帝吩咐了下来,赵申乔的丧礼,以玉柱为首,老十二为辅,务必办得体面,办得风光。 赵申乔既是出了名的大清官,家境很一般,一直住在外城西便门内的西城坊内。 在这个时代,外城西北角的住户们,大多是穷人,远谈不上西贵的概念。 因为,著名的乱坟冈——王子坟,就在西便门附近。 想想看,赵申乔若不是兜里没银子,又何苦紧挨着乱坟冈,租屋而居呢? 玉柱和老十二赶到的时候,西城坊的胡同里,已是一片雪白。 马车停稳之后,玉柱和老十二,先后脚的下了车。 只是,赵家的大门口,竟然无人迎接。 这时,一名管家模样的仆人,隔着老远,跪地禀道:“禀相国、十二爷,我家大公子尚在肃州戌边,未及赶回。府里只有大少奶奶……她不便私见外男……” 老十二听了之后,不怀好意的贼贼一笑,戏谑道:“柱弟,你看看你,威名赫赫啊,吓得赵府的长媳,都不敢露面了。” 嘿嘿,玉柱的曹贼恶名,臭气远扬,令汉臣们闻风丧胆。 不用问,赵府的长媳,长相一定不赖,才不敢抛头露面,害怕被玉柱这头恶狼盯上了。 反过来说,若是她长得很丑,何怕之有? 不过,只要玉柱想见到她,肯定可以见得到。 因为,玉柱是带着密旨来的。 “来人,跟着他去,唤了赵府的大少奶奶,来见我。”随着玉柱的一声吩咐,赵府的管家当即吓软了腿。 进入内堂之后,就见一位全身缟素的女子,故意用轻纱掩住了脸,静静的立在堂中。 玉柱虽然不是什么好人,却也不可能见着了别人家的漂亮媳妇儿,就想骑。 “有密旨,闲杂人等,一体退下。” 随行的侍卫们,很快清了场。 内堂之中,仅剩下了,赵家的大少奶奶、玉柱和老十二。 “上谕,著玉柱察看赵申乔家产,钦此。” 既然是密旨,玉柱也不要求摆香案之类的固定仪式了。 等赵家大少奶奶跪好之后,玉柱便展开密旨,轻声念了。 听了旨意之后,赵家的大少奶奶,立时吓得花容失色。 在这个时代,奉旨察看官员的家产,一般情况下,都是抄家的前奏。 就具体的性质而言,玉柱带兵察看家产,肯定要搜遍整个赵府的每个角落了。 这就和抄家,没啥两样了。 赵家人的名誉扫地,势所必然! “请问相国,何至于此?”赵家的大少奶奶,奋力的想挣扎。 玉柱还没说话呢,老十二已经开了腔。 “汝二叔,前太原知府赵凤诏,恬不知耻的大肆贪墨脏银,罪大恶极。汗阿玛怒斥曰:赵凤诏如此贪滥,不忠不孝极矣!”老十二冷笑道,“汗阿玛,密令我二人,哪怕是挖地三尺,也要找出脏银。” 如果是恶狼玉柱这么说,犹不可信也! 偏偏,这话是从老十二的嘴里,亲口说出,由不得赵家的大少奶奶不信。 她当即面如死灰,两腿一软,立时瘫坐到了地上。 (ps:月票赏的多,继续三更,这是第一更。) (本章完) 第801章 实权到手 玉柱心里明白,赵申乔确实是个大清官。 但是,大清官都有个坏毛病,仗着道德高尚的优势,喜欢断人家的财路。 赵申乔担任户部尚书的时候,经常和内务府、宗人府、八旗都统衙门,发生直接的冲突。 旗人,乃是大清之本。 赵申乔动了旗人的利益,就等于是挖了大清的根,八旗权贵们岂能容之? 八旗权贵们,从赵申乔的身上,找不出足以致命的把柄,就故意从其次子赵凤诏那里下手。 时任刑部左侍郎的杨森,曾经和玉柱说过,赵凤诏应该是被诬陷的贪污。 因为,派去太原和常州查抄的人,只搜出了三百多两银子。 不过,赵申乔一向眼高于顶,压根就瞧不起恶名远扬的玉柱。 玉柱又没有吃饱了撑的,不可能去多管闲事。 结果,三法司会审之后,定了个斩监候。 议政处的王公大臣们,极为不满,楞是加重了惩罚,定成了斩立决。 就这么着,在八旗权贵们的集体运作之下,赵凤诏很快就掉了脑袋。 现在,赵申乔死了,老皇帝陡然翻了脸,居然要察看他的家产。 说白了,老皇帝觉得,赵家已经无用了,不如索性扔给八旗权贵们出气。 这就和晁错在上朝的路上,被骗去腰斩的戏码,如出一辙。 你对皇帝没了用处,皇帝弃你如厕纸,就是这么的无情。 老十二很积极的想抄家,私心一眼即可看穿。 一则想捞一票浮财,二则交好八旗权贵们。 众所周知,抄家的时候,趁机捞一大票,乃是明规则了。 将赵府的所有人,一体锁拿了之后,老十二开始主持抄家。 玉柱懒得多管闲事,坐在一旁冷眼旁观。 老十二干的热火朝天,但凡是可疑之地,都令人挖地五尺,务必找出赵申乔贪墨的铁证。 然而,挖过来,翻过去,老十二只找到了四百多两散碎银子,古董字画更是踪影皆无。 老十二的确有股狠劲,不达目的誓不罢休,连屋顶都让人扒开看了。 结果,却一无所获! 玉柱稳稳的坐着喝茶,心里暗暗叹息不已,长达两个时辰之久,竟然没有一个亲朋好友上门来吊唁? 墙倒众人推! 树倒猢狲散! 君子不立危墙! 唉,趋炎附势,才是世间常态啊! 宰相肚里能撑船! 玉柱完全坐得住,也耐得住寂寞。 尽管心里早有准备,不过,老十二完全无下限的表现,依旧刷新了玉柱对他的认识。 老十二虽然没有抄到银钱,但是,却拿着几页稿纸,如获至宝的跑到玉柱的跟前。 “嘿嘿,真想不到啊,堂堂状元郎的媳妇儿,竟然红杏出了墙。”老十二抖动着手里的稿纸,得意洋洋的宣布了他的战果。 玉柱没看递到眼前的稿纸,淡淡的说:“十二哥,回去缴旨的时候,你主奏,我补充。” 老十二不傻,见了玉柱的冷淡反应,就知道玉柱是瞎子吃汤圆,心里有数。 “唉,我命苦,手头无人可用啊!”老十二有些含糊其词的做了解释。 老十二虽然没有明说,但是,玉柱听得懂其中的内涵。 九龙夺嫡,变成了十龙夺嫡。 老十二铁了心要拉拢满洲权贵们,不惜牺牲赵家大少奶奶的清白。 手段虽然卑劣,但是,绝对管用。 正妻出墙,状元郎赵熊诏,还有何面目做官呢? 八旗权贵们,就是想让所有挡了财路的人,睁大眼睛看仔细了,赵申乔的一大家子,都没有好下场! 回去缴旨的时候,玉柱真的是一言不发,由着老十二详细禀奏。 说正经的,到了玉柱的身份地位,多一份抄家之功,也多不了二两肉,不如送给老十二做个人情。 老皇帝呢,压根就没去看口若悬河老十二,而是一直盯在玉柱的身上。 客观的说,老皇帝对赵申乔的感情,异常之复杂。 就好象是,董事长看财务副总一般。 朝廷的财政收入十分有限,东边花多了,西边必然要少花。 赵申乔这个户部尚书,若是手不紧,由着八旗权贵们,敞开来花银子,就算是金山也会被掏空。 可是,赵申乔卡得太紧了,惹来了无数的怨言,老皇帝承受的压力,着实不小。 赵申乔活着的时候,尚有利用价值,老皇帝再不爽,也捏着鼻子认了。 现在,赵申乔已经归了西,正好发挥余热,送给八旗权贵们出出气。 最是无情帝王家,在老皇帝的身上,体现得淋漓尽致。 老十二,口都说干了,老皇帝只是淡淡的吩咐道:“跪安吧。” 玉柱跟着起身要走,老皇帝却说:“你要去哪里?” 得嘞,玉柱只得停下了脚步,眼睁睁的看着老十二被撵出了门。 等老十二出去之后,老皇帝冷冷的质问玉柱:“你瞧不上老十二的做法,是吧?” 玉柱把头一低,小声说:“回汗阿玛,您是知道的,赵申乔还能喘气的时候,一直看臣儿不顺眼,臣儿呢,也瞧不上他。不过,臣儿必须说句公道话,赵申乔身为户部尚书,本身就是得罪人的差事。” 老皇帝微微一笑,说:“缺银子,找玉柱。缺粮食,还是找玉柱。” 玉柱发觉不对,赶紧摇着头说:“我的兼差太多了,事务繁杂,每天忙得脚不点地。” “唉,他们咬得动赵申乔,却咬不动你,你不担此大任,谁来担当?”老皇帝忽然板着脸说,“替君父分忧,乃是人臣的本分,懂么?不许再讨价还价,就这么定了。” 玉柱心里明白,老皇帝出卖了赵申乔之后,新任的户部汉尚书,谁还敢卖力的断八旗权贵们的财路? “老爷子,我有个小小的条件……” 既然木已成舟,无可更改了,玉柱索性要捞点好处回来。 老皇帝摆了摆手,打断了玉柱的话,然后,面带诡秘微笑的说:“我就知道,你是个怜香惜玉的的性子。呐,红杏出墙的那位,就赏给你了。” 玉柱一阵愕然,他哪里是这个意思? 他明明是想告诉老皇帝,若要增加财政收入,还是需要多开通商口岸啊。 过了几日,玉柱兼管户部的上谕,明发了之后,老十二气得浑身发抖,他忙活了那么久,却便宜了不插手管事的玉柱。 (ps:第二更送上了,月票赏得多,我凌晨起床三更。) (本章完) 第802章 处处皆学问 如今的朝廷六部之中,真正掌握了实权的衙门,必须是户部。 现任户部满尚书是孙渣济,汉尚书则由左都御史田从典升任。 玉柱认识田从典,此公也是出了名的大清官。 康麻子喜欢让清官管理户部,说白了,就是想省银子下来。 老皇帝不想当恶人,臣子们必须顶上去,就是这么个理儿。 玉柱其实没有说错,他身上的兼职太多了,每天忙得脚不点地,并不是夸大其词。 不过,户部管钱管粮的事儿,玉柱并不头疼。 朝廷在大沽口允许通商之后,由于一直采取公平交易的原则,抽税也异常透明,交易的诚信十足,洋商们往往舍弃了广州海关,而远赴大沽口做生意。 不夸张的说,兼管大沽口的老十八,他的手底下,现在要人有人,要钱有钱,啥都不缺。 按照事先约定的时间,玉柱带着三十几名久经考验的帐房先生,浩浩荡荡的去了户部衙门。 以前,玉柱也管理过户部,推行了不少现代财政管理体制,并收到了显着的效果。 但是,在大清朝,从来都是人走茶凉,人去政息。 玉柱刚被调离户部,他定的各种规章制度,就全都变成了废纸,户部的各项制度又恢复成了落后的原样。 八抬大轿落定之后,玉柱从轿子里钻了出来,就见孙渣济和田从典并肩前来迎接。 「请相国安。」孙渣济知道玉柱的厉害,丝毫也不敢马虎,老老实实的扎千行了礼。 「拜见玉相国。」田从典是汉臣,长揖到地,已经算是异常尊重了。 官场上的礼仪,丝毫也不能错乱。 玉柱,既是奉恩镇国公,又是领班南书房行走,妥妥的首席内相,地位远在孙、田之上。 更重要的是,玉柱奉旨兼管户部,也就成了孙渣济和田从典的顶头上司。 勿须赘言,县官不如现管的道理,谁不懂,谁就是官场白痴! 田从典看似行礼甚恭,实则内藏不逊。 一般人看不出来,玉柱却心里有数。 相国的前边特意加了个玉字,这就说明,田从典仗着是清官的好名声,对玉柱并不服气。 与之相对应的是,出身于镶红旗满洲的孙渣济,就识趣多了,他对玉柱真正做到了四个字:执礼甚恭。 在众人的簇拥下,玉柱堂而皇之的再次坐进了以前的公事厅。 以前,玉柱是管部的大学士,名副其实的中堂。 现在,玉柱依旧管部,身份却成了相国。 白云苍狗,世事实在是难料啊! 户部的两名尚书和四位侍郎,按照左满右汉的排序,分别围坐在玉柱的身侧。 玉柱端起茶盏,小饮了一口,信口问大家:「看你们的神态,多少有些慌乱,莫不是担心,我带人来查帐吧?」 孙渣济心想,你小子带着这么多的帐房先生过来,不是想查帐,又是为何? 不过,心里怎么想的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嘴上绝对不能说出来。 「相国,户部衙门里那些个弯弯绕,还能逃得过您的法眼么?」孙渣济是地道的明白人,他担心吃闷亏,赶紧把玉柱捧起老高。 「不瞒玉相国您说,职以为,户部衙门确实应该好好的查一查帐目了。」田从典刚一张嘴,就震惊了四座。 玉柱澹然一笑,田从典果然不逊,他故意省了个卑字,只称职。 若是清军刚入关的时期,下级谦称为职,并不为过。 如今,已是康熙五十九年了,在上级对下级的控制力逐渐加强的当 下,田从典不称卑职,多少有些瞧不起人的味道了。 玉柱自问,此前从未得罪过田从典,也就不可能是利益上的冲突了。 很显然,自诩为正人君子,又是大清官的田从典,压根就瞧不上恶名远闻的玉柱。 这就纯粹是无聊的意气之争了。 玉柱是老官僚了,肚量也很大,懒得和田从典一般见识。 大家都是手握实权的大官僚,所谓的意气之争,实在是可笑之极! 意气之争,而不是利益之争,纯粹是庸人自扰。 在玉柱的字典里,只要不是抢他的位置,夺他的女人,拿他的产业,辱骂他的祖宗,都可以予以包容。 一言以蔽之,人生在世,权财威色,四字尔! 谁敢动玉柱的根本利益,玉柱就敢下毒手,让其家破人亡,妻离子散,永世不得翻身。 除此之外,皆可一笑而过也! 玉柱好涵养,不想计较田从典的绵里藏针。 孙渣济却敏锐嗅到了可趁之机。 屁股决定脑袋,放之四海而皆准。 孙渣济是典型的满洲旗人,他若想混得滋润,就必须一屁股坐到满人那一边。 但是,讨厌的赵申乔刚死不久,更令人厌恶的田从典又来了。 田从典刚上任没多久,和孙渣济之间,就已经爆发了多次冲突。 其中的一次,田从典竟然当面指斥孙渣济,尔乃曲意媚上的女干臣! 咳,在皇权专制的时代,一旦被坐实了女干臣的名头,那就只能等死了。 对人不对事的诛心,莫过于道德上的人格毁灭。 翻开明史,朱重八族诛功臣的旨意里头,几乎都有一个专用名词,即:久蓄异志。 意思是说,你们全家人都久蓄异志,不杀光你们家,不足以平民愤! 这就和周亚夫买盔甲去阴间造反,有着异曲同工之妙也! 「禀相国,衙门里最近比较棘手的是,宗人府的帐目,异常混乱,急需厘清。卑职以为,应派干员循吏,经办此事为好。」孙渣济不动声色的挖了个坑。 玉柱微微点头,笑问孙渣济:「不知,孙公欲遣何人?」 孙渣济等的就是这一问,他赶紧拱手道:「全凭相国的吩咐。」 亲自举刀杀人,难免沾惹血腥气,不祥也。 借刀杀人,自己完全不沾边,这才是真正的高明! 玉柱是何许人也,他一听就知道,孙渣济想借机整人。 「本爵相……」玉柱不想给孙渣济当枪使,本欲婉转的滑过去。 谁料,田从典竟然主动站了出来,抱拳拱手道:「若是相国信得过,还请将此事交给职去办吧?」 玉柱明白了,田从典只怕是受过宗人府的窝囊气,这是想光明正大的报复回去吧? 若是以往,玉柱只须顺水推舟即可,反正惹事的是田从典,又不是他玉柱。 然而,若是让孙渣济借了玉柱之手,轻而易举的坑了田从典,玉柱岂不是白混了几十年的官场么? (ps:三更求月票。) 第803章 偏走绝路 玉柱先后数次担任过宗人府的官儿,他心里比谁都清楚,宗人府的那帮孙子们,都是欺软怕硬的货色。 宗人府的开销里边,确实有好多见不得光的事项。 如果硬要较真,按照户部的规矩来办,银子肯定拨不出去。 玉柱即使不在现场,也料得到,田从典一定是死捏着规定,和宗人府硬杠。 孙渣济想坑田从典,让田从典去硬顶宗人府,闹到最后,必然是赵申乔的凄惨下场。 想想赵申乔吧,他得罪了满洲权贵们,不仅身败名裂,而且,家破人亡。 “本爵相今日带着帐房来户部衙门,是想帮着你们把帐目都理顺了。”玉柱淡淡的说,“若是帐目太乱了,汗阿玛问起来,一查就是几天,成何体统?” 孙渣济老脸微红,他知道,玉柱指的是,上次老皇帝急要西北用兵的开销,却等了三天的事。 户部的记帐方法,既原始,又落后,统计数据根本无法做到随查随有。 欲擅其事,必先利其器! 磨刀不误砍柴功。 在其位,则谋其政。 玉柱既然兼管了户部,那么,户部的记帐方法,就必须改成他熟悉的借贷记帐法。 总帐和分帐,必须条分缕析,一目了然。 只是,玉柱万万没有想到的是,他已经替田从典挡了灾。田从典非但不领情,反而再次提出,要查宗人府的帐目。 “玉相国,职以为,宗人府的帐目,实在是乱七八糟的不成样子,到了非查不可的地步。” 尼玛,玉柱最腻味这些所谓的大清官了,他们就像是厕所里的鹅卵石,又臭又硬,还没法子讲道理。 这些所谓的大清官们,大多没有真本事,就喜欢站在道德高地之上,抓住别人的短处,搞人格毁灭的那一套诛心之术。 孙渣济心里一阵狂喜,不动声色的望着蠢直的田从典,心里暗自冷笑不已。 姓田的,玉柱已经偏帮了你,你犹不识趣儿,偏要往绝路走。 嘿嘿,将来倒了血霉,可千万别怨恨玉柱啊! 玉柱没看田从典,只是淡淡的说:“容后再议吧。” 当上司的,最需要的本事,其实是精通平衡术。 孙渣济是满洲旗人,背后站着满洲首席大学士嵩祝。 若是因为田从典的不逊,就让孙渣济轻而易举的得逞了,玉柱不仅没有半点好处,还替他人做了嫁衣。 说正经的,玉柱若是真厌恶了田从典,他有一百种方法,可以把田从典收拾的死去活来。 又何须孙渣济递刀子? “玉相国……”田从典不服气,还想争辩。 玉柱摆了摆手,异常冷淡的说:“田尚书,等你当上了摄政王,再来教我做事,好么?” 在大清的官场上,上级称呼下级,略尊重一些,就是田公。想拉近距离,就称呼表字。 田尚书的出现,代表了玉柱的不悦情绪。 而且,更狠的是,整个大清朝,最忌讳的三个字,就是摄政王。 玉柱故意把田从典和摄政王挂上了勾,这已经是极其严厉的警告了。 “你……”田从典涨得老脸通红,显然是,气得不轻。 但是,玉柱的说法,非常有技巧性,即使拿到老皇帝的跟前,也站得住脚。 哦,管部的相国,居然要听田从典的摆布,那还管个鸡毛呀? “哼,老夫失陪了!”田从典不顾官场礼仪的拂袖而去。 孙渣济心里大爽,嘿嘿,姓田的,你竟敢当众得罪玉柱,擎等着挨整吧! 等田从典走了后,孙渣济故意义愤填膺的嚷道:“田从典太猖狂了,请相国允了卑职,明折参他!” 玉柱微微一笑,孙渣济明面上,像是帮他出气,实际上,是想把他架到火上烤。 大清官场上的规矩,新官上任之后,总有一段时间的不纠责期。 所谓不纠责期,指的是,新官到任后,少则三月,多则半年,因为不熟悉业务或流程,所犯的错误,可以网开一面,不予追究。 实话说,这是一种很接地气的潜规则。 弹劾的折子,其实分为密折和明折。 弹劾的密折,指的是,私下里写折子,向老皇帝打小报告。 老皇帝若是在折子的末尾,留下了很深的指甲印,再公开上折子,指名弹劾。 照大清朝弹劾制度,凡是被明折弹劾的重臣,都必须停职在家,等待进一步的查实。 说白了吧,老皇帝想整谁,只需要做一些暗示性的动作,则必有明折弹劾谁。 当年,索额图集团的垮台,就是从明折弹劾开始的。 没办法,御史言官们,都是老皇帝豢养的恶犬。 老皇帝想整谁,言官们各凭揣摩上意的真本事,主动递刀子上去。 递对了刀子,升官发财。 递错了刀子,跌入万丈深渊,也别怨恨任何人。 毕竟,路都是自己选的嘛! 老电视剧《雍正王朝》里,孙嘉诚选错了时机,贸然弹劾了年羹尧,最后反被年羹尧弄死了,就是活生生的例子。 真实的历史上,孙嘉诚的原型人物孙嘉淦,确实猖狂之极。 老四登基之后,胆大包天的孙嘉淦上折子,劝诫三件事:亲骨肉、停捐纳、罢西兵。 后两件事倒也罢了,公开劝说老四不折腾老八、老九、老十和老十四,这简直就是逆龙鳞嘛,彻头彻尾的作死! 孙渣济主动提出上明折,骨子里就不安好心啊! 玉柱没搭理他,仰起脸,对众人说:“诸位,汗阿玛是千古第一圣君,咱们做臣子的,也应有古大臣之容人雅量,是吧?” 冠冕堂皇,异常正确,完全无法反驳的颂圣废话,就是这种时候拿来堵嘴的。 “是啊,是啊,相国所言甚是。” 尼玛,相国和两位尚书打擂台,副职们避之惟恐不及,安敢涉足其间? 不管怎么说,玉柱都不可能被孙渣济当枪使! 散会之后,玉柱带来的帐房先生们,被安插到了各个郎中的手下,专门负责整理帐目。 “敢问周先生,咱们爷为何不干脆收拾了猖狂的田从典?”吴江颇为不解的来问周荃。 周荃抖开折扇,笑眯眯的解释说:“你呀,还是要多学着点啊。替他人火中取栗,即使拿下了田某人,也会被人骂作是无能之蠢才。再说了,东翁兼管户部,田从典不过是个正直一点的呆书生罢了,真要想收拾了他,有的是手段折腾他,急个啥呢?” 吴江眨了眨眼,忽然说:“咱们爷常说的那句话,狼要吃羊,何患无词。” “嘿嘿,理是这么个理。不过,这话不该你来说啊。”周荃望着站在吴江身后的玉柱,有些幸灾乐祸的笑了。 (ps:月票赏的多,今天继续三更,这是第一更。) 看不懂交锋对话奥妙的童鞋,多揣摩揣摩,真学到了,受用终生。 (本章完) 第804章 重掌新军 老皇帝用罢早膳之后,玉柱抱着一大叠折子,来见老皇帝。 望着桌上厚厚的折匣子,老皇帝皱紧眉头,下意识的叹息道:「唉,做皇帝真苦啊!」 玉柱心里暗暗好笑,如果没有折子可批,老皇帝还是皇帝么? 现在,折子数量过多了,老皇帝又要发牢骚,不堪其苦,这就属于是典型的矛盾心态了。 随着老皇帝的年事日高,体力渐渐不支,批折子的时间,也大大的拖长了。 但是,批折权乃是老皇帝掌握整个帝国的权力来源,只要不闭眼,他不可能主动放弃。 以前,玉柱带着南书房处理过的折子,只需要转交给内奏事处即可。 现在,由于老皇帝想省点力,索性叫了玉柱坐在身旁,有问题就径直问他。 还真别说,自从老皇帝这么干了之后,批折子的速度,比此前快了何止三倍? 玉柱能文能武,尤其擅长理财,小农社会的那么点事儿,压根就是驾轻就熟,游刃有余。 但是,玉柱一直很谨慎,老皇帝不问他,绝不主动插嘴。 帝国的最高决策权,只能由老皇帝一人享用。别人只要插了手,就是僭越。 老皇帝现在的心态,非常拧巴。他既想牢牢的掌握大权,又担心被臣子们看出了破绽。 实际上,晚年的乾隆,格外的依赖和珅,也是同样的逻辑。 「唉,手不听使唤了,柱儿,你帮我拟旨。」老皇帝累得直喘气,手已经开始抖了。 「汗阿玛,您真要逼我,我就回去歇着了。」玉柱十分干脆的拒绝了跳坑。 玉柱才不傻呢,他现在帮忙拟了旨,等秋后算帐的时候,这就是天大的罪过。 连罪名都是现成的,僭主妄上,大不敬也! 在大清朝,凡是和大不敬沾边的罪过,都要掉脑袋! 「啪。」老皇帝生气了,索性把朱笔扔到了地上,扭头不看玉柱。 俗话说,老小老小,越老越小,说的就是如今的康麻子。 以前,老皇帝也闹过类似的小脾气,玉柱一直没敢让步。 这一次,老皇帝实在是累狠了,玉柱便把想好的法子说了。 「汗阿玛,不如这么着,您口述圣谕,臣儿照您的意思誊抄下来,您批个可字,再拿去用印,就是一道完整的旨意了。」玉柱的提议,就是乾隆朝以后,军机大臣们的做法。 设立军机处之后,朝廷的旨意,又多了个名目:廷寄。 所谓廷寄,以皇帝的意思为基础,由军机大臣草拟的旨意。 廷寄的特点是,不由内阁寄出,而由军机处密封后,交由兵部捷报处,寄往各省的督抚或布、按二使。 老电影《***战争》最开头的台词,就是:兵部火票,四百里快马急送,盛京将军宝兴。 这里指的就是廷寄。 不过,老四是个特例,他就像是一台永远不知道疲倦的批折机器一般,每天只睡一个半时辰左右。 老四每天批阅奏折的时间,短则八个时辰,长则十个时辰。 另外一个工作狂皇帝,不是旁人,正是明太祖朱重八。 但是,皇帝里面的工作狂,全是特例,完全不持续也。 老皇帝闭眼细想,越琢磨,越觉得玉柱的提议,妙极了。 按照老皇帝原本的想法,是让玉柱代为批答,他批可。 玉柱的提议是,把原折完整的抄录下来,再以老皇帝的原话作出批复。 这就完美的避过了天坑! 代帝批折,和誊录君父的口谕,其中的性质迥然不同也! 出于省力省心的考虑,玉柱又帮老皇帝把折子分门别类的整理了一番。 请安折,完全没有誊录,由老皇帝直接批示:知道了。 说正经事的折子,等老皇帝亲口说出处理意见,玉柱稍加润色之后,再由老皇帝批可。 想想看,老皇帝从头到尾,只需要批可,或批知道了,这其中省了多大的劲儿? 但是,只花了三个时辰就处理完了两百六十多本折子,老皇帝又不满意了。 「我说,你怎么像只鹦鹉似的,就知道学舌?」老皇帝冷不丁的指责玉柱。 玉柱一本正经的说:「汗阿玛,您怎么吩咐,臣儿就怎么做。」 这意思是说,批复的旨意,都是您老人家自己的意思,臣儿只是个小小的帮手罢了。 由于玉柱的协助,老皇帝处理政务的速度,大大的加速了。 处理政务的时间少了,空闲下来,修身养性的时间,很自然的多了不少。 这一日,老皇帝打开当天最后一份折子,发觉玉柱并未提前处理好,不由奇怪的问他:「为何不拟?」 玉柱从容不迫的说:「回汗阿玛,新军原为臣儿所创,不在其位不谋其政,臣儿不便插手新军之事。」 老皇帝眯起两眼,仔细的打量了一番玉柱,忽然轻声笑道:「朕信得过你。」 「来人,叫张廷玉。」 随着老皇帝的一声吩咐,玉柱暗暗舒了口气。 伴君如伴虎,每一步都如临深渊,诚哉斯言! 「特谕,着玉柱兼新军都统,移驻于大沽口,钦此!」 「臣儿领旨谢恩!」玉柱接旨的时候,心情异常之舒畅。 这么多年了,玉柱在康麻子的跟前,究竟演过多少场戏,连他自己都忘记了。 如今,终于守得云开见日出,老皇帝经过无数次的试探之后,最终,还是选择了相信玉柱。 不过,老皇帝依旧还是留了一手,原本驻扎于西苑的新军,被调出了京城,安排去了大沽口。 众所周知,从大沽口回京,必须经过丰台大营的防区。 这就形成了,隆科多在最内圈,丰台大营居中,玉柱领兵在外的崭新格局。 至于原因嘛,嘿嘿,老十四快回来了,老八他们的人,频频出入丰台大营。 玉柱一直有些想不明白,看似绝顶聪明的老八,为啥总是做蠢事呢? 看看老四,人家利用隆科多和年羹尧,暗中掌握兵权,一直都是悄悄的进行。 老八他们却是大张旗鼓的搞小动作,惟恐老皇帝不知道啊! 客观的说,老四最终成了大赢家,低调行事的风格,属实可圈可点。 (ps:月票少得可怜,很影响码字的干劲啊!) 第805章 你敢找碴? 天刚蒙蒙亮的时候,西苑的新军大营里,将士们依旧在沉睡之中。 玉柱纵马奔驰到军营门前,迎面就见值勤的管带(营长)张勤,已经带领着部下们,肃立多时了。 “向老帅敬礼!”张勤的眼里含着热泪,仿佛见了亲爹一般,腰杆挺得笔直。 守门的士兵们,纷纷持枪敬礼,眼睛不眨的盯在玉柱的身上。 玉柱缓缓勒停了胯下战马,故意低头问张勤:“军营重地,岂可轻放外人入内?” 张勤咧嘴一笑,小声说:“老帅,您老人家曾经吩咐过,他日举帅旗入营,便是奉旨重掌新军之时。标下是个没本事的,不过,记性尚可。” 玉柱微微一笑,又问张勤:“可须验旨?” 张勤忽然并拢了双腿,马靴猛的一碰,“啪。”打了个立正,义正词严的说,“老帅亲临,必奉皇命,谁敢多问,就地正法。”态度异常坚决。 玉柱满意的笑了,这小子是真懂事,不是假懂事。不过,态度很端正,是个好苗子啊! 啥叫嫡系? 不问是非,只听玉柱的命令,这便是心腹死党。 玉柱悄无声息的进了军营,沿途哨卡的官兵们,见是玉柱本人回来了,一个个欢欣雀跃,纷纷主动放行。 结果,玉柱带着亲兵队伍,一路畅行无阻,径直进入了中军大营。 玉柱堂而皇之的坐到了铺着虎皮的帅椅之上,居高临下的俯视辕门外,空旷的大操场。 哎,这滋味可比坐在任何衙门的正堂里,爽多了呀。 想当年,粗鄙军汉出身的郭雀儿(后周太祖郭威),曾跃马于开封的城墙之上,俯视中原大地,并有感而发:皇帝,兵强马壮者也! 玉柱对此深有同感! 时值康熙老朽垂暮之年,什么中堂、相国、镇国公,统统都是虚的,唯有捏在手心里的兵权,才是实实在在的硬实力。 历史上的晚清,满人朝廷不得南北新军之军心,遂失江山。 重回故地,重掌旧部,玉柱不由心潮起伏,浮想不断,竟然走神了。 一旁的牛泰,也不敢打扰他,只是默默的守护在侧。 玉柱的确有股子狠劲,他对老皇帝说的,不在其位不谋其政,确实做到了。 被调离新军之后,玉柱就真的从不管新军之事,任由继任者去瞎折腾。 老皇帝不可能是圣君,却是一名合格的皇帝。 玉柱若是频频插手新军的事务,肯定会惹来老皇帝的猜忌。 想想看,曹孟德健在之时,就算是借司马仲达八百个胆子,他也不敢私蓄三千死士。 等熬死了曹丕和曹睿,蠢货曹爽掌权之时,司马仲达的野心陡然膨胀了起来,这才让长子司马师暗中做准备。 相同的故事,在历史上,屡屡上演。 比如说,北周武帝宇文邕还活着的时候,曾经几次三番的试探杨坚。 杨坚明知道处境危险,却不敢起兵造反,只能选择隐忍不发。 原因其实很简单,以杨坚当时掌握的实力,只要起兵,必败。 等玉柱追思古今之后,天色已经大亮了,新军大营里竟然还没展开晨训,他不由皱紧了眉头。 以前,玉柱掌管新军的时候,一天三练,每天一次十里武装越野,乃是家常便饭。 唉,太过于懈怠了! “传我的令,吹号,集合!”玉柱心存不满,说话的口气,也就不善了。 “嗻。” 十名号兵,昂首挺胸的分立于大帐门前的两侧,鼓起腮帮子,奋力吹响了集合号。 “滴滴哒滴滴滴……” “噫,好熟悉的集合号啊!” “呀,只怕是老帅又回来了吧?” “我的天,终于等到老帅了!” “快起来,集合了,集合了!” “紧急集合!” 伴随着嘹亮的军号声,整个新军大营都跟着动了起来。 尽管已经懈怠了不少日子,但是,基本的军事素养尚在,将士们按照以往集合的军规,纷纷提枪钻出营帐,往大操场上集中。 “轰轰轰……”密集的脚步声,几乎在眨眼间,响遍整个大营。 “立正。” “向右看齐!” “报数!” 等全体集合完毕之后,玉柱瞥了眼手里的怀表,眉头深深的锁紧,心里严重不满。 尼玛,太慢了,区区几千人的集合,居然花了一刻半钟。 若是以前,嘿嘿,军官们个个都要吃军棍了。 不过,玉柱也很理解新军懈怠的原因。 俗话说的好,一个师傅一个法,一个和尚一本经。 自从,玉柱被调走之后,新军的军规,便被改得面目全非了。 没办法,人走茶凉,人去政息,乃是大清官场的常态。 新官要突出自己的权威,搞出新戏码,天然要否定旧官的政绩。 不听吩咐的刺头,都会被想方设法的拔掉。 大军虽然集合完毕了,但是,因为总值星官被拿掉了,无人来向玉柱禀报集合的具体情况。 这就出现了尴尬的脱节状况。 玉柱又是一叹,正欲发布命令,忽然听见有人厉声喝道:“好大的胆子,谁下的令,不要脑袋了么?” 呵呵,玉柱骑在高头大马之上,身后有人举着帅旗,大帐的前后还站满了亲兵。 这都看不见,显然是故意找碴了。 玉柱没有说话,只是高高的仰起了下巴。 牛泰随即大声喝道:“皇上有旨,勇锐营都统费扬古跪接。”故意扯起豪横的粗嗓门,震耳欲聋。 玉柱的脾气是,人若犯我,我必犯人! 费扬古若是和平交接,玉柱肯定会给他一点面子,让他风光的离开。甚至,还可能让他发笔小财。 既然费扬古想找碴,那就别怪玉柱不客气了,必须当众扇他的耳光。 费扬古如果不是昨晚喝多了,真没胆子得罪玉柱。 但是,军队里,不是朝堂之上,玉柱的权威,绝对不容挑衅。 哪怕是误会,也必须挨锤。 心慈手软,何以掌军? 玉柱很有耐心,故意等费扬古在马前跪下之后,这才慢腾腾的展开了黄澄澄的旨意。 “勇锐营都统费扬古,贪污军饷,侵吞军粮,以次充优……著拿交刑部,从重治罪!”玉柱故意念得很慢,就是想折腾费扬古。 “皇上,奴才冤枉啊……”费扬古面如土色的开始叫屈。 知道错了,晚了! 费扬古毕竟是红带子,老皇帝曾经叮嘱过玉柱,尽量留有余地,赏面子。 只可惜,费扬古太不识趣儿了,玉柱也没办法啊! (本章完) 第806章 外戚之死 拿下了费扬古之后,玉柱花了几天的时间整顿了兵马。 然后,玉柱带着老部下们,拔营而出,浩浩荡荡的移防去大沽口。 老十八望着威武雄壮的大队伍,馋得直流口水。 “大哥,如此雄军,却不派去西边作战,汗阿玛究竟是怎么想的?”老十八很是不解的问玉柱。。 玉柱淡然一笑,反问老十八:“你十四哥尤擅带兵。” 老十八本就绝顶聪明,他一听这话,立时脸色大变,下意识的小声问玉柱:“大哥,不会是他吧?” 不等玉柱回答,老十八又说:“若是他的话,你我小命不保啊!” 玉柱有些惊讶的问老十八:“何出此言?”那意思是说,老十四是你的亲哥哥呢。 老十八翻了个白眼,不满的抱怨说:“大哥,您就别装了,我是您妹婿,您倒了霉,我跑得掉么?” 玉柱一听,就知道了,随着老皇帝的身体渐弱,老十八也跟着焦虑了。 说句大实话,这年头,在大清朝的顶级权贵圈里,老皇帝会选谁当储君,已经成了不能说出口,却人人都必须研究的显学。 老皇帝还活着的时候,老十八仗着特殊的圣宠,可以活得很滋润。 但是,哥哥当皇帝,和亲爹当皇帝,能一样么? 老十八的埋怨,乍一看,稀松平常。 实际上,他是在变相的告诉玉柱,大哥,咱们两家人,一损俱损,一荣俱荣,千万别站错了队啊! 玉柱心中微微一动,故意盯着老十八,看了很久很久。 老十八刚开始还像没事人一般,被盯久了,就有些吃不消的把头一低,不敢再看玉柱了。 玉柱不由心下暗叹,老十八也是老皇帝的亲儿子呀,怎么可能完全没有想法呢? 只不过,老十八是汉女所生,其母族也完全没有实力,根本无法挺他夺位罢了。 这人呐,谁又是一开始,就野心勃勃的? 不都是掌握了一定的实力之后,野心随之膨胀的么? 玉柱也没有想到,老十八亲眼目睹了新军的雄壮军威之后,竟然也滋生出了别样的心思。 不过,老十八有了想法,也是人之常情。 谁叫老十八娶的是玉柱一母同胞的妹妹呢? 然而,在至高无上的皇权诱惑之下,皇帝杀外戚,外戚杀皇帝的戏码,不绝于史。 不管是谁,只要坐到了那把椅子上,就不可能容忍玉柱长期掌权! 燕然山刻石记功的窦宪,被名义上的外甥汉和帝,联合宦官,设计擒杀。 宇文邕没杀杨坚,杨坚反手就篡了亲外孙的皇位。 反正吧,在莫非王臣的诱惑之下,所谓的亲情血缘,完全不堪一击。 难道说,玉柱将来要反问老十八:皇上何故造反? 然后,六亲不认的让亲妹妹变成寡妇,再宰光自己的亲外甥们? 远的且不说了,大外戚索额图怎么死的? 宦海沉浮这么多年了,玉柱早看明白了,无毒不丈夫! 心慈手软之辈,必将祸及整个家族! 玉柱一直沉默不语,已经变相表明了他的态度。 老十八本就是早慧的聪明人,他的脸色不由自主的苍白了,捏住缰绳的手,也跟着微微发颤。 这么多年的相处下来,老十八非常了解玉柱是个外和内刚的脾气。 一句话,玉柱认准了的事,九牛不回! 望着老十八异常落寞的远去背影,周荃忍了又忍,实在忍不住的想提醒玉柱。 “东翁,十八爷的为人一贯谦和,又无母族势力撑腰,以学生之见……” 玉柱举起右手,阻止了周荃的苦劝。 周荃的心思,玉柱都懂。 但是,玉柱真正的心思,周荃就看不明白了。 山陵未崩之前,玉柱的真实意图,别说周荃了,就算是枕边人,也不敢透露半个字。 玉柱提兵移驻大沽口,最开心的要数他的长女雪薇了。 这丫头像小鸟一般,缠在玉柱的身旁,死活不肯走了。 生于康熙四十六年的雪薇,今年已经十四岁了。 作为玉柱的亲女,雪薇从小锦衣玉食,牛奶不断,牛肉更是顿顿都有,营养可谓是异常充足。 结果呢,才十四岁的小丫头,身高已经超过了165cm。 “爹地,您以后不走了吧?会一直陪着小薇?”雪薇扑在玉柱的怀中,紧抱着他的雄腰,惟恐一撒手,玉柱就不见了。 玉柱抬手轻抚着爱女的秀发,反复的摩挲,父爱如同潮水一般,肆无忌惮的喷涌而出。 唉,他的亲生女儿,因是混血儿的缘故,却一直无法见光。 实在是惭愧之极啊! 迄今为止,玉柱的膝下,已有好几个女儿。 不过,别的女儿们,都受到了礼教的严格束缚。几岁的小女孩,就像是几十岁的老太太一般,太过于呆板了。 雪薇呢,一直放养于外,其生母又是地道的英国女爵士,所受的教育也是西式为主。 必须承认,自由自在的雪薇,浑身上下,充盈着鲜活灵动的飘逸气息。 玉柱待雪薇格外的宽容,主要是,她的长相一看就不是大清的女子。 客观的说,在大清朝内部,玉柱几乎不可能找到和雪薇般配的女婿。 且不说别的了,让雪薇亲自打水,伺候丈夫或是婆婆洗脚,这不是天方夜谭么? 用午膳的时候,玉柱切的面包片比较厚,雪薇看了见,便唧唧喳喳的说:“爹地,这么精致的餐刀,捏在您的手里,简直是浪费了好东西呀。” 爱丽丝情不自禁的笑了,却没敢笑出声。 恶人自有恶人磨。 爱丽丝若敢当面指责玉柱,一定会被折腾得很惨。 但是,雪薇就不同了,不管她说话多么的不中听,玉柱看她的眼神,永远都是慈爱的。 别说打了,玉柱从来没有骂过雪薇。 唉,这便是血脉传承的巨大魔力了! 晚上,玉柱拿着亲手整理的提纲,坐在床边,给雪薇讲故事。 “格列佛是个外科医生,曾多次在航海的船上任职。在一次航海中,他们的船遭遇了海难。格列佛勉强爬上了岸,在安全的草地上躺了下来……” 1726年,也就是雍正四年,才正式在英国出版的《格列佛游记》,是玉柱送给天才文学少女雪薇的一份大礼。 单是这一本书的版税,就足够雪薇在英国,无忧无虑的享受人生了。 名和利,玉柱都替爱女准备好了。 (ps:抱歉,回晚了,凌晨才更。) (本章完) 第807章 老皇帝倒下了 哄睡了雪薇之后,玉柱回了爱丽丝的房间。 爱丽丝成为玉柱的情人,已经长达十多年了。 玉柱不在大沽口的时候,爱丽丝也熬得很辛苦。 如果是在英国,爱丽丝随便找个小情人,就可以解决生理上的需要。 然而,这里是大清朝的大沽口码头,玉柱完全可以一手遮天。 在此地,就算是借爱丽丝八万个胆子,她也不敢偷着找情人。 原因也很简单,上次有个法国来的富商,只是缠着她,献了一次媚而已,就从此人间蒸发了。 玉柱推开房门的时候,爱丽丝早就洗白白了,乖乖的等在床上。 在玉柱的女人之中,爱丽丝的战斗力异常强悍,玉柱始终摆不平她。 酣战数合之后,爱丽丝伏在玉柱的怀中,小声说:“亲爱的,我想带雪薇回伦敦一趟。” “要回去,你自己回去,不许带走我的雪薇。”玉柱连想都没想,就一口回绝了。 “为什么?”爱丽丝不甘心的追问男人。 玉柱冷冷的说:“雪薇还小,等她年满十八岁之后,我会亲自派人送她周游整个欧洲。” “你不能这样,我是她的母亲,有她一半的监护权。”爱丽丝不满的翻身下来,背过身子,不看玉柱。 “你的运气很不错,是雪薇的亲妈。哼,换个人,试试看?你自己想去哪里,都随便你。只是,你走了,就不许再回来了,更别让我再看见你。”玉柱坐起身子,披上睡衣下地,语气冰冷的说,“这么多年,你也赚足了黄金和白银,足够你带着丰厚的资产,回伦敦找个体面的上流爵士嫁了。” “你这是什么意思?”爱丽丝听出不对劲,赶紧转身,伸手想拉玉柱。 玉柱往后退了一大步,躲过了爱丽丝的手。 他走到门边,淡淡的说:“今晚,就算是你我的分手砲了,再见。” 撂下这句话后,玉柱裹着睡衣,潇洒的走了。 爱丽丝吓得魂飞魄散,果着身子就窜下了地,拉开房门,追向玉柱。 “亲爱的,我错了,再不敢了,饶了我这一遭吧。”爱丽丝果身跪在玉柱的脚前,死死的抱住男人的左腿,哀哀求饶。 “你想走,我答应了,应该高兴才是啊。你这是怎么了?”玉柱颇有些奇怪的问爱丽丝。 爱丽丝犹豫了一阵子,迫于无奈,只得异常沮丧的说:“亲爱的,请务必原谅我的莽撞,是我自己犯傻。实话说,你不亲自送我去伦敦,我肯定走不出大清国。” 玉柱心里暗觉好笑,这个洋情人,没有白跟了他十几年,倒有自知之明啊! 实际上,玉柱真没杀她的心思。 但是,爱丽丝的身体需求,异常旺盛。在大沽口,她慑于玉柱的银威,没胆子偷人。 回伦敦的船上,只怕就要找情人了。 说白了,放她走,那是看在她是雪薇生母的份上。 不然的话,玉柱撇撇嘴,就有人绑了她,扔到大海里去喂鲨鱼。 要知道,玉柱享用过的女人,哪怕是整天闲着不用,也绝对不许任何男人碰她。 爱丽丝,只要坐船出了海,肯定忍不住要偷情。 她在海外被别的男人碰了,只要敢回来,玉柱真敢下毒手。 短暂的交锋过后,爱丽丝完败。 玉柱也没和她客气,亲自动手,把她捆成了粽子,屁股都打肿了! 在大沽口的日子,舒适且温馨,玉柱每天都要给雪薇讲格列佛的故事。 这日,老皇帝召见了内阁大学士之后,众人正欲跪安,老皇帝忽然眼前发黑,整个身子往炕下栽。 幸好,王朝庆手疾眼快的一把抱住了老皇帝,不然的话,头朝下栽倒的老皇帝,危矣! 好家伙,老皇帝晕厥不醒,吓坏了所有人。 有人嚷嚷着,要去请老八他们来。 有人说,要先请老四。 还有人说,要请议政处的王公大臣们一起来。 现场也没个主事的,大家谁都不服谁,纷纷各行其事。 这就是皇权专制的最大弊端了。 当下的大清国,万千重担,只系于老皇帝一身。 老皇帝曾经三令五申,不立太子。 然而,老皇帝突然倒下不醒。偌大的大清国,竟无人有资格,名正言顺的站出来主持大局。 若是在皇宫里,尚有佟佳皇贵妃可以做主,偏偏是在畅春园里。 原本,德妃在园子里陪着老皇帝,因老十四快回来了,她也回了紫禁城。 首席满洲大学士嵩祝,毕竟见多识广,他见势不妙,赶紧吩咐人,去找太医来。 只是,等太医们慌忙赶到的时候,老三和老八已经到了。 嵩祝也知道,老皇帝并不待见老八,正想派人拦阻老八。 但是,老八听说老皇帝昏过去了,机会太难得了,哪里会听劝? “谁敢拦爷?”老八一边大声恐吓太监和侍卫们,一边硬闯进了屋子里。 随后赶到的老三,听说老八已经进去了,他也毫不迟疑的闯了进去。 冲进屋子里后,见太医们正在针灸施治,老八尚有理智,不敢轻举妄动。他只是默默的站在一旁守着,不吱声,也不离开。 嵩祝着急救治老皇帝,也没时间搭理老三和老八他们。 随着时间推移,太医使足了手段,老皇帝却始终未醒。 老八眼珠子一转,转身出去了。 老三擅长告密,见老八出去了,他略微一想,也跟了出去。 只是,等老三出去的时候,老八已经不见了踪影,老四正气喘如牛的一路小跑而来。 天色渐暗之时,老十居然跑来了,他一边往里跑,一边哭号道,“汗阿玛,儿子不孝,再不敢气您了!” 太医们心里有数,针灸无效的情况下,只能上虎狼之药了。 但是,太医们久待于宫中,他们都不傻。 这个节骨眼上,虎狼之药用了之后,老皇帝即使醒了,太医们也无功。 若是老皇帝就此驾崩了,单看老八、老十他们虎视眈眈要吃人的样子,太医们难有好下场啊! 不用问,老八肯定希望老皇帝马上去死。 但是,嵩祝毕竟是老皇帝信任的心腹,他想知道储君是谁,就问太医们,“有何法子,让万岁爷苏醒?” 谁料,嵩祝刚刚问出口,老十就厉声喝道:“你们这些狗太医,明明有法子救醒汗阿玛,却故意不救,实在是太坏了,必须杀全家!” (ps:月票赏的多,继续三更,这是第一更。) (本章完) 第808章 刀刀见骨 谁来畅春园,都是合理的,唯独老十不行! 嵩祝比谁都清楚,老十尚在圈禁之中,却突然出现在了畅春园里,显然是有人暗中放水。 老皇帝晚年,最信任的臣子,正是嵩祝。 不然的话,也不会让他担任首席满洲大学士了。 “十爷,万岁爷急需太医的诊治,请您稍安勿躁。”嵩祝不满的警告老十。 这个节骨眼上,想赶老十走,必然会节外生枝,嵩祝只得退而求其次。 谁料,老十把眼一瞪,怒道:“嵩老中堂,我信得过你,却信不过他们。若不是他们无能,汗阿玛又怎么可能还不醒过来?” 老十这一手异常刁毒,他避过了嵩祝,转而指责地位甚低的太医们。 想想看,太医们现在是个啥心情? 只要是正常人,一定会恐惧,整个家族被灭! 嵩祝不怕得罪了八爷党,太医们怕啊! 嵩祝心下暗恨,一向鲁直的老十,怎么可能如此狠毒,必是老八教的。 这时,老四站了出来,想帮嵩祝说话。 “十弟,咱们哥几个,还是出去吧,免得给嵩老中堂添乱。”老四端起哥哥的架子,想带着老十他们一起离开。 老十压根就不怕老四,他还没反驳呢,后面赶来的老九先说了话。 “四哥,你站累了,就先出去吧,有我们几个守着即可。”毒蛇老九不是一般的坏,他一张嘴就给老四扣了个不孝的大帽子。 老四的涵养再好,也气得不轻。 但是,他只是管部的阿哥而已,并不是皇太子。 老九喊他一声四哥,那是看得起他。不然的话,直呼胤禛,又有何妨? 在这个时代,除了老皇帝之外,任何人直呼其名,都属于是当众辱骂。 这时,老三不阴不阳的说:“我们哥几个又不碍事。” 这话乍一听,没啥。 实际上,老三是在对老四暗中放冷箭。 若是玉柱在现场,肯定会恍然大悟。难怪,老四登基后,要把老三折腾死呢。 说实话,老三太阴了。 老大暗中搞巫蛊之术,就是被老三揭发的。 等老大上位无望,主动向老皇帝举荐老八,就等于是把老八推入了火坑。 连锁性的反应,影响异常深远。 老四的人缘太坏了,威望又不足以服众,老八他们根本没把他放在眼里。 在场的皇子之中,老三最年长,但是,老三的私心太重了。 因为老皇帝总喜欢去老三的府里游玩,给老三造成了一种错觉,皇位非他莫属。 现在,老皇帝既然昏迷不醒,只要公布了遗诏,老三便可顺利登基。 这便是老三的如意算盘。 老四来此之前,只做了两件事,最主要的就是,让老十三亲自去通知玉柱。 反正吧,老皇帝早就把老十三当作是空气了,老十三进不进畅春园,完全不影响大局。 但是,把老十三放到宫外,就等于是放虎归山的概念。 老十三和玉柱的交情,仅次于老四。 让老十三去通知玉柱,万一畅春园有变,佟家父子里应外合之下,即使老八掌握了丰台大营,老四也是赢面极大。 清溪书屋内外,站满了御前带刀侍卫。 但是,轮值的御前大臣和一等侍卫们,早就躲远了。 尼玛,不怕掉脑袋的二楞子,才敢掺和皇子之争。 御前带刀侍卫们,大多出身于满洲名门。 这些人的特点是,不仅近水楼台先得月,而且,小道消息格外灵通。 老皇帝的身体状况,是有目共睹的日益衰老。 新太子的人选,老皇帝又一直守口如瓶。 这么一来,即使是再忠心的侍卫,也要仔细的掂量一下,万一站错了队的严重后果。 眼下的场景,其实像极了,土木堡之变后的“午门血案”。 明英宗兵败被俘之后,群臣当着监国朱祁钰的面,将锦衣卫指挥使马顺殴打致死。 这在明朝二百七十六年历史中,是最为严重的一次恶性朝堂斗殴事件。 马顺被锤死,朝班大乱,朱祁钰吓得急忙起身躲避。群臣穷追不舍,硬逼着朱祁钰交出了王振的党羽,大太监毛贵和王长。 史书有云:众又捶杀之,血渍廷陛。 这事,说白了,也就是明朝的大臣们,故意欺负朱祁钰这个所谓的监国,名不正言不顺,心里没有丝毫的底气。 现在,也是群龙无首的状态,谁都有点实力,但是,谁都无法或不敢做主! 正在僵持之际,老十二拍马赶到了。 ‘汗阿玛,臣儿来护驾了。”老十二刚闯进门,就嚷嚷开了。 老三觉得很刺耳,便训斥老十二:“十二弟,你瞎咋呼个啥呀?护驾,护的哪门子的驾?” 言外之意,凡是有我主持呢,轮不到你这个小弟弟多嘴多舌。 老四没在意这些,他最挂心的是,老十三找到玉柱之后,会发生什么? 这边厢,玉柱正和雪薇说笑,忽听禀报,老十三来了。 玉柱微微一笑,老十三的不请而至,必是畅春园那边出了大变故。 周荃再聪明,也料不到,老皇帝崩于康熙六十一年。 “东翁,十三爷冷不丁的来了,莫不是宫里出了大事?”周荃有心提醒玉柱。 玉柱点点头,说:“竹生所言甚是。不过,园子里的情况,混沌不清,咱们此时不宜轻举妄动。” 周荃抖开折扇,轻声笑道:“待摸清楚了京里的局面,东翁提兵回京,不过半日的光景。” 玉柱含笑领着周荃,在二门外,迎来了老十三。 刚一见面,老十三便窜过来,一把抱住了玉柱,异常亲热的唤道:“好弟弟,可想死哥哥我了。” 玉柱暗暗好笑,谁说老十三性子直爽了,这不是也会演戏么? 明明都快火烧眉毛了,老十三却有闲工夫和玉柱叙说深厚的友情,反推回去,说明老十三也明白,想要说服玉柱倒向老四,并非易事。 必须晓之以情,动之以理,诱之以利! 上茶,让座,摒退了下人之后,现场只有老十三、玉柱和周荃三人而已。 老十三左思右想,始终找不到合适的突破口,只得从亲戚关系说起了。 “好弟弟,这么多的皇子之中,唯有四哥认你是表弟,比亲表弟还要亲呢。” (ps:精彩还在继续,二更送上了,月票赏得多,凌晨起床三更。) (本章完) 第809章 提兵围园 “你知道么,汗阿玛晕倒了,至今昏迷不醒。”老十三没时间和玉柱比耐心,只得抖露了畅春园里的情况。 类似的场景,玉柱已经反复揣摩过了n遍,应对起来自然是游刃有余。 “十三哥,你莫不是在说笑吧?既然汗阿玛昏迷不醒,你怎么来了大沽口?”玉柱千锤百炼过的质问,令老十三哑口无言。 老十三能说啥? 我想让你提兵去包围畅春园? 别说玉柱了,就算是隆科多听了这话,也要犹豫很久,才敢下决心去赌一票。 因为,老皇帝死没死,至关重要。 说白了,只要老皇帝没死,谁敢提兵妄动,就是起兵谋反,而且必败无疑。 “唉,早在金陵的时候,四哥就说过,你是绝顶聪明之人,我远不如你。唉,我也不敢和你绕圈子了,明说了吧,汗阿玛若是驾崩了,你支持谁登基当新皇?”老十三也学聪明了,他心急如焚,实在没时间和玉柱兜圈子了。 玉柱早就等着此问了,他毫不迟疑的说:“俗话说的好,打虎亲兄弟,上阵父子兵。我阿玛支持谁,我就支持谁。” 老十三不是一般人,他绕圈子的时候,玉柱可以装糊涂。 但是,老十三把话挑明了说,玉柱继续装痴充楞,那就等于是告诉老十三,你我是敌非友了! 抢夺皇位这种事儿,包括嵩祝在内的所有文官,都可以骑墙,唯独掌握了兵权的隆科多和玉柱不行。 前边打起来了,激战正酣,玉柱忽然带兵抄了后路。 尼玛,这谁受得了? 掌军的玉柱,他的态度和立场,没有中间模糊地带,要么支持老四,要么被老四想方设法的对付。 隆科多支持谁,玉柱就支持谁,这是玉柱头一次吐露了心声。 老十三既惊且喜,喜的是,隆科多正是四爷党的骨干成员。 惊讶的是,玉柱竟然舍弃了老十八。 在老四的盘算之中,一直不肯表态站队的玉柱,大概率是想支持老十八。 毕竟,和水货表哥的老四相比,老十八那可是玉柱正经的妹婿呢。 老四对老佟家的情况,如同掌上观纹一般的异常了解。 在玉柱三兄妹之中,隆科多最喜欢的是玉柱,其次是八十九。至于,玉柱的亲妹妹玉烟,那就属于是嫁出去的闺女,泼出去的水,无足轻重了。 要不然,支持自己的女婿登基不好么,隆老三又何必舍近求远的支持水货外甥老四呢? 在这个家族观念异常浓厚的时代,玉柱的说法,完全符合现实的需要。 总不能,隆科多和玉柱,各支持一位阿哥登基,然后父子两个各为其主的提兵互砍吧? 两面下注的脚踩两条船,和父子两个正面开战,杀得你死我活,完全是两码事嘛! 老十三多少有些怀疑,玉柱立场的真实性! 不过,有马齐不支持女婿老十二的先例在,玉柱的说法,并无不妥之处。 “好弟弟,不瞒你说,你阿玛已经派兵保护了畅春园。”老十三在玉柱的跟前,头一次撒谎,却也脸不红心不跳,像说真的一样。 玉柱心里暗暗一叹,私交再好的兄弟,面对天大的利益抉择之时,终究还是要分道扬镳了! 隆科多又不傻,老皇帝只要不咽气,他绝对不敢提兵包围畅春园。 历史上的畅春园之夜,老皇帝死在了隆科多的跟前,他确认了之后,才敢调兵进园子,正式拥立老四在柩前登基。 老十三的话,掰开了听,意思是说,你阿玛是我们的人。 不然的话,我们怎么知道,你阿玛调兵围园呢? 玉柱淡然一笑,说:“十三哥,明人眼前不说暗话,我必须亲眼看见汗阿玛……才会听从四哥之命行事!” 不管老四有多么的高明,多么会算计,玉柱拿捏住了老皇帝的咽气问题,就掐住了全局性质的牛鼻子。 玉柱的意思很清楚,不见老皇帝咽气,他绝不可能妄动! 老十三也是极聪明之人,他马上把目光投到了周荃的身上。 很显然,玉柱肯定要在营里掌握兵马,派去察看真相的人,只怕就是心腹周荃了。 周荃轻轻的抖开折扇,微微一笑,说:“十三爷,不管您爱不爱听,学生都要劝您一句大实话。四爷在鄙东翁的身上,好象投入并不多吧?” 玉柱极有圣宠,家里有矿,尤擅理财,身边更不缺美人儿,老十三和老四想破了脑壳,只找到了一个着眼点。 隆科多支持的老四若是输了,玉柱身为隆科多的亲儿子,怎么可能逃掉秋后算帐呢? 谋反,属于是十恶不赦的第一大罪。只要谋反失败了,株连三到五族,乃是理所当然之事。 正因为如此,当隆科多被骗入彀中之后,老四并未急着拉玉柱下水。 当然了,以老四的精明,肯定想得到。玉柱暗中支持的皇子,万一获胜了,隆科多即使败了,也很可能保得住狗命。 这就是,玉柱给老四预设的最大战略困局了! 玉柱反复揣摩过n遍,他冒然加入四爷党,只会惹来老四的猜疑。 原因很简单,老四能给玉柱的东西,老皇帝已经都给过了。 玉柱支持老四,总要图点什么嘛? 除非,老四像史书里记载的,绝对信任老十三一样,也让玉柱当常务副皇帝。 唉,就算是老四敢给承诺,也要玉柱敢信啊! 史书上,早就记载得很清楚了,年羹尧和年富这父子两个,皆被赐死。 武将出身,身体异常健壮的隆科多,只被关了很短的时间,就莫名其妙的死了。 兄弟真如手足,指的是老十三,而不可能是他玉柱。 就在这时,吴江忽然来禀。 “禀爷,宫里的传旨钦差到了大门前,请您亲自出去迎接。” 老十三情不自禁的屏住了呼吸,万分紧张的盯在玉柱的身上。 玉柱微微一笑,扭头吩咐周荃:“竹生兄,十三哥就拜托你,帮我好好的招待招待了。” 周荃拱手一笑,轻声道:“东翁,您就放心吧,学生一定把十三爷伺候得浑身舒泰。” 老十三心里一急,立时忘了厉害,竟然脱口而出:“哪里来的传旨钦差,怕不是假冒的吧?” 玉柱抿唇一笑,唉,老十三啊,你对老皇帝的所谓忠孝之心,早就被磋磨殆尽了吧? 高处不胜寒! 天家,又何尝有真父子呢? (ps:又是凌晨三点,兑现了三更。今天帮我冲进月票前200名,一定四更。) (本章完) 第810章 稳如老狗 值此风雨飘摇之际,无论怎么谨慎,都不为过。 所以,来传旨的塞勒,被玉柱请进了中军大帐。 但是,塞勒带来的侍卫们,就被阻拦在了辕门外。 一般情况下,跟着钦差一起来的侍卫们,谁敢拦阻?不要脑袋了么? 然而,玉柱不是一般人,他就有胆子不让侍卫们进大帐。 塞勒也没办法,因为,玉柱对他执礼甚恭,礼仪方面无可挑剔。 实际上,玉柱的做法,抓住了模棱两可的灰色地带。 钦差的随员并不是钦差,那就对不住了,老老实实的外边候着吧。 玉柱一直兼着领班御前大臣,是所有御前带刀侍卫们的顶头上司,他就有这个底气,不让侍卫们进营。 请问,谁敢在玉柱的地盘上,随意撒野? “传皇上口谕,著玉柱带兵至畅春园护驾,钦此!” 玉柱重重的叩了个头,沉声道:“不瞒钦差大人您说,汗阿玛曾亲口叮嘱过本爵相,调动勇锐营的兵马,必须大令、上谕、金印三样俱齐,请恕臣儿不敢奉旨。” “玉柱,你敢抗旨么?”塞勒勃然大怒,竖指怒斥玉柱。 玉柱缓缓的站起身子,负手立于帐中,淡淡的说:“等我见着了汗阿玛,自会请罪。” “你好大的胆子……”塞勒怒不可遏的瞪着玉柱,也不知道是气的,还是吓的,整个身子竟然微微发抖。 “来人,请钦差大人至后堂用茶,务必好生伺候着,莫要为歹人所伤。”玉柱翻脸比翻书还快,前一秒还异常恭敬,后一秒,就下令擒人了。 “放肆,我乃传旨钦差……呃……” 牛泰扑过去,一把掐住了塞勒的脖子,像拖死狗似的,把他拖走了。 塞勒被抓走后,周荃从帐后出来,缓步走到玉柱的身旁,微笑着说:“东翁只要提兵出营,必中他人之奸计。 玉柱和周荃相视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京畿附近的驻军,可不是外省的驻军,自有其一整套调动的程序和规矩。 玉柱完全没有说错,老皇帝曾经亲口吩咐过,三样信物齐全,才许提兵出营。 以前,玉柱曾经提兵护过驾。虽然救下了老皇帝,但是,也提醒了老皇帝。 从那以后,京畿附近的兵马调动,都要履行异常苛刻的手续。 奉口谕出兵,即使救了驾,等事后老皇帝醒过了神,非但无功,反而暴露了一件大事。 玉柱竟然可以擅自调动勇锐营的兵马? 两害相权,取其轻! 所以,只能暂时委屈塞勒了。 “东翁,若是皇上真的……不会耽误了大事吧?” 身为心腹谋士,周荃觉得,他有义务提醒一下玉柱。 玉柱微微一笑,满是自信的说:“竹生,你就放心吧,咱们的消息来源,不可能比任何人慢。” 历史上,老四在畅春园没有找到遗诏,回紫禁城后,又找了几天。 结果,老四拿出来的遗诏,虽然手续齐全,却非老皇帝的亲笔御书。 众所周知,顺治帝传位老皇帝的遗诏,虽然被太皇太后烧毁了。 但是,心腹重臣们都传阅过那份原始遗诏,确是顺治的亲笔手书。 说白了,民间一直传言,老四是篡位上台的,根源就在于遗诏拿出太晚了,而且,是张廷玉的手笔。 要知道,张廷玉不过是个礼部侍郎罢了,内阁大学士们又没有死光,哪里轮得到他来草拟遗诏? 退一万步说,就算是老四提前准备好了遗诏,只要玉柱不答应,他就坐不稳皇位。 历史上的老四,能够顺利的按住京城内外的局面,那是因为,步军衙门和丰台大营,都被他牢牢的控制住了。 现在,玉柱率领的勇锐营雄军,和京城近在咫尺。行动稍微迅速一些,一日可至朝阳门外。 老十三快步走了回来,异常急切的问玉柱:“这个节骨眼上,你还犹豫啥?” 玉柱淡淡一笑,解释说:“十三哥,没有上谕、大令和金印,我绝不可能调兵出营。” 老十三仔细一想,玉柱的态度显然是,谁当了皇帝,他就支持谁。 反正也劝不动玉柱了,老十三索性走了。 等老十三走远之后,牛泰悄悄的凑到玉柱的身旁,小声禀道:“主子,十三爷没有去南边,而是沿着西边的官道回了京城。” 周荃的眼眸微微一闪,随即笑道:“十三爷竟然没有去丰台抓兵权,嘿嘿,其中果然有诈。” 玉柱浅浅一笑,说:“不先解决了我,有些人呐,怎么敢放手施为呢?” 周荃笑眯眯的说:“东翁,以学生之见,塞勒九成九是他的人。”举掌比划了一个八字。 如今,京畿附近的驻军形势,其实挺有意思的。 老四的基本盘,是隆科多的九门步军。 老八的基本盘,是丰台大营的八旗精锐。 现在,比历史上,多了个搅局的玉柱。 唉,麻烦大了! 夺位之战,关键位置上的人,非友即敌,没有任何第三条路可选。 所以,一旦老皇帝有事,不管是老八,还是老四,第一时间必须要解决掉玉柱。 谁曾想,玉柱丝毫也不着急,稳如千年老狗一般,牢牢的钉在了大沽口。 历史上的康熙末年,完全不起眼的大沽口,如今,却成了卡住皇子们咽喉的锐刺。 从大沽口提兵西进,只须半日,就可以掐断大运河的漕运。 漕运一断,京城里的近百万军民,就要喝西北风了呀! 当然了,算上外援的话,玉柱掌握的兵力,就处于绝对的劣势境地了。 毕竟,老四的基本盘,还有川陕总督年羹尧的八万绿营兵。 西北的老十四,手下也有十余万最精锐的边军。 然而,远水不解近渴! 等勤王的外援反应过来了,黄花菜只怕都凉透了呀! 老八傻过一次,也学聪明了,他很想先干掉玉柱这个心腹大患。 没想到,不吭不哈的老四,也要想先做掉玉柱。 老四的帮凶,居然还是和玉柱极为亲密的老十三。 唉,天大的利益面前,不问是非,只问亲疏,才是硬道理啊! 想想看,玉柱只要违规提兵出了营,不论是否忠心,必定惹来老皇帝的猜疑。 四爷党和八爷党联起手来,一起添几把火,嘿嘿,玉柱垮台的概率,超过了八成以上。 (ps:不吹牛,我最擅长的精彩部分来了,这是第一更。月票冲进200名内,必有四更!) 第811章 拥立谁? 老十三走后不久,八十九居然来了。 “大哥,阿玛让我来问您,您打算拥立哪位皇子为新君?”八十九是玉柱一母同胞的亲弟弟,隆科多派他来递话,确实选对了人。 客观的说,康麻子没死之前的隆科多,还是颇有几把刷子的。 只是,后来嘛,在老四的故意放纵之下,隆科多迷失了自我罢了。 玉柱没有正面回答八十九的问题,而是反问他:“让你来选,你会选谁当皇帝?” 八十九想都没想,径直说:“那肯定是十八爷了,他毕竟是我姊夫,他的儿子们都是我的亲外甥。” 玉柱不由微微一笑,又问八十九:“你就不怕老十八坐稳了皇位,砍了阿玛、我和你的脑袋?哦,对了,还有小轩玉的脑袋。” “他敢!”八十九急了,怒瞪双目,暴喝出声。 “都坐稳了皇位,有何不敢?”玉柱端起茶盏,故意逗八十九。 八十九捏紧小拳头,涨得小脸通红,忽然垂头丧气的说:“大哥,我真没用,还不如我侄儿聪明。” 玉柱只管喝茶,没有搭理受了打击的八十九。 论辈分,八十九是小轩玉嫡亲的叔父。 请注意,这个时代的叔叔,指的是丈夫的弟弟。 叔父,才是指的,父亲的弟弟。 论年龄,八十九还比小轩玉,小了月份。 作为玉柱的同母弟,八十九彻底被老皇帝遗忘在了角落里。 小轩玉就不同了,他是玉柱的嫡长子,受到了老皇帝的高度关注。 从赐名开始,一直到进宫伴读,再到赐婚,老皇帝几乎包办了小轩玉的人生大事。 说起来也挺有趣的,照宫里的明规则,老皇帝给轩玉的赐名,一个字一万两银子,每年都要交进宫里去。 “阿玛说了,他想支持哪位皇子了么?”玉柱笑眯眯的问八十九。 八十九不由精神一振,凑到玉柱的跟前,小声说:“阿玛让我告诉您,他打算拥立弘皙。” “弘皙?”玉柱差点笑喷了,隆老三啊,隆老三,都这个节骨眼了,你连亲儿子都想骗么? “嗯,这么大的事儿,阿玛没给你书信啥的?”玉柱翘起二郎腿,斜睨着八十九。 八十九赶紧摇头说:“阿玛说了,兹事体大,怎敢落下口食?不过,阿玛倒是给了我一方玉佩,命我亲手交给您。” 玉柱接过八十九递来的玉佩,仔细的观察和摩挲了一番。 没错,这方玉佩确实是隆科多每天悬于腰间的那一块。 父子两个曾经约定好了,见玉佩如见本人。 更重要的是,来找玉柱传话的人,只要还是说拥立弘皙,就说明隆科多决心已定,打算拥立老四了! 当时,父子两个约定的时候,八十九尚不满十岁,玉柱自然料不到,隆老三会派八十九来大沽口通知他。 不管京城那边的局势,多么的紧张,八十九进出内城九门,都和随意出入自己家一般,都是八个字:来去自由,如履平地。 玉柱命牛泰陪着八十九玩耍,他自己去了后帐。 后帐中,周荃按照玉柱的交待,用左手写了一封密信。 乍眼一看,这份密信不过是封普通的问安信罢了。 实际上,只有隆科多拿出挖了不少孔的那块特制玉版,才看得清楚,玉柱究竟说了些什么。 嘿嘿,没办法,谁叫玉柱年轻的时候,看多了老电影呢? 老电影《垂帘听政》里,西太后和恭亲王之间的私下联络,靠的就是这种套版读真的密信。 结果,一直蒙在鼓里的肃顺,都被光绪的亲爹带兵包围了,居然还敢大放厥词:我都还没回京呢,哪来的什么旨意? 肃老六糊涂至此,活该掉脑袋! 玉柱没有画蛇添足的搞什么密码信,隆老三哪有逐字翻密码本的那个耐心? 说实话,在这个科学并不昌明的时代,套版挖孔的密信,就足够传递清楚消息了。 玉柱当着八十九的面,把信塞进了信封里,故意没有用火漆封口。 家书嘛,又是亲弟弟所携,有必要封口么? 干大事,必须考虑清楚各种细节,画蛇添足反而会惹人起疑。 玉柱陪着八十九用了午膳,又硬逼着他小憩了一个时辰,这才派人送他坐马车回京城。 有啥可急的? 老皇帝真死了,就算是老四想封锁消息,隆科多担心父子相残,也必然会第一时间派人来通知玉柱的。 玉柱处心积虑的准备了十多年之久,又兼着领班内务府总管大臣和领班御前大臣的超级要职。 不夸张的说,玉柱在宫里和畅春园里安排眼线和人手,比任何皇子都要方便十倍不止。 玉柱坐镇的大沽口军营,沉浸在一片祥和安稳的气氛之中。 此时的清溪书屋里,却闹成了一锅粥。 群龙无首的局面之下,导致的状况百出,简直令人不堪入目。 只要是嵩祝的提议,老十必然会当面反对。 御前大臣、领侍卫大臣和一等侍卫们,早就溜得不知所踪了。 这帮家伙,久走宫闱之间,见多识广,知道其中的厉害。不溜,万一沾了个小火星子,就是灭门大祸临头。 老十虽然性子鲁莽,却也不傻。 上次,老十故意诬陷玉柱殴打皇子不成,反被老皇帝圈禁在郡王府里。 老十算是看明白了,老皇帝偏心于玉柱,压根没把他当亲儿子看。 尼玛,岂有胳膊肘,往外拐的道理? 老皇帝不护着亲儿子,反而偏袒外人,确实伤透了老十的心。 对于老十来说,处境再坏,又能坏到哪里去呢? 老皇帝总不至于要杀子吧? 一旦,老十四登基坐了皇帝,老十即使不掌握实权,也可以轻而易举的弄死玉柱。 萧永藻是潜伏于暗中的八爷党,他见嵩祝三番五次的想出头,便不冷不热的说:“嵩中堂,都这么久了,万岁爷还没醒,这些狗太医,全是酒囊饭袋。” 内阁大学士们斗心眼子,就和老十这种莽汉,迥然不同了。 萧永藻的意思,初一听,是在指责太医们。 实际上,嵩祝一直鼓励太医们施救,这就等于是变相的指责嵩祝了。 兄弟们真给力,我原本只指望210名左右的,没想到啊,一下子挺到了182名。 没啥可说的,这是第二更,第三更在转钟前,肯定更。 第四更,只能是凌晨三点左右更了,不能熬夜的兄弟,只能凌晨看了! (本章完) 第812章 大乱斗 如今的大清朝,老皇帝一旦昏迷不醒,立即就是群龙无首的局面。 此所谓,万钧重担,只系于老皇帝一身也! 老皇帝屡次发怒,不许任何人提议立皇太子之事。 现在,老皇帝昏过去了,看似异常庞大的帝国机器,瞬间停了摆。 在老八的授意下,老十死缠着嵩祝,他就一个目的,彻底把水搅混,不让嵩祝整顿清楚秩序。 萧永藻虽然是老八的人,但是,他潜伏得颇深,又比较惜命。 即使指责嵩祝,萧永藻也是拐弯抹角的搞,惟恐暴露了马脚。 嵩祝冷笑道:“萧中堂,宫里得力的御医,都在这里了,您打算上那里去寻?” 他的话音未落,老十就扯起嗓门,大声说:“嵩中堂,你说得力,就得力了?若是真得力,怎么汗阿玛还没苏醒过来呢?” 必须承认,老八吸取了不少教训。 让老十办正经事,多半不成。 但是,让老十故意找碴,挑刺,恰好是用其所长了。 嵩祝的性子,沉稳干练,思虑甚远。美中不足的是,他不如玉柱有急智。 没有急智,反应难免要慢一些。 老十抓住嵩祝思考之机,故意又说:“嵩中堂,这里没必要待这么多闲杂人等吧?” 一旁闷不吭声的老八,不由暗暗点头,十弟的表现,着实令人感到惊艳啊! 老九接了老八的眼神,当即挺身而出,朝着嵩祝发难。 “嵩中堂,瞧您两腿都打颤了,不如和我们一起出去歇歇脚吧?” 有了老九的铺垫,老八正式粉墨登场,他拱手道:“汗阿玛的身子不爽利,咱们就不要都挤在此地了吧?” 老四一听这话,就知道,老八是想坐视老皇帝断气。 如果,现场没有这么多人,就只是隆科多和张廷玉,老四巴不得老皇帝早点咽气算了。 可问题是,老三、老八,还有未成年的几个皇子,都来了。 更重要的是,隆科多始终坚持,他不亲眼看见老皇帝断气,绝不派兵戒严京师。 另外,老十三去大沽口说服玉柱,也不知道谈得怎么样了? 电光石火之间,老四已经把所有的大事儿,全都过滤了一遍。 老皇帝不召,隆科多绝对不敢进畅春园。 而且,这个节骨眼上,隆科多怎敢离开军营,跑到畅春园递牌子请见? 老四正想说话,老三先开口了。 “有什么可吵的?我如果没有记错的话,汗阿玛曾经说过,他老人家早就留下了旨意?”尽管老三遮掩得很好,依旧露出了马脚。 在场的皇子们,除了莽夫老十之外,谁不清楚老三的小心思呀? 找出遗诏,老皇帝正好是选中了老三,他就是新君了。 呸,白日做梦! 老九这辈子最恨的人,第一个就是假仁假义的老三,其次才是可恶的玉柱。 “三哥,汗阿玛还活着,你要找什么旨意?”毒蛇老九,一出手,就咬中了要害。 老九的意思,说得很清楚了,找遗诏,那是老皇帝驾崩之后的事儿了。 反过来说,老九变相在质问老三,你就这么期待汗阿玛归天么? “九弟,你这是何意?”老三气得白脸变红,红里发紫。 老九冷冷的说:“三哥,我说的意思,你难道听不懂么?” “你……”老三气得不行,史无前例的想捋起袖子,揍人了。 老九才不吃老三的那一套呢,他冷冷的说:“三哥,你真想练,那就出去练练吧。” 只要把人都弄出去了,老九就立下了盖世奇功。 老三太会装了,平时不布党羽,也没拿到丝毫兵权,他唯一的倚仗就是,老皇帝的遗诏里,立他为皇太子。 只要出了这个门,再想进来,那就难了啊! 老三没上当,怒瞪着双眼,沉声喝道:“等汗阿玛龙体痊愈后,我再与你理论。” 真要单打独斗的对练,三个老九,也不是老三的对手。 在诸位皇子之中,老皇帝曾经当面夸奖过老三,弓马骑射冠于诸子矣! 老四也不想出去,出去了,老皇帝的死讯,就无法第一时间掌握了。 以老四的见识,他肯定料想得到,一旦老皇帝咽了气,老八他们肯定要调动丰台大营的兵马过来。 不过,老四心里有数,丰台大营的好多军官,都是老十三的玩伴。 老四的开销为啥那么大? 嗨,不就是舍得砸钱,让老十三跑去拉拢丰台大营的中低级军官么? 若是玉柱跟着老十三一起来了畅春园,区区丰台大营,何足道哉? 历史给老四开了个天大的玩笑,让他的夺位之路,凭空多了玉柱这么个拦路虎。 老四千算万算,始终不敢确定玉柱的终极立场! 就在僵持不下之时,有个太医忽然颤声道,“皇上,皇上他醒了。” 啊…… 老皇帝只要还活着,今天表现出格的人,一定会被秋后算帐。 老八心里明白,当断不断,必有后患。 上次,议立太子之时,老八犯了傻,竟然以为老皇帝说的是真心话。 没想到,等满朝文武的大部分都支持老八之后,老皇帝突然翻脸了。 老八想往老皇帝的身边凑,毒蛇老九看出了端倪,也跟着往那边凑。 嵩祝见势不妙,想挺身而出,拦阻老八他们。 萧永藻把心一横,挡在了嵩祝的跟前,小声提醒说:“老中堂,你我已经位极人臣,还须多为家人思虑一二啊。” 老话说的好,响鼓不须重锤。 以嵩祝的官场阅历,岂能听不懂萧永藻的潜台词。 嵩老中堂,不要鲁莽,免得祸及整个家族啊! 这就是萧永藻的变相警告! 老三也看出了不对,赶紧伸出挡住了老八的去路。 “八弟,你意欲何为?”老三找到遗诏之前,老皇帝绝对不能死。 老四趁机和老三站了肩并肩,厉声质问老八:“八弟,你究竟想做什么?” 谁说老四是个直男了? 老四的这句话,实属蔫儿坏,形同指责老八想谋反。 老八却微微奇怪的反问他们:“三哥、四哥,我不过是关心汗阿玛罢了,你们难道不关心汗阿玛的龙体么?” 若是玉柱在场,一定击掌赞叹,老八,进步甚大呀! (ps:四更在凌晨了,没法子等的兄弟,干脆早上看了。) (本章完) 第813章 晋爵贝子 “都滚出去!”就在皇子们僵持不下之时,忽然听见了老皇帝的怒吼声,中气十足。 人的名儿,树的影儿! 老皇帝坐了快六十年的皇位了,三十年皇太子都连废了两次,何况这些一般的皇子呢? 慑于老皇帝的积威,老三率先滚了。 老三没有党羽,又没抓到兵权,他不敢不听话。 老四没滚,他一直盯着老八、老九和老十,惟恐他出去了,这哥几个乱来。 “四爷、八爷、九爷、十爷,请吧。”嵩祝的腰杆子陡然一硬,公开向老八他们喊话了。 老八没看嵩祝,他看向了屋里贴墙站着的侍卫们。 只见,侍卫们个个手抚刀柄,怒目横视着老八他们。 老八一看就知道,大势已去,又丧失了一次趁机逼宫的大好时机。 见老八带头走了,老九也跟着走了,只有老十不死心,想把老八喊回来。 “八哥……” 此时此刻的八哥二字,内涵无穷无尽,异常之丰富。其中蕴含的,当断不断必有后患的那股子味道,只有傻子才听不出来。 可是,老八只当没有听见似的,带着老九出去了。 老十扭头瞪了眼嵩祝,无奈之下,只得含恨离开了。 老四暗暗松了口气,只要不让老八得逞,他就不怕啥了! 以前的八爷党,如今的十四爷党,不仅集中了四位皇子,而且,要银子有银子,要兵权有兵权,党羽还遍及朝堂要津。 必须承认,老八他们对老四的威胁最大! 客观的说,十四爷党夺位失败,反而不正常了! 居心叵测的儿子们都被赶走之后,老皇帝喘着粗气,又发了话。 “嵩祝留下。” 官场白丁,肯定听不懂这话的深刻内涵。 但是,在场的内阁大学士们,最年轻的嵩祝都已经65岁了呀。 “奴才告退。” “臣告退。” 五个内阁大学士之中,三满两汉,以嵩祝为首。 老皇帝以满制汉的心思,已经写到了脸上。 老四站在屋外,心里多少也有点忐忑不安,不知道老皇帝醒过来后,会如何发落他们? 也不知道站了多久,当和硕额驸孙承运,匆匆从老四的身前经过之时,老四当即恍然大悟。 汗阿玛必是要召玉柱了! 玉柱是老四重点关注的人,老四岂能不知道,孙承运就是玉柱的铁杆死党兼白手套呢? 孙承运的出现,让老十格外的不安。 尼玛,堂堂十爷,和玉柱交锋了十多年,竟然没胜过一回,实在是太丢脸了呀。 老九下意识的望向老八,老八心下暗叹,唉,难道说,真的和帝位无缘了么? 老八私下里埋怨他自己,若是趁乱取了老皇帝的性命,局势会不会更好一些呢? 很显然,儿子们都靠不住了,老皇帝只能找外人帮忙了。 如果,玉柱就在现场的话,一定会深刻的理解一件事了。 历史上的老皇帝,在畅春园驾崩之时,为何身边只有隆科多和张廷玉了。 尼玛,养子如狼,皆不可信也! 很快,老四就看见张廷玉和孙承运,一起从屋里出来了。 张廷玉惟恐老四看不清楚,故意把手里黄澄澄的旨意,捧到了胸口之上。 老四眼尖,恰好看见了张廷玉左袖口,露出来的一丝明黄色。 袖里的明黄色,必是锦囊一类的御用物件。 老四略微一想,心里就明白了,欲调大沽口之兵进京,必须上谕、大令和金印三样俱全。 老皇帝醒来之后的第一个动作,按照老四的理解,就三个字:调玉柱! 论爵位,论官职,论年龄,更重要的是,论胆识和魄力,除了玉柱之外,还有谁镇得住老八他们? 迄今为止,玉柱的眼里,只有老皇帝一人尔! 一般人,得知老皇帝昏迷不醒之后,多半要上窜下跳的四处打听消息。 玉柱却稳如泰山一般,该吃就吃,该喝就喝,该歇息了,就搂着爱丽丝,享受被她榨干的快乐。 正泡鸳鸯浴的时候,吴江的声音从窗外传来。 “禀爷,朝廷的钦差到了,衡臣部堂和孙爷一起来的。” 在玉柱这里,能被吴江唤作是孙爷之人,唯有孙承运一人而已。 “大开辕门,摆香案,准备接旨!”玉柱心里多少有些得意,抬手在爱丽丝的翘臀之上,用力的掐了一把。 爱丽丝疼得浑身一颤,正欲埋怨男人的粗鲁,却听见了玉柱的吩咐声。 “太心不在焉了,跪下。” 张廷玉和孙承运,等了足有半个时辰之久,才看见玉柱满面春风的进来。 孙承运太熟悉玉柱了,他一看玉柱的表情,就猜到了真相,心里一痒,忍不住调笑道:“相国倒会享清福啊。” 和孙承运这种色胚不同,张廷玉既不好色,也不贪财,只爱掌权的美妙滋味。 张衡臣,自然听不懂老孙话里隐藏的机锋了。 玉柱心里比谁都清楚,张廷玉从畅春园来大沽口,肯定是奉旨而来。 只因,玉柱和张廷玉,完全没有私交可言,只可能是正经的公事。 孙承运也一起来了,这就多少有些意外了。 反推回去,玉柱压根不需要去清溪书屋,便猜到了真相。 老皇帝惟恐玉柱找借口,不肯奉旨提兵护驾,故意派了孙承运一起当钦差。 十余年来,玉柱处心积虑的想骗取老皇帝的信任。 反过来说,经过十余年的观察,老皇帝又何尝不了解玉柱的性子呢? 这人呐,就是贱,太容易得到的东西,往往不可能珍惜。 这一次,玉柱其实有多种选择。其中最不坏的选择,就是提兵西进,护驾于畅春园。 但是,这一次,玉柱实在是厌烦了老皇帝无休止的猜忌和试探,而故意按兵不动。 按兵不动,看似啥都没做,肯定无功。实际上,玉柱赌的是最优选择。 这么多年了,玉柱太了解老皇帝的贱脾气了。 太听话了,他要猜疑你。不听话,他还是要猜疑你。 与其一直没完没了的被猜疑,玉柱索性躺平了! 汗阿玛,臣儿完全没有野心,只想做个安稳享乐的纯臣。 老皇帝的狗脾气是,你越想要的东西,他越不乐意给你。 相反,玉柱索性躺平了,啥都不想要的置身事外,反而极有可能所获极丰! 赌嘛,成固可喜,败亦无忧! “特谕,晋玉柱固山贝子,著提兵进畅春园护驾,钦此。” 玉柱听了旨意后,心里异常之满意。 嘿嘿,如果不是被逼急了,老皇帝又怎么舍得开出如此优厚的条件呢? (ps:凌晨五点半,兑现了四更。大戏肯定还没完,精彩还在继续。今天冲过了150名,一定接着四更。) (本章完) 第814章 你可知罪? “臣儿不敢奉旨!” 张廷玉万万没有料到,玉柱竟然不肯接旨。 若是旁人,张廷玉已经厉声大喝,汝安敢抗旨? 问题是,玉柱不是一般人,张廷玉楞是没敢抖威风。 见张廷玉频频瞄向他,孙承运微微一笑,还得俺老孙出马啊! 只见,孙承运主动站了出来,蹲到玉柱身前,小声说:“好弟弟,万岁爷已经猜到了你不肯奉旨,特意命我携来了密旨。” 玉柱眼珠一转,明白了,敢情老皇帝已经料到了他的反应,在这里等着他呢。 既然是密旨,就不能公开宣读了。 玉柱就把孙承运和张廷玉,领进了后帐。 进了后帐后,当着张廷玉的面,孙承运笑眯眯的对玉柱说:“好弟弟,为何不肯奉旨呀?” 玉柱小声一叹,解释说:“固山贝子,乃是宗室王爵,我若受了此爵,必引天下人侧目而视。唉,汗阿玛总要给臣儿留条活路吧?” 孙承运点点头,摸着下巴,说:“你我兄弟之间,情胜亲骨肉,我也就不瞒你了。万岁爷特意把我找了去,让我务必告诉你一句话:老爷子,信得过你!” 玉柱浅浅一笑,说:“再信得过我,我的也不能奉旨。硬要逼我,我宁可马上回家,抱小崽子们去。” 孙承运展颜大笑,说:“好,好弟弟,我老孙果然没有看走眼。万岁爷密旨,玉柱听宣。” “臣儿玉柱,恭聆圣谕。” “密谕,著玉柱兼任步军统领,钦此。” “臣儿玉柱,领旨谢恩。” 尼玛,呼啸可聚三万兵的步军统领,玉柱完全没有任何理由拒绝呀! 玉柱双手捧过了密旨之后,就瞄向了张廷玉。 张廷玉也是地道的明白人,他赶紧捧出了“如朕亲临”的金批大令,以及“康熙之宝”的金印。 金印,只是习惯性的说法而已,代表了皇帝崇古的慎重态度。 实际上,张廷玉拿出来的所谓“金印”,乃是御用碧玉玺的材质。 旨、令、印,三者俱全,这就是合法的调兵信物了! “吹紧急集合号!”玉柱快步走到了大帐门前,断然下达了命令。 “嗻。” “哒哒哒,滴滴哒……” “立正。” “向右看齐。” “向前看。” “报数。” 只花了半刻钟,六千大军便已经集合完毕,整装待发。 张廷玉难以置信的张大了嘴巴,下意识的问孙承运:“这是真的么?” 孙承运也是头一次见到大军集合,他也有些发懵,喃喃的说:“我的个小乖乖呀!”竟然忘了回答张廷玉的问题。 骑在马上的玉柱,默默望着他倾注了无数心血打造的强军,心情多少有些激荡。 这时,总值星官吕武,拍马来到玉柱的马前,撇刀行礼。 “禀玉帅,勇锐营紧急集合完毕,应到……实到……请指示!” “很好,传我的命令,全军出动,护驾畅春园。” “嗻。” 以前,玉柱拟定的军令系统之中,接令人应该大声说:是。 但是,勇锐营的军官们,大多抬了旗。 前任都统费扬古,为了捞取政绩,特意把“是”改成了“嗻”,以突出八旗兵的特点。 玉柱刚刚拿回老部队的指挥权,也不想惊动了老皇帝,便暂时没有改回来。 大军浩荡出营,铺天盖地的朝着畅春园的方向,滚滚前行。 中军开始移动的时候,玉柱居中而行,张廷玉居左,孙承运居右。 快速行军之时,身为典型的文臣,又是汉臣,张廷玉的马技可谓是异常生疏。 张廷玉骑在马上,东倒西歪的样子,惹得牛泰等人,纷纷侧目而视。 实际上,孙承运也好不到那里去。 这小子吃喝瞟赌,眠花宿柳,大肆收受贿赂,卖官鬻爵,异常内行。 挽弓骑射,就完全不中了呀! 简直是,把河西名将孙思克的老脸,全都丢尽了! 按照满洲权贵们的逻辑,抬旗了之后的勇锐营,就算是典型的八旗汉军了。 从这个意思上说,玉柱的老部队,属于是大清信得过的自己人。 说实话,清初时期,尤其是平定了三藩之乱,又收复了台湾之后,纯粹的汉臣极难掌握到兵权。 老佟家的老底子,是汉军旗人。 川陕总督年羹尧家的老底子,也是汉军旗人。 在满清的皇帝眼里,汉军旗人比汉人,可信得多。 汉军旗人里,出则为督抚,入则登阁拜相的,可谓是多如牛毛也! 拼祖宗的社会里,玉柱是隆科多的亲儿子,仅仅是出身上头,就占了天大的便宜! 换成汉人的出身,想摸兵权,只怕是连门边都摸不到啊! 玉柱知道,老皇帝这一次是真怕了! 儿子们个个虎视眈眈的盼老皇帝早死,老皇帝焉能不心寒? 玉柱率领的亲兵标,作为先头部队,每人配备了三骑,只花了半日时间,就抵达了畅春园。 把兵马安排在了园子外边,玉柱下马后,大摇大摆的进了园子。 一般重臣进园子的流程,首先就是在园门外递牌子请见。 但是,玉柱兼着领班御前大臣。老皇帝赏给他的特权是,进清溪书屋或是澹宁居的大门,才需要递牌子请见。 玉柱走到清溪书屋的门前,抬眼就见,老八、老九和老十,正在扎堆聊天。 “哎哟,十哥,您怎么给放出来了呀?”玉柱不是假坏,是真坏,故意戳老十的伤疤。 路上,张廷玉的嘴巴极严,该说的,都告诉给了玉柱。不该说的,张廷玉楞是半个字,也不肯多说。 但是,玉柱是谁呀?朝廷内外,以及园子内外的局面,怎么可能瞒得过他的耳目呢? “玉柱,爷在哪里,关你的屁事!”老十把眼一瞪,厉声反问玉柱。 老十的样子,摆得很唬人。 但是,老十擅自从圈禁的王府里,溜了出来,多少有些心虚,竟然没敢正眼和玉柱对视。 玉柱背着手,走到老十的跟前,故意大声问张廷玉:“衡臣,汗阿玛可曾下旨饶了十哥?” 张廷玉无端的被牵扯进了大旋涡之中,心下暗恨玉柱的蔫坏。 但是,玉柱兼着领班南书房大臣,恰好是张廷玉的顶头上司,张廷玉不敢不答。 “回相国,卑职奉旨启程去大沽口的时候,皇上并未颁下赦旨。” 张廷玉也不是等闲之辈,故意把话说得云遮雾罩。 然而,没等张廷玉反应过来,玉柱就抓住了他的话柄,猛然变了脸,厉声喝道:“十哥,你可知罪?” (ps:第一更送上,月票有点冲不动了呀,兄弟们,加油帮我冲啊!) (本章完) 第815章 虎胆雄风 老十把眼一瞪,怒道:“爷有什么罪?” 玉柱冷冷的一笑,说:“十哥,您擅离圈禁之地,这便是抗旨之罪!” 如果是一般人,玉柱就会扣上大不敬之罪了。 但是,老十是老皇帝的亲儿子,总不能让老皇帝背上杀子的恶名吧? “你少胡扯,爷来看望汗阿玛,天经地义。”老十故意强词夺理。 玉柱仰起下巴,厉声喝道:“来人!” “卑职在。”现场一小半的侍卫,手抚刀柄,哈腰应声,等着玉柱的进一步吩咐。 玉柱转过身子,抿紧嘴唇,火辣辣的视线,挨个扫过其余的带刀侍卫们。 积威之下,尽管玉柱始终没说话,但是,被视线掠过的侍卫们,渐渐吃不消了。 “请相国吩咐。”有人的心里一发毛,惟恐惹恼了玉柱,赶紧站了出来。 “请相国吩咐。” 榜样的力量是无穷的,有了开头,后边就止不住了,侍卫们纷纷站出来听令。 “你们都是忠臣,回头啊,我一定禀明了汗阿玛,优先叙用。”玉柱是正儿八经的领班御前大臣,他的话,可信度极高。 先站出来的侍卫们,个个喜笑颜开。 后知后觉的侍卫们,则暗暗庆幸不已。 玉柱只说了半截话,下半句即使不说,那意思谁还不懂呀? “来人。” “卑职在。”侍卫们齐声唱和的声势,多少有些唬人。 “请十哥现在就回王府。”玉柱震慑了宵小之后,果断的下令,要抓老十。 老十气得鼻子都歪了,厉声喝道:“爷看谁敢?” 玉柱正等着老十犯傻呢,他正欲发话,猛然听见了老皇帝的怒吼声,“削去老十的爵位,圈禁至死。” 这年头的窗户,要么是纸糊的,要么是西洋进口玻璃。 这两样都有同一个特点,不怎么隔音。 玉柱故意在外头搞出这么大的阵仗,就是想让老皇帝听见。 老皇帝听得越清楚,玉柱越满意。 就是让老皇帝仔细的看看,除了玉柱之外,谁还会舍弃了一切的,维护老皇帝的至高权威? 嵩祝也是忠臣。但是,嵩祝没有毁家护主的决心,这才是导致老八他们气焰嚣张的根源。 玉柱就不同了,他是踩在老八他们肩膀之上,平步青云的新贵。 不客气的说,没有势力庞大的八爷党,就没有玉柱呼风唤雨的今天。 玉柱和老八他们早就撕破了脸皮。 傻子都知道,只要老十四顺利的登上了皇位,玉柱的人头必然落地! 玉柱故意拿老十开刀,那是因为,老十故意抗旨了! 枪打出头鸟! 先搞定了最蛮横无理的老十,再来纹火煮老八,斗争的顺序,绝对不能错! “没听见么?汗阿玛有旨,削去十哥的爵位。”玉柱再次盯上了带刀侍卫们,‘都楞着干什么?等我请你们吃满汉全席么?” 人的名儿,树得影儿! 外头早就传得很厉害了,玉柱连老十都敢打,更何况这些小蚂蚁似的侍卫们? 玉柱知道,老皇帝正在气头上,说的也是过头话,所以,他故意省略了圈禁至死的狠话。 老皇帝这个人呐,就是个神经病,气急败坏之时,恨之欲其死。事后,又想当圣君和仁君。 典型的既当且立! 玉柱这话太狠了,形同正式摊牌。 顺我者昌,逆我者亡,诸位,就看大家如何选择了呀! 平时就和玉柱相熟的侍卫们,把心一横,一拥而上,七手八脚的抬起老十,就往外边拖。 剩下的侍卫们,暗暗叫苦不迭,只得硬着头皮,也拥了上去。 号令之事,最恨的是,有人不齐心。 如果,侍卫们都不动,尴尬的就是玉柱了。 现在好嘛,有些人动了,剩下的人再敢不动,擎等着秋后算总帐吧! 老八和老九想阻拦,玉柱一马当先,挡在了前头。 “八哥,你想助纣为虐么?”玉柱阴冷的质问老八。 孙承运见玉柱挺身而出了,他索性把眼一闭,硬着头皮,过去和玉柱站了个肩并肩。 玉柱是皇帝的义子,孙承运是老皇帝的女婿,他们即使和老八、老九动了手,身份上也勉强说得过去。 “姓孙的,你算个什么东西,你敢动爷半根指头试试?”毒蛇老九果然名不虚传,一张嘴就给孙承运扣了个大帽子。 孙承运明明心里慌作一团,却故作镇静的说:“九爷,我确实是一无是处,不配姓孙。但是,我阿玛是皇上赞不绝口的大清功臣,我为我阿玛感到自豪!” 玉柱听了这话,不由对老孙刮目相看了。 是啊,孙承运五毒俱全,不是个好鸟。 但是,孙承运的亲爹,前任甘肃绿营提督孙思克,为了保住老皇帝的江山,在河西浴血奋战多年,积累的军功至少过百。 不然的话,老皇帝也不可能让孙承运,尚了皇九女。 老九真敢对孙承运动手,他的娘子,和硕悫靖公主,就敢叩阕告黑状。 罪名都是现成的,当众殴辱和硕额驸,臣女还有何面目,苟活于世? 在大清朝,有资格单独跪到老皇帝的跟前,当面告黑状,才算是真正的入门级顶流权贵! 一旁的张廷玉,早就看明白了。 只有老皇帝的裙带亲,才敢这么胡闹啊! 换作是旁人,脑袋早就搬家了。 这就好比《西游记》里的描述一样,位列仙班的大神们,他们身边的妖怪下凡,都是孙猴子屡打不死的小强! “玉柱,叫他们滚,都给老子滚!”隔墙的老皇帝,被孙承运的一番委屈表白,彻底的激怒了。 “三哥、四哥、八哥、九哥,请吧。”玉柱拿起鸡毛当令箭,当即对皇子们下了逐客令。 老四深深的看了眼玉柱,又不动声色的和张廷玉对了个眼色,随即无声的转身就走。 没有党羽的老三,只能倚赖老皇帝的信任,他哪敢有丝毫的违拗? 老三和老四,都乖乖的走了。 老八和老九,又被玉柱和孙承运挡住了去路,肯定无法前进半步。 最终,老八和老九对了个眼神后,灰溜溜的也走了。 玉柱没看老八,却满是微笑的望向孙承运。 一大帮子带刀侍卫们,则满是崇敬的看着玉柱挺拔的身影,纷纷挑起大拇指,情不自禁的暗暗赞叹不已。 虎胆雄风! (ps:今天会多,稍微回晚了点,第三更在转钟左右更新,第四更只能是凌晨了。) (本章完) 第816章 一手遮天 赶走了老八他们后,玉柱又很客气的请年龄尚小的皇子们,暂时回去歇息着。 等场面完全控制住了之后,玉柱卸下佩刀,进屋拜见老皇帝。 老皇帝的额头上,裹着白色的抹额,盘腿坐在炕上。 “臣儿玉柱,恭请圣安!” “唉,柱儿,何来之迟耶?”老皇帝安全无虞之后,居然有心情拽文。 柱儿,你怎么珊珊来迟了呀? 玉柱重重的叩首,带着哭腔说:“回汗阿玛,臣儿肩负掌军的重任,未奉明旨,不敢擅离汛地,耽误了救驾,请汗阿玛治罪。” 老皇帝有气无力的摆了摆手,说:“请什么罪?若不是你镇住了老八他们,朕的小命,只怕是不保啊!” 玉柱一听,好家伙,老皇帝对老八他们的猜疑之心,简直要爆棚了。 实话说,老皇帝非要等到玉柱到了,才敢下旨清场,不就是担心老八他们狗急跳墙么? 就算是玉柱到了,也险些指挥不动御前侍卫们了。 老皇帝尽管隔着一扇玻璃,却也听得很清楚。 玉柱下令的时候,第一时间应声的侍卫们,稀稀落落,也就是阿猫阿狗三两只罢了。 但是,玉柱终究还是震慑住了侍卫们,把老十顺利的弄出去了。 老皇帝正欲夸奖玉柱一番,却见玉柱再次叩首道:“禀汗阿玛,臣儿为了尽快来护驾,才接的密旨。可是,三纲五常的人伦大道之下,岂有子夺父位之理?还请汗阿玛收回旨意。” 玉柱如果不说这话,老皇帝事后醒过了神,肯定会起疑心。 现在,玉柱主动把脓包戳破了,老皇帝反而放心了。 “痴儿,汝阿玛一直惦记着入阁拜相,我索性成全了他。”老皇帝沉吟了片刻,接着又说,“萧永藻太老了,也该乞骸骨了。” 乞骸骨,官员们向皇帝申请退休养老的文雅说法。 玉柱听懂了老皇帝的暗示。 隆科多和玉柱同掌京畿兵权,目标实在太大,容易惹人非议。 二选一的情况下,老皇帝索性让站错了队的萧永藻回家洗了睡,再提拔隆科多入阁,成为隆中堂。 按照惯例,初次入阁的大学士,只能是文渊阁大学士。 父子兄弟,皆获大用的情况,在康雍乾三朝,可谓是异常之普遍。 远的且不说了,二马吃尽天下草的马齐和马武兄弟两个,就是活生生的例子。 谈完了正事,玉柱站起身子,缠着老皇帝,好一阵嘘寒问暖。 老皇帝的脾气有些拧巴,玉柱刚进门的时候,没问龙体病情,老皇帝多少有些不舒服。 但是,玉柱问得太细了,老皇帝又觉得,这倒霉孩子,太啰嗦了呀。 “哎,我知道你孝顺,我真的没事了,已经喝过了药,也针灸了好久……”老皇帝一边埋怨玉柱嘴碎,一边事无巨细的做了介绍。 正所谓,更嘴碎之人,犹不自知也。 “禀汗阿玛,方才的事,想必您老人家也都听见了吧?臣儿以为,有功不赏,有过不罚,难免寒了有功之臣的心呐。”玉柱一直都不是过河就拆桥的性子,他主动向老皇帝提出了合理的建议。 “嗯,你开个名单出来,各升一等!”老皇帝丝毫也不糊涂,当即同意了玉柱的看法。 御前侍卫们,大多数都是宗室、满洲勋贵的出身。 玉柱若想暗中拉拢他们,老皇帝早就应该听到了风声。 迄今为止,玉柱从无拉拢侍卫们的小动作出现,老皇帝也是心中有数的。 俗话说的好,疾风知劲草,板荡识忠臣! 在大是大非面前,敢于挺身而出的侍卫,如果不赏,将来,谁还敢当忠臣呢? 老皇帝原本精神状态不太好,谁料,和玉柱越聊越兴起,越聊精神头越足。 王朝庆实在是看不下去了,只得轻轻的一咳,意在提醒玉柱,该跪安了呀。 玉柱接了信号之后,赶紧收了嘴,小心翼翼的说:“禀汗阿玛,臣儿还有个请求。” “说吧。”老皇帝的谈兴正浓,以为玉柱又说啥新鲜事了。 谁曾想,玉柱却说:“臣儿抖胆直言,您是千古少有的圣君,实在没必要和三哥、四哥他们一般见识。以臣儿之见,不如请诸位哥哥和弟弟们,轮流进来侍奉于榻前。” 老皇帝听了这话,好比六月天,吃了冰激凌一般,浑身舒坦。 年纪越大的老人家,生了病后,越恨养的后代都是白眼狼,惟恐吃喝都无人伺候,更别提端屎端尿了。 越是发达地区,越容易出现,老人死后,居然把丰厚的遗产,赠送给了保姆。 与之相反,越是穷苦地区,子女若是不孝,老人往往死了一段时间,才有人发现。 人类的基因决定了,顾小不顾老。 刚才,老皇帝在气头上,把儿子们都赶走了。 现在,玉柱主动搭了梯子过来,老皇帝正好顺势借坡下驴。 “唉,那帮不省心的,谁还乐意伺候我这个糟老头子呀?”老皇帝明明希望儿子们都来伺候着,嘴上却说着违心话。 玉柱陡然提高了声调,大声说:“只要臣儿尚有一口气在,就容不得他们不孝。”掷地有声。 老皇帝心下大慰,便小声说:“柱儿,你就放心吧,你的爵位,我早有安排。” 玉柱暗中撇了撇嘴,心想,就算是遗诏里,给他留了贝子的爵位,嘿嘿,都那个时候,他还有可能稀罕么? 不过,老皇帝毕竟不年轻了,思维的缜密性,远不如当年。 从老皇帝的话,反推回去,晋升玉柱为贝子的旨意,竟然又是一次试探。 尼玛,老皇帝太多疑了! 不过,玉柱顺利的通过了考验,再次回任步军统领之后,这就说明,老皇帝对他确实异常之信任了。 京畿附近,近四万兵马,全都捏在了玉柱的手心里,不是极大的信任,也是说不过去的。 唉,从康熙四十五年开始,一直到现在为止,玉柱在老皇帝心目中的地位,终于赶上了乾隆格外宠信的和中堂。 乾隆还能喘气的最后四年,和珅几乎到了一手遮天的程度。 原因嘛,其实也很简单,老得不像话的乾隆,迫切需要和珅,帮着制衡已经登基称帝的颙琰。 玉柱的处境,何其相似? (ps:三更送上,四更在凌晨,建议别等了,早上再看吧。) (本章完) 第817章 威势逼人 玉柱都快走到门边了,忽然转身,说:「禀汗阿玛,二等侍卫塞勒假传旨意,被臣儿扣下了。」 早不提,晚不提,偏偏这个时候提,玉柱自有用意。 老皇帝摆了摆手,说:「塞勒确实是奉了我的口谕,把他放了吧。」 「嗻。」玉柱嘴上答应着,心里却在冷笑,若是塞勒一传,他就提兵西进了,嘿嘿,只怕是到了手的步军统领,又要不翼而飞了呀。 从康熙四十五年开始,一直到现在,玉柱和老皇帝打交道的次数,就如恒河之沙一般,数不胜数了。 不夸张的说,这么多年下来,玉柱几乎把老皇帝的心思,揣摩透了。 老皇帝的用人原则,贼喜欢从小处看人品。也就是通常所说的,由小见大,见微知着! 皇帝这种职业,完全输不起。只要输了,就是老命不保。 所以,老皇帝天生多疑,喜欢持续不断的试探臣下们。 实际上,普通人的交朋友结友,也是试探不断。 比如说,你结婚的时候,不管是老熟人,还是老同事,或是老同学,都会故意广发请柬。 不来的人,肯定会从此消失在了你的朋友圈。 你曾经帮过不少次的朋友,如果送的礼金太少了。 唉,所谓的深厚友谊,恐怕再也回不到过去了。 从老皇帝那里出来之后,玉柱在园外整顿好了兵马,命令老部下们,再次进驻西苑大营。 一连五天,在玉柱的特意安排下,御前带刀侍卫们,进行了换防。 立功的少数人,各自晋升一等,并被调入了内圈防守。 从众的绝大部分侍卫,不赏也不罚。只是,他们原本守卫的位置,被挪到了外圈罢了。 玉柱的这种安排,看似很普通,其实非常高明。 众所周知,在皇权社会,距离老皇帝越近,越容易升官晋爵。 尤其是御前侍卫们,只要外放了,至少也会提拔两级以上。 大清朝的官制,共分九品十八级,每品又分为正从。 三等虾,是正五品官。只要放出去了,至少是正四品以上。 远的且不说了,就说玉柱的启蒙恩师汤炳吧。 当时,因朝里无人帮着说话的缘故,汤炳在翰林院侍读的位置上,一待就是好多年。 听话的忠臣,就应该离老皇帝更近。 玉柱的这种安排,即使有人恨得牙痒痒,也挑不出刺来。 半个月后,老皇帝龙体渐愈,已经可以正常召见臣工,批阅奏折了。 稳定了畅春园的局势之后,玉柱这才请旨回府。 老皇帝左思右想,赏点什么好呢? 赏银子? 隆科多和李四儿,暗中捞了多少银子,别当老皇帝心里没数。 赏物件? 嗯,意思也太薄了点,不足以酬功。 「柱儿啊,园子太大了,你这些天忙前跑后的,腿都跑细了,就赏朝马吧!园子里和宫里,一起赏。」老皇帝也不想让玉柱寒了心,索性放了大招出来。 赏朝马,也就是特赐紫禁城骑马的正式官方名称。 历史上的和中堂,在他二十六岁生辰之时,被乾隆下旨加恩,赏朝马! 玉柱sp;玉柱都三十一岁了,才获得了赏朝马的特殊待遇,这就比和中堂稍逊一筹了。 但是,老皇帝竟然允许玉柱,在畅春园里骑马入内,这就是天大的殊荣了。 迄今为止,有资格在畅春园内骑马的人,唯有玉相国也! 「汗阿玛,臣儿……」玉柱只要 兵权,不慕虚荣,正打算婉言谢绝。 老皇帝却提高声调,说:「朕意已决,不容更改,跪安吧。」 「嗻。」 没办法,老皇帝执意要酬功,玉柱硬顶着不受,反而不太好了。 当玉柱高居于骏马之上,由贴身太监秦定牵着马缰,漫步于畅春园之时,整个园子里的所有人,全都惊呆了。 「请相国安。」关系较近的侍卫们,个个喜笑颜开,纷纷上前扎千行礼。 坐在马背上的玉柱,说实话,也挺享受居高临下的优越感。 老话说的好,居移气,养移体。 这意思是说,久居于上位之后,举手投足间的气派,也跟着与众不同。 气派这玩意,看得见,摸不着,全凭各自的观感体会。 人性决定了,西瓜偎大边的当墙头草,才是常态。 远的且不说了,就说雍正登基之后,貌似庞大的八爷党,没几年的工夫,就烟消云散了。 原因其实很简单,除了老八、老九、老十和老十四无法转身之外,别的人见势不妙,纷纷站进了正确的队伍之中。 哪怕,老四强迫老八改名阿其那,也无人敢帮老八据理力争。 人在屋檐下,谁敢不低头? 面对沿途太监和宫女们,异常羡慕的眼神,太监秦定即使是个牵马的,也不由自主的挺直了腰杆! 打狗还需要看主人呢! 别看秦定只是个小小的镇国公贴身太监,他有理由相信,从今往后,挖空心思讨好他的人,肯定不可能少。 这年头,讲究的就是宰相门仆七品官,更何况是贴身伺候玉柱的太监呢? 美好的日子,才刚刚开始呀! 秦定的下巴,仰起老高,腰板挺得笔直,走路都带风。右手,情不自禁的攥紧了缰绳。 在等待召见的群臣们注视下,玉柱骑在高头大马之上,缓缓的出了小东门。 众目睽睽之下,玉柱居然骑马从畅春园里头出来了,好家伙,现场一下子炸开了锅。 「玉柱,你好大的胆子,竟敢如此僭越?」 谁都没有想到,在场的十余位满洲王公大臣们,无一人敢多嘴。 反而是,都察院的监察御史,汉臣张士林,却有胆子,第一个站出来指责玉柱。 玉柱还没说话呢,有人为了讨好他,竟然故意大声说:「张士林之妻,乃是江南名门贵女,甚美也!」 「哈哈……」 「哈哈……」现场响起了恶毒的轰堂大笑。 玉柱久有曹贼之恶名,此人故意拿出来说事,明摆着是揶揄张士林以卵击石,将来没有好下场! 「你……你们……」脸色肿涨成紫色的张士林,气得说不出话来。 (ps:四更送上。今天冲过了120名,一定五更,绝不失言。) 第818章 大局为重 玉柱刚回府,正在换衣服,隆科多身边的心腹大管家佟十九,就屁颠屁颠的跑来了。 换上便服后,玉柱在西偏房,接见了佟十九。 “请二老爷安。”佟十九哈着腰,毕恭毕敬的扎千请了安。 “罢了。”玉柱端起茶盏,小饮了一口,信口问佟十九,“何事?” 佟十九赶紧哈低了腰,小声说:“回二老爷,老太爷吩咐了下来,说是您只要回了府,务必请您过去一叙,有大事商量。” 玉柱略微一盘算,隆科多所谓的大事,屈指可数。 排在第一位的,便是玉柱同父异母的那个小弟弟。其次,是步军衙门里的旧部安置问题。 其三嘛,就是支持老四的立场问题了。 以前,隆科多掌管着九门步军,老四还可以不怎么搭理玉柱。 现在不行了,玉柱的手心里,捏着近四万兵。其中,还有勇锐营的六千余名百胜强军。 要知道,丰台大营的重甲精锐八旗兵,也才一万五千人而已。 客观的说,老四若想暗中得位,绝对绕不过去玉柱这座大山。 “什么大事?”玉柱故意盯着佟十九,想看看他的反应。 佟十九的头皮一阵发麻,背着隆科多,把内幕消息告诉了玉柱,这其实是背主啊! 但是,得罪了玉柱,佟十九就死定了。 玉柱可不是善男信女,他连老十都敢打,还有啥不敢干的? “回二老爷,小人也没听得太清楚,仿佛是说什么小阿哥的事儿。”佟十九说话很有技巧性,模棱两可之间,该说的都说了。 这年头,在大豪门里,能够爬上大管家宝座的人,必然是下人之中的人精! 在这个吃人的社会,下人们一不小心,惹恼了主子,随时随地可能丢命。 “嗯,你去回了老太爷,就说我知道了。”玉柱没有说马上过去,是想派人去问李四儿的意见。 佟十九哪敢多问,只得行礼退下了。 俗话说的好,老人疼幺崽。 隆科多晚年得子,自然爱若珍宝。 玉柱心里有数,隆老三一直惦记着,想把私生子带进老佟家,正式名列家谱。 想当年,玉柱和李四儿一起在老佟家外头,没名没分的待了十多年。 后来,玉柱被老皇帝钦点为状元郎,让佟国维看出了巨大的晋升潜力,这才点头答应,让他认祖归宗。 说句心里话,因处境大致相仿,玉柱对那个从未见过面的小弟弟,确有共情。 既是同父的弟弟,又只几岁而已,在可以预见的将来,根本不可能成为玉柱和八十九的威胁。 不过,玉柱答应了并无卵用,李四儿肯定会大吵大闹。 这就相当于,已经挤上公交车的人,惟恐人太多了,故意欺骗还没挤上的人,“挤不动了,都满了。” 上次,隆科多找玉柱谈判过,暂时安稳了一段时间。 现在,隆科多又来找玉柱谈判,显然是外宅那边的压力,逐渐加大了。 佟十九刚走,李四儿就派人来找玉柱,据传话的媳妇子说,老太太和老太爷刚大吵了一架。 玉柱只觉得一阵脑仁疼,唉,清官难断家务事啊! 这事的症结,主要在李四儿的身上。 玉柱叫来吴江,让他去见隆科多,就说玉柱先去说服李四儿了。 李四儿一见了玉柱,就拍腿捶胸的大哭起来。 “我好命苦啊,那个杀千刀,竟然想把小孽种带进府里来。只要老娘不死,就别做那种清秋大梦了……” 李四儿哭得很伤心,玉柱和八十九都很无奈。 照道理说,外头的小弟弟进了佟府大门,确实有可能侵害玉柱和八十九的利益。 但是,隆科多是现任的老佟家家主,他硬要接回那个小弟弟,只要玉柱不激烈反对,也是可以办到的。 李四儿也不傻,她已经人老珠黄了,现在只能指望两个亲儿子,帮她撑腰了。 “三弟,你怎么说?”玉柱没有搭理李四儿,扭头问八十九。 八十九撇了撇嘴,说:“整天吵闹不休,烦都烦死了,传出去肯定会给人笑话。照我说啊,咱们家又不缺那点银子,佐不过是多双筷子,多几个下人的月银罢了。” “八十九,你不当家哪知柴米贵?说的轻巧,多双筷子而已,那仅仅是多双筷子么?四季的新衣裳,下人们的赏钱,迎来送往的各种开销,都不花银子么?”李四儿怒了,指着八十九的鼻子,一阵猛喷。 八十九气得不行,一屁股坐到了玉柱的身旁,扭头不看李四儿了。 玉柱心里明白得很,李四儿故意拿八十九撒气,其实是做给他看的。 八十九尚未大婚,更未授官,他能做得什么主? 值此风雨飘摇之际,玉柱欲成大事,必须和隆科多紧密合作。 人生处处都是选择题,就看你如何去抉择了。 选对了,诸事顺畅。选错了,也别怪妖蛾子主动找上门。 事情必然会分轻重缓急,玉柱觉得,不能继续惯着李四儿了。 不然的话,真闹得和隆科多撕破了脸皮,那个损失后果,完全不可估量。 晚年的老皇帝,和精神病患者,没啥两样。 说不准什么时候,老皇帝又会让隆科多重掌九门步军了。 类似的事情,曾经一再发生,玉柱不得不未雨绸缪。 “额涅,外头的那个小崽子,非嫡非长,不过是个庶子罢了。不客气的说,儿子有的是办法,捏死那个小崽儿。”玉柱故意停顿了一下,给李四儿留下消化的余地。 等李四儿若有所思的看过来,玉柱淡定自若的说:“额涅,咱们母子四人,在外头住了多少年,受了多少罪,吃了多少苦,只怕是数不清了吧?” “是啊,是啊,死老头子硬是不认你们,我也是没办法啊!”李四儿感同身受的频频点头。 李四儿嘴里的死老头子,只能是佟国维。 “额涅,您忘了一件大事儿,即使咱们母子三人不想待在同福胡同了,您依旧是镇国公府的老祖宗。”玉柱有意提醒李四儿,老佟家暂时是隆科多的家。 但是,一直空着没住人的镇国公府,却是玉柱的赐第。 敕建奉恩镇国公府,可比一等承恩公府,体面得多啊! “不能就这么便宜了隆老三吧?”李四儿眨了眨眼,索性向玉柱问计。 玉柱微微一笑,说:“阿玛他的兜里,有的是银子,您只管狮子大张嘴便是。” 李四儿恍然大悟,怪笑道:“没有三百万两银子的买路钱,老娘绝不答应。” 爱财的李四儿,掉入了玉柱的彀中,犹不自知! (ps:说句心里话,断更了那么久,依旧有这么多兄弟不离不弃的追读,司空实在是感激涕零。为了答谢兄弟们的厚爱,今天不叫月票,继续四更!) 第819章 何患无词? 今天的议政王大臣会议,开得格外不顺。 庄亲王望着剑拔弩张的现场,心里暗暗直摇头。 唉,老十四回京述职的礼仪问题,称呼问题,以及迎接规格问题,大家吵翻了天。 有人主张,既然是大将军王,就应该明确一点,究竟是什么王? 又有人主张,大将军是个什么将军,也要搞清楚。 一时间,庄亲王被整得脑袋发昏,手脚发凉。 确实,大将军王,究竟是亲王,还是郡王呢? 老皇帝一直没有明确的表态,下边就只能是瞎猜了。 这且罢了,玉柱领兵出征的时候,要么是靖西将军,要么是抚远大将军,皆有明确的指向性。 老十四的大将军,究竟属于哪一种呢? 老皇帝也从来没有明示过。 吵了几个时辰,直到散会了,始终无法达成一致的意见。 说起来,也挺有意思的,号称大清第一柱石的玉柱,身上的兼职颇多,却不是议政处的成员。 庄亲王没有拿到满意的结果,却必须去拜见老皇帝。 “哦,你们会商,就是这么个结果?”老皇帝不悦的反问庄亲王。 庄亲王哈着腰,小心翼翼的说:“奴才无能,辜负了皇上的重托。” 他能说啥? 又敢说啥? 哦,老十四的大将军,是个什么样的大将军? 庄亲王若敢这么说,肯定会狠狠的得罪了老皇帝。 另外,就算是庄亲王比老皇帝年长四岁,不管是公开场合,还是私下里,他都不敢以“臣兄”自居。 在清初时期的公开场合之下,除了老皇帝的亲儿子们和玉柱,有资格自称臣儿之外,别的王公大臣只能以奴才自居。 奴才,在满语的体系里,不仅不是贬义词,反而是大大的褒义词。 老皇帝晚年,最忌讳的是,老十四的实力膨胀到了老二的程度。 所以,老十四领兵出征的时候,老皇帝故意授予了含糊不清的大将军王。 下边的人,问的没错。可问题是,老皇帝压根就不想解释清楚。 老皇帝不主动说清楚,大将军王,究竟是个什么鬼。下边的人即使再开一万次会,也没人敢拍板迎接的礼仪。 在礼制大于天的时代,迎接老十四的礼仪若是出了岔子,只怕是有很多人要掉脑袋了呀! 庄亲王成了掉进风箱里的老鼠,左右受气,进退两难。 “玉柱呢?”老皇帝忽然想起了玉柱。 庄亲王没敢吱声,老皇帝仔细一想,明白了,玉柱坚决不乐意出头迎接老十四,这才换了庄亲王上来。 “朕就想知道,你们何时可以商议妥当?”老皇帝耍起流氓来,一套一套的,黑锅径直就扣到了庄亲王的头上。 庄亲王的背心上,直冒冷汗,却不敢不答。 “回皇上,以奴才猜测,议政王大臣们,只怕是不敢多嘴多舌吧?”庄亲王不说这个还好,一说这个,立时惹怒了老皇帝。 老皇帝冷笑道:“照你的意思,议政王大臣们都是那种物件喽?”抬手指向了室内一侧。 庄亲王顺着老皇帝手指的方向看过去,哎哟喂,竟是一只镏金花瓶! 还真别说,自从老皇帝登基之后,议政王大臣们手里掌握的权柄,就和王小二过年一般,一年不如一年。 嘿,可不就是个花瓶一般的摆设么? 庄亲王心里透亮,但是,借他八千个胆子,他也不敢直说。 “嗯,既然你敢诋毁议政王大臣们,那也别怪朕无情了!”老皇帝扬声道,“来人,摘了博果铎的顶戴花翎,叉出去,交玉柱看管。” 庄亲王的眼前一阵发黑,老皇帝显然是在借题发挥,故意要整人! 他心里比谁都清楚,老皇帝昏迷不醒的时候,镶红旗下的满洲佐领们有异动的事儿,终于东窗事发了! 这年头,就怕人心不齐啊! 老皇帝昏迷不醒的时候,镶红旗的人,联手找庄亲王博果铎。想让他出面,领着大家支持八阿哥登基。 博果铎哪有那个胆子啊? 他当场婉言拒绝了。 但是,要命的是,等老皇帝醒过来后,博果铎居然隐匿不报,以为可以瞒得过去。 谁曾想,有人竟然暗中揭发了此事。 实际上,博果铎既不敢领人逼宫,也不敢往死里得罪了老八他们,选择的是明哲保身。 可惜的是,镶红旗内部,出了叛徒。 玉柱领着侍卫们,在园子里四处巡视了一整圈。他刚坐下来,准备喝口热茶,歇歇脚。 就在这时,一队侍卫押着博果铎来了。 玉柱眼尖,隔着老远,就看见,博果铎的头上,没了顶戴。 在大清朝,不管是朝服,还是官服,顶戴都是判断身份等级,最重要的参照物之一。 顶戴若是没了,只能说明一件事,被老皇帝摘了。 “禀相国,庄亲王博果铎,狂悖无礼,君前失仪,实属大不敬!皇上口谕,著玉柱负责看管。” 玉柱摸着下巴,不怀好意的望着博果铎,心里那叫一个得意啊! 嘿嘿,真所谓,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啊! 这年头的关小黑屋,可不仅仅是不能晒太阳这么简单呢。 在大清朝各地官府的黑牢里,哪天不死几百个人,简直就是奇迹了。 总而言之,关在黑牢里的囚犯,不仅死了白死,而且,还有个令人异常惊恐的名目:瘐毙! 听见君前失仪这四个字,玉柱也就啥都明白了。 嘿嘿,欲加之罪,何患无词? 要怪,只怪庄亲王博果铎,首鼠两端,只想骑墙,毫无忠君护主之心。 这年头的站队,可不简单呐! 哪怕是,啥都没干,仅仅是知情不报的中立,就是大罪! 玉柱没看垂头丧气,脸色灰败的博果铎,径直吩咐身边的侍卫,将博果铎暂时押入淑春园内的柴房里去。 下值之前,玉柱和往常一样,再次带人绕着园子,巡视了一整圈。 小东门前,众目睽睽之下,骑在马上的玉柱,大摆大摆的招摇过市。 淑春园就在小东门的斜对面,走几步路就到了。 玉柱刚下马,步入园门,远处就传来了急促的马蹄声。 (ps:三更在转钟左右,四更肯定是凌晨了,建议早上再看。) (本章完) 第820章 下大棋 玉柱回淑春园不久,护卫们就押送着四辆马车,分四个方向,疾驰而去。 一直守在门外的人,立时看傻了眼,想追,又不知道,应该追向哪个方向。 稍微耽搁了一下,马车就走远了。 实际上,玉柱进园门的时候,听见了二郡主急切的呼唤声。 但是,玉柱故意装作没听见的样子,径直进了园子里。 这年头,熬鹰的行家们,肯定都知道,不把鹰熬垮了,不可能让它乖乖的听话。 既然博果铎就攥在玉柱的手心里,还怕二郡主不来主动求他么? 玉柱刚刚回府,大理寺卿刘瞰就来登门拜访了。 在投靠玉柱之前,刘瞰仅为正六品的钦天监监副而已。 如今的刘瞰,能够荣登正三品小九卿的高位,此皆玉柱提拔之功也。 “门下拜见柱公。”刘瞰进门后,目不斜视的长揖到地。 这年头,一般的官员,都称呼玉柱为:相国。 只有,多年的老部下,才有资格唤他为:柱公。 总而言之,不同的身份,不同的场合,称呼也迥然不同也! “博闻兄,你太过客气了,坐吧。来人,上茶。”玉柱对自己人,一向都很温和,从不轻易发脾气。 刘瞰经常往来于玉柱这里,他也知道玉柱秉性随和大度,不拘俗礼,便主动凑到玉柱的跟前,斜签着屁股,打横坐了。 “不瞒柱公,门下此来,是有要事相禀。”刘瞰是玉党小集团的一员,他也不怕说直话得罪人了。 事情的经过是这样的,玉柱的亲舅舅李五,又惹事了! 因为有李四儿的持续贴补,李五在乡下过的日子,也异常之滋润。 结果,引水修渠的时候,和邻居家因为地盘问题,起了纷争。 众所周知,在乡下引水灌溉,邻里关系至关重要。 实际上,只要多说几句好话,多赔几个小心,也没啥大事。 但是,李五却把引水渠,修进了别人的田里。 若是一般人,被欺负了,也不敢吱声。 偏偏,李五的邻居,有个堂哥是都察院的人。 在那位堂哥的指点下,李五的邻居,越过了顺天府,径直到大理寺递交了状子。 众所周知,大理寺接的状子,必然会惊动老皇帝。 玉柱听了前因后果,不由微微一笑,说:“无妨,由着他们去闹,闹得越大越好。嘿嘿,反正我的名声已经臭透了大街。” 刘瞰也是明白人,他一听就秒懂了。 玉柱的裙带们,若是完全不做恶了,皇上就该起疑心了呀! 事情就是这么的荒唐! 玉柱如果是正人君子,老皇帝绝对不可能提拔重用他到如此的程度! 正因为,玉柱的小辫子,一抓一大把,老皇帝才敢放心大胆的重用他。 这就属于是典型的皇权至上的悲哀了! 别说玉柱了,难道说,老皇帝不知道隆科多肆无忌惮的大捞黑钱么? 送走了跑来通风报信的刘瞰,玉柱摸着下巴,心里大为感慨。 有人暗中举报李五,却怎料,接状纸的刘瞰,在私下里,已经把消息完整的透给了玉柱。 玉柱若是心狠手毒一些,只需要使个眼色,告黑状的人,立时就要家破人亡了呀。 刘瞰走后不久,门上来报,庄王府的二郡主登门求见。 “不见。就说我去了军营里。”火候还没到,玉柱丝毫也不着急。 现在,即使见了二郡主,谈判的条件,不外乎是金银珠宝,田契铺子一类的身外之物罢了。 因老皇帝临时回宫祭祖,天不亮,玉柱就坐轿出了府门,去宫里当值。 玉柱心里明白得很,畅春园虽是老皇帝的行宫所在,毕竟只是皇家园林,他骑马进出,倒也勉强说得过去。 皇宫大内里,多少年过七旬的老臣,依旧苦苦挣扎于上朝的步行路上? 若是玉柱堂而皇之的骑马进宫,天知道,会被多少口水喷死? 照规矩,神武门、东华门和西华门外,各立有一块“下马碑”,上面刻有“官员人等至此下马”的字样。 不过,赏朝马的满洲重臣,或是王公贵族,却可以骑马,从西华门进宫,至英武殿北侧的内务府门前,再下马步行。 唉,世风不古,不患寡,只患不均! “请相国安!” “拜见相国。” 从西华门开始,一直到乾清宫门前,沿途之上,给玉柱请安问好的官员们,络绎不绝。 老皇帝在畅春园里昏迷不醒之后,最终是召了玉柱带兵进园子,才算是平定了骚动。 除了少数几个书呆子清流之外,绝大部分的官员,心里都很清楚,玉柱已是老皇帝最宠信的重臣,没有之一。 进了乾清宫后,玉柱先去拜见老皇帝。 老皇帝昨晚睡得尚可,便笑吟吟的问玉柱:“我听说,庄王府那位脾气古怪的二格格,对你穷追猛打?” 玉柱陪着笑脸,解释说:“庄王犯了国法,自有大清律例严惩之,臣儿安敢徇私?” 老皇帝点点头,说:“庄王老糊涂了。别看他比朕年长了四岁,都一大把年纪了,却活到了狗肚子里去了。” 玉柱知道,老皇帝只想倾泻对庄亲王的不满情绪而已,便闭紧了嘴巴,等老皇帝骂完再说。 实际上,若是老皇帝年轻十岁,庄亲王这事,顶多也就是一笑而过了,不可能真当一回事儿。 问题是,老皇帝的年纪越大,疑心越重,心理上的承受力,也跟着脆弱了不少。 等老皇帝骂够了之后,玉柱这才小声问道:“汗阿玛,臣儿以为,不若把博果铎圈入宗人府?” 玉柱这是典型的以退为进之策。 老皇帝若是答应了,玉柱再见二郡主的时候,就可以双手一摊,推得一干二净了。 只是,老皇帝摇了摇头,说:“不急,再等等看。朕倒要看看,谁敢替他说话?” 几乎在一瞬间,玉柱秒懂了。 敢情,老皇帝在下一盘很大的大棋。 老十四快回来了,朝里的局面若是不稳,老皇帝还睡得着觉么? 作为妥妥的帝党,不须老皇帝发话,玉柱马上知趣的禀报说:“臣儿已经命人,秘密监视着京里的各大王府和旗主们。” 老皇帝满意的直点头,他就是这个意思,还真没有白疼玉柱这孩子呀! (ps:三更送上。四更,凌晨再更,我的腰吃不消了,先躺会。) (本章完) 第821章 首辅? 老皇帝回到乾清宫之后,玉柱的值房,就在南书房里了。 众所周知,南书房就在乾清门的左侧,距离老皇帝的内书房,咫尺之遥。 玉柱从乾清宫出来之后,迎面就见,配备给他的八个笔贴式,并肩站在了南书房的门外。 嗯,和畅春园不同,宫里的南书房也就是三间屋子而已。 八个笔贴式,如果都坐了进去,南书房大臣们只怕是连站的位置都没有了。 玉柱刚一露面,张廷玉便快步走了过来。 “禀相国,卑职思虑不周,没有提前请旨。现在,他们八个没地儿安置了。南书房又是朝廷重地,不能擅入。唉,卑职无奈之下,只得让他们暂时等在外头了。”张廷玉一如既往的会说话。 早在玉柱中状元之前,张廷玉已经是南书房学习行走了。 等玉柱点了状元,立了新功,进入南书房的时候,正好是张廷玉的顶头上司。 然而,毕竟十余年过去了,如今的张廷玉,已经算是南书房里的资深大臣了。 但是,玉柱这个领班南书房大臣,一直把张廷玉当作办公室主任一般,让他无所不管。 没办法,谁叫张衡臣办差,从来不出差错呢? 不出差错,说起来很简单,实则难于上青天。 但是,张衡臣办事,真的做到了滴水不漏。 请旨安排八个笔贴式,原本是玉柱的本职工作,张廷玉却主动把责任揽了过去。 嗨,替领导背黑锅的老部下,谁不喜欢? 玉柱夸奖了张廷玉两句,转身又进了乾清宫。 等玉柱再次出来的时候,手里已经拿了黄澄澄的旨意。 “上谕,著玉柱所属南书房官弁,移值懋勤殿,钦此。”玉柱当众颁旨之后,张廷玉不由心下大骇,情不自禁的倒吸了好几口凉气。 老皇帝的旨意,翻译成白话,也就是,玉柱带着他的人,改到懋勤殿办公。 官员们,改办公地点,其实是家常便饭,不足为奇。 可问题是,懋勤殿就在乾清门内,紧挨着老皇帝的正式寝宫:乾清宫。 南书房在乾清门的外墙边,玉柱这个领班南书房大臣,却带着他的人,挪到了老皇帝的身边。 把南书房一分为二,一里一外,距离还很近,其中的象征意义极其重大。 说白了,就等于说是,玉柱率领的小班底,成了南书房里最显赫,也是最耀眼的存在。 张廷玉的脑海里,第一时间就蹦出了几个字:内廷中的内廷! 在大内禁区的乾清门里单独办公,距离老皇帝还最近,这不是前明的首辅,又是什么? 汉朝的尚书台,就是皇帝想侵夺丞相之权,故意安排的内廷机构。 玉柱带着他的人,大摇大摆的进了乾清门。 张廷玉的心里除了震撼之外,倒也没有太过复杂的情绪。 毕竟,玉柱提兵畅春园之后,老皇帝才敢下旨清场,这其中的信任,勿须多言也! 张廷玉忙完了手头的综合事务,捧着折匣子,出门去找玉柱。 也许是走得快了点,也许是精神有些恍惚,张廷玉下台阶的时候,一不留神,脚下一崴,竟然一屁股跌到了地上。 “哎哟……”张廷玉惊出了一身冷汗,幸好,及时的抱紧了折匣子,不然的话,任由折匣摔到了地上,无论如何,逃不过惩罚。 “今儿个早上,下过一场小雨,地面上颇有些湿滑,我都险些滑倒了。” 就在这时,一个异常熟悉的声音,从张廷玉的头顶传来。 张廷玉下意识的抬眼看去,赫然看见,弘皙正面带微笑的向他伸出了右臂。 首辅,托孤,弘皙,三样凑到一块儿,立时齐活了! 看见弘皙之后,张廷玉一直没有想通的事,豁然开朗。 老皇帝恐怕是动了传位于弘皙的心思吧?玉柱是托孤的辅臣之首? 张廷玉越琢磨,越觉得这个推测,甚为有理。 见张廷玉居然坐在地上发呆,弘皙以为他摔懵了,便温和的劝慰说:“地上湿滑,不慎摔倒,乃人之常情,张部堂勿须挂怀。” 张廷玉陡然猛醒,赶紧借着弘皙的助力,迅速从地上爬起。 “多谢皇长孙的提点,张某受教了!”张廷玉抱着折匣子,不方便行礼,只得垂首示意。 生于康熙三十三年的皇长孙弘皙,实际上,只比玉柱小了四岁而已。 比较有趣的是,所谓的托孤对象弘皙,到目前为止,已有九子。 托孤,有几层意思。 一般而言,是指幼主登基之后,无法亲政,由辅臣们协助执政。 还有一种解释,相对更贴切一些。 也就是说,弘皙一直待在老皇帝的身边,从来没有办过差事,更不可能培植党羽,典型的势单力孤。 而老八和老十四呢,年富力强,羽翼丰满,对弘皙这个侄儿的皇位,具有致命性的威胁。 因为,父亲张英是老四之师的缘故,张廷玉很早就是潜伏在老皇帝身边的四爷党了。 张廷玉担心惹来麻烦,没敢和弘皙过多的纠缠,随便找了个借口,便脱身而去。 弘皙望着张廷玉的背影,不由抿唇一笑,这个张衡臣,太过多虑了呀! 巧合的是,弘皙刚走到门边,就听见老皇帝在里边的说话声。 “就这么定了,你必须在懋勤殿内当值。” 弘皙一听就懂,必是玉柱在里边。 玉柱很了解老皇帝的脾气,他如果不来推辞一番,老皇帝又该有看法了呀。 实际上,在哪里当值,玉柱真没所谓。 毕竟,近四万兵捏在了他的手心里,想不引人注目,都完全不可能。 俗话说的好,虱子多了不怕痒,债务多了不犯愁。 左右都是群臣们高度关注的对象,玉柱还怕个球啊? 再说了,老皇帝故意把玉柱捧这么高,他老人家的皇位确实是坐稳了。 但是,下一任皇帝,还拿什么来赏赐玉柱呢? 当赏无可赏的时候,就该卸磨杀驴了啊! 玉柱退出来的时候,迎面就见,弘皙毕恭毕敬的扎千行礼。 “请师傅安!” 玉柱不敢受礼,侧身避过了。 曾几何时,玉柱兼任过上书房的总师傅,弘皙名义上也在上书房里读书。 从这个层面上说,弘皙尊玉柱为师,倒也勉强说得过去。 不过,弘皙的称呼上,露出了一丝端倪,他故意省略了玉字,只称师傅。 这就有特意突出玉柱之嫌了! (ps:凌晨四点半,兑现了四更,不辱承诺,快哉!) (本章完) 第822章 抢马 老十四已经过了西安府,议政处还没有议定,迎接大将军王究竟用何等规格? 老皇帝迟迟不表态,玉柱不吱声,内阁大学士们也都跟着默不作声。 明眼人其实都明白,议政处死揪着大将军王的接待规格不放,就是想突出老十四的特殊地位。 老皇帝最担心的是,再出一个当了三十年太子的老二。 玉柱不肯吱声,那是因为,他比谁都了解老皇帝的拧巴心思。 结果,老皇帝看了一圈,最后还是找上了玉柱。 “柱儿,老十四的大将军王,究竟是个什么王?”老皇帝故意问玉柱。 玉柱淡淡的说:“您是想听真话,还是想听假话?” 老皇帝把眼一瞪,斥道:“当然是真话了。” 玉柱浅浅的一笑,说:“十四哥开府建牙的时候,封的是固山贝子,不是多罗贝勒,更不是郡王和亲王。以臣儿之见,他就是个普通的固山贝子罢了。” 这话简直说到了老皇帝的心坎上,龙心不禁大悦! “嗯,还是你说话,最中听了。”老皇帝拈须轻笑。 玉柱又说:“本朝的大将军,有定边大将军,抚远大将军,征南大将军。十四哥的大将军,以臣儿之见,肯定不如奉命大将军。” 老皇帝一下子楞住了,奉命大将军,迄今为止,只有多尔衮担任过。 清军入关的军令,就是多尔衮以奉命大将军的身份,发的号令。 实际上,顺治帝亲政之后,多尔衮这三个字,一直都是极大的禁忌。 玉柱在私下的场合,故意把权力几乎无限的奉命大将军端了出来,就是想提醒老皇帝,议政处的满洲王公重臣们,就是想把老十四推上多尔衮的高度。 老皇帝的麻脸,微微的抽搐了两下,冷冷的说:“你是成心的吧?” 玉柱才不怕老皇帝的心里不舒坦呢,他直接了当的说:“以您老人家的睿智,议政处那些狗东西的肮脏心思,怎么可能不知道呢?他们不就是想先提奉命大将军,等您不允之后,再提抚远大将军么?” 老皇帝忍了又忍,没忍住的笑了,脱口骂道:“你个狗才,简直是朕的肚内蛔虫啊!” 玉柱冷笑道:“抚远大将军,有专阃之权,上马管军,下马抚民,您干脆顺了那些人的心思,就赏给大将军王嘛!” “哼,他们白日做梦!”老皇帝的眼里,精芒一闪而过,冷冷的说,“我知道,你和老十四向来不睦,你也甭扇阴风点鬼火的激朕发怒。” 玉柱垮下脸,不高兴的说:“您明知道我与他不和,却偏要问我的意思,这不是穷折腾嘛?” “你……”老皇帝被堵得胸口发闷,气得浑身直哆嗦。 “我怎么啦?我是您最忠诚的表侄儿。”玉柱深吸一口气,高高的挺起胸膛,大声说,“我站得正,行得端,为了您的安危,我不怕得罪任何人!” 一旁的王朝庆,吓得脸都绿了,恨不得变成一只小蚊子,躲到殿梁上去,让谁都看不见。 “好,好,好,你学会顶嘴了啊!”老皇帝气急败坏的吼出了声,“滚出去,刷马!” “刷马啊,挺好的。我先禀一声啊,您老人家不爱骑的那匹青花骢,闲废了这么久,也太可惜了,不如赏给臣儿吧?”玉柱嬉皮笑脸的插科打诨。 面对如此无赖的玉柱,老皇帝浑身上下,充斥着无力感。 “今年内,只给这一匹,不许你再多要,懂么?”老皇帝摆手赶人。 “嗻。”玉柱平白得了一匹宝马,心情一片大好,答得异常之响亮。 玉柱告退之后,老皇帝瞥见缩在墙根边的王朝庆,不由气笑了,骂道:“我和他绊嘴,你怕个蛋啊?” 王朝庆哈着腰,耷拉着脑袋,硬挺着挨骂,完全不敢吱声。 但是,王朝庆心里却比谁都明白,怕个蛋,其实是玉柱的口头禅,居然被万岁爷学了去。 打骂太监,对老皇帝来说,简直是家常便饭,压根不值一提。 说句掏心窝子的话,别看嵩祝是首席满洲大学士,王朝庆只是表面对他很恭敬罢了,骨子里并不怕嵩祝。 但是,玉柱就不同了,他还兼着一个极其要命的差事,领班内务府总管大臣。 太监、宫女和嬷嬷们,犯了错,统归慎刑司惩处。 要命的是,现任内务府慎刑司郎中的马佳·汉远,又是玉柱的心腹死党。 不夸张的说,王朝庆被罚板子的时候,玉柱的嘴巴只要歪一歪,虽然不至于把他当场打死,却可以让他几个月内,无法在老皇帝的跟前当差。 老皇帝的跟前,压根就不缺太监的伺候。几个月都不露面的太监,老皇帝只怕是忘得差不多了呀。 这就和当红的大明星,必须时不时的搞个大新闻出来,如出一辙。 不管是喜闻,还是丑闻,能够吸引粉丝们的眼球,就可以保持人气不坠。 在明星堆里,人气的高低,直接决定了收入的高低! 大太监王朝庆,没有丝毫的退路可言! 他若是失了圣宠,死对头张鸿绪,绝对会落井下石! 嘿嘿,到时候啊,只能是五道口或是公主坟,任选其一了! 因二郡主一直守在同福胡同里,想堵住他的官轿。所以,玉柱从宫里下值之后,索性不回府了,干脆去找孙承运。 孙承运新得了一个扬州瘦马,爱若珍宝,就差宠到天上去摘星星了。 玉柱到的时候,孙承运正在泡鸳鸯桶。 听说玉柱来了,孙承运赶紧从桶里爬出来,迅速擦拭干净了身子,披头散发的出来见玉柱。 玉柱瞅见孙承运狼狈的样子,不由调侃道:“在公主府里,憋得太狠了,出来就彻底的放纵了啊?” 孙承运嘿嘿一笑,说:“公主和她的生母袁贵人,都是地道的明白人。男人嘛,谁不好这一口?只要我按时拿银子回府,确保犬子的锦衣富贵,公主她绝不会有半句怨言。” 和硕悫靖公主的生母,汉女袁氏,活着时候,位分仅仅是“常在”而已。 袁常在于康熙五十八年病逝的时候,是玉柱出面帮着说话,老皇帝这才特旨加恩,以贵人礼下葬于万年吉壤旁边的妃园寝。 因为这件事,袁贵人的女儿,孙承运的老婆大人——和硕悫靖公主,对玉柱感激得要死。 (注:这里必须敲黑板,按礼制,老皇帝只要不死,他的陵寝就只能被称为万年吉壤。景陵,是雍正登基之后,赐的陵寝名字。) (本章完) 第823章 捉迷藏 孙承运的私宅里,吃喝玩乐、吹拉弹唱的班底,可谓是样样俱全。 单说鲁菜大厨,此地就有五位之多。 硬要说起来,孙承运其实比玉柱会享受得多。 有玉柱的撑腰,孙承运完全不缺银子花。 京里的欢场之中,一直流传着孙承运的香韵绰号:摘蕊额驸。 实际上,以老皇帝灵通的耳目,他早就知道了孙承运喜欢睡花魁的各种韵事。 但是,有玉柱罩着孙承运,即使是老皇帝,也不好说啥。 这年头,只要靠山足够硬,几乎可以为所欲为。 历史上的田文镜,人缘极差。但是,他在河南推行摊丁入亩和仕绅一体纳粮当差,卓有成效。 在长达十余年的时间里,河南的缙绅们联合起来,一起找茬狠咬田文镜。 结果呢,田文镜不仅毫发无损,反而被老四提拔为河南总督。 老四也是蔫儿坏,田文镜死后不久,他就故意裁撤了河南总督,明摆着是告诉河南的乡绅们,朕就是这样的汉子,谁敢不服? 一起喝酒的时候,孙承运一时兴起,索性叫出那位扬州瘦马,让她亲自替玉柱斟酒。 玉柱的坏毛病是欺负别人老婆,但是,他从来不碰花魁,更不爱扬州瘦马。 俗话说的好,各花入各眼,青菜萝卜各有所爱,这是无法强求的。 酒过三巡,菜过十味,孙承运打开了话匣子,笑眯眯的说:“好弟弟,都察院的那个当众辱骂过你的张士林,嘿嘿,没好日子过了。我可听说了,有人打算找借口,攻讦张士林,故意隐匿父丧不报。” 玉柱一听,就秒懂了,肯定是有人私下里给孙承运递了话,打算借此投靠玉党小集团的温暖怀抱之中。 这年头的汉臣们,满嘴仁义道德,骨子里,却是蝇营狗苟,男盗女猖。 为了五斗米和到手的权位,很多汉臣连最基本的孝道都不顾了,实在是无耻之极! 玉柱摇了摇头,说:“哥哥,不瞒你说,过犹不及。迄今为止,我已经抢夺了好几个官员之妻了。” 孙承运非常了解玉柱的脾气,见玉柱没心思折腾张士林,便笑着说:“成啊,那我就通知暗中递话的那人,暂缓行事。” 玉柱点点头,有心提点一下孙承运,就说:“千里长堤,毁于蚁穴。我越是位高权重,越不能肆无忌惮的胡作非为。” “好弟弟,你就放心吧,我老孙除了喜欢银子和花魁之外,从不抓权。”孙承运笑眯眯的说,“大丈夫,有所为,有所不为,我懂。” 见孙承运故意抬手,指了指天花板,玉柱满意的点点头,老孙确实是个地道的明白人呐! “好哥哥,很多人暗中含沙射影的指责我是一手遮天的权臣。我呢,肯定不是权臣,但也不做寻常的相国!” 所谓树大招风,人红是非多! 如今的玉柱,兼职横跨政军两届。他既是响当当的首席内相,又是呼啸可聚四万兵的大军头。 老八他们怎么可能轻易放过玉柱呢? 但是,老皇帝是个明白人,满朝文武之中,玉柱才是最靠得住的忠臣! 老皇帝上次昏迷不醒之后,嵩祝等内阁大学士们的表现,颇令老皇帝失望。 说白了,也就是嵩祝他们这些宰相,顾虑家族利益太多,不敢不惜身。 老皇帝不可能是圣君,却也是一名完全合格的皇帝。 他比谁都清楚,玉柱真正可以掌握的军力,也就是勇锐营的那几千人了。 如果不是,老八他们在丰台大营里暗中搞鬼,老皇帝又怎么会被迫,让玉柱提兵监视呢? 围绕着皇权的斗争,从来都是螺旋式上升的格局。 必须承认,水多加面,面多加水的权力平衡术,是皇帝应该具备的基本素质。 前明的末帝崇祯,以藩王入继大统,他从来没有接受过正统的皇权教育,完全不懂平衡之道。 崇祯废锦衣卫和东厂,就等于是英雄自剪羽翼,主动拆了皇权威慑群臣们的台柱子。 其结果是,势力庞大的文官集团,失去了皇权的制约之后,把大明王朝带入了毁灭的深渊。 当然了,崇祯失国,和他刚愎自用的滥杀大臣,也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 人性本私! 只要想出来干事,就要冒掉脑袋,甚至是灭族的风险,谁还乐意帮崇祯干活呀? 当时,稍微有点想法和本事的大臣,几乎被崇祯屠杀殆尽。所以,闯贼入京之后,崇祯敲破了钟,也无人再搭理他了。 用玉柱的话说,捏着孙传庭这个王炸的崇祯,无论如何都不可能输,最终却是国破身死的大败局。 从孙承运的私宅里出来后,玉柱没回同福胡同,而是去了曹春那里。 第二天一大早,玉柱尚在拥美酣睡,却接到了一个不好的消息。 玉柱的乡试房师周惠农,病危! 周惠农是顺天府乙酉乡试的同考官之一,玉柱的乡试卷子,就是经他之手,举荐到主考官李光地的案头。 这年头的乡试,就其考试的形式和内容,确实已经严重落伍于世界发展的大潮了。 但是,就算是用再苛刻的眼光看待乡试,也必须承认,乡试选拔人才,大体上做到了一视同仁的公平! 玉柱赶紧骑快马,赶往周府。 周惠农是个没有治国本事的儒臣。不过,有玉柱的暗中相挺,他的财运倒不差,隔三差五的就可以出典乡试。 出典乡试,在大清朝,绝对是清流翰林言官们,趋之若鹜的美差和肥差。 在老皇帝的眼皮子底下,玉柱完全没有结党的心思,更不可能交结,没有掌军资格的汉臣。 通俗的说,出典乡试的时候,周惠农只需要秉公选拔即可,玉柱从来没有暗中打过招呼。 只是,当玉柱赶到周府的时候,为时已晚,周惠农已经咽了气。他的诸多儿子们,正闹得不可开交。 这年头,父亲死了,兄弟之间闹分家,实在是司空见惯,不足为奇。 玉柱懒得搭理吵闹不休的师兄弟们,进门就问,“恩师大人的遗折何在?” 照规矩,二品以下的京官,并无资格将遗折直接递进宫里,必须靠堂官们转奏给老皇帝。 一般情况下,只要遗折的要求,不是特别的过分,老皇帝都会酌情施恩。 当然了,对于没有军功的文臣而言,死后有谥,就是极大的荣耀。 (本章完) 第824章 挑拨离间 只顾着争抢遗产的周家人,听了玉柱的质问,这才恍然大悟,赶紧去找老头子的遗折。 很快,周惠农的遗折,就被找了出来,并交到了玉柱的手上。 “奏为,天恩未报,臣病垂危,伏枕哀鸣,仰祈圣鉴事。窃臣由康熙十年进士……” 玉柱反复看了三遍遗折,却赫然发现,周惠农在折子里,完全没有提及他的儿子们。 “恩师大人在遗折中,再三叮嘱,命小弟代为主持分家大计。”玉柱抬手指了指桌上的遗折,不动声色的说,“不知几位师兄,意下如何?” 周惠农的几个儿子,立时傻了眼,他们做梦都没有料到,老头子临死之前,依旧没有放过他们。 “分家之事,竟由师弟你代劳,这恐怕有些不大合适吧?”大儿周善本,率先提出了异议。 玉柱微微一笑,说:“既是如此,那就听凭圣裁吧!” 周善本当即傻了眼,遗折递到老皇帝的御桉之上,还不是要问玉柱的意思? 二儿周清本,陪着笑脸,说:“师弟,不知你打算如何分家?” 玉柱早就等着这一问了,不慌不忙的说:“不瞒诸位师兄,三年前,恩师大人已经亲笔拟定了分家的方案,特意命小弟妥为保管。” 此话一出,立时震惊了四座,周惠农的几个儿子,彻底懵了。 玉柱冷冷的一笑,说:“我进门的时候,贵府连灵堂都没摆开,请问诸位师兄,这说得过去么?” “这个……” “那个……” 老父亲病殁,不仅遗体一直未曾入殓,连灵堂也未摆开,他们竟然在吵闹分家的事儿。 即使周家人再擅长诡辩,也无法抵赖大不孝的事实。 玉柱懒得理会这些白眼狼,扬声吩咐了下去。 “来人,传我的话,凡是私自携带资财出府之人,一体拿下。” “?。” 随着玉柱的一声吩咐,彻底堵死了周家人的痴心妄想。 “诸位师兄,少陪了!”玉柱拿起遗折,起身就往外走。 “哎,师弟,师弟,你别走啊……”周善本伸手想拉住玉柱,却一头撞到了牛泰伸出的胳膊上。 牛泰瓮声瓮气的说:“公子请自重。我是个粗人,拳头不认人。” 秀才遇见兵,有理说得清? 周家人只得眼睁睁的,看着玉柱扬长而去。 玉柱离开了周府,就马不停蹄的来找老皇帝了。 老皇帝听说了周家的事后,心情大坏,怒道:“养子如狼,不如不养!” 玉柱故意没吱声,由着老皇帝火冒三丈的大发雷霆。 “朕念胤?出生即失母,甚为可悯,含辛茹苦的养育他,长达三十余年。唉,能给的都给了他,他倒好,听从外人的摆布,狼子野心,欲图篡立,不得好死……”老皇帝越说越气,骂完了胤?,接着骂老大。 “胤?那个贱种,竟妄行巫蛊之术,简直是伤天害理……” “胤?乃辛者库贱妇之子,胆敢图谋大位……” 老皇帝越骂越伤心,竟然老泪纵横,大哭道:“本以为天家无父子,岂料,臣工亦无父子,可恼,可恨!” 玉柱赶紧掏出帕子,一边替老皇帝擦拭眼泪,一边小声劝道:“汗阿玛,千万保重龙体,莫要太过伤悲了……” “哼,都是白眼狼。”老皇帝愤愤不平的嚷道,“朕不给,他们真敢硬抢啊。” 成了,玉柱就是想借着周家的不孝之事,暗中挑唆着老皇帝,视诸子如仇寇。 和中堂能够那么风光,主要就是利用了乾隆和嘉庆之间的利益矛盾。 乾隆已老,却始终不肯在死前放权。 嘉庆明明登了基,却手无寸权,必须看和中堂的眼色行事。 所以,乾隆驾崩不足半月,和中堂就被嘉庆弄死了。 玉柱不是心存侥幸的和中堂,他要干的是,惊天动地的大事。 老皇帝越是触景生情的猜忌儿子们,玉柱越容易坐收渔翁之利。 到了玉柱如今的地位,就和霍光一样的处境。 进则新生,退则族灭,玉柱绝无第三条路可选。 亲手伺候着老皇帝洗了脸,玉柱小声说:“汗阿玛,有啥可怕的?再不济,您还有臣儿呢。” 老皇帝展颜一笑,骂道:“你个狗才,别不是又看上了哪家的娘子了吧?” 玉柱脑海里,情不自禁的浮现出,二郡主那秀美无伦的娇颜。 咳,老皇帝就算是再宠他,玉柱也不敢说,我想骑了二郡主。 一旁的张鸿绪,无声的从头看到尾。他亲眼目睹了,玉柱把老皇帝惹哭,又逗笑的完整过程。 唉,万岁爷把玉柱宠到了天上,没办法,只得多烧香,多敬着点吧! “周家的那几个狼崽子们,绝对不能轻饶了!”老皇帝一本正经的叮嘱玉柱。 玉柱频频点头,说:“回汗阿玛,以臣儿之见,不如秘密记档,永不叙用。让他们无法参加科举,更不可能入仕做官。” 老皇帝一听这个建议,马上抚掌叫好,欢喜的说:“此议甚佳。” 玉柱心里有数,老皇帝这是把周家的不孝子,顺理成章的代入为极不孝顺的皇子们。 共情的杀伤力,实在是凶残之极! 由于二郡主的穷追不舍,玉柱现在都不敢走西华门出宫了,他径直由神武门出的宫。 庄亲王博果铎倒霉之后,玉柱故意拖延时间,一直强行摁着,始终不肯交部议处。 这就相当于,博果铎被抓之后,一直待在小黑屋里,却因没有定罪的圣裁,始终无法转交给宗人府看押。 拿捏人的最佳方案,就是靴子没有落地之前。 玉柱出了神武门后,正欲登车离去,忽听身侧传来了冷冷的呼唤声。 “玉大相国,我找得你好苦啊!” 根本不需要转身,玉柱就知道,二郡主果然聪明,居然在神武门外,守到了他。 玉柱缓缓的转过身子,望着面带薄怒的二郡主,笑眯眯的说:“郡主,您找我有事儿?” “哼,你少装蒜,我找你为了啥,你难道不知道么?”二郡主手里拿着马鞭子,就想往玉柱的跟前凑过来。 只是,黑铁塔一般的牛泰,迈腿向前,横亘在了玉柱和她之间。 第825章 不得了 玉柱把二郡主晾在了神武门外,径直登车走了。 火候未到,为时尚早,玉柱又不急! 数日后,皇三女,和硕恪靖公主抵达了京城。 和硕恪靖公主的生母,贵人郭罗络氏,是宜妃的亲妹妹。 照宫里的规矩,位分低于嫔的宫里女人,没资格亲自抚养儿女。所以,公主从小就由宜妃抚养长大。 因此,和硕恪靖公主和老五、老九的关系,也就异常之亲密。 和硕恪靖公主的额驸,名为敦多布多尔济,是蒙古达延汗之第八子格勒森扎的嫡系后代。 敦多布多尔济的祖父,是喀尔喀蒙古土谢图部的汗王,察珲多尔济。 察珲多尔济去世后,在康麻子的威逼之下,敦多布多尔济越过了十几个叔父和伯父,以长孙的身份袭了土谢图部的汗位。 可想而知,吃软饭的敦多布多尔济,腰杆子一直挺不直。时间一长,土谢图汗部的大小事务,尽皆掌握在了公主的手心里。 从开国到亡国,大清朝的基本国策,一直都是联蒙制汉。 和硕恪靖公主靠真本事,控制住了土谢图汗部,就等于是帮大清稳定了漠北蒙古的局面。 安邦定国,善莫大焉! 自和硕恪靖公主之后,从康熙三十六年至咸丰朝,额驸敦多布多尔济家族共七代人与满清皇族通婚,一共联姻12次,建立了稳定而长期的姻亲体系,成为清政府巩固边疆的大漠屏藩。 极其有用的女儿,第一次回京省亲,老皇帝龙心大悦,不仅召来所有的皇子和皇孙,还叫玉柱把他的庶长子小秋明也一起带来。 进宫的路上,玉柱发现小秋明有些扭捏不安,便故意逗他:“等会子,便要见到你的未婚妻了,很高兴吧?” 小秋明和小轩玉的感情甚好,小轩玉又一直陪着老二十在宫里读书。所以,小秋明当然知道,和硕恪靖公主是老皇帝最重视的一个公主。 “唉,就怕齐大非偶啊!”小秋明仰起小脸,一本正经的说,“阿玛,将来啊,我若是受了女人的欺负,您会帮我出气么?” 玉柱心想,这都康熙五十九年了,再有两年多,就要火中取栗了。 反正吧,成王败寇。 玉柱赢了,谁敢欺负他的儿子? 若是输了,那还有啥可说的? 玉柱和他的儿子们,只怕是连去菜市口的资格都没有了啊! 原本,照老皇帝乾纲独断的脾气,直接指婚也就是了。 但是,和硕恪靖公主的地位,太过举足轻重,即使是老皇帝,也要提前问一问她的意见。 谁料,公主竟然回复说,要亲眼看看小秋明,再做定论! 换作是别的公主,谁有胆子向康麻子,提这种条件? 然而,老皇帝很需要公主帮着稳定漠北蒙古的局面,也就点头答应了。 别看小秋明年仅十四岁而已,他已经知道了女人的美丑。 没办法,小秋明的嫡母秀云,本就是仙子一般的绝代大美人。 另外,玉柱的女人,随便挑一个出来,都是万里挑一的俏佳人。 审美疲劳之后,小秋明的眼界很自然的就高了。 玉柱心里有数,小秋明其实在担心,公主的庶女,既丑且肥。 难道说,将来圆房的时候,竟要盖住她的脑袋不成? “娶妻娶贤,纳妾纳色。你阿玛我,也是万岁爷指的婚。不过,我的运气忒好,娶了仙子般的你额涅。”玉柱话锋一转,刻意压低了声音,“你身边的大丫头紫琳,我瞅着就挺讨喜的。” 小秋明一听这话,小脸立时吓的发白,说话都带了颤音。 “阿玛,求您了,千万别和额涅说。”小秋明不放心的拽住了玉柱的袖口,小声哀求道,“若是额涅知道了,肯定会打死紫琳的。” “小傻瓜,你额涅像防贼一样的盯着你的身边,她怎么可能不知道呢?”玉柱笑眯眯的说,“你额涅早就叫人叮嘱过紫琳了。” 玉柱毕竟不方便管儿子屋里的事情,故意只说了半截话。 但是,以小秋明的机灵劲儿,他肯定猜得到真相。 紫琳若是已经爬了床,破了身,嘿嘿,秀云会不会心慈手软的饶了她? 说句大实话,小秋明身边的丫头们,谁不惦记着爬床之后的抬妾? 玉柱亲儿子的宠妾,单是这个理由,就足够了呀! 老皇帝安排的皇族家宴,特意摆在了慈宁宫的花园里。 皇太后驾崩前,她老人家最宠爱的两个孙辈,除了老五,就是和硕恪靖公主。 玉柱带着小秋明刚进花园门口,迎面就碰见了老五和弘?。 老五也知道内情,他一见了玉柱,便挤眉弄眼的开玩笑说:“安答,你即将升任阿玛哈了呀!” 阿玛哈,满语之公公也。 玉柱摸着下巴,微微一笑,说:“安答,你的外甥女,若是成了我的儿媳妇,嘿嘿,咱们两个算不算亲上加亲啊?” 老五哈哈一笑,说:“那可说不准呀,我妹妹一贯的心高气傲,她不见得看得上你儿子呀。” 虽然,老五说的很含湖,实际上,他和恪靖公主的关系,有点小复杂。 从老皇帝这边算起,恪靖公主就是老五的亲妹妹。 然而,从宜妃这边的亲戚关系上,恪靖公主同时又是老五的表妹。 等人差不多到齐了之后,除了一直被圈禁的老大和老二之外,玉柱一直没有看见老十三的身影。 唉,这都十多年了,老十三这倒霉孩子,算是彻底的被老皇帝厌弃了! 在大清朝的顶级权力圈内,有个公认的明规则。 有老皇帝出席的正式场合之下,没有公开露面的人,就意味着失去了圣宠,变成了失势的弃子。 皇族的家礼,先论爵,后论年龄。 照道理说,在诸位皇子之中,玉柱这个老皇帝的义子,应该站在贝子老十八的后边。 但是,玉柱又没有缺心眼,他故意领着小秋明,站到了老二十四的身后。 年仅五岁的老二十四,一直被乳嬷嬷抱在怀中。 在等待老皇帝驾临的时候,手指头含在嘴里的老二十四,忽然对玉柱说:“柱兄,我也想和轩玉一起玩耍,可以么?” 玉柱的心头不由勐的一震,这孩子才五岁呀,就如此的聪慧了,将来还得了? 第826章 都是明白人呐 “皇上驾到!”随着张鸿绪的大声吆喝,众皇子们纷纷拜了下去。 “恭请圣安!”玉柱跟着大家一起下拜。 “伊立!”老皇帝领着恪靖公主一起来的,心情明显极佳。 “三女回家省亲,我甚高兴……”老皇帝来了兴致,居然飙了一大段蒙语。 在场的皇子们,大多学习过蒙语。但是,长期不用的蒙语,大家毕竟很生疏。 听了个大概,大部分听不懂,也是可以理解的。 老五自然听得懂,老皇帝说的是个啥意思。 但是,老五心里更明白,老皇帝是想借机让玉柱带着儿子,公开露个面。 果然不出所料,老皇帝显摆了学问之后,故意问下边:“玉柱呢?” 得了,被点了名的玉柱,只得带着小秋明,一起出来拜见老皇帝。 “臣儿玉柱,恭请圣安。” “奴才秋明,请主子安。” 玉柱父子两个不同的自称,让大家暗觉好笑。 不过,规矩就是规矩。 玉柱是老皇帝正儿八经的义子,还和皇子们一起排过了序,他自称臣儿,可谓是名正言顺。 但是,小秋明虽然是玉柱的儿子,却并不是皇孙,甚至无爵,他就只能按照旗人的礼仪,拜见老皇帝了。 “罢了。”老皇帝没理会玉柱,召手把小秋明叫到了他的身旁。 “我儿,你瞅瞅,这便是佟佳·秋明,玉柱的庶长子。”老皇帝扭头望向恪靖公主。 恪靖公主上下打量了一番小秋明,轻声笑道:“长得倒是一表人才,只是,不知道学问如何?” 老皇帝懂了,随即吩咐小秋明:“写几个字给我们看看,若是能够做诗就更好了!” 小秋明赶紧跪下,大声说:“回主子,奴才的字写得不大好看,更不会做诗。但是,奴才可在马上,挽二石弓,五射至少四中!” 老皇帝这辈子,最重视的就是,旗人不能忘本,必须娴熟弓马骑射。 听说小秋明竟然擅长骑射,老皇帝的两眼立时放光,脱口而出:“牵马,立靶。” 玉柱听了老皇帝的吩咐后,不由微微一笑,啥叫投其所好?这就是了。 说实话,玉柱不过是半路出家罢了。尽管刻苦的练习过,但是,他的骑射本领,依旧稀松平常。 小秋明就不同了,他从小就跟着蒙古的骑射谙答,冬练三九,夏练三伏。 时间一长,小秋明不仅身体格外健壮,而且,练出了一身过硬的骑射功夫。 等马被牵来之后,玉柱差点笑出了声,竟然是老皇帝的心头好,那匹名唤“黑金”的阿拉伯贡马。 箭靶立好后,小秋明提弓上马,绕了半圈之后,突然纵马加速,挽弓搭箭。 “嗖嗖嗖嗖嗖……”五支利箭先后离弦,竟然全都命中了靶心。 老皇帝禁不住龙心大悦,当众夸赞道:“好,不愧是我满洲旗下的好儿郎啊!嗯,无军功不得爵,就赐他个三等侍卫吧?” 三等侍卫,正五品。 隆科多被亲大哥坑了之后,白白等了三年,才拿到手的官职。玉柱的儿子,轻而易举的就得了手。 “谢主子隆恩。”小秋明只是出来露了个脸,就得了官职回家,他自是开心异常了。 “汗阿玛,我大清入关,靠的可不仅仅是匹夫之勇。”恪靖公主突然泼了一盆冷水下来。 不管何时何地,实力永远为王! 若是寻常的公主,胆敢如此扫兴,老皇帝早就翻脸了。 老皇帝不仅没发怒,反而含笑问恪靖公主:“我儿,那你说,除了匹夫之勇外,还有什么算真本事?” “做诗!”恪靖公主此言一出口,玉柱立时明白了,敢情,公主压根就没看上他的小秋明。 老五的心里,暗暗发急,我的好妹妹啊,您千万别做亲痛仇快之事啊。 老四不动声色的望着恪靖公主,他心想,三妹妹只怕是瞧不上庶出的小秋明吧? 也是,老四的第三女,赐名婉君,被抬为县君,指婚给了玉柱的嫡长子小轩玉, 堂堂和硕恪靖公主的女儿,竟然要嫁给无爵的庶子,说得过去么? 凡事都怕比较,只要一比较,既有幸福感,也有落差感。 “秋明,你可会做诗?”老皇帝按捺住心中的不悦,和颜悦色的问小秋明。 小秋明很老实的说:“回主子,奴才不会做诗,奴才的大哥倒是有本事出口成章。” 老四听了,频频点头,小轩玉若是个饭桶,那他和玉柱的联姻,岂不是白忙活了? 老皇帝却暗暗惋惜不已,给小轩玉赐婚太早了呀! 俗话说的好,强扭的瓜不甜,既然恪靖公主没看上小秋明,老皇帝也不好强行指婚。 此议只得做罢了! 回去的路上,玉柱笑吟吟的问小秋明:“伱明明会做诗,为何说不会呢?” 小秋明笑嘻嘻的说:“回阿玛,是大哥教儿子故意这么说的。大哥说了,恪靖公主太过强势了,儿子若是娶了他的女儿,一准儿的没好日子过。” 玉柱的眼眸闪了闪,又问小秋明:“雍亲王比恪靖公主,还要强势得多,你大哥怎么不怕?” 小秋明笑嘻嘻的说:“阿玛,您问错了人吧?我哪里知道,大哥他怕不怕啊?” 玉柱心里暗暗一叹,他的儿子们慢慢的长大了,居然知道和亲爹耍滑头了呀! 宜妃的翊坤宫里,老五终于找到了说话的机会,赶紧问恪靖公主:“好妹妹,你这是闹得哪一出呀?” 恪靖公主淡淡的一笑,说:“闹哪一出?我才不想让我女儿将来做寡妇呢!” “啊?何出此言?”老五惊得目瞪口呆,赶紧追问妹妹。 恪靖公主冷冷一笑,说:“五哥,你别以为我远在漠北,就不清楚京里的局势了。哼,别看玉柱现在权势滔天,只手可以遮天。将来啊,等十四弟登了基,肯定会变天的。如果我是你的话,现在赶紧离玉柱远一点,免得将来祸及我的侄儿们。” 老五只是没有野心夺位罢了,他一点也不傻。 沉默了很久之后,老五忽然闷声闷气的说:“到时候,我会去求十四弟,无论如何,饶了玉柱一命!” “唉,我的好五哥呀,你就别白日做梦了呀!”恪靖公主频频摇头,她的五哥啊,实在是厚道过了头,天真的可怕。 (ps:写了两百多万字,终于百密一疏,出了点小纰漏。嗯,错了就躺平挨锤,任骂,任喷,不狡辩,不还嘴,不删贴。) (本章完) 第827章 玉柱弟弟 旗下大贵族娶妻,三媒三书六礼不可少也,少了就是对女方的不尊重! “三媒”指男方的媒人、女方的媒人和为双方搭线牵桥的大媒。 “三书”指在“六礼”过程中所用的文书,包括聘书、礼书和迎书。 “六礼”是指由求婚至完婚的整个结婚过程,包括纳采、问名、纳吉、纳征、请期和亲迎。 按照旗下人家的习俗,男方送的聘礼,女方出嫁的时候,大部分都要作为嫁妆的一部分,带进婆家。 只是,聘礼变成了嫁妆之后,就成了女方的合法私有财产了,受大清律例的保护。 嫁妆清单上列的东西,均由女方的嫡子继承,和庶子们没有半毛钱的关系。 旗人爱讲面子,尤其是体现在嫁女儿的事情上。 家里女儿多的普通旗下人家,别说吃肉了,吃饱饭都成问题。 因为嫁女,一夜致贫的旗人,不在少数。 老四,既是堂堂和硕雍亲王,又是管部的皇子,爵显权重。 按照对等的原则,玉柱请的大媒,不是别人,正是和硕恒亲王老五。 老四请的大媒,则是武英殿大学士马齐。 至于,居中牵线搭桥的那位大媒,由老皇帝钦定为,多罗淳郡王老七。 老五、老七、马齐和玉柱,几个人围桌而坐,一起商量纳征之仪。 纳征,也就是男方送聘礼去女方家里。 “五爷、?卿,不瞒你们说,四福晋亲口说了,咱们旗下人家本无那么多繁琐的讲究,纳征之仪不可太过靡费。”马齐既是女方请的大媒,自然要帮老四说话了。 四福晋这一说法,分明是怕玉柱送多了聘礼,将来丢了体面。 老五心里有数,老四虽然是食双俸的亲王,但是,他的家底子显然不如玉柱那么厚实。 玉柱也很理解老四的难处。老四不擅经营家计,私下的事业又铺开很大,王府里的开销,一直捉襟见肘。 但是,玉柱也有难处。 小轩玉是秀云的亲崽,秀云怎么舍得让儿子在人生大事上,失了体面呢? 老七是个明白人,他知道老五和玉柱都不太方便出面讨价还价,就笑着说:“四嫂那是怕玉柱太过破费了啊。” 这话说的,四面光,滑不熘手,谁都没得罪! 老五很了解秀云的心思,便顺势笑道:“以前,四哥和柱弟商量好了的,聘礼就是十万两银子。现在呢,仍依前议。但是,铺床银另外单算,就不送去四哥的王府了,免得外人说四哥和四嫂喜欢显摆。” 马齐一听就懂,明面上的聘礼,就只十万两银子的体量了。但是,私下里的铺床银,照例由秀云主导。 想想看,亲儿子大婚,亲妈会暗中塞多少银子? 事涉体面问题,马齐必须替老四问清楚了。 “不知,轩玉他额涅,打算给多少铺床银?” 老五早就和玉柱通过气了,他随即伸出五根手指头,反复转了八次。 “八十万两?”马齐瞪大了眼珠子,下意识的说,“小山包一样的银子,往哪里铺啊?” 老五晒然一笑,解释说:“全换成金叶子,也就不占多少地方了。” “不成,这也太瞧不起四爷了。”马齐把脑袋摇成了拨浪鼓一般。 老五把眼一瞪,怒道:“这也不成,那也不成,怎么才成?” “铺床的金叶子,又不和聘礼一起,有何不成?”老七接到了暗号,赶紧出来打圆场。 马齐被问住了,眨了眨眼,只得叹息道:“人穷志短啊!” 玉柱哑然一笑,马齐公然替老四哭穷了,他们也不能做得太过了。 “既然八十万两的金叶子太多了,那就减半,如何?”玉柱已经让到了秀云的底线,不可能再让了。 实际上,玉柱真不在乎,私下里给小轩玉多少铺床银。 小轩玉是娶媳妇进门,他真缺钱花了,秀云直接暗中贴补也就是了。 但是,秀云担心委屈了亲儿子,硬要主张铺床银的名目。 几个人议定之后,开席吃酒。 席间,马齐故意聊到了即将回京的老十四身上。 “议政处吵得很厉害,一直下不了定论。”马齐拈着手里的酒杯,笑眯眯的望着玉柱。 老五和老七,都不知道马齐的底细。但是,玉柱还能不知道么? 老七和老五,彼此对视了一眼,不约而同的把头一低,夹了一大快子菜,搁进嘴里,故意细嚼慢咽。 玉柱更不可能提及老十四回京的事了,他举起酒杯,含笑邀饮,有意错开了敏感的话题。 马齐也是老江湖了,见状之后,知道他们三个不想谈老十四的话题,便知趣的闭上了嘴。 散席之后,玉柱就把今天商量的结果,完整的告诉给了秀云。 秀云想了想,说:“爷,咱们这么做,会不会惹恼了老四?” 玉柱微微一笑,说:“放心吧,即使再过分十倍,老四也不可能有半句怨言。” 已经四十多岁的老四,心态异常成熟,他完全知道轻重缓急。 从隆科多舅舅,到罪人隆科多,老四登基之后,暗中部署了四年多。 没有登位之前,老四明明知道,年羹尧暗中和老三、老八都颇有交情,却只字不提。 玉柱和老四,虽是正经的亲家。但是,玉柱心知肚明,就算他是四爷党,他和老四之间的关系,迟早都要决裂。 至高无上的皇权之下,卧榻之旁,岂容他人酣睡? 从隆科多、年羹尧,再到玉柱,都不是老四亲手提拔的重臣。 权力游戏的规则,既明确,又残酷。 不是老四提拔的人,就像是非我族类,其心必异一般,怎么可能真正信得过呢? 老四不愧是成熟的政客,没有得势之前,身段异常之柔软。 上次,他和玉柱见面的时候,称呼已经变成了玉柱弟弟。 铺床银这事,既是秀云的坚持,又何尝不是玉柱对老四一次小小的试探呢? 只要老四通过马齐接受了铺床银,就说明,老四充分认识到了玉柱的重要性。 如今的玉柱,他所掌握的实力,可比历史上的隆科多,还要强悍得多,老四怎么可能不高度关注呢? 果然不出所料,几日后,老四通过马齐传话给玉柱,嫁妆银子提升到了二十万两之多。 第828章 替玉柱代言 通过一次小小的试探,让玉柱看到了老四拉拢他的“诚意”。 二十万两的嫁妆银子,已经是超高的规格了,甚至比老皇帝嫁公主,还要阔绰得多! 相应的,水涨船高,小轩玉这边的聘礼,也跟着提到了二十万两银子的水准。 撇开私事不谈,老皇帝那边发火了。 议政处拟了十几次接待老十四的规格条陈,都被老皇帝否决了。 老皇帝一生气,索性召集内阁大学士和礼部尚书汤炳,一起商议此事。 上次,老皇帝昏迷不醒的时候,文华殿大学士萧永藻的表现很不好。结果,他的宝座,被隆科多顶了上来。 在大清朝,只要是被老皇帝信任的满洲旗人,基本上都享受到了出将入相的优厚待遇。 隆科多丢了兵权,却登上了文渊阁大学士的宝座。毕竟升官成了隆中堂,他即使有所怨言,也不好意思对玉柱说了。 原本,这次小会议,老皇帝想叫玉柱也一起参与的。玉柱却说,儿子岂能与阿玛平起平坐? 从礼教上说,玉柱的说法,完全站得住脚。毕竟,他即使和隆科多的意见相左,也不能当众顶撞。 所以,老皇帝特意叫了汤炳来。汤炳既是礼部尚书,又是玉柱的启蒙恩师,他来了,也能代表玉柱的看法。 在大清朝,有老皇帝参加的会议,与会的人数越少,越具有决策的性质。 “奴才恭请圣安。” “臣恭请圣安。” “尹立。” 行礼如仪之后,老皇帝照例给年逾七旬的三位老中堂,都赐了座。 刚满六十五岁的嵩祝,不满花甲的隆科多,和刚过花甲的汤炳,就只能乖乖的站着了。 “老十四已经过了太原府,不日抵达京城。接待事宜,绝对不能继续拖延下去了,汤炳,你们礼部有何看法?”老皇帝也确实着急了,直接点了汤炳的名。 此前,老皇帝对议政处的那帮蠢猪们,甚为不满。 这帮蠢猪,明明知道老皇帝不想太过张扬的心思,却屡屡忤逆上意,故意想抬高接待规格,实在是可恨之极! 汤炳来参会之前,已经和玉柱私下里通过了气。 见老皇帝盯上了他,汤炳不慌不忙的说:“回皇上,臣以为,大将军王似应比照宁南靖寇大将军,贝子罗托的先例。” 明面上,汤炳说的是贝子罗托担任过的宁南靖寇大将军。 实际上,老皇帝得了提醒之后,马上想起了大清朝最倒霉的一位铁头王,即,多罗顺承郡王勒尔锦。 康熙十八年之前的勒尔锦,可谓是骁勇善战,立下军功无数,老皇帝甚为倚重之。 但是,老皇帝命勒尔锦率军进攻重庆,勒尔锦带兵走到半路上,居然莫名其妙的又退回了荆州。 老皇帝恨勒尔锦贻误了战机,不仅削了他的王爵,还把他圈禁于宗人府。 整个三藩之乱,勒尔锦是被老皇帝惩罚最重的一位宗室王爷。 汤炳特意把拿宁南靖寇大将军出来说事,其实是想变相提醒老皇帝,迎接老十四的规格过高,难免会助长骄娇二气,就和恃宠而骄的勒尔锦一样。 汤炳的背后,站着参天大树一样的玉柱,在场的老中堂们,就不能不深思了! 这究竟是玉柱自己的意思?还是老皇帝的暗中授意? 隆科多暗中瞅了瞅嵩祝,心说,该你出场了吧? 只是,令隆科多做梦也没有想到的是,老皇帝接下来点了他的名。 “隆科多,你有何高见啊?”老皇帝扭头看向了隆科多。 隆科多是四爷党,他自然不希望老十四的声势过大,便哈着腰,说:“回主子爷,奴才以为,也可比照平南大将军,郑亲王济尔哈朗的老例。” 汤炳听了这话,不由暗挑大拇指,钦佩隆科多的很会告刁状。 在大清朝,宗室里边,有两个旗主极为特殊。 一个是多尔衮,另一个,就是济尔哈朗。 清军入关后,年幼的顺治帝,先后称多尔衮为摄政王、皇叔父摄政王、皇父摄政王,依次递进。 等多尔衮骑马摔死之后,济尔哈朗联合巽亲王满达海、端重亲王博洛、敬谨亲王尼堪联合上奏削去多尔衮的王爵。 顺治帝也很会做人,以济尔哈朗年老位尊辈分高,免去朝贺、谢恩的行礼,并晋封其为:叔和硕郑亲王。 对比曹孟德的待遇:剑履上殿、入朝不趋、赞拜不名、恩加九锡,还有啥不明白的? 众所周知,功高莫赏之时,就是皇帝盼望着卸磨杀驴之时。 和硕郑亲王的前边,加了个叔字,顺治帝怎么可能是真心的呢? 隆老三没敢直接提多尔衮,却拿济尔哈朗出来说事,就是想提醒老皇帝,不能太过放纵了老十四,免生肘腋之祸。 马齐见老皇帝皱紧了眉头,面露不悦之色,赶紧建议说:“禀万岁爷,奴才以为,不如比照抚远大将军,裕亲王福全的老例。” 一旁的嵩祝,算是看明白了,马齐、隆科多和玉柱,都不赞同过于拔高老十四的接待规格。 嵩祝是老皇帝亲手提拔起来的心腹重臣,他自然可以理解老皇帝的复杂情绪。 不过,嵩祝做梦都没有料到,马齐和隆科多,早就是老四的人了。 因玉柱和老四是亲家的缘故,嵩祝想当然的以为,玉柱应该和老四,极为亲近吧? “王?,你怎么看?”老皇帝故意没问嵩祝,却找上了王?。 和老电视剧里不同,王?从头到尾,都是坚定的二爷党。 老皇帝故意问他,就是想听到中立客观的意见。 谁料,王?忽然跪下了,康慨激昂的道:“皇上,老臣冒死进言,请复立胤?为皇太子!” 好家伙,这就相当于,在一锅鲜汤之中,扔进了一只腐烂发臭的死老鼠,当场把老皇帝堵得直翻白眼。 老皇帝的心里很不痛快,邪火直窜。但是,王?实在太老了,真怕把他折腾死了,在青史上,落个暴君的恶名。 嵩祝见势不妙,担心刺激了老皇帝,赶紧出来建议说:“禀万岁爷,以奴才之见,不如就依马齐之所请?” “准了。”老皇帝强行压下了火气,硬憋着没去看王?。 汤炳陪着看了一场精彩的大戏,正觉得新奇之际,忽然听见老皇帝的吩咐声,“叫玉柱来。” 几乎在一瞬间,汤炳秒懂了,老皇帝气不顺,这是找玉柱过来,帮着顺顺气啊! 第829章 下毒 “柱儿,想个好办法,务必让王掞闭嘴。”老皇帝气哼哼的,脸色很难看。 玉柱心里门儿清,王掞对老皇帝很有用。 内阁里的五位大学士,三满两汉,其中,王掞是老皇帝笼络汉臣的一面大旗。 而且,王掞虽然是内阁大学士,却从不管事,甘愿给老皇帝当棋子。 老皇帝一向是既当且立的脾气,玉柱转了转眼珠,随即计上心头。 “汗阿玛,王掞就像是茅房里的鹅卵石,又臭又硬。”玉柱此言一出,不禁逗笑了老皇帝。 “不过,王掞的脾气再臭,他也有短处。”玉柱眼眸微微一闪,故意说,“就和臣儿喜宦妻一般,有瘾,根本就戒不掉。” 老皇帝哑然一笑,玉柱这个混球,确如所言,尤为偏爱汉官之妻。 这么多年下来,这个坏毛病,从没改过。 说实话,老皇帝要重用玉柱,这才包容了他的诸多坏毛病。 乾隆难道不知道和中堂的斑斑劣迹么? 问题是,只有和中堂才肯舍下一切,帮着乾隆压制嘉庆。 “王掞的诸子孙之中,尤为喜爱幺孙王畅。”玉柱故意停顿了一下,等老皇帝点头示意之后,这才继续说,“王畅很有才华,却喜欢逛青楼。臣儿命人盯紧一点,只须寻个借口,便可将其擒下。” 老皇帝瞬间懂了玉柱的意思,不由轻声笑道:“柱儿啊,你不是一般的坏啊。” 见老皇帝的心情转好,玉柱涎着脸,故意凑趣说:“还不都是您老人家的教导有方么?” “哈哈,小混球,难道是我教你抢人家的娘子么?”老皇帝忍不住哈哈大笑。 玉柱和老皇帝亲密无间的互动场景,让张鸿绪羡慕得要死。 在老皇帝的眼里,玉柱既是子侄,又是可以依赖的拐杖。 没蛋的张鸿绪、王朝庆等等,这些人全是连狗都不如的贱人。 玉柱刚从乾清宫里出来,就见内务府总管董殿邦,站在台阶下,眼巴巴的望着他。 董殿邦隶属于正黄旗包衣汉军,其父董得贵死后,他袭了二等轻车都尉的爵位。 值得一提的是,已殁的端嫔董氏,其实是他的堂姊。 正因为这层渊源,康熙五十五年,他由内务府慎刑司郎中,被提拔为署理内务府总管,并一直留任至今。 当时,接替董殿邦的新任慎刑司郎中,正是擅长养狗的辅国公马佳·汉远。 巧合的是,汉远的亲弟弟马佳·章胜,现任勇锐营右翼协统(旅长)。 想当初,章胜担任西宁驻防八旗防守尉的时候,主动投靠了时任靖西将军的玉柱。 结果,章胜真的抱对了大腿,从此跟着玉柱节节高升。 章胜是地道的镶黄旗满洲旗人。实话说,这个身份一直到清朝灭亡之前,天然被朝廷所信任。 为了迷惑住老皇帝,玉柱故意保举章胜,担任勇锐营的右翼协统。 要知道,六千余人的勇锐营,编制为一镇辖两翼,每翼辖三标。 左右两翼的协统,相当于旅长,标统相当于团长,玉柱自任镇统(师长)。 果然不出所料,玉柱的折子刚递上去,老皇帝当天就批了可。 用老皇帝自己的话说,兵权只有掌握在满洲旗人的手心里,大清的江山,方能万年永固。 “请相国安。”董殿邦知道玉柱的厉害,丝毫也不敢马虎的扎千请了安。 “罢了。”玉柱摆了摆手,示意免礼。 董殿邦刚站直身子,便小声说:“禀相国,出大事了。” “出了何事?”玉柱就知道,董殿邦找他,准没好事儿。 “回相国的话,宁寿宫娘娘午膳后,竟然口吐白沫,不醒人事。据李御医说,八成是中了毒。” 果然是夜猫子进宅啊,玉柱赶紧带着董殿邦,去找老皇帝。 所谓宁寿宫娘娘,指的是宣妃娘娘。 宣妃,是科尔沁达尔汗亲王博尔济吉特·和塔之女。 和塔的阿玛,不是别人,正是太皇太后的四哥,和硕达尔汉巴图鲁亲王满珠习礼。 也就是说,宣妃是太皇太后的侄孙女,老皇帝的表妹。 说起来也挺有意思的,从顺治初年,到康熙初年,太皇太后往紫禁城里,硬塞了不少科尔沁蒙古的女人。 太皇太后的大哥吴克善,其嫡长女,正是被废为静妃的顺治帝之第一任皇后。 顺治帝的第二任皇后,也就是刚刚驾崩没几年的皇太后。 众所周知,皇太后的玛法察罕,是太皇太后的二哥。 科尔沁的孛儿只斤氏,也就是博尔济吉特氏,在大清的正式旨意里,一般被称为博尔济锦氏。 听说宣妃突然昏迷不醒,老皇帝当即怒不可遏的吩咐玉柱:“务必查清楚,毒物究竟从何而来?不管涉及到谁,一律灭其五……算了,只灭三族吧。” 见老皇帝并不是特别在意宣妃的死活,注意力全都集中在了毒物的上头,董殿邦不由暗暗长松了口气。 要知道,毒害宫妃,那可是株连五族的重罪啊! 领了旨意之后,玉柱点齐了御前带刀侍卫,又叫来了慎刑司郎中汉远,带着大家浩浩荡荡的往宁寿宫而去。 因太年轻了,又早有“喜人妇”的恶名在外,玉柱为了避免瓜田李下的嫌疑,只要无旨,绝不主动踏入内宫半步。 一旦沾上了内宫的腥骚之事,肯定是黄泥巴掉进了裤裆内,即使不是屎,也必须是屎,还有苦说不清楚。 去宁寿宫的路上,玉柱问董殿邦:“御茶膳房、御药房、太医院等地,都派人盯着了?” 没有老皇帝的旨意,即使贵为内务府总管,董殿邦也无权擅自在内宫里抓人。 但是,只要董殿邦不是蠢蛋,肯定会派人盯上和毒物相关的各个要害部位。 董殿邦哈着腰说:“禀相国,卑职刚一得知消息,就派了不少的人手,分别去盯着所有相关的地方,防止有人……”没敢继续说下去了。 玉柱点点头,董殿邦还是比较谨慎的,不敢说出毒害老皇帝的话来。 不过,玉柱心里有数,和四面漏风的前明皇宫不同,清初时期的皇宫里,对药物和食材的管理,异常之严苛。 不夸张的说,在满清的皇宫里,制度化防备投毒的措施,已经做到了极致。 (本章完) 第830章 血雨腥风 宁寿宫,不仅住着宣妃,还有密嫔王氏和勤嫔陈氏。 密嫔王氏,以知县王国正之女的名目进的宫,老十五、老十六和老十八都是她所生。 勤嫔陈氏,是二等侍卫陈希阂之女,镶黄旗下汉军包衣的出身,老十七是她的儿子。 因老十八是玉柱的亲妹夫,玉柱便先去东偏殿,主动拜见密嫔。 “臣儿玉柱,请密嫔妈妈安。” “内务府总管大臣,奴才董殿邦,请密嫔娘娘安。” 宫里的女人,嫔以上,才有资格被称为娘娘。 正式场合之下,皇子们拜见宫里的妃嫔,一般要在位分的后边,加上妈妈或娘娘的后缀。 关系近,叫妈妈,比如说,皇贵妃妈妈。关系较远,则称娘娘,比如说,德妃娘娘。 当然了,亲儿子拜见亲妈,又自不同。 比如说,老十四私下里拜见德妃,一直都称妃母。 不管是德妃妈妈,还是德妃母,只要加了封号,就意味着,关系十分疏远。 老四为啥不讨德妃的喜欢呢? 想当初,养母刚死不久,老四第一次去拜见亲妈的时候,居然不经过大脑的喊了德妃母。 想想看,德妃的两个亲儿子,一个唤妃母,一个唤德妃母,能一样么? 这就相当于,县农业局的局长姓傅,别人喊局长,你却喊傅局长。 谁亲谁疏,一目了然也! 皇权的尊严,至高无上。 妃或嫔在前,母在后,绝对不能错。 有些关于满清的电视剧里,母后、母妃满天飞,实大谬矣! 至于,老皇帝称呼他的亲妈为母后,就属于特例了。 “免。”一旁的嬷嬷,看见密嫔暗中打的手势,赶紧叫了免。 “来人,赏座,赏茶。”密嫔知道玉柱的厉害,丝毫也没敢摆出嫔母的架子,可谓是异常之礼遇。 玉柱斜着身子坐下后,就把宣妃中毒的事情,详细的禀了。 有玉柱在场,董殿邦如何敢坐?他跪下谢了恩之后,就乖乖的站在了玉柱的身后。 密嫔,可不是一般的女子。如果有女子科举的话,她几乎可以笃定,要点女状元。 宣妃中了毒,至今昏迷不醒,同住一殿的密嫔,她怎么可能不知道呢? 现在,玉柱带着大队侍卫,彻底包围了宁寿宫。 密嫔即使用耳朵去思考,也知道,此事绝对无法善罢甘休。 不过,知道归知道,密嫔依旧想保住身边的心腹们。 密嫔凝眸望着玉柱,轻声道:“你既奉旨而来,我也不敢拦阻。只是,她们伺候我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玉柱一听就懂,密嫔担心刑罚大兴之下,她身边的宫人,被牵连着重伤不治。 实际上,密嫔完全没有必要多此一举。 就冲老十八的面子,玉柱也不可能故意折腾,密嫔身边的太监、宫女和嬷嬷们。 “请嫔母且放宽心,臣儿一定秉公查办。” 当着董殿邦的面,玉柱表态秉公查办,就意味着,不会株连无辜。 场面敷衍住了之后,玉柱起身再次行礼,然后吩咐侍卫们,把密嫔身边的下人,都带走了。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谁叫密嫔和宣妃同住一殿呢? 照宫里的规矩,太监、宫女和嬷嬷们,都不算人。只要和中毒桉,稍微沾点边,就可以抓来拷问了。 拷问的过程中,如果被冤枉打死了,怎么办? 唉,死了白死,径直拖去公主坟。 人权?嘿嘿,在大清朝,肯定是不存在的。 玉柱转头去拜见勤嫔的路上,老十六急急忙忙的赶来了。 和彻底边缘化的老十三不同,密嫔所出的老十六,虽然也一直无爵,却兼任了内务府总管的要职。 老十六,生于康熙三十四年,比玉柱小五岁。 刚一见面,老十六就抱拳拱手,异常恭敬的说:“拜见柱兄。” 玉柱一边抱拳拱手还礼,一边客气的说:“十六弟,你太过多礼了。” “若有用得着小弟的地方,请柱兄直管吩咐。”老十六的主动请缨,其实是担心受了中毒桉的牵连,想戴罪立功。 道理其实是明摆着的,老十六和董殿邦一起当值的时候,宣妃居然中了毒。 无论老十六和董殿邦,有多少借口,最终追责的时候,他们都不可能完全无责。 内务府总管们,有责无责,除了老皇帝本人之外,玉柱的态度也可以起到关键性的作用。 没办法,哪怕老十六是老皇帝的亲儿子,现在也要看玉柱的脸色行事。 谁叫玉柱是领班内务府总管大臣呢? 若问,玉柱也有责任? 嗨,谁不知道,玉柱的兼职太多了,怎么可能面面俱到呢? 老十六和董殿邦,都是专职的内务府总管。宫里出了大事,他们又正当值,责无旁贷啊! 当然了,关键还是要看老皇帝的态度。 这么说吧,老皇帝若想借机收拾了玉柱,又怎么可能派他来主持查办呢? 老十六既然来了,玉柱也懒得赶他走了,索性由他跟着一起办差。 拜见勤嫔的时候,老十六很乖觉的退后半步,由玉柱领衔行礼。 “臣儿玉柱,请勤嫔妈妈安。” “臣儿胤禄,请勤嫔娘娘安。” 称呼不同,亲疏自见! 因隆科多和老十七的郭罗玛法陈希阂,早年都是三等侍卫,而且相交甚密。 所以,玉柱和勤嫔的关系,相对比较亲近。 但是,老十六就不同了。 老十六的亲妈密嫔,和老十七的亲妈勤嫔,差不多时间进的宫。她们两个名为宫里的姐妹,实为当时最大的竞争对手。 密嫔的三个儿子,除了老十五站错了队,整天吃闲饭之外,其余的两个儿子,都有差事可办。 勤嫔的儿子老十七,就不同了。 直到老皇帝闭眼的那一天,老十七既无爵,也从来没有办过差事,属于是典型的小透明阿哥。 儿子没实力没地位,亲妈难免腰杆子不硬了。 玉柱亲自带人来了,宣妃中毒的事情,显然要掀起血雨腥风。 “快,快起来吧。来人,给玉相国看座,上茶。” 为了保住身边心腹的小命,勤嫔心里一急,竟然亲自发了话。 第831章 峰回路转 老十七无爵无官,很不受宠,勤嫔的腰杆子自然不硬。 当年,隆科多通过陈希阂,走通了老十七的门路,打算让玉柱做老十七的伴读。 此事若成了,玉柱不可能大富大贵,却也从此衣食无忧矣! 毕竟,从雍正朝到乾隆朝,老十七一直处于顶级权力圈中,他不仅封了亲王,还食双俸。 冲着两家的老交情,玉柱并没有怠慢了勤嫔。 照密嫔的待遇,玉柱又把宣妃中毒的事情,完整的说了一遍。 勤嫔也早知道了宣妃中毒的事儿,只是,各人自扫门前雪,不想掺和罢了。 然而,经玉柱详细一说,勤嫔马上意识到,整个宁寿宫的下人们,全都危险了。 “我身边的人,一向不爱往正殿那边去,应该问题不大的。”勤嫔很想保住身边的心腹,不惜替她们担保,“他们若有问题,我愿同罪。” 凡事就怕比较。 玉柱暗暗点头不已,勤嫔比密嫔,有担当得多! “请嫔母放心,臣儿一定秉公办差。” 老十六和董殿邦都在现场,玉柱即使想暗中照顾,也只能说到这个程度了。 拜过山门,打过招呼之后,玉柱随即下令,把勤嫔的身边人,也全都带走了。 回到正殿之后,太医们正在给宣妃灌参汤,扎针灸。 老皇帝完全不在乎宣妃本人的死活,他只在意,谁下的毒? 玉柱和宣妃素无交情,自然不可能暗中相护了。 没有交情,就公事公办,勿枉勿纵。 照宫里的规矩,只要涉及到了中毒的事儿,凡是沾边的人,每人先打五十板子。 打完五十板子之后,若是无人招供,接着每人打一百板子。 嘿嘿,一百五十板子打下去,就算是石头,也被打烂了! 其中的逻辑,实际上,是一门心理学。 这人呐,都怕惹祸上身。 如果不涉及到自己的生死,谁敢主动掺和进投毒大案里边去? 挨个过鬼门关的好处是,迫使知情者,赶紧招供有用的线索。 都不招,那好,索性一起打死,从此天下太平了。 反正吧,投毒的那人,肯定在其中,也懒得细问了。 在大清朝,宫里的人命,真如草芥,完全不值钱! 还真别说,这种搞法异常简单粗暴,效果却极佳! 从以前的案例来看,这种连坐的株连制度,让涉案者全都受损,没有受益者,真相大白的概率极高。 宁寿宫正殿前的台阶下,长条凳一字排开,宣妃身边的太监、宫女和嬷嬷们,被挨个绑在了凳上。 慎刑司郎中汉远,哈腰站在玉柱的身侧,随时随地听候玉柱的吩咐。 玉柱背着手,缓步走到众人的面前,淡淡的说:“在堵嘴之前,说出你知道的一切,还来得及保住你们的家人。嗯,现在不说,等熬不住了再说,肯定会祸及你们的家人。” 现场死一般的沉寂! 玉柱等了一会儿,见无人主动招供投毒的线索,便招手唤来了汉远,冷冷的吩咐道:“我只要口供。” 在慎刑司里,汉远担任掌印郎中多年,啥样的血腥之事,他没有见过? “请相国放心,在卑职这里,就算是铁人,也要开口招供!” 众所周知,汉远是玉柱的人。 玉柱发了话,他只要口供,也就意味着,什么手段管用,就上什么手段。 这么一来,汉远为了证明他的价值,就必须下狠手,争取露脸立功。 吩咐了汉远之后,玉柱坐回到了太师椅上,端起茶盏,细细的品茗。 汉远把手一摆,慎刑司的番役们,如狼似虎的扑上去,纷纷把手里的大白帕子揉作一团,挨个堵嘴。 堵嘴之后,行刑正式开始。 照行刑的规矩,一人记数,两人打板子。 伴随着番役们的记数声,板子重重的击打在屁股上,发出沉闷而又令人惊恐的啪啪声。 板子声,此起彼伏。 因为,堵死了嘴的关系,声嘶力竭的惨叫声,肯定不可能听得见。 宁寿宫的正殿前,从受刑者的鼻子里,迸出的痛哼声,连绵不绝,惨不忍睹。 别的事情,玉柱尚有转圜的余地。 宣妃中毒这事,事情太大了,涉及到了老皇帝本人的安危。 玉柱明知道,他是做恶的帮凶,也只得硬着头皮,持续把恶事做完。 老十六和董殿邦都在场,现场还有近百名侍卫。 众目睽睽之下,玉柱一旦心软了,手软了,老皇帝就很可能疑心到他的头上。 毕竟,以玉柱的身份和权势,他指使投毒的便利性,远远超过了旁人。 不是你指使的,你为啥要手软?莫不是,想帮投毒者逃脱惩罚? 类似的灵魂诛心之问,以玉柱的滔天权势,也完全承受不起。 一言以蔽之,死道友,才能保住贫道,那还是送道友上路吧! 历史上,长毛的金陵内讧,北王韦昌辉杀了东王杨秀清之后,接着又骗杀了几万东王旧部。 说白了,韦昌辉一怕东王旧部反扑,二怕洪秀全怀疑他的忠诚。 哪怕杀得人头滚滚,也必须证明自己的忠诚! 五十板子打完之后,汉远禀报说:“禀相国,打死了四个不中用的。” 没办法,他们的嘴巴被堵死了,即使吃不消了,也无法出声求饶。 玉柱放下手里的茶盏,缓缓抬头,故意问董殿邦:“老董,接着打么?” 这话岂能随便接茬? 董殿邦心里一寒,赶紧哈下腰,奴颜婢膝的说:“卑职全听相国的吩咐。” 玉柱又望向坐在身边的老十六。 老十六只担心,生母密嫔身边的心腹,无辜受到牵连。 至于,宣妃的身边人,他们的死活,与老十六何干? 老十六拱手道:“柱兄,我都听您的。” “那好,挨个摘了帕子,给他们喘口气,从实招供的机会。” 按照玉柱的吩咐,汉远为了图表现,不惜亲自出马,挨个询问宣妃的身边人。 这一问,不得了。 宣妃身边的破烂事儿,全都被抖露了出来。 其中,最耸人听闻的是,竟然有人在宁寿宫里,玩扎小人的把戏。 我的天,玉柱也被惊呆了! 要知道,扎小人的把戏,在任何朝代,都是绝对的禁忌。 老大是老皇帝的亲儿子吧? 就因为,老大在王府里私自扎小人,诅咒老二早死,老皇帝把他圈禁了十几年,一直不肯饶恕。 第832章 战略大师 扎小人的事件出现之后,事情的性质陡然一变,已经完全不可控制了。 玉柱当即停止了审问,带着老十六和董殿邦,去见老皇帝。 “巫蛊之祸,重现大内,好,好,好,好得很呐!”老皇帝倒没发怒,只是连说了四个好字。 老十六低垂着脑袋,脸色发白,心里直发毛。 真他nnd的晦气,怎么这么倒霉呢? 老十六伏低作小,熬了十几年,终于获得了老皇帝的信任,荣任内务府总管之职,他容易么? 然而,巫蛊之祸的出现,让老十六的情绪,坏到了极点。 这么大的事,总有人需要承担责任的! 董殿邦早就吓破了胆,进来行礼之后,就一直跪着,压根没敢站起来。 玉柱心里有数,老十六和董殿邦是无法指望了,这事还得他来收尾善后。 “禀汗阿玛,据太医所言,宣妃娘娘中毒过深,即使用了千年的老山参,也不过是拖延半日一日罢了。”玉柱很了解老皇帝的心思,故意这么说的。 老皇帝能坐上皇位,靠的是蒙古女人的支持。 但是,老皇帝登基之初,朝廷的大权一直掌握在太皇太后和鳌拜他们几个辅臣的手里。 老皇帝联合索额图等人,擒了鳌拜之后,太皇太后还想往他身边塞蒙古女人。 以玉柱的暗中揣摩,老皇帝真怕大内的蒙古女人太多了,会危及大清的江山。 这种忌惮,已经深入骨髓! 老十六的眼眸闪了闪,照玉柱的说法,显然是以宣妃的死为借口,趁机把宣妃身边的人,都灭了口。 只有死人,才不可能把巫蛊的邪闻,泄露出去。 老皇帝正在气头上,听了玉柱的建议之后,他也觉得灭口才是最佳良方,便摆了摆手,澹澹的说:“跪安吧。” 玉柱心领神会的行了礼,缓步往外面退。 老十六紧跟在玉柱的身后,也行礼退下了。 轮到董殿邦的时候,老皇帝却说:“你留下。” 董殿邦怕得要死,冷汗瞬间湿透了背心,两腿抑制不住的瑟瑟发抖。 但是,心里再怕,董殿邦也只得乖乖跪着,听候老皇帝的裁决。 “董殿邦,玉柱太忙了,甚少插手内务府的事务,是吧?”老皇帝面无表情的望着董殿邦。 董殿邦重重的叩首,颤声道:“回主子爷,宁寿宫出了这么大的事,奴才死有余辜。只是,恳请主子爷,看在奴才愚忠多年的份上,饶了奴才府里的几个小崽子吧?” “董殿邦,大内之中,先是宣妃中毒,后又出了巫蛊邪事,总不至于是朕之过吧?”老皇帝冷冷的反问董殿邦。 董殿邦充满了绝望的情绪,他索性把眼一闭,颤巍巍的磕了三个响头,主动摘了顶戴,轻轻的搁到了地上。 就在老皇帝的眼皮子底下,董殿邦双手撑地,挺了几次,才勉强爬起,驼着背,步履艰难的往外面挪。 老皇帝宠信玉柱,老十六是老皇帝的亲儿子,这两个人肯定没事。 于是,腰杆子不硬的董殿邦,就成了替死鬼! 在大清朝,类似这种替死鬼的事情,层出不穷,屡见不鲜。 曾几何时,跟着老九一起干坏事的八旗子弟,很多都成了老皇帝泄愤的替死鬼。 而老九呢,顶多也就是被禁足一段时间,不多久,又放出来活蹦乱跳了。 一言以蔽之,想干坏事,也要们心自问:圣宠是否足够平事? 扎小人的事情,扩大化之后,后果异常严重。 宣妃薨了,她身边所有的太监、宫女和嬷嬷,都被杖毙了。 至于中毒的事情嘛,也被查清楚了,其实是,宣妃食用了未煮熟的扁豆。 宫妃中毒身亡,简直骇人听闻,御茶膳房里,也跟着失踪了不少人。 宫里少了伺候的人,选宫女的小选,也就随之提前了。 和选秀女不同,选宫女俗称“小选”,每年都要选一次。其职责是“供役使”,而不是侍奉皇上。 小选,由内务府会计司主持,选拔的对象是,上三旗下包衣之家,年满十三岁,不足十七岁的女子。 也就是说,镶黄旗、正黄旗和正白旗下的满洲、蒙古和汉军包衣之家的女子,只要符合年龄条件,都必须参加每年一次的小选。 在本朝,为了制衡满洲大族的势力,老皇帝故意从宫女里边,提拔出了好几个嫔位或妃位。 比如说,良妃卫氏、德妃乌雅氏、定嫔万琉哈氏等等。 其中,定嫔万琉哈氏,就是“吃席阿哥”老十二的生母。 选宫女,老皇帝指定了,由玉柱亲自主持。 老十二听说了消息之后,赶紧派人来递话,便宜坊烤鸭店,摆席宴请玉柱。 以焖炉烤鸭技艺独步京城的便宜坊考鸭店,始创于前明永乐十四年。迄今为止,已有三百多年的历史。 玉柱心里有数,定嫔虽然出了头,晋升为娘娘的位分。但是,定嫔的娘家,万琉哈氏大家族,并未抬旗,依旧是上三旗下包衣的老底子。 也就是说,老十二的表妹或是表侄女,不想进宫当宫女,有求于玉柱。 老十二手握兵权,属于是少有的实权阿哥了,他的面子,玉柱还是要给的。 打发了报信的小太监之后,董殿邦双手捧着小选的名册,哈着腰来见玉柱。 得知董殿邦倒霉之后,德妃亲自出马,好说歹说,终于劝通了老皇帝,最终饶了董殿邦的一条狗命。 玉柱比谁都清楚,两个真正管事的内务府总管里边,老十六是潜伏很深的四爷党。 德妃既然出面救下了董殿邦,那么,照道理说,董殿邦应该算是十四爷党了。 然而,别人不清楚,玉柱却心知肚明,董殿邦名为十四爷党,实则还是四爷党。 在康熙晚年,若问谁才是顶级战略布局大宗师,舍老四其谁? 玉柱其实也有能力救下董殿邦,但是,玉柱的原则是,能不插手内务府的事务,尽量别插手。 年近七旬的老皇帝,疑心病也跟着越来越重了,玉柱又何苦惹来莫名其妙的猜疑呢? 第833章 偏心 按制,小选的事务,玉柱和权摄六宫的皇贵妃娘娘,即可拍板做主,勿须禀报老皇帝过目。 董殿邦侥幸逃过了一劫,但是,他手下的五品郎中,却死了四个之多。 在大清朝,从来都是有背景的神仙打架,无靠山的小鬼遭殃,无一例外! 玉柱大致翻阅了一下小选的名册,抬头问董殿邦:“一次选这么多,合适么?” 董殿邦哈下腰,小声说:“不瞒柱爷您说,卑职的手下死了四个郎中,至今,无银下葬。” 玉柱秒懂了,董殿邦这是扯了虎皮当大旗,打算利用小选,大发一笔横财,然后分一部分给替罪羊的家眷。 既然,董殿邦没敢遮掩着说瞎话,玉柱也就不吱声了。 董殿邦的心里暗暗感激不已,玉相国实在是通情达理啊! 玉柱没有盯着细问,就说明是,默许了! 在大清朝,很多棘手的事情,上司不便纸面批示,或是公开表态,就全靠部下们去悟了。 一言以蔽之,万一出了纰漏,玉柱肯定不知情,全由董殿邦担着。 作为老内务府的董殿邦,家底子厚得令人发指! 但是,让董殿邦自己拿银子出来,贴补替罪羊们的家眷,那就很有些舍不得了。 内务府里边,来钱的门路,可谓是多如牛毛。 老皇帝自己都不管,玉柱怎么可能咸吃萝卜,淡操心呢? “让会计司的人,招子都放亮一点,别把手伸太长了。”玉柱必须提前打好预防针,免得将来落下埋怨。 董殿邦心里也很清楚,玉柱这个领班内务府总管,真正做到了和光同尘的抓大放小,不轻易管闲事。 但是,玉柱睁一眼闭一眼的前提是,别给他招惹是非和麻烦,尽量把私活做漂亮了,不要露出马脚。 董殿邦退下后,玉柱整理了一下官服,带着贴身太监秦定和严林,来景仁宫拜见皇贵妃佟佳氏。 到目前,已经驾崩的皇后,共有三位,即孝诚皇后赫舍里氏、孝昭皇后钮祜禄氏和孝懿皇后佟佳氏。 孝懿皇后是隆科多一母同胞的亲姐姐,她活着的时候,隆科多的亲妈老赫舍里氏,在老佟家横着走路,无人敢惹。 但是,孝懿皇后驾崩之后,佟国维就和赫舍里一族,逐渐分道扬镳了。 现任皇贵妃佟佳氏,是隆科多的庶妹。其生母因貌美如花,且甚为有宠的缘故,一直被老赫舍里氏有针对性的欺凌不休。 可想而知,皇贵妃娘娘对老赫舍里氏,不可能有任何好感。 恨乌及屋之下,除了从小就照应她的隆科多之外,皇贵妃娘娘对老赫舍里氏的另外两个嫡子,完全不待见。 说起来,也挺有趣的。 当时,在老佟家里真正得势的老大叶克书和老二德克新,抱成一团。 边缘小透明的隆科多和皇贵妃,则关系甚为亲密。 正应了那句老话,物以类聚,人以群分! 追根溯源,皇贵妃视玉柱如亲儿,隆科多在多年前结下的善源,确实起到了牵线搭桥的微妙作用。 到了景仁宫门前,玉柱很规矩的递了腰牌进去。 听说玉柱来了,皇贵妃甚是欢喜,连声道:“快,快叫那个小猴儿进来,让我瞅瞅,他可曾累瘦了?” 皇贵妃升殿之后,玉柱迈着四方步进去,隔着九尺远,跪到了跪垫之上。 “臣儿玉柱,请皇贵妃妈妈安。” 皇贵妃笑眯眯的抬起下巴,一旁的姑姑,赶紧大声说:“罢了。赐座,赐茶,赐瓜果点心。” 以前,皇贵妃仅仅是贵妃的时候,礼仪远不如现在这么的繁琐。 但是,如今的皇贵妃,权摄六宫,赐金册和金宝,代掌凤印,位同副后。 这就大不同了呀! 国礼之后,玉柱凑近到皇贵妃宝座的三尺内,扎千道:“侄儿玉柱,请姑爸爸安。” “小猴儿,我可听说,你又干坏事了?”皇贵妃抬起折扇,掩唇轻笑。 玉柱喜欢抢别人老婆的恶名,早就臭遍四九城了,皇贵妃娘娘怎么可能不知道呢? 但是,老皇帝都放纵不管,皇贵妃怎么可能多管闲事呢? 胳膊肘,从来都是往内拐的! 大清律,明文承认了亲亲相隐的原则,意思是说,血脉至亲互相包庇,理所当然也! 所谓大义灭亲,六亲不认,都属于实质上的贬义词! 玉柱涎着脸说:“我的亲姑爸爸吔,是哪个又在您的跟前,乱嚼我的舌头根子?哼,回头啊,剥了她们的皮,抽了她们的筋,看她们还敢不敢乱说话来着?” “哼,小猴儿,你敢?”皇贵妃的嘴巴上发着狠,手里的折扇,却指向了宫女搬来的锦凳。 玉柱到了景仁宫,就和回家没啥两样了。 锦凳左侧的小几子上,摆满了瓜果点心。右侧,则是沏好的碧螺春。 这种超级待遇,整个老佟家,也就是玉柱独享了。就连隆科多来了,也顶多是赐座,赐茶而已,瓜果点心就不存在了。 玉柱忙了大半天,肚子确实饿了,索性抓过一块玫瑰糕,塞进嘴里大嚼起来。 见玉柱的吃相不雅,皇贵妃不由皱紧了眉头,冷冷的说:“秀云怎么照顾你的?” 一旁的姑姑,扯了扯嘴唇,想笑没敢笑出声。 唉,主子娘娘的心,都快偏到杭州去了。 玉柱几口咽下嘴里的玫瑰糕,赶忙替秀云做了解释。 “不瞒姑爸爸您说,侄儿如今的差事太多了,每天忙得脚不点地。有时候啊,正打算用点心,来了公文或是差事,打个岔就忘记了填饱肚子。” “哼,你就护着秀云吧,我反正隔得远,鞭长莫及。”皇贵妃依旧在埋怨秀云,不擅照顾男人。 玉柱知道,这种时候,不能再替秀云说话了。 不然的话,皇贵妃想给秀云穿小鞋,比李四儿想整秀云,容易太多了。 姑侄见面,先不谈正事,扯了半个时辰的家常话。 末了,玉柱小声说:“宫里缺了不少的人手,今年的小选,似应多征一些才是……”故意只说了半截话。 皇贵妃一听这话,就心里有了数,玉柱这是找她多要小选的名额。 照往年的惯例,到龄的姑姑出宫几位,就补几个小宫女进来。 也就是说,一个萝卜一个坑,不能多选,更不能少选。 “我知道了。”皇贵妃这么一说,也就默许了玉柱的提议。 (ps:三更送上,四更凌晨了。) (本章完) 第834章 别有所图 玉柱的马车,抵达便宜坊门外的时候,老十二已经站在了外头迎接。 生于康熙二十四年的老十二,比玉柱大五岁,今年已经三十六岁了。 老皇帝一废太子之前,为了拉拢成年的皇子们,同时晋封老九、老十二和老十四为固山贝子。 康熙五十六年,皇太后的驾崩,给了老十二崭露头角的大好时机。 皇太后的丧典,老十二操办得十分圆满,从而获得了老皇帝的赏识。 第二年,也就是康熙五十七年,老皇帝亲笔下旨,让老十二管理正白旗的三旗事。 正白旗下,分为满洲、蒙古和汉军三个都统衙门。 管理正白旗三旗事,指的就是,这三个都统衙门,都归老十二节制。 从此后,吃席阿哥老十二,获得了弥足珍贵的兵权。 当然了,老十二掌握的那点兵权,和玉柱比起来,相差极为悬殊。 如今的京畿地区,尤其是顺天府的辖境内,玉柱绝对是最大的军头,没有之一。 勇锐营都统、步军统领、管理正蓝旗三旗事,这三样兵权之中,即使只掌握一样,也是京城里屈指可数的大军头了。 “好弟弟,我刚到不久,你就来了。哈哈,你只怕是惦记上了此间的肥美烤鸭吧?”老十二眼疾手快的挽住了玉柱的胳膊,不动声色的阻止了他的行礼。 早在康熙四十四年,顺天府的旗人院试之时,玉柱就开始和老十二打交道了。 这么多年的交往下来,除了夺位的野心一直没变过之外,老十二确实是真心想拉玉柱上他的贼船。 早年间,隆科多是步军统领。老十二想抓兵权的念头,尚隔了一大层。 如今嘛,对于呼啸可聚五万兵的玉柱,老十二岂能无动于衷? 两个人刚要携手步入便宜坊,孙承运就来了。 在后头的雅间坐定之后,老十二忽然高声道:“老萨,别躲了,快出来吧,丑媳妇总要见公婆的。” 玉柱和孙承运,彼此对视了一眼,不约而同的想到了一块儿:老十二要出妖蛾子了。 不大的工夫,就见一个熟悉的陌生人,从后头出来了。 那人快步走到老十二和玉柱的跟前,麻熘的扎千行礼,异常恭敬的说:“卑职萨齐库,请十二爷、柱爷安。” 玉柱认识萨齐库,他不仅是内务府庆丰司的郎中,还是正白旗下包衣汉军的左领。 更重要的是,萨齐库和玉柱,居然沾亲带故。 曹寅的独子曹?,娶的是马桑格之女马氏。 比较巧合的是,萨齐库恰好是马桑格的嫡次子,也就是马氏的嫡亲二哥。 玉柱的另一位正妻曹春,恰好是曹?的二姐。 从妻族这边论亲戚,马氏是曹春的正经弟妹,是小铁锤的正经舅母。 瞧瞧,七弯八拐的,萨齐库就和玉柱搭上了一点点裙带亲。 比较有趣的是,马氏的大姑姐曹颐,也替玉柱生下了小福彭。 萨齐库也不是傻瓜,这么澹的裙带亲,他怎敢以玉柱的亲戚自居? 内务府的郎中、员外郎们,为了讨好玉柱,经常在私下里请孙承运吃花酒。其中,就包括萨齐库在内。 当着玉柱的面,老十二降尊纡贵的称呼萨齐库为老萨,完全没摆皇子贝子的臭架子。 说实话,孙承运多少有所触动。 只是,孙承运始终没有想明白,老十二明明待玉柱甚善,玉柱却偏不加入十二爷党呢? “老萨,既然有缘相聚于此地,就一起坐吧,咱们边吃边聊。” 玉柱是萨齐库顶头上司的上司,不方便主动说话,孙承运便主动代他发了话。 萨齐库哪敢马上就座,哈着腰,眼巴巴的瞅着玉柱。 有孙承运帮着搭了台阶,玉柱顺势笑道:“老萨,有几日没见了呀,坐吧,咱们来个不醉不归。” 萨齐库很是感激的再次扎千行了礼,这才斜签着身子,坐到了孙承运的下首。 官本位的社会,无论何时何地,都必须注意身份等级的贵贱高低。 在场的人里边,老十二的爵位最高,玉柱的官职最高,他们又是公开序过齿的义兄弟。 这两人并排而坐,理所当然。 孙承运不仅有一等阿思哈尼哈番兼拖沙喇哈番的爵位在身,更是当朝的和硕额驸,其地位远在萨齐库之上。 老十二和孙承运,都喜欢逛姬院,玩花魁。 只要这两个人在场,怎么可能少了吹拉弹唱的各路班底呢? 开席之后,萨齐库很知趣的举壶,替大家斟酒。 老十二举起酒盏,和玉柱碰了个杯,若有深意的说:“我郭罗玛法那边,有三个表侄女正当龄,她们若是都小选入了宫,我这个皇子阿哥完全是脸上无光啊。” 萨齐库刚一露面,玉柱就明白了,为了今日的小聚会,老十二的确是挖空了心思,绞尽了脑汁。 说正经的,如果玉柱不是别有所图,不管是扶持老十二,还是支持老十八,都可以拿到仅次于霍光的权柄。 别的且不说了,老四登基后,为了酬功,赏了隆科多一系列令人眩目的要职和头衔:太子太保、一等公、总理事务王大臣、吏部尚书、理藩院尚书兼步军统领。 更厉害的是,老四即位之初,舅舅隆科多可以不经奏请,随心所欲的提拔各级官员,当时被称为“佟选”。 然而,玉柱心如明镜,霍光病死之后,霍家就被汉宣帝下诏族诛了。 在至高无上的皇权面前,所谓的拥立之功,完全不堪一击。 韩信太天真了,他以为帮着刘季,打败了项羽,刘季就不记得逼封假齐王的罪过了。 不管是老十二,还是老十八,只要坐上了皇位,他们最大的敌人,也就变成了拥兵自重的玉柱。 老十二摊了牌,孙承运随即主动开口,替玉柱摆明了难处。 “十二爷,您家的三个表侄女,竟然无一进宫,未免太说不过去了吧?”孙承运的问话,颇有技巧性。 孙承运的意思是,以玉柱的权势,暗中帮着做手脚的事儿,肯定可以办。 但是,老十二的三个表侄女,都做手脚,目标就太大了,容易惹人起疑。 这就等于是,逼着老十二,在其母族内部,做一道比较麻烦的选择题了。 矛盾转移的手法,老孙可谓是异常娴熟也! 注:拖沙喇哈番,即:云骑尉。 第835章 出牌接牌 众所周知,孙承运就是玉柱的白手套。 商场上,商人之间做买卖,非常讲究商业信誉。 官面上,托人办事,最恨的就是,收了钱,不仅不办事,还不退钱。 大家都知道一个事实,孙承运的信誉,好得没话说! 只要孙承运收了银子,事儿若是办不成,肯定第一时间足额退银。 虽然丑话说在前头,但是,迄今为止,只要孙承运替玉柱承诺过的事情,全部都兑现了,无一失信。 老十二也听明白了孙承运的意思,他的三个表侄女,显然不可能,都不进宫当宫女。 私下里搞勾兑,最怕的就是,做得太明显了,导致屁股没洗干净的后患无穷。 “孙兄,我的三个表侄女,随便你们挑一个进宫便是。不过,我可听说了,景仁宫里的宫女们,吃得最好,住得最舒心,赏银最多。即使是,犯了错,也没人随意打骂。”老十二说话的时候,故意瞟着玉柱。 玉柱怎么可能不懂老十二的意思呢? 老十二想把他的表侄女塞进景仁宫,这不是引狼入室么? 从康熙四十五年开始,玉柱配合着皇贵妃娘娘,把景仁宫内部,几乎打造成了铁板一块。 当然了,老皇帝留在景仁宫的眼线,一直平安无事的待着。 事涉皇贵妃娘娘,孙承运就不敢贸然做主了。 玉柱接了孙承运丢来的眼色,便笑着说:“我姑爸爸她老人家,脾气古怪,特别讲究眼缘。” 明白人之间,根本不需要把话说透,老十二也就晓得了,此事玉柱也无法做主。 “那就随缘吧。”老十二也知道,此事不能强求。 事情谈妥之后,老十二提前安排好的一位清倌、两位红倌及一个俊俏的良家小寡妇,粉墨登场。 孙承运喜欢红倌,老十二爱玩清倌,玉柱有曹贼的嗜好,正好各取所需。 等待开席的时候,老十二特意找来的昆曲小班,正式登台献艺。 康熙年间的京城昆曲,以武戏、花脸戏见长,表演气势雄浑、动作奔放、演唱高亢,有着独特的韵味风貌。 而且,京城昆曲常与高亢豪放的弋腔同台,至清晚期形成昆弋融合的独特风格。 老十二特别爱看戏,尤喜大花脸。 玉柱浑身上下都没有丝毫的艺术细胞,他对京剧都无爱,更别提昆曲了。 坐在玉柱身边的小寡妇,频频朝玉柱抛媚眼。 玉柱只当没有看见似的,任由她搔首弄姿,卖弄风情。 在礼教异常森严的大清朝,小寡妇基本上只有两条路可走,要么终身守贞,要么因族人贪图家产而被迫改嫁。 这年头,丈夫去世后,留下的家产越多,越容易被族人盯上。 《红楼梦》里,类似林黛玉这种孤女,若不是贾府势大,她根本守不住家业。 不过,贾琏带走了林黛玉的财产后,贾政和王夫人欺负孤女无助,悍然打破了婚约的默契。 酒过三巡,菜过八味。 老十二举杯和玉柱轻轻的一碰,小声说:“好弟弟,十余年来,愚兄我的心里,真的有你呢。” 玉柱不由微微一笑,老十二又想拉拢他入伙了。 “十二哥,说句掏心窝子的话,你待我真心不错。”玉柱借着微熏的酒意,也说了大实话。 老十二心里一热,笑眯眯的说:“我的贝子府,随时随地对伱敞开大门。” 玉柱点点头,笑道:“多谢十二哥的厚爱。” 孙承运瞥了眼极力想拉拢玉柱的老十二,他心想,老十二年近四旬,至今无子,这让玉柱怎么支持得下去呢? 以前,阿哥圈里,总说老八和老四,子嗣艰难。 然而,再怎么说,老八还有弘旺这根独苗呢。老四也有弘昀、弘时、弘历和弘昼,这四个儿子了。 时至今日,子嗣最艰难的困难户,变成了老十二。 老十二的儿子们,出生一个,即夭折一个。迄今为止,居然全军覆没了。 相处了十多年的时间,老十二也很了解玉柱的脾气。 只要玉柱成心想打太极拳,神仙也无救。 散席之后,老十二和孙承运,带着美人儿,去外城的销金窟内,共度良宵了。 玉柱则坐车,回了步军衙门。 一般情况下,玉柱并不需要亲自带兵巡夜。但是,每月逢初一和十五,玉柱都会带兵例行巡查。 京城的内城和皇城,严格执行“夜禁”制度。 夜禁,一更三点敲响暮鼓后,禁止出行。五更三点,敲响晨钟后,才开禁通行。 具体而言,2-4更在街上行走的,笞五十。 在一更夜禁后,五更开禁前不久犯夜的,笞四十。 笞刑,就是用板子打屁股。 特殊情况下,疾病、生育、死丧可以通行。 执行夜禁时,内城的一千多处栅栏门,同时下闸上锁,由步军衙门的官兵们负责看守,禁止任何人随意通行。 玉柱带兵绕着内城转了半圈,中途歇脚的时候,忽然看见,几名带刀护卫,护送着一辆豪华马车,从附近的大路经过。 内城虽然有严格的夜禁制度,但是,内城又是王公大臣们最集中的地方。 众所周知,皇权之下,少数人必有特权。 原本,玉柱没太在意。但是,一名骑马的带刀护卫,居然想来拜见玉柱。 这就很有趣了! 玉柱摸着下巴,微微点了点头,吩咐人,把那名护卫带过来见他。 “小的佟五十九,请大老爷安。” 佟五十九? 玉柱仔细一想,隆科多身边,排名最靠后的一个管事,是佟二十三,并无五十九的排序呀? 岳兴阿被逐出老佟家之后,玉柱就从三房的二爷,变成了三房的大爷。相应的,八十九就成了三房的二爷。 “你是何人?”牛泰见了玉柱暗中打出的手势,便大声喝问那人。 “回大老爷,小的是三老爷身边的贴身护卫。” 听了介绍之后,玉柱抿唇一笑,果然不出所料,隆科多把他的异母弟弟,主动送到了他的跟前。 如今的玉柱,要人有人,要兵有兵,还有吓死人的圣宠。 隆科多惟恐,他在外头的私生子,不被玉柱认可,便故意导演了这么一出戏。 “哦,我三弟何在?”玉柱仰起下巴,沉声问道。 “回大老爷,三老爷就在马车里边。” “嗯,牛泰,你去请我三弟过来一叙。”玉柱的身份太过金贵了,他必须警惕自身的安危。 “嗻。”牛泰扎千应喏之后,大踏步走到了马车旁边。 不大的工夫,牛泰抱着玉柱的异母小弟弟,回到了玉柱的身旁。 借着半明的灯笼光,玉柱看清楚了,他的异母小弟弟,大约四岁的样子。 嗯,从时间上反推回去,正是隆科多第一次被李四儿气得离家出走的那段时间,便有了眼前的小崽儿。 玉柱主动张开双臂,异常亲热的说:“来,大哥抱。” 小崽儿的小手含在嘴里,两只乌黑的眼睛,晶晶发亮。 “我不要你抱,我只要阿玛抱。”小崽儿认生,不肯给玉柱抱。 玉柱温柔的说:“大哥抱你去外城玩耍,可好?” 小崽儿毕竟年幼,有些发蒙,玉柱顺势就从牛泰的臂弯里,接过了小弟弟。 不管怎么说,怀里的小弟弟,都是玉柱同父异母的弟弟,这个血缘关系,不可能改变。 近在咫尺之下,玉柱发觉,小弟弟的眉眼和鼻子,都像极了隆科多。 嗯,幺儿肖父,想不受宠也难啊! 玉柱也没骗小弟弟,他抱着小弟弟登上了城墙,然后通过吊篮,缀到了外城。 内城的城门,只要关闭之后,除非有老皇帝的特旨,一律禁止开启。 但是,凡事总有变通之法。 只要不开城门,玉柱抱着小弟弟,坐吊篮缀下城墙,就没啥影响了。 小孩子贪玩,玉柱带着小弟弟,在夜市上,边吃边逛,玩得异常之开心。 天光大亮之时,等隆科多得知了消息,来找幺儿的时候,却见玉柱正抱着小东西,并头躺在床上,一起呼呼大睡。 隆科多张了张嘴,本想说什么,却最终啥也没说,又悄悄的走了。 起床洗漱之后,用早膳的时候,吴江小声禀道:“回爷,老太爷当时红了眼圈,没好意思叫醒您和三爷,转身又走了。” 玉柱点了点头,却没吱声。 隆科多晚年得子,他最担心的,肯定是玉柱不认幺弟。 现在,兄弟两个,如此的亲密,隆科多还有啥不放心的? 再说了,没等隆科多打招呼,玉柱就把小弟弟带回了老佟家里,兄弟两个共卧一榻。 玉柱的友爱之心,还需要多言么? 等玉柱用罢早膳之后,小弟弟也睡醒了,他刚睁开眼睛,就吵闹着,要乳娘。 隆科多早就准备好了幺儿的一切,很快,乳娘就来了。 玉柱不方便看小弟弟吸奶,便转身出去了。 花园的亭子里,玉柱点了根雪茄烟,惬意的吸了一口。 就在这时,玉柱的身后,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 不用问,必是隆科多来了。 见面之后,隆科多张嘴就说:“柱儿,我没看错你。” 玉柱朝天吐了个烟圈,淡淡的说:“阿玛,再怎么说,那也是我的亲弟弟。更何况,您老人家,能照顾他一辈子么?” “那是,那是,我年事已高,还不知道能活多久呢。你弟弟,将来啊,只能依靠你的扶持啊。”隆科多显然想明白了。 (本章完) 第836章 皇子惹祸了 清溪书屋里,老皇帝端坐于榻上,嵩祝、玉柱和马齐,分列两侧。 “塘报上说,老十四已经过了大同府。嗯,迎他回京之典,不容再缓了。”老皇帝提前定了个调子,方便接下来的商议。 对于老十四是贝子,还是贝勒,甚至是亲王,玉柱全不在意。 嵩祝既是首席满洲大学士,也就是整个朝廷的大管家了。 他倒是觉得,老十四究竟是个什么样的大将军,也该正名了。 自从,一废太子之时,挨了老皇帝的狠锤之后,马齐再也没有了骄狂之气。 反正吧,老皇帝想怎么干,就怎么干,马齐肯定不可能苦劝。 “万岁爷,以奴才之见,皇十四子的战功卓著,似应晋为抚远大将军?”嵩祝是地位最高的宰相,老皇帝又一直盯着他,他必须率先说话。 “玉柱,你怎么看?”老皇帝也不怕马齐心里不舒坦,径直越过了他,点了玉柱的名。 玉柱是老十四的死对头,尽人皆知。 “回汗阿玛,臣儿以为,抚远大将军和多罗贝勒,不可兼得。”玉柱的态度很明确,不能让老十四把好处都拿走了。 老十四成了抚远大将军,爵位就只能是贝子。 反之,若是晋爵为贝勒或是郡王,再授抚远大将军,就不大合适了。 老皇帝点点头,果然没有白问玉柱,玉柱的看法,恰好说到了他的心坎上。 老十四率重兵在外,老皇帝既担心他无功而返,甚至是战败了,又害怕他挟显赫的军功,威胁到了皇权。 玉柱的提议,属于是折衷性的方案,既酬了军功,又不至于让老十四功高盖主,可谓是两全其美也! “马齐,你说说看。”老皇帝终于想起了马齐。 马齐哈下腰,小心翼翼的说:“回主子,奴才以为嵩中堂所言甚是。” 玉柱比马齐小了三十多岁,资历也差太远了。 单单是维护老资格中堂的体面,马齐就不可能当着老皇帝的面,公然支持玉柱的立场。 相对应的是,嵩祝只比马齐小三岁,又是满洲首相。支持他的提议,马齐完全没有心理负担。 书屋里,算上老皇帝,也就四个人而已。 人数越少,越容易达成一致性的意见,也就形成了实质上的最高决策小圈子。 “那好,就依嵩祝之所请,明发上谕,授老十四抚远大将军。”老皇帝的话锋一转,接着又吩咐说,“一应接待礼仪,比照裕亲王福全的例,再加两成。” 想当初,裕亲王福全,差点当了皇帝。 顺治帝病危之时,太皇太后最先考虑的新君,正是福全。 谁料,福全却当着太皇太后的面,说他甘为贤王。 结果,天上掉下来的大馅饼,砸到了老皇帝的脑门上。 福全这一让,让出了享不尽的荣华富贵和善始善终。 历史上,还有个类似的幸运儿。 李宪以唐睿宗嫡长子兼前任皇太子的身份,主动让位于李隆基,他不仅得了善终,而且死后有个很牛叉的谥号:让皇帝。 玉柱的眼眸微微一闪,老皇帝的态度已经很明确了。 老十四的地位,高于皇兄福全,低于皇太子。 抚远大将军,并不是朝廷经制官。 当年,曾任此职的玉柱,得胜还朝之后,就交回了帅印。 说白了,虚的礼仪方面,老皇帝确实做到了不吝厚赐。 但是,实实在在的名分和权柄,比如说,郡王爵或是管理三旗事的兵权,老皇帝一样都没给老十四。 议定了之后,马齐很知趣的先跪安了。 等马齐退下后,老皇帝冷不丁的问嵩祝:“老十四主动上折子,替庄王求情,你怎么看?” 庄亲王博果铎被逮后,既不审问,也没定罪,一直被玉柱单独关押在别院。 嵩祝下意识的瞥了眼玉柱,他心里多少有些奇怪,老皇帝不问玉柱这个当事人,怎么偏偏问他呢? 皇帝问了,嵩祝不敢不答,他小心翼翼的说:“回万岁爷,庄王乃宗室之首的亲王,如何处置他,不可不慎。” 见老皇帝向他看来,玉柱就说:“十四哥战功卓著,朝廷也不能寒了功臣的心呐。” 嵩祝起初没想明白,玉柱怎么替老十四说话了呢? 回头,经身边幕僚的分析,嵩祝这才恍然大悟,玉柱越夸老十四,老皇帝就越忌惮老十四。 晚年的老皇帝,既要用老十四,又不肯给太子之位,主要是因为弘皙。 据玉柱的揣摩,岁数过大的老四,已经彻底出局了。 但是,老皇帝一直在弘皙和老十四之间,摇摆不定。 弘皙,才华横溢,品性纯良,人缘甚佳。美中不足的是,他从来没有办过差事,更不可能阴结私党。 老十四比老四小十岁,三十来岁的年纪,正是国赖长君的理想人选。 但是,可恶的老八,领着老九和老十,和庞大的满洲勋贵集团,一起公开支持老十四,这就令老皇帝极为反感了。 真要是立了老十四为太子,老皇帝说一不二的绝对权威,肯定会遭到极大程度的削弱。 根据玉柱的暗中观察,自从二废太子之后,老皇帝就一直在弘皙和老十四之间,左右摇摆不定。 玉柱现在最大的竞争对手,不是老四,也不是老十四,更不是弘皙,而是隆科多。 说白了,老皇帝驾崩的那一刻,玉柱和隆科多,谁是步军统领,谁就占据了极大的优势。 这么多年下来,隆科多已经被老四的迷魂汤,灌得不知道姓啥了。 即使亲如父子,隆科多也没找玉柱商量过,将来拥立谁的大问题。 因为,隆老三和玉柱轮流掌握京城的兵权,他们两个的公开立场,别无选择,只能是纯臣。 比较有意思的是,隆科多的底牌,玉柱一清二楚。 而玉柱的底牌,隆老三就完全不知道了。 老十四快回来了,庄王如果一直关着,等于是打了老十四的脸。 但是,玉柱的话,提醒了老皇帝,不能让老十四太得意了。 于是,老皇帝慎重思考之后,决定继续关着庄王。 接待老十四的重任,也交到了嵩祝的身上。 出来的时候,玉柱抿唇一笑,老虎也有打盹的时候。 智者千虑,必有一失! 老皇帝对老十四越忌惮,玉柱就越有可操作的空间。 家不和,外人欺,就是这么个道理。 玉柱回府的时候,恰好撞见,老二十、老二十一和老二十二跟着小轩玉一起,来府上玩耍。 “拜见柱兄。”三个小皇子站成一排,恭敬的给玉柱行礼。 如果只是老二十,玉柱拱手还礼即可。 但是,老二十一和老二十二,也跟着一起来了。 “各位弟弟,太过多礼了。”玉柱闪身避过了皇子们的行礼,长揖还了礼。 众所周知,小轩玉是老二十的伴读。 小兄弟之间,混熟了之后,脸皮比较厚的老二十,也就经常跟着小轩玉,来同福胡同混吃混喝。 宫里的御茶膳房,档次规格,以及安全措施,都远强于老佟家。 但是,若问菜品的口味、点心的好吃程度,宫里就远不如玉柱这里了。 江湖真的无大小。 公开场合,三个皇子和玉柱称兄道弟,乃是正道理。 但是,在私下里,几个小皇子和小轩玉也是称兄道弟,这就颇有些各交各的味道了。 玉柱把小轩玉叫到跟前,叮嘱了几句注意安全之类的要求之后,便率先进府,回了秀云那边。 小轩玉要带客人回来玩耍,秀云早就知道了。 “爷,这么多皇子阿哥,总是来咱们府上,只怕是有些不妥吧?”秀云有些担忧的问玉柱。 玉柱放下手里的茶盏,笑道:“有何不妥?老二十和老二十一的生母,都是汉女庶妃。老二十二的生母是正黄旗下的包衣出身,他们的母族都不值一提。” “再说了,他们三个之中,最年长的老二十,也才十五岁而已,乳臭未干啊。” 玉柱的说法,立时把秀云逗笑了。 实际上,秀云也很清楚,老二十一和老二十二乐意跟着来同福胡同玩耍,主要是,老二十沾了小轩玉很大的光。 老二十的生母高氏进宫之后,她的父母、兄弟和堂亲们,也都跟着搬来了京城。 这么多人需要安顿好,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在小轩玉没给老二十当伴读之前,老二十的母族亲戚们,日子并不好过。 现在嘛,就迥然不同了呀! 满京城里打听打听,高家人不管办啥事,哪个衙门敢不给面子? 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即使是皇子,也一样! 这个是客观规律! 在宫里,皇子们其实少有饮酒的机会。 到了玉柱的府上,美酒管够,有人就喝多了。 这人呐,酒一喝多,难免要出事。 玉柱正在用膳之时,就听吴江来禀。 “爷,出事了,二十爷喝高了,歇脚醒酒的时候,把随行的宫女……” 玉柱心里有数,真喝高了的人,很难鹰得起来。 既然老二十还能收拾了随行的宫女,这就说明,他并未喝多。 话虽如此,但是,宫里的女子,被破了身,麻烦大得很。 秀云急得不行,玉柱却没怎么担心。 有个秘辛,别人肯定不清楚,玉柱不可能知道。 因为,老皇帝虽然每日都翻牌子召寝,却已经很久没有过房事了。 没办法,老皇帝快七十了,即使喝了鹿血酒,顶多浑身发热而已。 “有多少人知道此事?”玉柱一张嘴,就问到了关键所在。 吴江知道厉害,小声说:“小的仔细清点过了,共有五人知情。” “嗯,把这五个人,及其家眷,都安置到一个院子里当差,懂么?”玉柱果断的作出了决定。 这个事,说大,足以捅破天。 说小,其实只要瞒过了康熙六十一年,根本就不算个事了! (本章完) 第837章 不能少了玉柱 清晨,玉柱迈着轻快的步伐,进了清溪书屋。 老皇帝正在用膳,听说玉柱来了,就叫他进去,陪着一起用膳。 别人陪老皇帝用膳,无一例外,全都战战兢兢的不敢乱夹菜。 玉柱就不同了。 当着老皇帝的面,“吸溜吸溜……”玉柱痛快喝粥的动静,把所有伺候的人,都吓出了一身冷汗。 最近一段时间,老皇帝的食欲甚差,不管什么粥,顶多只能喝下去小半碗。 玉柱不顾体面的粗暴喝粥,刺激的老皇帝反而有了食欲。他不仅吃了两个小饽饽,而且,喝了一大碗鸡丝粥。 吃饱喝足之后,玉柱搀扶着老皇帝,在竹林内溜弯消食。 “汗阿玛,臣儿说件事儿,您千万别生气啊。”玉柱小声说。 老皇帝斜睨着玉柱,开玩笑说:“怎么?你又干什么坏事了?” 意思是说,玉柱,你是不是又抢别人老婆了? 玉柱陪着笑脸,就把老二十破身宫女的事儿,细细的禀了。 老皇帝听了后,倒没生气,只是,脸色很有些难看。 一旁跟着伺候的王朝庆,心里却像是翻江倒海一般,心潮波涛汹涌,久久难以平复。 一般人出了事儿,惟恐叫老皇帝知道了,能瞒则瞒。 玉柱倒好,和他相关的坏事,不管香的臭的,都会私下里告诉给万岁爷。 别人不清楚,王朝庆还能不知道么? 只要玉柱和皇贵主儿联手,完全可以天衣无缝的摆平此事。 但是,玉柱偏偏做到了对万岁爷无隐,这是何等的睿智? 另一侧的张鸿绪,暗暗摇头不已,心说,玉柱显然逃过了一劫! 因为,就在不久前,玉柱那里发生的丑事,已经有人暗中禀报给了万岁爷。 “怎么收场?”老皇帝停下脚步,双目炯炯有神的望着玉柱。 玉柱赶紧跪下了,小声说:“都是臣儿的错,没有照顾好老二十,请汗阿玛责罚。” “罢了。汝能以诚事君,朕心甚慰,且饶了你这一遭。说吧,如何处置?”老皇帝不可能因为这么点小事,就惩罚玉柱。 玉柱小声建议说:“回汗阿玛,以臣儿的浅见,那个已经侍奉过老二十的宫女,不如就赏给臣儿吧?” 老皇帝凝眉想了一阵子,忽然叹息道:“难为你的一片苦心了,就依你。” 王朝庆虽然不敢插话,心里却非常明白,此前,所有勾引皇子上榻的宫女,都被杖毙了。 玉柱请求老皇帝把宫女赏给他,既维护了皇家的体面,又保住了那名宫女的性命。 更重要的是,保住了宫女的小命,就等于是保住了玉府内部所有知情人的性命。 说白了,与皇位无缘的老二十,只不过是犯了男人们,都可能犯的错误罢了。 那宫女老实的待在玉柱的府里,老二十想她了,就可以去相会。即使把肚子搞大了,也不可能成为皇家丑闻。 溜弯之后,老皇帝召开了御前会议,仅有五人与会。 汉臣里边,除了王掞,就是张廷玉。在场的满臣,则是嵩祝、马齐和玉柱。 如今的内阁之中,依旧是五位大学士。 其中,替代了萧永藻的隆科多,因为亲儿子玉柱的缘故,无法与会。 另外,武英殿大学士王顼龄,已经年近八旬,老皇帝很担心商议的时间一长,他会突然死在清溪书屋内,也就没有召他来了。 王掞这个老家伙,每顿膳可食半斤羊肉,身子骨异常之硬朗。 客观的说,除了一直想拥立废太子之外,王掞颇有宰相之才! “诸王大臣一起上了折子,奏请举办朕登基六十载大庆之典……”老皇帝说了很多话,最后反问大家,“朕怎么能在正月初七和二月十一日以前行庆贺礼呢?” “马齐,汝可曾记得,正月初七是什么日子呀?”老皇帝冷不丁的点了马齐的名。 重回内阁之后,马齐一直像个小透明似的,他做梦也没有料到,老皇帝居然会主动问他。 马齐赶紧重重的叩首,颤声道:“奴才该死,奴才该死。”主动求饶。 “哼。”老皇帝冷哼了一声,扭头又问张廷玉。 张廷玉也不记得,这是什么日子。 但是,他毕竟是读书人,满脑子的机巧学问,便拱手道:“臣当罚俸一月。” 嵩祝也不记得了,见老皇帝朝他看过来,赶紧把头一低。 老皇帝有些失望的频频叹息,扭头问道:“玉柱,你记不记得?”心里充满了希翼。 玉柱毫不迟疑的说:“回汗阿玛,正月初七日乃是我世祖章皇帝之忌辰,二月十一日乃是我孝康章皇后之忌辰,臣儿万万不敢或忘也。” 老皇帝展颜一笑,夸道:“你姑太太若是健在,肯定最疼你了。” 按照上三旗的习俗,姑爸爸指的是姑母,姑太太指的是姑祖母。 老皇帝的生母,是佟国维的亲姐姐,可不就是玉柱的姑祖母么? 眼睁睁看着玉柱受夸,张廷玉的心里,多少有些泛酸。 不过,事实俱在,除了玉柱之外,谁还记得顺治爷的忌辰啊? “看看,咱们商议军国大事,还不能少了玉柱这种年轻人呐。”老皇帝有些得意洋洋的说。 一直跪在地上的马齐,心里暗暗吐槽不已。 然而,谁叫他自己不争气,在老皇帝的跟前,丢人现眼了呢? 嵩祝心里有数,经过老皇帝的铺垫,玉柱的大用,指日可待。 御前会议,一连召见了两个多时辰,商议了诸多军国大事。 最终,老皇帝拍板定案,明年正月,不举办登基的甲子庆。 玉柱刚走不久,老皇帝就把老二十找了去,劈头盖脸的训斥了一通。 “朕白疼你了,以后,无旨不得擅入畅春园。” 老皇帝此话一出口,老二十立时吓白了脸。 因老二十无法威胁皇位的缘故,晚年的老皇帝,格外的宠他,甚至赏了一面特殊的腰牌,许他自由出入畅春园。 现在,随着特权的被收回,老二十的失宠,已成定局。 “哼,滚吧,若不是玉柱以诚相待,朕难免要沾惹血腥之气了。”老皇帝越说越气,顺手拿起佛珠,狠狠的砸向老二十。 老二十压根就不敢躲,闭眼挨砸。 (本章完) 第838章 开中门 因隆科多硬要接回外面的小崽儿,李四儿看不顺眼,索性眼不见心不烦,打算搬去玉柱的镇国公府里居住。 李四儿要走,秀云自然是求之不得的。 实话说,李四儿太会折腾了,不是嫌菜太咸了,就是做的衣裙不合身,再不就是,订制的首饰太丑了。 玉柱当然知道,这些都是借口而已,李四儿就是看秀云不顺眼。 而且,玉柱越帮秀云说话,李四儿折腾得越厉害。 婆媳之间的矛盾,自古以来,都是天大的麻烦。 与其相看两相厌,不如索性分开了,矛盾反而会少很多。 隆科多的外室女,怎么可能缺银子花呢? 她想要的东西,满打满算,也就两条:进门抬妾,她的小崽儿正式成为老佟家三房的三爷。 这两条相辅相承,缺一不可。 妾生的庶子,才有资格进入老佟家的家谱,正式成为玉柱的庶弟。 至于外室子嘛,那就无名无分了呀! 李四儿从外室女,变成正室夫人的完整经历,玉柱可谓是一清二楚。 现在,隆老三不爱李四儿了,又何必强求呢? 到了玉柱如今的地位了,他若是一定要阻拦外室和小崽儿进府,倒也可以办得到。 但是,父子反目成仇,为玉柱将来的大计,凭空添加了数不清楚的变化,那又是何苦呢? 退一步海阔天空,忍三分风平浪静! 十余年来,为了独揽大权的这一天,玉柱已经忍了很久了,也不在乎多这一桩。 外室女和小崽儿进府的这天,老佟家里张灯结彩,披红挂绿,好不热闹! 李四儿听见外面的锣鼓声,心里那叫一个别扭啊,左不舒坦,右不顺眼。 “东西都准备好了么?”李四儿扭头问刘嬷嬷。 刘嬷嬷哈下腰,小声说:“回老太太,前儿个就收拾妥当了,等礼成之后,随时随地可以启程。” 李四儿又扭头望向玉柱,问他:“咱可说好了啊,八十九必须跟我一起走。” 玉柱笑了笑,说:“额涅,您就放心吧,八十九的东西,也早就收拾好了。” “哼,这还差不多,咱们娘儿四个,才是至亲骨肉。”李四儿这是想提醒玉柱,别把狼心狗肺的隆科多,继续当亲人。 玉柱陪着笑脸说:“那是自然,咱们娘儿四个在外头过苦日子的时候,长达十余年之久,您儿子我,怎么可能忘了呢?” “瞧你的气色真好,我走了,你总算是熬出了头吧?”李四儿冷不丁的瞄上了秀云。 秀云赶紧蹲下身子,陪着小心说:“妾很乐意跟着额莫克您一起去镇国公府那边。” 李四儿立时被噎住了喉咙,不好说啥了。 因为,秀云若是也跟着搬去了镇国公府,李四儿就不可能管家理事了。 玉柱暗觉好笑,秀云太了解李四儿的脾气了,反手一将,李四儿就无话可说了。 有玉柱的支持,李四儿这么多年积攒下来家当,已经陆陆续续的搬去了镇国公府那边。 而且,玉柱答应了李四儿,敕建镇国公府那边,由李四儿当家做主。 当年,住在外头的时候,李四儿在家中说一不二,一手遮天, 没有管过家的人,很难想象,一言九鼎的滋味,那是真的很爽! 李四儿可以走,八十九也可以走,但是,玉柱不能走。 如果玉柱也跟着搬走了,同福胡同就空了,隆科多的心里,怎么可能舒坦呢? 用李四儿的主动退让,换来隆科多的极大歉意,对于玉柱下一步的大计,有着举足轻重的作用。 玉柱一直陪着李四儿,其实是担心她一时不爽,对小崽儿或是外室女口出恶语,那就很尴尬了。 大约一刻钟后,门房的大管事亲自跑来了。 “禀大老爷,咱们家姑奶奶和姑爷,领着您的外甥们,都来了。” 李四儿一听,当即笑了,有些得意的说:“我的亲闺女,真有本事,连十八爷也带了来。” 八十九有些嘴欠,他故意刺了李四儿一下。 “额涅,十八爷肯来,还不是冲着大哥的面子?” 李四儿不爽了,把眼一瞪,怒道:“小猴儿精,再敢胡言乱语,小心撕烂你的嘴。哼,你大哥难道不是我的亲儿子么?” 类似的斗嘴场景,几乎每天都发生七八次,大家早就见怪不怪了。 亲母子之间拌嘴,不管话说得多狠,都没有隔夜仇。 老十八和玉烟一起回来了,玉柱自然要亲自相迎了。 “来人,开中门,迎贵客。” “嗻。” 随着玉柱的一声吩咐,老佟家的正门,轰然大开。 老十八下车的时候,见玉柱领着八十九,已经在中门前的阶下相迎,他赶紧快步上前见礼。 “大哥、二弟,可有些日子没见了呀。”老十八亲热的拱手长揖。 老十八是自己人,玉柱和八十九都懒得讲究那些俗礼,也跟着拱手长揖还礼。 玉烟带着两个儿子,一起下了车。 “请那克出安。”两个皇孙外甥,规规矩矩的扎千请安。 玉柱笑眯眯的说:“罢了。你们两个越长越胖了,最近没少吃吧?” “大哥,您是在说他们,还是在说我?”玉烟太了解玉柱喜欢指桑骂槐的习惯了,她把眼一瞪,不乐意了。 玉柱哈哈一笑,说:“说的就是你。你若是太胖了,妹婿觉得起腻,说不准啊,就……” 老十八见势不妙,赶紧抢在玉柱的前头,陪着笑脸说:“哪有什么说不准啊?我身边连个通房都没有。” 玉烟有些得意的瞅着玉柱,玉柱低头一笑。 说白了,如果玉烟不是玉柱的亲妹妹,老十八身为皇子,怎么可能连个通房大丫头都没有呢? 甘蔗没有两头甜,凡事有得必有失! 既然老十八选择了独宠玉烟,也就顺理成章的获得了玉柱的大力支持。 如今,除了老十八是固山贝子之外,自老十五以下,一直到老二十四,全都无爵。 客观的说,老十八在汉女庶妃所出的皇子之中,已经算是独占鳌头了。他不仅有王爵在身,还占着大沽口码头的大肥缺,更可以仗着玉柱的势,在京城里横着走路。 想想看,老九乃宜妃郭络罗氏所出,老十四乃德妃乌雅氏所出,两个满洲出身的皇子,至今也不过是个贝子罢了。 老十八啊,也该知足了! (本章完) 第839章 谁是周公? 外室女进豪门的重头戏,是给李四儿这个正室夫人敬茶。 如今的老佟家里,辈分最高的佟国鼎,坐于老佟家祖宗画像的右侧偏下。 隆科多和李四儿并肩坐于左侧,玉柱领着八十九等人,都站在了李四儿的身后。 小轩玉带着弟弟们,屏息静气的肃立于玉柱的身后。 老十八虽然是佟家的女婿,却是正儿八经的皇子,还有贝子的爵位在身。 所以,老十八的座位,原本安排在了佟国鼎的上首,也就是正居中的位置。 但是,隆科多和玉柱都在场,老十八的脑袋又没有进水,那等烫屁股的所谓“上座”,他才不肯去坐呢。 老十八故意说:“今儿个只论家礼。我辈分小,只是来观礼的,就站在大哥的身旁好了。” 佟国鼎轻捋白须,不由暗暗点头,隆老三的这个女婿,颇知进退,看样子没有选错啊! 玉柱一看见佟国鼎来了,就知道,隆科多为了外室女和小崽儿,真的下了血本。 类似老佟家这种顶级的满洲勋贵大豪门,区区抬妾敬茶的小仪式而已,居然惊动了祖辈的佟国鼎。 不用问,隆科多一定在暗中,许了佟国鼎不少好处吧? 说实话,也就是认个小妈和小庶弟罢了,玉柱完全没有和隆科多抬杠之心。 不然的话,只要玉柱放出反对的风声,谁敢冒着得罪他的巨大风险,跑来凑这种热闹? 家务事,最怕的是较真! 想当初,袁世凯的母亲去世后,他想将生母葬入老袁家的项城祖坟。 但是,袁世凯的大哥,袁家的嫡长子袁世敦却说,不能任由贱婢辱没了袁家的祖宗。 众所周知,袁世凯的生母刘氏,本是袁家的丫头出身。 有意思的是,袁世凯遭此奇耻大辱,居然没有报复袁世敦。 外室女进来敬茶的时候,隆科多异常紧张的盯着李四儿,惟恐她突然翻脸。 可是,李四儿不仅没有翻脸,反而笑吟吟的说:“老太爷的身子骨不大利索,往后啊,就靠你多多侍奉了。” “重赏!”李四儿接过了外室女敬的茶,小饮了一口,算是正式认她为佟家妾。 刘嬷嬷捧着一只翠绿的玉镯,主动套在了外室女的手腕上,亲热的说:“肌肤雪白,配上翠绿镯,挺般配的。” 隆科多诧异的要死,这还是那个蛮横不讲理的李四儿么? 敬茶仪式过后,玉柱的小弟弟进来认祖宗了。 老佟家的玉柱这一辈,取名字非常满洲旗人化。 类似岳兴阿、玉柱和八十九这种名字,如果不报出佟佳的姓氏,谁知道他们是亲兄弟呢? 隆科多给小崽儿起的名字叫:九十。 因岳兴阿已经被逐出了家门,玉柱、八十九、九十的排序,正好在三兄弟之中,突出了玉柱的大哥地位。 唉,隆老三为了小崽儿的未来好命,也算是煞费苦心了。 宴席散去之后,隆科多特意留下了玉柱,问出了心里憋了很久的疑问:“你额涅怎么没闹?” 玉柱浅浅的一笑,说:“额涅她说了,她年纪大了,人老珠黄了,干脆给新人腾地方算了。” 隆科多依旧百思不得其解,但是,玉柱不想明说的事情,谁都撬不开他的嘴,也就只得做罢了。 第二日,李四儿就带着八十九,以及剩余的私蓄,浩浩荡荡的搬去了敕建镇国公府。 这年头,两口子分居,只能算是特例。 但是,对于老佟家而言,这种安排反而是不起内讧的最佳方案。 李四儿去镇国公府那边,继续称王称霸。 隆科多在同福胡同里,随便疼宠九十和他的亲妈。这么一来,正室和宠妾之间,互不干扰彼此的生活和财产,矛盾就少了许多倍。 老皇帝听说了这事后,兴致勃勃的问玉柱:“你额涅可是不好惹啊?” 玉柱明知道老皇帝想听八卦,却故意说:“汗阿玛,外头的人都是瞎传,我额涅其实是个大度之人。” “哼。”老皇帝嗤笑道,“你这话骗别人尚可,想骗朕嘛,嘿嘿。” 玉柱故意装出听不懂的样子,趁机提出了申请。 “禀汗阿玛,府里出了这么大的事儿,臣儿似乎应该禀于姑爸爸知晓。” 老皇帝想了想,说:“你就不必操心了,我使人替你转告即可。” 玉柱的心里便有了数,老皇帝很忌惮他和皇贵妃娘娘之间的私下联系。 怎么说呢,玉柱身上的兼职颇多,且大多和内廷密不可分。 若是内相之首的玉柱,伙同代掌凤印的皇贵妃,在暗中干坏事,简直是防不胜防。 老皇帝至今可以容忍玉柱,主要是因为,玉柱很知趣,甚少插手内务府、南书房和御前侍卫的职务安排。 玉柱非常清楚,他若是在步军衙门里动作太大了,肯定会触及老皇帝的底线。 大清朝的万里河山,疆域太大了,总人口也过了亿。 老皇帝面对的难题是,不管选谁即位,新君都要面临一个大问题:成年的皇子和满洲军功勋贵们不服,怎么办? 所谓高处不胜寒,恰好反证了老皇帝的尴尬处境。 现在立了皇太子,老皇帝担心大权旁落,甚至是祸起阋墙的玄武之变。 不立皇太子,到时候,新君能不能震慑住兄弟们,也是个大问题。 别看老八、老九和老十,一起加入了十四爷党,老皇帝却看得很清楚,这不过是暂时的蜇伏罢了。 另外,满洲的旗主们,逐渐丧失手里的权柄,怎么可能心甘情愿呢? 别看王公宗室们,现在不敢闹腾了,并不意味着,将来他们也不敢闹腾。 如果老皇帝看不清这一层,那就白坐了近六十年的皇位。 历史上,汉武帝将崩之前,曾经命人绘制了《周公辅成王朝诸侯图》,特意赐给霍光。 霍光非常聪明,他不仅推辞了当周公,还主动向汉武帝推荐了金日?。 玉柱的心里比谁都清楚,他身上的几个领班兼职,都属于是荣誉性的头衔罢了。 极为关键的步军统领之职,就本质而言,其实是老皇帝拿来钓鱼的《周公辅成王朝诸侯图》。 新君不是弘皙,就是老十四。 顾命之臣,不是隆科多,就是玉柱。 究竟谁忠谁奸,老皇帝已经没时间考虑太久了! 第840章 拥立谁? 老十四离开了大同府之后,朝廷专门派出了礼部尚书汤炳,提前去宣化府远迎。 在大清朝,派礼部尚书远迎某个皇子,显然具有非同寻常的暗示性。 用罢午膳后,玉柱在竹林里溜弯消食,无意中听见了一段太监的对话。 “我说,十四爷此次回京,八成要被立为皇太子了吧?” “不一定吧,我可听说了,皇长孙尤为受宠。” “皇长孙从来没有管过部办过差,他当皇太子的话,那几位爷甘心当叔王?” “这可说不准呀,八爷当年不仅管部,而且好多人支持他,不照样被万岁爷厌弃了?” “唉,照你这么一说,还真说不准了呀。” “嘘,慎言,你们两个不要脑袋了?” 玉柱站在原地没动,等太监们都走了,他才缓步回了值房。 所谓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 老皇帝越是礼遇老十四,弘皙即位的可能性,就越大。 十余年来,玉柱一直在琢磨一件大事,也许老四不是篡位,而是老皇帝让老四成为弘皙将来上位的铺垫? 别人也许不清楚,玉柱很清楚,乾隆登基之初,出了一桩离齐的大案:弘皙逆案。 这件骇人听闻的大案子,参与的人,颇为不少。 主谋自然是弘晳,配合他的有:庄亲王胤禄及其子弘普、老五的长子弘昇、老十三的两个儿子宁郡王弘晈和贝勒弘昌。 这些人居然另立小内务府,大肆打造各种皇家禁用品,打算拥立弘晳为新君。 妄行篡立之事,没有足够的兵马相助,那不是找死么? 老四登基之初,靠的是隆科多和年羹尧所掌握的兵马作为后盾。 老十四掌握着十余万大清朝最精锐的野战兵团,却不敢起兵反抗老四,除了年羹尧的牵制之外,更重要的是,老十四手下将士们的家眷,都在京城里。 玉柱身兼勇锐营都统,和步军统领之职,依旧不敢妄动,原因其实并不复杂。 除了勇锐营的基本盘之外,步军衙门里的两万八旗兵和一万绿营兵,他们中的绝大部分,不可能跟着玉柱造老皇帝的反。 而且,京城外边,还有六十几万八旗兵和绿营兵,以及十几万蒙古骑兵。 不仅实力相差太过于悬殊,而且,弑君谋反,天然不具备对八旗兵的号召力。 遍观历史,首倡之人,都成了他人的垫脚石。比如说,武昌首义的大功臣张振武。 申时四刻,玉柱下值之后,没有回府,而是径直去了兵部左侍郎塞楞额的府上。 生于康熙二十年的塞楞额,姓瓜尔佳氏,隶于满洲正白旗下,他和玉柱是同科进士。 客观的说,塞楞额能够青云直上,靠的就是玉柱的大力提携,以及上三旗的出身。 今天,是塞楞额亲妈的六十大寿,他特意提前登门,恭请玉柱出席。 在玉党小集团里,真正算是玉柱一手提拔起来的死党,除了塞楞额之外,就是阿克敦了。 在大清的官场之上,同科进士之间的关系,非比寻常。 这种荣辱与共、同气连枝的同年关系,甚至比一般的亲兄弟,还要亲密得多。 心腹老部下的家里办喜事,玉柱自然要携厚礼到贺了。 玉柱到的时候,塞楞额、阿克敦、谢盛和钱明鼎等人,一起站在大门外,恭迎他的到来。 “请相国安。” “拜见相国。” 玉柱赶紧抱拳拱手道:“诸位兄长,咱们都不是外人,勿须如此多礼。” 一圈见礼下来,玉柱发现,塞楞额还真是个有心人。 今天,在门外迎接玉柱的人,几乎全是康熙四十五年丙戌恩科的同科进士。 比较有趣的是,这一科的三鼎甲,在塞府门前聚齐了。 其中,玉柱是状元郎,谢盛是榜眼,钱明鼎是探花郎,这三位都是进士及第。 另外,塞楞额和阿克敦,学问也很扎实,他们两个都是二甲赐进士出身,而不是三甲的赐同进士出身。 众人簇拥着玉柱,先去拜见了塞楞额的额涅,然后一起坐进了西花厅。 等坐定之后,玉柱才发现,赵东河没在场。 尽管同为玉党小集团的一员,但是,塞楞额和赵东河,严重不和。 只是,生母的六十大寿,塞楞额都没有邀请赵东河。由此可见,这两个人算是彻底的决裂了。 不过,令玉柱感到惊讶的是,吴骧居然也被请来了。 吴骧是吴琠的第三子,他中了举人之后,进士科屡试不第。 吴琠临死前,曾经将吴家托付给了玉柱。 所以,玉柱花重金,礼聘吴骧为儿子们的启蒙老师。 打狗还须看主人! 不管怎么说,只要吴骧是老佟家的西席先生,就没人敢随便欺负吴家人。 没想到,塞楞额这个正儿八经的满洲旗人,居然会和吴骧这个典型的汉人,十分投缘。 西花厅内,玉党小集团的核心成员,都到齐了。 和老八那里满洲勋贵满屋子的情况,迥然不同,玉党小集团满打满算,也就是十几个人而已。 想当年,索额图和明珠当权的时期,不管是索党,还是明党,哪个不是党羽云集,一呼百应? “相国,今儿个机会难得,大伙儿都想听您面授机宜呢。” 已是理藩院左侍郎的阿克敦,故意起了个头。 所谓的面授机宜,放在当下的朝局环境之中,自然是想问一个要命的大问题:玉党小集团,应该如何站队? 专制皇朝时期,一切的站队,都涉及到了皇权。 说白了,阿克敦问的问题,是大家普遍关心的屁股问题,即:咱们应该拥立谁? 玉柱没有急于回答,他端起茶盏,轻啜了一口,这才慢条斯理的说:“我是纯臣,不管大小事务,全听皇上的吩咐。” 听了玉柱的表态,大家就都明白了,玉柱不打算支持任何一位皇子。 “我听相国的吩咐。”塞楞额第一时间跟着表了态。 “没错,相国怎么吩咐,我就怎么做。”钱明鼎抢在阿克敦的前边,也跟着表了态。 玉柱瞟了眼钱明鼎,心说,见识和眼光都不差的老钱,和张廷玉相比,主要差距是,没有一个曾任内阁大学士的好爹。 拼爹的社会,爹不行,就少了一块至关重要的敲门砖。 玉柱敢于大力提拔塞楞额和阿克敦,那是因为,他们两个都是满洲旗人。 钱明鼎再有本事,毕竟是汉臣,又是玉柱的同年,老皇帝故意没有将他纳入南书房。 (ps:回晚了,也更晚了,抱歉哈。) (本章完) 第841章 老四的阴谋 开席之前,赵东河居然不请自来了。 这一下,刷新了所有人对赵东河的固有印象。 实话说,在玉党小集团里的骨干成员们,大部分都不喜欢赵东河, 没办法,打小报告、告黑状的专业户,只要是个正常人,谁喜欢? “诸位仁兄,小弟来晚了,实在是该打,等会开席了,小弟一定自罚九杯。” 不管怎么说,赵东河的场面话,说得漂亮之极,令人无法当面反驳。 俗话说的好,伸手不打笑面人。 既然,赵东河来了,塞愣额只能领着他去拜见老寿星了。 玉柱明明看出了场面的尴尬,却啥也没说。 在玉党小集团内,大家彼此之间的关系各自随缘,玉柱并不强求和睦一致。 开席之后,玉柱高坐于上首,几个三品以上的同年,围坐于两侧。 即使是同年的进士,因官职和地位的高低,围坐于玉柱四周的位置,亦是各不相同。 虽是塞愣额家办寿宴,但是,玉柱却成了主角。 往来敬酒的人,络绎不绝。 中途,玉柱起身更衣的时候,赵东河紧跟着一起去了。 净室里,赵东河小声说:“禀相国,门下素与塞愣额不和,本不该来。但是,门下得知了一件大事,必须马上禀于相国知晓。” 玉柱点点头,问赵东河:“出了何事?” “禀相国,门下从别人那里得知,十四爷回京之日,便是四爷他们……”赵东河刻意压低了声音。 玉柱听了之后,不由暗吃了一惊,若不是赵东河来报信,他还真不知道,老四竟然有此妙手? “不错,好好的当差,我还不湖涂。”玉柱说得含湖不清。 但是,赵东河已经听懂了内涵,赶紧摇头摆尾的说,“门下不求有功,但求帮得到相国。” 离开塞府之后,玉柱坐在马车里,心里却如排山倒海一般的波澜起伏。 历史上,凡是低估了老四的人,都没有好下场! 如果不是赵东河这个小人跑来通风报信,玉柱一时不慎,很可能就跳进了老四挖好的陷阱里。 所以说,天生我才必有用,就看会用不会用! 即使是小人,用对了地方,也会起到四两拨千斤的大作用。 因周荃出门访友去了,玉柱心里有事,回府后,就去了晴雯那里。 听说玉柱来了,晴雯赶紧抱着小秋胜,一起迎到了门前。 玉柱从晴雯的手里,接过了小秋胜,在他的小脸颊上,重重的亲了一口。 小秋胜,是玉柱的庶六子。 如今的佟家三房和八房之中,玉柱共有十一子。 不管从哪个方面来说,已经算是儿子满堂的开枝散叶。 “爷,喝多酒容易头疼,妾帮您揉揉?”晴雯温柔的说。 玉柱欣然同意,躺到了榻上,任由晴雯替他松骨捏肩。 晴雯特意学了一门按摩的手艺,按着按着,玉柱居然睡着了。 半夜醒来的时候,玉柱听见晴雯微微的鼾声,担心吵醒了她,便悄悄起身。 睡在榻前踏板上的翠梅,听见动静后,赶紧掀被起身相迎。 玉柱摸下地之后,借着昏黄的烛光,瞧见翠梅就蹲在跟前不远处。 “别吵了你主子,我口渴了,倒盏温茶过来。” “是。”翠梅故意压低了声音,转身去取茶了。 玉柱连喝了两盏温茶,这才缓解了嗓子眼冒烟的渴意。 坐了一会,玉柱想儿子了,就命翠梅领着他去了小秋胜那边。 小秋胜的房间里,单是值夜的乳娘,就有三个之多。 这年头,只要是玉柱的儿子,都是乳娘们极力争抢的对象。 想想看,一手奶大的小主子,一旦长大成人之后,乳娘和她那一大家子的荣华富贵,还需要发愁么? 《红楼梦》里,李嬷嬷自恃是贾宝玉的奶娘,隔三差五来宝玉住处乱吃乱拿,一会儿拿个酥酪,一会儿顺个豆腐皮儿包子,贾宝玉精心泡制的枫露茶,她也敢喝。 不仅如此,李嬷嬷甚至有胆子当众辱骂袭人:忘了本的小昌妇! 在顶级大豪门之中,喂过小主子奶,可是一桩了不得的资历。 也许是白天睡饱了,小秋胜的两眼睁得熘圆,直勾勾的看着玉柱。 玉柱陪着小秋胜玩了一个多时辰,这才把小家伙折腾累了,倒头呼呼大睡。 回到晴雯的房里,玉柱爬回床上的动作,稍微大了点,惊醒了女人。 时间合适,气氛也合适,玉柱自然不客气的收拾了晴雯一番。 除了爱丽丝那匹体力极为充沛的大洋马之外,玉柱收拾别的女人,从来都是手到擒来。 换了三次床单之后,玉柱拥着晴雯,酣然入梦。 早上,玉柱刚进值房,就得到了一个消息:老十四在汤炳的陪同下,已经过了昌平州。 不久之后,老皇帝把玉柱和嵩祝一起叫了进去。 “郊迎三十里,就以嵩祝为首,玉柱为辅吧?”老皇帝澹澹的吩咐了下来。 嵩祝心里不太乐意,但是,玉柱一直闷不吭声,他也只得答应了。 “?。” “玉柱,我知道你和老十四素来不和,但是,相忍为国的道理,不需要我多说什么了吧?”老皇帝担心玉柱心里不爽,会撂挑子。 谁曾想,玉柱却十分爽快的答应了,“汗阿玛教训的是,臣儿一定相忍为国。” 老皇帝深深的看了眼玉柱,觉得有点诡异,却又说不出来是哪里出了问题? 玉柱的心态,异常之平和。 历史上,老十四刚回来不久,雪域那边又开始闹了。 于是,老皇帝又让老十四回了雪域。 只是,这一去,等老十四再回京城的时候,就是天人永隔,亲兄为君了。 至于老四的阴谋,战略上固然要重视,战术上静观其变,见招拆招即可。 两日后,以嵩祝为首的王公大臣们,云集于京城北郊外三十里的接官亭前。 按照老皇帝的意思,在京五品以上的官员,今天都来了。 因奉旨副使的缘故,玉柱的位置,就在嵩祝的身后。 巧合的是,79岁的武英殿大学士王顼龄,恰好立于玉柱的身后。 老十四还没来,王顼龄忽然小声告戒玉柱:“?卿,有些不良嗜好,该改了呀!” 第842章 挑衅皇权 玉柱和王顼龄之间,仅仅是认识的老同僚关系而已。 以前,玉柱担任内阁大学士的时候,王顼龄和他也就是点头之交罢了。 毕竟,玉柱是满臣,而王顼龄是汉臣,彼此的圈子迥然不同。 再说了,玉柱压根就没有拉帮结伙的想法。 王顼龄是什么身份? 汉臣中的领袖人物也! 除非,玉柱的脑子像老八一样的进了水,才可能和王顼龄交好。 王顼龄所言的有些不良嗜好,明显是指,玉柱颇喜汉臣士大夫之妻的坏毛病。 别人的好心提醒,玉柱向来是虚心接受,就是不改。 “多谢老中堂的提点,晚辈以后一定改。”玉柱答应得很爽快,态度也异常之端正,令人无可挑剔。 也许是玉柱太爽了,爽过了头,王顼龄忽然轻声一叹,小声说:“也是难为?卿你了。” 这是什么话? 有啥难为的? 玉柱的脑子里,立时拉响了警报。 “不瞒老中堂您说,晚辈的小日子,过得很舒坦!” 不管王顼龄心里是怎么想的,玉柱都要堵住他的嘴,免得给他借题发挥的机会。 听了玉柱口不应心的推搪之后,王顼龄就不再说话了。 大家都是顶级权力圈子里的大人物,有些话根本不需要明说,都知道彼此的潜台词。 王顼龄的意思是,警告玉柱,悠着点,别把汉臣们太不当人了。 玉柱的未尽之意是,老前辈,长江后浪推前浪,前浪死在沙滩上! 79岁的老中堂,和31岁的玉相国,谁掌握了未来,还需要多说半个字么? 说白了,王顼龄借着老十四回京的大场面,想教训玉柱:多收敛点言行举止,免得将来挨老十四的锤! 两位巨头之间的短暂交锋,照道理说,应该无人注意。 但是,相隔不远的马齐,却听得很真切。 马齐不屑的瞥了眼王顼龄,心说,老不死的,脖子都入土一半了,还敢出来威胁玉柱,简直是不知道死活啊! 不管马齐对玉柱是个啥看法,在压制汉臣的大事上,他肯定会和玉柱站在一起。 毕竟,马齐和玉柱都是满洲出身的大贵族,给汉臣们颜色看的事情,马齐确实很乐意帮忙。 至于,马齐和玉柱之间的小矛盾,那也仅仅是内部矛盾而已。 等了一个多时辰,老十四依旧没有出现。 玉柱都站得腿酸了,更何况,那么多的老中堂们呢? 嵩祝担心出事,万一老中堂们站死一个,那个乐子就闹大了。 “?卿,不如暂且歇歇脚?”嵩祝不敢独自做主,就打算拉玉柱一起下水。 玉柱很客气的说:“全凭老中堂的吩咐。” 嵩祝既是满洲首席大学士,又是奉旨正使,他理所当然的有权拍板。 就在嵩祝有些犹豫时候,王?忽然一头栽倒在了地上。 四周的人唬得不轻,赶紧一拥而上,又是掐人中,又是敲背,忙乱异常。 还没等王?醒过来,嵩祝不敢继续犹豫不决了,赶紧吩咐道:“快,快请老中堂们去荫处歇脚。” 一时间,各位老中堂们,在各自老部下的搀扶下,纷纷坐到了荫处的小马扎上。 玉柱没有去王?的边上凑热闹。只要凑了过去,难免要被拖着一起担责。 问题是,玉柱仅仅是副职而已,他没有任何理由,替嵩祝挡灾。 随行的御医们,扎了很久的针灸,又灌了好几碗汤药,总算是把王?从鬼门关前拉了回来。 王?被人搀扶着,到路边坐下了。 玉柱坐在吴江撑起的雨伞下边,惬意的品茗。 嗯,王?这个老东西,简直是坏透了! 据玉柱的估计,为了让老十四出丑,王?八成是故意摔倒的。 众所周知,王?一心想投机于废太子的身上,好几十年来,从未变过立场。 必须承认,敢于当着老皇帝的面,提议三立废太子的王?,确实有股子不怕死的精神! 玉柱刚拿起一块玫瑰糕,就见一骑快马,狂奔到了嵩祝的跟前。 不用问,一定是老十四快到了! 果然不出所料,嵩祝赶紧招呼大家,再次列队迎接老十四的荣耀回京。 玉柱几口咽下嘴里的玫瑰糕,又饮了几口茶,这才重新站到了嵩祝的身后。 只是,和年轻力壮的玉柱不同,老中堂们确实年事已高,动作也异常之迟缓。 直到老十四的帅旗出现在了众人的眼前,王?依旧坐在小马扎上,粗粗的喘着气。 玉柱暗暗好笑不已,王老中堂这是成心想拆老十四的台啊! 不过,没办法,王?是老资格的太子师、皇子师,又久任内阁大学士。 即使是康麻子大发雷霆的时候,也要顾忌脸面,不敢太过折辱了王?。 德高望重,资历颇深,就意味着,可以为他破例。 这就像是,佟国维身边的老管家佟六。在私下的场合,即使是玉柱,也要很客气的唤一声六叔。 等大队伍再次站齐之后,老十四的仪仗,终于近了。 随着时间的推移,玉柱已经看清楚了,老十四身穿老皇帝亲赐的金盔金甲,傲气的坐在高头大马之上。 刺目的阳光映射之下,老十四就像是一尊下凡的金甲天神一般,令人不敢仰视。 原本,嵩祝以为,老十四会提前下马,步行过来接旨。 谁曾想,马头都快顶到嵩祝的胸口了,老十四不仅没有下马,反而居高临下的问嵩祝:“嵩中堂,汗阿玛命你来迎接我回京的吧?” 嵩祝别提多尴尬了,心里暗骂,太猖狂了! 想当初,玉柱出任抚远大将军的时候,老皇帝也是命王公大臣们一起郊迎。 但是,人家玉柱多聪明啊,居然提前熘去拜见老皇帝了! 如此倨傲,成得什么大事? 原本一直保持中立的嵩祝,甚为怀疑,就算是老十四将来登了基,能不能坐稳龙椅,值得商榷啊! 队伍里的老四,面无表情的看着嚣张的亲弟弟,心里却倍儿高兴。 老十四越张狂,就越不得人心,老四的机会就越大! 亲弟弟没啥可看的,老四的注意力,很快又转到了玉柱的身上。 自从隆科多拜了相,玉柱兼任了步军统领之后,老四原本完美的计划,就出现了个大豁口! 第843章 天,被捅破了 队伍里老八,也不禁皱紧了眉头,十四弟太过狂傲了呀! 旁边的老九,也看出了不妥之处,便凑到老八的耳旁,小声说:“八哥,十四弟掌握的兵权,对咱们至关重要呐。” “唉,谁说不是呢,那可是十几万精锐的兵马啊!” 老十耳尖,听见老九的话后,也跟着发起了牢骚。 实际上,如果不是老皇帝彻底的厌弃了老八,老九和老十又何尝乐意支持骄狂的老十四呢? 但是,两害相权取其轻。 在老四、老十四和弘皙之间,老九和老十只能选择支持老十四。 弘皙的亲阿玛,那位废太子,就是老八、老九和老十,伙同满洲旧勋贵们,一起整废的。 若是弘皙上了台,老八他们哥几个,肯定没有好下场! 至于老四嘛,这家伙六亲不认,心狠手毒,谁的面子都不给。老四若是上了台,不收拾八爷党,那才是咄咄怪事! 玉柱瞥见嵩祝丢来的眼色,却只当没看见似的,故意把头一低。 老皇帝的旨意,给的是钦差正使嵩祝,而不是副使玉柱。 作为副手的玉柱,有必要替嵩祝当挡箭牌么? 嵩祝扫视了四周一遍,结果是,大家都不敢看他,纷纷低下了头。 新任皇太子未定的情况下,谁敢冒失的主动站出来,公然得罪呼声最高的老十四? “大将军王,还请下马接旨吧!”嵩祝只得硬着头皮,扫了老十四的兴致。 没办法,谁都可以退缩,惟独嵩祝不行。 老十四只是性格孤傲而已,并不是纯粹的傻蛋,听了嵩祝的表态之后,他赶紧下了马,站得笔直。 “有上谕。”嵩祝展开了旨意后,所有人都跪了。 然而,令人没有想到的是,老十四居然振振有词的说:“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请恕臣儿,甲胃在身,无法大礼参拜。” 众目睽睽之下,老十四竟然只是屈膝扎了千而已。 嵩祝的脑袋,立时嗡嗡作响,他当了多年的满洲首席大学士,还从未见过如此狂妄之徒! 玉柱抿唇一笑,嘿嘿,从军法上说,确实挑不出老十四的大毛病! 客观的说,大清朝充分吸取了前明的文官领军,喜欢瞎指挥的惨痛教训。 自从清军入关之后,到目前为止,专阃之帅的各种大将军,都由满洲军功勋贵担任。 说人话,也就是职业武将负责指挥打仗,而文官们只协助战略规划和管理后勤粮草! 老皇帝定好了大方向之后,方面之帅在画定的红线内,指挥作战的权力非常之大, 必须承认,满清的皇帝,就算是草包光绪,也干不出提前给布阵图的龌龊事儿! 尽管老四低着头,让人看不清楚他的神态,但是,老四的心里简直快要高兴坏了。 实话说,自从油盐不进的玉柱,再次掌握了步军衙门之后,老四一直吃饭不香,睡不安枕。 老皇帝的身体状况,越来越差了,谁知道啥时候会驾崩? 按照老四的原本计划,已经被他笼络住的隆科多,属于是无可替代的重中之重。 可是,玉柱又是隆科多的亲儿子,这就让老四异常蛋疼了。 即使用歪招拱下了玉柱,若是因此狠狠的得罪了隆科多,绝对是得不偿失的臭棋。 现在好了,从没吃过大亏的老十四,居然犯了蠢,老四岂能无动于衷? “胤祯,你竟敢忤逆天威,实在是太猖狂了,吾必参尔!”詹事府詹事魏廷珍愤然而起,挺身而出,厉声喝斥老十四。 “吾附议。” “吾也附议。” 好家伙,老十四的猖狂举止,显然引起了公愤! 嚯,在魏廷珍的带动下,好几位正直的清流言官,实在看不下去了,勇敢的站了出来,不约而同的对老十四群起而攻。 在大清朝,翰林院、詹事府、六科给事中、都察院,统称为:翰詹科道。 翰詹科道的官员们,都属于可以风闻奏事的言官范畴。 这些衙门没有什么油水,即使想贪,也捞不到多少好处。相对而言,为官也确实是较为清廉。 时人一般称之为:清流言官,并大有推崇之意。 玉柱瞅见魏廷珍第一个跳了出来,即使心里早有准备,也不禁大吃了一惊。 要知道,魏廷珍,那可是老三的铁杆心腹啊! 如果是一般人,肯定会以为,老三想借机把老十四拉下来,换他自己上去。 但是,玉柱绝对不是一般人。 玩权谋的人,竟然如此的天真,将来成为别人的垫脚石,也怪不得任何人了! 嘿嘿,这里头大有玄机啊。 电光石火之间,玉柱的视线,掠过老五的肩膀,不动声色的滑过了老四顶戴上的东珠。 老三的心腹,主动站出来攻击老十四。 在玉柱的眼里,嫌疑最大的,反而是老四! 不动声色观察了一番之后,玉柱暗暗叹息不已,主动站出来的人,竟然全是汉臣,无一满臣。 满洲旗人的皇权更迭,其实是,旗人自己内部的家务事而已。 大白话就是,谁是下一任的满洲皇帝,和汉臣们是否支持,没有半毛钱的关系。 但是,读书读傻了的清流们,还真以为,满洲和汉臣们共天下了呀! 好好的欢迎盛典,被魏廷珍这么一搅和,彻底的失去了控制。 关键时刻,嵩祝瞻前顾后,前怕狼后怕虎的优柔寡断,再次暴露无遗。 照常理,身为满洲首席大学士的嵩祝,就应该先喝退清流言官们,让整个欢迎仪式,继续进行下去。 不然的话,丢面子的,不仅是嵩祝,还有老皇帝! 但是,嵩祝又担心,震慑不住这些嘴巴很大,胆子也大的清流们。 不怕死,想图名的清流,虽然不多,却也不是极少数。 在大清朝的清流言官之中,早有一种恶习,那就是瞧不起非科举正途出身的高官们。 嵩祝是靠祖上荫庇,顺利进入的仕途。他即使贵为首相,也被清流们普遍看不起。 清流们的心态,玉柱还是很了解的。 毕竟,清流们无法和权贵们比权势和金钱,那就只能比谁的道德和品性更高尚了。 第844章 汝应下跪 魏廷珍领着几个血勇的言官们,毫无畏惧的与老十四对峙。 看他们的气势,老十四若想过去,必须先踏过他们的尸体! 现场一片死寂。 地位高的官员们,不敢招惹老十四和八爷党。地位低的官员,隔得太远,还不知道前边发生了何事。 朝廷筹备了许久的盛典,若是就此破局,显然会严重刺激到老皇帝那敏感的神经。 嵩祝的优柔寡断,玉柱自然是喜闻乐见。 但是,场面若是持续陷入僵局,让老皇帝大损颜面。玉柱这个奉旨的副使,难免也要跟着嵩祝一起吃挂落。 见情绪酝酿的差不多了,玉柱迈步从嵩祝的身后走出,缓步踱到老十四的跟前。 “敢问大将军王,京畿附近可有民变?”玉柱负手而立,厉声质问老十四。 “你问这做甚?”老十四眯起两眼,面带不善的盯着玉柱。 玉柱冷冷一笑,接着又问:“敢问大将军王,汝身穿重甲入京,可有旨意特许?” “玉柱,你这是何意?”老十四颇为不悦的怒瞪着玉柱。 “京畿三百里之内,若无汗阿玛的旨意,谁敢擅自著甲?”玉柱仰起下巴,厉声喝道,“皇十四子,贝子胤祯,还不快快卸甲接旨?” “玉柱,你算个什么东西?竟敢恐吓你十四爷?”老十四气得不轻,抬手指着玉柱的鼻子,破口大骂,“区区外室子也敢管爷的事?” 玉柱没有搭理老十四,转身望着老十四身后的亲牙们,大声质问他们:“汝等皆著重甲,莫非是想谋反么?还不快快下马请罪?” 老十四不怕玉柱,那是因为,他是老皇帝的亲儿子。 可是,老十四身后的亲牙们,哪个不怕玉柱的恐吓? 想当年,玉柱担任抚远大将军的时候,曾经当众提刀,亲手斩杀了老十四的贴身侍卫。 而且,按老皇帝的旨意,京畿三百里之内,无旨著重甲者,以谋反论处,夷三族! “呼啦啦……”老十四身后的亲牙们,纷纷下马卸甲,跪地请罪。 “胤祯,本爵阁乃奉旨副使,见官大三级。”玉柱故意提高了声调,厉声喝道,“本爵阁再说最后一遍,卸甲,跪下请罪,犹可恕也!” 自古以来,英雄能够成事儿,要靠羽翼的帮衬。 现在,老十四的羽翼,都被玉柱威慑住了。哪怕,老十四再豪横,也必定势单力孤。 老十四再霸道,也知道,大势不妙了! 从头到尾,玉柱始终紧抠着京畿附近禁著甲的重罪,大做文章。 别看玉柱的态度很不好,但是,句句在理。 “十四弟,快别犹豫了,赶紧卸甲,请罪吧。”这时,老八急得不行,主动站出来打圆场。 妙哉! 玉柱一直没有对老十四下狠手,等的就是老八的主动站出来。 等老八出来劝说老十四,才是玉柱站出来的重要推动力。 历史上,老四坐上龙椅之后,老十四被迫放弃大军的指挥权,黯然回京。 但是,天生傲骨的老十四,竟然站着接旨。 正在僵持不下的时候,老八主动站了出来,只对老十四说了四个字:汝应下跪。 结果,老十四真的很听老八的话,当场就跪下了。 针对此事,老四在《大义觉迷录》中,痛斥老八:挑拨骨肉手足,用心极为险恶,安能轻饶? 场景换回来,哪怕在位的是老皇帝,依旧不可能不嫉恨老八。 哦,老十四不跪朕的钦差,你老八一劝,他就跪了,好啊,居然这么听你的吩咐? 老八出来搭了梯子,老十四犹豫了片刻,最终还是卸了甲,下了跪。 成了! 玉柱瞥了眼伏地请罪的老十四,也没去看老八,径直吩咐了下去,“奏乐!” 鼓乐重新响起之后,嵩祝也回过了神,赶紧展开手里的旨意,朗声念道:“大将军王,皇十四子胤祯……” 老皇帝在旨意里,不仅狠狠的夸奖了老十四的显赫军功,而且,破格赏食亲王俸。 按照《大清会典》的规矩,亲王年俸一万两银子,贝子仅为一千三百两银子而已。 老十四不敢猖狂了,言官们也没有对峙的必要。 反正吧,已经撕破了脸皮,弹劾的折子,肯定要递进畅春园。 迎接的仪式,按部就班的进行。 玉柱镇住了场子之后,并未贪功,而是重新站回到了嵩祝的身后,由着嵩祝独自发号施令。 仪典结束之后,嵩祝、玉柱和老十四,一起进了畅春园。 嵩祝和玉柱,必须回来缴旨。老十四领了恩赏,也要第一时间赶来谢恩。 到了清溪书屋门外,玉柱和老十四,被一起叫了进去,嵩祝却被留在了门外。 “臣儿玉柱,恭请圣安。” “臣儿胤祯,恭请圣安。” “玉柱,你做得很好,颇有古大臣安邦定国之风!”老皇帝一张嘴,就表扬了玉柱。 玉柱哈着腰,小声说:“回汗阿玛,臣儿并不想出这种风头。只是,臣儿若不及时站出来,恐有损朝廷的崇高威望。比较幸运的是,十四哥还肯听八哥的善意劝解。” 家国天下的时代背景之下,朝廷、社稷和朕,没有本质性的区别,都指的是老皇帝。 老皇帝原本阴沉着一张麻脸,听玉柱提及了老八之后,居然改成了和蔼的笑脸。 “呵呵,是啊,老八很能体谅朕躬。唉,真是朕的好阿哥啊!”老皇帝笑吟吟的夸奖了老八。 玉柱扇了阴风点了鬼火之后,就不吱声了! 今天出的这件大事,实质上,玉柱是在赌博。 假若说,老八不主动站出来的话,玉柱独自一人,就震慑住了群臣。 嘿嘿,玉柱的威望,就太大了呀! 望高震主的权臣,还如此的年轻,只要是合格的皇帝在位,岂有好下场? 但是,老八这么一掺和,老皇帝的心态肯定就不同了。 所有人都拦不住的老十四,被老八一劝,居然乖乖听话的跪了。 老皇帝会怎么看?又会如何想? 玉柱缩到了一旁后,老皇帝不吝美辞的大肆夸赞了老十四一番。 末了,老皇帝叫来了张廷玉,当场宣读了恩旨。 “特谕:敕建大将军王府,照亲王规制。” 等张廷玉念完了旨意之后,老皇帝冷不丁的说:“柱儿,老十四远征在外,颇为辛苦,不如留他在京城里享几天清福吧?” “咔嚓。”一声,脑海里电闪雷鸣,玉柱瞬间秒懂了,敢情,老四在这里等着他啊! 1、老十四出生的时候,叫胤禵。证据是,康熙三十六年(1697年)版《玉牒》里,老十四的名字,就是胤禵。 2、康熙四十五年(1706年)的《玉牒》中,胤禵已经改名为胤祯,取《礼记》中:国家将兴,必有祯祥。祥,指的是老十三。 3、老四登基之后,为折辱老十四,故意恢复其原名为:允禵。 考据完毕。 (本章完) 第845章 点兵点将 既然老四暗中出了牌,想调虎离山,那么,玉柱只有两种选择。 一是,顶替老十四,出任抚远大将军,远征雪域。 另一个则是,硬赖在京城里不走,牢牢的掌握住近四万兵马。 晚年的老皇帝,脾气其实和小孩子有点类似。 你越想要的东西,他反而越不肯给你。 与此相反,玉柱不惦记的东西,往往会不期而至。 原本,不管是带兵出征,还是继续留守京城,玉柱其实可以随意作出选择。 逻辑其实并不复杂,玉柱带兵出去了,隆科多大概率又会回任步军统领。 因为,老皇帝现在可以交托后背的重臣,已是屈指可数。 隆科多留在京城,玉柱将来只需要专心致志的对付年羹尧即可,并不需要担心妻妾和子女的安全问题。 更重要的是,即使隆科多和历史上一样,拥立了老四为帝。 老四哪怕再忌惮佟家父子,也不敢轻易抢夺玉柱或是隆科多掌握的兵权了。 想想看,动了人家的亲儿子,掌握京城兵马的亲爹会怎么想? 至于,继续留在京城嘛,嘿嘿,对玉柱自然是更为有利了。 只要老皇帝一驾崩,玉柱顺势拥立新君上位,也就占据了先机。 这个先机,就是君臣的大义名分! 毕竟,满洲八旗的根基,都在京城之中。 玉柱只要和鳌拜一样,拉一派打一派掺沙子扔砖头,再找几个刺头灭族立威,不愁控制不住京城内的局面。 当然了,凡事有利必有弊。 老四不是新君之后,一向桀骜不驯的年羹尧,若是与老十四合流了,这就是二十几万敌人了! 再怎么黑鞑清,也必须承认一个事实,鞑清开国之初的精英们,颇有斗争智慧。 老奴之后,后金一共经历了三次皇位传承的剧烈内斗。 皇太极上位,大妃阿巴亥成了殉葬的牺牲品。 顺治上位,索尼、鳌拜和多尔衮,也到了火拼的边缘。最终,豪格成了牺牲品。 老皇帝上位,那是太皇太后联合了四辅臣的力量,压制住了支持岳乐的满洲势力。 表面看有惊无险,实际上,依旧是暗潮涌动。 这三次内斗,都有一个共同的特点:八旗贵族们,斗而不破,并没有发展到兵戎相见的程度。 反观前明末年,京城被闯贼攻破,崇祯在煤山上吊,吴三桂引了清军入关。 南明的各个势力,因为利益的不同,却依旧在血腥的内斗。 但凡,南明的各个势力可以联合起来,相忍为国,共同北伐,华夏子民又何至于沦入脑后挂金钱鼠尾的地步呢? “回汗阿玛,十四哥只是脾气不太好罢了,改了即可。臣儿以为,十四哥战功卓着,威震西陲……”玉柱狠夸了老十四一大通,话锋一转,“且临阵换帅,乃是兵家大忌,不可不察。” 老皇帝肯定不是圣君,也非仁君,但是,他是一位合格的皇帝。 佟家父子,分掌中外二十余万兵马,这既是老皇帝的信任和恩宠,又算是大忌讳! 历史上,但凡是雄主,都有控制局面的自信。 比如说,汉武帝一边重用卫青为大将军,一边授予霍去病精锐机动骑兵,丝毫也不怕他们两个联手谋反。 当下的西北兵权,老皇帝可以自由决定,给或不给。但是,玉柱绝对不能主动惦记。 所以,玉柱第一时间就撇清了他想抓兵权的干系,免得惹来老皇帝的疑心。 “玉柱,你算个什么东西?爷坐得正,行得端,不需要你帮爷说好话,懂么?” 老皇帝问玉柱的时候,老十四早就忍不住了。只是,他刚犯了错,没胆子当面反驳老皇帝。 等玉柱长篇大论之后,老十四赶紧抢在老皇帝表态的前头,和玉柱划清了界线。 老皇帝皱紧眉头,冷冷的训斥老十四:“君前失仪,成何体统?跪到外边去。” 老十四气哼哼的出去了。 康熙四十七年,一废太子之时,老皇帝怒斥老八妄蓄大志、企图谋害胤?时,老十四挺身而出,大声说:八阿哥无此心,臣等愿保之! 一时间,老皇帝十分愤怒,拔出佩刀,欲诛老十四。 此事看起来,是老十四忤逆顶撞了君父。 事后,老皇帝仔细一琢磨,反而觉得老十四有情有义,表里如一。 从那以后,老十四的政治行情,这才逐渐看涨。 等老十四退下去之后,老皇帝盯着玉柱问:“柱儿,你真不想去西北?” 玉柱重重的点头,涎着脸说:“刘氏快生了,臣儿极不放心。” “哼,男子汉大丈夫,理当建功于边陲。你倒好,沉溺于女色,儿女情长的不像个样子……”老皇帝没好气的数落玉柱。 玉柱呢,左耳进右耳出,只当作是耳旁风。 若无老皇帝随时可以拿捏的大缺陷,玉柱早就跌倒了! “老十四太过于狂妄了,必须给个教训。”老皇帝定了调子之后,忽然问玉柱,“三阿哥能文能武,可能担此重任?” 玉柱心里有数,老皇帝显然是在故意试探他。 康熙三十五年,老皇帝再次亲征噶尔丹,老三奉命掌管镶红旗大营。 有了这一层资历之后,老三其实也有资格出征为帅。 实话说,无论是学问,还是书法,或是骑射,在众多的皇子里面,老三的表现都极为突出。 只是,老三自己犯了大错。 一废太子之后,老大蠢蠢欲动,迫切想当皇太子。 老三担心老大得逞了,就主动向老皇帝揭发,老大暗中搞巫蛊之术。 老皇帝又不傻,愤怒过后,难免会想到一个要命的问题:老大暗中搞巫蛊之术,你老三既然早就知道了,为何不及时的揭发呢? 当然了,这仅仅是老皇帝心里明白罢了,从未宣诸于口。 玉柱才不傻呢,他怎么可能妄议这种事情呢? “回汗阿玛,三哥、四哥、五哥和七哥,都曾带过兵。但是,十四哥的战功,是实实在在打出来的。”玉柱说的是持平之论,并未因为老十四口出恶语,就故意贬低他。 老皇帝眯起两眼,慢条斯理的说:“康熙三十五年,我再次亲征噶尔丹,四阿哥掌管的是正红旗大营。” 这话就颇有些意味深长了! 如果,玉柱是官场新人,多半会顺着老皇帝的暗示,推荐由老四顶替老十四了。 然而,玉柱早就修炼成了老油条,他自然不可能干这种蠢事了。 “回汗阿玛,虽然臣儿和五哥是安答,但是,外举不避亲,臣儿觉得五哥挺合适的。”玉柱故意把老五拿出来说事儿。 老五脸上的伤,玉柱早就摸清楚了,和老皇帝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 第846章 号令天下 老皇帝沉吟片刻,慨然一叹,轻声道:“是我耽误了老五啊。不过,也怪郭络罗氏……”戛然而止。 如果是康熙四十五年的玉柱,肯定听不出老皇帝的未尽之意。 现在的玉柱嘛,嘿嘿,自然是明白滴! 想当年,宜妃郭络罗氏为了固宠,总是往皇太后那里跑。 为啥呢? 因为,老皇帝为了装纯正的孝子,每天风雨无阻的去皇太后那里,至少请安三次。 宜妃只要赖在皇太后那里,经常撞见老皇帝,总有机会说说话。 实际上,老皇帝是故意装纯孝,做给别人看的罢了。 谁要是当了真,那就是“大聪明”了! 等老五出生后,老皇帝顺手就把他交给了皇太后抚养。 老五都十岁了,操一口流利的蒙语,却不怎么会说汉话,老皇帝明明看见了,却只当没有看见似的。 不客气的说,老五就算是没有伤了脸,也因为是皇太后亲手抚养长大的,而早早的丧失了皇位继承权。 明面上,老皇帝对皇太后,确实做到了千依百顺。但是,明里暗里的打压蒙古王公大臣的势力,老皇帝从来没有手软过。 皇太后的亲侄儿,参与了噶尔丹的作乱,老皇帝像屠鸡杀狗一般,毫不留情的斩杀了他和他的所有儿子们。 玉柱故意推荐老五为帅,就是拿捏清楚了老皇帝的心态。 推举一个既没有野心,又永远不可能登位的皇子,玉柱毫无风险可言。 “老四办差很得力,带兵打仗嘛……”老皇帝又停了下来。 玉柱的心里很有数,老四真不是带兵打仗的好材料。 历史上的清准第三次战争中,老四看错了人,选了大草包傅尔丹为帅。 结果,和通泊之战,傅尔丹中了准噶尔人的埋伏,一万多名精锐八旗兵,只逃回来了两千人。 此战中,正二品副都统以上的满洲大员,总共才14名而已,居然战死了12人。 当时的京营满洲八旗,几乎家家带孝,哭声震天。 要知道,从清军入关,一直到桂林战役之前,三品以上的清军将领,总共也才战死了十八名而已。 其中,除开十余名汉军八旗的高级将领,真正的满洲八旗高官只战死了数人而已。 不夸张的说,除了李定国指挥的桂林大捷和衡州大捷之外,和通泊之战肯定是清初时期,满洲八旗兵损失最大的一次战役。 老皇帝先提老三,后提老四,却忽略了老五,明摆着是想让玉柱顶替老十四。 别人也许不清楚,老皇帝肯定心里有数,如果没有玉柱打下的基础,老十四不可能获得如此显赫的战功。 “汗阿玛,刘氏快生了,臣儿没心思去任何地方。”面对老皇帝的穷追不舍,玉柱索性厚着脸皮,耍起了无赖。 “哼,贪恋女色,儿女情长,成得什么大事?再说了,那个刘氏,不过是残花败柳的贱人尔,值当你如此的宠爱么?”老皇帝越说越生气,厉声喝道,“你信不信,朕这就赐死刘氏?” 老皇帝说翻脸就翻脸,玉柱不敢硬顶,赶紧摘了顶戴,跪下请罪。 “臣儿知罪了,叩请汗阿玛饶了刘氏,她毕竟是犬子秋珏的生母啊。” “嗯,既然知错了,朕暂且饶了刘氏的一条狗命。“老皇帝恐吓住了玉柱,心里非常得意,信口道,“若以弘皙为副帅,你觉得谁当主帅合适啊?” 尼玛,这还用问嘛? 老皇帝居然想让从未带过兵的弘皙,担任西征副帅,显然是让他镀镀金,混个军方的资历罢了。 真正指挥打仗的,只能是玉柱了! 既然老皇帝把话挑明了,玉柱若敢继续拒绝,马上就会挨锤。 “臣儿愿效犬马之劳。不过,臣儿有个小小的要求……”玉柱话没说完,就被老皇帝抬手打断了,“只许携两妾。” 只许携两妾,言外之意是,玉柱的两个正妻、三个嫡子及八个庶子,都必须留在京城里当人质。 玉柱身边的汉女,在老皇帝的眼里,简直是一文不值,死不足惜! 从清溪书屋出来之后,玉柱缓缓的往外面走。 贴身太监秦定,牵着老皇帝赐的马,紧跟在玉柱的身后。 特赐畅春园骑马,这是仅有玉柱才享有的特殊待遇。 但是,玉柱又不傻,肯定不可能把畅春园,当作是自己的后花园。 在畅春园里,骑一次马,那叫知恩。天天都骑马,那就是不知天高地厚了。 尽管老皇帝暗示了,玉柱为帅,弘皙为副帅。但是,此事尚有不少变数。 首先,老八他们好不容易才拿到手的西北兵权,怎会甘心让与玉柱呢? 其次,老四尽管有隆科多和年羹尧这两张王牌,但是,佟家父子掌握了中外二十几万兵马,他焉能坐视不理? 另外,玉柱一直装纯臣,扮孤臣,得罪了不少满洲旧勋贵,这些人怎么可能眼睁睁的看着佟家人得势呢? 想当初,马齐和马武兄弟两个,一为内阁大学士,一为领侍卫内大臣兼御前大臣,就被传言为:二马吃尽天下草。 现在,若是隆科多和玉柱更得势了,天知道,外边会有何等传言? 玉柱回府后,找来周荃商议此事。 听了来龙去脉之后,周荃抖开折扇,笑吟吟的说:“若是弘皙真为副帅,则东翁将来必为辅臣之一,学生提前为东翁贺!” 玉柱摆了摆手,说:“若是老十四依旧回了西北呢?” 周荃轻声笑道:“自陕西往西,多为不毛之地,皆有军需不足之虑,必须仰赖河南和山西的军粮转运。到时候,东翁只需派人掐断河南和山西入陕的粮道,贼军纵然人多势众,无奈何,肚子饿得发慌啊。” 玉柱又问周荃:“难道不能学闯贼的做法,纵兵抢粮么?” 周荃收拢折扇,微微一笑,解释说:“学闯贼?嘿嘿,此乃取死之道也!由陕入豫,或是入晋,山高路远,关隘险阻,只要东翁及时控制住了直隶的绿营兵,大事无忧矣!” “直隶的绿营兵,就这么容易控制?”玉柱端起茶盏,笑问周荃。 周荃轻声说:“东翁手握四万兵马,又有勇锐雄军在手。谁敢不听话,多则五日,少则三日,即可击灭之。大义和雄兵皆不缺,震慑宵小,号令天下,足矣。” (本章完) 第847章 派谁牵制玉柱? “四哥,要不,我再去劝劝玉柱?”见老四一直愁眉苦脸的样子,老十三坐不住了。 老四十分苦恼的说:“玉柱是个超级现实的家伙,眼里只认好处,你拿什么去劝?空口白牙,能行么?” “嗨,也不知道玉柱是怎么想的,他阿玛早就……他倒好,居然四面不靠,难道打算一条道走到黑不成?” 老十三这话,就说得有些恶毒了。 一条道走到黑,这意思显然是指,老皇帝活不多久了,身为孤臣的玉柱,如果继续冥顽不化,恐怕难有善终啊! 如果有御史言官在场,一定会当面痛斥老十三的大逆不道。 “罢了,他若想助我,早就站过来了,何至于等到今日?”老四有些意兴阑珊的摆了摆手。 老十三也很头疼,老四视他如手足,玉柱对他也有大恩,夹在这两个人的中间,唉,难受死了。 但是,老十三的心里比谁都清楚,只有老四当了皇帝,他才有出头之日。 这个就是根本利益了! 相形之下,玉柱施的那点恩惠,就不值一提了! “四哥,我求您件事。”老十三虽然站到了老四这一边,毕竟还是重感情之人。 “说吧。”老四对老十三的请求,有所察觉,心里极不赞同,却对老十三的有情有义,多少有些触动。 “四哥,万一,我是说万一,玉柱事败了,小弟愿以身家性命担保,只求您饶了他的一条狗命。”老十三主动跪到了老四的脚边。 老四长叹一声,把手一摊,反问老十三:“他拥兵数万,可以左右将来的局面,我哪有资格饶了他啊?” 老十三听了这话,心里一片敞亮,老四对玉柱的忌惮,已经深入了骨髓。 老四多次对玉柱暗中出手,无一例外,全都无功而返。 根子问题是,玉柱的孤臣立场,站得极稳! 但凡是,玉柱暴露出一点点结党的野心,老皇帝都不可能容忍他到今天。 玉党小集团里,也有二品以上的高官,比如说,汤炳、塞楞额和阿克敦等人。但是,他们皆不掌握朝廷的大实权。 满洲旗人的实权,要么管旗,要么掌握八旗和绿营兵权,要么进内阁掌握一定程度的决策权。 玉柱的人,这几样都不沾,老皇帝自然可以容忍了。 老四若想击垮玉柱,最重要的是,让老皇帝不再信任他。 然而,玉柱太过于奸诈了,一直滑不溜手,让人抓不住大把柄。 至于,玉柱喜欢抢汉臣之妻的坏毛病,老四压根就没想过,指使自己人去弹劾他。 道理很简单,若无老皇帝的默许,玉柱安敢连抢二女? 另外,有人说过,慢慢长大的小福彭,眉眼越来越像曹颐了。 唉,里面的水,实在是太深了,简直不敢想下去! “十三弟,你还是别去找玉柱了,先帮我盯着隆科多吧。他最近也有些不稳了,居然和年羹尧暗中联络上了。”老四叹息着叮嘱老十三。 老十三不禁倒吸了口凉气。老四的夺位计划,只有他最清楚了,就连四福晋都完全不知。 老四若想夺位,内靠隆科多,外靠年羹尧,若是这两个人搅和到了一起,那还得了? 不过,老十三隐隐察觉到,老四并不是特别在意隆科多和年羹尧的彼此靠拢。 老四真正在意之人,只能是玉柱。 “嗯,我一定加派人手,紧紧的盯着隆科多和年羹尧。”老十三忽然问老四,“四哥,玉柱是个绝顶聪明之人,他不支持您,难道是看出了汗阿玛的意思,想拥立弘皙不成?” 老四当场被问住了,久久无法回答。 实话说,老四最怕的就是,老皇帝将遗诏交给玉柱,命其拥立弘皙登基。 在大清的皇家,一向是嫡庶有别。 别看大阿哥胤禔是皇长子,老皇帝真正重视的一直是嫡子胤礽。 弘皙,原本是胤礽的庶次子。 只是,前边的那个哥哥,未及序齿,就夭折了。 这么一来,弘皙也就是老皇帝的皇长孙了。 前明的朱重八,擅立皇太孙,导致社稷改宗,主要是因为,稍微有点本事的带兵将领,都被老朱找借口杀光了。 太子朱标病逝后,老朱才大开的杀戒,就是担心军功勋贵集团,不服幼主。 但是,弘皙的情况,就迥然不同了。 尽管玉柱一贯低调做人,但是,就算是恨之入骨的老十,也公开承认过,玉柱确实能打胜仗! 一旦,玉柱拥立弘皙登了基,起兵反叛的风险,就大得惊人了! 现在,摆在老四面前的问题,除了玉柱之外,还有个更大的难点。 只要是合格的皇帝,都不可能容忍某个臣子,肆无忌惮的操纵朝局。 老皇帝将来会安排谁来牵制玉柱呢? 这的确是个要命的大问题! 玉柱刚回府,就见乳娘抱着九十,站在路边等他。 见玉柱朝她看过来,乳娘赶紧蹲身行礼,小声说:“禀大老爷,三老爷闹着非要等您回来,奴婢不敢……” 没等乳娘把话说完,玉柱已经伸出了双手,笑眯眯的说:“来,大哥抱抱。” 九十笑嘻嘻的钻进了玉柱的怀中,含着手指头,亲热的说:“大哥,你真好。” 玉柱微微一笑,哄小孩子嘛,只要有耐心,擅观察,顺着毛摸,就没有哄不好的。 “三弟,今儿个又想吃啥啊?”玉柱抱着九十,缓步朝着正院走去。 九十仰起小脸,很认真的说:“大哥,我想吃烤肉串,烤鱼,还有烤番薯……”列了一长串的单子。 在大清朝,番薯,就是红薯。 番薯这玩意,偶尔吃一次,挺好吃的。若是天天吃番薯,不仅腹胀,而且,容易吃腻,导致食欲很差。 玉柱在湘西剿匪的时候,当地的农民们,自己种的大米,大多交了皇粮国税。 主粮不够的时候,就只能是番薯和野菜来凑了。 湘西的农民们,绝大部分情况下,都是农闲时吃稀,农忙时吃干。 这里的吃稀,指的就是番薯、野菜和大米,一起熬的粥,再配以腌制的咸菜。 但是,番薯的种植面积,一直都远不如水稻和小麦。 南方人,稻米一直都是主粮,北方人以小麦为主。番薯的种植面积,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因为啥呢? 朝廷的田赋和地主的地租,在南方就是征收稻米,在北方就是缴纳小麦,官府和地主们完全不收番薯。 官府和地主,不收的农作物,谁敢浪费资源的种植过多? 自从,李四儿带着八十九搬走了之后,同福胡同里的家庭气氛,也跟着越来越浓了。 玉柱的心里,比谁都清楚。 当年,玉柱没有中状元之前的十余年间,李四儿带着他、玉烟和八十九,能够过上阔绰的好日子,隆科多的偏心相帮,起到了决定性的作用。 有后娘,就有后爹。 结果呢,玉柱的大哥,老佟家三房的嫡长子岳兴阿,被逐出了家门。 只要掌权的亲爹偏了心,什么嫡庶有别,都成了扯淡! 有了前车之鉴,玉柱对九十这个异母小弟弟,格外的亲热。 不管玉柱的心里是怎么想的,他对九十的宠爱程度,在表面上,肯定超过了亲弟弟八十九。 见玉柱抱着小叔子回来了,在门口迎接的秀云,赶紧蹲身行礼,笑吟吟的说:“请爷、三叔安。” 在大清朝,称呼问题,绝非小事。 岳兴阿被撵出家门之后,玉柱成了佟家三房的大老爷,八十九是二老爷,九十也就是三老爷。 对于玉柱的弟弟们,秀云一律都以叔叔相称。按照排行,八十九是二叔,九十是三叔。 必须敲黑板的是,叔叔特指丈夫的弟弟,叔父才是父亲的弟弟。 比如说,《水浒传》里,潘金莲第一次勾引武松的时候,就说:叔叔站好,让奴家量量尺寸。 武大郎,仅有武松这一个亲弟弟。这个时候,潘金莲称呼武松为叔叔,而不是二叔,也肯定不可能叫错。 进屋之后,玉柱把九十放到了地上。 九十的乳娘眼尖,当即发现了,玉柱的官服前胸,被九十的口水浸湿了一大片。 “来人,取三老爷爱玩的那些个小玩意儿过来,好生伺候着。”玉柱去换衣服之前,特意叮嘱了下人们,千万不能冷落了九十。 九十还是个几岁的小崽儿,肯定不懂事,却看得明白,谁真心对他好。 等玉柱更衣之后,回到屋里,迎面就见,地毯上,摆满了九十爱玩的各种玩具。 在诸多玩具之中,九十最爱的就是,玉柱让宫里的造办处特制的积木。 当然了,出于避讳的考虑,积木搭出来的建筑,全是西洋教堂一类的建筑形式。 没办法,如果九十搭出来的积木形状,居然是紫禁城的午门,那就是自寻死路的大不敬了! 九十坐在地毯上,玩得聚精会神,连玉柱从他的身边经过,都茫然不知。 玉柱坐下喝茶的时候,视线不经意的掠过九十的乳娘身上。 乳娘姓张,她男人佟二十二,既是老佟家的家生子仆人,也是隆科多身边的心腹二管事。 注:大清朝的家生子仆人,即:前明的世仆也。 很早以前,我就说过的,这里最后再重复一遍。 我写的,必须要体现清初时期的风土人情、称呼、服饰,官制、等级、礼仪等等。 看历史类的,不管历史风情,只盯着篡立那点破事,这本,也没有写的价值了。 另外,说句吹牛皮的话,只要是历史真实人物,史料的考据,非常的扎实。 谁写赚钱,还翻《圣祖实录》、《世宗实录》、《八旗满洲氏族通谱》之类的史籍呀? 职业性质的问题,让我懂得一个真理:万言万当,不如一默! 骂水文的读者,我只能感谢大家的订阅和捧场。 (本章完) 第848章 老皇帝,别闹 “禀老太爷,以奴婢的浅见,大老爷待三老爷,那是真好,不是假好。”乳娘张氏跪到隆科多的面前,把玉柱善待九十的种种举止,详细的禀了。 隆科多特意把乳娘张氏找来,就是想问清楚,玉柱待九十,究竟如何? 听了张氏的禀报,隆科多即使不想信,也必须信了。 因为,张氏的男人,从五岁起,就在隆科多的身边伺候着了。 “下去领赏吧。”隆科多摆了摆手,命张氏退下了。 “嗯,你都听见了?大阿哥对咱们的三阿哥,那是真有手足之情,还有什么可担心的?”隆科多扭头问新纳入府的小妾,秦氏。 扬州瘦马出身的秦氏,从很小开始,学的都是媚惑男人的一整套技艺。 以前,隆科多喜欢李四儿身上的那股子辣劲儿,现在,则偏爱秦氏的媚劲儿。 秦氏的第一个男人,就是隆科多。而且,她被隆科多梳笼了之后,从此就金屋藏了娇。 从这个意义上说,秦氏完全不具备红杏出墙的可能性。 也就是说,九十,只可能是隆科多的种! 晚年得子的隆科多,自然是格外的疼宠幺儿。惟恐他死了之后,九十无人照顾。 实际上,以隆科多对玉柱脾气的了解,他心里也非常清楚,将来分家的时候,九十在银钱方面,不太可能会吃亏。 因为,早在六年前,隆科多拿给李四儿的银子,已经可以忽略不计了。 同福胡同的公爵府里,大大小小的花销,全由玉柱一手包揽下来。 从那以后,隆科多手里的银子,几乎都补贴给了秦氏和九十。 但是,隆科多的心里门儿清,玉柱的身家肯定远远超过了他。 想想看,玉柱垄断了大沽口码头的洋商买卖,又有宇宙行票号在手,每年少说也有几百万两银子的出息吧? 隆科多故意不往家里拿银子了,就是想试探一下玉柱。 谁料,玉柱一声不吭的填平了每年十余万两银子的巨大开销,压根就没有再找隆科多要银子的想法。 试探过后,隆科多明白了,将来他死之后的兄弟分家,至少他私藏的财产想给谁,玉柱是不在乎的。 银子的问题解决了,隆科多就惦记上了,让玉柱将来提携九十进入官场。 这人呐,就是喜欢得陇望蜀,念想永无止境。 实际上,老皇帝选储君,也是大致差不多的想法。 唯一的区别是,老皇帝极不希望看见手足相残的大悲剧。 当初,老皇帝怒斥老八的时候,老十四挺身而出,公然顶撞了老皇帝。 老皇帝当时很生气,差点拔刀弑子。 但是,老皇帝事后仔细的一琢磨,反而觉得,老十四有情有义,将来不至于残害兄弟们。 这才有了老十四的殊遇圣宠! “来人,去大门口守着,若是大阿哥回来了,命他径直去内书房,老夫有事相商!” 随着隆科多的一声吩咐,下人们领命而去。 今天是玉烟的小生辰,老十八在贝子府里摆了家宴,只邀请了几位亲朋好友过来小聚。 照道理说,亲妹妹过小生辰,玉柱应该带着全家老小,一起过来捧场。 但是,隆科多和秦氏在府里作妖,秀云完全脱不开身。 俗话说的好,小不忍,则乱大谋。 玉柱索性只带了亲弟弟八十九,过来给玉烟贺寿。 生于康熙三十七年的玉烟,年仅二十三岁而已,却已是两儿一女的母亲了。 玉柱刚下马车,一直在门房等他的弘霖,便快步跑过来,一边扎千行礼,一边亲热的唤道:“请大舅父安。” 紧跟着玉柱下车的八十九,有些不乐意了,没好气的斥道:“我说弘霖啊,你的眼里就只有大舅父么?” 弘霖赶紧陪着笑脸,再次扎千行礼,恭恭敬敬的说:“请二舅父安。” “哼,你小子狗眼看人低,实在是欠收拾。”八十九故意板着脸,想恐吓弘霖。 弘霖笑嘻嘻的说:“二舅父,只要您舍得,外甥我随便您收拾。” 玉柱笑眯眯看着舅甥二人打嘴巴官司,丝毫也没有插手进去的念头。 今年八岁的弘霖,因是皇孙的缘故,格外的早熟。 别看八十九是弘霖的嫡亲二舅,实际上,他只比弘霖大了六岁而已。 十四岁的年轻舅舅,因为从小受尽父兄的宠爱,完全没有吃过大亏的缘故,反而比外甥天真得多。 皇族之中,规矩尤为森严。 弘霖刚刚落地的时候,宫里就派来了几名教规矩的姑姑,整天盯着他,不许乱说乱动。 不夸张的说,不管是皇子,还是皇孙,在老皇帝的跟前,一旦规矩出错,就要杖毙不少的身边下人。 满清宫廷教育的特色是,小主子一旦犯了错,就要打杀身边管事的宫女、太监或是嬷嬷们。 最鲜明的例子就是,老二十只要背不出书,上书房的师傅们,就会用戒尺打肿小轩玉的手板心。 哪怕玉柱权势滔天,上书房当值的师傅们,也不可能手下留情。 毕竟,众目睽睽之下,谁敢徇私放水,那是惟恐老皇帝的刀,割不断脖子么? 这种株连手段,很不人道,但是,非常管用。 若是因为老二十背不出书,导致小轩玉经常性的挨打,玉柱会怎么看老二十,那还需要多问么? 等舅甥两个玩闹够了,玉柱这才领着他们一起,往贝子府里走。 刚进门,就见老十八抱着弘缃,满面春风的迎了出来。 “唉,大哥,二弟,我刚要出来迎接你们,喏,就被怀里的这个小崽儿,尿了一身。”老十八解释了晚出来迎接的理由。 嗯,这个理由,极为充分,玉柱自然不会在意。 八十九却说:“姊夫,弘缃也太不听话了,把他给我,我替你打他的小屁股蛋子。” 老十八听了这话,真就把弘缃递给了八十九。 八十九抱紧了弘缃,照着他的小脸蛋,就狠亲了一口,并故意恐吓他:“小东西,你若敢尿我一身,一定打断你的狗腿。” 刚刚一岁多的弘缃,他懂个啥,只会窝在八十九的怀里,咯咯傻乐。 玉柱不由微微一笑,隆科多和李四儿总要老去的那一天,他们兄妹三人,已经是这个世界上,最亲的血脉至亲了。 忽然,玉柱的袍摆被人拉扯了一下,他低头一看,小弘霖正眼巴巴的望着他。 “大舅父,我想骑马马了。”小弘霖担心玉柱拒绝了,赶紧了又说,“只骑一会子,真的。” 玉柱抿唇一笑,随即蹲下身子,伸出双臂,一把抱起了弘霖,让他骑到了脖子上。 弘霖坐在玉柱的肩膀上,嘴里连声道:“驾,驾,驾……” 一家人,其乐融融,气氛格外的温馨。 贝子府的正院里,站在院门口的玉烟,见弘霖骑在玉柱的身上,肆无忌惮的撒野,不由沉下脸,斥道:“大阿哥,你都八岁了,还这么瞎胡闹?” 玉柱知道,弘霖作为嫡长子,从出生开始,就被老十八宠到了天上。 弘霖并不怕亲爹,却害怕玉烟发怒。 怎说呢,家里的小孩子,若想不养废,亲爹和亲妈,总要有一个恶人。 恩威并施,才是教育的王道! 以弘霖的家世,他若天不怕地不怕了,将来闯的祸,一定不可能小。 玉柱的身份极其敏感,除了孙承运之外,老十八也没请别人来赴宴了。 皇九女,和硕悫靖公主,比老十八,年长十二岁, 从这层关系算起,孙承运这个和硕额驸,应该算是老十八的姊夫。 只是,在公开场合之下,借孙承运八百个胆子,他也不敢以老十八的姊夫自居。 因是家宴,孙承运带来了嫡长子孙五福。 孙五福,生于康熙四十七年,今年已经十三岁了,恰好比八十九小了一岁而已。 “请大爹安!” “请二爹安!” 孙五福快步走到玉柱和八十九的跟前,扎千请安的动作,如同行云流水一般,丝毫也不拖泥带水。 满洲旗人的叔父,在入关前,是叫“额其克”。 清军入关后,经过了近八十年的持续汉化,额其克也改为了爹。 假如说,阿玛有三个弟弟,就按照长幼之序,依次唤为:大爹、二爹和三爹。 孙承运不仅是隆科多所收的唯一义子,还和玉柱、八十九,一起排过序。 所以,孙五福就唤玉柱为大爹,八十九为二爹。 “罢了。”玉柱摆了摆手,忽然想起了一件事儿。 大约半月前,老皇帝看折子的时候,忽然问玉柱:“你弟弟八十九,岁数也不小了吧?” 玉柱一听老皇帝这么问,当即意识到了不妙。 如果是一般人,肯定想不到其中的奥妙。 但是,玉柱心里非常有数,老皇帝正看的那份折子,是宗人府递上来的。 这份折子里,只讲了一件事情,几位皇子家的郡主、县主、郡君和县君,已经年满十三岁,可以指婚嫁人了。 照满洲旗人的规矩,宗室贵族家里的女子,只要年满十三岁,即可嫁人。 当然了,这只是正常状况下的安排。 比较离谱的是,四福晋乌拉那拉氏,刚满十周岁,就被老皇帝安排嫁给了老四。 想想看,四福晋的身体都没有完全发育成熟,就和老四一起入了洞房。 结果,她所生的嫡长子弘晖,因先天不足,熬到八岁,就夭折了。 这且罢了,宗人府的折子里,赫然就有老八的长女。 唉,老皇帝呀,别闹了,成不成呀? (本章完) 第849章 大冤种登场 老皇帝想让八十九娶了老八的独女,玉柱怎么可能答应呢? 哦,玉柱的亲家是老四,弟媳妇的亲爹是老八,这是不要命了么? 老皇帝不过是试探罢了,见玉柱死活不肯,只得作罢。 按照老皇帝的暗示,其实是,想让孙五福娶了老八的独女。 玉柱看见孙五福后,立即想起了这件事。 嗯,外孙娶了孙女,肥水不落外人田,挺合适的! 反正吧,鞑清政权从上到下,都不讲究所谓的人伦大道。 在老皇帝的内宫里,姐妹、姑侄,甚至是祖孙同侍一夫的情况,可谓比比皆是。 玉柱刚坐下喝茶,外头来报,十五爷和十六爷,都带着福晋来了。 见玉柱扭头看了过来,老十八赶紧解释说:“大哥,您必须信我,十五哥和十六哥,我真没请他们来。” 老十五、老十六和老十八,乃是一母同胞的亲兄弟。 玉柱心里有数,老十八是个地地道道的大孝子,啥话都乐意跟密嫔说。 很显然,应该是密嫔让老十五和老十六一起来凑热闹的。 “我信得过你,应是你嫔母让你的两个哥哥,一起过来捧场的。”玉柱微微一笑,主动帮老十八开脱了责任。 老十八长松了一口气,他真担心,玉柱以为他找了外人过来。 讲道理,老十五和老十六,仅仅是老十八的至亲手足而已,和玉柱有半毛钱关系么? 再说了,今日已经不同于往日。 随着时间的推移,老皇帝的圣宠,也跟着转移到了更年幼的皇子身上。 实话实说,老皇帝对老十八的宠爱程度,远不如当年矣。 大家都知道,老皇帝如今的心头肉,除了七岁的老二十三之外,还能有谁呢? 老十五和老十六都是皇子,玉柱和孙承运就陪着老十八,一起迎出了大门外。 “请柱兄安。” 刚一见面,老十五和老十六,就一齐扎下千去。 他们两个既无爵位,也无圣宠,自然不敢在玉柱的跟前,摆皇子的谱了。 所谓物以稀为贵,老皇帝的儿子,一茬接一茬的生,根本疼爱不过来。 年长又无宠的皇子们,在老皇帝心目中的地位,焉能和义子玉柱,相提并论? 玉柱侧身避开了兄弟两个的千礼,一边还礼,一边很客气的说:“十五弟,十六弟,伱们太客套了。” 老十五和玉柱几乎没有交往,他索性不吱声,等着老十六说话。 老皇帝当年南巡的时候,老十六硬要和老十八挤到一起厮混,他和玉柱也算是老熟人了。 “十八弟,嫔母把我们两个骂得狗血喷头,说是你的福晋过寿,我们两个亲哥哥不带着你嫂子和侄儿们来道贺,怎么说得过去呢?”老十六一张嘴,就把密嫔端了出来,老十八不仅不生气,反而浑身轻松。 此前,老十八就担心解释不清楚,老十五和老十六不请自来的原因。 现在好了,老十八一个字没说,老十六已经把来龙去脉,全都解释清楚了。 大家都是场面上的人,玉柱从不主动交结皇子和大臣的习惯,谁还不清楚呀? 老五和老七,与玉柱相交于未显达之时,老皇帝也是非常清楚的。 老十八这个妹婿和老四这个亲家,也都是老皇帝硬塞给玉柱的。 老皇帝这么做的目的,别人也许不清楚,老十八完全心里有数。 让玉柱和次要皇子们沾亲带故,大大降低了玉柱将来支持新皇,屠杀兄弟手足的可能性。 老五、老七和老十八,都是公认的,十分看重情谊的皇子。 老四的性子孤僻,甚不合群,只要夹着尾巴做人,倒也可以保命。 老皇帝一直纠结的是,若是弘皙上了台,难免要动杀老八、老九、老十和老十四的念头。 有玉柱从旁牵制着,弘皙也就不敢妄动了。 与此相反,若是老十四上了位,难免要杀玉柱。 有老四这个亲哥哥,和老五、老七的缓颊,玉柱至少有活命的机会。 唉,老皇帝也很不容易了呀! 实话说,老皇帝对玉柱的态度,既有疑心和提防,也有爱护和信重,感情十分复杂。 只是,老皇帝做梦也没有料到,玉柱早在几十年前,就处心积虑的想要骗取他的信任了。 根子问题,老皇帝能够上位登基,母族老佟家出力甚巨。 玉柱既是老皇帝的母族晚辈,而且,这么多年来,在大事上的站队,玉柱从来没有糊涂过,老皇帝岂能无感? 进了西花厅后,老十八含笑请老十五上座,“十五哥,您是我亲哥哥,还请上座。” 老十五连连摆手说:“柱兄在此,我安敢乱坐?” 玉柱暗暗点头,老十五是被废太子养大的,天然就站错了队。 站错队的下场是,老十三成了最被厌弃的路人甲,老十五则是同被遗忘的路人乙。 见老十八朝他看过来,老十六赶紧摇头说:“柱兄年长,应上座。” 再无宠的皇子,也是老皇帝的亲儿子。 皇子们纷纷礼让上座,玉柱若是坐了,那才是得了脑癌,没治了! 玉柱抢在老十八相请的前边,一屁股坐到了下首,死活不肯挪窝了。 老十八也没招,只得请两个亲哥哥,分左右陪着玉柱坐了。 下首,那可是靠门边,距离上菜最近的位置。 老十八也不是笨蛋,马上吩咐下人们,拆了西厢房的隔断门,索性从那边上菜了。 因是家宴的缘故,大家又都是血脉至亲,老十八索性命人撤了隔开男女两桌的屏风。 屏风这一撤下,玉柱被大家找借口灌酒的时候,无意中看见了老十五的嫡福晋。 十五福晋,姓苏完瓜尔佳氏,出身于汉军正白旗,是废太子妃的庶妹。 从相貌上看,十五福晋比废太子妃,漂亮多了。 因为监管咸安宫的缘故,玉柱每月见一次胤礽的时候,几乎都可以见到废太子妃。 众所周知,废太子和老十四是不共戴天的死敌,不管谁得了势,对方都死无葬身之地。 比较有趣的是,老皇帝却偏偏将废太子妃的亲侄女,赐婚给了老十四的长子弘春。 眨眼间,弘春就成了皇祖故意逗他亲爹的大冤种! (本章完) 第850章 一报还一报 酒桌文化,其实是官本位传统的一个延伸。 官本位的本质是,谁官高权大,谁就说了算。 西花厅内的三个皇子,就算是加一块,也远不如玉柱在老皇帝心目中的地位。 皇权时代,在闭眼前一直掌权,以及江山社稷交给谁,始终是老皇帝面临的两大挑战。 坐在下首靠门边的玉柱,反客为主,顺理成章的成为了众人追捧的对象。 老十六举着酒盏,凑到玉柱的跟前,笑着说:“柱兄,我敬您一杯。” 玉柱赶紧起身,拈起酒盏,和老十六轻轻的碰了个杯。 “十六弟,造办处那边,你可得盯紧一点了,最近出了好几个岔子。”玉柱随口提醒老十六。 老十六精数学,通乐律,经常和老皇帝一起研究数学难题。 俗话说的好,近水楼台先得月,老皇帝被伺候高兴了,便命老十六署理了内务府造办处的管理大臣。 老十六重重的一叹,解释说:“造办处的几个老内务府,合起伙来大捞特捞,小弟我实在是看不下去了,不过是婉转提醒了几句而已。谁曾想,他们那些狗东西,还真敢暗中给我下绊子。” 内务府的水,一言以蔽之,深不可测也。 就算是权势滔天的玉柱,也不敢胡乱插手其中。 实话说,内务府的差事,就难度系数而言,比户部差远了。 但是,内务府里的人脉纠葛,那就是盘根错节,叶茂根深了。 别说是内务府的官员们了,就算是洗菜的杂役,也都是靠着硬关系进宫的。 身兼数个要职的玉柱,确实是权势滔天。 然而,即使要赶一个小小的拜唐阿滚蛋回家,玉柱也都要查清楚底细和靠山之后,再找合适的机会下手。 俗话说的好,拔出萝卜带出泥,牵一发而动全身。 在内务府里的客观事实是,哪怕是最不入流的芝麻小吏,通过九曲十八弯的关系网,总有办法牵扯到某宫娘娘。 玉柱对内务府的巨贪们,就一个态度:你们贪多少,我都懒得去管。但是,老子吩咐下来的正经差事,若是办砸了锅,就算你是德妃的亲戚,该撵就撵,该打就打,该杀就杀。 事实证明,对事不对人的策略,非常奏效。 因为,玉柱的立身极正,他从不往内务府里安插私人。 这么一来,大家即使有意见,也只得捏着鼻子认了。 “他们太狂妄了!”玉柱跟着骂了一句,接着提议说,“怕什么,干脆禀了汗阿玛,剥了他们的皮,抽了他们的筋,叫他们长个记性,免得狗眼看人低。” “唉,再说吧。”老十六心里苦得很,他敢告诉老皇帝的话,那就要得罪宜妃了。 玉柱哂然一笑,不置可否。 实际上,玉柱早就知道了,老十六其实是老四布在内务府里的暗子。 历史上的畅春园之夜,老四于柩前称帝之后,京城里就有传言,说老皇帝其实是老四用人参汤毒死的。 且不论传言的真假,玉柱有理由相信,除了隆科多提兵围园之外,潜伏于内务府的老十六,一定起到了不小的作用。 以老四刻薄寡恩的性子,若不是老十六出了大力,和硕庄亲王的大馅饼,怎么可能砸到他的脑袋上呢? 很多时候,不带任何感情色彩,直接从最大受益者的角度,反推回去,也就距离真相不远了。 男人这一桌,大家喧闹着想灌倒玉柱,气氛也就异常之热闹。 女人这一桌,就安静了许多。 森严的礼教之下,即使是贵为皇子福晋的女人们,言行举止亦颇多禁忌。 十六福晋郭络罗氏,高高的举起酒杯,笑吟吟的对玉烟说:“弟媳妇儿,来,咱们满饮此杯。” 玉柱和老十六没啥关系,但是,玉烟和十六福晋却是正经的妯娌关系。 玉烟的酒量不行,只要喝一点点酒,就会霞飞双颊,粉面渗红。 “好二嫂,您就饶了我吧。”玉烟吓得连连摆手,不敢接十六福晋的招。 今天的西花厅里,属于是典型的家宴,不管是谁,都是玉烟的正经亲戚。 私下里论家礼的时候,完全没必要假正经,玉烟索性把十六福晋唤作是二嫂,关系一下子就拉近了许多。 密嫔所出三子,老十六排行第二,十六福晋可不就是玉烟的二嫂么? “哼,饶你可以,必须应了我的条件,你答应了便罢,若是不答应嘛,叫二嫂也是无用。”十六福晋明明知道玉烟的酒量不行,却故意挤兑着敬酒,显然另有目的。 “什么条件?”玉烟还没来得及张嘴,却被十五福晋抢了个先。 “十五嫂,你这么着急干嘛?条件我还没有想好,暂时欠着,等我想好了再说。”十六福晋瞧不上十五福晋,说话就有些生分了。 乍一听,十六福晋唤十五嫂,完全符合宫里的规矩,一点毛病都木有。 然而,凡是就怕比较,在玉烟喊了二嫂之后,十六福晋还叫十五嫂,亲疏立现也! 想当年,十五福晋嫁给老十五的时候,她的亲姐姐还是皇太子妃。 那个时候的十五福晋,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可谓是风光无限。 也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反正事实是,十六福晋参加选秀的时候,亲耳听见十五福晋故意大声问皇太子妃:“三品官品级,究竟是个什么品级?” 汉语之博大精深,妙就妙在,十五福晋不带半个脏字,就把十六福晋损得体无完肤。 因为,按照大清的官制,九品十八级,每一级都很清晰。 但是,三品官品级,说白了,也就是五品以下的低级官员,因故赏穿三品顶戴的另一种说法。 十五福晋显然是在借题发挥,指桑骂槐的故意贬低十六福晋的卑微出身。 为啥呢? 因为,十六福晋的阿玛,郭络罗·能特,和宜妃沾亲带故。 宜妃的儿子老九,伙同老八一起,一直想把胤礽拱下太子之位。 宫外的权力斗争,必然会传导进宫里。 按照胳膊肘往内拐,帮亲不帮理的大逻辑,十五福晋自然要帮亲姐姐出气了。 然而,世事实在是难料也。 皇太子妃先后两次被废之后,十五福晋几乎在一夜之间,由凤凰变成了草鸡。 现在,占了上风的十六福晋,理所当然的要报复回去。 (本章完) 第851章 兵权和名分 弹劾老十四的折子,像雪片一样递进了畅春园。 玉柱进屋的时候,迎面就见,老皇帝的御案上,折匣子堆起老高。 这些人呐,以为人多势众,就可以说服老皇帝了? 其实是,大谬不然! 唉,玉柱暗暗一叹,这些人太不了解老皇帝的脾气了。 找老皇帝告黑状,人数越多,越起反作用。 啥叫唯我独尊的高处不胜寒? 搞清楚了其中的原理,就会明白,下边的王公大臣们越团结,老皇帝越坐立不安! 玉柱就不同了,他告黑状的时候,从来不找任何人帮忙。 而且,玉柱的告状,很有技巧性,他只需要想办法勾动老皇帝的不好联想,即可顺利达成整人的目的。 登基近六十年的皇帝,除了轻微中风之外,并无老年痴呆症状。 玉柱当着老皇帝的面,如果直接说别人的坏话,即使有效果,也不可能太明显。 与此相反,从侧面激发老皇帝的不良观感,让老皇帝自己察觉到威胁,则事半功倍也! 等玉柱行过礼之后,老皇帝仰起下巴,问马齐:“你怎么看?” 怎么看? 吃过大亏的马齐,心里颇不是个滋味。 康熙四十七年,老皇帝假腥腥的让大家集体推举新储君。 马齐他们上了当,集体公推老八当储君。 结果,老皇帝太厚黑了,说翻脸就翻脸,反手把马齐他们锤趴下了。 “回皇上,奴才以为,兹事体大,只宜乾纲独断。”马齐真的学乖了,宁可硬挺着挨训斥,也绝不说真心话。 正所谓,吃一堑,长一智也! “哼,马齐,你也学会了耍滑头?”老皇帝不悦的质问马齐。 马齐哈下腰,低着头,小声说:“回皇上,奴才说的是真心话。” 玉柱暗暗点头,马齐终于开窍了,多磕头,少说话,尽量顺着老皇帝的意思拍马,方为固宠之道也! 室内除了老皇帝之外,也就是嵩祝、玉柱和马齐了。 既然马齐不肯吱声,老皇帝只得看向了玉柱。 玉柱把头一低,小声说:“汗阿玛,臣儿与十四哥一向不睦,我若说了话,难免对十四哥有所偏见。”态度十分坦诚。 屋里的人都知道,玉柱并没有编瞎话骗人。 但是,玉柱把丑话放前头之后,老皇帝若是继续追问下去,就等于是暗示大家,可以攻击老十四了。 嵩祝暗暗一叹,别人都可以推脱,唯独他不能。 没办法,谁叫他是满洲首席大学士呢? 没等老皇帝发问,嵩祝便硬着头皮说:“回皇上,奴才以为,大将军王虽有大功于朝廷,却也太过逾越了本分……” 马齐偷眼看了看嵩祝的后背,心里暗暗冷笑不已。 嘿嘿,嵩祝的罢相,为时不远矣。 一般人都会以为,嵩祝罢相之后,必是玉柱登上满洲首席大学士的宝座。 但是,马齐却认为,他自己重回权力顶峰的机会,终于来了。 以前的马齐,有亲弟弟马武相助,虽无首相之名,却有首相之实。 自从站错了队之后,几经挫折的马齐,侥幸重回了内阁。但是,无论权势,还是宠信,皆大不如前。 若是嵩祝被斥退下台,玉柱也很可能跟着被贬出南书房,那么,马齐的机会就来了。 玉柱听了嵩祝的蠢话之后,不由暗暗松了口气。 实话说,玉柱只需要勇锐营都统兼步军统领,这两个军职即可。 至于,领班南书房行走、领班御前大臣和领班内务府总管大臣,这三个看似权倾朝野的所谓要职,对于不安插私人的玉柱而言,纯属荣誉性质的鸡肋。 嵩祝占着满洲首相之位,其实是老皇帝故意压制玉柱的手段罢了。 一旦,嵩祝下了台,玉柱也会跟着一起下台。 类似的例子,简直是不胜枚举。 比如说,明珠和索额图,八爷党和太子党。 只要是合格的皇帝,就不可能允许年仅三十一岁的玉柱,既得兵权,又得首相的名分。 名分和兵权皆有之后,玉柱即使再不想培植党羽,也会有诸多的骑墙派,倒向他的怀抱。 实话说,已是康熙五十九年,而不是康熙三十年。 老皇帝在位的时间,实在是太久了,他的想法已经普遍被重臣们摸透了。 这就像是晚年的前明嘉靖帝一样,他的那些个小心思,早就被严嵩、徐阶等人摸得十分透彻。 所以,徐阶整死严世藩的罪名,既不是贪污腐败,更不是欺君枉上,而是异常荒谬的“通倭”。 要知道,围剿倭寇出力最大的胡宗宪,恰好是被严阁老重用的门下。 在权力圈里,政敌垮台之后,一贯都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词? 为了照顾内阁大学士的体面,老皇帝即使对嵩祝再不满,也不可能当面指斥其非。 老皇帝无声的摆了摆手,马齐第一个跪下,碰了个响头,小声说:“奴才告退。” 嵩祝也懂老皇帝的手语暗示,他也赶紧跪安了。 但是,等玉柱也想跟着溜走之时,老皇帝却说:“玉柱留下。” 前边的马齐听了这话,不由暗暗窃喜不已,嘿嘿,玉柱也该吃点苦头了呀。 “你妹妹过小生辰,老十五也去了?”老皇帝一边拨动着手里的佛珠,一边信口问玉柱。 玉柱心里有数,老皇帝不可能随随便便的发问。 但是,玉柱真不知道,老十五又怎么惹着老皇帝了? 不过,这并不妨碍玉柱避开雷区。 “回汗阿玛,臣儿事先并不知道,十五弟和十六弟也要去老十八那里。如果知道的话,我肯定不会带着八十九去了。”玉柱一如既往的只说真话。 但是,为了稳妥考虑,他故意没有扯出密嫔。 再怎么说,密嫔也是老皇帝晚年很喜欢的枕边人。 现在,除了德妃之外,也就是密嫔经常陪着老皇帝拉家常了。 “你知道么?有人帮着老二,从咸安宫里递了消息出去。”老皇帝冷冷质问玉柱。 玉柱一听就明白了,不是老十五,就是十五福晋,暗中干了蠢事。 别看八爷党一直跳得欢,老皇帝从头到尾,最忌惮的都是老二胤礽。 (本章完) 第852章 玉柱成了土皇帝 “臣儿监管不严,铸此大错,请汗阿玛责罚。”玉柱十分知趣的摘了顶戴,跪到了老皇帝的跟前。 尽管,实际监管咸安宫的是,老皇帝的心腹,一等御前带刀侍卫阿尔善。 但是,在玉柱的职权范围之中,确实有兼管咸安宫的重大责任。 既然老皇帝说了,从咸安宫漏了消息出去,玉柱也就责无旁贷了。 老皇帝也知道,玉柱不过是在咸安宫挂个名罢了。 但是,既然要罢嵩祝的相位,那就只能找个借口,顺势让玉柱也下来了。 帝王心术,最重要的就是一句话:勿使一方臣下独大。 “嗯,你身上的兼职确实太多了,就算有三头六臂,也忙不过来。往后啊,便只任步军统领好了。”老皇帝吩咐了之后,玉柱暗暗松了口气。 对玉柱而言,最完美的状态就是,手握勇锐营和步军衙门的兵权,坐等老皇帝驾崩。 现在,老皇帝给予的惩罚,看似极重。然而,京城最大的兵权,依旧交给了玉柱。 以玉柱对老皇帝的了解,很明显,老皇帝对他还是信得过的。 至于,老皇帝故意拿走了勇锐营的兵权,不过是疑心病又犯了而已。 实际上,在玉柱眼里,老皇帝无论派谁去担任勇锐营的都统,他都没所谓。 到了紧要关头,玉柱只要悄悄的入营,瞬间就可以掌握住精锐的新军。 勇锐营的兵权被拿了,玉柱竟然没有任何反抗的接受了,老皇帝的心里反而觉得很奇怪。 “勇锐营,那可是你一手练出来的兵啊。”老皇帝故意想刺激玉柱。 玉柱心里暗暗冷笑不已,嘴上却不敢有丝毫的迟疑,赶紧大声反驳说:“汗阿玛,您这么说,臣儿万万不敢苟同。咱们大清的兵,不论是八旗兵,还是绿营兵,都只能听您老人家的吩咐。” “哦,你心里难道没有半点不舒服么?”老皇帝继续穷追猛打。 玉柱笑嘻嘻的说:“不瞒汗阿玛您说,差事太多了,真耽误事。臣儿我忙得脚不点地,少了多少乐子?” 老皇帝被提醒之后,马上想起来了,满京城的八旗纨绔们,全部加一块儿,都不及玉柱会享受。 弹琵琶的,唱小曲的,吹玉箫的,抚瑶琴的,你方奏罢,我登场。 泛舟于池塘里,抢来的美人儿在怀,醇酒在手,好不快活呀! “嗯,顺天府那边最近总是不太平,杀人越货的大案子,层出不穷,还是由你兼了府尹,我才睡得踏实。”老皇帝觉得,不能太便宜玉柱了,临时变卦,又给玉柱加了很重的担子。 在和平时期,不夸张的说,顺天府尹就是外城草民们的土皇帝。 在京城内外,除了步军统领掌握着三万多兵马之外,顺天府尹的手里其实也掌握着一支不可小觑的武力。 顺天府里,除了近千名的三班皂役和马、步捕快之外,还有编外的两千余名民壮班底。 大清朝的民壮,也就是各地州府自行招募的弓手及乡兵。 民壮,必须出身清白,且有乡绅做保,他们配备的武器主要是弓箭和刀枪。 在大清朝,民壮和绿营兵的区别,主要是无定编、无兵饷、无甲胄、无火炮、无鸟铳等轻重火器。 顺天府的民壮比较特殊,他们著有统一的号褂,号褂的胸前绣着斗大的“民壮”二字。 实话说,大清朝的号褂,丑得一批。 在熙朝,一般情况下,老皇帝都会简派大臣,兼任顺天府尹。 但是,京城里的各类衙门实在是多如牛毛,顺天府尹的实权,也就跟着受到了较大的限制。 在京城里,汉臣兼任的顺天府尹,最头疼的就是涉及旗人的民事或刑事纠纷。 但是,步军统领兼顺天府尹的玉柱就不同了。 旗人犯罪,玉柱有权命人直接拿下。经过审讯,并拿到口供之后,玉柱根据他自己的需要,可以选择直接上奏老皇帝,也可以移交给宗人府或刑部。 不服?嘿,那只能憋着了,谁叫玉柱可以自由出入畅春园呢? 实话说,旗人们并不怕去刑部受审。因为,参加会审的宗人府,肯定会偏袒他们。 但是,如果惹恼了玉柱,径直捅到老皇帝的龙案上,那就有人要掉脑袋了。 老皇帝安排玉柱兼任顺天府尹,主要就是,在玉柱的强力压制下,内城的旗人们被迫转移去外城做恶了。 外城,住的都是汉臣和民人,顺天府又管不到旗人的头上。所以,旗人做恶的成本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老皇帝想把玉柱当枪使,玉柱才不傻呢,当即提出了条件。 “禀汗阿玛,臣儿还是只任顺天府尹为好。”玉柱的意思是,索性连步军统领也不当了。 老皇帝自然听得出来,玉柱的心里,还是有些不舒服的。 哦,既要马儿跑得快,又要马儿不吃草,把玉柱当拉磨的驴使唤,这也太不像话了呀! 说句大实话,玉柱如果一直隐忍不发,老皇帝多少会起疑心。 王莽谦恭未篡时,老皇帝从未或忘过。 现在,玉柱当面撒了气,老皇帝反而心中有愧,觉得对不住忠心耿耿的母族晚辈了。 俗话说的好,伴君如伴虎。 但是,有些特殊的宠臣,就是拿捏住了老虎的心思,从虎口之食,变成了老虎之友。 以前,玉柱看视频的时候,动物园扔了一只羊进虎园里,本意是喂给老虎吃掉的。 令人万万没有想到的是,那只羊不仅没被吃掉,反而活蹦乱跳的,成天和老虎一起快乐的玩耍。 “快别生气了,让我想想看,该赏你点什么呢?”老皇帝也知道,莫名其妙的把玉柱拿下,应该给点补偿了,“叫张廷玉。” 张廷玉很快就来了。 老皇帝当着玉柱的面,吩咐张廷玉:“衡臣,拟旨,老十八晋多罗贝勒,赐号:恭。” 康熙朝的皇子封贝勒之时,包括老四和老八在内,都没有封号。 有封号的多罗贝勒,比无封号的贝勒,显然要尊贵得多,也荣耀得多! 老皇帝的意思,玉柱瞬间秒懂。 老十八成了恭贝勒,玉柱的妹妹,也就顺势晋为贝勒夫人了。 因为,玉柱已经是奉恩镇国公,再往上就要封王了,他的爵位已是赏无可赏。 老皇帝施恩给玉烟,就是利用荫封裙带的机会,安抚一下玉柱的不满情绪。 汉女所出的皇子,在老皇帝活着时候,就有爵位的,老十八算是绝无仅有了。 必须承认,老十八确实是沾了玉烟的光。 过了几天,明发上谕之后,京城内外,众皆大哗。 明白人的心里都有数,玉柱此前兼任的三个领班要职,也就是看着显耀罢了。 实际上,就掌握的实权而言,由步军统领兼任的顺天府尹,几乎可以和外城的土皇帝,划上等号了。 客观的说,玉柱丢了第一宠臣的虚名,却得了超级大实惠,权势反而更甚于以往。 天上掉下个大馅饼,突然砸到了老十八的头上,可把他给乐坏了。 凡事就怕比较! 老十四,乃是权势熏天的大将军王,他的爵位也不过是个贝子罢了。 老八,比老十八年长近二十岁了,至今也就是个无封号的贝勒而已。 老九,生母是宜妃娘娘,爵位反而比老十八低了一等。 老十八接了旨意之后,心里满意之极,亲自带着请柬,来找玉柱。 好家伙,老十八乘车赶到同福胡同的时候,长长的胡同里边,已经被车马挤得水泄不通了。 就算是老十八亮明了身份,没有半个时辰以上,绝对无法清场。 得了,老十八干脆下了马车,步行到了老佟家的门前。 听说老十八来了,玉柱笑眯眯的对鄂伦岱说:“阿牟其(伯父),您的事儿,就是您侄儿我的事儿。不过嘛……”故意停顿了一下。 鄂伦岱虽然异常之骄狂,却也混了好几十年的大清官场。 大清的官场之上,官员们的话,在转折之前,全是无意义的场面话。 不过,但是,然而,类似的转折之后,才交易的核心,鄂伦岱也懂! 鄂伦岱自然知道,玉柱其实是在提醒他:亲爱的大堂伯,小侄是晚辈,自然不敢收您的好处。但是,小侄的手下人,谁不需要养家糊口?他们不可能白干吧? 今时已经不同于往昔。 以前,佟国维重视叶克书和德克新的时候,隆科多无爵无官,鄂伦岱已经是一等侍卫了。 玉柱出生的那年,佟国纲很不幸的战死于沙场,鄂伦岱直接就袭了一等承恩公的爵位。 再等隆科多好不容易爬上步军统领的宝座之时,鄂伦岱已经当了十几年的领侍卫内大臣。 现在嘛,嘿嘿,老佟家的局面,早就变天了! 一言以蔽之,佟国纲一系的子孙们,已经被佟国维一系的三房和八房,远远的抛在了身后。 玉柱早就是奉恩镇国公了,爵位的尊贵程度,远在鄂伦岱袭的民爵之上。 论及掌握的实权,鄂伦岱除非喝多了劣质白酒,才敢在梦里和玉柱比试一番! 老十八走到内书房门口的时候,正好看见鄂伦岱小声哀求玉柱的卑微模样。 “好侄儿,我最近实在是手头甚紧,拿不出太多的银两。可否容我,暂且写个欠条?等我手头宽裕了,一定不敢赖帐。” 唉,老十八情不自禁的仰面暗叹,这还是哪个敢当面顶撞汗阿玛的混不吝么? 没办法,人在屋檐下,谁敢不低头? 有求于人,礼必下之。 大家都是满洲大贵族,若是无所求,谁肯弯腰,说软话? ps:抱歉哈,回晚了,现在才更。 (本章完) 第853章 棘手了 玉柱已经看见了老十八,就没再继续为难鄂伦岱,笑着说:“阿牟其,哪里需要您写什么欠条呀?我还信不过您老人家么?” 见玉柱收了尾,老十八这才迈步进了屋,不然的话,就太尴尬了。 “拜见大哥。”老十八的态度异常端正,见了玉柱就下拜行了礼。 “请十八爷安。”鄂伦岱虽是老皇帝的亲表弟,却是地地道道的臣下,他见了任何一位皇子,都要规规矩矩的扎千请安。 一般情况下,只要是私下里,老十八行礼喊大哥,玉柱也都坦然接受了。 但是,鄂伦岱在场,为了掩人耳目,玉柱便闪身避过了老十八的礼。 彼此见礼之后,鄂伦岱也无心继续待下去了,随便找了个借口,就告辞出去了。 见老十八若有所思的望着他,玉柱笑了笑,说:“我大堂伯,想给我外头的小堂弟,在顺天府里谋个好差事。” 老十八一听就懂,在京城里,真想捞大钱,还是顺天府里的差事,含金量最高。 因为,旗人不允许经商,内城不许有商铺,而大豪商们都是外城的汉人。 众所周知,想真正的捞大钱,还必须从大豪商那里下手。 利用顺天府里的正经差事,又打着玉柱小堂弟的旗号,随便找家大富豪,吃个干股啥的,鄂伦岱的外室子,即使是想不发财都难啊! “大哥,我沾了您的大光,可把我哥哥他们几个羡慕坏了。玉烟说了,就摆几桌家宴,请您务必到时捧个场。”老十八知道玉柱不爱结交外臣和皇子们,特意做了说明,“十五哥和十六哥,改日再请。” 见老十八亲自登门相请,确有诚意,玉柱便含笑点了头。 他们两个商量妥了之后,玉柱领着老十八来见隆科多。 “请阿布哈安。”老十八丝毫没敢摆出恭贝勒爷的架子,毕恭毕敬的给隆科多请了安。 阿布哈,满人之岳父也。 隆科多特别爱慕虚荣,异常讲究排面,他还就喜欢被人高高的捧着。 尤其是,堂堂皇子贝勒女婿,十分规矩的扎千请安,他更是心花怒放的笑了。 说实话,老四也是拿捏得很准,一口一个舅舅,叫得别提多甜了。 结果,不费吹灰之力的,就把隆科多迷得上了四爷党的贼船。 “贤婿,你来得正好,你弟弟方才哭闹着要去看他姐姐。”隆科多一张嘴,就把老十八堵得心里发闷。 玉柱暗暗好笑,老十八再怎么不得势,好歹也是老皇帝的亲儿子,堂堂恭贝勒爷。 隆科多的外室子,变成了妾生子之后,名义上,算是玉烟的庶弟。实际上,就是玉柱三兄妹的外人嘛。 老十八没敢当即应承,而是看向了玉柱。 玉柱真的没所谓,也就微微点了点头。 老十八得了玉柱的允许,这才陪着笑脸说:“那敢情好,九十还没去过我那里呢。这一次,就应该多住几天,好好的玩个痛快。” 隆科多伺候老皇帝,已经好几十年了,他自然也不是蠢蛋。 老十八看玉柱的眼色行事,隆科多早就瞧出来了。 不过,只要玉柱真的心疼九十,隆科多也没啥好说的了。 毕竟,九十将来肯定要靠玉柱撑腰,而不可能指望老十八。 老十八也就是个空头皇子贝勒爷罢了,他自己都要看玉柱的眼色,拿什么照应九十? 隆科多留了老十八用晚膳,老十八自是欣然应允。 用晚膳的时候,玉柱和老十八频频向隆科多敬酒。席开一半,隆科多就高兴的醉倒了。 散席之后,玉柱领着老十八,去了他的内书房。 老十八饮了口酽茶,感叹道:“岳父大人,对九十那是真心疼啊。” 玉柱笑了笑,低头喝茶,却没吱声。 老十八又说:“大哥,岳父大人打算支持谁?” 这话就问得很有些意思了。 玉柱瞥了眼老十八,淡淡的说:“怎么?你动心思了?” 老十八没点头,也没摇头,只是叹息道:“小弟我只知道一件事情,大哥你肯定早有中意的人选了。” 玉柱浅浅的一笑,老十八晋为贝勒之后,心思又活跃了。 倒也是,若是玉柱和隆科多联手支持老十八的话,老十八的胜算确实不小。 然而,玉柱最大的难题是,将来取而代之的时候,若是老十八不乐意了,难道要杀尽玉烟的所有亲人么? “咱们是自己人,我就打开天窗说亮话吧,皇上传位给谁,我就支持谁。”玉柱毫不含糊的表明了态度。 类似的大事,绝对不能含混不清,必须摆明了立场,免得老十八误判了形势。 老十八沉默了许久,忽然重重的一叹,说:“唉,我命天定,我的母族实在是靠不住啊。” 嗯,老十八愿意往这个方面去想,玉柱自然是乐观其成的。 实际上,老十八只要起了心思,就只能走老四的那条邪路了。 因为,老皇帝从未考虑过,将大位传给老十八。 弘皙虽是老二的庶子,却是皇长孙,又在老皇帝的跟前,一待就是几十年。 老十四再怎么说,也是满洲包衣的出身,又有显赫的军功在身。 老十八有啥? 除了有个大学士岳父,和拥兵极重的大舅哥之外,老十八啥都没有嘛。 就本质而言,玉柱想走的路,第一阶段和老四,并无任何区别。 冒着身死族灭的风险,力推老十八上了位,然后再逼迫老十八下台,这又是何苦呢? 再说了,这人呐,一旦尝到了坐上那把椅子的滋味儿,肯定不想主动下来了。 到时候,先弑君,再杀光自己的亲外甥们,以永除后患。 客观的说,玉柱即使把心一横,下了这个狠手,也怕将来半夜做恶梦啊。 站在玉柱的立场上,把脑袋系在裤腰带上干大事,不想独揽大权,肯定是不可能的。 这个是他和老十八之间的根本性矛盾,没有任何调和的余地。 老四上台后,为啥非要先后搞死隆科多和年羹尧呢? 核心就是八个字:功高震主、尾大不掉! 已经完全成年的老十八,只要将来坐稳了皇位,也必定会对玉柱下手的。 而老皇帝不断削弱旗主们的权势之后,只要是有所作为的新皇帝,实在是太容易集中权力了。 例子也是明摆着的,老四设立了军机处之后,没过多久,就彻底架空了内阁和八旗议政处。 不管于公,还是于私,玉柱从来都没有考虑过,力推老十八登基。 等老十八悻悻而去之后,周荃从后边走出来,抖开折扇,笑吟吟的说:“东翁,学生侥幸没有猜错,十八爷果然起了念头。” 玉柱点点头,说:“有些念头,绝不该起。” 周荃本想顺势劝说玉柱,索性趁山陵崩的时候,拥立老十八登基,又有何妨? 不料,玉柱早有先见之明,提前堵住了周荃的话头。 玉柱要做的大事,只能是天知地知,不存在你知我知的情况。 这人呐,绝对不能好高骛远,必须脚踏实地的有几分实力,就做多大的事情。 李自成起兵的时候,恐怕做梦都没有料到,有遭一日,他能打进大明的国都,成为大顺的天子吧? 玉柱刚刚坐进顺天府的三堂签押房内,就听见,府衙外面响起了震天的鼓声。 按大清律,凡遇击鼓之事,必先杖三十。 大白话也就是说,在顺天府衙或刑部衙门前,击鼓鸣冤之人,要先挨三十板子。 得了,刚刚上任,就来活了! 玉柱放下手里的茶盏,当即吩咐了下去,“传话下去,升堂。” 鸣冤鼓响之后,府尹大老爷必须升堂,等待外头把京控的状子,递进来。 顺天府的管理体制,和外省的州府迥然不同。 外省的州府,知州或知府,都必须直接升堂问案。 顺天府里,府尹管全府,府丞管教育,他们并不直接问案。 从六品推官、正六品通判和正五品治中,他们才是专业问案的主管官员。 在大清朝,凡事总有例外。 照规矩,登闻鼓被敲响之后,哪怕是装个样子,玉柱这个府尹,也要出面升堂理事了。 玉柱在大堂里,等了大约半个时辰,推官张清强拿着状子,急匆匆的来拜见玉柱。 接过状子之后,玉柱打开一看,好家伙,竟然是状告老十三的舅舅,章佳·哈达。 玉柱心里有数,老十三的生母敏妃,满洲镶黄旗下包衣的出身,其生父章佳·硕色,本为披甲人。 硕色的地位,实在是太过卑微了。 所以,章佳氏当年暗中做了手脚,打通了内务府的关节,让敏妃以伯父章佳·海宽之女的身份,参加内务府的小选,顺利的成了宫女。 实际上,海宽的亲生女儿,不想当宫女吃苦,这才找了敏妃做替死鬼。 谁曾想,敏妃的运气极佳。她刚进宫不久,不仅被老皇帝看中了,还生下了老十三。 玉柱看完之后,正欲命人通知宗人府,让他们派人过来一起会审。 谁曾想,推官张清强竟然拱手说:“禀大京兆,那鸣冤击鼓之人,确实是条硬汉子。他硬挺着挨了三十板子,在递状子之外,还请来了一位讼师。” 在大清朝,凡是担任讼师之人,必有功名在身,且多为举人的出身。 说白了,举人享有见官不跪,以及学官不摘其功名,就无法用刑的特权。 (本章完) 第854章 杀威 照大清律,到顺天府京控的案子,只要苦主挺过了三十板子,没被当场打死,顺天府尹就要亲自接审。 玉柱以前担任过顺天府尹,他自然很清楚,苦主是懂大清律的。 因为,府尹只要接了审,苦主请的讼师,就有资格出堂说话了。 “来人,带原告。”玉柱乃是朝廷重臣,也是要脸的,自然不可能公然授人以柄。 “威武……”肃立于大堂两侧的三班皂役们,一边用力将手里的水火棍,连续戳向地面,一边齐声吆喝助威。 不大的工夫,一个屁股上血肉模糊的中年男子,被两名皂役架上了堂。 “啪。”玉柱猛一拍惊堂木,厉声喝道,“堂下何人?家住哪里?” 嘿嘿,状子上的原告和被告,都写得一清二楚了,这就属于是明知故问的耍官威了。 “禀青天大老爷,草民叫曹小乙,祖籍河南府永宁县,现居于京城。草民不识字,请有讼师,还请青天大老爷唤其前来,代草民上禀。”那人五体投地的趴在地上,前额紧挨在地砖上,屁股上的白衫被鲜血染得通红。 玉柱看了曹小乙的表现,又听了这番话,就心里有了数。 短短的两句话而已,曹小乙不仅说的合理合法,而且没有丝毫的破绽,必是讼师教的。 “来人,有请讼师到堂。” 举人虽然不是官,却已经有了做官的资格,玉柱也就很客气的说了个请字。 很快,一位头戴无顶官帽,身穿黑色绸面补子,脚蹬黑面官靴的年轻人,迈着四方步,悠闲的踱进了大堂。 居高临下的玉柱,看得很清楚,此人的官帽上,虽然没有顶珠,补子的胸前却绣着九品文官的练雀。 在大清朝,朝廷格外的优遇读书人,尤其是过了乡试的举人老爷。 照大清会典的舆服之制,举人老爷可戴无顶官帽,穿九品文官的官服,而秀才却只能戴六合帽,穿儒衫。 举人和秀才的身份地位差异,可谓是天壤之别,差距大得没法子相提并论。 “康熙五十六年丁酉科顺天府乡试第三名,学生黄英,拜见魁元老前辈。”黄英长揖到地,执礼甚恭。 迄今为止,玉柱担任过的要职,可谓是多如牛毛。 但是,真正让玉柱简在帝心,并青云直上的决定性因素,不是别的,正是丙戌恩科一甲第一名,赐进士及第。 满人少有会读书的俊才,所以,满洲进士已是含金量十足。更何况是,不及弱冠且六元及第的满洲状元郎呢? 当时,老皇帝得意洋洋的鄙视身边的汉臣们,岂曰我满洲无人乎? 夸的就是满洲少年状元郎,玉柱,玉玔卿! 随着官职的变化,部下们对玉柱的称呼,也是与时俱进的。 玉柱任文渊阁大学士的时候,自然是玉中堂。 领班南书房之后,就是玉相国了。 现在,玉柱和嵩祝一起被罢,身上只有一文一武的两个职务了。 按照文贵武贱的逻辑,黄英只推崇玉柱的状元科名,而不提武职的步军统领,也算是别出心裁了。 “罢了。来人,给黄孝廉搬把椅子来。”玉柱按照朝廷的规矩,礼遇了黄英。 如果黄英是仅仅是秀才而已,则只能站着和玉柱说话。 若是,黄英真的做了官,因品级差距过大,也无资格有座。 偏偏,黄英仅仅是举人而已,却可以当堂有座。 必须承认,满清朝廷优遇读书人,确实落到了实处,并有明确的制度保证。 黄英落座之后,见玉柱没看他,便再次起身,拱着手对说:“禀大畿牧,学生受人之托,替曹小乙辩讼,状告二等侍卫章佳·哈达,侵占民田、民铺……诸多不法之事……” 玉柱半眯着两眼,仔细的听黄英说完,再结合状纸里的陈述,基本上,可以得出结论:老四又缺银子花了。 表面看上去,老十三成天无所事事。 实际上,他肩负重任,绞尽脑汁的暗中替老四,联络步军衙门、丰台大营、直隶绿营兵和热河总管衙门的中下级军官们。 这年头,若想联络感情,没有银子开路,显然是不可能的事情。 想想看,吃花酒,小范围的推牌九,乔迁之喜,娶妻之喜,生子之喜,哪哪都需要银子的润滑啊。 受历史条件的束缚,老四这个人呢,可以六亲不认的抢劫大户,却不知道怎么财生财。 老四缺银子花了,也和老九一样的,不择手段的巧取豪夺。 说白了,就是仗势欺人的明抢。 但是,老九比老四高明的地方是,老九知道做垄断性的大买卖。 比如说,长白山的老山参,黑龙江的兽皮等稀有的特产,被老九垄断之后,趁机哄抬十几倍的价格,再转卖给南方的商人们。 老四和老十三,就不懂这些了。 即使懂,他们的实力也远不如八爷党,哪来的底气搞垄断? 实际上,玉柱挂在甄氏名下的宇宙行票号,也属于以权谋私的性质。 只不过,玉柱比较开明,不利用特权搞垄断罢了。 也就是说,只要兜里有银子,谁都可以开票号,大家互相竞争,优胜劣汰,愿投服输。 说人话就是,玉柱不利用特权故意整人,开票号的商人们,就应该千恩万谢了。 除非是喝多了劣质白酒,谁敢对宇宙行票号下黑手? 嘿嘿,那是嫌命长了么? 府尹接案的第一次过堂,不过是应付个场面罢了,并不可能当堂判下。 等黄英把话说完之后,玉柱淡淡的吩咐道:“来人,把曹小乙押入府衙大牢,听候细审。” “大畿牧……”黄英想留下玉柱,免得夜长梦多。 只是,立于一旁的皂役,见了周荃打出的手势后,随即大声喝道,“退堂!” “恭送大京兆!” 玉柱缓缓的起身,在众目睽睽之下,踱入了后堂。 黄英也不敢造次,只得眼睁睁的看着玉柱走了。 实话说,黄英暗中布的局,被玉柱合理合法的一一破解了。 玉柱很给面子的请黄英上堂,还赏了座,又很有耐心的听他把话说完了。 就算是走到天边,玉柱已经稳立不败之地,无可指责。 即使想道德绑架玉柱,黄英也完全没有发力点。 再次坐回到三堂的签押房里后,周荃笑着说:“东翁,您为何如此礼遇那位黄孝廉?” 举人,在大清朝,一般雅称为:孝廉。 当然了,大清的举人,必须经过全省的乡试,和汉朝的察举孝廉制度,完全不可同日而语也。 玉柱端起茶盏,微微一笑,说:“章佳·哈达,是老十三的舅舅,又是二等侍卫。草民曹小乙敢告,黄孝廉敢出堂辩讼,嘿嘿,其中必有猫腻。” 大清律,白纸黑字,写得很清楚。 但是,尽信大清律,不如不信大清律,懂的自然懂。 这年头的民告官,还是越级的京控,曹小乙即使不死,也要脱好几层皮。 更重要的是,凡是涉及旗人的案子,以前少有讼师敢接案。 官府的老爷和胥吏们,最恨有功名在身,不能随意打屁股的讼棍了。 若是没有讼棍们从中捣乱,掌握极大自由裁量权的官府老爷们,想怎么判,就怎么判,少了多少麻烦事儿? 实话说,衙门里的老爷们,财源往往较多,也多少要点面子,他们倒也罢了。 吃完原告吃被告,吃得很舒服,吃得很顺嘴的胥吏们,对职业讼棍们,绝对是恨之入骨。 因为,讼棍们横插一杠子,硬要虎口夺食。 胥吏们的黑色收入,就跟着少了一大块,岂能不恨? 所以,除了顺天府之外,各省的讼棍们,多有被胥吏陷害丢掉功名,甚至下狱的先例。 顺天府比较不同,主要是,在京城的地界上,清流言官们多达数百。 每天闲得发毛的言官们,就愁没事干。 只要惊动了言官们,就很容易惊动老皇帝。 老皇帝属于是既当且立的典型,不管他心里是怎么想的,嘴巴上,一直强调满汉一体,且格外推崇读书人。 另外,京城里的各衙堂官,普遍品级贼高。无论原告,还是被告,都喜欢请举人老爷,帮着打官司。 如果请秀才出面当讼师,气势上先输了一大半。 “东翁,门下以为,摸不清楚水深水浅之时,暂且行文宗人府,看看后续的动作,再做定论。”周荃作为谋士,提出合理化的建议,乃是他的本分。 玉柱点点头,说:“大面上的规矩,丝毫也不能错,我隐隐觉得,此事绝对不可能小。” 周荃满是自信的说:“请东翁放心,学生一定办得妥贴无误。” 如果是牛泰说这种话,玉柱肯定不信。 但是,周荃的心思异常之缜密,他自从跟了玉柱之后,不管多么复杂的事务,迄今为止,从未出过差错。 下衙后,玉柱去了曹春那边。 在玉柱的眼皮子下,小铁锤今天的功课,倒背如流。 但是,小福彭就不中了,背的磕磕绊绊,惨不忍睹。 玉柱顺手拿起书桌上的戒尺,正准备给小福彭一个完整的少年时期。 门房的大管事忽然来报,“禀爷,十三爷来了。” 玉柱瞥了眼面如土色的小福彭,冷冷的吩咐道:“这顿手板心,暂且记下,明儿若是还背不出书,旧帐新帐,一起算总帐。” 扔下戒尺后,玉柱迈开脚步,出去迎接老十三。 (本章完) 第855章 粘杆处 “好弟弟,我又来给你添麻烦了。”老十三倒也爽快,径直道明了来意。 玉柱微微一笑,老十三的亲舅舅,惹上了官司,他能不来么? 众所周知,在言官们的监视之下,凡是敲了登闻鼓的京控案子,顺天府都必须专折上奏给老皇帝。 老十三不来找玉柱的话,玉柱只需要照实陈奏,章佳·哈达就会吃不了兜着走。 玉柱把老十三请进了内书房,落座之后,有些好奇的问他:“十三哥,你怎么知道我今儿在庆府这边。” 老十三来不及编谎话,只得略有些尴尬的说:“你每月的下半月,会来庆府这边住,我也是知道的。” 玉柱撇嘴一笑,他其实早就知道了,最近几年,老四一直在暗中派人盯他的梢。 和老电影的演绎不同,老四的手里,虽无“血滴子”一类的狠辣机构,却也有粘杆处的雏形机构——粘杆护卫。 雍亲王府里种了很多树,在盛夏之时,树上的“知了”们,叫得格外的欢快。 “知了”确实太吵闹了,很影响王府主子们的休息,老四便特设了粘杆护卫若干名。 起初,粘杆护卫的工作,也就是拿着粘杆,爬上树去粘知了。 慢慢的,老四发觉,粘杆护卫们因为在王府里四处游走的缘故,消息格外的灵通。 除了老皇帝有本事安插内线之外,老四想盯玉柱的梢,其实并不容易。 经过几年的摸索,受过诸多谍战片教育的玉柱,已经弄清楚了,老四暗中派来盯着他的几名眼线。 有心算无心,再加上,玉柱又是实权在握的步军统领。 不客气的说,玉柱想盯死进出老四王府的眼线,易如反掌也。 道理很简单,各大王府的胡同口,都有步军衙门的兵丁把守。 玉柱只需要暗中把人手撒出去,守株待兔,然后悄悄的盯上即可。 “十三哥,你就这么缺银子花?”玉柱揣着明白装糊涂,故意问老十三。 老十三叹息道:“唉,我无爵无官,被兄弟们看不起,就只能和一些丘八们待在一起瞎混呗。” 玉柱心里有数,老十三肯定不可能说出实情,只能编瞎话骗他。 “十三哥,你的意思是?”玉柱含笑老十三的解决办法。 老十三又是一叹,小声说:“我舅舅吃到嘴里的银子,都被我花得一干二净了。唉,我现在就算是想还回去,哪来的银子?” 玉柱等的就是这句话。 银子?玉柱这里多的是呀。 既然老十三登门来求,玉柱如果下狠手整惨了章佳·哈达,那就等于是提前和四爷党翻了脸。 迄今为止,老四一直在暗中下蛆,想坑玉柱,就是不方便公开撕破脸皮,只能拐弯抹角的进行布局。 玉柱也不想提前惊动了老四,免得将来的畅春园之夜,出现不可控的险恶局面。 俗话说的好,擒贼先擒王。 万一,老四狗急跳墙的先弄死了老皇帝,再把玉柱骗进畅春园,岂不坏了大事? “喏,十三哥,这里是五万两银票,你先拿给令舅,让他和苦主曹小乙在大堂外和解了。”玉柱叹了口气,解释说,“若不和解,继续缠讼下去,肯定会惊动汗阿玛。到那个时候,令舅的事,就不容易收场了呀。” 如果是一般人,肯定会推托不收玉柱的银子。 老十三不是一般人。 因为,老十三的心里有数,老四的手头甚紧,根本就拿不出五万两银子,来摆平此事。 说白了吧,只要不在堂前和解,此案绝对会闹大,并直达天听。 这种敲了登闻鼓的案子,一旦递到了老皇帝的龙案上,结局就不是玉柱或是老四可以控制的了。 “算我暂时借你的,等我将来有银子了,一定双倍奉还。”老十三也没犹豫多久,径直收了玉柱的银票。 若是和历史上一样,老四最终登了基,老十三必是常务副皇帝。那么,他肯定还得起这么点银子。 不过,到那个时候,以老四的刻薄寡恩,玉柱即使把银子都献给了老四,项上的人头,也是迟早要搬家。 老十三将银票揣进怀里后,忽然对玉柱说:“那个讼棍黄英,绝非好人,经常两头通吃,我早就看他不顺眼了。” 玉柱心里有数,黄英险些坏了老四的大事儿,老四肯定不可能放过他的。 “十三哥,等此案了结之后,你再做什么,都和我没有任何关系。”玉柱不想掺和进去,索性把事儿挑明了说。 老十三得了玉柱的准信,心下大定,不由冷笑道:“到时候啊,我想办法把苦主弄到手,让他反咬黄英一口即可。哼,我倒要亲眼看着黄英那个无耻的讼棍,身败名裂,不得好死。” 玉柱哑然一笑,左耳进,右耳出,只当没有听见一般。 讼棍黄英,被老四和老十三盯上了,必然会被折腾得十死无生。 反正吧,这年头的讼棍们,为了银子,啥事都敢干,良心早被那个啥吃了,玉柱丝毫也不可怜他们。 送走了老十三后,玉柱坐进了曹春的房里。 “娘子,福彭的功课,差得惨不忍睹,怎会如此?” 玉柱一直以为,养不教,父母之过也。 要干大事的玉柱,确实很忙。但是,曹春有的是时间,盯着小福彭读书啊。 这年头,凡事就怕比较。 小铁锤的功课,倒背如流。小福彭别说倒背了,顺背都不行,差距实在太大了。 尤其是,曹春既是小福彭的嫡母,又是他的亲姨母,玉柱难免有些生气了。 曹春看出玉柱的不高兴,便解释说:“爷,不瞒您说,福彭那孩子不肯读书,我确实责无旁贷。但是,小铁锤敢不读书,我就敢打烂他的屁股。福彭,也可以这样么?” 这种灵魂之问,玉柱还真不容易回答。 小铁锤是曹春的亲儿子,曹春无论怎么收拾他,亲母子之间都没有隔夜仇。 福彭就不同了呀。 “那怎么办?”玉柱又问曹春。 曹春把手一摊,叹息道:“爷,我一个妇道人家,有什么办法?” 玉柱也很理解曹春的难处,但是,福彭毕竟是他的亲儿子,总不能从此放任不管了吧? “好吧,就让福彭每天跟着我读书了,我去哪里,他就跟着去哪里。” 慈父之心,玉柱也是有的。 (本章完) 第856章 险恶的局面 顺天府衙的大格局,也是前堂后寝。堂和寝之间的分界线,就是三堂之后的内宅门。 内宅门前,站满了戈什哈和丫头婆子们,可谓是戒备森严。 照规矩,官衙的内宅门,以及私宅的垂花门,外人,尤其是七岁以上的男子,严禁擅自入内。 玉柱在三堂的签押房里处理公务,小福彭就在玉柱身后的四堂内,读书习字。 四堂又称上房,这里花木繁茂,景色幽雅。四堂以内,属于内衙的范畴,是历任府尹及其家眷生活居住的地方。 照礼制,父母在,儿子及儿媳妇们必须就近伺候着。 无论是秀云,还是曹春,都不可能搬来顺天府的后衙居住。 所以,现在的顺天府后衙,倒成了小福彭的天下。 从某种意义上说,这就和老皇帝在乾清宫里批折子,皇子们在上书房里读书,性质大致相仿。 通常情况下,需要玉柱亲自出面的案子,均于二堂内升堂问案。 “禀东翁,因漕粮运输迟缓,近几日的京内粮价,由一日一涨,变成了半日一涨。若是任由粮价继续涨下去,恐激起民变。”周荃注意到了粮食价格的巨大变动,赶紧来找玉柱。 玉柱也算是老京城人了,他自然知道,粮价的每次大波动,除了和漕运有关之外,几乎都和京城里的粮行东家们,囤积居奇,妄图哄抬粮价,以牟取暴利有关。 实话说,敢在京城里开粮行的大商人们,哪个后边没有大靠山? “嗯,竹笙兄,命人拿了我的名帖,将京里的前三十大粮行的大东家,都请来商议此事。”玉柱冷冷的一笑,吩咐说,“时间就定在明儿一早。让派去的人,径直告诉他们,本爵部过时不候。” “来人,备马,准备去畅春园面圣。” “嗻。” 老皇帝早有严谕,在京城百里内调动九门步军,必须请旨。 老京城,有句顺口溜,内九外七皇城四。 这个段子说的是,京城共有二十四道门,其中,顺天府只管得到外城的七座城门。 身兼步军统领的玉柱,也只管得到二十座城门。 至于,皇城的四座城门,那是老皇帝的地盘,臣下们谁敢去管? 以前,只要京城的粮价出现了波动,顺天府就要找大粮商们“借粮”。 当然了,官府借粮,就像是刘备借荆州一般,几乎都是有借无还。 时间一长,京城里的大粮商们,也都学精了。他们纷纷把囤粮的仓库,设到通州以东的直隶地界上。 康熙朝的直隶巡抚,名义上算是顺天府尹的顶头上司。 实际上,朝廷下的旨意里边,一向都是把两者并列在一起的。 在大清朝,只要是你能管,我也可以管的情况下,形同大家都不管。 众所周知,三个和尚没水吃。 治安最差的地界,往往是两省交界处,或是三、四省交界处。 大家都可以管,就说明权责含糊不清,老爷们就有推托的好借口。 顺治元年,直隶的地面上,共有五名封疆大吏,分别是:顺天巡抚、保定巡抚、宣府巡抚、宣大总督和山西总督。 后来,这些封疆大吏先后被裁撤,合并为直隶山东河南三省总督。 康熙八年,老皇帝裁三省总督,将直隶总督改为直隶巡抚,并一直延续至今。 通州以东,顺天府就管不到了。 直隶巡抚,并不是平抑京城粮价的第一责任人,自然不可能积极协助顺天府的差事。 玉柱是老官僚了,他的心里非常有数,与其正式行文去保定,和直隶巡抚打公文往来的官司,不如直接找老皇帝请旨调兵。 对于通州以东的直隶地区,顺天府确实是鞭长莫及。 但是,步军衙门的管辖范围,涵盖了京畿三百里以内,这就管得到了。 玉柱进园子的时候,带队把门的御前二等带刀侍卫赵敏,暗中冲玉柱挤了挤眼。 几乎在刹那间,玉柱秒懂,老皇帝在发脾气。 赵敏,姓爱新觉罗,因其曾祖父德玛护,党附多尔衮,在顺治帝挟恨报复之下,被赶出宗室黄带子的行列,降为了红带子觉罗。 德玛护,在兄弟之中排行第八,其阿玛是大清显祖塔克世的第五子巴雅喇。 说起来也挺有趣的。 尽管,巴雅喇是鞑清老奴的异母弟,身份异常显赫。但是,他的九个儿子,因为都攀附于多尔衮的麾下,差点被顺治帝斩尽杀绝了。 自古以来,都是成王败寇。攀附多尔衮,这就是原罪,没有任何道理可讲。 玉柱和赵敏的渊源,还要追溯到十年前了。 那个时候,参加宫里侍卫选拔的赵敏,被一等侍卫诺罗布,随便找了个借口,划掉了名字。 赵敏的身份异常敏感,如果不是老皇帝的私下授意,玉柱也不可能暗中替他打招呼了。 不管怎么说,因为玉柱出了面,把赵敏从穷困潦倒的窘境之中,拯救了出来。 所以,赵敏对玉柱那是真的感激涕零,一直自视为玉氏门下走狗。 当然了,有些事儿,彼此心知肚明即可,完全没必要把关系公开化。 为了掩人耳目,赵敏在公开场合之下,和玉柱没有任何交往和瓜葛。 实际上,赵敏被提拔为二等御前带刀侍卫,多亏了玉柱的暗中指点。 没办法,玉柱处心积虑的研究老皇帝的脾气,长达这么多年,岂能没有独门秘笈? 玉柱踱进清溪书屋的时候,隔着老远,就听见老皇帝的的咆哮声。 “居然又是朱三太子,哼,自朕临御以来,已经至少杀了八个朱三太子了。” 玉柱不由微微一笑,这年头的野心家们,只要反清,必定会抬出朱三太子的名号。 朱三太子,即朱慈炯,前明末帝思宗之第三子,封定王。 闯军打进京城的时候,定王朱慈炯想逃走,却被大太监曹化淳的手下活捉,并主动将他献给了李自成。 李自成率军进攻吴三桂的时候,定王朱慈炯也在队伍之中。 只是,李自成败于一片石之后,这位朱三太子,从此不知所踪了。 实际上,清军入关的时候,朱三太子已经十二岁了。他若是活到现在,差不多有九十岁了。 九旬老翁,暗中参与谋逆之事,还东奔西跑的行踪不定,这不是很扯么? 但是,在极其迷信的这个时代,朱三太子就是一面反清的大旗,谁都可以拿来利用,信众们居然颇多。 玉柱继续往里走的时候,就听老皇帝大声吼道:“山东的官员们,全是酒囊饭袋,竟然让所谓的朱三太子和白莲教搅和到了一起,误国贼子,个个该杀。” 朱三太子,其实并不可怕,顶多也就是挂个反清复明的大旗罢了。 但是,从山东再次兴起的白莲教,一直被老皇帝视为心腹之患。 自唐宋以降,白莲教反抗朝廷的历史,可谓是源远流长。 元末红巾起义的韩山童,喊出“弥勒下生,明王出世”的口号,利用的就是白莲教,而不是明教。 前明太祖朱重八,在登基之前,暗中授意廖永忠,凿穿了船底,把名义上的主公小明王,送入了瓜洲的江底。 从这个意义上说,朱重八的前半生,也是白莲教徒。 清军入关后,一直沿袭明制,也跟着禁了白莲教。 因为监修过一段时间的《明史》,玉柱心里非常有数,朱重八立国号为明,并不是继承的小明王的那个明,而是上承元朝。 元朝的大元国号来自于《易经乾卦彖传》:大哉乾元,万物资始,乃统天。 朱重八的大明国号,出处就是紧随其后的这段话:大明终始,六位时成,时乘六龙以御天。 既然老皇帝在里边大发雷霆,玉柱又不傻,索性不进去了。 只是,人算不如天算。 在里边收拾碎瓷片的张鸿绪,出来的时候,看见了玉柱,他赶紧扎千问安,“请柱爷安。” 这一下子,马上惊动了老皇帝。 “是玉柱来了么?”老皇帝在里边发问。 玉柱瞥了眼张鸿绪,心说,迟早剁了这个狗东西的脑袋。 实话说,随着老皇帝一天天的衰老下去,皇宫里迟早要换新主人。 大太监们都知道一个硬道理,一朝天子,一朝大太监。 宫里的大太监们,因为知道的太多了,他们为了保命,各自在暗中都有靠山。 只是,张鸿绪以前伪装得很好,玉柱一直没有摸清楚他暗中找的靠山,究竟是谁? 现在,既然张鸿绪主动跳了出来,不动声色的想坑玉柱。 玉柱瞬间秒懂,张鸿绪这个狗东西,必是老四的人。 进屋之后,玉柱行礼如仪。 老皇帝瞥了眼玉柱,余怒未息的说:“你既然早就来了,为何不进来呀?” 玉柱的心里门儿清,老皇帝的潜台词是:莫不是想偷听军国大事? 看看,张鸿绪的坏,就坏在了这里。 宫里的大太监想坑人,最低级的手段,才是直接告黑状。 张鸿绪和王朝庆等人,他们常用的坑人手法,主要是从侧面入手,以勾起老皇帝的恶感,来达成暗中整人的险恶用心。 老四暗中出了手,玉柱怎么回答老皇帝的疑问,才算是合情合理呢? (本章完) 第857章 弹劾玉柱 “汗阿玛,您老人家在里边大发雷霆,臣儿除非是个蠢蛋,才敢主动进来找骂。” 玉柱一如既往的实诚,短短的一句话,既道出了自己的小心思,又解释了不进来的原由。 也许是玉柱解释的很得体,老皇帝也就没有穷追不舍了。 “马齐,你说说看?”老皇帝本想喊玉柱,话到了嘴边,临时想起,玉柱已经不是内相了。 京城里,也有白莲教的私下活动,但是,规模很小,并未成其气候,不足为虑。 如今的玉柱,仅仅是步军统领兼顺天府尹罢了,山东的白莲教和他,哪有半文钱的关系? 嵩祝被罢相之后,马齐顺势坐回到了首席满洲大学士的宝座。 玉柱这个内相,和嵩祝一起被罢,马齐心里自然是满意之极。 南书房里没了玉柱,马齐的心理压力,至少小了一个数量级。 “回皇上,奴才以为,应派大将领兵去山东,坚决予以镇压。”马齐此言一出口,老皇帝情不自禁的瞄向了玉柱。 如今的朝廷里,公认的两大名将,一是大将军王的老十四,另一则是百战百胜的玉柱。 马齐的建议,其实是想把玉柱挤兑出京城,免得碍手碍脚。 玉柱明知道老皇帝在看他,却故作不知,只是低头不语。 山东嘛,距离京城又不远。 而且,一旦老皇帝有事了,玉柱直接提兵先掐断漕运,再提兵北上通州,有啥可怕的? “就让隆科多去吧。”老皇帝仔细一想,派玉柱去围剿白莲教,简直是杀鸡用牛刀。 难道说,除了玉柱之外,大清再没有能打仗的武将了么? 玉柱回任了步军统领后,隆科多嘴上没说啥,心里肯定是有意见的。 现在,老皇帝索性把隆科多派去了山东,让他剿灭白莲教。 “嗻。”马齐再不乐意,也只得接了旨。 等马齐禀完了公事后,玉柱见老皇帝朝他看了过来,便接着禀道:“禀汗阿玛,京城的粮价一天一个样,涨得颇为离奇。臣儿打算,调动步军,加强通州以东的巡查。” 老皇帝一听就知道了,玉柱这是打算找人“借粮”了。 “准了。”既然玉柱勇于承担责任,乐意当恶人,老皇帝怎么可能不答应呢? 为了避免打草惊蛇,玉柱只调动了三千兵马。 等白塔山发了闭城门的信炮之后,玉柱这才提兵出了城。 照京城里的规矩,白塔山上驻守的八旗步军,发了信炮之后,城门才许启闭。 白塔山,位于皇城内的北海琼岛之上。 内城的大水系,主要分为“外三海”和“内三海”。 外三海,指的是前海、后海和西海。其中,前海和后海合称什刹海,西海则为积水潭。 内三海,又称太液池,指的是,中海、南海和北海。 玉柱带兵出了城后,城门随即上锁。若是无旨,禁止任何人开门。 大运河的干流,流经天津卫的西营门、中北、杨柳青和辛口四个主要街镇。 天津的本地人,有句老谚语:先有杨柳青,后有天津卫。 在大清朝,商贾云集、货来八方的杨柳青古镇,是整个北方地区,十分重要的漕运码头和经济重镇。 因为紧靠着大运河,交通异常便利的缘故,京城里的大粮商们,基本上,把囤货的粮仓都建在了杨柳青古镇的郊区。 清晨,早起的镇民们,异常惊讶的发现,大队官军沿着街道两侧布防,一路延伸出镇,已经控制住了镇里和镇外。 玉柱提兵出京城,出其不意的控制住了杨柳青。一时间,京里各大粮行的囤粮之地,尽在掌握之中矣。 俗话说的好,打蛇打七寸。 囤粮的仓库,都被玉柱掌握了。 粮行的大东家们,就像是孙猴儿一般,翻得出如来佛的五指山? 大豪商们也不是傻子,都知道玉柱的厉害。 还没等玉柱出手“借粮”呢,京城的粮价便从20文钱/斤,大幅回落到了5文钱/斤的正常范围之内。 不管啥时候,大官僚和大地主的贪欲,都是无法抑制的。 土地兼并,只是王朝周期兴亡的表相而已。 掌权派及其帮凶们,肆无忌惮的掠夺民财,却不受任何制约,导致朝廷的财政崩溃,才是亡国的真相。 最鲜明的例子,便是崇祯严重缺军饷,找江南大儒和皇亲国戚,都收不上来银子。 李闯打进京城后,轻而易举的就弄到了7000多万两白银。 历朝历代,只有老四搞的摊丁入亩和士绅一体纳粮,真正缓解了朝廷的财政危机。 京城的粮价稳定住了之后,损失惨重的权贵们,更加敌视玉柱了。 弹劾玉柱的折子,像雪片一般,堆到了老皇帝的御案上。 被御史公开弹劾之后,玉柱索性待家里不出门了。 秀云进屋之前,看见小福彭、九十、小轩玉和老二十,聚在一起玩耍,不由微微一笑。 在老佟家,从隆科多和庆泰的关系出发,秀云算是小福彭的三堂婶。 但是,从玉柱本人算起,小福彭和小轩玉,其实是异母的亲兄弟。 进屋之后,秀云笑吟吟的说:“爷,福彭和轩玉在一起,玩得很开心。” 玉柱叹了口气,说:“养不教父母之过也。这么多年下来,曹佳氏的心里一直堵得慌,并没有正经的管教福彭。唉,读书不行,习武也不行,将来要成废物点心啊。” 虽然隔了房,但是,因为玉柱的关系,秀云和曹春的关系,也异常之亲密。 曹春的难处,秀云自然是知道的。 随着年龄的增长,小福彭的眉眼逐渐长开了,他和曹颐像是一个模子里造出来的一般。 曾经见过曹颐和福彭的人,一看就知道,福彭必是曹颐的儿子。 曹颐还活着的情况下,嫡母兼亲姨母的曹春,无论怎么管教小福彭,都是吃力不讨好的下场。 更重要的是,小福彭真有出息了,曹春就要担心,他将来和小铁锤争家产的大麻烦了。 当然了,小福彭不爱读书,玉柱这个亲爹的责任最大。 玉柱对外儒内法的那一套虚伪的东西,打心眼里排斥。 但是,玉柱又不敢在老皇帝的眼皮底下,让儿子们跟着传教士们,学习西洋传过来的科学知识。 因为,老皇帝虚心学习西洋的知识,顶多也就是个人兴趣罢了,并不希望西学在大清朝内部全面铺开。 两难之下,反而耽误了小福彭的学业。 (本章完) 第858章 奇兵 在曹颐的暗中挑唆下,曹春根本就管不住小福彭。 玉柱心里有数,随着年龄的增长,再不管的话,小福彭就要养成废物了。 所以,玉柱干脆把小福彭带在了身边,他去哪儿,小福彭也跟着去哪儿。 小福彭是老佟家八房的庶子,他和小轩玉、小轩景,完全没有利益上的纠葛。 基于此,秀云自然不介意,小福彭被玉柱领过来管教了。 学业上的事,有玉柱亲自管着,秀云不过是关心下生活起居罢了。 根深叶茂的老佟家里,家生子仆婢多达数百人,从中随便挑几十个人伺候着小福彭,也不费什么事儿。 小福彭,被玉柱从佟家八房带到三房抚养,扫的是曹春的脸面,长的是秀云的威风。 自从被公开弹劾之后,玉柱索性闭门不出了,整天待在家里逍遥快活。 玉柱将小秋彰抱在怀中,仔细的看了看,这小家伙闭紧了两眼,睡得可真香啊! 小秋彰是刘太清所生的第二个儿子,也是佟家三房这边,玉柱膝下的幺儿,排行是庶七子。 刚出月子的刘太清,一直默默的观察着玉柱的神态。 实话说,玉柱并未嫌弃刘太清是残花败柳之身,对她所生的小秋珏,一直疼爱有加,丝毫也没有看轻。 如今的刘太清,已经先后替玉柱生了两个儿子。即使心里再委屈,她也必须踏踏实实的跟着玉柱过日子了。 玉柱心里非常清楚,二婚的女人,必须和男人有了共同的下一代,才会真有归宿感。 刘太清现在唯一的心病是,女儿严小清至今还是奴籍。 “爷,小七儿身边的大丫头,不怎么顶用。贱妾琢磨着,是不是该换了她?”刘太清不敢直接提严小清的事,拐着弯的想借题发挥。 玉柱何等精明,他一听就懂,刘太清只怕是想把女儿严小清,再次调到她的身边来吧? 以前,小秋珏刚出生的时候,严小清就是他身边的大丫头。 照道理说,亲姐姐照顾异父的亲弟弟,应该比旁人更尽心才是。 但是,自负才女,心思不定的严小清,却总有疏漏之处。 玉柱毕竟疼亲儿,等严小清又一次犯错之后,索性找了个借口,把她调去伺候林燕儿了。 “府里的家生子奴婢之中,想来伺候小幺儿的,数不胜数,你随便挑便是了。”玉柱此话一出口,就等于是堵死了刘太清的嘴。 很显然,严小清是外来的奴婢,并非老佟家的家生子。 刘太清心里也明白,男人故意抬高了门槛,就是不想严小清重新回到她的身边。 毕竟,刘太清现在是佟家妾,算是半个主子的身份。 更重要的是,严小清的两个同母异父的弟弟,又都是佟家的正经小主子。 这么复杂的关系,若是身为奴婢的严小清又回来了,那才叫作尴尬之极了。 从刘太清那里出来后,玉柱回了内书房。 和周荃聊了一会,文德纳来了。 玉柱刚进入官场,担任五品掌印御史的时候,文德纳仅仅是九品笔帖式而已。 十多年过去了,如今的文德纳,已是正三品的通政使。 “东主,听说您闭门不出了,三爷、八爷,还有十四爷的人,全都积极的活动开了。”文德纳一进门,就禀了最新的情况。 周荃抖开折扇,微微一笑,说:“他们越活动越好,就怕他们都不活动啊!” 玉柱点点头,问文德纳:“老四那边没有动静?” 文德纳摇了摇头,说:“四爷的人,都没有上折子。” 通政使司,管着全天下的折子,老四的人有没有上折子,文德纳自然是一清二楚。 玉柱摸着下巴,心说,明明时刻惦记着步军统领的要职,老四偏偏沉得住气,绝不轻举妄动。 “哦,对了,东主,门下听说了一个小道消息,也不知道靠不靠谱?”文德纳见玉柱看向了他,便解释说,“有人说,宇宙行票号的甄氏,是您的外室女。” 周荃瞥了眼文德纳,心说,这种犯忌讳的话,也就文德纳这种起家时候的老班底,敢于当面告诉玉柱了。 换个人,打死也不敢乱说话。 玉柱微微一笑,在大清朝,只要你的地位不稳了,多的是落井下石之辈。 说白了,很多满洲权贵一直眼馋宇宙行票号的暴利。只是,他们此前害怕玉柱的滔天权势,不敢轻易下手罢了。 现在,玉柱被人公开弹劾之后,那些人看到了可趁之机,打算抢夺宇宙行票号。 “无妨,让他们去闹,闹得越欢实,对我越有利。”玉柱并不担心失去宇宙行票号。 在大清朝,银子能解决的问题,对玉柱而言,都不是问题。 说句大实话,即使宇宙行票号被人夺走了,玉柱也不会马上出手反击。 凡事总有个轻重缓急。 方今天下,最最重要的事情,并不是票号,而是决定未来几百年国运的兵权。 等玉柱掌握了天下大权,不需要他发话,夺走宇宙行票号的人,就会跪到他的跟前,哭着喊着的求他收回。 有权,就有一切,这是真理! 无权,银子越多,越容易变成沈万三式的肥羊。 “东主,这都五天了,畅春园那边一直没有动静,皇上莫非真的变心了?”文德纳有些担忧的提醒玉柱。 玉柱抬头望向周荃,周荃知道,玉柱是想问他的看法。 周荃仔细的想了想,说:“以学生之见,皇上恐怕是想看清楚,哪些人想抓京城的兵权吧?毕竟,您身上就两个职务而已,顺天府尹又远不如步军统领那么重要。” 玉柱喝了口茶,笑道:“不管皇上是怎么想的,咱们的阵脚都不能乱。老文,告诉咱们的人,一动不如一静,耐心的等着皇上表态。” 老二,吃了等不得的大亏,先后两次被废了皇太子之位。 老八,也是心太急了,提前暴露了野心,被老皇帝赶出了局。 现在,老四一如既往的耐心十足,玉柱有啥可急的? 想当年,袁项城坐了三年冷板凳之后,照旧可以指挥得动北洋新军,有啥可担心的呢? 更何况,在勇锐营和步军衙门之外,玉柱暗地里,还埋了一支奇兵。 谁都想不到的一支奇兵! (本章完) 第859章 朕不用膳 “啪。” “贱婢,老身稍不留神,你就敢偷懒耍滑?” 湖边的树荫下,陷入沉思中的玉柱,冷不丁的听见了清脆的耳光声,以及女人的喝斥声。 偌大的公爵府里,盘踞了数百名仆婢,而且派系林立。 府里的仆婢们,既有隆科多的人,也有李四儿的人,还有玉柱的人,更有秀云的人。 这四者交织在一起,必然会产生利益冲突和矛盾。 老资格的仆婢,瞧不起新人,甚至歧视新人的事情,时有发生。 在老佟家内部,其实也有着清晰的鄙视链。站在顶端的,都是隆科多这边的仆婢。 玉柱的人呢,自成一个体系,基本不参与公爵府里的利益纷争。 没办法,玉柱有的是银子,出手又很大方。底下人不需要争权夺利,就有丰厚的收益,自然不敢惹事生非。 玉柱不想掺和府里下人之间的矛盾。只是,他的位置正好被人堵住了,被迫留在原地看戏。 “跪下。” “说,你为何总是往大老爷的跟前凑?” 玉柱一听,哟嗬,真新鲜呐,竟然和他有关? “你……你休要血口喷人,我乃有夫之妇……” 玉柱小心翼翼的探头出头,结果,却发现,跪在地上的女子,竟然是赵申乔的儿媳妇,杨玉琴 “哼,贱蹄子,别以为你掩饰得很好,老身就瞧你不出。上次,你在正院外头的树林里,藏了小半个时辰,早就有人告知老身了。” “你……”杨玉琴这次没说血口喷人了。 玉柱何等精明,他一听就懂,杨玉琴必是有事,想求他帮忙。 唉,赵熊诏已经病死了,杨玉琴成为寡妇的事情,包括玉柱在内,仅有数人知情而已。 “老身警告你,若是再敢不顾廉耻的想靠近大老爷,仔细剥了你的皮。” 发话的是,秀云身边的大管事娘子,威慑力可谓是十足。 “哼,瞧你这副细皮嫩肉的俏模样儿,外头院子里的老妈妈,必定是极欢喜的,懂么?” “小女明白了。” “哼,在老身的面前,你算是哪门子的小女?” “奴婢知错了,请大娘子责罚。” “啪。”又是一记清脆悦耳的耳光,紧随其后的是冷厉的喝斥声,“帮你长长记性,免得将来怨老身心狠手毒。” “滚吧。” 等人都散了后,玉柱这才从树荫底下,转了出来。 玉柱心里非常清楚,杨玉琴等在他下衙的必经之地,肯定是想问赵熊诏的消息。 只可惜,赵熊诏在伤心和惊吓的夹击之下,已经一命呜呼了。 玉柱回到书房后,先把小福彭找了来,当面考问他的功课。 也许是玉柱抓得很紧的缘故,这一次,小福彭倒是顺利的背了书。 玉柱点点头,夸道:“不错,不错,以后都应如此,明白么?” 小福彭却说:“阿玛,儿子不喜儒家之学,想学西洋的数学,将来造大船。” 如果,玉柱是传统的士大夫,一定会当面指责小福彭的不务正业。 但是,玉柱本人就是接受了现代教育的高才生,他自然明白,西洋传进来的数学、化学和物理,才是正经的科学,且大有用处。 “嗯,你若是考中了秀才,我就许你学点别的。” 玉柱也是从秀才、举人到状元郎,一步步考上去。 就本质而言,八股取士,除了禁锢思想的弊端之外,也有优点。 凡是考中了秀才之人,一则记忆力超群,二则恒心颇佳。 读书,真正的作用,其实是让你坐得下来,耐得住寂寞。 只有坐得住了,才有可能专心致志的搞研究做学问。 一般来说,成绩差的学生,大多屁股下边长有钉子,根本就耐不住枯燥学习的寂寞。 玉柱给小福彭提了考秀才的要求,并不指望他走功名之路,而是考验他的恒心和毅力。 秀才,说起来很轻松,实际上,也很难考中的。 “阿玛,我若真的考中了秀才,您就依了我?”福彭满是期待的望着玉柱。 玉柱点点头,说:“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那好,我信得过阿玛您。”小福彭欢喜的直搓手。 玉柱在家里待了十天之后,张廷玉来了。 “爵部,临来之前,皇上亲口谕下,玉柱受委屈了。”张廷玉也没和玉柱多说废话,径直说明了来意,“皇上说了,朕信得过玉柱。” 玉柱淡淡一笑,说:“衡臣啊,我忙碌了这么些年,好不容易歇一歇,且容我养养身子吧?” 张廷玉做梦都没有料到,玉柱竟然拒绝了重新出山。 “爵部,您乃是朝廷的柱石,岂能轻言退缩?”张廷玉衔皇命而来,不想空手而归,便要劝说玉柱回任。 玉柱摆了摆手,说:“衡臣啊,实不相瞒,我搁家里待着,挺好的,暂时没兴趣当差了。” 张廷玉心里有数,有人想夺了宇宙行票号,老皇帝只是留了中,并未明确拒绝,让玉柱生气了。 说句心里话,换作是旁人,想拿到步军统领的宝座,都快想疯了,比如说,老三、老八和老四。 但是,玉柱却丝毫也不在乎步军统领的兵权,居然不想当差了。 玉柱已经把话说死了,张廷玉也不好说啥,只得回去交旨。 “哦,玉柱说他没兴趣当差了?”老皇帝听了禀报之后,脸色一直阴晴不定。 张廷玉哈下腰,小声说:“回皇上,玉柱确实是这么说,臣未敢增添半字。” “哼,那个小混蛋,皮子又痒了,欠收拾。”老皇帝背着手,绕着御案走了一圈,忽然停下来,“衡臣,你再去一趟同福胡同,告诉玉柱,他若敢不来,朕就敢从此不用膳了。” 好家伙,冷汗几乎在一瞬间,淌满了张廷玉的后背。 君不像君,臣不像臣,这究竟是闹什么呢? 再次去找玉柱的路上,张廷玉觉得,他很有必要提醒一下老四了。 玉柱在老皇帝心目中的地位,有着无法明言的重要性。 只是,让张廷玉万万没有想到的是,玉柱竟然离开了老佟家,带着美妾们,乘车去了汤山温泉。 不好,要坏事,张廷玉不及多想,赶紧找来快马,心急火燎的去追玉柱。 (本章完) 第860章 清溪书屋 玉柱早就料到了,张廷玉还会回来找他。 所以,张廷玉前脚刚出门,玉柱便吩咐人,备好车马,去汤山泡温泉。 一路上,玉柱的马车,走得并不快。中途歇脚的时候,玉柱还领着晴雯,在酒楼里饱餐了一顿。 酒足饭饱之后,玉柱牵着小秋胜,刚刚从酒楼里出来,正好撞见张廷玉翻身下马。 “爵部,请留步,请留步……”张廷玉气喘吁吁的跑到玉柱的跟前,有些失态的一把拽住了玉柱的衣袖,异常急切的说,“爵部可千万别和皇上斗气。皇上说了,您若不去觐见,他老人家就拒不用膳。” 玉柱一听这话,瞬间秒懂了,老皇帝心虚了! 若是康熙五十年,玉柱和老皇帝如此斗气,至少也要丢官罢职,回家种红薯。 但是,时代已经不同了! 如今已是康熙五十九年了,老皇帝的身边,还有几个可以托付后背的信臣? 老皇帝又耍流氓了,逼迫玉柱,非去见他不可。 坑害老皇帝绝食,这个罪名,比大不敬厉害多了呀! 得了,玉柱肯定不可能背上饿死老皇帝的大罪过,只得和张廷玉一起去了畅春园。 听说玉柱来了,老皇帝顾不得穿鞋,赤着脚,便跑了出来。 “臣儿不该使小性子,请汗阿玛重重的治罪。” 老皇帝快步走到玉柱的跟前,抬手轻轻的抚摸着他的背脊,柔声道:“痴儿,我是你的汗阿玛呀,使点小性子,理所当然尔。” 玉柱心里冷笑不已,若是当了真,他才是天字第一号的大呆瓜呢。 “臣儿有罪,臣儿该死。”老皇帝越是假腥腥的作态,玉柱越是谦恭之极。 “饿坏了,陪我一起用膳。”老皇帝怒了,拉住玉柱的一条胳膊,用力往上拖。 老皇帝的手上,根本使不出多大的劲儿,玉柱赶紧顺势站了起来,跟着老皇帝进了膳厅。 玉柱进去一看,嗨,好家伙,长条桌上摆满了他爱吃的菜。 老皇帝没吃晚膳,确实饿了,很快就用了一碗鸡丝羹。 玉柱已经用过了午膳,其实并不饿。 但是,老皇帝吃得很香,他也只得勉为其难的陪着胡吃海塞。 膳罢,老皇帝领着玉柱,在清溪书屋后边的湖畔,散步消食。 “柱儿,马齐颇不胜任,连户部的帐目都汇总不清。”老皇帝忽然停下脚步,望着搀扶在右侧的玉柱。 玉柱故作茫然的反问老皇帝:“汗阿玛,您问错人了吧?”他的意思是,不在其位,不谋其政。 老皇帝微微一笑,说:“我问你,就是想让你接替马齐的位置。” 面对老皇帝的步步紧逼,玉柱的心里丝毫也不慌乱,他摇了摇头,说:“不瞒汗阿玛您说,臣儿不乐意太累了。” 如果是旁人说这话,老皇帝只会认为是故作姿态。 偏偏,玉柱确实不是官迷,并不恋栈权位。 在八旗子弟之中,很多人宁愿拿着铁杆庄稼游手好闲,也不乐意出来当差。 没办法,当差固然有权有势,却也太苦太累了。 实际上,老皇帝已经有了主见,临时起意的问玉柱,不过是最后的测试罢了。 既然玉柱不想担任首席满洲大学士,老皇帝也就不再问他了。 临别的时候,老皇帝赏了一大堆好东西给玉柱。其中,最惹人注目的是,一颗硕大的东珠。 在大清朝,东珠越大,身份越高贵。 不管是亲王,还是郡王,顶冠上的东珠大小,可以一眼看出,身份的高低贵贱。 御赏之物,又是特大号的东珠,显然是给玉柱拿出去显摆的。 等玉柱回府之后,没过多久,赵昌捧着旨意来了。 赵昌是宫殿监督领侍,也就是所有太监们,名义上的老大。 “特谕,著玉柱总管畅春园内一应事务,兼清溪书屋都总管,钦此。” “臣儿领旨谢恩。” 自从康熙三十三年之后,畅春园已经超越了紫禁城,成为大清朝真正的权力中心。 在畅春园内,老皇帝日常处理政务的地方,以前是澹宁居,现在则为清溪书屋。 玉柱兼任了清溪书屋都总管之后,虽无首相之名,却有首相之实。 而且,老皇帝把整个畅春园都交给玉柱管辖,这是何等的信任? 不夸张的说,自从康熙四十六年以来,在玉柱处心积虑的谋划之下,终于获得了老皇帝的真正信任。 留给老皇帝的时间,已经不多了呀! 等赵昌走后,周荃快步从后边进来,含笑拱手道:“恭喜东翁,贺喜东翁,终于站上了庙堂之巅。” 玉柱微微一笑,说:“不过还是内相尔,何喜之有?” 周荃抖开折扇,微微一笑,说:“非也,非也,彼内相,安敢与此内相,相提并论?” “何以见得?”玉柱含笑望着周荃。 周荃挑起眉峰,笑道:“清溪书屋,乃今上之居所。东翁您,此前不过是管着侍卫们罢了,如今却辖有整个书屋,岂能同日而语?” 玉柱轻吐了一口浊气,周荃确实没有说过,如今的清溪书屋之中,包括侍卫、太监、宫女和姑姑们在内,都归于他的麾下了。 这就相当于,老皇帝真的把后背交给了玉柱。 不说别的,历史上的隆科多,虽然时常待在老皇帝的身边,他却无权指挥侍卫、太监和宫女们。 老皇帝的格外看重,固然对玉柱甚为有利。 但是,步军统领的兵权,却又回到了隆科多的手心里。 周荃收回折扇,笑嘻嘻的说:“东翁您甚重情义,一直善待手足,想必老太爷早就了然于胸了吧?” 玉柱端起茶盏,小饮了一口,并没有马上回应周荃。 善待异母弟弟九十,看起来无关紧要,无甚意义。实际上,格外的要紧。 试想一下,若是玉柱待九十不好,将来若想摆平隆科多,肯定要大费周章了。 现在好了,玉柱疼爱弟弟的光辉形象,已经在隆科多的心里,扎下了根,就等着发芽了。 消息传开之后,老四重重的一叹,说:“十三弟,我始终有一种不祥的预感,你我要做的大事,恐坏于玉柱之手。” (本章完) 第861章 十年不晚 连续五天,从老皇帝叫第一起开始,玉柱就一直站在君侧。 在大清的官场之上,老皇帝注定是所有人的关注焦点。 即使老皇帝不吭半声,下头的官员们也已经心知肚明。从此以后,朝廷里的大小事务,必有玉柱的掺和。 对于玉柱的更受宠,王公大臣们其实并不感到惊讶。 但是,弘皙也一直站在玉柱的对面,其中的内涵就格外的丰富了。 玉柱非常有数,老皇帝又在弘皙和老十四之间,阶段性的偏向了弘皙。 皇长孙弘皙,今年已经二十七岁了,正值风华正茂之时。 而老十四呢,只比弘皙年长六岁而已。 只是,别人肯定不清楚,玉柱却心里有数,此时再立弘皙,为时已晚! 老皇帝的前半生,擒鳌拜、斗三藩、平台湾,斗得其乐无穷。 后半生呢,先和太子斗,再和儿子们斗,斗得天昏地暗。 斗儿子的过程中,老皇帝日益衰老了,而他的儿子们羽翼渐丰。 这个时候,老皇帝再想学朱重八的隔代立储,唉,晚了呀! 叫起,或是叫大起之时,一般情况下,不可能有中途休息的机会。 不过,老皇帝年纪大了,因为以前长期憋尿的缘故,身体憋出了毛病,染上了尿频尿急的坏毛病。 老皇帝为了维护皇帝的尊严,起身去更衣之前,随便找了个借口,把玉柱和弘皙一起打发了出来。 “柱叔,慢点,慢点,注意脚下。” 地面的金砖,被擦洗得太过光滑了,玉柱的脚下微微一滑,正好给了弘皙讨好他的机会。 玉柱避开了弘皙主动伸过来的右手,摆了摆手,老气横秋的说:“无妨,我不会滑倒的。” 弘皙很无奈,不管他怎么拉低身段的凑近乎,玉柱始终不肯上套。 老皇帝知道,玉柱既是纯臣,也是孤臣,也就放心大胆的重用了他。 弘皙当然也知道,玉柱虽然是老四的亲家,但是,比老十四年长十岁的老四,年纪实在是太大了,并无机会登上大宝。 反过来说,正因为老四已经提前出了局,他的女儿才可能嫁给玉柱的嫡长子。 老皇帝的心思,玉柱自然是洞若观火,一目了然。 但是,玉柱真要和弘皙走得过近了,就该下台了呀。 晚年的老皇帝,心思很难琢磨,他既想给弘皙创造接近玉柱的机会,又担心弘皙和玉柱走得过近了。 俗话说的好,鉴古可以知今。 自从前明的太祖朱重八,有了立皇太孙的先例之后,弘皙的身份就变得异常之敏感了。 不夸张的说,受到打压的前太子门下,谁不想拥立弘皙? 三十几年的太子,真要是白当的,老皇帝又至于担惊受怕的夜不能寐? 实话说,弘皙的背后,也有一股隐藏不露的庞大势力。 老皇帝对老二的门下,打压得越狠,他们越盼望弘皙能翻身。 试想一下,若是玉柱和废太子的门下,同流合污了,老皇帝焉能安枕乎? 老皇帝去更衣了,玉柱今天贪喝了几口燕窝粥,膀胱也来了感觉。 更衣之后,玉柱刚洗过手,就见弘皙亲自捧着大白帕子,递到了他的手边。 玉柱暗暗摇头不已,难怪,康麻子最后放弃了弘皙。 唉,礼贤下士,做得太过了呀! 俗话说的好,过犹不及。 玉柱没接弘皙捧来的帕子,而是淡淡的吩咐了下去了。 “来人,把外头不懂的规矩那几个,都拖下去,每人掌嘴二十。” “嗻。” 弘皙面红耳赤的低垂着头,却不敢出声搭救他的人。 唉,这种没有担当的表现,很自然的又被玉柱看低了一层。 清溪书屋的都总管,可不是闹着玩的。 打狗还要看主人呢! 以前,玉柱想收拾太监、宫女和姑姑们,只能请示了老皇帝之后,再派人动手。 现在呢,只要不动大刑,玉柱可以名正言顺的对他们小施薄惩。 诸如掌嘴,掐耳,顶着水壶罚站之类的轻微惩罚措施,都在玉柱的职权范围内。 更衣过后,老皇帝重新坐回了原处。 玉柱和弘皙都没在,老皇帝便信口问王朝庆:“玉柱何在?” 王朝庆的心里比谁都清楚,老皇帝明着只问了玉柱一人,实际上,是想知道玉柱是不是和弘皙在一起? 无论是在宫里,还是在畅春园内,权势极大的王朝庆,耳目都异常之灵通。 但是,玉柱和弘皙的闲话,王朝庆还真没胆子乱说。 “回万岁爷,小的一直待在里头,并不知道都总管去了哪儿。”王朝庆的肩膀略微一滑,就想溜过去。 老皇帝冷冷一笑,沉声斥道:“你的皮子,又痒了吧?” “小的该死,小的有罪……”王朝庆赶紧跪下,连磕了十几个响头。 “说吧,他们在哪?”老皇帝也知道王朝庆的难处,一边是顶头上司玉柱,一边是最得宠的好圣孙,他敢说谁的坏话呢? 但是,老皇帝就是想知道,弘皙和玉柱之间的关系,究竟到了何种程度? “回万岁爷,就在方才,有几个狗东西不长眼,犯了规矩,被都总管下令掌了嘴。”王朝庆暗叫倒霉,外头掌嘴的声音他在里边都听见了,就不信老皇帝听不见。 但是,既然老皇帝爱玩捉迷藏的游戏,王朝庆即使贵为御前副总管,也只能兜着了。 “哼,自己去寻都总管,领板子吧。”老皇帝也没惯着王朝庆,随即赏了板子。 玉柱回来的路上,正好遇见了垂头丧气的王朝庆。 王朝庆没敢细说,只说一不小心,犯了宫规,请玉柱责罚。 一般情况下,玉柱即使想收拾人,也会让行在慎刑司的人,出面当打手。 不过,王朝庆的情况比较特殊,老皇帝已经发了话,玉柱也就不客气了。 “既是如此,那便赏二十板子吧。”玉柱吩咐过后,扭头安抚王朝庆,“放心吧,下头的人,谁敢真下狠手的打你呢?” 王朝庆把眼一闭,唉,完了,一顿结结实实的板子,肯定逃不掉了。 望着面如死灰的王朝庆,玉柱暗暗冷笑不已,打的又不是他养的狗,怎么可能心疼呢? 俗话说的好,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王朝庆几年前干的坏事儿,玉柱都拿小黑本,帮他记着呢。 不是不报,时候未到! 时候既至,休怪无情! 只要板子打结实了,至少二个月内,王朝庆无法在御前伺候着了。 宫里的大太监,即使再红,只要长期不在御前露面,嗨,擎等着失宠吧。 (本章完) 第862章 勾勾搭搭 玉柱担任了清溪书屋都总管后,一直很有耐心的等着某个当红的大太监犯错误。 和朝廷重臣们不同,御前的大太监们,因为被切了蛋的缘故,心理上异常变态。 一言以蔽之,这些大太监们,普遍欺软怕硬,记打不记恩,还特别的贪财。 当然了,太监的贪财,老皇帝不仅心知肚明,而且默许了他们暗中大肆捞钱。 想象一下,太监们不能玩女人,又距离皇权极近,他们不爱钱了,老皇帝还能睡得着么? 活该王朝庆倒霉,他以前暗中给玉柱下过绊子,这一次落到了玉柱的手心里,玉都总管岂能轻饶了他? 叫起之后,玉柱坐在值庐内饮茶,弘皙再次不请自来了。 “柱叔,您侄儿我刚得了一罐好茶,特意拿来孝敬您老人家。”弘皙双手捧着龙瓷的茶叶罐,毕恭毕敬的递到了玉柱的跟前。 玉柱不动声色的瞥了眼弘皙,心里却想到了另外一个人。 历史上的老四,刚登基不足半个月,便手谕内阁:隆科多应称呼舅舅,嗣后启奏处,书写舅舅隆科多。 对于老四灌的迷魂汤,隆科多竟然信以为真,丝毫也没和老四客气,他写的折子和旁人皆不同。 玉柱的折子,开头必是如下范式:总理畅春园事务大臣,臣儿玉柱跪奏。 隆科多呢,他的折子公然这么写:总理事务王大臣、舅舅奴才隆科多,谨奏。 从来都是不恨寡,而恨不均! 凡事就怕对比! 只有比较了,才有心理上的不平衡! 玉柱是老皇帝公开承认的义子,当今第一宠臣,他的折子开篇,一律都是跪奏。 隆科多呢,这家伙实在是太猖狂了,不仅以舅舅自居,还敢不跪奏,嗨,他的眼里还有老四么? 卧榻之旁,岂容他人酣睡? 一山岂容二虎? 实话说,即使玉柱当了皇帝,时间一长,也要办了不知道天高地厚的隆科多。 以史为鉴,立下盖世奇功的隆科多,都被阴杀了,更何况是旁人呢? 弘皙越是柱叔柱叔的叫个不停,玉柱就越容易想起隆科多的凄惨下场。 “大阿哥,劳你费心了。”玉柱含笑接过了弘皙递来的茶。 “坐吧,别老站着了。” 俗话说的好,吃人嘴软,拿人手短。 既然收了弘皙送的好茶,玉柱也不好继续拒他于千里之外,便主动让了座。 弘皙头一次见玉柱如此的和颜悦色,情不自禁的心下一阵狂喜。 皇祖没有说错,人非草木,孰能无情? 只要功夫深,铁杵磨成针。 落座让茶之后,就听弘皙说:“柱叔,小侄知道您老人家吃遍了天下的珍馐,贵府啥也不缺。这不,小侄的郭罗玛法府上,新得了几名蒙古来的煮羊高手。小侄尝过几次,确有独到之处……”铺垫了一大堆。 玉柱等着弘皙图穷匕现,一直不动声色的品茶静听。 果然不出所料,弘皙介绍完毕之后,忽然起身,小心翼翼的说:“众所周知,柱叔您见多识广,博古通今。小侄厚着脸皮,想请柱叔您赏个薄面,帮着鉴别一下他们的手艺。若真的还可入眼,小侄打算荐举给皇祖,以全孝心。” 弘皙的这番话,说的滴水不漏,可圈可点,面面俱到矣。 玉柱没有马上表态,而是凝神细想,弘皙的郭罗玛法究竟是谁? 说实话,玉柱和老二的关系,不好也不坏。 从康熙四十五年,到康熙五十一年再次被废之前,老二胤礽一直想拉拢玉柱入伙。 嗨,除非是脑袋被门夹了,玉柱才有可能加入穷途末路的二爷党。 老二没有被废之前,皇太子妃是瓜尔佳氏。 照礼法规矩,弘皙正经的郭罗玛法,应该是瓜尔佳氏的阿玛,石文炳。 但是,时任福州将军的石文炳,早就死了。 由此推算下来,弘皙所指的郭罗玛法,就是其生母李佳氏的阿玛,阿达哈哈番(轻车都尉)舒尔德库。 常年混迹于宫里的玉柱,比谁都清楚,老二胤礽其实并不喜欢嫡福晋瓜尔佳氏,而格外的偏爱于侧福晋李佳氏。 满洲姓氏,只要是带佳的,本质上,都是汉人抬的旗。 比如说,玉柱的另一位正妻曹春,便是由老皇帝下特旨,由内务府的包衣汉军抬为满洲上三旗,并赐姓曹佳。 据玉柱所知,弘皙的外祖父舒尔德库是个窝囊废,死活扶不上墙的烂泥。 康熙四十六年,玉柱担任宗室御史不久后,舒尔德库还没坐热的内务府庆丰司郎中宝座,就被老皇帝撸了下来。 原因其实也很简单,舒尔德库在请拨银子的折子里,用错了典故。 事后回想起来,老皇帝从舒尔德库那里开刀,绝对是想警告老二,朕活着的时候,休得妄动! 当然了,历史上,折子用错典故的最著名冤大头,非年羹尧莫属了。 老四坐稳了江山之后,年羹尧的折子里,居然把朝乾夕惕,误为夕惕朝乾。 “天道酬勤,力耕不欺。栉风沐雨、朝乾夕惕。”,典出《周易》。 年羹尧本想大拍马屁,颂扬老四的励精图治。 但是,正经进士出身的年羹尧,学识异常渊博,他并不是大字不识几个的韦公小宝。 越有文化的人,文字上,越不能犯错误。否则,很容易被误会是故意所为。 老四气得鼻孔冒烟,正好借题发挥,新仇旧恨一起算,索性对年羹尧下了毒手。 如今的舒尔德库,除了有个三品爵位之外,和普通的八旗纨绔子弟,也没啥两样。 老二胤礽被废已久,整天只知道提笼架鸟,飞鹰走犬的舒尔德库,又不是很有本事的石文炳,其敏感性自然是大大的降低了。 玉柱想定之后,淡淡的说:“好吧,得空的时候,一定过去尝尝美食。唉,没办法,谁叫我是个贪吃贪睡之人呢?” 弘皙原本也没抱任何希望,只是学着下象棋的套路,日拱一卒,想和玉柱套近乎罢了。 谁曾想,玉柱竟然真的答应了邀约,弘皙焉能不喜? “多承柱叔抬爱,小侄一定把您老人家伺候舒坦了。”弘皙此话一出口,玉柱便知道了,幕后必然另有好节目。 (本章完) 第863章 拟旨专业户 “玉柱,拟旨,著大将军王、皇十四子胤禵,率主力兵马,护送噶桑嘉措,由西宁移驻穆鲁乌苏;授延信为平逆将军,授噶尔弼为定西将军;命西安将军富宁安、振武将军傅尔丹,分从巴里坤和阿尔泰出兵……” 随着老皇帝下了决心,第二次远征雪域之战,正式拉开了序幕。 如果说玉柱中状元,颇有些勉强的话,他混个正经的进士出身,绝无问题。 以玉柱如今的身份和地位,由他亲笔拟旨,多少有些大才小用了。 但是,室内只有玉柱陪着老皇帝,他不拟旨,难道让中过风的老皇帝自己写么? 再说了,大清的重臣拟旨和前明内阁的票拟,颇有相似之处。 说白了,一笔在手,玉柱可以在老皇帝画的圈圈里边,随心所欲的自由挥洒偏向性。 前明的首辅,为何那么尊贵? 说白了,票拟的那支笔,就掌握在首辅的手心里,次辅们根本就挨不到边。 在前明,司礼监的老大是掌印太监,老二就是秉笔太监兼东厂提督。 就本质而言,掌印太监代行的是,皇帝掌握的皇权。 如今嘛,玉柱扮演的角色,就相当于前明的内阁首辅,牢牢的掌握了军国大事上的票拟权。 老皇帝看过玉柱拟的旨意后,一字未改,就命张鸿绪拿去直接用印。 “嗯,你毕竟带过兵,所拟的旨意,比张衡臣,更合吾意,大善。”老皇帝不吝美词的猛夸玉柱。 “汗阿玛,张衡臣的文采,确实胜于臣儿十倍。但是,他是地道的文臣,与征伐之事,一窍不通,难免词不达意了呀。”玉柱面露得色,当着老皇帝的面,大肆抨击张廷玉的不懂军事。 老皇帝不由哑然一笑,别看玉柱已经三十多岁了,还像个孩子似的,就喜欢听顺耳话。 俗话说的好,人无完人,金无足赤。 老皇帝比谁都清楚,玉柱在人前的四平八稳,滴水不漏,不过是掩饰得极好罢了。 陪在老皇帝身边的时候,玉柱一直是大错误不犯,小错误不断,必须老皇帝出面纠正。 总之,若想玉柱尽心办差,多夸夸他,便是了。 老皇帝因为尿频尿急,又去更衣了。 被找借口赶出来的玉柱,刚端起茶盏,就见贴身太监秦定,神秘兮兮的凑过来,小声说:“禀爷,伺候寿常在的姑姑,和密主儿身边的当红首领,暗中搞对食,叫人给逮了正着。哎哟喂,两个人赤着身子,那个丑样儿啊,简直是不堪入目。” 密主儿,指的就是老十八的生母,密嫔王氏。 至于寿常在嘛,那可是上次选秀之后,最得宠的一位常在了。 玉柱每天陪着老皇帝用膳的时候,寿常在也时常陪侍在侧。 畅春园里比较得宠的女人,玉柱早就摸清楚了她们的底细。 怎么说呢,宫里的女人,也都有各自的交游圈。 在整个大内后院之中,德妃的人缘最佳,其次是密嫔王氏。 至于,玉柱的姑爸爸,唉,因为始终冷脸待人的缘故,人缘就不大好了呀。 表面上看,伺候寿常在的姑姑,和密嫔身边的红太监搞对食。 实际上,也就是说,寿常在和王氏,在畅春园内,结成了同盟关系。 试想一下,如果主子之间的关系不好,谁敢乱搞对食? 玉柱习惯于透过现象看本质,喜欢站在受益者的角度看问题。 密嫔和寿常在,如果同时倒了霉,谁最得利呢? 嘿嘿,答案呼之欲出,不是德妃,又会是谁呢? “知道了。”玉柱淡淡的打发走了秦定。 自从玉柱晋为奉恩辅国公之后,小太监秦定和严林,就一直伺候在他的身边。 宗室公爵和民爵里的公爵,除了顶戴花翎、朝服,以及入不入八分的特殊待遇之外,最大的区别就两个:身边有无太监伺候,腰间缠的是啥带子。 出门逛街时候,腰间缠着黄带子,身边带着几个太监伺候着,就算是再想低调,也必然会被人捧若上宾。 内宫女人的纠纷,玉柱又不傻,没道理主动去掺和。 再说了,德妃既然布好了抓奸的局,肯定还有后招。 不需多想,这件事情必然会被捅到老皇帝那里。 果然不出所料,玉柱只喝了半盏茶的工夫,老皇帝叫他过去了。 “你怎么看?”张鸿绪简略把事情经过说了之后,老皇帝随即盯着玉柱发问。 玉柱早就想好了,不慌不忙的说:“汗阿玛,您乃是千古少有的圣君。您老人家一直教导臣儿,必须牢记勿枉勿纵的原则。以臣儿之见,不如先交给行在慎刑司严加讯问,等弄清楚了来龙去脉,再做定夺?” “你难道不觉得此事颇有些蹊跷么?”老皇帝没有表态,继续追问玉柱。 玉柱太熟悉老皇帝的习惯了,如果不是想袒护寿常在,又何必多此一问呢? 由此可见,和人老珠黄的德妃娘娘相比,鲜嫩水灵的寿常在,阶段性的占据了上风。 老皇帝年事已高,已经无法欺负女人了。 但是,这人呐,越是缺啥,越惦记着啥。 抱着鲜嫩水灵的小妞妞,和抱着鸡皮鹤发的老太婆,即使只过手瘾,感觉也是迥然不同的。 “你在怕什么?”老皇帝冷不丁的逼问玉柱。 此问一出,玉柱瞬间秒懂,德妃这一次的暗中布局,竟是惦记着一箭三雕啊! “回汗阿玛,请恕臣儿直言,宫里的姑姑们,若是不搞对食,就真要出大事了。”玉柱被逼到了墙角,索性掀了桌子,把丑事摊开到了桌面上。 “汗阿玛,您想想看,食色,性也。宫里的姑姑们,岁数一长,难免有所需求。”玉柱把手一摊,直爽的说,“这些年下来,单是杖毙的这些人,已是不老少了呀。屡禁不绝的根源是,天理难违。” 私下里,玉柱才不怕老皇帝爱听不爱听,不管香的臭的,直接说真话。 “唉,朕何尝不知屡禁不止的根本呢?”老皇帝含而不露的叹息出声。 玉柱心里很明白,宫女和太监搞对食,老皇帝一直都是知道的。 所谓,民不举,官不纠,老皇帝不过是故作不知罢了。 但是,这一次,德妃真把丑事捅开了,玉柱顺势把话风往别处这么一带,老皇帝难免要疑心德妃的用心了。 (本章完) 第864章 贼汉子 小太监和小宫女,成年之后,因为生理上的天然需求,必然要找途径解决掉。 整座皇宫里,只有老皇帝一个男人,他就算是累死了,也不可能耕遍自家的万顷美田。 玉柱久处宫中,他自然心里有数,很多长期不受宠的答应、常在、庶妃,甚至是娘娘们,枕下往往都藏有玉杵之类的玩意儿。 这人呐,越是缺啥,就越惦记着啥。 有些当红的太监,格外的受宠。说白了,就是他们在暗中帮着宫里的尊贵女人,解决了天性的需求。 历史上,在同治帝和鬼子六的支持下,山东巡抚丁宝桢故意找茬,砍了超级大太监安德海的脑袋。 据宫里传出的小道消息,安德海把正值虎狼之年的西太后,伺候得异常舒坦,哄得心花怒放。 至于,野史传闻里的荣禄和西太后,暗中有一腿之事,骗骗小孩子倒也罢了。 常年身处宫禁之中的玉柱,自然是半个字也不信的。 道理其实很简单。 在畅春园里,如同螃蟹一般,有本事横着走路的玉柱,即使真想给老皇帝戴绿帽子,也是绝无成功的可能性。 更何况是外臣的荣禄,荣中堂呢? 从前明开始,宫里就一直禁“对食”。但是,偏偏就是屡禁不止,总有不怕死的暗中搞对食。 若是其中掺和到了某宫娘娘,这保护伞只要撑开了,那就更是投鼠忌器的很难禁绝了。 清军入关之后,不管是顺治朝,还是康熙朝,即使查对食,查到了某些娘娘的头上,也因为皇家的体面问题,而再无下文了。 大太监们也不是傻蛋,娘娘们私下里干了丑事,真捅到了老皇帝的跟前,嗨,那岂不是自寻死路么? 玉柱更不是蠢蛋,他除非是脑瘫了,否则,绝无可能掺和到深不见底的浑水之中。 所以,玉柱仗着老皇帝的宠信,索性把大实话摊开来说。 免得老皇帝一时脑子发热,安排玉柱去查“对食”,那就有好戏看了呀。 “莫非就眼睁睁的看着他们把朕的园子里,闹的乌烟瘴气不成?”老皇帝终究有些意难平。 玉柱陪着笑脸,建议说:“汗阿玛,臣儿以为,她们还是太闲了,若是派去学习耕种,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也就没有那么多的花花肠子了。” 老皇帝眼前猛的一亮,若是按照玉柱所言,把搞对食的太监和宫女们,都安排去种地、锄草或是别的重体力活,倒也算是一个好法子。 “嗯,就数你的脑子机灵。”老皇帝这么一说,玉柱随即心领神会的跪安了。 第二日,玉柱不当值,他用罢午膳,便乘车去了四喜银楼。 四喜银楼,表面上是甄氏名下的产业,实际上,楼后的内院一直归玉柱单独使用。 玉柱从后门进了内院之后,上到二楼,钻进隐秘的内走廊,来到了一间屋子的后头。 等玉柱坐定之后,大管事刘武亲自上了茶。 玉柱摆了摆手,刘武悄无声息的退到了门边,并带紧了房门。 端起茶盏,刚喝了一口,玉柱就听见隔墙传来刘氏的声音,“你们看好了小主子,我去去就来。” 玉柱不禁微微一笑,俏寡妇刘氏有着多重身份,她既是老靖逆侯夫人,又是现任靖逆侯的亲妈。 不大的工夫,房门吱的一响,刘氏带着一股子沁人心脾的香风,从外头飘了进来。 “贼汉子,可想死我了。”刘氏纵体入怀,顺势搂住了玉柱的脖子。 玉柱轻拥着刘氏的蛇腰,脑海里闪现出了一句老话:妻不如妾,妾不如偷,偷不如抢,抢不如抢不到手,只能干瞪眼。 “你这么急着约我见面,难道不怕被人瞅见了,捉伱去浸猪笼?”玉柱咬着刘氏的耳朵,故意揶揄她。 刘氏抛了个媚眼,笑嘻嘻的说:“我若是被捉去浸猪笼,岂能少了奸夫相陪?再说了,也不看看骑我的贼汉子是谁?哼,他们就算是吃了熊心豹胆,也不敢靠近您半步呐。” “哈哈。”玉柱被捧得浑身舒坦,他还就喜欢刘氏的这股子机灵劲。 真正的聪明女人,必然是在外面装得异常高贵,私下里却是骚气蓬勃。比如说,秀云。 刘氏不是一般的女子,关键时刻,她真豁得出去。 想当初,原本应该是靖逆侯府的长子张谦袭爵。但是,一身孝服的刘氏,居然主动勾着玉柱上了榻。 结果呢,在玉柱的干预下,煮熟了的鸭子,居然飞出了张谦的手心,砸到了刘氏之子的身上。 但是,让玉柱大跌眼镜的是,刘氏过河就想拆桥,穿上肚兜,就不认人了。 玉柱丝毫也没和她客气,直接找机会捉了她去,不仅在窗前收拾了一顿大餐,还在她的敏感处刺了字。 实话说,并不缺女人伺候的玉柱,就是想告诉刘氏:在绝对的实力面前,所谓侯府老太君的身份,压根就不堪一击。 这个时代的女人,大多慕强。 老话说的好,一力降十会! 当玉柱展现了豪横的实力之后,刘氏只得俯首听话,乖乖的臣服了。 奸情真的捅到了老皇帝那里,虱多不压身的玉柱,充其量也就是挨顿狠训而已。 然而,失了贞的刘氏,肯定会被张家的亲属们,咬得体无完肤,死无葬身之地。 刘氏完了,她的幼子失去了生母的庇护,也注定会中途夭折。 孰轻孰重,只有脑残,才拎不清呢。 刘氏乖乖的撩起裙子,主动坐到了玉柱的腿上。 玉柱一边享用着怀里的美人儿,一边暗自感叹,既偷且抢的滋味,果然妙哉! 渐入佳境之后,隔墙的那边,忽然传来了幼童的吵闹声 “我额涅呢,怎么没看见她?” “回小侯爷,老太君吩咐过了,此间藏宝甚多,她要和掌柜的商议新出的花式,请您莫闹。” “都这么久了,额涅怎么还不回来呀?”幼童不知世事,竟要打破砂锅问到底。 “小侯爷,奴才带您去看个好宝贝,可好?” “什么宝贝?” 也许是太过紧张了,刘氏竟然僵在了玉柱的怀中。 玉柱心想,幸好刘武带着随身的大衣包,可以随时替换。 不然的话,袍摆上沾了一大片,还怎么出门见人? (本章完) 第865章 甘拜下风 “爷,我有件小事,想求您帮帮忙,可好?”刘氏满是期待的望着玉柱。 玉柱心想,刘氏的眼皮子,毕竟还是浅了一些。 瞧瞧,刚把他伺候舒坦了,就开始提要求,这就很有些扫兴了呀。 “说吧。”玉柱有些懒洋洋的问她。 刘氏叹了口气,说:“家兄原本也是举人出身。只是,因为喝多了酒,和秀才家的小娘子有了些许瓜葛,便被顺天府的提督学政,削了功名……” 玉柱一听,事情果然有些棘手。 堂堂举人老爷,贪恋秀才娘子的美色,勾搭成了奸。 结果,那戴了绿帽子的秀才不服,告了官。 实话说,清初时期的清流学官,除了极少数败类之外,都比较在乎清誉,威武不能屈的硬派作风,尚在。 所以,就算刘氏是老靖逆侯的继室夫人,也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她哥哥被学官夺了功名。 且不说区区武将之家了,镶黄旗满洲出身的玉柱,既是步军统领隆科多的亲儿子,又是议政大臣佟国维的亲孙儿,他参加科举,也必须凭真本事,一路考上去。 实话说,玉柱若是连个秀才都考不中,乡试主考李光地,又怎敢暗中相助,帮他夺得解元的头衔呢? 不过,此事虽然很棘手,以玉柱如今的雄厚实力,依旧有办法暗中操作一番。 “暗中打点的银子,可曾备好?”玉柱没有一口回绝。 刘氏不禁喜出望外的连声说:“备好了,备好了,足有十万两银子。” 嗯,玉柱一听,还算是懂事,知道此事难于上青天,所以,备足了润滑剂。 “我只能试试看,结果如何,实在无法预料。我喜欢把丑话先说前边,很可能既花了银子,还没办成事儿。”玉柱抬手捏住刘氏精致的下巴,“你第一次求我,我肯定会尽力而为,懂么?” “爷,您真好。”刘氏感动得一塌糊涂,搂住男人的脖子,腻声道,“爷,狠狠的……” 玉柱心下大乐,调笑道:“你儿子就在隔壁,不怕他听见了?” “怕啥?等他年岁渐长了,我还打算让他认您为干爹呢。”刘氏这么一说,玉柱情不自禁的被逗乐了。 多尔衮没有儿子,把孝庄皇太后的儿子,当作亲儿子看待。 结果呢,多尔衮刚摔死不久,就被白眼狼干儿子,彻底的清算了一遍,连嗣子都被赶回了原宅。 雄才大略的多尔衮,都看走了眼,玉柱自然没有兴趣抬举刘氏的儿子。 尼玛,玉柱的膝下,已有十几个亲儿子了,有必要抚养别人的儿子么? 过了几日,玉柱带着厚礼,登门去拜见恩师汤炳。 如今的汤炳,可谓是春风得意马蹄疾,心情不是一般的好。 为官的三件大喜事,升官、发财、死正室,汤大人一个不落的占全了。 玉柱的师母,周夫人,三年前病故了。 汤炳的膝下仅有一女,他索性不再续弦,而是纳了一房贵妾。 按大清律,妾,通买卖。并且,妾室并无高低贵贱之分。 但是,汉臣们为了各取所需,故意在妾的上边,又弄出了所谓贵妾的名目。 一般情况下,贵妾的出身普遍较高,只是家道中落了,被迫给权贵们做小罢了。 据玉柱所知,汤炳新纳的那位贵妾,出身就很厉害了,居然是前任知府之女。 照规矩,官员之女,禁止为妾。 但是,被革除功名的原任知府,就属于是灰色地带了,朝廷并无明文规定。 历史上,比较出名的贵妾,自然少不了东北张大帅的五姨太。 这位五姨太,名唤寿懿,其阿玛自杀后,随母改名为王雅君。 寿懿的出身,可真了不得,她是原任黑龙江将军寿山的小女儿。 说起来也挺有趣的,黑龙江将军寿山,居然是前明辽东督师袁崇焕的七世孙。 更厉害的是,寿山的阿玛——富明阿,也就是袁崇焕的六世孙袁世福,曾任吉林将军。 正白旗汉军出身的袁家人,累受大清国恩,迨无疑义! “拜见恩师大人。” 汤炳含笑立于垂花门外,玉柱快走几步,长揖到地。 尽管汤炳是玉柱一手提拔起来的礼部汉尚书,但是,玉柱依旧礼遇有加,一直以师尊视之。 “宗主,您老人家且莫折煞了门下。”汤炳慌得连连摆手,左脚不动,右脚后退,侧身避过了玉柱的揖礼。 在玉党小集团里,大家各凭机缘与玉柱相交,称呼也各不相同。 玉柱微微一笑,说:“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学生一直忘不了,当年参加科举之时,恩师老大人呕心沥血的教导之恩。” 哪怕城府已经极深,汤炳依旧忍不住的拈须微笑,多少有些自得的说:“夕日有幸伴宗主读书数年,实乃汤某十生之奇运也。” 汤炳此言虽有夸张之处,倒也比较贴合实际的情况。 若不是玉柱的赏识和提拔,汤炳继续跟着隆科多混下去,充其量也就是个五品郎中罢了。 如今的汤炳,身居礼部尚书的高位,起居四座,威风八面,快何如哉? 按制,外省的督抚,回京陛见之时,只要入住于“京门首驿”,也就是通州的潞河驿,所乘的官轿就必须由八抬大轿,换成四人小轿。 就算是晚清中兴名臣,一等毅勇侯、直隶总督曾国藩,回京述职的时候,也只能坐四人小轿。 汤炳很知趣的请玉柱在前,他自己在后相陪,一路说笑着进了汤府的内书房。 上茶的时候,玉柱惊讶的发现,老汤的那位贵妾竟然亲自端着茶盘,低眉顺目的立于他的面前。 “恩师大人,这如何使得?”玉柱心里有数,眼前的贵妾,格外受宠,实被老汤视为正室夫人一般。 汤炳把眼一瞪,沉声道:“有何使不得?你乃吾门宗主,身系本门万钧重担。别说是敬茶了,就算是命其侍奉枕席,也是理所应当的本分。” 玉柱也算是老官僚了,脸皮厚比城墙,依旧惊得张大了嘴巴。 见玉柱略微有些失态,汤炳不禁有些得意,慢条斯理的说:“吾辈当效苏子瞻赠美之大雅也。” 尼玛,什么大雅?那叫无耻好么? 当年,苏轼被贬官之后,竟先后将两名孕妾赠与他人。 六贼之一的梁师成和翰林学士孙觌,皆自称为苏子瞻的赠妾所生,小东坡苏过居然也不反对。 梁师成真的很够义气,他甚至亲自吩咐府上的帐房:凡小苏学士用钱,一万贯以下,不必告我,照付就是。 (本章完) 第866章 戏外之戏 玉柱找汤炳,主要是,现任顺天府提督学政,乃是汤炳同年的门生。 在大清的官场上,讲究的是功名从哪里丢的,就必须从那里重新起头。 既然是玉柱发了话,汤炳自无不应之理,他当即答应了下来。 至于,已革功名的刘举人,是贤是愚,与汤炳何干? 汤炳必须给玉柱面子。 在汤府用罢晚膳后,玉柱乘着酒兴去找王熙凤。 这一日,叫“第一起”之前,老皇帝忽然问玉柱:“永琛在你府上养得挺好。” 听话要听音,玉柱心里非常有数,老皇帝只怕是又要旧事重提了。 永琛是弘皙的长子,曾经奉旨在玉柱的府上住过一段时间。 当年,康麻子感染了天花之后,被顺治帝直接赶出了皇宫,躲进了福佑寺避痘。 避痘之时,曹寅的继母孙氏等人,一直悉心照料着老皇帝。 有了这一层渊源,才有了曹家人,长达几十年的泼天富贵。 果然不出所料,老皇帝叹了口气,问玉柱:“弘皙一直无爵,太过委屈了这孩子。” 弘皙无爵,老皇帝必定要问玉柱。因为啥呢? 老八、老九、老十和老十四他们,肯定集体反对。 玉柱是老八的死敌,老皇帝自然要问他的意思了。 “汗阿玛,您若想听真话,臣儿以为,弘皙早就该晋爵了。”玉柱故意停顿了一下,等老皇帝面露微笑之后,这才缓缓的又说,“否则,臣儿不敢妄言也。” 老皇帝展颜一笑,说:“还是你最懂我啊。” 这可不是什么好话,玉柱不敢等这话过夜发酵,赶紧解释说:“臣儿不过是秉公直言罢了。” 老皇帝摆了摆手,说:“我知道,勿须多言。” 玉柱趁势就把弘皙的郭罗玛法邀请他去赴宴的事儿,平铺直述的告诉了老皇帝。 老皇帝一直等着玉柱的禀奏,现在好了,玉柱不藏不掖的照实说了,自然也就不会疑他了。 就在玉柱以为没事了,老皇帝忽然问他:“你的长女今年应有十四之龄吧?” 玉柱的脑子里,当即拉响了警报,陪着笑脸,说:“老爷子,她不过是臣儿的外室之女罢了,不仅上不得台面,而且长的其丑无比,一看就是西洋鬼畜……”说了一大堆雪薇的坏话,就差贬入尘埃了。 老皇帝微微一笑,说:“伱呀,你呀,多虑了,她毕竟姓佟佳,我不过是替人问问而已。” 这话的内涵异常之丰富,玉柱更不敢大意了,小心翼翼的说:“犬女的相貌迥异于华夏,臣儿一直担心,吓着了别人家的青年才俊。” 玉柱步步为营的提防和保护,反而激起了老皇帝的兴趣。 “过几日,带她来见朕。” 老皇帝自称朕的时候,就意味着,朕意已决,不必多言。 玉柱哪怕再不情愿,也只得捏着鼻子认了。 这个时代的陛见,可不是随随便便就可以的,被召见者必须事先学习各种觐见的礼仪,以免闹出君前失仪的丑闻。 老皇帝发了话之后,宫里马上派了两名嬷嬷和四名姑姑,去天津的大沽口,贴身教雪薇学习各种规矩。 以前,玉柱一直认为,混血儿的雪薇,相貌迥异于常人。在大清国内,不可能有人乐意娶她。 现在好嘛,老皇帝居然盯上了雪薇,从来都像野马一般放养的雪薇,可就吃了大苦,遭了大罪啊。 整整一个半月后,雪薇才算是勉强学全了陛见的各样规矩,跟着玉柱一起进了畅春园。 玉柱领着雪薇进门的时候,好家伙,却赫然发现,老三和他家的二阿哥弘晟,老十和他家的大阿哥弘暄,皆在书屋内站着。 老皇帝想干嘛?难道说,又想乱点鸳鸯谱么? 玉柱不及多想,领着雪薇一起行礼。 “臣儿玉柱,恭请圣安。” “奴才佟佳氏,恭请圣安。”雪薇的汉语水平,比老五还要差一些。 区区几个字的请安而已,说得磕磕绊绊,极不流畅。 “伊立!”老皇帝故意想逗雪薇,说了满语的平身。 玉柱暗中打了个手势,雪薇便学着他的样子,起身站到了玉柱的身后。 “乖孩子,过来,让皇祖瞅瞅你。”老皇帝和颜悦色的冲雪薇招手。 雪薇心里很有些害怕,下意识的扭头看向玉柱。 玉柱微微点头,雪薇只得战战兢兢的凑到了老皇帝的跟前。 老皇帝这一辈子,真正的做到了醒掌天下权,醉卧美人膝。 等雪薇跪到了近前,老皇帝仔细一打量,哟嗬,照汤玛法的说法,此乃西洋之绝色也! 和土包子顺治帝不同,老皇帝颇懂西洋之美。 实话实说,老皇帝不仅会解二元一次方程,而且,“元”、“次”、“根”等等,这些数学术语,也都是他主动提出的。 要么说,满洲权贵贼坏呢? 老皇帝本人,对西洋传进来的数学,极有兴趣。只要得了空,就找来老十六,一起作辅助线解几何难题。 但是,大清朝的选官制度,依旧是思想禁锢颇深的八股取士。 其后的大清皇帝们,有样学样,都是揣着明白装糊涂,故意推行愚民政策,以期江山永固,大清万年。 说句掏心窝子的话,雪薇若不是玉柱的女儿,老皇帝肯定毫不客气的当即下旨,就留下伺候朕吧。 别人也许不清楚,玉柱心知肚明,日益衰老的老皇帝,已经无法欺负女人了。 所以,尽管老皇帝的脸上,露出了惊艳之色,玉柱并不担心雪薇会吃大亏。 老皇帝望着雪薇精致的面庞,竟然走了神。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老皇帝忽然开了口。 “老三,你真觉得此女配得上你儿子么?”老皇帝刚刚问出口,老十就不乐意了。 “汗阿玛,您老人家也太偏心了吧?其实是我们家弘暄,先看上佟佳氏的。”老十大咧咧的抖露了底细。 玉柱瞬间秒懂了,这一次,竟然是老八和老三想联手坑了他啊! 试想一下,两个皇孙争夺同一个女子,此女的阿玛又是位高权重的玉柱,老皇帝怎么可能不起疑心呢? 只要老皇帝起了疑心,老三、老八和老十四他们的机会,就来了呀。 (本章完) 第867章 逆龙鳞 老皇帝心里有数,玉柱和老四的所谓亲家关系,其实是他硬塞过去的。 现在,老三和老十,哭着喊着,争着抢着,也想和玉柱作亲家。 老三和老十,一起抢女是假。 利用诛心,勾起老皇帝的疑心病,趁势削弱玉柱的盛宠,方为真! 众所周知,玉柱尤喜雪薇。老三和老十选择雪薇下手,用心极其险恶。 此计,甚毒也! 不等老皇帝起疑心,玉柱便冷冷的说:“汗阿玛,臣儿倒无所谓。但是,堂堂皇孙娶如此丑女,难道不怕天下人耻笑么?” 老五和老七丢失皇位继承权,就是因为残疾之丑,给皇家丢脸了。 雪薇的长相,一看就是异族,而且完全不符合大清朝的审美观。 实话说,若是某位皇孙娶了雪薇,将来,就要被整个皇族的亲戚们,在背后戳脊梁骨。 见玉柱断然拒绝了,一旁伺候的魏珠,暗暗松了口气,柱爷英明。 此事涉及到两位皇孙,玉柱的立场,绝对不能含糊不清。 老三正想说话,老十再次抢先说:“我们家弘暄,自从见过一次佟佳氏后,茶不思,饭不香……”说了一大堆无耻之词。 因老十太过无耻了,老皇帝情不自禁的皱紧了眉头。 玉柱故意没看老十,盯着弘暄,冷冷的问他:“你真喜欢这么丑的小格格?” 弘暄看了看老十,随即把头一低,硬是没敢吱声。 妥了! 玉柱暗暗舒了口气,弘暄当面不敢回答,恰好说明,他不乐意娶丑女。 老皇帝又不是傻子,只要看了弘暄的表现,也就明白了,全是老十逼儿子这么干的。 反推回去,老三的儿子,也不可能喜欢丑女吧? “够了,都不许再闹了,跪安吧。”老皇帝也许是觉得被老十愚弄了,脸色一沉,当场赶了人。 一场无妄的风波,就这么悄无声息的过去了。 老三和老十,挨了训斥,啥都没捞着。 雪薇沾了受委屈的光,被老皇帝下特旨,授予“六品格格”的荣衔。 按制,奉恩镇国公的外室之女,无封,统称宗女。 老皇帝为了安抚玉柱,这才特意给出了补偿。 为了掩人耳目,玉柱的女儿们,也都被大封了一遍。 红梅的女儿,被册为六品格格。 曹春所出的佟家八房嫡长女,小佳颖,倒是跟着沾了光,被册为五品格格。 五品格格,即乡君也。 所谓的五品格格,也就是名义上,显得好听罢了。实际上,年俸仅为40两,禄米仅为40斛。 在帝都,区区40两银子,怎么可能够花呢? 所以说啊,重男轻女的思想,毫不掩饰的体现了出来。 进入腊月后,过节的气氛,一天比一天浓厚了。 据钦天监的测算,腊月二十一日,乃是腊月里最吉祥的一天。 从这一天开始,各级官府就可以把官印“封印”了,各私塾也可以放年假了,意为春节假期的开始。 按照惯例,封印的这一天,就可以称作是年节的第一天。 别人都可以回家休浴,但是,身兼清溪书屋都总管的玉柱,却必须待在老皇帝的身边,积极从事备询和拟旨的工作。 有玉柱的帮忙,老皇帝处理政务的速度,明显加速了好几倍。 今天,老皇帝又只花了两个半时辰,便批完了三百多份奏折。 龙心大悦之余,老皇帝拉着玉柱闲聊。 聊着聊着,老皇帝忽然说:“朱若瞻最喜欢的门生,好象是叫谢意诚?” 玉柱一听就知道不对劲,赶紧陪着笑脸说:“回汗阿玛,臣儿还真不知道朱轼的门生都有谁?” 老皇帝点点头,微笑道:“我听说,谢意诚新娶的娘子,美若天仙,不亚于你们家的秀云。” 好家伙,玉柱冷汗直冒,瞬间秒懂了。 实际上,玉柱不可能不知道谢意诚这个人。 因为,上次弹劾玉柱的言官里边,谢意诚是第一个上书的监察御史。 朱轼,名为纯臣,实则是老四的人,只是隐藏的较深罢了。 看老皇帝的意思,显然是在暗示玉柱,找机会办了谢意诚和他的娘子。 问题是,这里是京城,谢意诚又是都察院的言官,难度不是一般的大。 更重要的是,玉柱暂时还没搞明白,朱轼怎么就得罪了老皇帝呢? 不过,玉柱的反应极快,他当即提议说:“朱轼尤擅河工,且办差极为认真,臣儿以为,不如命其巡视河工,以防春汛?” “拟旨来看。” 响鼓勿须重锤,一点就透,老皇帝就喜欢玉柱的这股子机灵劲儿。 在如今的大清官场上,要想找茬整人,就必须把背后的保护伞调开。 不然的话,以朱轼在汉臣中的威望,帮着说话的人,绝对不可能少。 从清溪书屋出来之后,玉柱招手把小太监杜林叫到跟前,小声叮嘱道:“去帐房多取些银子,也该和大家聚一聚了。” 杜林心领神会的说:“小的可有些日子没见着他们了……”顺嘴说了张鸿绪、魏珠等人的徒子徒孙的名字。 当杜林提及魏珠的大徒弟之时,玉柱几不可察的点了头。 杜林随即明白了,重点是去找魏珠打探消息。 临登车的时候,玉柱甩下三个字,“朱高安。” “嗻。” 杜林彻底明白了,这是要去找魏珠的徒子徒孙们,打探朱轼的消息。 朱轼是江西高安人之中,目前地位最高的一个。 只要是说朱高安,肯定就是朱轼。 过了几日,杜林来回报了。 “禀爷,魏大总管的大徒弟,喝多了猫尿之后,漏了口风。去年,朱轼奏对之时,竟然大放厥词,说什么劳民伤财,民不聊生,昏君当道。万岁爷当时不仅没生气,还和颜悦色的褒奖了他。但是,据魏大总管那边传出来的消息,事后,万岁爷砸了最喜爱的九龙盏。”杜林哈着腰,把打探来的消息,一五一十的禀报给了玉柱。 嗯,摸清楚了内幕之后,玉柱彻底明白了,敢情是朱轼仗义执言,狠狠的得罪了老皇帝。 唉,怎么说呢,这年头啊,逆龙鳞的真心话,绝对不能乱说啊。 以玉柱的作官经验,真话不能说,假话必须说,痞话随便说。 没办法,老皇帝既想让朱轼闭嘴,又不想坏了圣君的名头,恶人就只能由玉柱来当了呀! (本章完) 第868章 就凭你? 畅春园里,老皇帝的耳目众多。 玉柱是外臣,确实不方便和魏珠直接联系。 一直以来,暗中联络魏珠之人,便是小太监杜林。 玉柱有的是银子,杜林每月的活动经费,至少在五百两以上。 在园子里,规矩不如宫里那么森严。 太监们闲来无事,聚一起耍钱,吃酒,讲古,也是常有之事。 杜林得了玉柱的亲传,从来都是避开大太监本人,而和他们的徒子徒孙们打得火热。 宫里的事儿,向来都是欺上不瞒下。 实话说,园子里有多达上千名太监、宫女、嬷嬷和姑姑,瞒下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玉柱在内务府里,因为从不乱插手的缘故,名声倒也颇佳。 更重要的是,总理畅春园大臣兼清溪书屋都总管,实际上,掌握着园内所有太监和宫女们的生杀大权。 谁敢得罪玉柱,那简直是寿星公上吊,活得不耐烦了。 别的且不说了,御前副总管王朝庆的屁股蛋子被打烂了。他至今趴在床上,无法下地活动,便是最鲜明的例子! 老皇帝既然暗示了,要整朱轼的门生谢意诚,玉柱即使再不情愿,也必须出头当这个恶人。 替君父分忧,玉柱这个宠臣,责无旁贷也! 这一日,玉柱把曾在都察院任职的刘瞰,叫到了府里。 刘瞰,原来是正六品的钦天监监副,如今已是正三品的大理寺卿。 即使刘瞰是妥妥的自己人,玉柱的嘴巴依旧极紧,丝毫也没有透露出,老皇帝想整谢意诚的意图。 刘瞰是靠着玉柱的提拔,才有了今日之荣耀和地位。 不客气的说,急玉柱之所急,乃是他的本分。 听说玉柱盯上了谢意诚,刘瞰马上意识到,姓谢的上次第一个出面弹劾玉柱,这是打算狠狠的出手报复了。 “回宗主,门下有个好友,名唤赵德山,现任都察院左佥都御史。据门下所知,赵德山和谢意诚恰好是进士同年。”刘瞰眯起两眼,小声介绍说,“以门下之见,若想顺当的收拾了姓谢的,由赵德山引其入瓮,方为上佳之选。” 玉柱不由摸着下巴,微微一笑,刘瞰这家伙,真的是一肚子坏水啊! “嗯,此事若成,你便替我许了赵某人,允其入我门下。”玉柱不等刘瞰提要求,慷慨的给予了承诺。 刘瞰当即笑了,猛夸玉柱:“宗主果然明睿,想那赵某,定以入了宗主您的门下为荣。” 不开玩笑,满朝的文武大臣,除了缺心眼之外,谁不想躲到玉柱的羽翼之下? 只是,玉柱从不结党营私,即使想入其门下,也找不到合适的途径。 年仅三十一岁的实质首相,赵德山如果不赌上身家性命的站队过来,那才是脑子有病! “老刘,此事便交给你去办了。若成,我保你顶子变红。”玉柱的用人原则,向来都是有赏有罚。 罚得狠,赏得也重,这样才能服众! 刘瞰听了顶子变红的承诺,不由长揖到地,异常虔诚的说:“门下多谢宗主的提拔再造之恩。” 在大清朝,只有二品以上的部院高官或是封疆大吏,才有资格戴红顶子官帽。 晚清最厉害的红顶官商盛宣怀,真正做到了长袖善舞,左右逢源。 即使大靠山李鸿章已死,盛宣怀依旧先后被提拔为正二品的工部左侍郎、邮传部右侍郎,以及从一品的邮传部大臣。 晚清的另一位红顶大商人胡雪岩,靠捐纳才得了个二品红顶子的虚衔而已,完全无法和实权在握的盛宣怀相提并论。 “禀中堂,这是诸王、贝勒、满汉大臣及文武百官的联合上疏。”张廷玉拿着一份折子,双手捧到了玉柱的跟前。 玉柱接过了折子,笑眯眯的说:“衡臣啊,辛苦你了,坐吧。来人,看茶。” “多谢中堂。”张廷玉行礼过后,侧身坐到锦凳上。 这么多年,兜兜转转的下来,风水轮流转,张廷玉由南书房行走,被暂时调入了清溪书屋,再次成为玉柱的直接手下。 玉柱从无拉拢张廷玉的心思,但是,他依旧举荐了张廷玉入清溪书屋的值。 原因其实很简单,张廷玉不仅是老皇帝的心腹,而且办差极为认真,可谓是任劳任怨。 迄今为止,张廷玉从未出过大的差错,足以自豪和骄傲了。 玉柱打开折子一看,不由微微一笑。 为庆贺老皇帝御极六十周年,满朝文武大臣,不分满汉,联合起来,恭上了长达二十字的尊号:圣神文武钦明睿哲大孝弘仁体元寿世至圣皇帝。 这么长的尊号,最后一个“圣”字,才是最关键,也是最能拍马屁的吹捧。 这就像是,文臣们死后,一般是两字的谥号,且首字为文。 文是通用的开头,类似文正、文忠、文襄等等,正、忠和襄,才是臣子们毕生功业的盖棺定论。 有清一代,只有八位重臣的谥号为文正。 其中,最厉害的一位文正,并不是曾剃头,而是咸丰的恩师杜受田。 杜受田死后,咸丰感念恩师助其得位之大恩,额外追封了一个异常厉害的头衔:太师大学士。 有清二百多年基业里,追赠“太师”的文臣,仅有杜受田一人尔! 玉柱心里有数,老四登基后,尊老皇帝为圣祖仁皇帝,就是取自于这份折子。 而且,张廷玉一如既往的鸡贼,他把折子递给了玉柱,就等于是送功劳给了顶头上司。 可想而知,玉柱拿着这份折子,进去禀了老皇帝。 老皇帝的心情,肯定不是小好,也不是中好,而是大大的好。 “衡臣,此折我去送不大妥当,就由你递进去吧。” 令张廷玉万万没有想到的是,玉柱居然没有贪功的心思。 百般推托之后,张廷玉的小胳膊拗不过玉柱的大腿,他只得带着折子,去见老皇帝了。 等张廷玉走了后,玉柱信手端起茶盏,抿唇一笑。 唉,衡臣啊,就你的那点小心思,瞒得过别人,却瞒不过老资啊! 玉柱饮了口茶汤,随即起身,背着手,晃晃悠悠的逛进了园子里。 最近非常忙,明天起恢复一天至少两更。 (本章完) 第869章 别怪我手毒 玉柱坐在竹林内的石凳上,在他面前的石桌上,摆了茶盏和各色的小点心。 作为资深的老饕,玉柱很懂享受生活。在园子里,不管玉柱走到哪里,贴身的小太监秦定都会提着两只红漆的食盒,食盒内装满了他爱吃的美食。 腊月里的京城,寒风刺骨。不过,玉柱丝毫也没有感觉到冷。因为,在官服的里边,玉柱穿着一套特制的鹅绒服。 这种鹅绒服,外衬是土布,里面填充了好几斤鹅绒。这且罢了,在官服的外面,玉柱还罩了一件紫貂皮的大氅,领口处则是红狐皮的围脖。 因为要长期踩雪的缘故,玉柱脚上的厚底官靴,也是加了防水油布、鹅绒和棉花的高级货。 京城的冬季,几乎天天下雪。来园子里陛见的老中堂们,他们到了园门口,就必须下轿步行。 老中堂们,脚上穿的都是传统的土布厚底官靴,只要一见雪,靴面和靴底的土布就湿了。 时间一长,脚上必然长满了冻疮,令老中堂们苦不堪言。玉柱品了口温茶汤,拈起一块玫瑰糕,刚塞进嘴里,就见张鸿绪气喘吁吁的跑过来。 “禀柱爷,万岁爷唤您过去呢。”张鸿绪老老实实的扎下了千。玉柱点点头,澹澹的说:“你去回了汗阿玛,就说我歇够了再过去。”张鸿绪急得直翻白眼,却又无可奈何。 敢让老皇帝等着的,迄今为止,除了废太子之外,也就是玉柱了。张鸿绪压根就不敢走。 他怕独自回去,要挨老皇帝的狠锤,索性低垂着脑袋,等着玉柱歇够再说。 玉柱慢腾腾的又吃了一块绿豆糕,饮了半盏温茶,这才缓缓起身,迈步往回走。 小太监秦定,留在原地收拾石桌上的东西。另一个小太监严林,则捧着里面烧银霜炭的暖手炉,亦步亦趋的跟在玉柱的身后。 玉柱刚迈步进门,就见张廷玉跪在门边,顶戴也被摘了。嘿嘿,衡臣啊,就你那点小心思,也敢和爷过招? “臣儿玉柱,恭请圣安。” “尹立!”等玉柱站直了身子,老皇帝冷冷的说:“从来所上尊号,不过将字面上下转换。这是历代相沿的陋习,专门欺诳不学无术的帝王,以为是尊称,其实并没有什么尊贵之处。现在国家西部地区用兵,官兵披坚执锐,冒暑冲寒,劳苦已久、人民负重跋涉,挽运远道,也很疲困,再加上有许多地方受灾,百姓更加受累。在这种情况下,只有修省图治,使百姓受益,哪有什么值得庆贺的呢!有些微贱无耻之人,以为举行庆典必有殊恩,想有所得;更有人以为六十年庆典必定实行宽大政策,乘机故意杀人犯法。可见庆贺无任何益处。”单看这段话,确实很容易令草民们,感念皇恩浩荡。 实际上,老皇帝大兴土木,广修宫室,行宫修了一座又一座,美女纳了一个又一个。 别的且不说了,单单是万年吉壤透水重修,就又多花了几百万两银子。 “汗阿玛圣明。”玉柱故意不明确表态,只是一个劲的颂圣, “虽古之尧舜,恐有不及!”没等老皇帝发问,玉柱又说:“汗阿玛您老人家,御极满一甲子,实应普天同庆。以臣儿之见,不如免了陕西和甘肃钱粮吧?”站在门边的张鸿绪,暗暗挑起大拇指,柱爷,实在是高家庄的高啊! 西北正在用兵,急需陕西和甘肃两地的士民出粮,玉柱的马屁拍得相当到位。 “照你的意思,只要免了钱粮,西北用兵的粮食,就无忧了?”老皇帝斜旎着玉柱,冷冷的问他。 玉柱胸有成竹的说:“以臣儿管理经济的小经验,只要朝廷免了陕甘两地的钱粮,再拿银子出来收购粮食,必定是想收多少,就可以收到多少。” “何也?”老皇帝有些不信,继续追问玉柱。 “陕甘之地,异常之贫瘠。少数高产的上等好田,皆握于士绅之手。士绅们惟恐朝廷摊派,肯定个个装穷。若是,朝廷委托商户出面,敞开收购粮食,不仅陕甘士绅们藏起来的粮食,必然会拿出来售卖,而且中原的粮商图利,也必会积极运粮入陕甘。”玉柱说的道理,通俗易懂。 一言以蔽之,士绅们担心朝廷白拿了粮食,宁可藏于仓库里,也不肯露出粮多的现实。 拿刀架到脖子上,逼迫士绅出粮,不过是杀鸡取卵罢了,属于一次性的无本买卖。 若要大军的军粮长期无忧,还必须符合经济规律的搞法。试问,无利谁起早? “银子呢?”老皇帝担心粮价过高,银子却不够花。玉柱微微一笑,解释说:“又一个十年过去了,江南缙绅们的基业,只怕是恢复得差不多了吧?”得了玉柱的提醒,老皇帝恍然大悟。 江南大儒们,谁家不是良田成片,一眼望不到头?割韭菜嘛,不能天天割,但也不能长期不割。 十年割一茬,正好合适! “嗯,很好,山西巡抚杨森,沉稳干练,卓有治效,似应调任江苏巡抚?”大清朝的山西,没有煤炭,只有荒山,完全无法和肥沃富饶的江苏省相提并论。 玉柱心里有数,老皇帝这是想让他的门下,去江苏当恶人。前明的时候,海瑞被高拱派去担任应天巡抚。 结果,海青天把超级巨贪徐阶徐阁老,锤得面如土色,声名扫地,万顷良田也都吐了出来。 老皇帝想把杨森调去江苏,就是想彷效海刚峰之旧事尔!玉柱没有马上答应,而是瞥了眼跪在地上的张廷玉,澹澹的说:“禀汗阿玛,张衡臣久在京里当差,并无地方治理的经验,不如命其去江苏戴罪立功?”张廷玉一听这话,急得直翻白眼,背心处立时就湿透了。 玉柱射出的这一箭,实在是太过歹毒了。老皇帝一想,让安徽桐城的大儒,去收拾江苏全省的大儒,嘿嘿,纯属汉臣内部的窝里斗啊! “准了。”老皇帝信口吩咐玉柱, “拟旨来看。” “嗻。”玉柱领了旨意后,跪到一旁的小几子前,快速的拟出了旨意。老皇帝看了初稿后,一字未改,便命张鸿绪拿去用印了。 玉柱早就想把张廷玉踢出京城了,他拟的旨意里,给张廷玉的头衔,也仅仅是署理江苏巡抚。 第870章 指点 张廷玉想暗中坑了玉柱。结果,玉柱张了张嘴,就轻而易举的把他赶出了京城。 赶出京城倒也罢了,问题是,老皇帝需要银子买西北的军粮。 这么一来,即使张廷玉再不想做恶人,也必须下狠手去挤兑江南大儒们了。 这本来就是一道二选一的选择题,要么得罪了老皇帝,要么得罪了江南大儒们,就看张廷玉自己怎么选了? 只是,令玉柱没有料到的是,他前脚刚整走了张廷玉,老皇帝后脚就命弘皙给他当助手。 “柱叔,请您过目。”弘皙双手捧着一份折子,递到了玉柱的面前。 玉柱接着过折子,仔细一看,原来是一份弹章,弹劾的对象是老九的门下秦道然。 秦道然,出身于无锡秦氏。 无锡秦氏家族是北宋著名词人、苏门四学士之一秦观的后代。 秦观的后半生,因元佑党人案屡遭贬谪,极不得意。但没有想到的是,他的文名历代传诵,为时人所称颂。 在大清朝,无锡县虽然很小,但是因为大运河穿城而过,水上的交通极为便利。 另外,由于历史文化积淀深厚,市井繁华人物俊秀,山水园林甲天下,所以深得康熙和乾隆的喜欢。 在本朝,康熙的七次南巡,每次都要特意的经过无锡县,并驻跸于寄畅园。 寄畅园,便是无锡秦氏的祖产。 老皇帝第四次南巡,游览寄畅园时,负责接驾的秦家人是秦松龄兄弟。 这次南巡之后,秦松龄最喜爱的一个儿子秦道然,便跟着老皇帝进了京城。 秦道然和老九相见恨晚,他不仅是老九的老师,还是九爷贝子府的管领,也就是大总管。 硬说起来,玉柱和无锡秦氏,也有点瓜葛。 话说,前任顺天府尹王懿的继室夫人,就是秦家的嫡女。 康熙恨极了王懿的私下勾结老九,索性把王懿的妻妾女,都当作是玩意儿,赏给了玉柱出气。 实话说,王懿的妻女,一直被玉柱安置在畅春园对面的弘雅园内。 老九毕竟是老皇帝的亲儿子,时圈时放,对他来说,不过是家常便饭罢了。 趁老皇帝高兴的时候,拍对了马屁的老九,趁机说了秦道然的好话,让这家伙官复了原职。 因是主要敌人的缘故,玉柱对老九的羽翼,早就摸得一清二楚了。 折子里弹劾的是秦道然,写折子的却是王掞的门生,玉柱不须多想,也就明白了其中的奥妙。 弘皙比他的阿玛,老二胤礽,低调得多,做事也很有章法。 既然选择题落到了玉柱的手上,玉柱索性放下了折子,温和的说:“你可想清楚了,此折一旦上奏,只可能对你阿玛不利。” 弘皙眨了眼,显然没有想明白其中的关窍。 玉柱轻声一叹,小声说:“劳你唤我一声柱叔,我不忍心看你吃排头,便点拨一下你吧。王中堂的门生,写折子弹劾你九叔贝子府上的管领,是吧?汗阿玛看了此折,肯定会认为,咸安宫的看管不严啊!” 弘皙仔细的一琢磨,立时面色大变,黄豆大的汗珠子,当场淌下了前额。 见弘皙装得挺像,玉柱不由暗暗一叹。 可惜了啊,嚣张的胤礽,不是心机深沉的弘皙! 不然的话,只要忍到老皇帝驾崩之时,江山唾手可得。 “敢问柱叔,当如何处置?”弘皙一不做二不休,索性向玉柱问计。 玉柱端起茶盏,淡淡的反问弘皙:“你问我,我问谁呢?” 指点一下弘皙,那是因为,弹劾秦道然的折子递上去之后,很容易惹来老皇帝对玉柱本人的疑心。 凡事不可越界! 偶尔指点一次,那是顺水人情,不送对自己反而有害。 持续性的指点,那就是暗中勾结皇孙了呀! 照园子里的规矩,折子只要递到了玉柱的跟前,内、外奏事处肯定都有详细的记录。 也就是说,即使弘皙不递折子上去了,老皇帝也肯定知道,毛病出在了玉柱和弘皙这里。 “唉,我这就向汗玛法请罪去。”弘皙想定之后,鼓足了勇气,出门去找老皇帝了。 玉柱看着弘皙的背影,心说,他若是打算拥立弘皙,只怕是拥立了另一个心狠手辣的老四啊。 实话实说,弘皙比胤礽更了解老皇帝的性子。 老皇帝的脾气,向来都是,不怕你犯错误,就怕你成心想隐瞒。 玉柱干的坏事儿,在私下里,就从未瞒过老皇帝。 这叫啥? 事君父以诚! 你对君父无隐,等你有麻烦的时候,君父自然会罩着你了。 弘皙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就找到了最合理的补救措施,显然不是等闲之辈。 不过嘛,隐藏在弘皙背后的王掞,肯定要暴露了。 成熟的男人,做的都是选择题。 两害相权取其轻,死道友不死贫道,都这样做。 等老皇帝叫玉柱进去的时候,弘皙并不在室内。 “王掞太老了,是不是帮他挪个地方?”老皇帝冷冷的问玉柱。 玉柱小声说:“王掞不过是理学儒臣罢了,汗阿玛何苦与他一般见识呢?” 老皇帝仔细一想,渐渐消了气。 王掞名为内阁大学士,实际上,他的手里从未掌握过大实权。 说句大实话,王掞不过是老皇帝故意给天下汉臣们,立的一块牌坊而已。 老皇帝一直把满汉一体,挂在嘴巴边上,年年说,月月说,天天说。 实际上呢,掌握兵权的重臣,几乎全是满洲旗人。 清军入关,靠的可不是虚无缥缈的所谓民心,而是实打实的八旗劲旅。 但是,关内的所有旗人,包括汉军旗人在内,至今为止,一直没有超过百万。 全天下的汉人呢,据老皇帝自己的推测,至少过亿了。 少数人统治绝大多数人,必然要分化瓦解,拉一派,打一派。 所以,屡屡逆龙鳞的王掞,一直安然无恙。 玉柱的心里比谁都清楚,从某种意义上说,王掞就相当于大清朝的魏征,属于是老皇帝千斤市马骨的阳谋招牌。 临出门的时候,老皇帝忽然问玉柱:“弘皙,可堪一用?” (本章完) 第871章 朕欲传位 老皇帝一直不立储,除了担心出现第二个可以威胁皇权的胤礽之外,主要是在老十四和弘皙之间摇摆不定。 现在,老皇帝问玉柱,弘皙可堪一用? 玉柱又不傻,他怎么可能明确站队呢? “回汗阿玛,说句心里话,无论您选中了谁,臣儿都绝对支持。”玉柱的纯臣立场,站得极稳,完全不可能引起任何争议。 老皇帝的龙心大悦,轻声叹道:“痴儿啊,你就不为你自己谋算一二?” 玉柱振振有词的说:“臣儿本外室贱子,蒙您老人家的不次拔擢,方有今日之荣耀。古有云,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更何况,您赐于的不世天恩呢?对您老人家尽忠,乃是臣儿的本分。至于将来的事儿,臣儿真就考虑不了那么多了。实话说,将来若是不受重用了,臣儿躲在家里,安享富贵,也是挺舒坦的呢。” 老皇帝眯起两眼,定神一想,玉柱还真没撒谎。 只要被贬了,玉柱一向都是,既不吵,也不闹,安安静静的享受奢华的生活。 以玉柱的显赫家世,只要他不学鳌拜的揽权,就算是未来的皇帝不待见他,充其量也就是罢官而已,总不至于杀了他吧? “唉,朕欲传位于弘皙。无奈何,诸皇子皆已成势啊?”老皇帝仰天长叹不已,纠结之情,完全无法遮掩了。 玉柱暗暗冷笑不已,老皇帝简直就是活该啊! 想当初,康熙四十七年,老皇帝一废皇太子胤礽之后,若是早立弘皙为皇太孙,同时剪除老八的势力,其实尚有可为。 但是,老皇帝的私心太重了,惟恐弘皙担任储君之后,会仿效其父的故伎,拉帮结伙的对抗皇权。 更重要的是,老皇帝一直有个隐忧,万一弘皙将来替胤礽翻案了,他的圣君之名,还能保得住么? 老皇帝犹豫再三,迟迟不决之下,新立储君之事,就给耽误了。 现在呢,老皇帝的身子骨,除了轻微中风,导致的右手无法灵活提笔之外,倒也别无大碍。 所以,老皇帝觉得,他还可以向天再借至少十年,此时再立弘皙为储君,完全可以做到游刃有余。 然而,老皇帝万万没有料到,这都已经是康熙六十年初了,他的阳寿即将耗尽 不客气的说,老皇帝去见顺治之日,为时不远矣! 关于皇位的传承,玉柱从不打算插嘴。 反正吧,不管老皇帝将来想立谁为新君,玉柱到时候若不反击,必是和中堂的凄凉下场。 索额图并无反意,却被老皇帝斩草除了根,殷鉴不远也! 玉柱回府更衣之后,秀云皱紧了眉头,小声问他:“爷,除夕的夜宴,八十九若是不回来的话,恐惹老太爷生气啊?” 嗯,这的确是个大麻烦! 自从隆科多独宠九十之后,玉柱为了避免家乱,索性安排李四儿和弟弟八十九,去了他的那座镇国公府。 别的日子,倒也罢了。 除夕之夜,正是阖家团圆守岁之时,若是少了李四儿和八十九,隆科多的面子上,就不太好看了。 不过,以玉柱对李四儿的了解,她绝对不可能再给隆科多一丁点的面子。 实话说,当年的李四儿,被隆科多宠上了天,要星星不给月亮。 如今呢,李四儿对隆科多的怨恨,肯定是无边无际的上不封顶。 玉柱端起茶盏,凝神细想了一阵子,最后,只得叹息道:“别人倒没啥,你我二人,只能在这里吃除夕宴,然后再带着孩子们,去那边守岁了!” 俗话说的好,清官难断家务事。 家务事的难点,就在于,感情的帐,压根就没有准确的计量单位。 迫不得已之下,玉柱只能仿效以往给老干部们拜年的老套路了。 上半夜,陪着隆科多用膳。下半夜,去陪李四儿守岁。 秀云听了玉柱的安排后,不禁长舒了口气。 公公和婆婆闹不和,儿子和儿媳妇,肯定会被夹中间,左右不是人。 如果是寻常人家,根据亲疏远近的选边站队,倒也使得。 但是,隆科多再次回任了步军统领之后,玉柱还真不能马上和他彻底闹翻。 抢回新军的兵权,玉柱倒是可以把心一横,干脆来个斩将夺权。 但是,夺回九门步军的指挥权,真要是宰了隆科多,就成了子弑父的大逆不道。 很显然,这种下克上的恶名,对于牢牢掌握住八旗步军营的兵权,就极为不利了。 当务之急,玉柱必须先稳住隆科多,让他一直存有血浓于水的舔犊之情,这才是最佳的选择。 “爷,若是老太爷发脾气了,您可得替我撑腰啊。”秀云心里有数,隆科多真要发脾气了,多半会借题发挥的从她这里入手。 玉柱拉过秀云的小手,轻轻的拍了拍,说:“你就放心吧,我肯定会先安抚住阿玛他老人家的。” “呼。”秀云长吐了一口浊气,男人若是提前和公公商量好了,她也就不至于成为夹心的糕点了。 用罢晚膳后,玉柱找来吴江,把除夕之夜的计划,完整的叮嘱了一番,再让他去找隆科多。 过了大约半个时辰,吴江肿着半边脸回来了。 吴江故意没有捂住挨打的右脸,垂头丧气的说:“禀爷,老太爷听了小人的禀报之后,不问青红皂白,就命人掌嘴。小的没敢躲,也没敢跑,硬挺着挨了十下大耳刮子。” 玉柱望着吴江肿起老高的右颊,非但没有生气,反而笑道:“自己去帐房,支领一千两的养伤银吧。” 吴江眨了眨眼,瞬间懂了,敢情,他是替玉柱挨的打。 这么一来,吴江不仅无过,反而有功。 实际上,在整个京城里,除了气性甚大的隆科多之外,谁敢打吴江的脸? 老话说的好,打狗还要看主人呢! 别看吴江仅仅是个豪门奴才而已,但是,他的身份是玉柱身边的大管事。 扇吴江的大耳刮子,就是扫了玉柱的脸面。 不过,隆科多故意拿吴江撒了气,也就是告诉玉柱,你的安排老子很不爽,但是,也只能这么着了。 否则,除夕之夜,若是被李儿四闹得鸡犬不宁,就更扫兴了! (本章完) 第872章 想阴我? 别的官员,早就回家享福了,玉柱不行。 西北的军事奏折,一直源源不断的递进畅春园,老皇帝不能歇,玉柱也只能陪着干熬了。 没办法,谁叫玉柱是百胜名帅呢? 从老十四递来的折子,玉柱看得很清楚,由青海和硕特部进入雪域,确实非常正确。 冬季来临之时,老十四率领十余万精锐的八旗和绿营兵,护送着格桑嘉措,进抵青海的格尔木。 格尔木,玉柱再清楚不过了,那里是青藏铁路入雪域前最重要的一站。 据老十四的奏报,青海和硕特部的王公贝勒们,只承认格桑嘉措是第七代传人。 这就很有些棘手了。 “柱儿,你以为如何?”老皇帝盯着玉柱不肯放松。 玉柱是个明白人,老皇帝肯定不想承认格桑嘉措是第七代传人。 “回汗阿玛,只要和硕特部的王公贝勒们,承认了格桑嘉措的地位,别的就都不重要了。”玉柱故意耍了个花枪,没把话说死。 老皇帝一听,嗯,大军压境之下,只要大清一直保持沉默,谅青海的蒙古人也翻不起大浪来。 “呵呵,张廷玉刚刚到任,就传了话下去,召集阖省的缙绅,齐集于苏州商议大事。”老皇帝的心情甚好,张廷玉果然不负重托,肯于实心办差。 江苏巡抚驻于苏州,而不是江宁府。两江总督和江宁将军,则驻于江宁。 比较有趣的是,安徽布政使也驻于江宁,而他的顶头上司安徽巡抚,却一直待在安庆府。 历史上,长毛起义军在杨秀清的指挥下,拿下了安庆之后,清妖的江宁、苏州等膏腴之地,也就守不住了。 同理,曾国藩拿回了安庆之后,长毛也就被卡住了咽喉,不可能长久了。 原因嘛,其实并不复杂,荆湖地区大规模开发之后,湖广熟天下足,足以供应湘军的粮饷。 老皇帝一个劲的猛夸张廷玉,玉柱则暗暗冷笑不已。 满朝文武给老皇帝上尊号,张廷玉故意把这份折子交给了玉柱。 玉柱若是脑子进了水,懵懵懂懂的拿着折子进去禀报给了老皇帝,老皇帝借题发挥的对象,就变成他了。 因为,晚年的老皇帝,最厌恶大臣们的集体上书了。 不管联合上书所言的事情,是对还是错,只要大臣们集体扎了堆,就必定会惹老皇帝生气。 怎么,你们仗着人多,想逼朕就范么? 联合上书的人数越多,越容易勾起老皇帝的逆反心理。 现在,张廷玉刚到任,就积极的替老皇帝搞银子回来花,老皇帝不可能不高兴。 然而,张廷玉不是玉柱。身为汉臣,是他最大的弱点。 玉柱敢于随便折腾江南的缙绅们,那是因为,他既是满洲上三旗的超级大贵族,又是老皇帝驾前的大红人。 江南的缙绅们,想咬玉柱之前,必须掂量一下,他们惹得起佟家父子么? 江南士林的领袖们,若是群起攻击玉柱。 嘿嘿,玉柱即使睡着了,也会笑醒。 只要玉柱稍加引导,局势就会变成,江南依旧不服满洲的统治。 想想看,老八总是集合很多人,一起咬玉柱,而且是屡败屡战,他就活该被老四整死了。 锄强扶弱,勿使群臣合而谋朕,类似的平衡术,老皇帝一直都玩得贼溜。 但是,张廷玉就不同了。 江南大儒们,怕越过了红线,不敢咬玉柱,难道还不敢咬张廷玉么? 玉柱既不拍桌子,也不发脾气,不动声色的就把张廷玉支出了京城。 并且,在不久的将来,张廷玉必定是焦头烂额,苦不堪言。 当然了,以玉柱对张廷玉的了解,这事的幕后,一定是老四指使的。 若不是老四的安排,以张廷玉沉稳的性子,绝对不可能铤而走险的招惹玉柱。 就这么着,玉柱和老四,连面都没见,就隔空过了好几招。 且不说别的,单说老四这种间接整人的高明手段,天真烂漫的老八和老十四,也配和他玩权谋? “汗阿玛,臣儿没有举荐错吧?”玉柱见老皇帝心里很高兴,故意凑着趣儿的大拍马屁。 老皇帝抬起左手,拈须微笑,说:“是啊,有你在我的身边,我才有空赏梅听曲啊!” 玉柱觑准了老皇帝的心情甚佳,他眼珠一转,立时计上心头,随即建议说:“老爷子,除夕之夜,不若去臣儿那里走走看看,散散心?” 因老皇帝年事已高的缘故,宫里也跟着暂停了熬夜守岁之旧俗。 自从康熙五十年之后,每年的除夕赐宴完毕,讲究早睡早起的老皇帝,从不熬夜,早早的就了寝。 宫里的除夕赐宴,只有老皇帝的亲儿子及其嫡福晋和侧福晋们,才有资格参与。 在宫里举办的豪华盛宴,玉柱这个所谓的义子,也从未参与过。 正所谓,平时都是臣儿臣儿的叫,一到关键时刻,血浓于水的亲疏远近,纤毫毕现。 原本,在顺治朝之时,宫里的除夕赐宴,参与者只能是皇子们。 等老皇帝坐稳了江山后,为了削弱皇子嫡福晋的权威,故意让皇子的侧福晋们,也有资格一起进宫领宴。 异论相搅,乃是皇帝的基本技能,不可不察也。 前明的末帝崇祯,从来没有受过正经的皇权教育。 结果,他刚登基不久,不仅杀了魏忠贤,还脑残的自剪羽翼,严重的削弱了厂卫对文臣集团的监督权。 厂卫专权,仅仅是表象而已。骨子里,厂卫们都是维护皇权的爪牙。 不然的话,崇祯只凭一份诏书,就轻而易举的要了九千岁的狗命呢? 当然了,顺治和老皇帝都是绝顶的聪明人。 尤其是顺治帝,绝对是被众人低估了的大清开国之君。 总督、巡抚和驻防将军,彼此牵制,互不统属的创造性制度发明,就是在顺治帝主导下完成定型的。 前明丢掉万里河山的过失,大清朝的皇帝们,总结的异常全面。 历史上,朱重八登基之后,曾经亲口说过:元失之宽。 所以,大明朝建立之后,禁锢草民流动性的各种制度,如同雨后春笋一般,在各地生根发芽。 (本章完) 第873章 立皇太孙 巳时七刻,玉柱陪着老皇帝处理完毕军国大事,缓步踱出了畅春园的小东门。 即将登车的时候,从玉柱的身后,忽然传来了急促的呼唤声。 “柱爷,柱爷,请留步,请留步。” 玉柱扭头一看,哦,敢情是堂姐夫塞勒啊。 塞勒被卡在了御前二等带刀侍卫的位置上,长达十年之久,一直没有挪过地方。 但是,御前带刀侍卫们的升迁降调,异常之敏感。 即使以玉柱的盖世盛宠,因投鼠忌器的顾虑,也不太方便插手其间。 塞勒气喘吁吁的奔到玉柱的跟前,挺直了腰杆,大声说:“传皇上口谕,著玉柱,领皇长孙回府过年,钦此。” “臣儿领旨。”玉柱行了礼之后,刚站起身,就见弘皙快步从小东门内走了出来。 “实在是讨扰柱叔了,小侄惭愧之至。”弘皙在众目睽睽之下,一边扎千给玉柱见礼,一边连声赔不是。 怎么说呢,弘皙的性子,完全不像其父胤礽,倒和老四十分相似。 老四用得着隆科多的时候,姿态摆得异常之低。舅舅前,舅舅后,叫得异常之顺溜。 眼前的弘皙,也是柱叔前,柱叔后,叫得别提多亲热了。 “外头冷,车上暖和。”玉柱换上一副笑脸,招呼弘皙登了车。 弘皙钻进车厢后,惊讶的发现,车厢的角落里,坐着一名异常标致的美人儿。 那位美人儿,大约二十多岁的年纪,美艳不可方物。 她的肌肤,莹雪透亮,在几组小灯笼的映射下,熠熠生辉。 弘皙克制住多看美人儿的念想,十分艰难的扭过头,笑着说:“车内温暖如春,车外寒风刺骨,柱叔您老人家,可真会享受人生啊。” 玉柱微微一笑,说:“你这话还真就说对了,我这人呐,一爱美人,二爱美食。若不是汗阿玛一直拘着我在园子里办差,我早就带着美人们,去泡温泉了。” 弘皙频频点头,汗玛法曾经亲口说过,玉柱是真懂享乐,尤爱他人之妻。 美人儿斟了茶后,玉柱品了一口,不禁夸道:“沏茶的手艺,大有长进,回头啊,必有重赏给小秋桐。” “嘻嘻,奴婢替桐四爷,提前谢过爷了。”杏娇美滋滋的谢了恩。 杏娇和杏蕊,既是秀云的陪嫁大丫头,也是玉柱的通房大丫头。 弘皙算是听明白了,眼前的美人儿,和玉柱的感情,显然不同一般。 因为啥呢? 玉柱家里的情况,弘皙几乎都知道。 小秋桐,可不就是玉柱膝下的庶四子么? 在大清朝,奴婢称呼府里的小主子——小秋桐,必须根据排行叫桐四爷。 谁敢直呼其名,肯定会被打断腿。 然而,卑贱的奴婢而已,有什么资格替府里的小主子谢恩呢? 弘皙眼珠一转,随即明白了,眼前的美人儿必是小秋桐的生母。 唉,玉柱儿子的生母,弘皙哪里再敢多看,强行挪开了视线。 对于弘皙的表现,玉柱看得异常清楚。 嗯,和无美不欢的胤礽相比,弘皙的克制力确实胜出数筹。 玉柱很喜欢拿弘皙和老四相比。比较有趣的是,老四也不好色。 老四的王府里,女人并不多,还不到玉柱这里的十分之一。 也许是为了笼络住年羹尧,也许是真爱,老四一直独宠侧福晋年氏。 对于老四家里的情况,玉柱自然是了如指掌。 从年氏入王府之后,一直到她去世,在这短短的十一年间,年氏包揽了老四的所有子嗣。 反推回去,老四在这期间,只怕是甚少去碰别的女人了。 只是,很不幸,年氏所出的子女,无一例外,全都中途夭折了。 真实的历史上,以年氏的独宠状态,她所出的福宜、福惠和福沛,这三个儿子,但凡有一个活到了成年,皇位也就肯定没有弘历什么事了。 更重要的是,若是年氏的儿子没有死光光,年羹尧大概率要学习霍光的韬光养晦,而不是嚣张到把自己坑死了。 秀云知道了老皇帝的口谕后,赶紧命人把正院旁边的一座侧院,给收拾了出来。 玉柱对秀云的安排,非常之满意。 家有贤妻,真的是无价之宝。 历史上,霍光确实没有谋反之心。但是,霍光的继室夫人霍显和女儿霍成君,持续不断的作死,终于把整个霍家,给坑得灭了族。 弘皙虽然是皇长孙,却至今无爵。 而且,老皇帝也没有明确的表示,要立弘皙为皇太孙。 如果秀云把老佟家的正院腾出来,让给弘皙居住。 可想而知,消息只要传了出去,玉柱就会被贴上皇长孙一党的标签。 但是,秀云主动把弘皙安排在了正院旁边的侧院,这么一来,谁都没办法从鸡蛋里挑出骨头来。 听说弘皙住进了府里,隆科多几乎在第一时间,就把玉柱找了去。 “你说说看,怎么回事儿?”隆科多极其不悦的瞪着玉柱。 玉柱心里明白,老隆同志肯定是在疑心他想拥立弘皙。 “阿玛,您老人家还不知道我的性子么?”玉柱径直反问隆科多。 隆科多皱紧了眉头,定神一想,以前也没听说过,玉柱和弘皙走得近啊? 等隆科多稍微消了点气,玉柱这才慢条斯理的把来龙去脉,一并解释了。 隆科多听了玉柱的解释之后,心里的疑虑,反而更深了。 “照你这么说,万岁爷竟然是打算越过诸位皇子,径直立弘皙为皇太孙了?”隆科多的心里,憋得很难受。 因为啥呢? 自从老四成为孝懿皇后的养子之后,隆科多就成了皇四子的舅舅。 这一眨眼的工夫,隆科多享受舅舅的待遇,已经超过了三十多年呀。 隆科多不仅不是笨蛋,反而聪明绝顶。 若是老四登了基,他这个舅舅,肯定会被破格重用。 若是老皇帝传位给了弘皙,和弘皙没有任何交情的隆科多,那就要看玉柱的眼色行事了。 老子看儿子的脸色,即使富贵不衰,隆科多的心里总有些不舒坦啊! 对于隆科多的那些小九九,玉柱自然是洞若观火的门儿清。 “阿玛,你我才是血浓于水的亲父子。实话说,您老人家支持谁,儿子我就跟着支持谁。”玉柱为了诳老四入局,故意顺着隆科多的心意,明确表了态。 回晚了,欠的一更,最近几天内,肯定会补上的。 (本章完) 第874章 看谁更会骗? 老四能够夺位,最大的倚仗就是隆科多掌握的三万多兵马。 至于年羹尧嘛,也很重要。但是,年羹尧远不如隆科多这么重要。 俗话说的好,擒贼先擒王。 历史上的老四,在隆科多的支持下,完全掌握了京城,也就控制了老三、老八、老九和老十的生死。 老十四没胆子率领十几万精锐八旗军和绿营兵,起兵清君侧。 根子问题是,他手下的精锐八旗兵,家眷都在老四的掌握之下。 这些骄兵悍将的亲爹、亲妈、亲儿子和美妾们,都被老四控制住了,谁还敢跟着老十四犯上作乱? 现在的局面是,经过多年的经营,玉柱拿捏住了隆科多的两个死穴。 隆科多和玉柱,毕竟是血浓于水的亲父子。而且,这些年下来,玉柱一直很尊重隆科多,大事上面从未忤逆过隆科多。 另外,隆科多现在最疼的幺儿九十,才几岁而已,他懂什么? 而隆科多已经年近花甲了,显然不可能帮九十铺太长的路了。 玉柱呢,今年才三十二岁而已。在可以预见的将来,至少可以扶持着九十,走很长一段路。 打虎亲兄弟,上阵父子兵,这个才是硬道理啊! 玉柱安,则九十安。玉柱亡,则九十必受牵连,前途尽毁都是轻的。 隆科多突然找玉柱来问,根本不须多问,玉柱便猜到了,必是老四的试探。 玉柱索性给隆科多吃了个颗定心丸,且合情合理。 即使老四不信也没啥,只要隆科多信了六成,也就足够了。 果然不出玉柱所料,听了他的表态后,隆科多脱口反问:“当真?” 玉柱微微一笑,说:“千真万确。您是我阿玛,我不支持您,支持谁呀?” 隆科多凝神细想了很久,有心完全相信吧,又有些不太确定。 若是不信吧,玉柱说的又完全没有毛病,儿子支持父亲,天经地义。 官场上的消息,就是传得快。 弘皙刚住进老佟家不久,老三、老四和老八他们,就都知道了。 好家伙,这一下,简直要炸开了锅! 玉柱是什么人? 实质上的首相,老皇帝驾前的第一大红人,老佟家的顶梁柱,镶黄旗满洲的硬出身。 套句现代语言,根红苗正的无以复加啊! 弘皙的身份,本来就很敏感,他既是胤礽的长子,也是老皇帝的长孙。 老皇帝扔出王炸之后,老三、老四和老八他们,哪里还有心思过年呀? 外头闹翻了天,作为当事人的玉柱,却在泰然自若的用早膳。 以往休沐的时候,玉柱喜欢睡懒觉。 但是,弘皙住进家中之后,他一反常态的起了个大早床。 嘿嘿,玉柱这么干的目的嘛,就是不想和弘皙坐在一起用早膳。 但是,人算不如天算,玉柱刚咬了一口黄灿灿的饽饽,弘皙就来拜见他了。 嗯,这小子,倒颇有些道行。 别的且不说了,弘皙的脸皮,和老四一样,都是贼厚。 自古以来,凡是成大事者,不仅脸皮必须极厚,而且,必须吞得下常人无法忍受的屈辱。 韩信受胯下之辱,他当时若敢反击,必死无疑。 鸿门宴,刘季若敢不去,就等于是给了项籍进攻他的口实。 “久闻柱叔这里的早膳,不仅品种繁多,而且美味绝伦。今日一见,小侄真的是大开眼界啊。” 弘皙望着琳琅满目的各色早膳食物,由衷的赞叹不已。 从刚出生开始,弘皙就跟在老皇帝的身边,他啥没吃过?啥没见过? 但是,宫里的饮食,美味倒在其次,主要是防备歹人下毒。 玉柱这里就没有那么多禁忌了,什么好吃,就吃什么。 “柱叔,这是何物?”弘皙指着边厚中空、色黄脆香的圆形米饼,异常好奇的问玉柱。 玉柱微微一笑,说:“此物名唤面窝,由粳米和黄豆一起磨浆而成。嗯,只要用油炸到了火候,外焦里嫩,异常爽口。” 以前,玉柱驻京的时候,因为巧合,和中部某省驻京办的一位副主任,交成了好友。 在好友那里,玉柱偶然吃到了这种名为面窝的早点。 结果,玉柱吃对了路子,就带着驻京大宾馆的厨师,去好友那里取了经,学了艺。 从那以后,玉柱每顿早餐,必吃面窝。 用罢了早膳,玉柱原本以为弘皙会纠缠不休。 谁曾想,弘皙却说:“不瞒柱叔您说,我身边也带着好厨子,他做得一手下酒的好菜。等柱叔您有空的时候,可否赏个薄面,去我那里尝尝鲜?” 嗯,弘皙都住进了玉柱的家里,即使玉柱再怎么想撇清关系,也无法完全解释清楚的。 更重要的是,老皇帝既然起了让玉柱扶持弘皙的念头,玉柱若是不从,那个性质就严重了呀。 “好吧,待来日必去讨扰一番。” 见玉柱爽快的答应了,弘皙不由喜出望外的频频道谢。 等弘皙走后,九十蹦蹦跳跳的来了。 “大哥,待家里闷死了,您带我出门逛逛吧?”九十抱紧了玉柱的右腿,死活不肯撒手。 玉柱瞥了眼跟着九十一起来的乳娘,便笑道:“且容我更衣之后,便带你出去耍子。” “大哥,您太好了,他们都是坏人。”九十乐得合不拢嘴,反手控诉了乳娘和贴身的下人们。 玉柱心里有数,当年,他还幼小的时候,隆科多一直严令身边的下人:若是小主子有一丁点闪失,仔细剥了你们全族的皮。 如今呢,格外疼幺儿的隆科多,自然也会同样的吩咐下来。 等玉柱更了衣之后,带着九十,大摇大摆的出了门。 沿途的下人们,都看得异常真切,九十就骑在玉柱的脖子上,异常欢快的叫道,“驾,驾,驾。” 玉柱和九十出门不久,隆科多就得知了消息。 隆科多情不自禁的拈须微笑,略带得色的对宠妾说:“我没看走眼吧,九十将来靠谁,都不如靠他大哥。” 那位宠妾有心想反驳,搜肠刮肚的琢磨了好一阵子,却找不出玉柱的任何不妥之处。 小孩子虽然懵懂,却也知道,谁真心对他好。 不然的话,九十刚用完早膳,就吵着闹着,要去找大哥玩呢? (本章完) 第875章 遗诏立谁? 满人的过年,讲究的就是个迎来送往,热热闹闹。 节日期间,玉柱人在家中坐,老部下和新部下们,纷至沓来。 玉柱会客的时候,弘皙很知趣的一直没有过来打扰。 但是,等玉柱留客饮宴后,送客出门的时候,弘皙每次都会装作偶遇的样子,恰到好处的站在道旁。 实话说,有资格让玉柱留宴的人,都不可能是一般人。 这些人,要么是玉柱的心腹部下,要么是重要位置上的高官。 弘皙的姿态摆得很低,见谁都弯腰行礼,捧场的奉承话,说个没完。 次数一多,玉柱的身边人,纷纷对弘皙赞不绝口。 这人呐,只要你乐意对人家说好听的话,就不愁人缘太差。 弘皙毕竟是老皇帝最疼爱的皇长孙,他的礼贤下士,就算是装的,也令人心里十分的舒坦。 老电视剧《三国演义》里,曹阿瞒正在军帐内洗脚,听说许攸来投,故意光着脚,就跑出来迎接了。 相见恨晚,都不足以形容阿瞒的狂喜之情。 许攸获得了极大的心理满足感,毫无心理负担的把袁绍的军事机密,统统出卖给了曹阿瞒。 然而,许攸做梦都没有料到,有朝一日,曹阿瞒实在忍无可忍,索性剁了他的脑袋当夜壶。 孙承运带着儿子孙五福一起登门作客,弘皙得知了消息后,毫不迟疑的赶了过来。 “请姑父安。”弘皙刚进门,就扎千拜见了孙承运。 孙承运虽然号称是和硕额驸,实际上,他依旧是皇家的臣子,而不是正经的皇族成员。 “使不得,使不得!”孙承运慌得不行,连连摆手,并侧身避开了弘皙的千礼。 对于弘皙和孙承运之间的拉拉扯扯,玉柱保持冷眼旁观,一直笑而不语。 玉柱心里有数,弘皙是个地道的明白人。 满京城里,只要稍微知道点大局的人,谁不知道孙承运就是玉柱的影子? 尊重孙承运,就是尊重玉柱,这个逻辑在眼下的环境之中,大体无错。 再说了,孙承运虽然是外臣,毕竟是皇九女和硕悫靖公主的驸马。 和硕悫靖公主,的确是弘皙的姑爸爸,这一点毋庸置疑。 在私下的场合,弘皙唤孙承运一声姑父,倒也符合礼教中的孝道传统。 只是,胤礽没有被废之前,和硕悫靖公主在弘皙的眼里,只不过是诸多姑姑中的之一罢了,和路人甲也没啥区别了。 重视和漠视,仅仅是一字之差而已。 具体怎么对待你,全看人家是否对你有所求。 等孙承运落了座之后,令人意外的是,弘皙主动站到了他的身后。 就这么一个小小的举止,孙承运完全可以领会到其中的深意。 姑父,侄儿我和您老人家,其实是一家人啊! 玉柱端起茶盏,小饮了一口。对于弘皙和孙承运之间的互动,只当没有看见似的。 实话实说,弘皙的表演越趋近于完美,玉柱越不可能支持他登位。 没办法,谁叫弘皙的前边,有个更会表演的老四,抢先做了经典的示范呢? 兔死狗烹,鸟尽弓藏! 信谁,都不如信自己! 有弘皙在场,玉柱和孙承运自然不可能聊朝廷大事,而只能绕着风花雪月打转。 到了用午膳的时候,弘皙更是殷勤倍至的亲自执壶斟酒。 凡是就怕比较,孙承运扭头看向闲在一旁无所事事的亲儿子孙五福,情不自禁的狠狠剜了他一眼。 散席之后,弘皙非常知趣的邀请孙五福去了他的院子那边。 等弘皙和孙五福的背影消失之后,孙承运立时收敛了笑容,冷冷的说:“你若是想拥立他,别怪哥哥我说话难听,你我二人,迟早死无葬身之地。” 玉柱摸着下巴,微微一笑,说:“那你倒是说说看,咱们应该拥立谁呢?” “哼,我不管你心里是怎么想的,反正吧,我倒觉得老二十这孩子挺不错的。”孙承运在玉柱的跟前,向来都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也不怕玉柱不爱听。 “老四为何不行?”玉柱看了看孙承运,故意这么问他。 “刻薄寡恩,格外的记仇。而且,身为亲王,礼下于人,必别有所图。别看他现在对干爹亲热得不得了,将来啊,指不定翻脸比翻书还快。”孙承运毫不犹豫的给老四下了定论。 众所周知,玉柱和孙承运是一条线上的蚂蚱。 孙承运倒霉了,只要玉柱没倒台,就有办法救他出火坑。 若是玉柱倒了台,孙承运失去了大靠山,肯定没有好果子吃。 玉柱深深看了眼孙承运,嗯,别看老孙一副爱财好色的庸碌模样,实际上,人家对于天下大势,看得一清二楚,秒杀了隆科多那个糊涂蛋。 实话说,拥立老二十确实是上上之选。 因为啥呢? 玉柱的嫡长子小轩玉,很早就是老二十的伴读了。 老二十进老佟家的大门,就像是逛菜园门一般,来去自由,随心所欲。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 “老孙啊,我还以为你偏向老十八呢。”玉柱故意想试探一下孙承运的见识。 “好弟弟,不瞒你说,老十八太精明了,尤擅藏拙。这种人,将来可不会在乎你是他的妻兄啊。”孙承运毫不迟疑的也给老十八下了个定论。 不夸张的说,孙承运的眼光确实独到,看问题一下就抓住了要害。 老十八的精明和藏拙,蕴藏着一种令人极为恐惧的魔力。 玉柱想干的事,上不能告知天地,下不能诉诸于父母妻儿,更不可能提前透露给孙承运。 老话说的好,臣不密,则失身。 遍观历史,只要是管不住嘴巴,无法保守机密之人,不仅成不得大事,甚至很可能身死族灭。 见玉柱久久没有吱声,以孙承运对玉柱的了解,显然就是默认了嘛。 “我说,上头不太可能立老二十吧?”孙承运故意抬起右手,朝上边指了指。 玉柱避开了这个敏感的话题,话锋一转,问孙承运:“若是上头硬要立弘皙,又当如何?” 孙承运不由一楞。这个问题,他曾经想过,却一直没敢和玉柱商量。 是啊,老皇帝若是留下遗诏,公然立了弘皙,孙承运和玉柱,又该怎么办呢? 只欠一更,回头补上。 (本章完) 第876章 目露凶光 孙承运沉默了许久,忽然抬起头,目露凶光,咬牙切齿的说:“你曾经说过,要死卵朝天,不死万万年。反正吧,打死我也不乐意做梅伯殷那种冤死鬼。” 此时无声胜有声! 玉柱深深的看了眼孙承运,心里多少有些诧异,这家伙居然可以举出梅伯殷的例子,显然是不学有术啊。 梅伯殷是谁? 嘿嘿,汝南侯梅思祖之侄,明太祖朱重八之次女宁国公主的驸马,姓梅,名殷,字伯殷。 靖难之役时,建文帝派梅殷率领重兵镇守淮安,挡住了朱棣的去路。 朱棣绕过淮安,进攻南京的时候,梅殷若是出兵截断他的粮道和退路,历史恐怕就要改写了。 等朱棣得了天下之后的永乐三年,梅殷在上朝的时候,居然被前军都督佥事谭深、锦衣卫指挥赵曦等人挤入寒冷刺骨的金水河中,活活溺死了。 据野史记载,谭深和赵曦,应邀去赴宴的时候,被都督同知许成灌得酩酊大醉。 等他们酒醒之后,竟已被割了舌头,绑进了新设立的锦衣卫北镇抚司。 事后,谭深和赵曦被抄家斩首,许成则因举发有功,晋封为永新伯。 孙承运径直告诉玉柱,他不想成为梅殷那种首鼠两端的冤死鬼,唉,其不臣之心,昭然若揭矣。 “好弟弟,上将军吕禄之旧事,岂容你忘诸脑后?”见玉柱一直闷不吭声,孙承运索性又加了一把火。 赵王、上将军吕禄,是吕后的侄子。 吕后死后,天真的吕禄,上了绛侯周勃的恶当,居然被骗走了北军的兵权。 在西汉,北军不仅是朝廷最有战斗力的正规军,而且,其编制人数也远超南军和郎卫军之和。 结果呢,心狠手辣的周勃,把吕后的整个家族,杀得鸡犬不留,就连还在吃奶的婴儿,也没有放过。 当然了,出来混,迟早都是要还的。 汉景帝赐宴时,周勃的傻儿子周亚夫,竟然当面质问皇帝,没有筷子怎么吃? 不久后,某位酷吏的名言,从此流传青史:你就是不在地上谋反,恐怕也要到地下谋反吧? 如果说,孙承运的上一句话,初步暴露了不臣之心。 那么,他的这句话,露骨之极,简直就是在鼓动玉柱,何不效仿多尔衮之旧事乎? 既然孙承运当面表明了心迹,皮球也就被踢到了玉柱的脚下。 玉柱若是啥也不说,肯定会冷了孙承运的心,将来恐生不测。 人心,经不起考验,玉柱必须摊牌了。 “放心吧,待到山陵崩时,我绝对不会心慈手软的坐以待毙。” 玉柱此话一出口,孙承运当即长松了口气,脱口而出:“可千万不能学鳌少保啊。” “怎么可能呢?我命由我,不由天!”玉柱轻声道出了心声,如同平地惊雷一般,炸得孙承运心花怒放。 人在庙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 玉柱已经位极人臣,权势大得惊人。 孙承运沾了玉柱的光,仗了玉柱的势,一直在京城内外,呼风唤雨,好不快活! 不夸张的说,只要玉柱失了势,孙承运肯定会被人欺负到头上,饱受非人的摧残。 任人宰割的日子,孙承运完全没有勇气去想。 实话说,作为玉党既得利益小集团的骨干成员之一,孙承运即使想回头,也已经回不去了! 铁杆兄弟二人,既然彼此亮了底牌,那么,很多事情就好商量了。 “弟弟,当务之急是确定山陵崩的准确消息。”孙承运这么一说,玉柱哪能不明白了,这家伙必是思虑良久矣。 “这个我倒不担心。”玉柱略微点了一下,孙承运立时啥都明白了,玉柱在畅春园和宫里,必然暗中布有眼线。 “那好,需要我做什么?”孙承运主动找玉柱领任务。 “千万不要打草惊蛇,你只须帮我盯紧了老十三即可。”玉柱这么一吩咐,孙承运当即笑了。 若不是早就考虑周全了,玉柱不可能这么快,就给他下任务了。 “成,弟弟你真的是知人善任啊。”孙承运仔细一想,情不自禁的挑起了大拇指。 孙承运担任了十几年的崇文门监督,手底下掌握了一大批心腹。 这些人不是官,几乎全是吏役。但是,他们所处的位置,极其要害。 京城的外城诸门,皆有孙承运的人盯着征税。 内城和皇城里,老皇帝的眼线密布。 老十三没胆子在老皇帝的眼皮子底下活动,他反正是无所事事,索性整天都待在外城。 这么一来,只要孙承运安排妥了,完全可以盯住老十三的一举一动。 另外,孙承运还有个极大的优势。 玉柱有洁癖,不喜螵姬,孙承运不仅酷爱梳笼花魁清倌,还喜欢推几把牌九。 外城的各大“花鸟市场”和赌场,孙承运可谓是熟若掌上观纹。 经过多年的暗中观察,玉柱发现老十三有个鲜明的特点。 老十三很喜欢在姬院或是赌场里,拉拢丰台大营的中下级军官们。 由老孙带着玉柱的人,在这种场合里,暗中盯着老十三,可谓是既不显山,也不露水。 兄弟两个商议了很久,末了,孙承运伸了个大大的懒腰,惬意的笑道:“运筹帷幄,决胜千里,愚兄远不如贤弟你啊!” 玉柱微微一笑,他苦心孤诣的筹备了十余载,若是一点成果都没有,不如找块豆腐撞死算了。 实际上,在玉柱的固有计划之中,孙承运能够起到的作用,至关重要,无法替代。 临时安排人,借着螵或赌的幌子,去盯老十三的梢,就属于是杨子荣突然出现在威虎山的概念,极其容易打草惊蛇。 当然了,更重要的是,玉柱信得过孙承运。 玉柱和孙承运,属于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关系。 有人要动孙承运,完全不需要多问,必然是冲着玉柱来的。 想当初,徐阁老想动严阁老,必然要先从小阁老那里下手。 赵高想干掉李斯,就在秦二世那里诬陷李斯的儿子李由想谋反。 徐阁老杀严世藩,用的罪名是,无厘头的通倭。赵高灭李斯全族,用的是,子虚乌有的勾结反贼陈胜。 先剥外围,再攻对头,自古以来,莫不如是。 (本章完) 第877章 玉柱的基本盘 老四得天下的历史经验,教会了玉柱一个道理:关键性的位置上,必须由自己人把持着。 实话说,老四的得逞,靠的绝不是人多势众,而是四两拨千斤的抓住了牛鼻子。 玉党小集团,无论人数、掌握的实权,还是影响力,都远远小于明珠一党或索额图的党羽们。 而且,玉党小集团里边,二品以上的重臣,仅有四人而已。 他们分别是,礼部汉尚书汤炳,兵部左侍郎塞楞额,理藩院左侍郎阿克敦,和山西巡抚杨森。 兵部、礼部和理藩院,就本质而言,都属于是三流衙门。 在大清朝,真正厉害的一等衙门,南书房和内阁暂时并列,其次是户部和吏部,再次才是只管绿营兵的兵部和刑部,最后则是工部和礼部。 因为吏部的职权,有很大一部分,被老皇帝拿走了。所以,吏部的实权,反而不如户部那么大。 这都康熙六十年了,随着老佟家中,老一辈人才的持续凋零,新一代的佟家人,大多只会吃喝螵赌和坑蒙拐骗。 曾经显赫一时的佟半朝,实际上,已经成了过去式。 目前,依旧活跃在庙堂之上的佟家人,除了玉柱、隆科多和庆泰之外,也就是鄂伦岱了。 鄂伦岱,是个超级混不吝,经常干出令人匪夷所思的混蛋之事。 只要他不添乱,玉柱也就心满意足了。 很早以前,庆泰就投入了老五的门下,也学到了老五混日子的精髓,玉柱指望不了他什么。 老皇帝信任隆科多,那是有三十几年的驱策历史,他自以为完全掌握了隆老三。 相对而言,老皇帝对玉柱的信任程度,其实不如隆科多。 但是,处理政务越来越力不从心的老皇帝,必须依赖玉柱的辅助,才能压制住日益势大的十四爷党。 隆科多的能力不够,无论是威望还是手腕,都压不住老三、老八、老九、老十和老十四他们。 没办法,老皇帝一直以为,老四是个孤鸟,做人也很刻薄,丝毫也没提防他。 客观的说,玉柱扮演的是老皇帝的拐杖和匕首的双重角色,不可或缺,又无法完全信任,只能捏着鼻子的各取所需了。 想当年,玉柱还小的时候,他老爹想揍谁就揍谁,父亲的权威是绝对的。 等玉柱几兄弟,纷纷成家立业之后,他老爹的权威也随之一减再减,沿着绝对-相对-很少-只剩血缘亲情的路线,一路滑落了下去。 等玉柱在官场上脱颖而出之后,他老爹再想偏帮家中的老大和老二,已经力不从心,只能厚着老脸,求最争气的儿子出手了。 天道即人性,人性本私。 只要是违背人性的事情,哪怕得逞一时,也肯定无法持久。 除夕的前一天,李四儿带着八十九回了老佟家。 没办法,老皇帝已经发了话,要在老佟家里过除夕。 身为老太君的李四儿,敢不回来迎驾么? 望着坐在玉柱腿上的九十,八十九颇有些吃味。 曾几何时,玉柱的腿上,完全是八十九的专利。 玉柱三兄弟,年龄差距甚大。 今年32岁的玉柱,比八十九年长17岁,比九十更是年长两轮出头。 实话说,照这个时代成婚甚早的风气,玉柱若是带着八十九和九十一起出门,很容易被外人看作是父子三人。 玉柱看出八十九的有情绪,便笑眯眯的说:“你已经成年了,还想坐我的腿上,合适么?” 八十九撇了撇嘴,瓮声瓮气的说:“谁稀罕呐?” 见了八十九羡慕的样子,九十乐得咯咯直笑,“哼,你不稀罕,我稀罕,气死你。” 亲兄弟之间,玩闹了一阵子,老十八带着玉烟,以及玉柱的外甥们一起来了。 往年,除了除夕之夜的赐宴,和正月初一的进宫朝贺之外,老十八和玉烟两口子,基本上都在玉柱这里过年了。 实话说,玉烟的做法,在礼教森严的大清,其实是逾越了规矩。 但是,老十八乐意宠着玉烟,玉柱也不好随意插手妹妹的家务事。 当然了,老十八成为宠妻狂魔的背后,主要是因为玉柱的位高权重。 俗话说的好,贫贱夫妻百事哀,几乎天天要为了钱吵架。 豪门之间的婚姻关系,门当户对,才是硬道理! 夫妻之间,一方占据主导地位,压制住了另一方,这种婚姻关系,往往最能持久。 比如说,曾经扮演唐僧的那位先生,在婚后就一直特别尊重妻子。 最怕的就是,夫妻双方谁都不服谁,这就很麻烦了呀。 三天一小吵,五天一大吵,也就成了家常便饭。 玉柱比谁都清楚,身为皇子的老十八,已经把玉烟宠过了头。 过分的宠妻,只是表象而已。 真正的底层逻辑是,只要老皇帝还没咽气,新君还没登基,老十八就还有争取玉柱支持的一线机会。 大丈夫,能屈能伸,才能做得成大事。 和主宰天下的皇位相比,老十八暂时忍让玉烟几分,又有何妨? 玉柱曾经见识过,很多优秀的女性,一旦成了全职太太之后,几乎就要面临男人另有新欢的窘境。 再说了,很多共过患难的夫妻,一旦男人有钱有势之后,九成九会嫌弃黄脸婆。 即使不离婚,也不是因为感情深,要么为了子女,要么是不想分钱给对方,然后各玩各的也就成了常态。 所以呢,很多漂亮的女人,也都想明白了。 与其和所谓的真爱共患难之后,被无情的甩了,不如干脆找个有钱有势的大叔,直接少奋斗五十年算了。 整个社会越骂小三,越能反证,普通男人的梦想是,低成本的白螵漂亮的女人。 问题是,漂亮的女人,越来越精明了。 等有了钱,再养个喜欢的小白脸,难道不快活么? 太平公主看上的美男子,谁敢不从? 强悍如汉武帝者,在没有掌握实权之前,照样要拍馆陶公主的马屁,要修金屋供养表妹陈阿娇。 家里的孩子多了,难免是非也多。 玉柱正和老十八坐一起品茗闲聊,忽然得报,老十八的长子弘霖,把九十打哭了。 (本章完) 第878章 风波急 在礼教森严的当下,外甥竟敢打亲舅舅,这绝对不是小事呐! 更可怕的是,九十是隆科多最疼的幺儿子。 在这个节骨眼上,若是把隆科多得罪死了,老十八仅剩的那点念想,也就从此断绝了。 老十八的脸都吓绿了,就见他一蹦老高,一溜烟的窜了出去。 玉柱倒是没有丝毫的慌乱,缓缓起身,背着手,也跟了出去。 等玉柱出门一看,好家伙,九十趴在地上嚎啕大哭,老十八怎么劝,都劝不住。 “怎么回事?”玉柱拉下脸,冷冷的问在场的下人们。 “回爷,是这么回事,三老爷和霖大爷他们几位爷和小爷们,一起玩官兵抓强盗的游戏。霖大爷眼看要抓着三老爷了,却被三老爷打了一拳。只是,三老爷也许是没有站稳吧,自己便摔倒了。”胡彪见玉柱发问,赶紧过来,单膝跪地,禀报了整个事件的全过程。 在场的下人之中,胡彪是大管事,他的地位最高。 按照玉柱定下的家规,胡彪即使再不情愿,也必须主动过来,如实的禀报详情。 玉柱一听就知道了,九十仗着佟家势大以及父兄的疼爱,故意欺负弘霖。 弘霖是什么人?老皇帝的亲孙啊! 既然老十八已经出面赔不是了,玉柱并不打算马上插手此事,而是扭头吩咐了下去。 “来人,把方才报讯的狗才,叉出去,杖八十。” “嗻。” 随着玉柱的一声令下,刚才谎报外甥打舅舅的那个下人,当场就堵了嘴,被五花大绑的拖出去了。 没办法,这里是半奴隶制的大清朝,所谓的仁权,并不存在! 如今的社会,通行的逻辑是:畏威而不怀德! 玉柱一向以军法治家,也时常对下人们施恩给赏。但是,下人的行为一旦越过了底线,玉柱完全不介意下毒手,以儆效尤。 平时厚养下人,关键时刻,也要敢于下重手,下人们才不敢普遍性的欺主。 管人,恩威并施,方为正道理! 这年头,普遍都是文盲的情况下,知恩图报之人,毕竟是少数。 绝大多数人,在做人生选择题的时候,都会自动忽略掉自己的恩人,而为了减轻损失,向恶人献媚。 比如说,闯贼打进京城之后,前明末帝崇祯的岳父,居然把主动找上门寻求避难的亲外孙,拒之门外。 要知道,崇祯帝没有吊死在煤山之前,待周皇后的全族,那是真不薄啊! 又比如说,你出于义气,脑子一热,借了钱给亲朋或同事救急。 但是,到了还钱的时候,人家就是一个混蛋逻辑了:凭本事诳来的钱,为什么还给你呢? 唉,鸡飞蛋打,人财两空。 救急变成了扶贫,别说利息了,连本金都木有了啊! “弘霖,你过来了。”面对九十的不依不饶,老十八无奈之下,只得把心一横,厉声唤了儿子过去。 不成,若是让老十八扇了弘霖,今天的这事,就闹大了! 玉柱见势不妙,赶紧大声喝道:“弘霖,你到舅父这边来。” 弘霖就有些迟疑了,一边是亲爹老十八,一边是嫡亲的大舅父玉柱,究竟该听谁的呢? 趁弘霖犯迷糊的时候,玉柱快步走到了他的身边,温柔的说:“你和三舅父玩闹的时候,三舅父摔倒了。这事不管是不是你的错,事情因你而起,还不赶紧给你三舅父赔个不是?” 弘霖乖乖的听了吩咐,走到九十的跟前,扎下千去,异常诚恳的说:“三舅父,全是您外甥我的不是。您若是真生气了,就打我几下,出出气。若是没生气,咱们还是接着一起玩耍吧?” 听了玩耍二字,一直赖在地上哭闹不休的九十,当即爬了起来,拉着弘霖的手说:“来,咱们接着玩官兵抓强盗。” 玉柱听了这话,不由暗暗点头,堂堂皇孙,能够做到这个程度,实属难得啊! 小孩子之间的玩闹,偶有失手,乃是常态也,何必大惊小怪呢? 见弘霖拉着九十的手,再次玩闹在了一块儿,老十八不由暗暗松了口气,还是玉柱的办法多啊! 在崇尚孝道的当下,外甥给舅舅道歉,实乃天经地义也! 即使弘霖是皇孙,也有家礼这个大bug的存在。 老皇帝即使知道了,因为勉强说得过去,也不会认为佟家人藐视至高无上的皇权。 “大哥,多亏了您出面转圜,不然的话……”老十八的话还没说完,隆科多闻讯赶来了。 隆科多听说九十被打了,怒气冲冲的跑了来。 可是,隆科多到了现场后,定神一看,孩子们正聚在一起,玩得异常开心。 一场很可能闹出家变的风波,因为玉柱的及时介入,消弥于无形。 隆科多不好冲着小孩子撒气,便夹枪带棒的把老十八数落了一番,让他管好儿子。 老十八赔着笑脸,连连拱手,态度异常端正的接受了隆科多的教诲。 隆科多一向自大惯了,类似老十八这种普通皇子,即使是他的女婿,也不会稍假颜色。 这人呐,也都是欺软怕硬的性子。 隆科多不敢和老八硬碰硬,却敢当众训斥老十八,不就是因为,老十八的母族拉胯,没资格登上皇位么? 玉柱心里有数,隆科多早就上了老四的贼船,眼里只有老四,没有别的皇子。 “带好你弟弟,懂么?”隆科多冲老十八撒了气,掉转枪口,又盯上了玉柱。 玉柱也赔着笑脸,说:“阿玛,您就放心吧,只要在我的跟前,九十准保不可能受一丁点的委屈。” “哼,算你懂事儿,有点做大哥的样子!”隆科多掉头就走。 隆科多走的时候,并未负气带走九十,直到此时此刻,老十八才真正的长松了口气。 但是,风平浪静之后,老十八满是歉意的望着弘霖。 血毕竟浓于水,九十是隆科多的亲儿子,弘霖难道就不是老十八的儿子了? 堂堂皇孙弘霖,凭啥就要比九十矮一头呢? 老十八尽管伪装得极好,但是,他盯着弘霖,脸色阴晴变幻不定的样儿,依旧被玉柱尽收眼底。 在至高无上的皇权之前,别说岳父和女婿了,就算是汉武帝这个亲儿子,照样也要对亲妈王太后下手。 (本章完) 第879章 一日三惊 除夕之夜,老皇帝在宫里赐了宴后,换上便服,乘便车去了同福胡同。 为了不惊动左邻右舍,把动静搞大了,老佟家的人,以佟国鼎为首,全都跪在大门里边接驾。 老皇帝进门之后,在佟国鼎的陪同下,先去了佟国维的旧居。 “唉,睹物思人,娘亲舅大啊!” 老皇帝进门后,动了真感情,这里摸一摸,那里看一看,感慨良多,唏嘘不已。 佟国鼎陪着笑脸说:“奴才之长兄国纲,为国捐躯,死得其所。二兄国维,憨厚本分,一辈子尽忠王事……” 跟在后头的玉柱,暗暗点头不已,姜还是老的辣啊! 佟国鼎先提佟国纲,这是想勾起老皇帝对母族长辈奉献牺牲的旧情。 佟国维的一生,庸碌无为,并无拿得出手的功绩。 但是,佟国纲不同啊,他率军杀敌,战死沙场,无论如何,都可以说是大清的忠臣。 老皇帝频频点头,叹息道:“只可惜,再也无法见到大舅父的尊颜了啊!” 佟国鼎也看出老皇帝动了真感情,连忙见缝插针的说:“万岁爷如此推崇家兄,奴才感激涕零……”大拍马屁。 老皇帝抚摸着佟国维生前挂过的一串朝珠,叹息道:“昔年,吴逆举兵谋反,幸好国维舅舅料敌于机先,带兵擒下了正欲逃窜的吴应熊。” 玉柱抿唇一笑,实话说,佟国维也就是这么点功劳了。 吴三桂的最终败亡,和吴应熊被老皇帝擒杀于京城,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 在吴三桂的诸子之中,最有见识,也是最有军事才能的一个,便是嫡长子吴应熊了。 若是吴三桂起兵之前,让吴应熊提前南逃了,则鹿死谁手,尚未可知也! 三藩之乱,当时年轻气盛的老皇帝,本是仓促应变,好几次差点翻了船,要卷起铺盖,逃去关外了。 然而,老皇帝的运气,实在是好到了极点。 耿精忠起兵杀出福建,占领了江西,眼看就要切断江南漕运之时,却被郑经率军渡海抄了后路,被迫再次降清。 这就让老皇帝大大的喘了好几口气,可以集中精力对付吴三桂了。 想当年,眼看着织田信长即将统一整个倭国了,却在本能寺被反骨仔明智光秀给干死了。 织田信长死了,倒也罢了。他的接班人,织田家督织田信忠,也同时被干掉了。 结果,织田家群龙无首,明智光秀替他人做了嫁衣,白白便宜了羽柴秀吉那只丑猴子。 客观的说,老皇帝对母族老佟家,那是真的好,绝不是假好。 佟国纲和鄂伦岱父子,都是出了名的跋扈之辈,经常干出令人瞠目结舌的糗事。 如果,老皇帝是刻薄寡恩的老四,这两个家伙,脑袋早就搬家了。 佟国维的性子,远不如佟国纲那样的猖狂。但是,他也不是一盏省油的灯。 老皇帝还没死呢,佟国维公然结党营私,妄自拥立老八。 不客气的说,佟国维若不是老皇帝的母族亲舅舅,绝对难逃索额图父子皆亡的凄凉下场。 佟国维死后,照隆科多的意思,干脆把老东西用过的旧物,一把火全烧光了。 按照“事死如事生”的丧葬礼仪,佟国维入土的时候,他生前用过的各种物件,都应该跟着一起陪葬。 但是,玉柱想方设法的劝住了隆科多。他告诉隆科多,佟国维住过的院子,以及曾经用过的各种物件,最好都摆设如初。 隆科多也不是笨蛋,他当即明白了玉柱的意思。 有朝一日,老皇帝想重重惩罚他们的时候,就把这事说了,至少可以捞个同情分啊。 客观的说,老皇帝能够允许隆科多和玉柱父子,轮流执掌步军衙门。归根到底,因为他们都是母族之中的可造之才。 历史上的隆科多,圣宠异常惊人。 试问,步军统领这么要害的位置,老皇帝若不是完全信任隆科多,又怎么可能让他一待就是十几年呢? 等老四登基后,最信任的就是常务副皇帝老十三,其次是鄂尔泰,再次就是张廷玉这些外臣。 至于,老四的母族亲戚们,反而都靠边站了,只能混吃等死。 没办法,成王败寇,谁叫老四的母族亲戚们,全都支持老十四呢? 来老佟家,吃啥喝啥,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老皇帝自感来日无多,怀旧之情,难以自抑。 佟国维生前住的院子,属于是六进的大院格局。 老皇帝从头走到尾,完整的逛了一圈后,忽然把玉柱单独找到跟前,淡淡的说:“过往之事,不必再提,咱们重新来过。” 好家伙,玉柱的背心处,冷汗立时就淌了下来。 老皇帝的意思其实很清楚,临来老佟家过除夕之前,本打算借题发挥的收拾了玉柱。 结果,睹物思舅舅之后,老皇帝终究还是心软了。 “奴才有罪,请皇上狠狠的责罚。”玉柱多机灵啊,他赶紧跪下请罪。 老皇帝斜睨着玉柱,这孩子吓得连臣儿都不敢当说了,改称了奴才。 嗯,知道畏惧天威,尚有挽救的余地呢。 老皇帝缓缓的走到玉柱的跟前,化手为刀,在玉柱的后脖颈处,轻轻的一划。 玉柱情不自禁的打了个寒战,好家伙,老皇帝这是起了杀心啊! “朕问你,若立弘皙为皇太孙,你当如何?”老皇帝冷冷的盯着玉柱的后脑勺。 “回皇上,说句大不敬的话,遗诏颁布之后,臣儿便是新君的忠犬。”玉柱丝毫不敢迟疑,斩钉截铁的表明了态度和立场。 “若有人不服,又当如何?”老皇帝紧紧的逼问玉柱。 玉柱知道决定生死和荣辱的时刻,到了! “除了残杀手足的乱命之外,臣儿一律遵行不悖。”玉柱的头脑异常清醒,晚年的老皇帝,最在乎的便是骨肉亲情。 老皇帝不杀儿子,也不可能允许新君杀手足。 照道理说,玉柱此言,颇多违禁之处。 然而,老皇帝却听进去了。 “喏,朕赐你一只锦囊,缓急之时,便打开锦囊,依旨行事。” “臣儿领旨。”玉柱高高的举起双手,接过了老皇帝递来的锦囊。 (本章完) 第880章 好一盘大棋 老皇帝临出门之前,忽然扭头,吩咐玉柱:“羊肉胡同之事,下不为例。” 玉柱赶紧点头哈腰的说:“绝无下次。” 隆科多没听明白,但是,他知道,必是玉柱做了什么坏事,被老皇帝察觉了。 等老皇帝登车走后,隆科多转身问玉柱:“出了何事?” 玉柱微微一笑,解释说:“回阿玛,儿子一时没忍住,抢了个不该抢的小美人儿。” 隆科多一听这话,马上乐了,笑骂道:“你呀,你呀,这是老毛病又犯了啊。不过,下次可要做得仔细一点了,再别被万岁爷拿住了把柄。” 这不是公然鼓励儿子做恶嘛? 隆科多就不是正经的父亲,玉柱也不是寻常的儿子,这一对做恶多端的父子,堪称绝配也! 老皇帝宠信母族的佟家人,不管是佟国纲和鄂伦岱,还是隆科多和玉柱,都被宠坏了! 想当年,霍去病公然射杀关内侯李敢,汉武帝也只是骂了他几句而已,也就轻轻的放过了。 有盛宠,就是这么豪横! 在皇权砖制的时代,什么官职啊,爵位啊,吓唬草民们很有用,却统统不如“圣眷正隆”这四个字。 回到内书房之后,玉柱刚端起茶盏,二管事刘武就奉命赶来了。 玉柱问刘武:“你去羊肉胡同的时候,还有谁知道?” 刘武小声答道:“回爷,起初只有胡彪和秦定知道。后来,您又派去了十几名仆婢。” 胡彪是玉柱身边的大管事,已经服侍十多年了。 秦定,则是玉柱晋为辅国公时,从内务府派下来的小太监之一。 “嗯,消息走漏了出去,你觉得,会是谁泄露出去的呢?”玉柱又问刘武。 刘武仔细的想了想,有些迟疑的说:“胡彪和秦定应该是可信的,问题只怕是出在了那十几个仆婢之中。” 玉柱点点头,吩咐刘武:“你派人盯好了那边,一有消息,马上回禀。” “嗻。”刘武答应着退下了。 刘武刚走,周荃便从后室走到了玉柱的身旁。 “东翁所设一箭三雕之计,全部命中,学生实在是佩服之至。”周荃轻轻的抖开了折扇,笑吟吟的夸赞玉柱的布局高明。 玉柱微微一笑,说:“兵行险招,出奇致胜,实属迫不得已啊。” 周荃含笑点头,建议说:“事不宜迟,学生明日便去拜会住在馆驿之中的延礽君,恭喜他,即将得偿心愿。” 延礽君,即当今朝鲜大王李昀的弟弟李昑。 去年,也就是康熙五十九年,朝鲜的肃宗薨逝,景宗李昀即位。 比较麻烦的是,景宗李昀一直无子。 原因嘛,据传言有二:一说是其母张禧嫔临死时狠抓其下身,致使其丧失生育能力。另一说是,肃宗经常呵斥景宗,致其受惊而丧失生育能力。 朝鲜肃宗的诸子之中,夭折者众,如今活在世上的仅有李昀和李昑二人而已。 照道理说,哥哥李昀无嗣,就应该立李昑为王世弟。 但是,李昀举止怪异,不仅无法处理国政,而且说话经常颠三倒四,令人啼笑皆非。 李昑担心王世弟的宝座,会落入他人之手,便主动申请出使大清。 实话说,这位李昑也是个狠角色。他早就打听清楚了,玉柱对老皇帝有着非同寻常的影响力。 结果呢,李昑把心一横,索性将自己的漂亮女儿,献给了玉柱享用。 玉柱呢,也是个妙人,收了礼物之后,就帮着李昑说了几句扎实的好话。 随着大清坐稳了江山后,朝鲜的重要性,一降再降,充其量也就是康熙盛世的藩属点缀罢了。 既然玉柱提了建议,老皇帝也就点头答应了,打算派人去朝鲜颁旨,明确立李昑为王世弟。 虽然朝鲜已经无足轻重,但是,李昑若为王世弟,他的嫡女也就是朝鲜的准翁主了。 朝鲜之翁主,即大清之公主也! 老皇帝得知消息后,确实很生气,真打算给玉柱一点颜色看看了。 等玉柱吓得不敢自称臣儿了,老皇帝又觉得可以拿捏住这个把柄,让玉柱将来死心踏地的尊奉遗诏,拥立最终选定的新君。 客观的说,这整个过程之中,延礽君李昑不过是个台面上的道具罢了,压根不值一提。 真正在暗中斗法的,其实是玉柱和老皇帝。 尼玛,老皇帝居然把弘皙安排到了老佟家过年,明摆着是告诉大家,想立皇太孙了。 玉柱呢,只是好吃好喝的满招待弘皙而已,却迟迟不肯表态,支持弘皙成为皇太孙。 对于玉柱的首鼠两端,老皇帝肯定不满意。 现在好了,老皇帝拿捏了玉柱玩弄朝鲜准翁主的把柄之后,正好逼迫玉柱就范。 老皇帝下决心太晚了,此时再立皇太孙,若无玉柱的支持,弘皙肯定会被老八他们撕碎了。 至于隆科多嘛,老皇帝颇有自信,只须发句话,他就会乖乖的站到弘皙这一边。 弘皙有了隆科多和玉柱的支持,也就等于是获得了整个老佟家的支持。 这么一来,老皇帝才可以放心的撒手而去。 但是,老皇帝却故意忽略了一件大事,等弘皙坐稳了江山,若要收拾佟家父子之时,玉柱又该如何自保呢? 这个嘛,嘿嘿,就像是乾隆晚年格外重用和中堂一般,他只管活着时一直掌握朝廷大权,哪管死后的洪水滔滔呢? 玉柱顺水推舟的所设之计,妙就妙在,他是被老皇帝逼上弘皙的贼船,而不是主动投靠过去的。 现在,玉柱虽然受了一点点惊吓,但是,和即将捞取到手的庞大政治资本比起来,简直不值一提。 在老皇帝偏向了弘皙之后,玉柱剩下的难题,有且只有一个了,老四会怎么出手呢? 以玉柱对老四脾气的了解,这家伙绝对不可能坐以待毙。 到了关键时刻,老四必然会出其不意的出招。 整个事情绕了一整圈后,最终,必然会绕到隆科多和老十三的身上。 就算是隆科多再坏,他也不可能杀子夺权。 “唉,义薄云天的侠王十三哥,你是打算要了小弟的脑袋呢,还是准备做事留一线呢?”玉柱摸着下巴,满是期待的等着老十三出手相杀。 (本章完) 第881章 礼绝百僚 老皇帝的杀意,让玉柱彻底想明白了一件事儿。 隆科多才是老皇帝最信得过的托孤重臣。 所以呢,京城的兵权,不可能再回到玉柱的手心里了。 嗯,隆科多主内,年羹尧负责牵制老十四,老皇帝的信心十足。 自从康熙四十五年之后,玉柱和年羹尧,都属于是青云直上的火箭型官员。 玉柱自是不必再提,他已经是实质首相了。 比玉柱大十一岁的年羹尧,也不遑多让,他也是从一品的四川总督了。 康熙五十年,川陕甘总督,被拆分为四川总督和陕西总督。其中,陕西总督兼辖甘肃。 不过,在京里各衙门封印之前,老皇帝已经给玉柱交了底。 老皇帝打算合并四川和陕西这两个总督辖区,改名为川陕总督,依旧兼管甘肃。 所以说呢,老电视剧里,年羹尧所谓的陕甘总督,并不符合史实。 当然了,老皇帝做事,从来都有两手准备。 在朝堂上的安排,玉柱很可能是名义上的托孤重臣。 老皇帝的如意算盘,很可能是,让玉柱出面,在朝堂上压制老八、老九、老十和老十四,并由隆科多和年羹尧分别掌军监视。 这就构成了,老皇帝对于弘皙继位的完整部署。 老四呢? 嘿嘿,从头到尾,就没他什么事啊! 没办法,谁叫老四,今年已经四十四岁了呢? 至于,今年四十五岁的老三,更是早就丧失了继承权。 玉柱陪着隆科多回去的时候,心里平静如水。 嗯,挺好的,只怕是开年后,就要回内阁了吧? 一年一度的元宵节,是旗民共俗的重要节日。 但是,旗人的元宵节,格外的讲究。 从正月十四到十六,又有“灯官节”叠加到了元宵节之上。 旗人的“灯官节”,重头戏自然是灯官老爷和灯官娘娘一起巡街了。 灯官老爷也称灯上司,反穿皮袄,头戴皮帽,帽上插满松树枝子。灯官娘娘,一般是男扮女装,身穿红袄,两耳各夹一只红辣椒。 灯官爷爷和灯官娘娘各乘一台轿,走街窜户,谓之“灯官出巡”。 正月十五的灯会,是旗人们格外重视的吉利盛会,家家户户都要悬挂各种彩灯相庆,故又称“灯节”。 与此同时,关外的旗人,也大举操办冰灯盛会,以图新年的光明吉利。 开年的第一次大朝会上,马齐手捧旨意,出现在了群臣的前边。 “内阁奉上谕……拜玉柱,中和殿大学士……钦此。” 掐头去尾,撇开旨意里,那些无意义的废话,玉柱正式登上了大清首相的宝座。 自从康熙二十年,满洲首相图海死后,中和殿大学士一直空缺不授。 现在,老皇帝已经等不及了,终于正式昭告天下:玉柱乃是名副其实的诸臣之首。 实话说,只要老皇帝想立弘皙,玉柱必然会出头。 否则,靠谁来压制八爷党和十四爷党呢? 靠马齐么?那个墙头草,压根就不靠谱! “臣儿领旨谢恩!”玉柱当着群臣的面,双手高高举过头顶,接过了替他正名的旨意。 在大清朝,大义名分,至关重要! 老皇帝虽然还未正式托孤,但是,玉柱站到了满洲首相的位置上,将来,谁还能越过他去? 顺治驾崩前,钦定的四辅臣,全是上三旗的重臣,无一皇族宗亲! 可想而知,老皇帝驾崩前,安排的诸辅臣人选,大概率也没有皇族的身影。 自从嵩祝罢相之后,如今的内阁,共有五位大学士。 除了玉柱之外,尚有马齐、萧永藻、王顼龄和王掞。 其中,玉柱和马齐,都是上三旗之中的镶黄旗满洲。 萧永藻,则隶于汉军镶白旗,也算是旗下重臣了。 王顼龄和王掞,则都是汉臣! 内阁之中,三旗两汉,以旗为主的权力框架,就此尘埃落定! 颁旨之后,老皇帝当着群臣的面,狠狠的夸奖了玉柱一番。 玉柱眯起两眼,一边默默倾听,一边琢磨着自己的小心思。 马齐和马武兄弟两个,自从拥立老八挨锤之后,早就投靠了老四。 萧永藻呢,名为八爷党,实则是老十四的同伙了。 历史上的康熙六十一年冬,老四刚刚在柩前即位没几天,就给萧永藻加了太子太傅衔,命其常驻于马兰峪,总理景陵事务。 景陵,位于东陵内,乃是老皇帝的陵寝也。 总理景陵事务,说得很好听,实际上,是把萧永藻彻底边缘化了。 等老十四被骗回京城后,老四也是第一时间,就打发他去守陵了。 守陵,看起来是被贬窜出了京。但是,和老三、老八和老九的凄惨下场相比,老十四没给整死,已经算是老四重情义了。 散朝之后,玉柱迈步朝着内阁大堂那边走去。 沿途之上,所有人都主动退到道路的两侧,让玉柱先走。 内阁大堂,位于东华门和协和门之间,靠近午门。 协和门南北两侧各有11间庑房,黄琉璃瓦顶,连檐通脊,前出廊,后为风火檐。 前明在此设实录馆、玉牒馆和起居注馆。 熙朝初年,北侧庑房设为稽察钦奉上谕事件处公署,南侧设为内阁诰敕房。 著名的文华门,就在内阁大堂的正对面。 依照大清会典的规矩,只要老皇帝任命了玉柱为中和殿大学士,内阁大堂也就成了玉柱的专属办公区域。 满洲首相之尊,礼绝百僚,位极人臣,莫此为甚! “请中堂安。” “拜见中堂。” 玉柱迈步踱进内阁大堂之时,已经得到了消息的内阁属官们,一窝蜂的跑出来迎接。 内阁之中,马齐,是马中堂。萧永藻,是萧中堂。 然而,谁若是唤玉柱是玉中堂,嘿嘿,那就属于是忒不懂事了啊! 中堂,有且只有一位,那就是玉柱是也! 玉柱刚在内阁大堂坐定,随后赶来的马齐,气喘吁吁的吩咐手下人:“赶紧替我搬东西,给中堂腾地方出来。” 没办法,官大一级压死人呐! 这就好比,倚天剑和屠龙刀同时露面之后,各路宝刀,立即失去了原有的光芒。 (本章完) 第882章 两面下注 乾隆四十年,和中堂开始发迹。 但是,和中堂一直熬到嘉庆二年,等阿桂死后,才正式出任首席军机大臣。 总计耗时,二十三年。 俗话说的好,名不正,则言不顺。 尽管,和中堂早就掌握了军机处的实权。 但是,乾隆也是聪明人,只给实权,不给名分,一直故意让阿桂压在和中堂的头上。 反观玉柱,从康熙四十五年点了状元之后,虽常有仕途的小波折,总体趋势却是一路向上。 玉中堂,只花了十五年的时间,就成了名正言顺的熙朝首相。 从晋升的速度上来说,玉中堂比和中堂,足足快了八年之多。 实话说,因玉柱是老皇帝的母族晚辈,老皇帝对他虽时有猜忌,总归还是宠信有加,屡加重用。 老皇帝待玉柱,确有知遇之恩。 所以呢,只要老皇帝不闭眼,玉柱就会一直装忠臣,扮纯臣,绝无二心。 至于,老皇帝蹬腿之后嘛,那就由不得他了呀。 “禀中堂,王中堂忽然亲自来了,在外头请见。”文德纳进来禀报了一个新情况。 如今的内阁里,有两位王中堂,即王顼龄和王掞。 为了不至于混淆不清,从而耽误了大事,害人掉脑袋。 朝廷里的大小官员们,就把更年长的王顼龄唤作王老中堂,王掞则为王中堂。 在追随玉柱之前,文德纳仅为宗室御史衙门的九品笔贴式而已。 短短的十余年间,随着玉柱的青云直上,文德纳也跟着鸡犬升了天。 如今的文德纳,已由正三品的直隶按察使,升为署理内阁学士,掌内阁之典籍厅。 内阁学士,从二品,例加礼部侍郎衔。 内阁所属之典籍厅,分为南北二厅,其职权范围,大致相当于内阁办公厅。 为了削内阁之权,老皇帝故意没给内阁铸印。 所以,内阁的对外行文,一律用典籍厅关防。 说白了,内阁的大印,被掌握在了文德纳的手心里。 玉柱从不结党营私。但是,既为名正言顺的内阁首相,他就必须掌握住内阁的印把子。 不然的话,马中堂、王中堂等人,皆可随便用印对外行文,成何体统? 在前明的司礼监里,只有掌印的魏公公,才有资格被人恭维为:九千岁。 在其位,谋其政,名正言顺也! 玉柱刚坐进内阁大堂,王掞就来找他,不用问,肯定和废太子胤礽有关。 如果是寻常的一、二品官员,玉柱完全有资格避而不见。 但是,王掞不是一般人。 早在康熙九年,王掞已经考中进士,选了庶吉士,其科名远在玉柱之前。 这且罢了,康熙三十年,玉柱年仅虚两岁之时,王掞已被超擢为从二品的内阁学士。 到了康熙五十一年,王掞正式入阁拜相,并一直连任至今。 这等资历深厚的老中堂,玉柱若是避而不见,必然会授人以柄。 到那个时候,清流言官们的弹劾折子,绝对会把玉柱淹没在口水的海洋之中。 玉柱略微整理了一下衣冠,快步走出内阁大堂,亲自下阶相迎。 王掞负手而立,背对着内阁大堂的正门,显然是想摆老资格的谱。 “哎呀呀,颛老前辈,晚辈迎接来迟,还请多多恕罪啊!” 玉柱完全不计较王掞的倚老卖老之举,客客气气的长揖到地,执礼甚恭也。 因其位次于玉柱,玉柱索性不称官职,而尊他是科场前辈。 王掞,字藻儒,号颛庵。 堂堂大清首相玉柱,客气的唤他颛老前辈,就像是张之洞被尊为张香帅一样的倍有体面。 “玔卿啊,汝可知,人无远虑,必有近忧乎?”王掞一张嘴,就故弄悬虚。 玉柱差点笑出了声,尼玛,在真佛面前,故意装神弄鬼,有意思么? 眼看着老皇帝偏向了弘皙,王掞的心思再次活跃了起来,他就琢磨着,想把胤礽先弄出咸安宫。 照王掞的逻辑,既然老皇帝想立弘皙为皇太孙,为了维护皇家的体面,至少也应该把他的亲爹放出来吧? 王掞能够担任宰相,长达十年之久,他怎么可能是政治白痴呢? 玉柱心如明镜,王掞看似鲁莽的行径之中,其实是一颗红心,两手准备。 王掞年事已高,去日确实无多。 最坏的结局,也不过是只牺牲他一个人,以换取弘皙将来登位后,施恩于王家后代子孙的身上。 这种粗浅的如意小算盘,怎么可能逃得过玉柱的眼睛呢? “颛老前辈,请至内堂就座,一边品香茗,一边慢慢的教训晚辈,岂不甚好?”玉柱故意避而不答,只是客气的请王掞入内奉茶。 王掞微微一楞,他原本以为,玉柱很可能沉不住气,那就给了他借题发挥的机会了。 谁曾想,玉柱仿佛万年老狐一般,不仅姿态摆得极低,而且,话也说得格外中听,压根就挑不出毛病来。 内阁大堂重地,年轻的新任首相和资历甚老的次相斗法,属官们都只敢躲在窗后,悄悄的偷窥而已。 堂堂首相,居然说出了教训晚辈这四个字,王掞立即意识到,他原本的计划,恐怕要泡汤了。 但是,王掞连老皇帝都不怕,又怎么可能害怕玉柱呢? 于是,由玉柱亲自相陪,王掞迈着四方步,缓缓的踱进了内阁大堂之中。 王掞明明知道,玉柱的签押房,就位于内阁大堂的东厢,他却偏偏朝着西厢走去。 玉柱不由微微一笑,扭头冲着文德纳使了个眼色。 文德纳当即下去安排了。 等王掞大咧咧的坐上了主座之后,玉柱索性打横相陪。 玉柱心里有数,王掞的来者不善,只怕是老四暗中挑唆。 别人不清楚王掞的老底子,玉柱还能不明白么? 在这个节骨眼上,王掞越提胤礽,老皇帝就越厌恶胤礽。 按照恨乌及屋的正常逻辑,老皇帝恨胤礽之余,若是牵连上了即将正名的弘皙,那就等于是帮了老四的大忙。 康熙末年,别看老八和老十四闹得很欢快,玉柱真正在意的仅有老四一人而已。 所谓的九龙夺嫡,实际上,该淘汰的早就淘汰掉了,现在就看老四怎么下棋了。 (本章完) 第883章 邬思道,你终于来了! “颛老前辈,此茶滋味尚可,多饮无妨。” 玉柱打太极拳的功夫,已臻化境,无可挑剔。 “玔卿,老夫有一折,很希望你能联名上奏。”王掞实在熬不住了,只得从袖口内,摸出了一份奏折。 谁料,玉柱不仅没看桌上的折子,而且,淡淡的说:“不瞒颛老前辈您说,晚辈从不和人联名上奏。” 王掞立时楞住了,他微张嘴巴,仔细一想,还真是这样。 玉柱此前所上的奏折,无一例外,全都是孤折。 王掞这种人,死都不怕,脸皮更比城墙还厚。 他一计不成,又生一计,亲热的说:“玔卿啊,你虽为首相,难道不替将来打算一二?” 这意思是说,玉柱啊,你既然想扶持弘皙上位,就应该主动交出投名状,建议老皇帝把胤礽放出来。 玉柱心里冷笑不已,老二胤礽自己作死,被连废了两次,谁敢替他说话,就正好撞上了老皇帝的刀口。 “颛老前辈,这么好的建议,又何必与晚辈商量呢?您径直递折子上去,岂不正好?”玉柱毫不客气的捅出了软刀子。 尊老,不过是表面文章的演戏罢了,免得让外人说闲话。 谈正事的时候,立场必须坚定,绝不能犹豫不决。 王掞提议,放老二胤礽出来? 哼,开什么玩笑呢? 不管别人是怎么想的,玉柱第一个就要站出来反对。 不然的话,老皇帝的那一关,肯定过不去。 想当年,老皇帝说唱念打的演戏,又是哭诉,又是恐吓,费尽九牛二虎之力,方才扳倒了老二胤礽。 现在,王掞嘴皮子一翻,说的倒是很轻巧。 问题是,只要把老二胤礽放出来了,不仅老八和老皇帝睡不着觉了,就连玉柱也会被卷入巨大的政治旋涡里。 玉柱的做人原则是:有感情,先谈感情。没有感情,就谈利益。 老二只要获得了自由,蜇服于暗处的原二爷党,就很可能死灰复燃,并全部集结于弘皙的麾下,变成他的羽翼。 咳,要知道,在清初时期,汉臣们支持谁当皇帝,根本无足轻重。 掌握着实权的满洲勋贵们,才是老皇帝的心腹大患。 在康熙朝,由于老皇帝尚未彻底完成集权,满洲勋贵们依旧掌握着足以颠覆社稷的雄厚实力。 这么多年下来,老皇帝刻意扶持玉柱上位,根本目的就是想让玉柱,帮着压制满洲勋贵们重新掌权的野心。 老皇帝连续两次废掉老二胤礽,主要原因有二:一是胤礽的二爷党势力已经严重威胁到了皇权的安稳,二是胤礽的身边聚集了大量的满洲旧勋贵,这些人以索额图为首。 满洲旧勋贵的政治主张,从头到尾,也就一条:恢复八旗共同议政制度。 说白了,也就是军国大事,皇帝说了不算,必须八旗勋贵们达成一致性意见,才能算数。 所谓八旗共商天下事,在皇太极死后,诸王争位的过程中,表现得尤为明显。 不客气的说,哥哥豪格的惨死,给了顺治帝相当大的刺激。 清太宗的亲儿子,居然无法保全性命,被多尔衮活活的整死了。 唉,看似至高无上的皇权,颜面荡然无存! 老电视剧里,老八带着八旗旗主们逼宫老四的场景,虽然是杜撰的情节,却正是老皇帝最担忧的大事。 现在,老皇帝欲立弘皙,又要防备满洲旧勋贵的反攻倒算,则必然需要倚重玉柱。 到目前为止,有且只有忠勇双全的玉柱,才具备压制满洲旧勋贵的威望和实力。 当然了,老皇帝没有说出口的小九九,玉柱也是了如指掌。 等弘皙坐稳了皇位,玉柱也已经和满洲旧勋贵们掐得精疲力竭,正好一锅烩了! 当年,老皇帝怎么智擒鳌拜的,弘皙完全可以依着葫芦画瓢的设计擒了玉柱。 至于玉柱想谋反,嘿嘿,老皇帝丝毫也不担心。 别看老佟家已经抬入了镶黄旗满洲,实际上,老佟家并不是八旗的原始股东。 玉柱的底色,仅仅是满洲八旗中的汉人外戚罢了,比汉军旗人更亲近一些,比满洲八旗又疏远很多。 这种相形见绌的身份,就注定了,满洲旧勋贵们不可能支持昔日的仆人,反客为主,鸠占鹊巢,沐猴而冠。 东汉的大将军何进,为啥必死无疑呢?因为,他德不配位,读书太少了。 当时朝堂上的三大势力,宦官、外戚和士族,彼此鼎立。 士族集团的智商就是高,他们故意聚集在何进的周围,挑唆着没读过几天书的屠夫何进,主动向宦官集团发起进攻。 结果呢,宦官集团抢先下手,宰了何进后,随即被士族集团反杀了。 从此之后,皇权陨落,天下群雄并起。 经过血腥的争斗,由三国鼎立,再到三家归晋,并以九品中正制的彻底成形,完成了士族集团的集体崛起。 在老皇帝的大棋盘之中,玉柱的位置,绝不可能是多尔衮,而是终将被新君抛弃的何进。 老四故意让王掞来劝说玉柱,不管成败如何,都可以轻而易举的勾起老皇帝的疑心。 只要老皇帝起了疑心,没有公开立皇太孙,老四就可以利用隆科多掌握的兵权,暗中完成篡位大计。 见玉柱死活不入更大的套,王掞硬撑着坐足了半个时辰后,索性告辞了。 等王掞的背影消失在了内阁大堂之后,文德纳有些担忧的提醒玉柱:“东翁,此公来者不善啊。门下左思右想,始终觉得他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啊。不过是上个联名折子罢了,至于整出这么大的动静么?” 玉柱微微一笑,意味深长的说:“王掞若是真有本事,胤礽也不至于被连废两次了。今天的事儿,据我的估计,在王掞的背后,另有高人呐!” 文德纳毕竟入伙时间较晚,他并不知道,玉柱当年南下游学的内幕。 若是俞鸿图在场,肯定会脱口说出一个人的名字:邬思道! 历史的车轮滚滚向前,走到康熙六十年之后,老四最重要的谋主邬思道,终于登上了舞台,站到了玉柱的对立面! (本章完) 第884章 票拟大权 在诸多大学士之中,唯独中和殿大学士,掌握了内阁的票拟之权。 所以,康熙二十年,等图海死后,老皇帝将中和殿大学士收进了囊中,不授予任何人。 不过,老皇帝毕竟年事已高,确实需要玉柱帮着处理各种折子。 但是,中和殿大学士,作为正儿八经的满洲首相,总不可能整天待在清溪书屋的值庐里吧? 六十七岁的老皇帝,因为中过风,右手已经无法批折,他确实是力不从心了。 无奈之下,老皇帝被迫将早就收回的相权,让渡了无关大局的一部分给玉柱。 既想马儿跑得快,又想马儿不吃草,怎么可能呢? 于是,正六品及以下的官员任免之权,顺理成章的落到了玉柱的手心里。 之所以,卡到了正六品这一层次。说白了,各部院的郎中和员外郎,恰好是正、从五品。 这些人,别看品级不高,官职不显,却是各部院衙门中,真正掌握实权的群体。 历史上的西太后,在撤帘归政之前,只给光绪帝提了一个要求:二品以上官员的任免,必须提交颐和园过目。 实话说,西太后给光绪的实权,已经非常之大了。 只要光绪帝稍微有点脑子,小站新军的中层军官里边,除了著名的“反骨仔”段祺瑞之外,王士珍、冯国璋、曹锟和张勋等人,完全可以笼络进手心里。 六品以下的官员里边,玉柱最看重的,其实是宛平知县。 大兴县和宛平县,都是附廓京城的京县,其知县均为正六品。 别看这两个知县的品级不高,实权却大得惊人。 尤其是宛平知县,其所辖区域,包括现代的丰台区、门头沟区、房山区、大兴区、海淀区和石景山区。 老皇帝常待的畅春园,就位于宛平县的辖境内。 县衙里的差役们,有义务确保畅春园附近的良好治安环境。 嘿嘿,在宛平县衙的差役里边,安插几个眼线,这就完全不敏感了呀。 满朝皆党羽,有个球用?还不如关键性的位置上,站着自己人呢。 有文德纳的帮忙,玉柱处理公务得心应手,既快且好。 申时四刻,玉柱缓缓的起身,抬腿朝内阁公署的外面走去。 照朝廷的规矩,宗室诸王贝勒须由西华门出入,百官臣僚应由东华门进出。 玉柱既是奉恩镇国公,又是内阁首相,他当然可以随心所欲的就近选择了。 当玉柱出现在东华门时,门前的官员,全都惊得目瞪口呆。 自清军入关以来,申时以内就下值的首相,也就是玉柱了! “请中堂安。” “拜见中堂。” 官员们纷纷垂首哈腰,退至东华门的两侧道旁,礼让玉柱先行。 玉柱迈着四方步,泰然自若的走到马车旁。 早有佟家的仆人搬来了长条凳,就搁在车辕的旁边。 在两个太监秦定和严林的搀扶下,玉柱登上了马车,钻入了车厢内。 直到玉柱的马车缓缓启动,原本退避三舍的官员们,这才长松了口气,该干嘛,接着干嘛。 官大一级压死人,更何况是中和殿大学士乎? 马车离开了御街后,大管事胡彪快步跟在车厢外边,小声禀道:“爷,您今儿个进宫前,曾经吩咐过小的,晌午以后,要去靖逆侯府赴宴。” 胡彪不提醒,玉柱还真忘了。 所谓靖逆侯府赴宴,实际上,是去替靖逆侯府的刘氏,撑一撑场子。 没办法,上一回,刘氏使出浑身的解数,在榻上把玉柱伺候舒坦了。 只要女人服了软,不敢再闹腾了,男人总有心软的时候。 要不怎么说,任尔百炼精钢,亦须化作绕指柔呢? 刘氏缠得死紧,玉柱脑子一热,顺嘴答应了她的请求。 原因嘛,其实并不复杂。 靖逆侯府,经过了数代的传承,就和红楼梦里的荣国府一般,看似家大业大,富贵逼人。实际上,早就是外强中干、入不敷出的花架子了。 玉柱塞的银票,好说歹说,刘氏硬是不肯接。 不管怎么说,单就这份硬气的态度,就足以令人高看一眼了。 刘氏想自己赚钱,开一座银楼。 众所周知,开银楼这种买卖,主要是赚达官贵人们的银子。 若是玉柱在靖逆侯府露了面,哪怕他不说半个字,刘氏的银楼,也肯定是生意兴隆,日进斗金。 玉柱本性好色,尤喜他人之妇的坏毛病,连老皇帝都装聋作哑,谁还敢多嘴多舌? 只是,天公不作美,玉柱的马车,刚刚驶出崇文门,就被御前副总管刘进忠骑马追上了。 “传皇上口谕,著玉柱畅春园见驾。” 唉,人算不如天算,老皇帝早就料到了玉柱会提前下值,特意安排了刘进忠来叫他过去。 玉柱无奈之下,只得扭头吩咐二管事刘武:“去崇文门监督衙门,请我义兄代为出面。” “嗻。”刘武哈腰答应了,转身去找孙承运了。 京城的顶级权贵圈子里,谁不知道,孙承运就是玉柱的影子啊? 满京城打听打听,只要舍得砸银子,还有孙承运办不成的事儿? 实际上,这这种传言,纯属流言,完全没有事实依据。 主要是,孙承运收大钱之前,一律要先问玉柱的意思。 等玉柱点了头,孙承运再收钱办事。 只要孙承运收了钱的难事,都被办成了。时间一长,这信誉也就不是牛二,而是牛大了。 小道消息嘛,各取所需的添油加醋,在所难免。 一传十,十传百,演绎至今,倒把孙承运的地位,捧起老高。 老皇帝的耳目极其灵通,他自然知道这些传言了。 实话说,重臣贪财啊,好色啊,胡作非为啊,老皇帝不仅不在意,反而会乐观其成。 想当年,没有老皇帝的纵容,隆科多又怎么敢从岳父的怀里,抢走李四儿呢? 啥时候,玉柱被传成万家生佛,嗯哼,就该掉脑袋了! 玉柱赶到清溪书屋的时候,老皇帝的脚下,摊开了巨幅的西北军事舆图。 舆图这玩意,在大清朝属于是绝密核心的最高机密。 没有老皇帝的批准,擅自调取军事舆图,就是死罪。 “玉柱,罗刹国又开始蠢蠢欲动了。”老皇帝阴着一张老麻脸,宣布了不好的消息。 (本章完) 第885章 许你辅政王 康熙六十年,也就是公元1721年,罗刹国的军队,在彼得一世的率领下,击败了强邻瑞典,取得了第三次北方战争的胜利。 战后,瑞典失去了17世纪后得到的所有海外领地,包括爱沙尼亚、立窝尼亚、因格里亚,凯克斯霍姆、卡累利阿在内的大片领土,全都割让给了罗刹国。 对于罗刹国而言,这是一场空前辉煌的胜利,它终于实现了称霸波罗的海地区的战略目的。 彼得一世不仅获得了全罗刹国皇帝的头衔,还得到了“大帝”和“祖国之父”的称号。 客观的说,第三次北方战争,对于瑞典和罗刹国而言,都属于是赌上国运的关键之战。 胜者崛起,败者沉沦。 历史惊人的相似。 中日甲午战争,日方获胜后,就明目张胆的吞并了朝鲜半岛,割走了台湾岛,正式崛起为东亚的军事霸主, 赌输了国运的大清,则陷入到漫长而又痛苦的下坡之路,完全无法自拔。 凡事就怕比较! 装备了新式武器,接受了新式军事理论指引的少量罗刹军,自西向东,一路侵略过去,所向披靡,并最终成为了中国的心腹之患。 这就说明,即使是近代三流工业国的罗刹帝国,在征服西伯利亚游牧民族之时,依旧占据了绝对的优势,形成了降维打击。 再看大清朝这边,老皇帝不仅漠视于西方军事技术的进步,而且,还把大口径的火炮都封存了,八旗火器营只留下了子母小炮和少数鸟铳等远远落后于时代的武器。 18世纪初的大英帝国海军里,最弱的三级风帆战列舰,大约1300-1800吨左右,配备了26门24磅炮,26门12磅炮,18门6磅炮。 同一时期的大清水师,最厉害的大赶缯战船,不足300吨,配备了大炮4门(6磅)、斗头炮1门(2磅)、百子炮4门(霰弹)、子母炮2门(半磅)、鸟枪28杆。 这还怎么比?怎么打? 试问,这样的大清,怎么可能不亡呢? 罗刹国和准噶尔汗国,时友时敌,根源是罗刹国对于领土的吞并野心,实在是太过强烈了。 只要准噶尔汗国的国力稍弱,罗刹人就要南侵。 问题是,装备火枪和火炮的罗刹人,居然屡屡败于准噶尔人之手。 准噶尔人的武器装备,肯定不如罗刹人那么先进。但是,准噶尔人的运气很棒,拥有不世出的名将——大策凌敦多布。 一般人,几乎没有听说过大策凌敦多布的名字。 但是,真实的历史上,大策凌敦多布只带了六千人,就击败了拥兵数万的拉藏汗,灭了和硕特汗国。 罗刹国的布赫戈利茨中校,率领配备了专业炮兵的两个步兵团,以及700多名骑兵组成的三千殖民军,实施南侵计划,企图在亚梅什湖地区建立殖民要塞。 大策凌敦多布,这个军事天才率领不足一万人的游牧骑兵,居然正面击败了火力占据绝对优势的布赫戈利茨侵略军,将罗刹人赶出了准噶尔汗国的领地。 老皇帝告诉玉柱,半个月前,一万余名武装到牙齿的罗刹人,突然围攻额驸策棱治理下的胡图斯要塞。 罗刹人选的进攻时机,恰到好处,因为额驸策棱刚刚被老皇帝召回京城述职。 胡图斯要塞的重要战略意义,勿须多说废话。 一言以蔽之,这里若是丢了,整个蒙古地区,从此就不太平了。 老皇帝三次亲征准噶尔,为的就是平定蒙古,确保京城以北几千里内,平安无事。 “是可忍,孰不可忍,罗刹人欺负朕老了,打量着我大清无人乎?” 玉柱一听就知道,老皇帝彻底被罗刹人激怒了,这是打算丢出王炸。 如果是别的军事行动,玉柱多半会装傻。 因为,玉柱已经是名副其实的首相了,再捏着庞大的兵权,那就太犯忌讳了。 但是,罗刹国南侵,如果不及时的把他们赶出去,后患无穷! 国战当头,玉柱也顾不得计较太多了,当即主动请战。 “汗阿玛但有所命,臣儿绝不推辞。” 老皇帝和罗刹人打过多次交道,颇知道罗刹火枪和火炮的厉害。 没有攻城重炮的加持,罗刹人占据的军事要塞,简直就是清军的噩梦。 实话说,打这种近代化的战争,整个大清朝,也就是玉柱最擅长了。 “你带着弘皙和策棱一起去增援喀尔喀蒙古,若是胡斯图要塞已经丢了,务必给朕抢回来,明白么?” 没办法,老皇帝即使再不想玉柱继续刷军功,积攒军事威望,被逼无奈之下,也只得启用他了。 不过,老皇帝留了一手,安排弘皙跟着玉柱一起去。 咳,谁还不知道老皇帝的小心思呀? 从无作战经验的弘皙,他懂个球啊? 但是,此战若是打赢了,弘皙必须捞到首功,玉柱不过是衬托红花的绿叶罢了。 在大事上,玉柱从来不糊涂。 实话说,这是一道单选题。 假如打了胜仗后,只要玉柱的军功折子里,没把弘皙列为首功。嘿嘿,等他回京之日,就是下狱之时。 当然了,若是打输了,黑锅也只能由玉柱去背,和弘皙没有半文钱的关系。 这种亏本的买卖,玉柱偏要主动揽上身。 唉,怎么说呢,只能说玉柱毕竟是接受过现代教育的高级知识分子,抗击罗刹侵略的家国情怀,始终斩不断,割不尽。 老皇帝盯着玉柱,看了很久,方才许诺说:“此战若胜,哪怕再多人反对,朕必晋你固山贝子。” 玉柱肯定要推辞,他抬起头,老皇帝便摆手制止了他。 “是你应得的,不许推辞。”老皇帝含而不露的表态,随即堵了玉柱的嘴。 嗨,具体指挥打胜仗的玉柱,若是不晋贝子爵,老皇帝又怎么好意思狠狠的抬举弘皙呢? 唉,绿叶就是个悲剧,只能衬托红花的鲜艳和美丽啊! 当天,旨意就颁下了。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中和殿大学士玉柱,拜定国大将军,特赐白虹刀……二品及以下武臣,皆可先斩后奏,钦此。” 旨意连发了数道,弘皙被授为征西将军,任大军的副帅,额驸策棱则被授为靖边将军。 不懂历史的人,只知道所谓的抚远大将军很厉害。 实际上,从清军入关,迄今为止,只有和硕豫亲王多铎,被拜为定国大将军。 在大清朝所有的大将军里边,排第一的是多尔衮担任过的奉命大将军,其次便是定国大将军。 顺治四年,多铎进封为辅政叔德豫亲王,随即取代了郑亲王济尔哈朗,登上了辅政王的宝座。 不夸张的说,只要此战获胜,让弘皙顺势捞足了军功,也就奠定了玉柱是托孤诸辅臣之首的崇高地位。 (本章完) 第886章 托孤的老本 此次出兵,老皇帝确实下了血本。 除了6000多名新军和完整的八旗火器营之外,常驻于西山下的八百索伦铁骑,三千热河驻军以及丰台大营的三千精锐重甲八旗兵,外加直隶通永镇总兵的五千绿营兵,全都交到了玉柱的手上。 加总计算,玉柱掌握的精锐兵马,足足超过了两万五千八百人。 不夸张的说,自从清军入关后,赖以定鼎的真正老本,尽入玉柱之手矣! 这且罢了,几十门封存已久的,二千多斤的神功将军炮和三千多斤的无敌大将军炮,也都给了玉柱。 有朝一日,若是和这些人对阵,步军衙门管辖的三万卫戍轻步兵,必成一击即溃的笑话。 幸好,玉柱不是汉臣,而是老皇帝母族出身的上三旗满洲贵胄。 不然的话,就算是老皇帝的脑袋被门夹了,也不可能让汉臣掌握如此要害的兵权。 几万兵马的集结,绝非儿戏,更不可能聚集于京城附近。 按照老皇帝的部署,十日后,大军将于张家口厅的兵营里,集结待命。 张家口厅,位于宣化府以北,乃是京城往返蒙古大草原的咽喉要道。 陛辞这天,老皇帝盯着跪在玉柱身后的弘皙,感慨万千的吩咐他:“切切不可擅作主张,一切行动皆须听大将军的军令,明白么?” “臣孙谨遵汗玛法的教诲。”弘皙克制住心里激动情绪,双目含泪的望着老皇帝。 实话说,为了帮弘皙刷出显赫的军功,以震慑群臣,老皇帝真的梭哈了。 老皇帝满意的点点头,又看向玉柱,亲热的说:“柱儿,汗阿玛等你奏凯而归。” “臣儿有信心赶走罗刹人。”玉柱重重的叩首,并慷慨激昂的表了态。 实际上,玉柱暗暗冷笑不已。此行的主帅,并不是他,而是弘皙。 说白了,也就是老皇帝想给弘皙充分亲近八旗精锐的机会。 玉柱呢,主要负责行军作战。弘皙呢,沿途之上,肯定少不了拉拢军心的各种花活。 “来人,取刀来!” 马齐双手捧着白虹刀,举到了老皇帝的跟前。 老皇帝抬手摩挲着珠光四溢的刀鞘,意味深长的说:“柱儿,朝廷定鼎名刀,汗阿玛就托付给你了。”话里显然有话。 名为赐刀,实则托孤,玉柱焉能不懂? 玉柱赶紧碰头谢了恩,高举双手,从马齐那里,接过了沉甸甸的白虹刀。 老皇帝毕竟老了,无法亲自完成京郊送帅出征的那一整套礼仪流程,便命老四代为送玉柱他们出京。 近年以来,诸如代祭太庙,去盛京拜谒太祖陵和太宗陵等重大礼仪活动,基本上都由老四包揽了。 实话说,老皇帝的这种安排,很容易帮着老四助长夺位之心。 在皇权砖制社会,代天祭祀,往往具有浓厚的暗示意味。 陪同玉柱出京的时候,老四笑眯眯的说:“好弟弟,等你凯旋而归,也该操办孩子们的婚事了吧?” 玉柱微微一笑,说:“成,此行西征,我必多抢点浮财回来。” 老四浅浅的一笑,说:“我可都听说了,罗刹国的小美人儿,个个俊俏水灵,别有一番异域风情,你难道不打算多抢几个回来?” “哈哈,借四哥你的吉言,金发碧眼的毛子小美妞,多多益善。”玉柱哈哈大笑。 两个死冤家,活对头,硬是把聊天的气氛,炒到了白热化的程度,别提多亲热了。 人在庙堂,上一秒比亲兄弟还要亲,下一秒翻脸比翻书还快,乃是基本技能也。 此次西行,玉柱家里,只要有名分的妻妾,尤其是生过儿子的女人,一律不许带出京城。 玉柱是个地道的明白人,兵权越重,人质越多的道理,他岂能不知? 所以呢,玉柱也没纠缠着和老皇帝讨价还价,只是带了两个编外的情人,王熙凤和吴梅娘。 只是,比较恶心人的是,老皇帝硬塞了两名俊俏的宫女过来,美其名曰:方便沿途伺候玉柱。 玉柱心里有数,这两名宫女,名为侍奉枕席,实则是就近监视他。 离京之后,去张家口的路上,玉柱在马车里谋划作战方略,弘皙则天天找各级将领们聊天喝茶。 不过,弘皙也颇有自知之明,他没敢把手伸进新军和八旗火器营之中,而是集中精力的拉拢热河驻军、丰台驻军和通永镇的绿营将领们。 热河驻军,和丰台驻军,都属于京营八旗兵的范畴。 京城一旦有事,从热河赶到京城北边的安定门,充其量只需要两天时间。 若是轻骑兵突进的话,一日可抵地安门城楼之下。 玉柱明知道弘皙的意图,却故作不知,任由他上窜下跳的忙得不亦乐乎。 实话实说,此前的老皇帝,对玉柱确有知遇之恩,重用之情。 但是,自从老皇帝把大清朝的最精锐的力量,都交到玉柱的手上之后,也等于是断绝了玉柱将来的活路。 将来,弘皙登基称了帝,坐稳了江山之后,岂能容得下玉柱这种功高盖主的权臣? 更重要的是,欲立弘皙为皇太孙,就必然涉及到了,如何果断处置老二胤礽的问题。 按照森严的礼教规矩,岂有其父尚在,却立其子的道理? 玉柱即使用脚去思考,也猜得到,老二胤礽若是暴毙了,凶手必然是他,干坏事的证据也肯定会捏在弘皙的手心里。 唉,老皇帝啊,为了江山永固,你可真的是用心良苦啊! 客观的说,老皇帝部署的险恶勾当,对巩固皇权,极其有利。 然而,代价却是,玉柱和他的儿子们,携手共赴黄泉。 不过嘛,这样也好,玉柱可以完全没有心理负担的挥洒自如了。 晚上宿营的时候,玉柱拥王熙凤入怀,享受着和风细雨的快活。 “爷,我听说,兵营里应该禁止大声喧哗吧?”夜风中传来饮酒作乐之声,王熙凤有些嫌弃的发出抱怨。 玉柱微微一笑,每日晚间,弘皙的营帐那边,都要点起篝火,大宴各路将领。 诸如烤羊啊,煮羊啊,送美人的活动,一直没有停歇过。 玉柱的态度,也很明确,只要弘皙不去新军或火器营里边摆宴,他就不会主动去干预。 作为大军主帅,玉柱可以晚上享用女人,白天躺车厢里补觉,并无太大的影响。 新军和火器营的将士们,就必须要休息好了。 (本章完) 第887章 野人女真的投靠 新军虽然回到了玉柱的手下。但是,玉柱身为大将军,却无法直接指挥新军,而需要通过新军都统下令。 现任新军都统,爱新觉罗·三官保,是正儿八经的皇族宗室,袭有奉恩镇国公的世职。 三官保,曾任上驷院二等侍卫,署理黑龙江将军等职,却一直名不见经传。 但是,三官保的阿玛杨福,却是个深得圣心的狠人。 关外地区的盛京将军、宁古塔将军和黑龙江将军,杨福轮着做了个遍。 在本朝,奏折里边的吉林将军或是船厂将军,都是指的宁古塔将军。 乾隆年间,宁古塔将军才正式改为吉林将军。 三官保是个明白人,新军是玉柱起家的老班底,只要他敢乱来,玉柱就敢下毒手收拾了他。 别看三官保是宗室黄带子,他根本就惹不起敢打老十的玉柱。 所以呢,三官保自从担任新军都统之后,一直玉规三随,不敢稍越雷池半步。 既然三官保如此的知趣,玉柱也不可能亏待了他,每月额外拨给他五千两的花酒银。 以玉柱的智慧,自然不可能授人以柄的直接发钱给三官保。 这每年六万两的花酒银,由三官保消费之后,先签单赊账。 回头啊,自有谁都不认识的人,带着银子去结算。 要知道,亲王的年俸,也就是一万两银子而已。 三官保享受的特殊待遇,相当于食六倍的亲王俸,还有啥不满意的? 你好,我好,大家都好,才是长久合作之道。 不然的话,吃独食,肯定要遭雷劈的! 玉柱看似退让了,吃亏了。实际上,只要三官保不吃空饷,也就确保了新军将士们的待遇。 一年花六万两,换取三官保的紧密合作,值不值? 肯定值啊! 时值康熙末年,对玉柱而言,新军的实际控制权,绝对是最大的大事,没有之一。 “禀主子,奴才的那克出(舅舅)说,皇长孙一直想拉拢他,想请您给指一条明路。”牛泰从索伦部的驻地回来后,便向玉柱禀报了那边的实情。 玉柱点点头,并未吱声。 牛泰咽了口唾沫,仗着玉柱的宠信,瓮声瓮气的又说:“奴才的那克出说,国初的太宗朝,我索伦部的勇士,足有三万多名。如今呢,朝廷从十丁抽一,变成了三丁抽一,甚至是二丁抽一,族内的可战勇士只剩下一万多人,都快死绝了。” 玉柱不悦的瞪了牛泰一眼,牛泰心里一虚,吓得缩了缩脖子,索性把头一低,不敢再看玉柱。 在本朝,所谓的大索伦部,其实是对鄂温克族、达斡尔族和鄂伦春族的统称。 前明时期,对索伦部统称为:野人女真或北山野人。 完整的大索伦部,其实分为三个部分,分别是索伦部、索伦别部和使鹿部。 其中,索伦部是人数最多的一支,主要生活在黑龙江北部的雅克萨等地。 至于,索伦别部和使鹿部,在尼布楚条约签定之后,已经不算是大清的臣民了。 作为满洲的顶级贵族,玉柱自然很清楚了,大清对索伦部的基本国策就是,定期割韭菜,一茬一茬的割,不许他们人口过多。 自从清军入关后,大清朝的内外战争,永远少不了索伦铁骑的身影。 经过七十几年的持续消耗,索伦部由鼎盛时期的披甲近三万,变成了披甲三千。 大清的索伦铁骑,就像是大唐的精锐府兵一样,平时不需要纳税,战时自带盔甲、粮肉、弓箭和骏马参战。 老皇帝亲政之后,尤其是喜欢征用索伦铁骑。京郊的西山下,就一直屯驻有数百索伦铁骑。 请注意,这支索伦铁骑,就叫西山营,而不是老电视剧里的提前诞生的西山健锐营。 西山健锐营,是乾隆在大小金川屡屡吃败仗之后,方才组建的特种云梯部队。 不过,从玉柱点了状元之后,短短的十余年间,西山下的索伦铁骑队伍,死的死,残的残,已经换了好几茬。 牛泰的郭罗玛法已经去世了,现任索伦部的酋长,便是他的大舅舅桑吉。 桑吉这小子,比较狡猾,一边从玉柱这里捞好处,一边暗中另寻更硬的靠山。 为了本族的利益最大化,桑吉的脚踏两只船,确实无可非议。 但是,背着玉柱搞小动作,这就很不地道了嘛! 说句心里话,若不是看在牛泰的面子上,玉柱压根就懒得搭理桑吉这种二五仔。 在火枪和火炮技术日新月异的近代,只擅长弓马的索伦部,即使再血勇,再剽悍,也必将逐渐沦为载歌载舞的一群人。 既然桑吉喜欢三心二意,玉柱索性暂停了给索伦部的各种援助,也不再帮他们说任何话。 现在,桑吉告诉牛泰,弘皙正在暗中拉拢他。 唉,这就等于是警告玉柱,你再不给东西,老子就投靠弘皙去了。 玉柱明白牛泰的心思,但是,人在庙堂混,没有规矩何来方圆? 这种三心二意的家伙,玉柱懒得正眼去看,更别提拉拢重用了。 牛泰若不是玉柱的心腹哈哈珠子,玉柱只会说一个字:滚! “主子,奴才的郭罗玛法临终前,曾经当着奴才额涅的面,再三叮嘱奴才,一定要保护好索伦部。”毕竟是母族,牛泰终究难以割舍那份血缘亲情,不想眼睁睁的看着索伦部走到灭族的那一天。 玉柱实在忍不住的气笑了,怒骂道:“滚出去刷马!” 牛泰灰溜溜的滚了。 周荃从帐后缓缓踱出,抖开折扇,笑眯眯的说:“东翁,牛泰虽忠,却不擅作伪,也只能一直将他蒙在鼓里了。” 玉柱点点头,轻声叹道:“高处不胜寒,不可不戒慎啊。稍有个行差踏错,你我皆死无葬身之地矣。” 周荃收拢折扇,小声说:“东翁您身处嫌疑之地,明面上只宜掌握新军,而不能将手伸出过长。牛泰越是着急上火的犯错误,东翁您就越安全。” 玉柱收起笑容,一本正经的狠夸周荃:“天佑在下,能得竹笙兄的鼎力相助,幸甚!” 周荃摇了摇头,说:“不瞒东翁您说,老四身边的那位邬先生,才智远胜于学生。” 玉柱哑然一笑,很显然,邬思道暗中出的几个狠招,好几次差点让他吃了大亏,大大的刺激了周荃的争强好胜之心。 (本章完) 第888章 黄马褂来了 玉柱刚刚抵达了张家口厅,八名身披黄马褂,腰系黄带子的宗室侍卫,便飞马赶来报到,名曰,保护玉柱的安全。 这些黄带子侍卫,刚一露面,玉柱马上联想到了老电视剧里,雍正派人监视年羹尧的事。 若是以前,老皇帝有绝对的自信,可以控制住玉柱。 现在呢,老皇帝终究还是老了,远不如以前那么的自信。 玉柱不是年羹尧。 年羹尧仅仅是猖狂而已,绝无谋反之心。 俗话说的好,咬人的狗不叫。 玉柱只当没有看见这些宗室侍卫一般,在张家口的大营里,聚集了众将,当众宣布,出兵喀尔喀蒙古。 按照玉柱的部署,额驸策棱率领亲兵卫队,作为大部队的先锋,西山营的索伦铁骑紧随其后。 弘皙听了玉柱的安排后,心下暗喜,以为玉柱想借刀杀人,便主动请缨,想和西山营一起行动。 玉柱当然不可能答应。 开什么玩笑,弘皙若是战死了,玉柱就算军功再显赫,革爵下狱都是轻的。 这人呐,可以作恶多端,也可以贪财好色,唯独不能在生死攸关的大事上犯糊涂! 站错了队,那是要遭雷劈滴! 大军出发后,别的都好说,就是那些重炮比较麻烦。 一旦下雨,重炮的车轮,就会陷入泥泞之中,动弹不得。 不过,这种小困难,根本难不倒玉柱。 物理原理告诉玉柱,越重的物体,摩擦面积就需要越大。 一路西进的路上,随军的工匠们,打造了几百副大型撬板。 下雨的时候,就把重炮搁到撬板之上,在泥地里滑行。 有策棱这个识途的蒙古人在前边带路,整个大军根本不需要担心取水的问题。 沿途之上,玉柱持续拿出金银,和草原牧民们交换高轮的勒勒车以及牛羊和驮马等物。 玉柱已经非常熟悉大草原上的情况了,客观的说,要想加快行军速度,就必须要给全步军的绿营兵,配上这种蒙古人常用的高轮勒勒车。 在蒙古大草原上,马车的轮子不高,根本无法通行各种沟沟坎坎。 在京城里,一匹上等的蒙古骏马,价值不菲,起步就是百两银子。 但是,经济规律决定了,越靠近原产地,商品越不值钱。 沿途交换来的骏马,顶多也就是十几两银子一匹而已。 至于驮马,就更不值钱了,才几两银子罢了。 根据大清的律法,大军出征在外,有权征用牧民的任何物件。 但是,玉柱并不喜欢干这种白抢的烂事,他更乐意等价交换。 大草原上,牛羊成群,只要你舍得给银子,牧民们都乐意主动和你做交易。 十头牛,一起拉动重炮前进,每走十里路,换一批壮牛来拉,丝毫也不吃力。 美中不足的是,每到晚上宿营的时候,就有成群结队的蒙古姑娘,骑马跑来招惹玉柱的手下。 蒙古女人,喜欢勾引过路的客商或是军士,主要原因是,朴素的遗传优化所需。 众所周知,持续性的近亲繁殖,生出的孩子,有很大的机率天生残疾,或是很短命。 严重的情况下,甚至会因为天谴的灭族。 玉柱也颇知道变通,除了约束住新军和火器营的将士们之外,其余的部队也就听之任之了。 大军走了一个月后,胡图斯要塞,已经远远的在望了。 这个时候,大军里的驮牛,也全都换成了骆驼。 骆驼非常有耐力,每峰骆驼能驮300~400斤货物,而且在行程途中吃草、饮水较少,最适合北方地区的干旱气候和蒙古高原的交通运输需求。 在蒙古大草原上作战,玉柱还是老规矩,沿途广撒英雄帖,邀请缺银子花的蒙古散骑勇士们,自带干粮、马匹、兵器,参加合法的抢劫活动。 如果是一般人,号召力显然不行。 玉柱就不同了,他曾经几次招募蒙古的散骑兵,带着他们去抢劫,信誉着实杠杠滴。 进入策棱的领地之后,仔细一清点,好家伙,这些散骑兵居然超过了五千大关。 康熙末年,普通蒙古牧民的小日子,其实并不好过。 原因嘛,其实也很简单,老皇帝给他们各自划分了牧场之后,严厉禁止部落之间的彼此兼并。 一言以蔽之,谁敢率先挑起兼并战争,大清就带着附近的所有蒙古部落,一起灭了他们。 又过了几天,策棱的前哨亲兵,已经发现了罗刹人的踪影,而且胡图斯要塞依旧在大清的手上。 嗯,一望无际的大草原之上,两军交战,并无多余的花活,主要就是正面对决。 天公作美,晴空万里无云,正好适合决战。 奥斯卡·维克托罗维奇·斯塔尔克少将,手举单筒望远镜,仔细的观察了一阵。 斯塔尔克明显发现,对面的清军方阵,异常密集,却没有发现火炮的踪影。 “哈哈,这些远东黄皮猴子们,实在太自不量力了!”斯塔尔克异常骄狂的大放厥词。 斯塔尔克是罗刹国远东地区的库兹涅茨克总督,他这次征调了托木斯克、布拉茨克和叶尼塞斯克的大部分罗刹人,一起南侵。 他的目的,其实具有战略性。占领喀尔喀蒙古的部分地区,打通南下准噶尔的通道,最终,挺进到印度洋。 从罗刹国的历任沙皇,一直到苏联的历任领导人,都希望在印度洋地区,拥有梦寐以求的优良不冻港。 这个战略性的目标,代代相传,直到苏联内爆之后,才戛然而止。 就在斯塔尔克观察清军大阵的同时,玉柱也手举单筒望远镜,认真仔细的研究罗刹军的阵型。 近代以来,陆军作战的模式,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通俗的说,陆军交战,也就是大炮轰完,骑兵冲。骑兵冲不动了,再大炮轰。最后,由步兵展开白刃战,并打扫战场。 据玉柱的观察,斯塔尔克的部队里,火炮虽然也有几十门,但都是便于移动的小炮。 这个主要是,罗刹国的东欧工业腹地,距离喀尔喀蒙古地区,实在是太过遥远。 在没有西伯利亚大铁路的当下,罗刹国的远东地区,物资运输极其艰难。 “命令火器营,重炮准备!”玉柱果断的下达了作战命令。 (本章完) 第889章 真敢下毒手 “呼啦啦……”硕大的门旗撤下之后,几十门重炮仰起狰狞的炮口,阴森森的指向了罗刹人的阵地。 玉柱心里有数,罗刹人仅仅是三流的欧洲军事强国而已。 论作战经验的丰富,以及武器装备的先进性,罗刹人远不如英国人和法国人。 玉柱带来的重炮,实在是太过沉重了,压根就不方便移动。 如果罗刹人聪明一点,换个地点决战,这些重炮也就成了一堆废物铁,完全没有用武之地。 为了迷惑罗刹人,玉柱故意用巨大的门旗,将整个炮兵阵地遮盖住了。 斯塔尔克发现了这个新情况之后,立时大惊失色。 但是,两军已经摆好了决战的阵型,斯塔尔克再想临时换阵,或是集体撤退,已经不可能了。 因为,清军的骑兵,明显比罗刹国骑兵人数多得多。 就算是斯塔尔克再蠢,他也知道,以步对骑,必然需要阵型密集。 只要阵型稍有松动,露出了破绽,罗刹步兵们不可能挡得住清军骑兵的猛烈冲击。 八旗火器营,也算是训练有素了,大约一刻钟后,“轰……”第一排重炮,发出了震耳欲聋的怒吼声。 十几颗硕大的铁弹丸,夹带着夺命的风雷声,呼啸着砸进了罗刹人的队伍之中。 火红的铁弹丸,带着巨大的动能,凶狠的犁进了罗刹人方阵之中,所过之处,残肢横飞,肚破肠烂,惨叫声此起彼伏。 玉柱举着单筒望远镜,仔细的观察着炮轰的结果。 唉,若是带有延时引信的开花炮弹,罗刹人的损失,至少要超过十倍以上。 玉柱暗暗惋惜不已,可惜了啊,老皇帝一直不肯把八旗火器营交给他掌管。 不然的话,以玉柱的见识和能力,把火炮全部换成英军的制式6磅野战火炮,完全不是问题。 实心炮弹,砸到敌军之中,看似搅得人仰马翻。实际上,轰击的效果远不如装满了铅弹丸的空心开花炮弹。 如果训练到了位,这种空心开花炮弹,在敌人的方阵上空,凌空爆炸,那个暴击的效果,就更牛了。 紧接着,第二排重炮,也发出了怒吼声。 在方阵后边观察敌情的斯塔尔克,立时悔断了肠子。 早知道清军带着重炮来的,他就不应该在此决战了。 玉柱看得很清楚,罗刹人的密集阵形,正好弥补了实心弹丸缺点。 滚烫的实心弹丸,弹跳着,滚动着,在人挤人的人堆里,肆无忌惮的收割着人命。 玉柱放下单筒望远镜,接过牛泰手里的水囊,猛灌了一大口,嗯,茶水真甜! 八旗火器营的那帮家伙,以前只知道,所有火炮一起发射。 问题是,由于训练的缺失,从洗炮膛,到重新装上炮弹再点火发射,至少需要大半刻钟。 也就是说,大约十分钟,才能发射一次,一个小时顶多射击六次。 由于大清冶金工业的严重落伍于时代,几千斤的重炮,每发射六次,就要停下来,等半个时辰的冷却时间。 否则,很容易炸膛,导致炮手们死伤一大片。 同一时期的英军野战炮,至少可以连续发射40次,才需要冷却一个小时。 罗刹人至少有一万二千人,区区五十几门五流重炮,并不可能造成太大的实际损失。 但是,玉柱也只是想利用重炮的实心弹丸,造成罗刹人的暂时混乱而已。 “举旗,吹号,命令散骑兵们冲上去骚扰罗刹人。” 玉柱事先已经和招募来的蒙古散骑兵们,讲好了条件,他们不负责硬冲罗刹人的阵地,只需要在四周持续性的射箭骚扰即可。 通俗的说,打得赢就打,打不赢就往两翼逃炮。 按照玉柱的说法,老子是带你们来发财的,不是让你们把小命丢在这里。 实话实说,玉柱的吩咐,很对蒙古散骑兵的胃口。 没有经过严格纪律训练的散骑兵们,原本就只能打顺风仗。 获胜了,就扑上去狠咬。战败了,就拍马狂逃。 只要保住了小命,亡命奔逃,丝毫也不丢人。 “哟嗬,哟嗬……”五千余名蒙古散骑兵,挥舞着手里的战刀,如果潮水一般,冲向罗刹人的两翼。 “可恶的黄皮猴子!”斯塔尔克气得鼻孔冒烟,却只得命令哥萨克骑兵团,正面迎战。 就算是傻子也知道,若是让蒙古骑兵冲进了步兵的方阵,那就相当于猛虎扑进了羊群一般,只能任由宰割了。 要知道,直到滑铁卢战役期间,英军的威灵顿公爵利用细红线战术,要求火炮在法军接近到100米内之前,步兵在相距20米之前,一律不许开火。 由此,英军才扬眉吐气的第一次正面击败了拿皇大军! 当然了,罗刹人若是有新军的作战素质,敢于把骑兵放进50米以内,再一起开火,那又是另一回事了。 让人意想不到的是,一千多哥萨克骑兵出击之后,居然迅速的击败了五千蒙古散骑兵。 草原牧民没有组织性和纪律性的劣根性,表现得淋漓尽致,蒙古散骑兵们抱头鼠窜,再不敢回头。 这时,玉柱微微一笑,仰起下巴,果断下令:“命令热河铁骑和丰台重甲铁骑,全军出击,务必缠住哥萨克人。告诉他们,谁敢后退半步,老子不仅要剁了他们的脑袋当夜壶,还要削了他们子孙后代的世职。” “嗻。”几名传令官接令之后,快马加鞭的去传令了。 站在玉柱身后的所有满洲和绿营将领们,一个个面沉如黑铁,心情异常之沉重。 他们万万没有料到,看似满面春风的玉柱,竟然如此的心狠手毒。 不过,大家都是带兵之人,慈不掌军的道理,谁不懂? 仔细一想,大家又都非常理解玉柱的冷酷无情。 如今的所谓八旗铁骑,早就不是清军刚入关时,那批所谓满万不能敌的辫子军了。 若是军法不严,这帮没有太大真本事,却又目中无人的八旗骑兵们,真敢临阵脱逃。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 相应的,血色的恐吓之下,亦出勇夫! 逐渐衰败的八旗兵,虽然怕死,却更怕被剥夺了世袭的爵位。 这个时代的旗人,既没有手艺,又不许经商。若是被剥夺了世袭的爵位,也就没了铁杆庄稼可领。 尼玛,全家老小就都要饿死了啊! 狭路相逢,被顶住腰眼的八旗兵们,被迫豁出去性命,只能血拼到底了! (本章完) 第890章 血腥绞杀 哥萨克骑兵,确实是异常剽悍的骑兵,不仅不怕死,而且骁勇善战。 玉柱通过单筒望远镜,看得很清楚,还没正式开始互砍拼刀,所谓的热河铁骑,就被哥萨克骑兵手里的长矛,刺倒了一大片。 “啊……阿玛……” “呀……额涅……” 万马奔腾之中,只要落了马,必然会被踩成肉泥。 若是道光时期,八旗已经彻底腐朽,所谓的热河铁骑在吃了大亏之后,肯定已经掉头逃跑了。 但是,铁血无情的玉柱,就在他们的身后。 大家心里都很明白,谁敢临阵脱逃,玉柱真敢剁了他们的狗头! “乌拉!”哥萨克人刺出长矛后,迅速抽刀出鞘,一边大声吆喝着,一边挥舞着寒光四溢的战刀,恶狠狠的扑向了热河铁骑。 唉,两只骑兵队伍,刚刚碰撞到了一起,热河铁骑的人就被砍倒了一大片。 玉柱看得很清楚,哥萨克人手里的军刀,果然没有护手。 三千热河铁骑,在人数占据绝对优势的情况下,居然呈现出了崩溃之势。 哥萨克骑兵,被称为“顿河流域的雄鹰”,果然名不虚传。 实际上,这一切早就在玉柱的预料之中。 玉柱的作战计划,其实异常清晰。 先用蒙古散骑兵,冲上去送人头,以打乱哥萨克骑兵的阵形。 热河铁骑也属于是轻骑兵,他们冲过去的目的,就一个:进一步消耗哥萨克的体力。 真正的胜负手,其实是身披重甲的丰台铁骑。 由于玉柱源源不断的替老皇帝搞来了大把的银子,这就让老皇帝舍得下血本,竭尽全力的打造了一支配备安达卢西亚马的重甲骑兵。 安达卢西亚马,原产西班牙,极其适合短途冲锋。 但是,上帝是公平的。安达卢西亚马不仅食量惊人,而且,异常之挑食。 更重要的是,最冷的三九天,安达卢西亚马根本无法出动。 与之相对应的,蒙古马固然十分矮小,但是,无论寒暑,皆可以自由出动,而且耐力惊人,可以只吃干草。 当三千名丰台重甲铁骑,加入到了战场之后,只有一千多人的哥萨克骑兵,终于顶不住了。 但是,令人意外的是,见了血的哥萨克人,明明被砍倒了一大片,却始终死战不退。 玉柱暗暗点头不已,哥萨克蛮子,不愧是曾经击败过拿皇手下精锐龙骑兵的厉害对手。 这个时候,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已经败退的蒙古散骑兵们,又掉头杀回来了。 在超过十倍以上的清军骑兵的冲击下,哥萨克人终于撑不住了,纷纷掉头逃跑。 众所周知,骑兵作战,只要敌人逃了,持续追击之下,胜果最大,损失最小! 于是,痛打落水狗的一万多清军骑兵,恶狠狠的追杀了下去。 玉柱摸着下巴,心说,若是钢帝统治下的罗刹国,嘿嘿,督战队真敢对着逃跑的自己人开枪开炮。 开胃菜,已经吃过了,该上正席了! 火炮开始对攻之后,射程较远的清军重炮,渐渐占据了主动权。 斯塔尔克也是宿将了,他心里有数,继续火炮对轰下去,罗刹军队仅剩下的一点勇气,迟早会消耗殆尽。 “命令步兵团,集体前进。” 说句真心话,骄横的斯塔尔克,压根就瞧不起东方的黄皮猴子们。 如果对面是善战的英军,斯塔尔克绝对不敢如此的猖狂。 近万名罗刹国的步兵们,排着整齐的队列,挺枪逼近清军的大阵。 这时,玉柱果断的离开了中军帅位,纵马奔驰到了新军的阵后。 “全体都有,听我口令。” “三排线列。” “全体上刺刀!” “枪上肩,齐步走!” 狭路相逢,勇者胜! 9000余罗刹步兵,对阵6000余名新军战士,看谁先眨眼? 随着双方的逐渐接近,大清战史上,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近代陆军对决,正式开场了。 新军战士们,以三排细线的阵型,昂首挺胸的朝着罗刹人压了过去。 罗刹人,也在斯塔尔克的亲自指挥下,气势汹汹的靠近新军战士们。 300米…… 200米…… 150米…… “嘭嘭嘭……”罗刹人先开了枪,密集的枪声,响彻了整个战场,白色烟雾将罗刹人笼罩了进去。 新军队伍里,不断有人中弹倒下。 但是,训练有素的将士们,周而复始的重复着一个简单的动作。 前排的士兵倒下了,正后方的士兵,随即上前补位。 玉柱的心里,一阵抽疼,却又必须狠下心肠,无视新军战士们的流血牺牲。 近代陆军的线列对决,并没有太多的花活,就一条:看谁先眨眼? 历史上的中日甲午战争,两国陆军用大炮对轰的时候,淮军往往不落下风。 一旦日军挺枪冲上来,展开白刃战后,淮军就会集体崩溃,落荒而逃。 归根到底,淮军的军官团,训练严重不足,灰色或黑色的收入,却高得惊人! 这人呐,一旦有了锦衣玉食的退路,贪生怕死也就成了常态。 100米…… 80米…… 70米…… 随着两军距离的持续拉近,罗刹人不断的开枪,已经有超过百名新军战士,倒在了血泊之中。 实话实说,玉柱的心在滴血! 别人也许不清楚,玉柱还能不明白么? 6000名普通的新军战士,就是6000名合格的连排长啊! 相距60米的时候,玉柱无视于队伍里不断有战士倒下,断然下令:“停止前进,举枪!” 当罗刹人进入到相距50米的最佳有效射程之后,玉柱当机立断的下令:“第一排,开火!” “啪啪啪啪……”清脆的枪声,仿佛爆豆子一般,密集的响起。 复仇的弹幕,就像是挥舞着镰刀的死神,几乎在眨眼间,就把近在咫尺的罗刹人,割倒了一大片。 “第二排,开火!” “啪啪啪啪……” 密集的弹雨射击之下,罗刹人的阵线,立时空缺了好几排。 “啪啪啪啪……”这是华夏儿女,奋勇抗击贪婪北极熊的怒吼声! 玉柱冷冷的一笑,只要军纪过硬,射速更快的狗锁式燧发枪,必将完虐落伍于时代的火绳枪! (本章完) 第891章 下手太毒了 由于前装滑膛枪的先天缺点,近代陆军的排队枪毙战术,两军的线列相距越近,则命中的准确率越高。 殖民时代的英军,第一轮排枪的射击标准是,距离敌军50米内才允许开枪。 基本上,英军只需要射击三轮,敌军就会因为承受不住巨大的死亡压力,彻底的崩溃了。 说白了,排队枪毙战术,考验的只有一点:谁的军纪更严明! 只要军纪严明,即使有人怕死,也没胆子逃跑! 罗刹国的陆军普通士兵,绝大部分都是抓壮丁抓来的农奴。 这些大字不识几个的农奴兵,毫无军纪可言,杀烧抢暴,无恶不作。 再看玉柱训练了这么多年的新军,不仅个个有文化,而且,待遇极高。 说白了,玉柱学习的是一战后德国陆军的搞法,把普通士兵,都当成连排长一般的进行严格的训练。 一旦需要扩军的时候,可以迅速的形成战斗力。 无法保证底层士兵的衣食住行等基本生存要求,就别指望军队还能有战斗力了 历史上,汉人的军队,只要粮饷足额发放了,基本都是精兵。 晚明时期,各个武将私下豢养的少数家丁部队,就确实是精锐部队。 一旦家丁们战败了,整个大军就会跟着一溃千里。 讲道理,谁都不傻,普通明军士兵的粮饷,被层层克扣之后,到手的才几个大钱? 凭啥要替朝廷卖命呢? 相距50米的三轮排枪射击之后,罗刹人倒下了近千人。 如此巨大的伤亡,令罗刹国的农奴兵,彻底的胆寒了。 很多贪生怕死的农奴兵,下意识的扔下枪,掉头就跑。 玉柱抓住了罗刹人的混乱之机,果断下令:“命令索伦骑兵,全军突击罗刹人的左翼!” 嗯哼,玉柱终于使出了隐藏到最后的杀手锏,那800余名索伦铁骑。 索伦铁骑,之所以厉害,主要就是他们尚未开化,和野人一样的悍不畏死,敢吃带血的生肉。 桑吉接令之后,当即拔刀在手,大声呼喊道:“随我来。” 正面战场上,新军战士们,继续在玉柱的命令之下,展开接连不断的排枪射击。 侧面战场上,索伦铁骑如同下山的猛虎一般,恶狠狠的扑进了罗刹人的左翼阵线。 夹击之下,原本就顶不住的罗刹农奴兵们,彻底的胆寒了,纷纷抱头鼠窜。 罗刹人整体溃败之后,玉柱长松了口气,随即下令:“吹冲锋号!” “滴滴哒滴滴滴……”嘹亮的冲锋号吹响之后,新军战士们以排山倒海之势,端着上了刺刀的步枪,凶狠无比的扑向了对面的罗刹人。 “噗。”刺刀扎进罗刹人的后背之后,棚长张大林下意识的抬腿用力一蹬,刺刀随即拔离敌人的肉体,鲜血立时喷涌而出。 “噗。” “噗。” “噗。” 更多的新军战士们,根本没时间多说废话,机械的重复着同一套动作:追上敌军,捅出刺刀,抬腿就踹,抽出刺刀,接着追杀下一个敌军。 兵败如山倒! 斯塔尔克见势不妙,赶紧爬上了战马,掉头就逃。 等罗刹人全线溃败之后,玉柱再次下令,吹收兵号,命令新军战士们留下来打扫战场。 早就蓄势待发的五千绿营兵,随即倾巢出动,奋勇追击败退的罗刹人。 这人呐,都是自私的! 众所周知,打扫战场,其实是最容易发财的好时机! 今天的两军对决,新军确实损失惨重,据玉柱的大致估算,伤亡总数肯定超过了三百多人。 罗刹人一向都有随身携带所抢财物的老传统,新军留下来打扫战场,一则可以及时的补刀,一则可以黑吃黑的翻捡罗刹死鬼们的浮财。 玉柱拨马回到帅旗之下,翻身下了马,坐到了马扎上。 牛泰赶紧递上装满了茶水的皮囊,玉柱接过皮囊,猛灌了两口冰凉的茶汤。 这时,看得目瞪口呆的弘皙,也已经回过了神,急忙凑到玉柱的跟前,大拍马屁。 “柱叔指挥作战,如同砍瓜切菜一般,令罗刹人望风而逃。柱叔您,不愧是我大清的第一巴图鲁!” “柱叔,小侄就佩服您的指挥若定……” “柱叔……” 玉柱一边享受着弘皙的恭维,一边眯起两眼,凝视着远方的蓝天和白云。 罗刹人能够持续的东侵和南侵,主要是在西伯利亚地区,大范围的修筑棱堡型军事要塞。 上次,玉柱带兵偷袭雅库茨克的时候,不仅抢光罗刹人的财务,带走了漂亮的罗刹女人,还用库存的火药,轰烂了要塞的地基。 本着既然来了,就不能走空路的原则,玉柱笑眯眯的说:“我欲趁胜进攻罗刹人的南部重镇库兹列茨克,不知道,你意下如何?” 弘皙眼珠子微微一转,心里默默的盘算了一番。 若是攻克并捣毁了库兹列茨克,30年内,罗刹人都将丧失南侵的前进基地。 既然是来捞军功的,何不索性捞一票大的呢? 扬威于域外,既能让汗玛法龙心大悦,又能趁势震慑住野心勃勃的叔王们,何乐而不为? “柱叔,小侄一切唯您的马首是瞻,愿意一起上联名的折子!”弘皙不愧是老皇帝疼爱了这么多年的好圣孙,他没等玉柱发话,就主动提出了联名上折的事。 嗯,主帅和副帅的意见达成了一致,别的人,还需要问么? 追击战,一共持续了三天。 主要是,蒙古散骑兵们,见财忘义,死死的咬住了败退罗刹人的尾巴,穷追不舍。 玉柱也很可以理解蒙古散骑兵的心思。 他们这些人,自带干粮、兵器、马匹和草料,如果不幸战死了,也没有一文钱的抚恤金可领。 究竟图什么呢?不就是战胜之后的追击发财么? 此次战役之后,一万二千人的罗刹侵略军,几乎全军覆没。 只有指挥官斯塔尔克,带着少量的卫士,侥幸逃脱了追杀。 战后清点的时候,玉柱拿着汇总的战报,多少有些遗憾。 罗刹人的首级,居然超过一万颗脑袋。 唉,手太狠了呀,为啥不留下一部分俘虏,献俘于京城呢? (本章完) 第892章 黑吃黑的祖宗 此战,新军战士共阵亡了150多人,轻重伤员200多人。 因为,铅弹有毒,极易感染器官的缘故。 以现有的简陋医疗条件,凡是胸腹部中弹的重伤员,铅毒几乎不可能切干净,基本上都只能是等死了。 玉柱对老部下从来不吝啬。只要是抢来的浮财,按照军规,一律分成五份。 阵亡的将士,其家属分一份。重伤员,也分一份。轻伤员分半份。 其余的两份半,全体将士分一份半,留下一份作为机动资金。机动资金的使用原则是,谁家有困难,都可以申请使用。 因为宇宙行票号垄断性经营的缘故,不夸张的说,这就是一部超级印钞机。 实际上,阵亡和重伤的将士家属,除了一次性的抚恤金之外,每月还可以单独领十两银子的补贴。 玉柱笃信,重赏之下,必有忠勇之士。 按照晚明的逻辑,整个新军队伍,就相当于,玉柱的精锐家丁部队。 历史上,任何一位大人物,若想成事,必然掌握着一支不论是非,只问立场的嫡系人马。 比如说,李闯的五营二十二将,常校长的黄埔系中央军。 经典的反面教材,第一名,西楚霸王项羽。 项羽的老部下们,跟着浴血奋战,好不容易打下了天下。结果呢,项羽却把桃子都分给了外人。 实话说,让嫡系骨干成员寒了心,霸王焉能不败? 第二名,董卓,董太师。董太师没啥文化,掌握了天下后,老部下们皆无大的封赏,便宜却都被士人集团占光了。 董卓不败,那叫没有天理! 玉柱私下里给补贴的事情,老皇帝也知道。 怎么说呢,尽管老皇帝心里有些不太舒坦,但是,玉柱一直都是有话讲在当面,反而衬托了他的有情有义和光明磊落。 幸好,新军一直打胜仗,阵亡将士的人数并不多,老皇帝也就捏着鼻子认了。 伴君如伴虎。 玉柱能够做到,对老虎无隐,实则是,至忠至诚也! 老八他们,暗中攻击玉柱,不知道多少次了,却都无卵用。 败,就是败在了,玉柱既孤且纯上头了。 就本质而言,老皇帝也知道,新军是玉柱的底线所在。 老皇帝敢动新军之日,就是和玉柱彻底翻脸之时。 在如今的康熙晚年,说句掏心窝子的话,老皇帝非常依赖于玉柱的支持。 不然的话,弘皙不可能压得住羽翼已经丰满,且野心勃勃的叔王们。 整顿了兵马之后,玉柱先把五千蒙古散骑兵,洒了出去,让他们包围并骚扰库兹涅茨克要塞。 简单的说,玉柱并不是让他们去攻城,而是远远的监视着,围而不打。 实话说,玉柱的安排,正中了这些没啥军纪可言的草原强盗们的下怀。 看似忠厚老实的草原牧民们,只要带着弓刀出门,就是强盗。 殖民时代的英国海军,只要有机会打劫,就挂上恐怖的骷髅海盗旗,杀人越货,无恶不作。 在这个弱肉强食的时代,谁的肌肉强悍,谁就是大爷! 若要进攻库兹涅茨克要塞,就必须带上三千多斤的无敌大将军炮。 历史上的清军和罗刹军的第二次雅克萨战役,足足打了十个多月,清军损失惨重,根子问题就是重炮没有输送上去。 棱堡型军事要塞,简直就是没有重炮的进攻方的噩梦! 大军再次上路后,足足走了十多天,才抵达了库兹涅茨克要塞的外围。 因为气候较为温暖,距离传统丝绸之路也较近的缘故,库兹涅茨克要塞,是罗刹国在乌拉尔山以东地区,最大的一座军事要塞,城内的商民足足超过了五万人。 实话实说,如果不是野战全歼了一万多名罗刹人,玉柱的胆子再大,也不敢冲过去轻捋熊须。 玉柱的总兵力,也就是两万五千人而已,三千斤的重炮,也就是二十几门而已。 带着这么点人,去进攻驻军一万五千多人,拥有各种要塞炮的棱堡式军事要塞,那真的是脑袋被门夹了。 大军把库兹涅茨克要塞围得水泄不通之后,玉柱并没有发起总攻的命令。 明面上,清军架起几十门重炮,持续不断的轰击要塞。 暗中,玉柱把五千名绿营兵,分为了十队,分别从要塞的十个不同的方位,紧锣密鼓的挖掘地道。 严刑拷打之下,侥幸活下来的罗刹人俘虏,众口一词,要塞里边的成年男人,顶多不超过三千人。 玉柱早就心里有数,强攻这种要塞,肯定损失惨重,得不偿失。 挖掘地道,搞土行孙的勾当,正得其所。 在近代的欧洲战场上,英军和法军,只知道利用重炮轰城,却不知道挖地道的效率更高,损失更小。 为了掩护挖地道的秘密行动,缴获来的罗刹野战炮,也加入了演戏的行列。 大大小小的火炮,日夜不停的轰击,搅得要塞里的罗刹人,白天黑夜都无法安睡,精神也变得异常紧张。 想当年,朱重八率领二十万大军,进攻张士诚据守的平江(苏州)老巢。 必须承认,明太祖确实是个狠人,他让手下人,绕着整个平江城,挖了几道深沟,活活把张士诚困死在了城内。 那个时代的黑火药不行,只能靠堆人头的强攻。 现在嘛,玉大将军带来了缴获的罗刹火药。嘿嘿,只要地道挖到了要塞底下,火药完全管够啊。 城里的斯塔尔克,的确是个心狠手辣的狗东西。 由于害怕城里的大清商人以及汉人奴隶作乱,这家伙居然下令,把要塞里的汉人,包括小男孩在内,全都杀光了。 两国交战之时,控制敌国的居民,其实是常规搞法。 但是,野蛮残忍的罗刹人,完全没有仁义道德可言。 他们把要塞里的汉人男性全部杀光,女人都关进军营里,任由罗刹官兵凌辱。 对轰的炮战,持续了十几天后,罗刹人渐渐放松了警惕,以为清军在短时间内,拿他们没了办法。 谁曾想,夜幕降临之后,“轰隆……”连续数次惊天动地的巨响之后,要塞的外墙被成吨的火药,轰塌了好几段。 ps:月票超过1700张,今晚必定还有至少一更! (本章完) 第893章 血偿 近代的城市巷战怎么打? 一般人只懂硬打猛冲,玉柱呢,他心里非常有数,拿皇就是靠着大炮,镇压了巴黎人民的街垒起义。 要塞里的罗刹人,毕竟人数少,充其量也就是三千人而已。 玉柱第一时间,就命令新军沿着轰塌的缺口,爬上城墙,一路扫荡过去。 只要控制住了完整的城墙,城里的罗刹人,即使再凶狠,也都是瓮中之鳖。 等新军涌进城后,玉柱命人搬开轰塌的城墙废墟,抢修了几条临时进城的通道。 路修通后,玉柱放了五百名蒙古散骑兵进城,他们的作战目标是,扫荡大街上的罗刹人,不让罗刹人有机会筑起街垒的负隅顽抗。 紧接着,火器营的人,推着6磅的野战火炮,在新军的保护下,兵分两路。其中一路沿着城内的几条主干道,迅速向纵深推进。 另一路,则沿着城墙之上,在重点部位上,部署火炮。 机会实在是很难得,玉柱肯定不可能放过这次预演的机会。 将来,万一京城内,发生了巷战,已经有了丰富经验的新军,应对起来也就得心应手了。 其余的人,集结于要塞外边,把整个要塞围得水泄不通。 玉柱说得很清楚了,谁敢擅自冲进城去,老子认得你,军法认不得你! 一切安排妥当之后,玉柱坐到马扎上,点燃一支雪茄烟,惬意的猛吸了一口。 这时,弘皙凑过来,小声说:“柱叔,小侄方才无意中听人说,您想让新军独享城内的金银细软……” 玉柱一听这话,差点笑出了声,弘皙这是想给靠拢他的人,大大的施恩啊。 嗯,还不错,知道财散人聚的道理,老皇帝没有白培养弘皙二十几年。 玉柱没搭理弘皙,伸手去端茶盏。 却不料,弘皙手快,抢先一步,端起茶盏,捧到了他的面前。 “柱叔,小侄以茶代酒,若有失言之处,还请柱叔您老人家,多多原囿则个。”见玉柱没吱声,弘皙担心惹他生气了,赶紧赔了不是。 玉柱接过茶盏,轻啜了一口,淡淡的说:“放心吧,我治军,从来都不会亏待底下人的。” 弘皙犹豫了一下,又试探着问玉柱:“柱叔,罗刹国经营了近百年的这么大一座要塞,金银细软肯定不可能少啊。” 玉柱点点头,笑道:“你可以告诉他们,不要急,本帅自有方略。” 话已说尽,弘皙也不敢再多嘴多舌,只得有些闷闷不乐的走了。 眼看就要摘桃子了,不许进城的八旗兵、绿营兵、热河铁骑和丰台铁骑,恨不得马上冲进城去,大抢特抢。 说句心里话,换个人当主帅,这些人仗着靠山硬,早就不听指挥的冲进去了。 很快,初步的战报,也就递到了玉柱的手上。 城墙被轰塌之后,城里的罗刹人知道大势已去,纷纷四散奔逃。 目前,除了罗刹人的总督府内,依旧有人负隅顽抗之外,别的地方进展十分顺利,已经基本控制了城墙及附近的区域。 玉柱点点头,嗯,大局已定,残余的罗刹余孽,就像是秋后的蚂蚱一般,没有太多的蹦跳时间了。 “来人,击鼓聚将!”玉柱见时机已经成熟,便召集众将过来议事。 大帐内,玉柱把缴获来的,硕大的库兹涅茨克城防图,摊开在了桌子上面。 玉柱比划着地图,按照事先的计划,把大家各自分配了防区。 “诸位,我把丑话说在前边,你们都必须严格按照各自的防区布防。谁敢越界乱来,甚至是丧心病狂的攻击友军,抢夺友军的物资,我就敢割了他的脑袋,削了他的世职,都听懂了吗?” 大帐内的人,除了弘皙之外,有一个算一个,都是经验丰富的抢劫犯。 玉柱所言的划分防区,不就是划清界线,各自闷头抢劫的代名词么? “嗻。” “好了,老子也不留你们了,各自行动吧。”玉柱吩咐完毕之后,摆了摆手,让大家赶紧滚蛋。 这时,弘皙忽然站出来,大声说:“诸位,你们也都是宿将了,该懂的规矩,绝对不可以忘了,明白么?。” “嗻。” 玉柱不由微微一笑,弘皙果然是个妙人儿,不错,真不错。 所谓该懂的规矩,不就是抢到了真正的罗刹美人儿,要先献给玉柱过目么? 等众人散去之后,玉柱回到后帐,让王熙凤伺候着,洗了个舒舒服服的交颈浴。 天光大亮之时,玉柱用罢早膳,在牛泰等人的护卫下,大摇大摆的入驻了城内的总督府。 总督府的大门前,被轰得千创百孔,伤痕累累。很显然,昨晚的此地,发生过激烈的战斗。 “禀玉帅,城里的罗刹男人,死得差不多了,只俘虏了几百名而已。” 玉柱点点头,他昨晚只划分了防区,却没有说,尽量留下罗刹男人的活口。 昨晚在场的人,都是抢劫的惯犯,玉柱只要没有明令约束他们,他们就敢肆无忌惮的杀人越货。 “嗯,先押十名俘虏过来,蒙上双眼,绑到柱子上去。”玉柱接着下令,“把新军各部没有杀过人的战士,都集中到我这里来。” “嗻。” 过了大约一个时辰,没有杀过人的战士们,被集中到了总督府的院内。 玉柱背着双手,站在二楼的阳台上,亲自对下边的部下们下达了命令。 “第一排出列。” “全体上刺刀。” “听我口令,杀!” 十把锋利无比的军刺,恶狠狠的刺进了罗刹人的身体里,然后轻轻一搅一挑一抽,血泉立时狂涌而出,溅得人满脸满身都是。 “啊……”九个罗刹人,当场被刺死了,剩下一个居然没死,依旧声嘶力竭的狂嚎着。 玉柱皱紧了眉头,冷冷的发问:“谁干的?还不赶紧上去补刺心脏?” “嗻。” “杀。”没有刺中心脏的那个战士,红着老脸,挺着步枪,再次恶狠狠的刺了出去。 “噗。” 军刺入体之时,原本狂嚎的罗刹人,头一歪,立时没了声音,显然被刺中了心脏。 “很好,你们接着继续。”玉柱吩咐过后,坐到躺椅上,一边品着热咖啡,一边欣赏着,新嫩们的刺杀锻炼。 ps:感谢兄弟们的鼎力支持,我原本只期待超过1500张而已。没想到,这还不到22点呢,已经过了。为了感谢大家,凌晨必有加更。 (本章完) 第894章 一条大鱼 同样都是强盗,罗刹人的野蛮程度,远远超过了英国人和法国人。 尤其是东侵的罗刹人,这些人不是强盗,就是杀人犯,个个恶贯满盈。 玉柱带兵来捣毁库兹涅茨克的目的,就是一战打出几十年的和平。 若是把这些罗刹人的惯犯放跑了,玉柱敢保证,他们不仅很快就会回来,而且,一定会变本加厉的继续作恶。 海兰泡惨案,江东六十四屯大屠杀,海参崴大屠杀,大清龙兴之地的诸多混血儿,可谓是血债堆积如山。 罗刹人,从来都是欺软怕硬、畏威而不怀德的典型。他们只信武力,完全没有仁义道德可言! 唯有,以牙还牙,以血还血,才能从根本上,震慑住野蛮而又贪婪的罗刹熊。 和罗刹人签署的条约,等同于擦屁股的厕纸,毫无信誉可言! 相对而言,英国人和法国人,多少还要一点点脸面,愿意勉强装一下文明绅士。 新兵见过血后,剩余的几百名罗刹士兵,在战士们的监视下,开始承担运输尸体出城的工作。 过了一会,手下人陆陆续续的送来了十位罗刹美人儿。 由于长期不爱洗澡的缘故,这些所谓的美人儿,隔着三尺远,体味依旧熏人欲呕。 狠狠的搓澡之后,有九个罗刹美人儿,居然有狐臭,当即就被淘汰掉了。 硕果仅存的那个罗刹小美人儿,仿佛受惊的小鹿一般,瑟瑟发抖的缩在角落里。 玉柱又不是没见过罗刹美人,他只是想和小美人好好的聊聊天罢了。没想到,小美人受了惊吓,怕得要死。 唉,玉柱顿觉无趣,摆了摆手,命人把罗刹小美人带下去了。 总督府里,斯塔尔克的老婆和女儿,都被俘虏了。 玉柱亲眼所见,斯塔尔克的老婆,腰比水桶还要粗,令人格外的倒胃口。 另外呢,斯塔尔克的女儿,满脸的青春痘和雀斑,也是令人扫兴之极。 三天后,战果清理了出来。 别的倒也罢了,据马武的禀报,经过仔细的对比,罗刹人使用的黑火药,质量好于大清火器营的黑火药,却逊色于新军的黑火药。 玉柱心里有数,新军使用的黑火药,一直和英军使用的黑火药,保持在同一水准线之上。 由于担心老皇帝的猜忌,玉柱并没有建立新军火药局之类的兵工厂。 反正吧,有大沽口通商口岸的存在,只要舍得砸钱,英军的现役黑火药,想要多少,就有多少。 实际上吧,由于火药颗粒化、定装化的提前问世,新军现在使用的黑火药,威力已经远大于英军的制式火药。 晚上,王熙凤把男人伺候舒坦了,躺床上闲聊的时候,她忽然说:“爷,总督府里,有个侍女挺奇怪的,让她端个盘子,菜汁都能洒出来。”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玉柱当即来了精神,立即吩咐了下去,把总督府的女管家,抓起来,细细的审问。 罗刹国的贵族之家,一般情况下,都有两个管家,一男一女,分别管理男仆和女仆。不过,在当时男权社会的罗刹国内,男管家的地位自然要高于女管家。 所有仆人中,管家的地位最高。他不跟其他仆人住在一起,而是和贵族主人住在一起,或者住在一个单独的房间。 比如说,在达什科娃公爵夫人的托洛茨科沃庄园里,就有一栋专门给管家居住的房子。 管家一般是“世袭”的,老管家会训练自己的儿子来接替自己的位置,多数情况主人也不会有什么异议,而且乐于接受。 套上大清朝的社会现实,这就相当于,世仆大管家了。比如说,红楼梦里,赖嬷嬷的那一家子。 玉柱用早膳的时候,一旁伺候男人的王熙凤,惊讶的发觉,她的男人用刀叉切割红肠和大列巴的动作,如同行云流水一般的流畅。 玉柱其实早就发觉了王熙凤的惊诧表情,但是,他不想解释什么。 作为老资格的驻都办负责人,精通法式大餐的各种规矩和菜式,属于是必修课。 用罢早膳,玉柱忽起恶趣之心,便命人把那九名罗刹美人,给弘皙送了过去。 弘皙跟在老皇帝的身边,不夸张的说,真的是学贯中西。 据玉柱所知,弘皙非常喜爱西洋造出来的各种新鲜玩意儿。 在西方传教士的传授之下,弘皙甚至可以用拉丁文写信。 很快,弘皙亲自来向玉柱道谢。 “柱叔,您送来的美人儿,我个个都喜欢。”弘皙拼命的恭维玉柱的眼光,大大的好。 玉柱心里暗暗好笑,难道说,弘皙喜欢闻狐臭之味么? 罗刹女人,在结婚生子之前,个个腿长肤白,除了不爱洗澡,以及普遍有狐臭之外,倒也值得一试。 弘皙连连道谢之后,也给玉柱送来了一份大礼。 “柱叔,底下人抓了这一对漂亮的双胞胎之后,我马上想到了要献给您。”弘皙惟恐玉柱嫌弃被他碰过了,赶紧解释说,“嬷嬷已经验过了她们的身子,都是完璧之身。” 礼尚往来,乃是人之常情也! 既然弘皙如此的知情识趣,玉柱自然不好拒绝,只得笑纳了。 如今的整个库兹涅茨克要塞里面,成了清军欢乐的海洋。 各抢各的,利益均沾,人人有份。 最上头的玉柱和弘皙享用鲍鱼盛宴,中层的将领们大发其财,最底层的士兵,也跟着啃几口骨头。 一时间,皆大欢喜矣! 等弘皙走后,牛泰跑来禀报了一件怪事,被抓的那个女管家,死活不肯招供,那名不会干活的侍女,究竟是何身份? 玉柱何等精明,他一听这话,马上意识到,这一网下去,只怕是逮到了一条大鱼啊! 斗心眼子的工作,交给牛泰去办,玉柱认识到了识人不明错误,索性派了周荃出马。 周荃,既是玉柱的心腹,又是他身边的首席谋士,几乎算无遗策。 派他过去,亲自审问那位女管家,玉柱有理由相信,肯定会有所斩获! 果然不出所料,没过一个时辰,周荃笑容满面的来见玉柱。 ps:不说废话,兑现了承诺,加更完毕! (本章完) 第895章 挖根的毒计 那位侍女,名叫叶卡捷琳娜·阿列克谢耶芙娜,竟然是罗刹帝国的皇后。 玉柱听到这个名字的时候,心里不由一阵狂喜。 周荃立了大功! 别人不清楚,玉柱还能不知道呀? 彼得一世的第一任皇后,因为偷情被废,关进了修道院中。 他的第二任皇后叶卡捷琳娜·阿列克谢耶芙娜,也因为身边侍女的贪腐问题,被流放到了库兹涅茨克。 关于叶卡捷琳娜·阿列克谢耶芙娜的故事,可谓是精彩纷呈,颇具传奇色彩。 从罗刹人的俘虏跃升为皇后,又从副王登基为沙皇,妥妥的人生大赢家啊! 别的倒也罢了,玉柱知道,严重的癫痫病患者——彼得一世,他命不久矣。 叶卡捷琳娜·阿列克谢耶芙娜的政治盟友,缅希科夫,现任罗刹国的陆军委员会主席之职。 彼得一世死后,正是在缅希科夫的支持下,叶卡捷琳娜·阿列克谢耶芙娜发动了政变,登上了沙皇的宝座,史称:叶卡捷琳娜一世。 千万不要搞错了,著名的罗刹女强人,那一位是叶卡捷琳娜二世。 啥叫奇货可居? 嘿嘿,这就是了! 玉柱并没有马上接见阿列克谢耶芙娜,他有的是时间谋划一切。 周荃抖开折扇,笑眯眯的说:“东翁,此诚奇货可居也。” 玉柱微微一笑,果然是英雄所见略同,周荃也认为,是个祸乱罗刹国的好机会。 “竹笙兄,我欲想扶持她上位。不过,我的想法是,让她废除彼得一世的所有改革措施,重用旧贵族们掌权。”玉柱吸了口雪茄烟,吐出浓浓的烟雾,“只有走回头路的罗刹国,才是我大清的好邻居啊!” 周荃亲眼所见,新军战士们拿着新式燧发枪,以少胜多,正面击败了罗刹人的军阵。 正是靠着新军的勇武,玉柱的军功簿,才会越来越厚。 “东翁,以学生之见,不如派人暗中联络那位缅希科夫,告诉他,流放的皇后落到了我们的手心里。如果,那位缅希科夫真聪明的话,一定会主动派人来和咱们联系。”周荃在玉柱的身边,搞了十几年的阴谋诡计,如果连这么点觉悟都没有的话,真不如回家抱孩子算了。 玉柱早有此念,现在周荃也这么看,那就很合适了。 一人计短,众人计长。 取长补短,得其所哉! “竹笙兄,咱们还需要好好的计议一下,怎样才能让她乖乖的听话,将来带着罗刹国坚定的走回头路呢?”玉柱笑吟吟的向周荃问计。 周荃凝神细想了一阵子,慢吞吞的说:“东翁,以学生的浅见,若是拥立她的军官们,都是旧贵族的话,此事倒有极大的可能性。您曾经教诲过学生,有什么样的统治阶级,就有什么样的社会制度。彼得一世的大力改革,肯定动了无数旧贵族的利益。咱们有的是钱,爱丽丝夫人还掌握着直通英格兰和法兰西的商路贸易,可谓是要钱有钱,要人脉有人脉。以学生的粗浅见识,不如请爱丽丝夫人出面,暗中送钱、送枪、送炮给那些旧贵族们,以壮大他们的实力。” 玉柱眼前猛的一亮,对啊,暗中拱火,支持罗刹国的旧贵族们,让他们有实力击败罗刹国的改革派,恢复落后腐朽的王权统治。 嘿嘿,利用暗中拱火,将罗刹国的工业化之光,彻底的扼杀于摇篮之中,嗨,简直是妙哉啊! 历史上的英国佬、美国佬和钢帝,都喜欢利用暗中拱火的方式,搞乱对手的内部。 依葫芦画瓢都不会,玉中堂不如找块豆腐撞死算了! “嗯,我这就给爱丽丝写信,让她不要吝啬,必须舍得砸大钱,就近从法兰西或是英格兰的武器商人那里,采购大量的新式武器,偷偷的送进罗刹国境内。此事宜快不宜迟。” 玉柱办事向来雷厉风行,说到做到。 当着周荃的面,玉柱就摊开了信纸,用罗刹人的鹅毛笔开始写信。 周荃追随于玉柱的身边,已经长达十余年了。 不夸张的说,周荃算是玉柱身边,唯二最忠诚可靠的心腹嫡系了。 从某种意义上说,周荃和牛泰,就是玉柱身边的哼哈二将,妥妥的心腹死党。 康熙四十五年,玉柱刚刚点中状元不久,周荃的父亲就因为牵扯到二爷党的要命问题,遭到了老皇帝麻面无情的严厉打击。 整个周家,也都被流放宁古塔,贬为披甲人之奴。 如果不是玉柱拔刀相助,别的且不说了,包括周荃发妻在内的所有周家女性,肯定会被宁古塔的披甲人,侮辱个遍。 等玉柱掌握了大权之后,又疏通了关系和门路,想方设法的把周荃的一大家子,从宁古塔赦了回来。 这份沉甸甸的恩情,周荃怎么可能不铭记于心呢? 玉柱写完信后,马上交给了心腹戈什哈,快马急递天津大沽口。 发信之前,玉柱千叮咛,万嘱咐,此信事关重大,务必亲手交到爱丽丝的手上。 定下了大的方略之后,周荃又出了一毒计。 有一批趁乱抢劫的罗刹人,必须马上予以处决。周荃就建议玉柱,索性把阿列克谢耶芙娜也绑赴刑场。 陪斩之事,在大清朝那是时有发生的事情。 玉柱一听,当即拍板,让周荃全面负责此事。 结果,到了行刑的那天,据周荃回来禀报说,阿列克谢耶芙娜亲眼目睹了,一颗颗脑袋,被砍离脖颈的血腥惨况,当时就吓得浑身发抖,瘫软在了地上。 玉柱微微一笑,他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等将来,扶持阿列克谢耶芙娜上位之后,只要她想背叛罗刹旧贵族,重新推动改革措施,就肯定会联想起,掉脑袋的凄惨景象。 说白了,玉柱这是杀鸡给猴看,以震慑住阿列克谢耶芙娜。 作为极其务实的老官僚,玉柱压根就没打算遥控阿列克谢耶芙娜的想法。 这种想法,非常不靠谱,也极其荒唐。 玉柱就一个目的,只要阿列克谢耶芙娜推翻了彼得一世搞工业化的所有成就,他就一定会坚定的支持她持续掌权下去。 当然了,玉柱肯定会大力支持,丧失了大量特权和利益的罗刹旧军事贵族们。 这种拱火只要持续下去,等玉柱掌握了大清的实权,全面开启了工业化进程之后,贝加尔湖、海参崴以及图门江的入海口等等宝地,必将重回华夏的版图。 ps:不说废话,月票今天超过2000张,三更。超过2300张,一定有四更。 (本章完) 第896章 霸气十足 “爷,那个洋婆子在外边,已经站了一个多时辰。她偷偷塞给了我十个金币,想请我替她通禀一声。” 玉柱吩咐牛泰,盯着外边的阿列克谢耶芙娜。 牛泰确实很忠心,但是,这小子太老实了。阿列克谢耶芙娜,一装可怜,牛泰就心软了。 玉柱摸出怀表,看了一眼,嗯,果然是站了两个多小时了。 “带她进来吧。”玉柱成心想晾一晾她,杀一杀她的威风。 不大的工夫,阿列克谢耶芙娜被牛泰带了进来。 洒进室内的阳光,照射到她的身上,反射出晶莹雪白的玉光。 玉柱背着手,稳稳的立于室内中央,冷冷的注视着缓缓靠近的阿列克谢耶芙娜。 距离足够近的时候,玉柱看清楚了,比他年长六岁的阿列克谢耶芙娜,皮肤异常白嫩,两腿格外的修长,确实是美艳不可方物。 更令人称奇的是,近在咫尺的阿列克谢耶芙娜,看上去顶多只有二十八、九岁的样子,格外的显年轻。 嗯,难怪缅希科夫愿意把她从俘虏营里捞出来,并献给了彼得一世,果然是个异常标致的大美人儿。 以玉柱的见识,罗刹女人年轻的时候,确实还可以。 但是,她们往往在结婚产子后,身材就会不可抑制的严重变形。 此前,斯塔尔克少将的老婆,也就三十五六岁的样子,尼玛,腰比水桶大几圈,手臂比玉柱的腿还粗。 唉,别说入她了,看一眼,就倒足了胃口。 “尊敬的玉中堂阁下,很高兴见到您!”阿列克谢耶芙娜主动伸出了纤纤玉手,微微下垂,她故意说的是罗刹语。 玉柱稳稳的站着,纹丝不动,仿佛没看见她的手势。 阿列克谢耶芙娜是阶下囚,没有尴尬的资格。 只是,现场只有玉柱和她两个人,并无通译的存在。 阿列克谢耶芙娜完全不懂汉语,她眼珠一转,赶紧换了法语,又把见面词重复了一遍。 玉柱听不懂法语,但是,大致猜得出阿列克谢耶芙娜的意思。 不过,玉柱依旧故意装傻,就这么冷冷的看着阿列克谢耶芙娜表演。 阿列克谢耶芙娜,以为玉柱不懂欧洲的宫廷礼仪,她的心里一急,又换了英语。 嗯,这一次,玉柱完全听懂了。 但是,吻阶下囚的手,玉柱办不到啊! 实际上,吻手礼是18世纪初,欧洲上流社会,最重视的一种见面礼仪。 在彼得一世改革之后,罗刹国的贵族之间,也跟着学习了这种礼仪。 一般情况下,吻手礼分为两种。 一种是,女人微微下垂的伸手之后,地位相等的男性,可以用指尖,轻轻提起她的手,凑到嘴边吻一下。 另一种,则是地位较低的男性,拜见身份高贵的女性之时,要屈一膝作半跪式,再提手轻吻。 只是,阿列克谢耶芙娜完全没有摆正她自己的位置。她如今的身份,只是玉柱的俘虏,或者说是猎物罢了。 不客气的说,玉柱真生气了,一刀劈下她的脑袋,并不比宰一只小蚂蚁更难。 “对不起,尊敬的玉中堂阁下,我想的话,我需要一名翻译。”阿列克谢耶芙娜急得直冒冷汗,却始终不肯放弃和玉柱难得的见面机会。 嗯哼,这个鬼女人确实有几把刷子呢! 一般的女人,碰见这种尴尬的场景,早就心里慌作一团,完全不知所措了。 “请原谅,你既是被流放的所谓皇后,也是我的俘虏。”玉柱用流利的英语,冷冷的数落阿列克谢耶芙娜的不知趣,“我有权不接受贵国的赎金,并把你赏给我的士兵们。” 从欧洲的中世纪开始,被俘的骑士,一般都不杀。而是等着骑士的家里,拿着大笔的钱币过来赎人。 这种老传统,一直延续至今。 玉柱一张嘴,就堵死了阿列克谢耶芙娜的退路,而且,还是用英语说的。 阿列克谢耶芙娜的脸色立时大变,如果不是缅希科夫偶然相救,她当年差点就要以一当五的接待罗刹士兵了。 “按照我们中国的礼仪,你应该下跪,亲吻我的脚尖!”玉柱故意想折辱阿列克谢耶芙娜。 实话说,现在不把她折腾得怕了,将来,等她坐上了皇位,只怕是又敢派总督东侵了。 阿列克谢耶芙娜,毕竟是罗刹皇后,哪怕被流放了,也是高贵的罗刹女人。 跪下吻黄皮猴子的脚尖?开什么玩笑? 玉柱看出了阿列克谢耶芙娜的犹豫和愤怒,他随即转身,毫不迟疑走到办公室的门口,拉开门,厉声喝道:“卫兵,把她送进兵营里去。” 站在门外的牛泰,目瞪口呆的看着玉柱,唉呀,主子说的是什么鸟语,他完全听不懂呀! 没错,玉柱略施小计,故意对牛泰说了英语。 牛泰是土生土长的大清臣民,他懂个球的英语? 阿列克谢耶芙娜,比谁都清楚,只要她被玉柱投进了兵营里,那个凄惨的下场,即使彼得一世用脚去思考,也知道她彻底的完了。 堂堂罗刹皇后,在兵营里,被无数人享用。哪怕,彼得一世再宠爱她,也必然会废掉她的皇后之位。 没办法,如果彼得一世不废了她,另立皇后。堂堂大罗刹国,所有的尊严和体面,必将荡然无存! “玉中堂阁下,我错了,我错了。”阿列克谢耶芙娜也非等闲之辈,几乎在眨眼间,她已经想清楚了不听话的严重后果,赶紧跑了过来,跪到玉柱的腿边,吻上了他的脚尖。 玉柱仰起下巴,居高临下的俯视着阿列克谢耶芙娜的头顶,心里多少有些得意。 自从1601年,罗刹国在乌拉尔山以东的曼加泽亚,建立了第一个殖民据点以来,阿列克谢耶芙娜是第一个匍匐于东方大国男子脚下的罗刹皇族成员。 “你的身上,太脏了,气味太大。仔仔细细的洗干净了,就去跪到那里。”玉柱抬起脚尖,轻轻的踢了踢阿列克谢耶芙娜的磨盘臀。 见她缓缓抬起头,玉柱便仰起下巴,示意她,洗剥干净后,就跪到办公桌上去。 ps:这是第二更,第三更在码字中,月票在哪里? (本章完) 第897章 晋贝子 缅希科夫果然是个枭雄,他接信之后,第一时间就派心腹的管家,轻车简从的过来和玉柱谈判。 按照对等的原则,玉柱安排周荃和那管家细细的谈判。 第一轮谈判之后,周荃抖开折扇,叹息道:“果然是英雄爱美人啊,我提的条件,明明已经很苛刻了,那管家居然全都咬牙答应了。我原本以为,他是想虚应故事,谁曾想,竟然是来真的。” 玉柱微微一笑,说:“不管他们是个啥态度,咱们都必须做好两手准备,支持罗刹旧贵族们的行动,丝毫也不能放松。” 周荃点点头,说:“是啊,唯有如此,咱们不怕缅希科夫将来毁约。” 经过了三轮谈判之后,玉柱和缅希科夫达成了秘密协议。 按照协议的约定,双方一致同意,尽全力支持阿列克谢耶芙娜,登上沙皇的宝座。 临别的那一天晚上,阿列克谢耶芙娜主动来找玉柱。 咳,这一夜,阿列克谢耶芙娜竭尽全力的侍奉男人,不仅奉献了贞洁的磨盘臀,而且,还在玉柱的教导下,学会了“吹笛子”。 女人,玉柱从来不缺。 但是,欺负罗刹皇后的心理感受,一言以蔽之,爽的一塌糊涂。 送走了阿列克谢耶芙娜之后,玉柱下令准备班师回京。 库兹涅茨克要塞,原本有五万多名罗刹居民。 现在呢,成年罗刹男人,除了几百名俘虏之外,几乎都快死光了。 剩下的老幼妇孺,全都成了清军的战利品。 即将撤退的消息传开之后,城里出现了不少的惨案。 原因嘛,也很简单,带着年轻的罗刹女人回去,既可以暖床,又可以卖了换银子花,价值极高。 至于,老人和小男孩们,则被一起赶出了要塞。因为,整座要塞,都将被填埋火药,彻底的予以摧毁。 第一次雅克萨战役,清军迅速获胜之后,只是放火烧光了城内的建筑物而已,要塞的地基却完好无损。 结果呢,罗刹人很快又回来了,在原有地基的基础之上,修筑了一座更加坚固的军事要塞。 这一次,清军伤亡惨重,楞是猛攻了十个月,方才重新夺回了雅克萨城。 玉柱不想犯同样的错误,要么不做,要做就做绝,索性把地基一起轰塌了,免得被罗刹人继续利用了。 战争之中,永远都是平民最受伤。 但是,跟着殖民者来远东的这些罗刹人,也没一个是干净的。 历史上的罗刹远东地区,一直都是强盗、骗子、杀人犯的乐园。 玉柱也不想祸害平民,所以,给了她们粮食和马车,让她们可以迅速的逃回故乡。 大军分批次返程之时,玉柱惊讶的发现,蒙古散骑兵的队伍里,满眼都是罗刹年轻女人的身影。 嗯,在蒙古大草原之上,正值育龄的女人,其价值甚至超过了黄金。 尤其是,在一些中小部落里,年轻的女人,就意味着持续不断的人口出生。 人口的持续增多,才是本部族不至于日益凋零的重要保障。 跟着玉柱一起来的热河铁骑、丰台重甲铁骑以及新军战士们,说句心里话,他们有点看不上罗刹女人。 这就和各自的经济条件,有着密不可分的联系了。 众所周知,热河铁骑、丰台铁骑、八旗火器营,都是老皇帝的宝贝疙瘩,一向都是足粮足饷的供应着。 至于新军的战士们,就更不用说了。京城的驻军之中,就数新军的粮饷待遇最高。 经过一个多月的长途跋涉,玉柱终于率军回到了京郊。 当京城的老百姓们,看见近两万颗罗刹人头,筑起的京观之时,几乎在眨那间,整个京城的情绪,全都沸腾了。 到目前为止,大清的军功,首级的重要意义,绝对排第一。 老皇帝心里一高兴,随即临御太和殿,召集文武百官们,打算显摆一下,盛世的赫赫军威。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定国大将军玉柱,军功卓著,扬威于域外……晋固山贝子爵。” “臣儿玉柱,奉诏谢恩。” 如果是以前,打死玉柱也不敢如此的僭越。 但是,这一次就不同了。若是玉柱继续推辞不受,弘皙就没法加恩赐爵了。 红花必须绿叶衬。 玉柱明知道,受了此爵之后,将来不是鳌拜,就是霍光的凄惨下场,也只得硬着头皮接受了破格的封赏。 这一次,老皇帝没和任何人商量,径直做了主。 诏书既下,谁再敢反对,就是藐视君父了! 等玉柱退下后,第二道诏书,当众公布。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征西将军弘皙,智勇双全……晋固山贝子爵,赐号永,钦此。” “臣孙弘皙,奉诏谢恩。”弘皙含着热泪,接过了重逾千钧的恩诏。 仅仅是跟着玉柱出去溜达了一圈,没有丝毫的风险,弘皙就一跃而起,成了唯一有王爵在身的皇孙。 固山贝子的年俸很少,粮饷也不多,但是,所有皇孙之中,唯一的固山贝子,其中蕴藏的暗示意味,已经极其浓厚了。 老皇帝的年纪太大了,他再不做出将来的安排,很可能就来不及了! 领宴之后,玉柱缓缓的走出宫门。 此时此刻,玉柱的脑海里,一直闪现着一位前明名将的名字:蓝玉。 蓝玉的骄横,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朱重八岂能不知? 然而,朱重八早不杀他,晚不杀他,偏偏等太子朱标病逝之后,故意借题发挥,剥了蓝玉的皮。 唉,说白了,有朱标在,就可以震得住蓝玉啊! 朱标死了,蓝玉多活一天,就是对皇太孙的最大威胁之一。 当然了,玉柱的处境,比蓝玉强得多了。 不管是谁上位了,都需要暂时稳住玉柱,以震慑遍及朝野的满洲旧勋贵。 客观的说,就算是老八上了位,也不可能马上找借口宰了玉柱。 道理其实很简单,让玉柱和满洲旧勋贵们,斗得遍体鳞伤。等时机成熟之后,再一锅烩了,显然更符合新君的根本利益。 霍光家族,惨遭灭族的教训,玉柱从来不曾或忘。 ps:三更送上了,距离2300张,还差了十万八千里呀。 (本章完) 第898章 玉柱在,就不怕靖难 老皇帝费尽九牛二虎之力的平了三藩之后,异姓不封王,就成了大清朝的显规则。 但是,玉柱的军功,实在是太过显赫了。 两万多颗罗刹人头,筑起的京观,明晃晃的向大清臣民们,展示了老皇帝治下的盛世军威。 时逢老皇帝登基一甲子,玉柱的辉煌战绩,恰好成了最耀眼的献礼。 更重要的是,在玉柱的衬托下,皇长孙弘皙趁势崛起,也跟着封了王爵。 老皇帝是个明白人,无军功不授爵的标准,一直卡得极严,大体上做到了一视同仁。 玉柱也是个大明白,在他的奏捷折子里,征西将军弘皙被描述成了天佑我大清的不世战神。 红花需要绿叶衬。 有了玉柱的大力扶持,弘皙的封王,也就成了顺理成章之事。 这么多年的伪装之下,让玉柱成了老皇帝托孤的不二人选。 实话说,如果没有玉柱的存在,老皇帝压根就不敢下决心立皇太孙。 前明靖难之役的深刻教训,老皇帝从未或忘! 以朱重八得国之正,威望之高,他刚一闭眼,社稷居然马上就倾覆了。 据老皇帝自己的统计,朱重八驾崩之时,伯爵以上的所有功臣,被屠杀了三分之一强。 把明史读烂了的老皇帝,岂能不知,元老勋臣们,被杀得太狠了,暗中出卖了建文帝。 不然的话,朱小四完全没有靖难翻盘的机会。 以史为鉴,欲立弘皙为皇太孙,老皇帝别无选择,只能重用玉柱。 不然的话,即使弘皙被老皇帝推上了帝位,也无法抵挡满洲旧勋贵们支持下的叔王们。 当然了,老皇帝再精明,也万万料想不到,看似孤臣的隆科多,早就是四爷党的核心骨干成员了。 至于,玉柱嘛,装孤臣,扮纯臣,比隆科多的道行,还要深得多! 老皇帝并不担心玉柱谋反。 因为,从皇太极、顺治,一直到康熙本人,最主要的成就之一,就是持续不断的巩固皇权。 多尔衮厉害吧?他摔死之后,树倒猢狲散,庞大的势力几乎在一夜之间,便烟消云散了。 鳌拜也很猖狂吧?老皇帝设计擒了他之后,大政很自然的归于一尊。 这主要是由八旗权力分散的特性决定的。 秦灭六国,根子问题,就是六国互相猜疑,不可能真正团结一心的抗击秦军。 玉柱的新军,也一直被老皇帝控制在六千人左右的规模。说白了,老皇帝就是不想让他拥有安禄山的实力。 只是,天下大事,往往都是有一个客观规律:人算不如天算! 老皇帝即使想破了脑壳,也万万料想不到,玉柱掌握了大bug:6000新军战士,就是6000名连排长。 交卸了帅印和白虹刀之后,玉柱重新回到了内阁大堂,继续承担中和殿大学士的职责。 出将入相,乃是满洲贵族的常态尔! “禀宗主,吏部那边刚刚出了件大事。”署理内阁学士文德纳,汇报了一件稀罕事,“吏部文选司的郎中和员外郎,居然当众打起来了,还彼此抓破了对方的脸。” 玉柱听了之后,不由微微一笑,脑海里马上浮上了四个字:分赃不均。 吏部文选司,管着全天下的官帽子,一直被人戏称为:天下第一司。 众所周知,在皇权砖制时代,管着官帽子的衙门,格外的威风凛凛,至少见官大一级。 但是,吏部文选司的官员们,权柄极重,起码是见官大三级以上。 如果玉柱没有记错的话,上次有个江西的从四品知府,被吏部文选司的一名七品笔贴式,当众训成了龟孙子。 更离奇的是,那位挨了训斥的知府,不仅忍气吞声,而且一直赔礼道歉,就差下跪求饶了。 由此可见,吏部文选司,有多厉害? 本朝的内阁首相,权柄远不如前明的内阁首辅。 根子问题是,底下官员们的奏折,并不经过内阁,而由通政司和奏事处,直接递到了老皇帝的手上。 玉柱尽管掌握了票拟之权,却不能越过老皇帝划定的小圈圈。 “这么大的事,肯定很快就会传到今上的耳朵里。嗯,我不能继续待在此地了,必须先躲出去避避风头。畅春园那边若是来了人,就告诉他们,我出去巡视京城的物价了。”玉柱这么一吩咐,文德纳随即会心的笑了。 宗主大人所谓的巡视京城的物价,唉,连皇上都知道,不就是提前下衙的代名词嘛! 此次西征罗刹,玉柱的主要收获之一是封了王爵。 至于,锦上添花的添头嘛,就是那位罗刹小美人儿了。 那个罗刹小美人,名叫达维多娃,恰好和钢帝的长期情妇同名,这才是玉柱留她在身边的主要因素。 玉柱不是急色鬼,一路之上,也没碰过达维多娃。 很早以前,玉柱并不喜欢看芭蕾舞。 芭蕾舞,孕育于十四世纪的意大利文艺复兴时期,诞生于路易十四的法国宫廷,并在法国日臻完美。最终,完全兴盛于罗刹国。 一次偶然的机会,玉柱瞅见了达维多娃练习芭蕾舞的过程。 嗯,那种踮起脚尖,翩翩起舞的妙曼风姿,立即吸引了玉柱的眼球。 刘进忠找到玉柱的时候,赫赫发现,玉柱斜歪在躺椅上,正在欣赏芭蕾舞。 作为老皇帝身边的老人了,察言观色早就是刘进忠的基本功了。 刘进忠顺着玉柱的视线看过去,惊讶的发觉,玉柱的注意力,主要集中在那对雪白长腿的上头。 尽管,刘进忠很早就被切了蛋蛋。但是,这并不妨碍他从男人的本性出发,理解玉柱的想法。 柱爷,他老人家,偏爱大长腿啊! 刘进忠是个地道的明白人,别看他是乾清宫的副总管,压根就惹不起皇长孙的柱叔。 等达维多娃,一曲舞罢,刘进忠这才哈着腰,凑到了玉柱的跟前。 “传万岁爷口谕,著玉柱畅春园见驾。” 刘进忠毕竟是奉旨钦差,该有的接旨礼仪,也不能马虎。 只是,令刘进忠万万没有料到的是,玉柱却没有马上动身,而是吩咐道:“来人,替刘总管搬把椅子来,奉茶,上点心。” 刘进忠瞬间秒懂了,玉柱竟然是想拉着他,一起看完了洋婆子搔首弄姿的丑态,才肯去畅春园议事。 ps:今天的月票,帮我冲进前200名,一定有四更。这是第一更。 第899章 天崩的开始 欣赏完了达维多娃的精彩芭蕾表演后,玉柱这才意犹未尽的起身,在刘进忠的陪同下,去了畅春园。 玉柱到的时候,吏部汉尚书张鹏翮,正在挨老皇帝的训斥。 老皇帝正在发飙,玉柱才不会傻到马上进去呢,便停在门口,等老皇帝泄了火再说。 只是,计划没有变化快,老皇帝忽然扬声问外边:“玉柱怎么还没到?” 得嘞,玉柱只得冲刘进忠使了个眼色,示意他先进去禀报。 刘进忠冲玉柱哈了哈腰,也没敢吱声,便摸进了室内。 一旁伺候着的御前太监们,心里都很有数,这也就是玉柱了。 换个人,敢站在门口不进去,刘大总管有的是法子整治他。 “臣儿玉柱,恭请圣安。” “伊立!” 玉柱站起身后,迅速扫了眼室内的众人,嗯,除了马齐、老八、老四、张鹏翮和弘皙之外,令人意外的是,兵部满尚书庆泰也在。 庆泰既在,玉柱瞬间矮了一辈,赶紧乖乖的站到了他的身后。 礼教森严的当下,天大地大,孝字最大。 老皇帝确实气得不轻,堂堂天官衙门,居然出现了骇人听闻的官员互殴事件。 岂有此理? 成何体统? 不过,见玉柱很老实的站到了庆泰的身后,老皇帝暗暗点头不已,玉柱这孩子,是他看着长大的,一如既往的孝敬长辈啊。 等看见老八的时候,老皇帝的心情,又不爽了。 逆子,暗中搞小动作,一刻也不肯消停,哼,如果不是亲儿子,早就让他和索额图一起做伴了。 老皇帝的视线掠过老四的身上,嗯,情绪又稍微好了点,这儿子虽然年纪很大了,确实肯实心办差,也比较省心。 玉柱在庆泰的身后,站得笔直,目不斜视。 忽然,玉柱察觉到,官服被人轻轻的扯了一下。他赶紧抬头去看,却见庆泰的左手,悄悄的伸出马蹄袖口,比划了个八字。 玉柱眼珠微微一转,随即明白了,吏部参加互殴的两名司官之中,那位员外郎很可能是老八的人。 原因其实很简单,自从两废太子之后,吏部文选司郎中的要职,一直由老皇帝钦定。 吏部衙门,实在是太敏感了,玉柱从来不敢插手进去。 想当初,废太子胤礽,就是利用周筌的父亲,控制了吏部文选司。 废太子和老皇帝,父慈子孝的时候,周筌的父亲,可谓是春风得意马蹄疾,威风八面。 等父子失和,彼此的猜疑,日甚一日之时,周筌的父亲就成了老皇帝的眼中钉肉中刺,必欲除之后快。 说白了,周筌的一大家子,就是老皇帝和废太子之间激烈斗法的牺牲品。 玉柱晚出道三年,没有赶上索额图父子数人,一起被老皇帝弄死的盛况。 实话说,康熙四十二年,老皇帝在没有明确谋反证据的情况下,简单粗暴的砍断了废太子胤礽最粗的羽翼,其实是神经过敏的一招臭棋。 老皇帝打压过狠,导致废太子奋起反抗,从而正式拉开了九龙夺嫡的序幕。 “张鹏翮,你把事情完整的再说一遍。” 玉柱到的最晚,老皇帝怕他不知道内情,索性拿张鹏翮出气。 张鹏翮战战兢兢的把事情,完整的又说了一遍,既不添油,也不加醋,纯粹是平铺直叙。 玉柱早就知道内幕了,却故意装作头一次听说一般,脱口而出:“简直是岂有此理,荒唐之极,不杀不足以平民愤。” 庆泰听了这话,不由暗暗点头不已,他万没有料到,柱儿和老皇帝,竟然默契至此? 老皇帝召集了这么多王公大臣出场,就是想借机剪除老八埋在吏部里的钉子。 结果,玉柱一张嘴,就替老皇帝把梯子搭好了。 君臣二人,默契至斯,夫复何言? 老八费尽心机的埋下了钉子,玉柱一张嘴就想拔了,他焉能不急眼? “汗阿玛,臣儿……”老八刚想出面缓颊,就被老四插话打断了,“吏治败坏至此,不出重典,吏部衙门将来何以表率天下?” 玉柱低下头,微微翘起了嘴唇,他就知道,老四会主动站出来,帮着拔了老八的暗桩。 这可是,六月的帐,还得贼快啊! 老四清理国库欠款的手段,太过于狠辣,整得大家不得安宁。 惯于笼络人心的老八,便联合满洲勋贵们,一起攻倒了老四在户部里最得力的一位郎中。 嘿嘿,老四逮住了机会,怎么可能不反击呢? “庆泰,你怎么看?” 老皇帝叫庆泰来,原本是想商量西北的军务。既然,庆泰和玉柱父子两个皆在场,老皇帝难免要看看庆泰是个啥立场了。 庆泰这人,才具一般,确实没啥大本事。 不过,混了这么多年的官场,趋吉避凶的道理,他还是颇有些研究的。 “回皇上,既然玉柱已经表了态,奴才就必须要避嫌,莫敢妄议此事。”庆泰说的合情合理,令人无可挑剔。 “是朕主动问的你,汝勿须多虑,但讲无妨。”老皇帝肯定不可能轻易的放过庆泰。 庆泰装作深思的样子,硬是拖了小半刻钟,这才慢腾腾的说:“回皇上,奴才以为,杀之不足惜,赦之亦显圣君之明。” 玉柱暗觉好笑,阿玛庆泰,果然深得官场混日子的精髓,可攻可守,谁都不得罪。 实际上,庆泰很早就是老五的门下了,他显然从老五的身上,学到了和光同尘的要义。 老五早早的失去了竞争帝位的机会,索性保持中立的立场,谁也不亲近,谁都不得罪,你好我好,大家都好。 “弘皙,你怎么看?” 自从玉柱带兵班师回京之后,老皇帝处理军国大事的时候,弘皙就一直在旁边帮着磨墨。 当然了,傻子都知道,所谓磨墨是假,培养弘皙处置政务的才能,方为老皇帝的真实意图。 就在这时,有太监慌慌张张的跑了进来,结结巴巴的禀报了一个令人异常震惊的消息。 “禀万岁爷……咸安宫庶人,病重不起!” ps:2更送上。不吹牛,俺最擅长的,也是这本书最精彩的部分,正式粉墨登场了。还是那句话,帮我冲进了前200名,一定四更,绝不失言。 (本章完) 第900章 废太子死了 皇太子胤礽,被废为庶人后,一直禁锢于咸安宫。 胤礽再坏,也是老皇帝的亲儿子。 老皇帝立时脸色大变,脱口道:“快,快,备辇回宫。” 玉柱没看老皇帝,却在暗中注视着弘皙的一举一动。 胤礽若是暴病而亡,最大的受益者,便是弘皙。 玉柱看问题,从来不看虚无缥缈的本心,而只看最终的受益者。 大家都是成年人,玩什么聊斋? 这么多年下来,玉柱顺着最终受益者这条线,寻找阴谋的主使者,成功率接近十成十。 弘皙的面色煞白,眼泪马上就下来了,瘫坐到地上,大声哭道:“我苦命的阿玛啊……!” 他这一哭,立时惹得老皇帝老泪纵横,痛哭流涕。 实话说,以玉柱的过人眼光,一时间,竟然看不出,谁才是真凶了? 别人肯定不清楚真相,玉柱一定明白。 历史上,老四登基之后,并未善待胤礽,只是封了弘皙为多罗理郡王而已。 废太子胤礽,被老四改名为允礽,继续圈禁于咸安宫内,直到雍正二年(农历)病逝。 允礽死后,老四这才假装友爱,追封他为和硕理亲王,赐谥为:密,即理密亲王是也! 老皇帝带着玉柱他们一起,火急火燎的赶到了咸安宫。 只是,临进殿的时候,老皇帝只叫了弘皙一起进去,却把玉柱他们晾在了外头。 玉柱完全无所谓,他还不乐意进去看胤礽呢。 老八就不同了,他下意识的绕着殿外的一张石桌,一直转圈圈。 老四呢,一直仰天朝天,也不知道,在想什么心事? 马齐一直在搓手哈气,问题是,已是夏季,天不冷啊。 方才挨训斥的张鹏翮,眉头锁成川字,紧紧的抿着嘴唇,显得心事重重。 一朝天子,一朝臣。 张鹏翮多半在担心,将来换了新君之后,如何保住富贵和权位吧? 毕竟,吏部尚书的宝座,谁不想多坐几年?甚至是十几年? 不过,清初时期的皇位传承,主要是满洲勋贵里边,斗得天昏地暗,你死我活。 汉臣们因为不掌实权,反而相对安全得多。 新君也不会无厘头的,跑去清算汉臣集团。 玉柱在暗中观察老四他们,老四他们又何尝不是在偷窥玉柱呢? 不管是老八,还是老四,若想上位,第一关就是玉柱。 老八的倚仗是,老十四率领的十几万精锐八旗边军,以及驻于丰台的八旗重甲铁骑。 老皇帝很不喜欢老八,老八也很讨厌老皇帝。 所以,老八早就预谋好了,等老皇帝驾崩之后,他就挟丰台驻军,围了畅春园,趁乱登基称帝。 为了对付老十四的十几万精锐兵马,老八没有马上要杀玉柱的心思,反而需要玉柱提兵震慑住老十四。 等老十四交出了兵权,老八有的是时间和工夫,反手收拾了玉柱。 至于老四嘛,他就要仰仗老十三和隆科多的鼎力相助了。 迄今为止,老四最大的难题,一直都是,如何确定玉柱是真心诚意的支持他呢? 老四若想暗中宰了玉柱,就必须做的天衣无缝,千万不能让隆科多知道了。 唉,天下大事,一环扣一环,哪一环出了大错,都足以致命。 玉柱他们在外边,足足等了一个多时辰,老皇帝才命人把他们叫了进去。 这么一来,有资格逐鹿天下的野心家,除了老十四这个重量级选手之外,几乎全都到齐了。 玉柱走近胤礽的病榻,仔细的一看,好家伙,胤礽脸色蜡黄,面容枯槁,瘦得不成人形了。 被传来的太医们,缩在角落里,一声都不敢吭。 这种场合,老皇帝不说话,谁敢多嘴多舌? 殿内的气氛,死一样的沉寂! 不知道过了多久,一直坐在胤礽病榻边的老皇帝,缓缓的松开了亲儿子的右手,老泪纵横的说:“庶人胤礽,药石无救,病入膏肓。” 老四深深的看了眼老皇帝,却啥都没敢说。 老八心里有数,他不过是恰好碰上了这种倒霉之事罢了,老皇帝也不好单独撇下他,便让他跟着一起来了。 弘皙跪在地上,轻声啜泣着,勉强抑制住悲伤,不敢放声大哭。 起初,玉柱一直不得要领,还真看不出老皇帝和弘皙之间,谁才是害死胤礽的真凶? 等他发觉,太医们格外的害怕,居然有人尿湿了官袍,他这才恍然有所觉。 胤礽的最后一口气,吊得格外之长,直到后半夜,才最终咽了气。 老皇帝和弘皙,随即放声大哭。 “阿玛,阿玛……我的好阿玛啊!”弘皙更是抱住了胤礽的尸身,疯狂的摇晃着,号啕着,呐喊着。 玉柱倒还好,他们不敢哭,也不能哭。 老四陪着弘皙,一起大哭了一场,口口声声:“我的好二哥啊……” 老八就很尴尬了呀。 老二生前,和老八互为死对头,彼此之间,恨不得食其肉,寝其皮。 现在,曾经的死敌,死在了眼前,老八简直是欲哭无泪。 众人好不容易劝住了伤心欲绝的老皇帝,又端来参汤,等老皇帝喝完之后,稍微有了点精神,便开始下令治丧了。 “刘进忠,你去叫老十二进宫。” “嗻。” “张鸿绪,你去叫隆科多来见我。” “嗻。” “玉柱,拟旨,召张廷玉迅速回京。” “嗻。” 老皇帝有条不紊的把大事都安排了下去,怎么说呢,居然滴水不漏。 这一下,玉柱越发的看清楚了,谁才是弄死胤礽的真凶。 老十二拍马赶到后,按照老皇帝的吩咐,把胤礽的遗体,送去了京城西北郊外的郑各庄。 听了郑各庄的名字,玉柱不由微微翘起了嘴角。 老皇帝虽然不是仁君,也不是圣君,毕竟还是虎毒不食子啊! 直到此时此刻,玉柱已经笃定,胤礽应该是假死。 玉柱的判断,在逻辑上,颇通也! 反正胤礽除了还可以喘气之外,已经没啥卵用了。 不如,借着假死之名,把他关去郑各庄,继续圈禁到死。 在大清朝,名分问题,绝非小事。 胤礽不死,老皇帝就完全没有办法,传位给弘皙。 令玉柱感到匪夷所思是,老皇帝竟然当众追封胤礽为理亲王,赐号:密。 ps:这是第三更。因家里有客,耽误了一下,抱歉哈。第四更,将在凌晨发上来。 (本章完) 第901章 圣躬违和 胤礽,尽管还活着。但是,他已经死了! 这里的死,指的是胤礽的政治生命,已经彻底终结。 哪怕,弘皙登基之后,也不敢翻这个案,必须默认胤礽已死。 另外,老皇帝故意追封胤礽为理密亲王,就是盖棺定了论,把胤礽牢牢的钉在了亲王的位置上。 免得将来弘皙坐稳了皇位,翅膀硬了,玩出前明嘉靖帝大礼议的那种混蛋花活。 从这个角度来说,康熙不愧是当了六十年皇帝的老政客啊,所谋甚远也! 出宫的路上,玉柱从胤礽的假死,情不自禁的联想到了乾隆的弟弟弘昼。 弘昼经常假死,并自己给自己操办丧事。 这事看似异常之荒唐,实际上,就和玉柱敢于公然抢夺汉臣之妻一样的道理。 说白了,只要让皇帝放心了,别的人,随便他们怎么骂,怎么想,都只能干瞪眼。 在砖制皇权时代,恩出自于上,乃是铁律。 只要,糊弄好了皇帝,就可以为所欲为,无人敢惹! 本朝的玉柱,雍正朝的田文镜,乾隆朝的弘昼,咸丰朝的肃顺,莫不如此也! 玉柱回府不久,老十二却跟了过来。 玉柱惊讶的问他:“汗阿玛不是命你送理密亲王去郑各庄么?” 老十二重重的一叹,小声说:“话虽如此,实际上,没让我跟着去郑各庄。” 玉柱瞬间秒懂了,越发笃定,胤礽是假死。 老十二说:“汗阿玛吩咐过了,胤礽的丧事一切从简,只赐下了五千两银子用于治丧。唉,还不够手底下人,塞牙齿缝的。” 玉柱不由莞尔一笑,老十二也真敢说。 不过,玉柱长期担任领班内务府大臣,内务府里的那些个猫腻,焉能瞒得过他的眼睛? 宾主落座之后,老十二一边品茶,一边偷窥玉柱的神色。 他犹豫了好半晌,才小心翼翼的问玉柱:“好弟弟,你真想做鳌拜?” 此问一出,老十二的勃勃野心,立时暴露无疑。 玉柱端起茶盏,细细的品茶,一直沉默不语。 沉默不语,有时候是默许,有时候又是不想过于纠缠的意思。 老十二长叹一声,说:“好弟弟,你我相交于微末之时,我是什么样的人,都这么些年了,莫非你还看不清楚么?” 客观的说,老十二这个人,确实比老四更重感情。 但是,皇权砖制的体制之下,把生存的希望,寄托在虚无缥缈的感情上头,那简直是过于天真了呀! 玉柱一直笃信,信谁,都不如信自己! 小时候,玉柱的钢笔坏了,父母却不给钱他换新的,只帮他修好了,凑合着用罢了。 但是,玉柱的大哥和二哥,年年都可以换新钢笔、新文具和新书包,玉柱只能干看着流口水。 亲生父母,尚且无法一碗水端平,更何况外人乎? “好弟弟,将来若有事发生,请相信我,我一定站在你这边。”老十二这是完全没把玉柱当外人了,什么话都敢说。 大门外,玉柱望着老十二骑马远去的背影,不由微微翘起了嘴唇。 这么多年了,老十二在他跟前说过的疯话,早就满盆满筐了。 若是玉柱想坑了他,老十二手里掌握的一旗兵权,早就被老皇帝拿掉了。 实话说,正因为这么多年,老十二无论说啥,都只到玉柱这里为止了,他才敢肆无忌惮的道出心声。 老十二的心理战,对玉柱自然是徒劳无益。 不管怎么说,如今的玉柱,忝列首相,位高权重,在外人的眼里,肯定算是鳌拜式的权臣了。 遍数历史,凡是执掌朝政的权臣,就只有三条路可走,老死于榻,篡位,族灭。 老皇帝煞费苦心的替弘皙铺平了上位的道路,他的心里,满意之极。 但是,老八和老四,都极其的不满意。 尼玛,凭什么不立皇子,偏要立皇孙呢? 胤礽的突然暴死,老四也曾经怀疑过,是不是作戏? 但是,老四不是玉柱,他必定不知道,雍正朝的那些事儿。 胤礽死后,朝堂内外的气氛,抖然一松。 原本掐得死去活来的老八和老四,居然同时消停了。 老皇帝觉得政通人和,天下太平。 玉柱分明感受到了,山雨欲来,风满楼的压顶之势。 老四,绝非坐以待毙之人。 老八,也肯定不是省油的灯。 若是坐视弘皙登上了皇位,隐藏甚深的老四或有活命的可能性,但是,老八、老九、老十和老十四,则必死无疑。 另外,老三也甚为忧虑,他暗中参与夺嫡的手段,虽然比较隐晦,也不是全然无人知晓。 若是,弘皙将来打算秋后算帐,老三惟恐他自己变成刀下之鬼! 弘皙的叔王们,在暗中加紧夺位的小动作,他却懵然无知,一直沉浸在即将被立为皇太孙的喜悦之中。 玉柱一直稳坐钓鱼台,看似没有任何动作。不过,实际上,他早就安排了充足的人手,死死的盯着隆科多的一举一动。 趁乱夺权的事儿,不客气的说,从康熙四十一年,玉柱初来贵境不久,就已经开始谋划了。 这都快二十年了,若是还不能做到心中有数,玉柱的败亡,没有任何可怜之处。 和郊外的丰台八旗铁骑相比,京城内的隆科多,更值得玉柱的关注。 历史上的老八,之所以输得那么惨,主要是原本最大的倚仗,丰台驻军被老十三横插一杠子的矫诏接管了。 不然的话,以丰台驻军的雄厚实力,隆科多手下的轻步兵们,还真不敢出城浪战。 俗话说的好,旁观者清! 隔岸观火的玉柱,看得异常清晰,老皇帝又下了一招天大的臭棋。 胤礽的假死,非但没有让数字军团的九龙们消停,反而刺激了他们,豁出去赌一票大的! 如今的老八,也知道玉柱的那句粗鄙不堪的名言了。 要死卵朝天! 进入盛夏之后,老皇帝因为贪凉,多吃了几块冰镇西瓜,居然腹泻不止。 连续三天,除了弘皙伺候在身侧之外,老皇帝竟然没有召见任何一个外臣! ps:四更已经兑现了。明天帮我冲进150名,继续四更,绝不失言。嘿嘿,大戏即将开场了,精彩岂容错过呢? (本章完) 第902章 扬威东华门 玉柱稳稳的坐于内阁的签押房内,就等着看,除了老十二之外,还有谁会第一个跳出来找他? 如今的玉柱,已经不是总理畅春园事务大臣兼清溪书屋都总管了。 所谓在其位,则谋其政。不在其位,则不谋其政。 中和殿大学士,乃是名正言顺的满洲首相,地位异常之尊崇。 首相之尊,礼绝百僚,玉柱反而不能轻易挪动。 否则,玉柱都慌了,天下臣民们更会人心惶惶的要出大乱子! 实话说,老皇帝那里的情况越是危急,玉柱越需要强作镇定,千万不能慌。 当然了,玉柱也不傻,每天都要派人,递三次请安密折去畅春园,一则是问候老皇帝的龙体安康,一则是请求老皇帝的召见。 只是,这都三天了,不仅老皇帝那里没有任何的回音。就连一直随侍于君侧的弘皙,也没有一丁点消息传出园子,直接递给玉柱。 玉柱早已不是官场新嫩,而是老资格的政客了。 弘皙的反应,格外的不同寻常,引起了玉柱的高度警惕。 照常理而言,玉柱是弘皙将来能够顺利登基的最大倚仗,没有之一。 不管于公于私,弘皙都应该把老皇帝的真实情况,暗中派人传递给玉柱。 但是,弘皙却并没有这么做,一直保持着沉默不语的状态。 实话实说,弘皙不是一般的皇长孙。他出生后不久,就被老皇帝抱到了身边,一把屎一把尿的将他抚养长大,并教导他读书习字。 别人不清楚其中的内幕,玉柱岂能不知? 弘皙出生之前,老皇帝的心中,其实早就对胤礽有意见了。 不管是吃穿用度,还是收集美人的数量,胤礽的毓庆宫,远超老皇帝的乾清宫。 更重要的是,胤礽的一应待遇和地位,仅仅只比老皇帝差了那么一丢丢而已。 单说出行的仪仗,如果不是久在宫中行走的高官,几乎看不出有啥区别。 正因为弘皙啥都没有做,反而告诉了玉柱,畅春园内的真相。 弘皙不愧是好圣孙,不仅聪明绝顶,而且,办事颇有章法。 至于,弘历那个败家子嘛,他自夸为好圣孙,不过是登基之后,想替他自己的脸上贴金罢了。 史实是,弘历仅仅在老皇帝的身边,待了半年左右。 而弘皙,却被老皇帝一直养在身边,近三十年之久,直到驾崩之时为止。 这人呐,在庙堂之上,可以嚣张跋扈,也可以独断专行,唯独不可以站错了队。 前明时期的大太监,从王振开始,接连不断的出现了,汪直、刘瑾和魏忠贤等超级大太监。 这些人,个个都不是好东西,个个都权势熏天。但是,明朝的皇帝轻飘飘的一纸手诏,便可轻而易举的取了他们的性命。 比较有趣的是,明英宗夺门成功后,居然告诉身边的人,王先生的本心是好的。 王先生,是明英宗对大太监王振,特有的尊称。 出奇的是,明英宗从南宫的囚徒,华丽的转身,又成了皇帝之后,居然对王振一如既往的信任。 反过来看,土木堡之变,文臣集团究竟起到了什么性质的作用,其实颇值得回味。 令玉柱万万没有想到的是,老七竟然史无前例的跑到内阁来找他了。 换个人,不管是老三,还是老四,甚至是老八,都在情理之中,玉柱也完全可以理解。 偏偏,老七在这个时候,冒出了头,玉柱立时来了兴致。 照老皇帝的规矩,皇子们禁止与大臣私相授受,否则就是存有不臣之心。 “玔卿贤弟,我冒天下之大韪,公然出现在此地,你可知,所为何事?”老七站在内阁大门外边的台阶下,大声质问玉柱。 玉柱暗暗点头不已,天生一腿长一腿短的老七,头脑依旧清醒无比。 老七若是擅自进了内阁的大门,哪怕他做的事情,再怎么光明正大,也会授人以柄。 身为郡王的老七,暗中勾结玉柱的大帽子,不管是老三,还是老四或老八,一定会加以利用,并广为传播。 玉柱抱拳拱手,十分客气的说:“小弟确实不知,还请七哥多多教诲。” 老七忽然来了内阁的门前,即使想不惹人注意,也是完全不可能的事情。 玉柱和老七的公开互动,天知道有多少双眼睛,暗中盯着他们? “我且问你,汗阿玛这都三天没有召见臣工了,你这个中和殿大学士,难道是尸位素餐的摆设不成?”老七恶狠狠的指责玉柱。 玉柱不仅没有生气,反而,大大的松了口气。 原因其实很简单,老七在内阁大门前的厉声斥责,也就帮着玉柱解了死循环的套啊! 不然的话,玉柱带人去畅春园请见老皇帝,很容易被扣上聚众逼宫的大帽子。 现在好了,老七当众吼了这么一嗓子,也就帮玉柱彻底的摆脱了困境。 玉柱按下感激之心,当众扎千下去,大声说:“多谢七哥的教诲,弟弟我知道错了,这便亲自去畅春园面圣。” “我陪你一起去。”老七的这句话,又帮玉柱解决了另一个难题,即:擅自聚众逼宫。 于是,玉柱和老七,并肩走出了东华门。 等着进宫办差的大小官员们,冷不丁的看见,老七居然和玉柱走了个并排。 好家伙,一时间,议论纷纷,流言四起。 老七不由自主的皱紧了眉头,可千万不要给玉柱添乱啊! 即使是老皇帝的亲儿子,老七也不能对群臣发号施令。 但是,中和殿大学士玉柱,天然有权号令群臣。 玉柱背着手,略微抬起下巴,抿紧嘴唇,冷冷的扫视了人群一整圈。 比较有意思的是,尽管玉柱始终一言不发,原本窃窃私语的官员们,却纷纷闭上了嘴巴。 东华门前,渐渐的没了声息。 就在大家以为没事之时,玉柱忽然抬起手臂,指着人群中的一名四品官员,淡淡的问他:“汝欲进宫,所为何事?” “啊……”那位四品官,做梦都没有料到,玉柱居然当众点了他的名。 不等那位四品官反应过来,玉柱又问他:“汝方才对人说,绝非吉兆,究竟是何意?” “这个……那个……”那个四品官,吓得语无伦次。 “哼,来人,摘了他的顶戴,撵回去听参!” 随着玉柱的一声吩咐,早有人快步冲了过去,抬手摘了那个四品官的顶戴。 就在人心惶惶之时,玉柱冷冷的说:“你们该干什么,就干什么,好好的为朝廷当差,都听明白了么?” “谨遵中堂之命!”在场的所有人,不管是否心服口服,全都弯下腰,长揖行礼。 ps:抢出时间,开会前,码出了今天的第一更。感谢兄弟们的抬爱,距离150名,已经很接近了,拜托加油砸票票,我努力的码字字。 (本章完) 第903章 大耳刮子抽你 年近古稀的老皇帝,无论智力,还是体力,都大不如从前,就连批阅奏章也逐渐力不从心。 但是,天下至尊的权柄,老皇帝丝毫也不想分享给任何人。 亲儿子胤礽不行,亲孙子弘皙不行,义子玉柱就更不行了。 总之,只要老皇帝不蹬腿,谁都别想分走独掌天下的权柄。 玉柱和老七,一起乘马车,赶到畅春园的小东门外。 “禀七爷、中堂,上头传出话来,不许任何人进入。”门前的二等侍卫,尽管很不情愿,却依旧哈下腰,想阻拦玉柱和老七进去。 玉柱默默的从怀里掏出老皇帝亲赐的腰牌,亮到了那侍卫的眼前。 “这……”那个二等侍卫,心里犹豫不决。 腰牌肯定为真,但是,里边真的传过话,怎么办?怎么办? 慌作一团,六神无主! 玉柱冷冷的盯着他,眼神锐利无匹,仿佛白虹刀出鞘一般的寒光四溢,杀气逼人。 那二等侍卫瞬间吃不住劲了,下意识的倒退了两步,膝盖猛的一软,低垂下脑袋,乖乖的扎下千去。 玉柱压根就没正眼看过他,径直领着老七闯进了畅春园。 两个人刚走进园子,“啪,啪。”忽听身后传来清脆的耳光声。 紧接着,就听见,有人的厉声喝斥。 “蠢货,吃了熊心豹子胆了,竟敢阻拦柱爷和七爷觐见万岁爷,活腻了不成?” 老七很想停下脚步,转身看看,是不是他认识的那个人? 可是,玉柱只当没有听见似的,迈着四方步,继续朝前走。 “噔噔噔……”很快,从他们的身后,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 “卑职朱玛喇,请七爷、柱爷安。” 朱玛喇喘着粗气,追上了两人,毕恭毕敬的哈下腰,扎千于道旁。 “老朱啊,爷必须提醒你,管好你的手下,别哪一天脑袋莫名其妙的搬了家,成了冤死鬼,懂么?”老七见玉柱没有说话的意思,便主动站了出来,替朱玛喇缓了颊。 没办法,御前一等侍卫朱玛喇,姓达甲氏,也就是戴佳氏,乃是原任内务府总管戴佳·噶鲁的幼子。 戴佳·噶鲁,既是世袭的内务府包衣汉军镶黄旗下佐领,又是成妃戴佳氏的大堂伯。 想当年,戴佳氏入宫后,能够迅速得到老皇帝的宠幸,确实多亏了噶鲁的暗中相助。 噶鲁虽然死得很早,但是,这份人情,老七一直铭记于心。 玉柱心里明白得很,老七这是小骂大帮忙,明摆着是想帮朱玛喇开脱。 免得朱玛喇被玉柱惦记上了,将来要吃大亏。 人的名儿,树的影儿! 玉柱的恶名早就传扬在外,他连老十都敢打,更何况皇家包衣出身的朱玛喇呢? 既然老七出了面,玉柱自然要卖他的面子,便淡淡的说:“老朱啊,七哥心疼你,我自然也心疼你。你听好了,七哥绝非危言耸听,你再不管好手下人,纵着他们暗中搞了鬼名堂,那就真的很可能要掉脑袋了呀。” “是,是,是,柱爷您教训的极是。卑职一定牢记您的教诲,更加谨慎的当差,拼命保住脑袋不搬家。”朱玛喇也知道,玉柱这是善意的提醒,不禁点头如捣蒜。 唉,妥了,朱玛喇暗松了一口气。 玉柱的脾气,谁还不知道啊? 说白了,只要玉柱乐意开口说话,哪怕是痛骂一通,朱玛喇也就没大事了。 就怕什么呢?玉柱啥都不说,那才真的是有人要掉脑袋了! 玉柱摆了摆手,赶走了朱玛喇。 老七心里微微一动,瞧了眼四周,这才小声问玉柱:“柱弟,你怎么不问他园子里的情况?” 玉柱微微一笑,刻意压低声音说:“七哥,这是啥时候?我若是问了他,他详细的答了,肯定要倒大霉。若是不答,他又怕狠狠的得罪了我,惶惶不可终日。唉,那又是何苦呢?” 老七暗暗点头,玉柱这个弟弟,人品的确没话说,不枉今遭替他解了套啊! 等玉柱和老七,到了清溪书屋的门口,又被人拦住了。 这一次出面的是,蒙古族的御前大臣僧衮扎布。 僧衮扎布,姓兀良哈氏,铁木真的心腹“者勒篾”的后裔,喀喇沁蒙古札萨克固山贝子善巴喇什之次子。 因尚了大清郡主的缘故,僧衮扎布不仅被封为多罗额驸,还深得老皇帝的宠信,重用他为御前大臣。 鞑清的御前大臣,按照惯例,不是满洲权贵就是蒙古王公,完全没有汉臣的影子。 “请七爷和中堂安。”僧衮扎布扎千的位置,恰好挡住了玉柱和老七的去路。 “禀中堂、七爷,万岁爷颁下了口谕,任何人都不得无旨擅入清溪书屋。”僧衮扎布很聪明,没等老七和玉柱张嘴说话,就把老皇帝的意思,完整的告诉给了他们。 尼玛,在京城里待久了,成天打滚于大清官场的酱缸里,哪怕是再耿直的蒙古人,也变得油滑无比了。 老七心里有数,别看他是老皇帝的亲儿子,又有郡王爵位在身,僧衮扎布害怕得罪之人,只能是玉柱。 僧衮扎布的解释,就是说给玉柱听的,老七自然不会傻到出头露面了,他只是默默看着玉柱。 和小东门前不同,清溪书屋乃是老皇帝的日常起居之所,性质可谓是迥异也。 玉柱敢闯进小东门,却不可能在清溪书屋门前,乱耍威风。 “老僧,麻烦你了,可否替我请皇长孙出来一叙?”玉柱很和气的提出了要求。 嘿嘿,他怎么可能被僧衮扎布这个憨货难倒呢? “这……”僧衮扎布面露难色,犹犹豫豫的不敢应声。 老七暗暗摇头不已,蒙古莽夫进了京城,哪怕是尚了郡主,又岂是玉柱手下的一合之敌? 实话实说,僧衮扎布这一犹豫,也就露出了破绽,给了玉柱借题发挥的好机会呀! 老七似笑非笑的望着僧衮扎布,嘿嘿,就等着看好戏了! 玉柱不动声色的又问僧衮扎布:“汗阿玛的龙体,可还康健?” 老七一听这话,抑制住笑意,当即把头一低,故意死盯着靴尖,再也不肯抬头了。 可怜的僧衮扎布啊,你个蒙古莽汉子,掉入了玉柱的陷阱而不自知,唉,爷也救不得你啊! ps:这是第2更。已经追到了166名了,兄弟们加油砸票票啊,我努力的码字更新。 (本章完) 第904章 挤兑的就是你! 清溪书屋不是普通的地方,即使位高权重如玉柱者,也不容撒野。 玉柱故意关心老皇帝的龙体,唉,僧衮扎布简直是为难死了! 说吧,那是泄露了机密,将来迟早要掉脑袋。 不说吧,玉柱难免会起疑心。 一般人起了疑心,僧衮扎布还真没所谓,径直打发了,也就是了。 可问题是,玉柱不是一般人,他若是发作了,僧衮扎布怎么可能抵挡得住呢? 老七暗暗叹息不已,玉柱只发了两问而已,就把僧衮扎布逼到了墙角! 僧衮扎布抵挡不住了,弘皙就该露面了呀! 果然不出老七所料,就在玉柱冷哼出声之时,弘皙快步从里边走了出来。 “请七叔、柱叔安。”弘皙很老实的扎下千去。 老七和弘皙没有任何的交情,他就把出面的事儿,让给了玉柱。 “汗阿玛的龙体……”玉柱故意含而不露的质问弘皙。 弘皙的头皮一阵发麻,这个问题实在是很棘手。 说实话吧,不合适。 说瞎话吧,将来迟早要露馅儿。 如今的弘皙,既不敢得罪了康麻子,也不敢得罪了玉柱。 若无玉柱的支持,将来就算是有传位的遗诏在手,弘皙也不可能坐稳皇位。 得罪了老皇帝,唉,弘皙登上大位的事儿,肯定悬了。 “回柱叔,据太医说,汗玛法需要好好的休养龙体,不能有丝毫的劳累。”弘皙这么一说,老七禁不住的对其另眼相看了。 不过,这个却难不倒玉柱,他冷冷的说:“是哪个太医说的?叫他过来吧,我要当面问他。” “回柱叔,刘太医正在针灸施治,一刻也不能停。”弘皙也非等闲之辈,兵来将挡,水来土淹,应对自如。 玉柱明知道弘皙说的是瞎话,一时间,也无法硬逼着刘太医来见他。 不过,弘皙纵有张良计,也架不住玉柱有登天术。 “既是如此,那便唤不当值的太医来见我吧。”玉柱步步紧逼,丝毫也不肯放松。 按照宫里的规矩,给老皇帝瞧病的太医,不得低于三人。 既然刘太医正忙着,另外两位,不可能都忙着吧? 再说了,玉柱就在清溪书屋的外边,见太医一面,又能耽误多少工夫? 别的且不说了,单单从开方、审方、用印,再让御药房同时煎三碗药、试毒、端给老皇帝喝,整个流程完整走下来,至少也要半个时辰了。 弘皙立时吃不住劲了,不过,他已经尽力了,刚才的回答,老皇帝应该听见了。 趁老七不注意的时候,弘皙暗中冲着玉柱挤了挤左眼。 玉柱随即会意,老皇帝没大事! “闪开,我今天必须要见到汗阿玛!”玉柱陡然提高了声调,厉声喝斥弘皙。 弘皙大大的松了口气,哎哟喂,我的好柱叔啊,您可真的是善解人意的活菩萨啊! “柱叔,没有汗玛法的旨意,您不能进去。”弘皙也跟着扯起大嗓门,正面顶撞了玉柱。 老七见玉柱开闹了,赶紧也加入了战场,大声吼道:“反了你们了?竟敢隔绝我父子君臣?哼,我看谁敢拦我?”捋起马蹄袖,就硬往里闯。 玉柱一看,差点乐出了声,很好,演戏演全套,老七带头来蛮的,他就可以挥洒自如了呀! 今天这事,玉柱毕竟是外臣,很容易闹赢了面子,却输了老皇帝宠信的里子。 老七就不同了呀! 他天生跛脚的残疾,注定和大位无缘。所以,不管他怎么闹,老皇帝都不可能疑心他惦记着大位。 实际上,这也是玉柱偏要带着老七一起来的畅春园的根本原因了! 没有玉柱的撑腰,单单是老七来了,畅春园的小东门,他就进不去。 反过来说,只有玉柱闯了进来,也很容易闹出后患! 毕竟,玉柱是现任中和殿大学士,已经位极人臣,不能闹得太过火了,必须有理有利有节。 “七叔,您不能进去。”弘皙一边伸手阻拦,一边故意高声喊出了老七的名字。 “七爷,您不能进去。”僧衮扎布也跟着醒悟,赶紧横挡在了老七的去路之上。 “请七爷给卑职们(小的们)留条活路吧?”书屋门前的所有侍卫和太监,全都跪下求饶。 “哼,汗阿玛生死未卜,你们这帮狗才,妄图隔绝我父子君臣,究竟安的是什么心?”有老七打头阵,玉柱故意站在原地没动。 但是,玉柱的嗓门大得惊人,扣大帽子的手段,已臻化境矣! “来人,去请三哥、四哥、五哥,以及诸位弟弟们……”老七这话颇显政治水平。 老七独自擅闯清溪书屋,虽然情有可原,毕竟理亏! 若是把所有的兄弟们,都叫来了,嘿嘿,儿子们一起探望父亲,天经地义也! 更显老七的大公无私! 在玉柱的大力配合下,天生跛脚的老七,仿佛破囊之锥一般,锋芒毕露,无人可挡! 一直在屋里默默倾听的老皇帝,不由暗暗叹息不已。 唉,可惜了啊,我可怜的七儿,若不是出生就跛了脚,传位于宅心仁厚的他,倒是正好合适啊! “吵什么?都给我滚!”老皇帝被逼无奈之下,只得亲自出了面,隔着窗户发作了。 “汗阿玛,您老人家可还记得,当年驾临臣儿府上,曾经赐予臣儿的玛法一块匾额?” 玉柱此问一出,众人全都跟着傻了眼。 我的天,这简直是高家庄的高啊! 仍在病中的老皇帝,嗓音有些变形,玉柱必然会起疑心。 但是,玉柱并没有直接质问,而是变了个法子,逼问老皇帝,当年赐给佟国维那块匾上的题字,为何? 里边的人,若是扮演的老皇帝,肯定答不出来。 那么,玉柱就拿捏住了把柄,马上就敢翻脸! 里边的人,若真的是老皇帝,即使记不得这块匾的题字了,也肯定会说出,只有他和玉柱才知道的隐秘。 老七瞪着玉柱,心说,玔卿弟弟的此问一出,不仅洗白了他们擅闯园子的罪过,还把证明自己的责任,都推到了清溪书屋这一边。 唉,玉柱的忠孝之心,异常的扎实可靠啊! 弘皙也暗挑大拇指,有柱叔的鼎力相助,何愁大位不能得手? ps:今天周一,众所周知的忙,三更送上。距离150名,近在咫尺了,大家加油帮我冲上去,只要超过了,我一定争取凌晨码出第四更。 (本章完) 第905章 闯宫 老皇帝被气笑了,叹了口气,吩咐道:“叫他们进来吧。” 老七和玉柱,进门一看,好家伙,老皇帝瘦得不成人形了。 “汗阿玛,您老人家这是怎么了?”老七毕竟秉性良善,一下子就扑倒在了老皇帝的榻边。 玉柱慢了一步,也扑倒在了老皇帝的病榻前。不过,他是故意慢的半拍。 岂有义子比亲儿子更孝顺之理? 过犹不及啊! 说白了,玉柱带着老七来,为的就是这一刻。 老皇帝叹了口气,虚弱的说:“我太贪嘴了,多吃了几块冰镇西瓜,导致一直腹泻不止……”后悔不迭。 老七的眼泪,马上就淌了下来,抽噎道:“汗阿玛,您可千万要多多保重龙体啊,儿子还惦记着替您老人家操办期颐寿宴呢,呜呜呜……” 的确是真情流露,感人至深! 如果是老八来哭,老皇帝肯定会以为是猫哭老鼠没安好心,本能的反感之极。 但是,老七不同。他从未参与过夺嫡之谋,也一向老实本分,从不惹事生非。 哪怕老皇帝再多疑,也要信他有几分父子真情。 “唉,痴儿啊,莫哭,莫哭,快莫哭了。”老皇帝眼里含着泪花,有些吃力的拉住老七的手。 玉柱异常乖觉的闭紧了嘴巴,一言不发,任由老皇帝和老七,畅叙天伦之乐! 老皇帝这辈子,童年丧父,少年丧母,青年丧妻,中年又连续丧妻两次。至于,白发人送黑发人的丧子次数,更是多得数不清楚了。 套句谶讳的窠臼,老皇帝应该算是不祥之人了! 老七没有邪念,纯粹是希望老皇帝多活几年,老皇帝自然看得出来。 毕竟,父亲当皇帝,和兄弟当皇帝,能一样么? 父养子,乃是天性! 子孝父,那就要看人品的碰运气了。 常言说得好,虎毒不食子! 但是,肯定没有虎毒不食同类的说法。 老七和老皇帝,都不忍心打破温馨的气氛,一直絮絮叨叨的扯谈家务事。 俗话说,人老话多,树老根多。 老皇帝毕竟年近古稀,又在病中,想法多如牛毛。 这时打开了话匣子,就收不住了。 玉柱一直保持沉默不语,老皇帝和老七聊的时间越长,老七越容易获得更大的实惠,他又没有脑袋进水,怎么可能横插一杠子呢? 果然不出所料,老皇帝积累的各种负面情绪,宣泄的差不多了,便叫了玉柱。 “玉柱,拟旨,老七仁孝友爱,著晋和硕淳亲王,赏食亲王双俸,许袭三世。” “请汗阿玛收回成命,臣儿不过是做点了本分之事罢了,不值当如此厚赐……”老七巴拉巴拉的谦虚了一大堆。 屋内的人,从弘皙到刘进忠,都看得出来,老七并不是假意推辞,而是真情流露。 老皇帝又怎么可能看不出来呢? “嗻。”玉柱没有理会老七的谦辞,径直挪到角落里的小几子前,提笔在手,龙飞凤舞的书就了册封的旨意。 等玉柱写完之后,老皇帝也没精力细看,而是吩咐弘皙:“念。” 玉柱毕竟有进士之才,他文采固然远不如张廷玉,却也言简意赅,词藻朴实。 话又说回来了,玉柱和卖弄才华的翰林词臣,完全没有可比性。 玉柱靠的是能捞钱,能打仗,能治国,能定邦的真本事,这才获得了老皇帝的青睐。 当然了,玉柱若不是佟国维的亲孙子,隆科多的亲儿子,也不可能短短的十余年间,便位极人臣。 不作伪的话,玉柱起家崛起之时,姓佟佳,帮了他的大忙! 等弘皙念完了之后,老皇帝轻声道:“可。” 于是,弘皙便把玉柱初拟的旨意,交给刘进忠,拿去用印走流程了。 弘皙也是通透之人,他知道老七和玉柱交情颇深,便暗示了下去,从速办理。 因是明发上谕的缘故,等玉柱和老七慰问了老皇帝之后,走出畅春园的时候,闻讯赶来的老三、老四和老八他们,已经知道了消息。 老三皱着眉头,盯在老七的跛脚上,心里死活不舒坦。 这个死瘸子,可真是好命啊! 老四并没有嫉妒老七,他的注意力,一直集中在玉柱的身上。 老七得了大便宜,若是旁人,只可能以为他是运气甚佳。 但是,一向心思缜密的老四,却从中看出了蹊跷之处。 今天这事,在老四看来,显然是一场早有预谋的破例之举! 万一,风声紧的时候,玉柱带着老五或是老七再次闯宫,那就麻烦大了呀! 老八的心里,很不是个滋味。 这么多年下来,跛脚的七哥,都捞到了和硕亲王的宝座,羽翼丰满的老八,却依旧是个多罗贝勒。 这人呐,就怕比较,不比不知道,越比越窝火! 老九的心眼极窄,他双目冒火的瞪着玉柱,恨不得生吞活剥了他。 威镇京城的九爷,至今还是个贝子,唉,实在是忍不下去啊! 玉柱,你给爷等着,迟早有一天,爷要玩遍你的女人,抢光你的产业! 早在康熙四十八年三月间,老十已经晋为敦郡王,他一向心宽体胖,能吃能睡,不太爱想事儿,倒没有太过羡慕老七。 不过,老十心里不舒服了,真敢当众直接说出来。 “凭什么?八哥是出了名的大孝子……”老十正欲发泄不满,就被眼疾手快的老八探手捂住了嘴。 老八刻意压低了声音,沉声警告老十:“十弟,这都啥时候了,千万不能惹祸。玉柱只怕是,正等着咱们掉坑呢。” 掉坑这个词,是玉柱的发明。 老八暗中研究玉柱颇深,对于玉柱的一言一行,都十分关注。 情急之下,老八都没有意识到,玉柱正在潜移默化的改变着他的心态和行为。 老十八也来了。 只是,老十八的心里,百味杂陈,很不甘心,又无法向任何人倾诉。 玉烟是玉柱一母同胞的亲妹妹,老十八是玉柱正经的妹婿,玉柱却胳膊肘往外拐的帮着老七占了大便宜。 唉,这叫什么事儿嘛? 正所谓,你方唱罢,我登场,好戏肯定还在后头呢! ps:兄弟们真给力,帮我冲到了153名,也等同于150名了。所以,我很早就到了单位,没吃早餐的努力码了昨天的第四更。 实话说,以我的水平,完全可以做到速度和质量齐飞,所缺的仅仅是时间而已。 已经写疯了,今天若是超过了120名,继续四更,绝不失言。 (本章完) 第906章 世袭罔替 老皇帝的儿子,迄今为止共有四位亲王,即诚亲王老三、雍亲王老四、恒亲王老五,以及新晋的淳亲王老七。 但是,老三、老四和老五,都不是世袭罔替的亲王。 他们的儿子袭爵的时候,只能降一级,袭郡王爵。 然后,后代子孙们,每一代降一级。 最后,以奉恩镇国公作为世袭罔替的爵位,世世代代的传承下去。 但是,老七就不同了。 淳亲王的爵位,许袭三世,指的是,老七的儿子、孙子和曾孙,这三代人,都可以袭淳亲王爵。 嗨,老七的这个便宜,实在是占大了啊! 玉柱也没有想到,老皇帝竟然对老七,异常之慷慨大方。 原本,玉柱其实是想等老五来帮他解了套,然后,送老五一个超级大礼包,帮弘晊捞个贝勒或是贝子爵。 谁曾想,老五太老实了,硬是没想到这一茬。 偏偏,此前一直不哼不哈的老七,居然胆气十足的主动站了出来。 这人呐,运气来了,门板都挡不住啊! 实话说,若是老十八来了内阁,玉柱压根就不敢带着他去畅春园。 老十八的两个儿子,唤玉柱为舅舅,这可不是隆科多和老四那种假舅甥关系,而是嫡亲的舅舅和外甥呢。 唉,这一层关系实在太过亲密了呀! 若是老十八和玉柱一起闯宫,老皇帝肯定会惊掉了下巴,必然以为他们是来杀君夺权的。 到那个时候,老十八被夺爵罢职都是轻的,大概率要被老皇帝杀鸡给猴看的圈禁了。 想当年,大将军卫青的姐姐是皇后,外甥是皇太子的时候,他硬是不敢张狂的夹着尾巴做人。 本质上,玉柱和卫青的处境,颇有相似之处。 反观老七就不同了呀,天生跛脚的残疾,是他最好的保护屏障,也是玉柱最佳的掩护盾牌。 自从闯宫之后,老皇帝那边批阅奏折的速度,明显加快了。当天的折子,无一例外的全都当天批复了。 即使是傻子都猜得到,畅春园那边批复的折子,必是出自弘皙之手,老皇帝不过是挂个名罢了。 这么一来,弘皙接班掌权的姿态,陡然明朗了许多。 “呵呵,东翁,咱们需要的就是这种明朗化,越明朗越好啊!”周筌抖开折扇,笑得很开心。 玉柱也微微一笑,他带着老七去闯宫,真的只是闯宫么? 老皇帝确实病了,但是,并不是重病不起。 这个时候的老皇帝,尤其敏感,尤其变态,尤其偏执。 玉柱对此心知肚明,所以,他没敢轻易刺激老皇帝,而是默默的等待一个绝佳的时机。 带着老七闯宫之举,让老皇帝看到了想看的东西:玉柱一如既往的忠诚! 只要玉柱没有反心,老皇帝也就放心的把弘皙推到了前台。 但是,局势明朗化后,带来的连锁反应,就不是老皇帝可以完全掌控的了。 “东翁,丰台大营副都统伊林阿,昨晚在别院秘密宴客。到场的人,除了丰台大营的领兵大将之外,还有步军衙门的几个人。”周筌详细的禀报了一个新情况。 对于步军衙门里,昨晚与会的那几个人,玉柱多少有些意外。 要知道,那几个人,可都是隆科多一手提拔起来的心腹啊! “竹生兄,你亲自走一趟,暗中通知雪琴居士,有些猛药,该下了!”玉柱眯起两眼,摸着下巴的凝神细想了一阵子,果断的下了决心。 雪琴居士,一听就是个女人的名字。 迄今为止,知道雪琴居士底细之人,除了玉柱,也就是周筌了。 以玉柱的谨慎个性,一直以来,都是周筌负责和雪琴居士,进行单线联系。 到目前为止,玉柱提前十几年,布下的所有暗子,都采取的是单线联系的方式。 抓一人,端一窝的历史教训,实在是太深刻了,玉柱不得不防! 周筌点点头,说:“上次,我去联络雪琴居士之时,发觉最前边的罗汉脚尖上,沾了一点黄土,便装作是礼佛的样子,径直去找方丈了。” 玉柱露出会心的笑容,一排二十几个罗汉的泥塑,谁能想象得到,在完全不沾边的那个罗汉脚尖处,做手脚呢? 周筌和雪琴居士见面之前,一共要检查三处示警的信号。 但凡,有一处告了警,周筌就只是混在人群之中的普通香客而已了。 过了半个月左右,张廷玉奉旨回了京。 老皇帝在清溪书屋之中,召见了他。 “衡臣呐,你在江南的政绩颇佳,实在是可喜可贺啊!”老皇帝笑眯眯的夸奖张廷玉。 张廷玉赶紧磕了个响头,谦逊的说:“微臣只是尽了一点点勤劳王事的本分而已,安敢居功?” 老皇帝心里有数,张廷玉谨小慎微的性子,像极了他的父亲张英。 想当年,张英在南书房里,是出了名的闷嘴葫芦,只知道干活,从不多说半句闲话。 上次,张廷玉被玉柱弄出了京城,调任江苏巡抚,目的就是让他去捞钱回来。 按照张廷玉的本心,肯定不乐意得罪江南的大儒和缙绅们。 但是,江苏全省的上等水田,绝大部分都掌握在大儒和乡绅们之手。 张廷玉若想做出政绩,就必须重新检地,将大儒和乡绅们偷逃的田赋,悉数收入藩库。 也许是老四打了招呼,此前从不轻易得罪人的张廷玉,在捞到政绩的同时,也彻底得罪了江南士林。 说起来,江南士林,被张廷玉和玉柱反复摧残了多次,着实倒霉透了顶啊! “衡臣啊,你这次回来的正是时候,就留在清溪书屋里,多帮帮弘皙吧。”老皇帝稍微露了点口风,张廷玉马上意识到,老四最担心的事情,即将发生了。 作为四爷党的心腹死党,张廷玉比谁都清楚,老皇帝立老十四的危害,远远小于改立弘皙。 原因其实非常简单,玉柱和老十四是不共戴天的死敌。 若是遗诏传位给老十四,那么,老四说服玉柱的概率,至少大于八成! 然而,若是立弘皙为皇太孙的话,老四就要想办法在最关键的时刻,先解决掉玉柱了! 第一更送上了,精彩还在继续,一环扣一环的层层递进中,只是,月票有点冲不动了呀。 唉,月票过期作废了,又不能留着生小崽? 不如都赏给勤奋的小柱子吧,扎千,请安了! (本章完) 第907章 谁说了算? 有了张廷玉的帮助,弘皙如虎添翼,无论代批奏折的速度,还是质量,都有了长足的进步。 玉柱呢,则一直稳稳的坐于内阁大堂之中,不急不躁的处理着日常的政务。 小农社会的政务,和工业社会的政务,完全无法相提并论。 经过玉柱这么多年的栽培,署理内阁学士文德纳,已经完全可以独当一面。 文德纳领着三十名笔帖式,花了两个月的工夫,把内阁档案库里的文档资料,分门别类的归了档。 以前,不管是图海在任,还是嵩祝坐镇的时候,内阁里的胥吏们,都是内阁之中举足轻重的阶层。 原因其实很简单,历任的中堂们,都没有现代文档管理的常识。内阁的老档及成例,必须依赖胥吏们的协助。 依照本朝的施政惯例,有律按律,无律循例。 但是,所有的成例和老档,都没有经过系统性的整理, 所谓,铁打的内阁,流水的中堂,而胥吏们却是父传子的世袭制。 时间一长,胥吏们利用制度上的漏洞,反而成了内阁的实际主宰。 坊间早有传言,大事听中堂们的吩咐,小事听胥吏们的摆布。 这一日,玉柱早早的翘了衙,回府欣赏达维多娃的芭蕾独舞。 用晚膳之前,隆科多派人把玉柱叫了去。 见玉柱恭敬的站在跟前,隆科多的心里很满意。 嗯,堂堂满洲真首相,在他隆老三的跟前,丝毫也不敢马虎了礼数呀! 隆科多摆手挥退了室内的所有下人,神情凝重的问:“柱儿,你真打算扶持弘皙将来上位?” 玉柱毫不迟疑的摇了摇头,淡淡的说:“不瞒阿玛您说,弘皙就算是被立为皇太孙,将来也极难坐稳皇位。” 隆科多频频点头,信口夸赞玉柱:“我儿果然颇有眼力,不输你阿玛我当年的风范啊!” 如果,玉柱只是想保住一世富贵,他就应该表明态度,说服隆科多和他一起扶持弘皙上位。 毕竟,弘皙羽翼未丰,又有诸多叔王们虎视眈眈的盯着,他肯定比老四更需要玉柱父子的长期扶持。 但是,玉柱久蓄操莽之志,欲图先独揽大权,再全面拥抱工业文明,这就不能给隆科多交底了。 道理其实很简单,老四此人的心机极为深沉,任由隆科多混在四爷党内,则玉柱只需要盯着隆科多的一举一动,就可以反推出老四的策略。 老四在明,玉柱在暗,这才是正道理! 不管老四怎么蹦达,他登基的终极法宝,就是隆科多和老十三。 老十三那家伙,不仅精明过人,而且整天厮混于市井之中,他和三教九流,皆有很深的渊源。 实话说,玉柱不敢派人暗中盯老十三的梢。 但是,这并不意味着玉柱拿老十三没招了。 隆科多的倚仗是步军衙门的三万兵,老十三则需要闯入丰台大营,矫诏斩将夺权。 玉柱只需要派人死死的盯着丰台大营的一举一动,就捏住了老十三的要害。 当然了,玉柱的心里更清楚了,若是提前暗中除掉了他,天下注定还是老四的。 嘿嘿,就看老四敢不敢对他下这个毒手了! 隆科多今天找来玉柱,当然不是为了闲聊天,而是有大事要说。 “柱儿,你觉得,你我父子二人,若是一同支持弘皙登基,又会如何?”隆科多别有深意的问玉柱。 “那样的话,你我父子,必成天下公敌!”玉柱叹息道,“众矢之的,滋味肯定不好受啊!” 隆科多也不是笨蛋,玉柱的说法,他岂能不知? 但是,隆科多更明白的是,若是弘皙登了基,真正重用的,只可能是玉柱,而不是他隆老三。 隆科多此前和弘皙,从无私交。 没有私交,就没有感情可言。 没有感情的皇帝,说翻脸就翻脸,不得不防。 与此相反,若是老四登基称了帝,必定会重用他这个舅舅,玉柱则会逐渐失势。 到那个时候,老佟家依旧是他隆老三的老佟家,玉柱必须乖乖的听话,帮着照顾好弟弟九十。 说白了,隆科多和玉柱之间,颇有些类似于李渊和李世民之间的纠结关系。 父未老,子已壮,偏偏又是一家无二主! 只不过,玉柱比胤礽聪明得多,他一向对隆科多尊敬有加,不曾有丝毫的怠慢。 实话说,玉柱当年的顺利崛起,隆科多确实出了大力。 但是,随着玉柱的茁壮成长,隆科多即使嘴上不说话,心里多少有些不太舒坦了。 别的且不说了,单单是下人们的态度,就足以反衬出,隆科多并不是老佟家的绝对权威。 一家不容二主! 反正吧,九十还小,老佟家将来迟早都由玉柱接掌,不是么? 这是隆科多的真实想法。 但是,隆科多固然有手段哄得好老皇帝,却始终没有看清楚老四的真实为人。 “我今天找你来,是想告诉你,若是风声有变,你最好就待在府里。府里,嗯哼,很安全!”隆科多的这段叮嘱,并不是老四的交待。 隆科多掌握着京城的三万兵马,玉柱若是老实的待在家里,真的是安全无比。 但是,这话听在玉柱的耳内,明显是画蛇添足之举,等于是暴露了老四将有所行动的企图。 当然了,玉柱属于是上帝视角,早就知道老四要搞阴谋,耍诡计。 隆科多万万没有料到,亲儿子玉柱竟然早在十几年前,便所图甚大也! 玉柱也很理解隆科多的一番好意,他们毕竟是亲父子,难道说,真忍心刀兵相见么? 嗯,隆老三,就冲你尚存父子之情,将来啊,我一定好好待你! 从隆科多那里告辞出来之后,玉柱沿着小道,悠闲的往回走。 今天和隆科多的交谈,看似不起眼,实则意义重大! 至少,隆科多暴露了不想现在就退养回家的念头。 唉,这人呐,即使是亲父子,在一呼百应的权柄面前,也是各有私心! 不过,若是任由隆科多支持老四得了势,压根就不可能出现,父退子继的富贵不堕。 而只可能是,父子双双获罪,暴死于别室! (本章完) 第908章 先擒玉柱 隆科多太狂妄了,多少有点瞧不起玉柱的意思。 隆老三很自信,他执掌步军衙门长达十余年之久,满眼望去,衙门里皆是他的心腹武将。 玉柱即使有点影响力,也无足轻重! 就常理而言,隆科多的想法,无可厚非。 但是,隆老三忘了一个问题,玉柱曾经先后三次执掌步军衙门的兵权。 玉柱故意揣着明白装糊涂,任由隆科多去自信满满。 “邬先生,我欲约了玉柱出来,打开天窗说亮话,不知先生意下如何?”老四非常了解玉柱的性子。 真要和玉柱绕圈子,玉柱完全可以从京城绕到琼州,再由琼州绕到宁古塔去。 邬思道微微摇了摇头,说:“王爷,见面后,您打算说什么呢?苟富贵莫相忘?” 老四微微一楞,紧接着,十分无奈的重重的一叹。 道理是明摆着的,弘皙如果登上了大位,玉柱是理所当然的托孤重臣之首。 反观老四呢,一旦夺位成功,总不能把玉柱摆在隆科多的前边吧? 如果,让隆科多回家歇着去了,他肯定是要闹翻天。 再怎么说,隆科多和玉柱都是亲父子,亏待了当爹的,儿子岂能没有想法? 这简直是个死循环! 要想对玉柱有所承诺,怎么安排隆科多,才是最令人头疼的事情。 要怪啊,只能怪老皇帝太过信重佟家父子了。 “王爷,请恕学生直言,只有隆科多被老八暗算了,玉柱才有可能为我所用。”邬思道不愧是工于心计的家伙,他的这个提议,果然让老四陷入到了沉思之中。 隆老三若是被人干掉了,老四的难题将迎刃而解。 反过来说,玉柱被人干掉了,老四的难题更是荡然无存。 “那人警惕心极高,只怕到时候,不好骗他进园子啊!”老四此话一出口,邬思道便明白了,山陵崩之夜和抓玉柱,必须环环相扣,稍有差池,便会满盘皆输。 老四嘴里的那人,当然指的就是玉柱了。 邬思道心里有数,隆科多此人,确实颇有心机,不然的话,也不至于,骗得了老皇帝的信任。 但是,隆科多的毛病有二,一是太过狂傲,二是爱听顺耳话。 这么多年下来,隆科多早就被老四的迷魂汤,灌得七荤八素,找不着北了。 通俗的说,既然隆科多的脑子不太清醒,岂有不善加利用之理? 玉柱就不同了。 据邬思道的仔细揣摩,这么多年下来,玉柱竟然是每次大事,都站到了最正确的队伍之中。 这是何等的可怕? “王爷,以学生的浅见,欲成大事,必先设计擒了玉柱。”邬思道的意思很明确,抓或杀了玉柱,应该排在弄死老皇帝之前,而非之后。 先弄死了老皇帝,万一玉柱不上勾,那就要坏了大事! 老四在私下里,谋划了这么多年,畅春园里早就埋了眼线和接应之人。 实话实说,利用宫里的大太监暗中出手,毒死老皇帝,对老四而言,只要谋划周全了,并不是太难的事情。 老皇帝做梦也没有料到,宫里的某些大太监,早就和他离心离德了。 道理并不复杂。 顺治帝驾崩的当天,大太监吴良辅及其诸多徒子徒孙们,都被太皇太后送去见了阎王爷。 从前明开始,一直到顺治朝,只要换了新皇帝,此前掌权的大太监,都没有好下场。 太监们个个都有万贯家财,但是,个个都怕死! 怕死的大太监,才是好太监! 远的且不说了,闯贼杀进京城之后,陪着前明的崇祯帝,吊死于煤山的,有且只有大太监王承恩一人而已。 其余的大太监,不是携财逃了,就是投降了闯贼。 归根到底,继续效忠于垂垂老矣的老皇帝,就像是一直待在船底破洞的大船之上,迟早一起被淹死。 老四绝不是优柔寡断之辈,他很快就下了决心,和邬思道密议了许久。 此时此刻的玉柱,正在清溪书屋内,和卧床的老皇帝,一起商议军国大事。 室内,除了老皇帝和玉柱之外,还有弘皙、张廷玉和马齐。 张廷玉是汉臣,地位又最低,显然不可能牵制住玉柱。 所以,资历比玉柱深得多,年龄还不算太老的马齐,就成了将来制衡玉柱的重要抓手。 玉柱对此心知肚明,却故意揣着明白装糊涂。 比较可笑的是,马齐和张廷玉,都是老四的人。至于玉柱嘛,还用问么? 老皇帝这辈子,斗倒了无数对手,战绩可谓辉煌。 没想到,垂垂老矣的老皇帝,却在最关键的时刻,老眼昏花的信错了人,重用的心腹全是别有异志的家伙。 这人呐,掌权的时间越久,晚年都会盲目自大的宠幸奸佞之臣。 在位时间排前三的皇帝,康麻子、乾小四和汉武帝,皆如是也! 今天的议题是,老十四上书请求回京述职。 不用问,京城里的变化,一定被老八他们传到了老十四的耳朵里。 “马齐,你怎么说?”老皇帝斜歪在榻上,先问了马齐。 马齐一阵头皮发麻,却又不能不答,他只得哈着腰,小心翼翼的说:“回皇上的话,奴才以为雪域既平,大将军王似应班师凯旋?” 对于老四来说,擒下玉柱和弄死老皇帝的同时,若是把拥兵自重的老十四也控制在了京城里,那简直是太完美了。 老皇帝没有吱声,又看向了弘皙。 弘皙仔细斟酌了一番,小声说:“回汗玛法,臣孙倒觉得,准噶尔人必定是贼心不死,十四叔继续领兵留在雪域,方可震慑宵小,使其不敢妄动。” 马齐看了眼弘皙,心说,这小子显然十分忌惮老十四。 老十四若是回来了,好家伙,老八他们就更容易控制丰台大营了! 必须承认,在诸多皇子之中,老十四确实是最擅长带兵打仗的第一人。 满朝文武大臣,除了玉柱之外,谁都压不住老十四。 老皇帝依旧保持着沉默,而把视线投到了玉柱的身上。 对于玉柱来说,老十四回不回京城,真心没有那么重要。 ps:今天帮我冲过130名,继续四更,这是第一更。 (本章完) 第909章 传皇上密旨 “回汗阿玛,准噶尔人狼子野心,不可不防。臣儿以为,十四哥还是留在雪域坐镇为好。”玉柱是因为弘皙才晋封的固山贝子,小事儿倒也罢了,大事他必须支持弘皙。 弘皙异常感激的瞥了眼玉柱,关键时刻,柱叔真的愿意出力挺他。 老皇帝现在也别无选择,欲立弘皙,就只能放弃老十四了。 再说了,老十四若是回了京城,老八他们势力大涨,绝非君父之福! “那就这么定了,老十四继续留在雪域镇守。”老皇帝一锤定音,迅速的拍了板。 老皇帝忌惮老八之心,可谓是溢于言表了。 就在马齐以为可以散去之时,老皇帝忽然又吩咐玉柱:“有人揭发庄王暗中勾结皇子,擅行巫蛊邪术,图谋不轨。朕年事已高,手也软了,不想落下骂名。但是,该给的教训,还是要给的。” “嗻。” 如果是别的事情,玉柱尚有机会帮着庄亲王说几句好话。 但是,从古到今的帝王,都格外的忌讳巫蛊之术。即使地位尊崇如玉柱者,也不敢轻易说话。 “都跪安吧,朕乏了。”老皇帝有气无力的摆了摆手腕。 “臣儿告退。” “奴才告退。” “臣告退。” 玉柱领着大家,一连倒退了九步,这才转身出去了。 等玉柱回到了内阁的签押房里,刘进忠带着密旨追了过来。 老皇帝的密旨里,只说了一件事,查看庄王府的所有书信。 一般情况下,皇帝下旨查看家产,属于是抄家的前奏。 但是,庄亲王不同,他是皇族宗室之中的最年长者,比老皇帝还要大了四岁。 论辈分,庄亲王博果铎,应该算是老皇帝的隔房堂兄。 老皇帝的旨意,下的十分巧妙,妙就妙在“所有书信”这四个字。 书信,既可以藏于内书房,也可以藏于外书房,更可能藏于柴房。 换句话说,所有可能藏书信的地方,都可以抄检。 这就和抄家,没什么两样了! 上一次,庄亲王站错了队,被老皇帝圈禁了快两年。 若不是玉柱暗中出力,帮着缓颊,庄亲王只怕是要死在宗人府的圈禁之所了。 老皇帝狠起来,连亲儿子都不肯轻易的放过,更何况血缘甚远的所谓堂兄呢? 当初,身为直郡王的老大,搞这些歪门邪道,被圈禁了十几年,至今看不到重见天日的希望。 这一次,庄亲王脑袋再次发昏,居然玩出了巫蛊之邪术。 唉,简直是愚蠢之极啊! 既然是密旨,玉柱自然不可能大张旗鼓的打草惊蛇了。 等到傍晚时分,听说庄亲王和二郡主一起回了府,玉柱这才点齐了临时调来的八旗步军,领着他们浩浩荡荡的去了庄王府。 庄亲王府,南起太平仓胡同,北至麻状元胡同,东起西皇城根北部,西至西四牌楼,面积之大,列各王府前列。 直到天色全黑了,玉柱带着大队伍,这才抵达了庄亲王府的胡同口。 刘进忠在内阁传了密旨后,却没有回畅春园,而是跟着玉柱一起来了。 翻身下马后,刘进忠像个闷嘴葫芦似的,哈腰紧跟在玉柱的身后。 老皇帝很清楚,玉柱和庄亲王,向无交情。 刘进忠跟了来,肯定不是为了监视玉柱,应是另有所图。 玉柱也懒得问刘进忠,径直吩咐了下去,“来人,把庄王府围了,不许放走一只猫狗。” 到了玉柱如今的地位,他压根不需要把狠话说白。 不许放走一只猫狗的潜台词,谁若是听不懂,那就等着掉脑袋吧! 随着玉柱一声令下,偌大的庄亲王府,很快就被围了个里三层外三层的水泄不通。 等带队的副将前来禀报,已经围妥了,玉柱这才把手一挥,吩咐道:“其余的人,都冲进去,控制住府里的各个要道,不许任何人擅自走动,但也不允许骚扰府里的女眷。” “嗻。”八旗步军营的官兵们,如同潮水一般的涌入了庄亲王府。 “你们想干什么?知道这是什么地界么?”王府的长史急匆匆的跑出来阻拦。 玉柱负手而立,压根懒得理他。 八旗步军营的官兵们,是跟着玉柱一起来的,怎么可能会把小小的王府长史放在眼里呢? 几乎是眨个眼的工夫,王府的长史就被丘八们,推倒在了地上。 等官兵们全都冲进王府之后,王府的长史躺在地上,捂着右腿,连声哀嚎不休。 显然,这个倒霉蛋,被乱脚踩伤了腿。 玉柱不动声色瞟了眼那位长史,看他那个样子,八成是腿折了。 刘进忠也看得很清楚,王府长史的腿,若是不及时获得太医的正骨救治,就算是伤好了,也很可能落下残疾。 残疾之人,除非是老皇帝的亲儿子,肯定不可能继续做官了! 玉柱暗暗一叹,没办法,二郡主知道了,肯定要和他纠缠不休。 牺牲王府长史的一条右腿,给玉柱换来充裕的辗转腾挪空间,也只能如此了! “老刘,你是继续跟着我呢,还是另有差事?”玉柱淡淡的问刘进忠。 刘进忠知道厉害,丝毫也不敢大意的哈下腰,谄媚的解释说:“回中堂的话,小的另有差事。” 果然不出所料,玉柱便点点头,说:“那好,你先进去办差吧。” “嗻。”刘进忠带着十几个孔武有力的太监,大摇大摆的闯进了庄亲王府的正门。 玉柱奉旨而来,自然要先去王府的正殿了! 按制,亲王府的正殿,名曰:银安殿。 在大清朝,所有的亲王府,府内正殿的建筑规制全都一样,门钉9纵7横共63枚。 亲王府的正殿开7间,均覆盖绿琉璃瓦,殿脊安吻兽、压脊7种。 银安殿的两侧翼楼各9间,神殿7间,后楼7间。 玉柱正迈着四方步,不急不慢的往里走,忽然听见东边的墙后,传来女子的尖厉的吼声,“滚开,我要见玉柱。” 唉,说曹操,曹操就到了,这人呐,就是经不起惦记啊! 二郡主被官兵们拦阻在了外边,玉柱不由微微一笑,这样才好,省得麻烦! 很快,玉柱站到了银安殿的台阶下,隔着老远,就见白发苍苍的庄亲王,踉踉跄跄的赶来。 ps:第2更送上,第3更努力码字中。月票加油砸啊! (本章完) 第910章 天杀的狗贼 “奉旨……查看庄亲王府的所有书信……钦此!” 玉柱抑扬顿挫的念完了旨意,庄亲王博果铎如同五雷轰顶一般,立时瘫软到了地上。 第一代庄亲王硕塞,乃是清太宗皇太极之第五子。 因其生母地位不高,所以,硕塞一直不受重视。 直到清军入关,定都北京后,硕塞才被封为多罗承泽郡王。 其后,硕塞随豫亲王多铎西征南下,屡立战功。 硕塞自号霓庵,能诗擅画,尤擅山水画。他的画作《奇峰飞瀑图》,曾得到过著名画家高士奇和宋小濂等人的高度评价。 第二代庄亲王博果铎就不同了,他文不能安邦,武不能定国,除了提笼架鸟,飞鹰走犬,以及玩小戏子之外,可谓是一无是处。 偏偏,没用的博果铎,仗着是老皇帝的堂兄,硬要掺和夺嫡之事。 上一次,若不是玉柱看在二郡主的面子上,博果铎只怕要圈禁至死了。 见了博果铎的稀松表现,玉柱不屑的撇了撇嘴,所谓满万不能敌的那群八旗兵,已经快死绝了呀! 老皇帝派玉柱亲自出面查抄博果铎的所有书信,主要是想震慑住蠢蠢欲动的满洲旧勋贵们。 “来人,请庄王爷至偏殿小坐片刻。”玉柱嘴上说得很客气,实际上,是要把博果铎软禁起来,方便下一步的抄检行动。 事已至此,挣扎徒劳无益,博果铎只得跟人去了偏殿。 正式抄家之后,玉柱稳稳的坐于博果铎的内书房外,一边饮茶,一边等结果。 “禀中堂,抄得书信一匣,卑职们不敢擅专,特请中堂过目。”随同而来的副将,完全知道查抄书信的厉害之处,就把抄得的书信原封不动的递交到了玉柱这里。 如果是别的书信,玉柱也懒得去翻,翻了反而容易招惹是非。 但是,稿纸上的字,一笔一划,轻盈灵动,犹如鸾翔凤翥。 一看就知道,必是二郡主的字! 玉柱探手拿起一张稿纸,迎面就见骂人的话:该死的小贼,天杀的狗贼! 一连五张稿纸,竟然全是这两句话。 玉柱索性不看了,摆了摆手,示意周筌拿去归档。 上次,博果铎的死里逃生,玉柱确实出了大力。 但是,玉柱很有耐心的没提任何要求,轻轻的放过了二郡主。 实话说,当时二郡主私下里来找他帮忙搭救博果铎,玉柱若是使点手段,趁机入了她,并不是什么难事儿! 但是,玉柱不缺漂亮女人,要多少,就有多少。他更在乎的是,想方设法的让二郡主,主动投怀送抱。 这个事吧,看似难度极高,可能性完全为零。 但是,玉柱看了二郡主的骂人脏话后,心情倍儿爽! 没有恨,哪来的爱呢? 抄家的活儿,玉柱老熟悉了。 博果铎的内书房,被拆的面目全非,一砖一瓦,墙内是否有夹层,立柱是不是空心的,桌子底下是不是有暗格,等等等等,抄检的异常之细致。 即使抄出来的书信有问题,玉柱也不打算替博果铎遮掩,肯定原封不动的交到老皇帝的手上。 不过,二郡主的闺房里边,只怕有很多见得不光的书信。 这些书信,一旦暴露于老皇帝的眼前,很可能毁了二郡主的清白。 所以,玉柱决定,亲自去二郡主的闺房走一遭。 整个庄王府,除了中轴线上的银安殿之外,两侧各有一座六进的超大四合院。 由于博果铎没有子嗣,其余的两个女儿又都远嫁去了蒙古,二郡主便独占了整个西院。 玉柱穿过回廊,刚进院门,迎面就见二郡主双目喷火的怒瞪着他。 “狗贼,你究竟想干什么?”二郡主怒不可遏的质问玉柱。 玉柱背着手,淡淡的说:“你与其问我,不如去问问你的阿玛吧?你阿玛就在银安殿后的偏殿,我可以派人陪你去找他。” 博果铎自己作死的事儿,和玉柱没有半毛钱的关系,二郡主也是心知肚明的。 但是,二郡主就是看玉柱不顺眼,不骂几句,心里反而难受。 “狗贼,必定是你暗中搞的鬼!”二郡主竖指怒骂玉柱。 唉,女人不讲理的时候,神仙也没招啊! 玉柱微微翘起嘴唇,嗯哼,二郡主依旧辣劲十足,满洲老姑奶奶颐指气使的味儿,地道之极! “这事儿吧,你去问一问你阿玛,不就全明白了么?以我的身份,若想下手整你阿玛,至于这么大动干戈么?”玉柱明知道二郡主在胡搅蛮缠,却丝毫也不动怒。 别人说这话,确实没啥可信度。 但是,权势滔天的玉柱这么说,即使二郡主想不承认,也不可能! 在一般草民的眼里,博果铎是高不可攀的堂堂亲王。 但是,玉柱乃是中和殿大学士,掌握了票拟之权。他若是想出手整治博果铎,多的是法子。 二郡主也不傻,她故意纠缠着玉柱,就是想把水搅浑。 玉柱早就料到了,二郡主会纠缠不休,便把手从背后伸了出来,故意抖了抖捏在手心里的稿纸。 “你……”二郡主猛的一惊,紧接着,面红耳赤,恼羞成怒的嚷道,“还给我,快还给我!” 玉柱微微一笑,说:“不请我进去饮盏茶么?” 任你多少条张良计,都必须遵从一力降十会的古训! 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一切阴谋诡计全是纸老虎! 不巧的是,玉柱正是庙堂实力论的忠实信徒。 纠缠如果有用,还有权贵什么事儿? 唇舌如果有用,冲进王府的官军,就都成了吃干饭的蠢才了! 古话说的很明白,秀才遇见兵,有理说不清! 好汉不吃眼前亏的道理,二郡主岂能不知道? 若是把玉柱得罪狠了,他向老皇帝进了谄言,坑害博果铎被夺了爵,原本高高在上的二郡主,前景很难乐观! 二郡主忍着极度的难堪,违心的把玉柱领进了她的闺楼西厢房。 闺楼共有二层,修得美轮美奂,极尽奢华。 进屋后,二郡主既不让座,也不命人奉茶,赤果果的问玉柱:“我的全部产业,都给你,只求保住我阿玛,成不成?” ps:三更送上了,努力码第4更中。只是,月票有点少啊。 (本章完) 第911章 前世的遗憾 玉柱望着天真烂漫的二郡主,觉得十分有趣,不由莞尔一笑。 憨憨的二妞妞啊,爷是开票号的大东家,怎么可能缺了你那么点银子呢? “唉,不瞒你说,这次的事儿,的确闹大了。你阿玛牵扯进了巫蛊之术的旋涡中,已经很难脱身了。”玉柱叹了口气,望着目瞪口呆的二郡主,淡淡的说,“根本就不是银子能解决的事儿!” 二郡主也知道,玉柱说的半点没错,她阿玛这一次肯定是凶多吉少了。 直郡王老大,那可是老皇帝的亲儿子呢,他都因为巫蛊之术被圈禁了十几年。 更何况,隔了房的堂兄庄亲王呢? “那怎么办?”二郡主脱口问玉柱。 玉柱只笑不语。 二郡主起初没明白,紧接着,恍然大悟,不由黯然失色。 玉柱和她们家没有任何交情,凭什么帮她呢? “说吧,你要什么条件,才肯帮我阿玛度过难关?”二郡主吃过玉柱的亏,知道他是个无利不起早的家伙。 玉柱把两手一摊,叹息道:“事已至此,我有什么办法呢?” “我才不信你的鬼话,说吧,要什么条件?”二郡主怒瞪着玉柱,双目几欲喷火。 玉柱微微摇了摇头,淡淡的说:“我真的没本事帮你阿玛。要不,你去求求老八他们吧? “哼,少蒙我,老八他们哥四个加一块,都不如你的权势滔天。”二郡主这是铁了心,硬要赖上玉柱了。 不然的话,博果铎肯定药丸! 玉柱装出一副爱莫能助的样子,转身想走,二郡主心里一急,慌忙拉住了他的袖子,哀求道:“求求你了,帮帮我阿玛吧,帮帮他吧。” “冒这么大的风险,搭救你阿玛,稍有不慎便是粉身碎骨的凄惨下场,我总要问个为什么吧?”玉柱异常平静的望着二郡主。 “我……我送你个绝代的美人儿……”二郡主的话,只说了一半,就说不下去了,因为,玉柱已经迈步朝外走去。 美人,玉柱完全不缺! 银子,玉柱的兜里大把! 权势,玉柱是中和殿大学士,掌握了票拟之权的满洲首相! 二郡主已经被逼上绝路,陡然胆气一壮,大声吼道:“该死的小贼,你到底要什么嘛?” 听见二郡主的叫骂声,玉柱脚下依旧没停,径直朝外走去。 今天若是放跑了玉柱,再想纠缠他,门都没有了! 二郡主也不及多想,“噔噔噔……”疾如闪电一般的扑到门边,反手关了门。 “你若敢出此门,我……我就说你强暴了我……”二郡主实在是走投无路了,干脆撒泼打滚的使出了烂招。 还真没别说,这个烂招,其实挺管用的。 玉柱玩别的女人,老皇帝都可以睁一眼闭一眼的听之任之。 但是,玉柱若是碰了皇族的女子,那个性质就迥然不同了。 皇族的女子,万一怀了身孕,哪怕和老皇帝的血缘相距再远,一旦时机巧合了,总可以和皇位扯上千丝万缕的联系。 皇权,天然具有独占性,不容任何人有丝毫觊觎的机会! 只要二郡主一口咬死,玉柱强入了她,玉柱就属于是黄泥巴掉进了裤裆里,哪怕浑身长满了嘴,也解释不清楚了! 玉柱冷冷的一笑,说:“这可是你说的哦,可千万别后悔!” 二郡主分明看出了玉柱的色厉内荏,她的胆气更壮了,蛮横不讲理的说:“除非你杀了我,不然的话,我一定告诉汗额其克,你色胆包天的……” 话没说完,粉唇就被玉柱吻住了。 二郡主原本只是想恐吓一下玉柱,却不成想,玉柱竟敢来真的,她不禁吓得花容失色,奋力想挣脱男人的侵袭。 玉柱的性子,向来都是,要么不做,要做就做绝。 早在强吻二郡主的时候,玉柱已经暗中从袖口内掏出了大帕子。 二郡主刚张开小嘴想呼救,恰好被玉柱的大帕子堵了嘴。 没等二郡主反应过来,玉柱扭住她的双臂,反剪到身后,再顺手抄起围在她领口处的像围脖一样的“凤坤”,几下就把她的双手绑结实了。 做好了准备工作后,玉柱打横抱起二郡主,将她摁跪到了香喷喷的榻上。 “小东西,竟敢恐吓爷?你怕是不知道吧,爷的色胆,真的可以包天。” 二郡主疼麻了,迷迷糊糊之间,仿佛听见玉柱低声嘟囔了句什么,“……舅……嘜,叫你再敢勾引我……” 大清朝的男女服饰,说句心里话,只要撩起袍摆,就可以办事了,简直是方便之极也! 闺楼外头都是外人,这种异常紧张的环境,反倒令玉柱神勇无比,只把二郡主折腾的死去活来,活来死去。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玉柱搂紧了二郡主,顺手抽走了堵嘴的“凤坤”,笑嘻嘻的说:“亲亲,我这个该死的小贼,真有胆子偷了你的身子。嘿嘿,你若是告发了我,唉,咱们两个就真成了一对死鸳鸯了。” 二郡主浑身酥软如泥,方才,痛并快乐的美妙滋味,真的几欲飞天! “你……天杀的狗贼……”二郡主欲哭无泪的软在榻上,她做梦也没有料到,玉柱看了她的私信之后,陡然起了色心,下决心要办了她。 听见二郡主的骂声,玉柱不由戏谑的一笑,温柔的说:“你心里有我,我心里也有你,我也不会逼婚,你也不想嫁人,咱们两个啊,正好是奸夫和银妇的绝配呐!” “该死的小贼,你就等着掉脑袋吧!”固有的矜持,让二郡主始终拉不下面子,狠话说得很绝。 但是,玉柱却听得很清楚,二郡主刻意压低了声调,惟恐被人知道了。 玉柱用行动回答了二郡主的虚张声势。 “别……不许碰那里……”二郡主察觉不对,慌忙伸手去挡,企图补救。 “哦,不许碰那里,可以碰这里?” 唉,身上的破绽实在太多了,二郡主心乱如麻,身子很不争气的抽筋发僵,哪里还有精力斥骂坏男人呢? 以前,玉柱亲眼目睹过二郡主和花魁同榻亲热的场景。 照常理推断,二郡主早就应该花开蕊散了。 然而,榻上的绽放,却明晃晃的告诉了玉柱,他是她的第一个男人! (本章完) 第912章 下手要快 身份的差距,以及皇族郡主的固有矜持,成了玉柱和二郡主之间的天堑! 但是,玉柱通过该死的小贼,以及天杀的狗贼,看懂了二郡主对他隐隐有情的事实。 如果不使出硬手段,以迅雷不及眼耳之势,把生米煮成了熟饭,二郡主即使再喜欢玉柱,也只会深深的埋藏在心底里。 俗话说的好,手快有,手慢无。 女人的身体和心灵,密不可分,缺一不可。 有花堪折只须折,莫待花落空折枝! 玉柱深深的懂得这一点! “你……还来啊?”察觉到男人对她的极度迷恋,二郡主到了嘴边的狠话,只得又咽了回去,索性任由他乱来。 说实话,从二郡主瑶鼻内,抑制不住的妙曼哼哼声,令玉柱史无前例的夫纲大振,神勇无匹! 此时此刻的玉柱,心理上的快活,完全无法用语言去形容。 只要是男人,肯定懂的,勿须多言也! 整座王府的下人们,都被控制住了,玉柱有的是时间和二郡主亲热。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玉柱终于消停了。 “你真不怕掉脑袋?”二郡主似笑非笑的问玉柱。 “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我真不怕掉脑袋。”玉柱反手将二郡主翻到了身上,揽住她的柳腰,笑吟吟的说,“你舍得让我掉脑袋?” “哼,小贼,还有伱不敢做的事情么?”二郡主被玉柱伺候得舒服透顶,嘴巴也跟着变软了。 客观的说,一向孤傲的二郡主,就像是大城市的超级白富美一样,一旦错过了最佳婚龄,就再难找到合适的对象了! 比她差的,她看不上! 比她强的,早就结婚生子了! 不夸张的说,妥妥的齐天大剩! 当年,极不乐意去抚蒙的二郡主,已经被老皇帝彻底的放弃,不可能再嫁人了! 女人也是人,也有七情六欲,二郡主也不例外! 压抑了多年的念想,一旦被玉柱点燃之后,二郡主忽然察觉到,偷了秀云的男人,并不是件坏事。 至于,将来肚子大的事,哎,以玉柱的权势,若想遮掩过去,没有丝毫问题。 女人,只有被入过之后,才会真正的把男人当作最亲的人。 商量了怎么营救庄亲王之后,二郡主算是彻底的安心了。 嗯,玉柱的计划,肯定不可能十全十美,但也是当下最好的解决办法了。 良宵苦短,终有尽时。 快活的时候,不觉得。到了善后的时候,玉柱忙活了许久,方才勉强做到了消灭痕迹。 幸好,二郡主极为爱干净,闺楼内的净房内,随时备有沐浴的温水。 不然的话,身上的黏黏腻腻,足以把她恶心死。 一切收拾妥当之后,玉柱要走,却被二郡主叫住了。 “小贼,下次什么时候见面?”二郡主一本正经的问玉柱。 玉柱心下大乐,拥她入怀,笑嘻嘻的说:“日后再说。” 二郡主听不懂这个梗,她心里一恼,抬拳就打,狠狠的捶在了玉柱的胸前。 玉柱连忙抱紧了她,亲昵的说:“且容你歇息两日,五日后,若是想我了,就到这个地方去找我。”小声说了详细的地址。 二郡主满意了,踮起脚尖,主动亲了玉柱的右颊。 直到分手之后,二郡主再未提及庄亲王的事儿! 玉柱心里有数,二郡主并不是俗人,他们两个都这样了,博果铎的事儿,他肯定是责无旁贷。 闺楼外面,空无一人,只有吴盛远远的守在院门口。 见玉柱出来了,吴盛赶紧挑着灯笼,跟上了玉柱的步伐。 庄亲王府,占地极广,玉柱亲自带人,一连抄检了两天,方才正式结束了行动,收兵回营。 老皇帝听了玉柱的禀报,又命弘皙带人审阅了所有抄来的书信,最后得出了结论,庄亲王博果铎仅仅是对朝廷有些怨言罢了,并未干出巫蛊之事。 博果铎对康熙不满,其实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顺治朝的时候,八旗的各个旗主,依旧大权在握。 等到进入本朝后,八旗旗主们的日子,就像是王小二过年一般,一年不如一年的每况愈下了。 博果铎是镶红旗满洲的小旗主,他的损失远不如克勤郡王和敬谨亲王这两系。 镶红旗满洲的大旗主,便是克勤郡王(平郡王)一脉。中旗主,是敬谨亲王尼堪的子孙。 和尼堪的子孙们相比,博果铎就幸运多了。 尼堪战死后,他的儿子兰布,先后被顺治和康熙这父子两个,折腾得死去活来。 兰布的爵位,像坐过山车一般,反复横跳,最后被老皇帝十分辣手的降为镇国公。 傻子才不知道,老皇帝显然是故意这么做的,目的就是想削弱八旗旗主们的权势和实力。 “博果铎老糊涂了,罚俸三年算了。”老皇帝一张嘴,就让庄亲王府损失了三年的银粮。 玉柱暗暗松了口气,他答应二郡主的事,总算是办妥了。 实话说,从庄亲王府里,抄检出来的书信,无一例外,都经过了周筌的审阅。 这些书信之中,确实有些见不得光的东西。 比如说,博果铎和老八暗中勾结的一些事,若是被老皇帝知道了,绝不可能轻饶了他。 不过,既然玉柱打了招呼,周筌自然心领神会的把犯大忌的那些书信,暗中截留了下来。 和博果铎不同,玉柱早就立志翻天覆地,所以,他的书房里,肯定不可能有犯忌讳的东西。 照惯例,玉柱收到的密信或是密报之类的东西,一律当场扔进了火盆里,看着烧成了灰烬,还要拿火钳彻底的搅乱,才肯罢休。 历史上的很多大人物,就因为行为不谨,导致功亏一篑,不可不察也! 到了约定见面的这一天,玉柱故意在内阁里,待到了黄昏时分,方才下衙。 谁曾想,玉柱的大轿刚刚转进东长安街,吴盛气喘吁吁的跑来禀报。 “禀爷,二郡主骑马跟在咱们的后头。” 听了这话后,玉柱不由微微一笑,二郡主恐怕是担心他今天不肯去赴约吧? 男女相处,一旦某一方露出了明显的感情破绽,则很有可能会被压入下风。 (本章完) 第913章 龙体持续欠安 几块冰镇西瓜,把老皇帝直接撂到了。 老皇帝卧床了三个月之久,看遍了太医和西洋传教士,龙体却一直不见好转。 不过,内有弘皙和张廷玉,外有玉柱领衔的内阁,朝廷的运转情况,却十分良好。 不夸张的说,比老皇帝完全掌权的时候,还要好很多。 也许是老皇帝吃醋了,他把玉柱叫了过去,冷冷的问他:“有人说,朕卧病在榻,朝廷反而政通人和了?” 尼玛,说这种坏话的人,生儿子肯定没腚眼! 玉柱赶紧解释说:“汗阿玛,军国大事皆在您老人家的掌握之中,政通人和实属应当应份。” 他这意思是说,整个帝国都沿着老皇帝定下的方向,奋勇前进,蒸蒸日上。 “哼,你少拍我的马屁。”老皇帝不爽了,当面质问玉柱,“你以前是不是留了手啊?” 这话问的刁钻凶狠之极,稍有应对不当,就是倾覆之祸! 玉柱不慌不忙的说:“回汗阿玛,臣儿每天照例申时下衙,回府欣赏芭蕾舞,留什么手?” 老皇帝仔细一想,玉柱说的一点没错,这家伙就不乐意在内阁里多待呢。 玉柱的心里,比谁都清楚,老皇帝的想法是,大清只要离开了他这个君父,肯定玩不转。 可问题是,没了老皇帝朝令夕改和大兴土木的瞎折腾,大清的财政收入,反而节节攀升。 大沽口的通商口岸,初建之时,并不起眼。 但是,经过长达十余年的良好运转,大沽口旺盛的外贸需求,已经深刻的影响到了大清财政收入。 因为,玉柱通过老十八的手,在大沽口码头附近,办了近百家手工作坊。 为了掩人耳目,玉柱按照流水线的生产方式,把茶叶、瓷器、香料深加工和丝绸的生产,拆分为无数个小作坊分工合作的模式,每一家小作坊只负责一道工艺。 具体的负责人呢,是在大盛魁下一代大东家竞争中落败了的王朝鲁。 王朝鲁,明明是大盛魁当代大东家王相卿的亲儿子,却在另外两个创始股东的反对下,无法接掌大盛魁。 大盛魁的股权制度,分为固定的财东股和论资历挣得的顶身股。 每三年账期分红时,必须拿出利润的三成放入财东股的公账,用来救急,谁也动不了。 顶身股是按照功劳大小奖励的股份,一旦离开大盛魁,就不再享受分红。 后世,某位顶级大鲨鱼企业的老板,就是借鉴了这一套股权制度,建立了一票否决制下的工会集体持股的新模式。 做外贸生意,银子并不是问题,顶级的经营人才稀缺,才是问题。 既然玉柱看得起王朝鲁,王相卿自然是感恩戴德的把儿子送到了大沽口。 玉柱的搞法,其实并不复杂,也就是在瓷器样式、茶叶包装以及丝绸的花色上边,大做文章。 欧洲人喜欢的各种瓷器样式,玉柱都进行了一番改头换面,再交给自建的官窑进行烧制。 原本的茶叶出口,也就是轧成茶砖,再用油纸一包,绳子一扎,也就完事了,十分的粗陋。 玉柱就不同了,各种茶叶中的整叶精品茶,都要事先筛选出来,用熏香熏一遍,再盛入精美的瓷器里密封起来。 值得一提的是,盛茶的瓷器,提前烧制好了商标,不容假冒。 嘿嘿,这么个搞法之下,溢价率比此前,高出了十几倍,甚至是近百倍之多。 外贸收入高,朝廷的税收自然也跟着水涨船高了。 朝廷有了钱,很多以前想办,却办不成的正经事,现在都可以办了。 于是,老皇帝的心里,就很不舒服了! 哦,离开了朕的直接掌控,你们反而干得更好了,那么,朕岂不是成了多余的那个? 典型的酸葡萄心态! 老皇帝有气无力的摆了摆手,示意玉柱可以跪安了。 玉柱装没看见似的,试探着问老皇帝:“汗阿玛,不如由臣儿出面,遍招京城内外的洋医?” 实际上,玉柱说这话,是有所本的。 那一年,老皇帝患上了疟疾,若不是洋医推荐的金鸡纳霜,他早就驾崩很多年了。 在17世纪以前,欧洲并无有组织的临床教育,学生到医校学习,只要经过考试及格,就可领到毕业证书。 到18世纪初,欧洲的医学家们已经解剖了无数尸体,对人体的正常构造已有了清晰的认识。 临床医学教学,随之兴盛起来,荷兰莱顿大学首次在医院中设立了教学病床。 由于洋人在大沽口的持续增多,洋人医生们也跟着来到大沽口执业。 据玉柱所知,这些洋人医生大多拥有显微镜。 必须承认,显微镜的出现,把人类的医学水平,带到了一个崭新的高度。 此前,玉柱一直没敢推荐大沽口的洋医来给老皇帝瞧病,说白了,就是等老皇帝束手无策的卧榻不起。 老皇帝有些迟疑的问玉柱:“合适么?” 玉柱故意把脸一板,反问道:“有什么不合适的?只要能让您的龙体康健如初,臣儿不怕掉脑袋!” 这个时代,给皇帝推荐医生,都要冒极大的风险。 老皇帝感受到了玉柱的诚意,便不再说啥了。玉柱随即领悟了,这是默许了。 这人呐,年纪越老,越怕子孙和臣子们疏忽了他。 玉柱顶着巨大的压力,也要给老皇帝推荐洋人医生,此纯孝也! 如今的老皇帝,啥也不缺,就缺别人的真心对待。 真心换真心,玉柱干的那些个坏事,私下里也从不瞒着老皇帝。 不过,老皇帝做梦都没有料到。玉柱趁二郡主对他有情之机,以迅雷不及眼耳之势,把生米煮成了熟饭。 玉柱比谁都清楚,若是等庄亲王死了,二郡主没了可以挟制的软肋,那时即使想办法强入了她,也很可能是味同嚼蜡一般的无趣。 历史上,老四刚刚登基,庄亲王博果铎就薨了,结果便宜了老十六。 为了体现出自己的纯孝,玉柱决定亲自去一趟大沽口,当面筛选那里的洋医生。 路上,玉柱的马车故意走得很慢,结果,二郡主真的骑马追来了。 嘿嘿,这个闷骚的二妞妞啊,一旦开了窍,瘾头比玉柱还要大得多啊! (本章完) 第914章 定计擒柱 马车上,二郡主的小嘴里含着香帕子,整个人伏在玉柱的身上。 玉柱望着她那张惦记了很久的娇颜,心里如同三伏天喝下整瓶冰可乐一般的舒坦之极! 那一年,玉柱家里拆迁,被迫临时住到了舅舅家,却看到了不该看的新情况。 那个间夫,几乎天天上电视,即使烧成了灰,玉柱也认识。 从那以后,报复心极强的舅妈,不依不饶的对他展开了报复。 比如说,洗完澡后,穿着半透明的睡裙,故意忘了戴文胸。 当着玉柱的面,翘起大长腿,搁到床上,慢慢腾腾的换进口的黑丝,等等之类的事情,数不胜数。 玉柱若是禽兽,早就被勾得神魂颠倒了。 但是,玉柱心里很清楚,舅妈只是想拉他下水,方便封口罢了。 实际上,玉柱并不傻,他看到的事情,一直埋藏在心底里。 玉柱不敢告诉舅舅真相,原因也很简单,舅舅爱极了美若仙子的舅妈,谁的话都不可能听得进去。为了这个鬼女人,玉柱的舅舅差点打了外婆。 若是捅破了真相,玉柱只会有一个结果,必定会被扫地出门。 另外,舅妈的间夫,稍微勾个小手指,玉柱的舅舅就会身败名裂,粉身碎骨。 直到玉柱跟了大靠山后,找了个最佳的时机,这才把舅妈的老情人,以贪腐之名,从六扇门里送进了监狱。 “小贼,我天天都在想你,怎么办,怎么办?”二郡主凑到玉柱的耳边,亲昵的问他。 真够直接的,玉柱心想,这也就是满洲的小姑奶奶了,若是汉臣家里的女儿,绝对不可能这么开放。 玉柱揽着二郡主的蛇腰,笑眯眯的说:“你真是水做的。” “哼,若不是你耍蛮,我怎么可能变成这样?”二郡主不依了,抬手揪住玉柱的耳朵,低声嘟哝道,“好好的黄花大闺女,被你教成了银娃,怎么赔我?” 玉柱心下大乐,猛的翻了个身,把二郡主迅速的送上了山巅。 只是,从大沽口带着洋人医生回京城的路上,二郡主惊讶的发现,玉柱的身子居然被爱丽丝掏空了。 “唉,无能的男人,居然不行了!”二郡主的鄙视,令玉柱羞愧难当。 不过,玉柱真的搞不定正值虎狼之年的爱丽丝。 大沽口的洋医,也不是那么神。试了很多种手段,最后,给老皇帝服用了胡萝卜汤之后,老皇帝的龙体,神奇的渐渐康复了。 玉柱的忠诚,再一次得到了验证,老皇帝龙心大悦,故意传出小道消息,打算晋封玉柱为多罗贝勒。 老皇帝的龙体突然转好,让已经准备动手的老八,颇感失望。 实话说,老四看得出来,老皇帝熬不了多久了,老八又岂能不知呢? 老四因为一直躲在暗处,他和弘皙之间,尚有辗转腾挪的空间。 但是,老八他们就不同了呀。 若不是,老大和老八他们暗中使坏,把老二拱下了皇太子的宝座。 等老二胤礽登了基,一直最受宠的弘皙,肯定就是下一代皇太子了。 所以呢,老皇帝刚暴露出想立弘皙为皇太孙的心思,老八就已经决定武力夺位了。 事实上,只要新储君不是老八,老八他们都打算暗中使用武力夺权。 历史上的老八,主要是棋差一着,丢掉了最关键的丰台大营控制权。 “八哥,据伊林阿说,咱们的人早就等不及了。”老九阴恻恻的回报了昨晚联络伊林阿的新情况。 老八点点头,他的心里很有数,丰台大营那些人,都是八旗里精挑细选出来的精锐战士。 通俗的说,在京城附近,和满洲旧勋贵们,联系最紧密的一支兵马,也就是丰台大营了。 “八哥,伊林阿虽然嘴上没说,但我估摸着,他的意思恐怕是,想方设法的提前调走玉柱控制的新军。”老九的说法,早就不是什么新鲜事了。 早在玉柱靠着新军发迹之初,八爷党的人,就一直在想方设法的想把新军挪走。 “唉,谈何容易啊?”老八重重的一叹,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 老皇帝的心思,这么多年下来,老八也看出了几分。 京城内外的驻军,既有新军,也有丰台大营,还有近在咫尺的热河驻军,更有隆科多掌握的八旗步军营。 另外,在张家口、古北口,等咽喉要地,还有数万直隶的绿营兵驻守。 老皇帝的策略,明显就是,勿使某一方独大。 以老八对老皇帝脾气的了解,若要调走玉柱掌握的新军,丰台大营的驻军,也很可能跟着减少。 正所谓,一环扣一环的环环相扣也! 几乎在同一时间,老四问邬思道:“邬先生,新军才是咱们的心腹之患,何以除之?” 邬思道淡淡的一笑,说:“只要玉柱不在了,谁也无法控制住新军。” 老四一听,邬思道的意思,显然是说,只要干掉了玉柱,新军的问题迎刃而解。 老十三听了邬思道的毒计之后,当即摇头,说:“不妥,不妥,玉柱平日里防范甚严,一旦打蛇不死,必定反受其害。” 老四没吱声,他心里比谁都清楚,玉柱对老十三有大恩,老十三不舍得对玉柱下毒手。 邬思道接了老四的眼色,一本正经的劝老十三:“十三爷,若是弘皙最终坐上了大位,我们这些人都要死无葬身之地。十三爷,您可别忘了,当年那两份太子的调兵手令,别人也许不清楚,废太子肯定知道,必是伪造。” 老四瞥了眼邬思道,心说,这也太直接了点吧?他很担心老十三无法接受。 谁曾想,老十三只当没听见似的,扭头望着老四,恳求道:“到时候,容我先擒了玉柱,再去丰台,可成?” 老四的心态异常之复杂,既欣赏老十三的讲义气,又觉得老十三并无分身术,很容易因为擒玉柱,而耽误了大事。 实话说,到时候啊,只要老八先进了丰台大营,京城里的局势,肯定陡然变得格外的凶险。 “你怎么擒下玉柱?”老四实在忍不住的询问老十三。 老十三胸有成竹的说了他的计划,老四眯起两眼,仔细一盘算,居然胜算颇大! ps:今天超过500票,一定三更。超过900票,一定四更。 (本章完) 第915章 大限将至 老皇帝太任性了,病情刚刚有所好转,居然携德妃泛御舟于湖上,吃茶聊天,顺带赏月。 结果,老皇帝前一天晚上逍遥快活了,第二天就一阵高烧,一阵低烧的反复折腾开了。 更严重的是,玉柱发觉,老皇帝的左手出现了明显的水肿。 御医们开了方子,但是,老皇帝的病情,急剧的恶化了。 诸如恶心、呕吐、夜间睡眠不好、没有胃口及全身皮肤搔痒等症状,也越来越明显了。 玉柱不是医生,也不懂医术。 但是,玉柱曾经看望过的一位劳模,因为肾衰竭住院,他和老皇帝的状况,大致相仿。 为了确认病情,玉柱故意试探着问老皇帝:“汗阿玛,晚上睡得可香?” 老皇帝不疑有它,叹息道:“唉,总是频繁起夜,却又尿不出多少。”唠叨了一堆。 若是以前,老皇帝压根就不可能和玉柱说这些,玉柱也不敢问。 皇帝的龙体状况,向来都是朝廷的最高机密。谁敢去问,就是妄窥天机,要掉脑袋的大罪。 但是,自从玉柱领来的洋医,治愈了老皇帝腹泻不止的恶疾之后,老皇帝对玉柱就有了莫大的指望。 登基一甲子之后,老皇帝如今最大的愿望是:向天再借一甲子! 玉柱心里有了数,嗯,妥了,老皇帝的病根子,九成是肾衰竭! 肾衰竭的病情发展过程中,尿频、尿少或是尿不出,乃是比较明显的症状。 实际上,肾衰竭的凶险之处,就在于早期阶段,通常没有任何症状。 一旦出现了肾衰竭的症状,剩下的也就是,病情持续恶化,迟早药丸。 这一次,玉柱带来的洋医生们,个个傻眼,完全不管用了。 18世纪初的洋医界,受限于时代的科技和医学水平的低下,尚无肾衰竭的概念,怎么诊治? 反而是御医们,开的治标不治本的利尿偏方,帮着老皇帝缓解了想尿却尿不出的毛病。 老皇帝现实得很,既然洋医们不顶用了,让他没了指望,玉柱很自然的被隔离于病榻之外,完全不清楚龙体的最新状况。 不过,老皇帝做梦都没有料到,他的实际病情,早就被身边的心腹大太监们,泄露给了老三、老四和老八他们。 甚至,就连吃席阿哥老十二,都隐约听见了一点风声。 俗话说的好,大树摇摇欲倒之时,猢狲已散! 老皇帝身边的心腹太监们,兜里有的是银子,致命的毛病就是怕死! 明知龙舟将翻,还不想给自己找条退路的大太监,死了也是活该! 另外,这些人也都心存侥幸,惦记着继续被新君重用,依旧可以呼风唤雨。 实际上,和中堂也是大致差不多的心态。 但是,和中堂显然是脑子进水了,盲目的心存侥幸。 尼玛,和中堂一直帮着太上皇,把已登基的嘉庆帝,彻底的架空了。 在皇权砖制社会,这种仇恨,简直是不共戴天啊! 既要,还要,更要,这种患得患失的侥幸心理,实乃庙堂之大忌也! 玉柱一直都十分清醒,他完全没有侥幸心理,在他的字典里,靠谁都不如靠自己! 爹有娘有,都不如自己有! 多个朋友多条路的前提是,你必须自己有实力,可以帮得到朋友。 否则的话,谁家的资源都不是浪打来的,凭什么浪费在你的身上呢? 远的且不说了,多尔衮刚一摔死,原本的铁杆心腹苏克萨哈,便背叛了他,主动向顺治揭发了多尔衮的诸多罪状。 多尔衮对苏克萨哈的提拔重用之恩,即使深如马里亚纳海沟,也顶不住,苏克萨哈想要保住荣华富贵,甚至是更上层楼的人性本能! 想当年,袁项城仅仅是被迫回河南闲居了三年而已,北洋军就由他直接可以控制的武力,变成了群雄拥盟主的袁绍模式。 玉柱就不同了,新军内设的讲武堂,他就是山长。举目望去,新军的全体军官,都是玉柱亲手教出来的学生。 丢了万里锦绣河山,孤悬于海外,依旧是一言堂的山长凯申,足以证明天地君亲师的厉害之处! 老皇帝的龙体,时好时坏,手和脸也水肿的很厉害。 精通中医的老皇帝,即使再不乐意,也知道一个事实:大限将至! 于是,弘皙接位的准备工作,也跟着大大的提速了。 “传万岁爷口谕,皇长孙贝子弘皙,著晋为多罗贝勒,赐号昌,钦此!” 玉柱领旨了之后,不由微微一笑。 昌的赐号,放在如今特殊的语境之下,明显是顺昌逆亡的缩写。 顺昌逆亡,警告的是谁呢? 嘿嘿,除了老皇帝的亲儿子们,还能有谁呢? 不过,老皇帝的亲儿子们,活到现在,多达二十几位,他们会不会服气呢? 弘皙被封为昌贝勒没几天,丰台大营的副都统就换了人。 原任御前一等带刀侍卫阿齐图,出任丰台大营左翼副都统。 玉柱得知了这个消息之后,差点笑出了声。 唉,老皇帝呀,老皇帝,您老人家英明一世,糊涂一时啊! 阿齐图,姓博尔济吉特氏。他虽然是蒙古人,却深获老皇帝的信任,一直负责出警入跸的重要差事。 但是,老皇帝做梦都没有料到,阿齐图早就是潜伏于暗处的四爷党了。 年羹尧自己作死,老四派去赐死他的就是阿齐图和马尔赛。 等隆科多垮台之后,阿齐图更是接任了步军统领的要职。 阿齐图代替了隆科多后,直到雍正十年,才让位给了鄂尔奇。 鄂尔奇是首席军机大臣鄂尔泰的亲弟弟,可想而知,老四对鄂尔泰是多么的信任? 值得一提的是,阿齐图的嫡三女,嫁给了老十三的长子弘昌,为继室夫人。 周筌听说了此事后,不由目瞪口呆,感慨万千的说:“唉,今上真的是老糊涂了啊,竟然做出了引狼入室的蠢事!” 玉柱微微翘起嘴唇,慢条斯理的说:“竹生兄,等着瞧好了,真正的好戏,还在后头呢!” 周筌自然听得懂玉柱的潜台词,他笑吟吟的说:“东翁您老人家,正所谓春风得意马蹄疾,可要多多保重贵体啊!” 玉柱难以抑制的得意一笑,手快有,手慢无,时机稍纵即逝,恰好被他抓住了。 实话说,玉柱在榻上欺负二郡主的快活感受,爽何如哉? ps:第二更送上,距离500票,还差很远啊! (本章完) 第916章 磨刀霍霍 老皇帝越快不行的时候,玉柱做事越谨慎。 不过,有一点始终没变。 只要到了申时四刻,玉柱就翘衙离开内阁,出去享受人生了! 内阁采取的是轮值制度,玉柱不肯待在内阁里,就说明他不想揽权。 道理很简单,玉柱出去花天酒地了,别的内阁大学士就要顶上来,接着当差嘛。 只要不是一人垄断内阁的相权,也就谈不上专擅二字。 不专擅,老皇帝就不会起疑,整个逻辑通顺无匹。 就在弘皙晋为昌贝勒不久后的一天早晨,注定要发生一些事情。 负责内城青龙胡同附近夜禁的佐领,吴哈桑,带着几许酒意,提着一包金银首饰,兴冲冲的回了藏娇的外宅。 众所周知,以青龙胡同为界,东西两侧的邻居,其实是两个死对手,即老四和老八。 院门虚掩着,吴哈桑早就习以为常的推门进去了,一边往里走,一边大声吆喝道:“凤娘,凤娘,瞧瞧我买什么回来了?” 只是,吴哈桑的外室小情人,并没有回应。 吴哈桑心里有些奇怪,挑起门帘,进屋一看,当场楞住了。 迎面就见一位书生模样的中年男子,立于炕前,正轻摇折扇,笑眯眯的望着他。 “你是何人,怎会在我的家里?”吴哈桑心知不妙,抬臂就想拔刀。 却不料,有人从他的身后扑过来,分工的异常默契,有人捂嘴,有人扭臂,很快就将他绑了个结实。 周筌轻摇折扇,缓步踱到吴哈桑的面前,笑眯眯的问他:“今上命你监视雍亲王,还是监视八贝勒爷,或两位一起监视了?” 吴哈桑起初以为是碰见了打劫的江洋大盗,本打算拿银子赎命。 不成想,周筌一语道破了他的隐秘身份,吴哈桑的整颗心,立时沉入了谷底。 “呵呵,你不过是个小小的镶黄旗佐领罢了,哪来的这么多银子,在外头养着扬州瘦马?”既然已经捕鱼成功了,周筌丝毫也不着急,慢腾腾的问吴哈桑。 吴哈桑知道厉害,索性闭紧了双眼,不打算回答周筌的任何问题。 说了,吴哈桑和他的一大家子,也都活不成! 不说,吴哈桑即使被砍死了,至少他的独生子,还有机会世袭佐领,甚至是被提拔为参领。 周筌岂能看不出吴哈桑的小心思? “吴佐领,今上命你监视雍亲王爷,你倒好,反而帮着雍亲王爷,暗中窥探八贝勒爷府上的一举一动。嘿嘿,今上若是知道了你吃里扒外的丑陋行径,会不会扒了你们家大阿哥的皮呢?”周筌有的是时间,丝毫不怕耽误工夫。 可是,吴哈桑的脸色,立时吓绿了。他名为帝党的小喽罗,却暗中加入了四爷党,帮着监视老八。 这种脑后大有反骨的事儿,只要被老皇帝知道了,一定会让吴哈桑的全家老小,统统不得好死! “我凭什么相信你的鬼话?”吴哈桑还想垂死挣扎一番,以求逃出生天。 周筌轻轻的收拢了折扇,一本正经的说:“鄙人乃是当今中和殿大学士,玉中堂府上的西席先生。”随手亮出了一件宫里的信物。 吴哈桑受过严格的训练,他自然识别得出,周筌手里的信物,正是老皇帝赐给玉柱的那块如朕亲临的令牌。 见吴哈桑犹豫了,周筌不由微微一笑,接着加了把火。 “只要你愿意把你知道的事儿,都告诉玉中堂,多的不敢说,将来保你一个副都统,还是手到擒来之事。”周筌淡淡的补充说,“玉中堂答应的事儿,从无失信之恶例。” 傻子都知道,玉柱的权势,远大于老四和老八。 而且,一旦昌贝勒弘皙登上了皇位,玉柱肯定是托孤的第一重臣。 “我若不说呢?”吴哈桑依旧存有幻想。 周筌轻笑出声,反问吴哈桑:“你莫非以为,玉中堂就没有法子,灭你满门么?” 人的名儿,树的影儿! 玉柱连老十都敢打,找机会屠杀了吴哈桑的全家,绝非难事! “我……”吴哈桑有气无力的垂下了脑袋,在周筌的威逼利诱之下,他只能选择暂时保住性命。 过了大约一个时辰左右,周筌收起吴哈桑的口供,站起身子,缓缓的外面走去。 吴哈桑见势不妙,赶紧张嘴想喊救命,却不料,脖颈处猛的一疼。 合眼之前的最后一幕,被永远定格了下来,止不住的血泉,迸起老高。 周筌出门之后,冷冷的吩咐手下人:“把那个扬州瘦马,以及贴身伺候的小丫头,也都一起料理干净了,千万不能心慈手软的留下活口。” “嗻。” 周筌走出去两步,忽然又停了下来,转身对手下人,语重心长的说:“自古以来,皆为成王败寇。若是你们手软了,留下了活口。你们的老婆孩子,亲爹亲娘,三姑六眷,都要被扒皮抽筋,千刀万剐,懂么?” “嗻。小的们差点犯了糊涂,险些耽误了大事,请先生狠狠的责罚。” “嗯,今天所作所为,皆是我的决定,千万不能让中堂知晓了,都明白么?”周筌就是暗中干脏活的,他不做恶魔,难道要让玉柱亲自下令屠杀无辜么? 大约又过了半个多时辰,吴哈桑的外宅里,忽然燃起了雄雄大火。 实际上,并未走远的周筌,瞥了眼不远处升腾起来的黑烟,转身下达了密令,“明日晚间,我必须看见那三人的脑袋。” “嗻。”周筌亲手栽培的弟子林三胜,十分淡定的领了命。 嗯哼,周筌是个铁血无情,杀人不眨眼的家伙。在他的手底下,只要有人胆敢立场松动,就坚决予以最严厉的制裁。 套句玉柱的话说,忠诚不绝对,就是绝对不忠诚! 针对手下的动摇分子,宁可错杀一百,不可放过一个,就如同秋风扫落叶一般的冷酷无情! 尼玛,刀尖上跳舞,稍有不慎,若是玉柱垮了,周筌也就彻底失去报复老皇帝的机会了。 臣不密则失身的道理,玉柱懂,周筌更明白! “欲成大事,不是请客吃饭,不是做文章,不是绘画绣花,不能那样雅致,那样从容不迫,文质彬彬,那样温良恭让。三胜啊,汝且好自为之,且莫让为师我失望啊!”周筌扔下了这句话,带着从人,扬长而去。 ps:3更送上了,月票超过900章,肯定有四更。超过1200张,绝对有五更。小柱子,已经码疯了。 (本章完) 第917章 可恨之处 吴哈桑只是个不值得一提的小小佐领罢了,他的死本应无足轻重。 但是,谁都没有料到,正是吴哈桑的惨死,让老皇帝对老四,史无前例的起了疑心。 如果是在平时,吴哈桑死就死了,没啥大不了的。 偏偏,随着老皇帝的病情一天天加重,在看谁都不顺眼的节骨眼上,派去监视老四的人,居然死了。 起初,老皇帝怀疑是老八下的手。后来,随着老四身上的疑点,越来越明显,老皇帝终于忍不住的动手了。 “禀东翁,青龙胡同那边,暗中监视老四的人,增加了何止十倍?”周筌抖开折扇,笑吟吟的向玉柱禀报了这个全新的情况。 玉柱端起茶盏,微微一笑,说:“这就对了,不能让老四一直躲在暗处算计别人,必须让他感受到失败的概率,大得惊人,他才会铤尔走险。” “东翁所言甚是,学生佩服之极!”周筌没说假话,他真的佩服得五体投地。 玉柱曾经说过,大人物的轰然倒塌,往往从不起眼的小角色那里开始。 不管是老四,还是老八,只要他们中的之一,对老皇帝下了毒手,玉柱就可以无所顾忌的展开夺权行动了。 “竹生啊,越是关键时刻,越不能急,免得替他人做嫁衣裳。”玉柱若有所指的提醒周筌,不要妄动。 周筌长揖到地,毕恭毕敬的说:“欲为菩萨之事,必行霹雳手段。我不下地狱,谁下地狱? 几乎在眨眼间,玉柱和周筌打了个外人不知的哑谜。 谜底是,三条人命,死得太惨了,玉柱心有不忍。 周筌的态度异常坚决,哪怕玉柱生气了,他依旧会把铁血无情发挥到极致。 都到了这个份上了,谁都输不起! 谁敢心慈手软,谁就大概率要当项羽! 玉柱叹了口气,无奈的放下茶盏,冷冷的说:“汝且好自为之!”起身就走。 周筌没有跟上去,而是一边跪下行礼,一边大声说:“主上啊,您老人家,万万不可有妇人之仁啊!” 临阵换将,从来都是兵家大忌。 事到如今,玉柱已经没办法换下周筌了,只得捏着鼻子,听之任之了! 等玉柱走后,周筌负手而立,喃喃道:“君以国士待我,士为知己者死,何所惧哉?” 实话说,若是玉柱不发这通脾气,周筌几乎敢断定,将来功成之日,便是他身首异处之时。 躲在大人物背后耍弄阴谋诡计之人,下场最好的,就数为造反而生的道衍和尚——姚广孝了! 自从马皇后驾崩之后,姚广孝就积极的谋划着,劝说朱老四起兵造反。 靖难之初,若不是姚广孝早就策反了北平都指挥佥事张信,并设计擒杀了北平布政使张昺和都指挥使谢贵,朱老四早就死透透了! 比较有趣的是,朱老四夺位成功后,不管是在人前,还是人后,皆唤张信为“恩张”。 立明功臣,被朱重八屠杀了三分之一强。 这里的强字,指的是,超过了三分之一被杀。 但是,靖难功臣共26人,朱老四确实做到了亲如手足、有福同享。 这26位靖难功臣,不管做多大的恶,朱棣一个都没舍得杀。 古今帝王,若论讲义气的程度,朱老四绝对可以排第一。 赵匡胤也不杀功臣,但是,他以死亡相威胁,公然削夺了义社兄弟们的兵权。 靖难功臣,就不同了,个个手握实权,威风八面。 就事论事,赵老大,远不如朱老四那么的重情谊。 博览群书的周筌,岂能不知道刘伯温的凄惨下场? 玉柱负气而去之后,从地道内,悄悄的摸出了府。 为了方便和二郡主幽会,玉柱特意把偷情的地点,安置在了同福胡同隔壁的文府别院内。 文府,便是玉柱的大秘,内阁学士文德纳的府邸。 靠山硬,就是好做官。 文德纳只署理了不到三个月的内阁学士,便去掉了署理二字,正式成为内阁典籍厅的一把手。 照例,主管内阁典籍厅的内阁学士,排在诸内阁学士之前。 玉柱借别院一用,文德纳却从不过问,大东家究竟做何用途? 实话说,伺候在顶级大人物的左右,如果没有这么点觉悟,结局大概率不会好! 知之为不知,方为真知也! 众所周知,文德纳是玉柱的铁杆死党! 玉柱若是倒了台,最先被清算的,肯定是文德纳,就连孙承运都要往后靠一些。 为了掩人耳目,玉柱安排心腹手下,早早的挖通了穿越同福胡同的地道。 地道的出口,就在文府的别院之中。 二郡主正等得不耐烦的时候,玉柱含笑进了屋。 “小贼,你怎么才来呀?”二郡主纵身一扑,玩了一手飞燕入怀。 玉柱展开双臂,拥美在侧,顺势在女人的嫩颊上,狠狠的亲了一口。 “小贼,你有没有想我?”二郡主抬手勾住玉柱脖子,故意问了个送命题。 玉柱在二郡主的香臀上,用力捏了一把,笑眯眯的说:“在内阁票拟的时候,都在想,怎么还不到下衙的时辰啊?” “哼,骗鬼去吧?”二郡主嘴上说不信,心里却甜丝丝的,抛了个妖媚入骨的白眼,小声嘟哝道,“小贼,那还等什么?” “哈哈,是啊,是啊,良宵苦短啊!”玉柱拦腰抱起二郡主,大步流星的往里走,顺手将她扔进了松松软软的香榻之中。 几番痴缠之后,二郡主彻底瘫软在了榻上,娇娇弱弱的香喘不止。 说实话,骑二郡主的感受,就仿佛是报复了红杏出墙的舅妈一般,那种威猛无匹的畅快之感,实不足为外人道也! 当年,若不是良知尚存,自制力足够,只要一步踏错,必定是步步皆错,后悔莫及! 只是,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当年,玉柱利用待在大老板身边的有利地位,暗中使了把劲,把舅妈和她的情人,一起送进了监狱。 令人意外的是,他舅舅居然主动找上门,求他把舅妈捞出来。 唉,实在是无语了呀! ps:感谢兄弟们的抬爱,即使不足900张,也四更了。求赏月票的支持,帮我冲进历史分类前十,继续四更。 (本章完) 第918章 养子如狼 老皇帝对亲儿子们的策略,一向是锄强扶弱。 老二太过强悍,就扶持老大。老大不是老二的对手,就扶持老八。 老八坐大之后,就扶持玉柱。 现在,老四在暗中干的那些见不得光的事情,逐渐暴露于老皇帝的眼前。 这就颇令老皇帝很有些黯然神伤了。 “唉,养子如狼啊!”老皇帝的精力越不济,想法也就越多。 玉柱明知道老皇帝骂的是老八和老四,却楞是没敢吱声。 老皇帝的儿子们,就算是再烂,那也是亲儿子。 疏不间亲的道理,勿须多言也! “我若是没有记错的话,你们家小轩玉,应该是生于康熙四十六年?”老皇帝信口问玉柱。 玉柱马上提高了警惕,小心翼翼的答道:“汗阿玛的记性可真好,犬子确实生于康熙四十六年。” “嗯,唉,当时我考虑不周啊,老四家的小格格,其实身患恶疾,恐怕……”老皇帝的话音未落,就听刘进忠进来禀报,“回万岁爷,宗人府宗令,康亲王崇安,递牌子请见。” 玉柱的一颗心,猛的往下一沉。 老皇帝的暗示,格外的露骨,连掩饰都不想掩饰了。 只怕是,小轩玉的婚事,有大麻烦了呀! 实际上,仔细一想,玉柱也完全理解老皇帝的心思。 以前,老皇帝将老四家的庶女,赐婚于小轩玉为嫡妻。那是因为,老四伪装得甚好,没有暴露出夺位的野心。 如今嘛,由于派去监视老四的吴哈桑,死得太惨了,大大的引起了老皇帝的警觉。 老皇帝拿着显微镜的审视之下,老四暗中搞的一些鬼名堂,逐渐显了形。 崇安进来后,叩首请了安,小声奏道:“启奏皇上,雍亲王府的三格格,突发恶疾,一病不起,于今儿个,殁了。” 玉柱尽管早有心理准备,依旧大吃了一惊。 为了拆散玉柱和老四的婚约,老皇帝竟然连亲孙女,都敢下毒手! 照道理说,赐婚的旨意既下,并且,三媒六聘的古礼就只差“请期”这一项了,老四和玉柱肯定算是正经的亲家。 但是,老四的女儿突然暴死,玉柱竟然连一点风声都没有听见,显然是老皇帝故意横插了一杠子。 亲孙女的死,就是老皇帝对老四,发出的最严厉警告。 老实点,不然的话,看看老大的凄惨下场吧? 不过,从礼法上说,老四的女儿,即使死了,也算是玉柱的正经儿媳妇。 小轩玉即使将来再婚,后娶的这位女子,只能算是他的继室夫人了! 玉柱和小轩玉,都挺倒霉的,好好的结亲,变成了结仇。 道理其实很简单,老四的女儿,若是嫁给旁人,老皇帝肯定不至于下此毒手。 换句话说,老四的丧女之痛,就因为玉柱是位极人臣的中和殿大学士。 老皇帝沉默了一会儿,方才冷冷的说:“按郡主的例,厚葬了吧。” “嗻。”康亲王崇安暗暗长松了口气,赶紧叩首领了旨。 第一代康亲王杰书,他和老皇帝的关系,就四个字:亲如手足。 杰书死后,老皇帝看在往日深厚友谊的情分上,特意让杰书生前最宠爱的第五子椿泰,袭了爵。 实际上,杰书的第四子巴尔图,比椿泰更有才华,是个有真本事的人。 老皇帝拉着崇安,一个劲的追忆往昔和他玛法杰书的亲密手足情。 说着说着,老皇帝忽然问崇安:“理密亲王的女儿之中,可有成年之女?” 崇安促不及防之下,硬是回忆了很久,方才磕磕绊绊的说:“回皇上的话,奴才依稀记得,理密亲王之次女,好象是年满十三岁了?” 冷眼旁观的玉柱,心里和镜子似的,老皇帝这是在故意演戏,给他看呢。 既然老四暴露了夺位野心,若是让老四的女儿,真的成了玉柱的儿媳妇,这对弘皙而言,绝对是后患无穷。 若是让小轩玉娶了老二胤礽的次女,那么,小轩玉就成了弘皙的妹婿。 这么一来,玉柱父子两个,与弘皙的关系,也就愈加亲密了。 由于防范甚严,从老奴的后金开始,一直到康麻子,外戚完全不具备干政的基础和条件。 想当年,老奴死后,皇太极联合几大贝勒的势力,硬是活活逼死了多尔衮的亲妈,大妃阿巴亥。 多尔衮摔死之后,终顺治的一生,都在和亲妈皇太后,做着激烈的权力斗争。 老皇帝智擒鳌拜之后,太皇太后的势力,这才逐渐从宫中消退。 玉柱必须承认,老皇帝的安排,极为巧妙。 让小轩玉娶了弘皙的亲妹妹,既让玉柱和弘皙成了亲戚,又是隔了一层的远亲。 将来,等弘皙坐稳了皇位,想收拾玉柱之时,也不至于为亲情所困。 “玉柱啊,是我对不住小轩玉啊,这还没正式成婚呢,就让他成了鳏夫。唉,追悔莫及呀!”老皇帝此言一出,玉柱就知道,戏肉即将登场。 “还好,还好,我还活着,尚有转圜的余地。”老皇帝重重的一叹,扭头问玉柱,“若是让弘皙的妹妹嫁给小轩玉,会不会辱没了你们老佟家的名声?” 这话太厉害了,借玉柱一万个胆子,他也不敢当面反对! 老佟家的门庭显赫,那仅仅是针对外姓权贵而言。 若是与天家相比,老佟家完全不值一提! 就本质而言,隆科多和玉柱这父子两个,甚至包括佟国维在内,都是老皇帝的奴才罢了! 老皇帝一张嘴,就堵死了玉柱的所有退路,他还能说什么?又敢多说些什么? “此诚我佟佳氏一门,天赐之福。臣儿惟恐德薄,从不敢有此妄想。”玉柱谦虚了一大堆,姿态摆得极正。 “嗯,既然你不反对,那这事儿啊,就这么定了!” 等玉柱正式表了态,老皇帝随即一锤定音。 “衡臣,拟旨,故理密亲王之次女爱新觉罗氏,著晋为郡主,赐婚于中和殿大学士玉柱之嫡长子佟佳·轩玉。” 照大清的规矩,亲王之女,若为侧福晋所出,理应册为郡君。 为了补偿小轩玉的未婚成鳏夫的巨大损失,老皇帝特意加恩,晋其未婚妻为郡主。 这么一来,即使是傻子都知道了,玉柱已经被牢牢的绑上了弘皙的战车,再也下不来了。 ps:今天第一更送上了。超过1200张月票,继续四更。 (本章完) 第919章 老四的反击 “唉,必是玉柱的反击。”老四好一阵唉声叹气。 老十三的心里窝着火,冷着脸,瘫在椅子上,一声不吭。 按照老十三的想法,玉柱属于是吃软不吃硬的性子,只要持续不断的施恩和示好,总有一天会说服他入伙。 可是,老四偏偏听了邬思道的鬼话,屡次三番的暗中想整倒玉柱。 现在好了,老四的脸面,全都丢尽了。 老四不仅死了女儿,就连出门办事,也比此前艰难了百倍都不止。 以前,老皇帝派来监视老四的人,仅有吴哈桑一人而已。 现在好嘛,青龙胡同附近,挤满了老皇帝的眼线,老十三暗中办的差事,也跟着大受影响。 即使用脚去思考,老四也知道,必是玉柱暗中下的蛆。 不是老四瞧不起老八,老八若是有这种能耐,那他早就登上了太子之位。 隔壁的老八那里,老九喜笑颜开的大放厥词。 “八哥,汗阿玛这次总算是圣明了一遭。实话说,我早就看老四不顺眼了。” “是啊,八哥,看见老四倒霉,我就觉得解气。娘滴,这么多年下来,不知道吃了他多少闷亏了。”老十瓮声瓮气的添油加醋。 老八却心里有数,老四的吃瘪,必是玉柱出了手。 尽管,还看不出来玉柱是怎么出手的。 但是,老八笃信,就是玉柱干的。 老八本想说,想个办法,拉玉柱入伙。可是,话都到了嘴边了,却又咽了回去。 唉,这些年下来,八爷党的人,和玉柱仇深似海,已经无法化解了。 说白了,若是拉了玉柱入伙,八爷党的骨干力量,包括老九、老十和萧永藻在内,都会和老八离心离德了。 本质上,老八就是满洲旧勋贵们的代言人而已。 而玉柱的冉冉崛起,整个过程都是踩着满洲旧勋贵们上的位。 “八哥,也该下决心了,不能继续优柔寡断的犹豫不决了。”老九再一次催促老八下决心,弄死老皇帝算了。 老十频频点头,大声说:“清溪书屋里面有咱们的人,只要定好了日子,随时随地可以下手。” 老八十分不悦的瞪了眼老十,老十却毫无畏惧的盯着老八。 唉,老八一看就明白了,老九和老十已经忍无可忍的想动手了。 而且,很显然,老九和老十私下里,也已经商量好了。 老八毕竟文弱,弑父的念头,一直迈不过去心里的那一关。 老九见老八又犯蠢了,不禁跺脚说:“八哥,当断不断,必留后患。我还有点事,就先告辞了。” 说罢,老九负气而去。 老十看了眼老九的背影,又瞅瞅老八的神态,忽然叹息道:“八哥,我倒是觉得,咱们其实可以和玉柱谈一谈。如果你和九哥拉不下这个面子,我愿意去找他。” 老八格外的诧异,仿佛看外星人一般,眼神直勾勾的盯在老十的身上。 老十被看得不好意思了,红着脸,小声说:“我也不懂这些,全是我六舅父的建议。” 老八这才恍然大悟,原来是尹德的意思啊。 尹德的经历,颇具传奇色彩。 据传说,尹德的生母,除了遏必隆之外,谁都不知道,她是谁? 反正吧,遏必隆抱了尹德回府,当众宣布,此乃吾之六子也。 正因为尹德的来历不明,遏必隆留下的公爵,完全和他不沾边。 不过,尹德和老十的关系,极为亲密,他曾任敦郡王长史。 所以呢,以老十的粗莽,倒也听得进去尹德的意见。 “十弟,你真不介意玉柱打过你?”老八稳住了心神,下意识的问老十。 老十有些扭捏的说:“不瞒八哥你说,借他玉柱八万个胆子,他也不敢主动对我动粗。” 老八瞬间秒懂了,他想拉拢玉柱最大的难题,迎刃而解。 至于老九吃玉柱的那些亏,对于玩庙堂权术的人而言,根本不算个啥。 “那好,你找个机会,带着尹德,一起私下里会一会玉柱。告诉他,我并不忌恨于他。”老八想了想,担心空口白牙的没有说服力,痛下决心的说,“我若背信,就叫弘旺堕入阿鼻地狱,永世不得超生。这话可以当面对他说的。” 人在庙堂,对于真有大用之人,哪怕让老八喊爹,也是理所当然。 老八的个性,属于是善谋寡断,偶露天真的那一种。 归根到底,老八的童年和少年时期,因为出身太过卑微,必须狠狠读书,才能讨得老皇帝的欢心。 不过,博览群书的老八,读书太多了,反而陷了进去。 老话说的好,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 尽信书,不如无书! 老八的刻舟求剑,固步自封,贪图贤名,优柔寡断,反而害了他自己的性命。 另外,老八没有习字的天赋,他写的毛笔字一直歪歪扭扭的,甚至还不如玉柱。 这边厢定计之后,老十兴冲冲的回去找尹德商量。 尹德听了之后,不由感慨道:“八爷毕竟明智,不管何事,都远不如大位重要啊!” 老十连连点头说:“等八哥坐稳了皇位,我呢,只想要两样东西。一是玉柱那座美轮美奂的贝子府,另一个嘛,宇宙行票号在京城里的铺面,必须归我。” 尹德拈须一笑,说:“你倒是极有眼力,宇宙行票号的京城分号,那可是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聚宝盆呐。” “哈哈,我就要这个,免得花点小钱,总是要看九哥的脸色。”老十狂笑不止,仿佛玉柱的产业已经归入他的名下一般。 只是,老十做梦都没有料到,尹德从郡王府里出去之后,转头就去找了老十三。 明面上,遏必隆的儿子们,除了老大法喀之外,其余的都是八爷党。 已经过世的法喀,当年不站队老八,主要原因是,阿灵阿是八爷党的骨干成员。 想当年,遏必隆的第七子阿灵阿,仗着母族的雄厚势力,居然抢走了法喀已经袭了的一等公爵位。 这么干,也太那个啥了,兄弟之间反目成仇,势所必然! 不过,老四登基后,因对亲姨夫阿灵阿恨之入骨,秉承恩怨分明的原则,特意帮他改了墓碑:不臣不弟暴悍贪庸阿灵阿之墓。 ps:第二更送上了,距离1200张,有点远啊。 (本章完) 第920章 被迫相残 “十三爷,此计能成么?”尹德问老十三。 老十三下意识的摇了摇头,说:“以我对玉柱的了解,此事八成是不行的。” 尹德大吃了一惊,连忙追问老十三:“十三爷,那您为何……” 他的言外之意是,既如此,那又何必多此一举呢? 只是,尹德没敢明说罢了。 老十三忽然叹了口气,说:“说句掏心窝子的话,玉柱待我极其不错了。若是我早先结交了他,只怕……” 尹德暗中结交老十三多年,他自然听得出来,老十三的意思是:老四和玉柱之间,他和谁先结交,就跟谁更亲近。 玉柱唯一的问题是,结交老十三在后。 有些事情啊,错过了,也就错过了,不可能再回头! 按照老十三和尹德的谋划,只要玉柱答应和老十见面,老十三再暗中把消息转进老皇帝的耳朵里,那么,玉柱极有可能马上垮台。 开什么玩笑? 玉柱一旦和老八搅和到了一起,老皇帝还能睡得着觉么? 一旦玉柱垮了台,老四就会按照历史上的进程,在隆科多的拥护下,顺利的登基称帝。 到那个时候,以老十三在老四心目中的地位,先让玉柱坐几年冷板凳避避风头,再推荐他出任户部尚书,绝非难事。 毕竟,老四也是极其爱才之人,玉柱擅长理财的神技,老四早就欣赏之极! 当然了,成天研究玉柱的老十三,也不过是尽人事听天命罢了。 因为,邬思道已经向老四提出了建议,欲成大事,必先擒柱。 擒柱,仅仅是客气话而已。实际上,邬思道的话里,杀气腾腾! 老十三又岂能不知? 尽管成功的希望很渺茫,老十三为了保住玉柱,也算是费尽心机了。 因为老十三心里明白得很,在老四的手底下,最适合的擒柱之人,不是旁人,正是他老十三。 唉,兄弟之间,被迫相残,那就太过刺心了呀! 不到万不得已,老十三绝对不肯出此下策。 老皇帝自己也知道,留给他的时间已经不多了,巴不得小轩玉马上娶了弘皙的妹妹回去。 玉柱正在书房里,研究给爱新觉罗氏的聘礼,孙承运来了。 孙承运进门后,发现了桌上聘礼单子,不由笑问玉柱:“皇上催得紧?” 玉柱点点头,叹息道:“可怜的小轩玉,发妻刚殁,就要被迫续弦了。” 儿媳妇还没过门,就暴病而亡,谁的心里都不可能舒坦。 尤其是秀云这个亲妈,更是窝火之极! 偏偏,做主的是老皇帝,秀云即使再生气,也不敢闹出大动静。 不过,秀云担心委屈了小轩玉,索性挑了几个标致的通房大丫头,让小轩玉通了人事。 以前,秀云惟恐丫头爬床,害儿子元阳早泄,对身子不好。 现在嘛,秀云也想通了,干脆提前安排了通房丫头,故意给未来的儿媳妇添堵。 一般情况下,这个时代的顶级豪门,因为联姻多为门当户对的缘故,大多数情况下,夫家都会从女方的身边,挑通房大丫头,以示对亲家的尊重之意。 比如说,玉柱当年娶了秀云进门,他的通房大丫头就是随秀云陪嫁来的杏娇和杏蕊。 小轩玉已经十五岁了,玉柱确实可以拦着秀云给儿子安排通房。但是,小轩玉在新婚之夜,必须和新娘子圆房。 新郎不碰新娘子的身子,若是被老皇帝知道了,肯定要出大事! 怎么着啊,你们的翅膀硬了,连我的亲孙女都瞧不上了啊? 这种触及灵魂之问,老皇帝一旦发出,玉柱距离垮台,为时不远矣。 不过嘛,玉柱当年也是十六岁成的婚,秀云比他大了三岁多,正应了那句老话:女大三,抱金砖! 实话实说,别看老二被追封为和硕理密亲王,他的庶女嫁给小轩玉,其实是高攀了门第。 以玉柱的身份,外姓王兼中和殿大学士,就算是世袭罔替的亲王府,也必须出嫁嫡女,才算门第般配。 当然了,等弘皙登基称了帝,他的妹妹肯定要封和硕公主。到那个时候,可怜的小轩玉,也就成了尚主的和硕额驸了。 “弟弟,老十派了尹德来找我,让我告诉你,想和你约个好日子,叙叙旧。”孙承运很好的履行了政治掮客的角色,一五一十的扮演了桥梁的纽带作用,“酬金是一千两官平银。” 玉柱听了之后,不动声色的问孙承运:“你意如何?” “我的意思?我觉得,不见为上。见了,反而后患无穷。”孙承运态度鲜明的反对和老十私下里见面。 玉柱点点头,若有所思的说:“老十和我有不同戴天之仇,他居然想要见我,嗯哼,其中必有大文章啊!” 迄今为止,即使是孙承运,也不知道玉柱的真正心思。 在老孙看来,只要扶持弘皙登基称帝,玉柱就可以继续在庙堂之上呼风唤雨。 玉柱的地位稳固,他老孙也跟着继续吃香喝辣,顺带玩遍天下名姬。 和硕悫靖公主,明知道额驸老孙的诸多风流韵事,却一直听之任之。 根子问题是,公主的母族——袁氏家族,在玉柱的照应下,日子过得格外的滋润。 宫里的档案里,和硕悫靖公主的生母袁氏,几乎是一片空白。 袁氏于何时入的宫,何时晋的常在,全都语焉不详。 不过,有一点是可以确认的,袁氏殁于康熙五十八年。 当时,内务府上了折子,奏为办理袁常在丧礼折。 老皇帝亲笔朱批:照辛贵人例,免祭文、依仗,余依仪。 照辛贵人例,也就是,袁氏以常在的位分,享受贵人的丧仪待遇。 见玉柱表明了态度,孙承运也就不再多言了。 用晚膳的时候,孙承运打着酒嗝,小声问玉柱:“有人告诉我,庄王府的二郡主,恨你入骨,曾经骑马缀在你的车后,你可千万要当心啊。” 玉柱心里一惊,却故作不在乎的说:“区区女流之辈,何足挂齿?” “好弟弟,你千万别小瞧了女流之辈。女人狠起来,就敢拿起剪刀……呃……”孙承运察觉到失言了,赶紧装作打酒嗝的样子,企图蒙混过关。 玉柱一听就知道,必定是和硕悫靖公主,拿剪刀威胁过老孙。 ps:三更完毕,四更在码中。月票距离1200张,只差一点点了,兄弟们赶紧砸票票,鼓励我多码多更。 (本章完) 第921章 敢效多尔衮 除非,玉柱脑袋进了水,才有可能和老十私下见面。 只要他和老十见了面,不管聊的是啥,都属于是站队性质的错误。 在庙堂之上,什么错误都可以犯,也都有转圜的余地,唯独不能站错队! 玉柱的存在价值,就是帮着老皇帝压制满洲旧勋贵。 离开了这个根本,玉柱必然垮台! 玉柱若是倒了台,文德纳第一个要遭殃,孙承运第二个要倒霉。 上次,孙承运和玉柱初步交心之后,老孙误以为,玉柱想做摄政的多尔衮。 但是,孙承运做梦都不可能料的到,玉柱竟然想做袁项城。 因为啥呢? 实力相差太过悬殊了! 整个大清朝,算上京营八旗和各地的驻防八旗,共有近18万八旗兵。 除此以外,全国范围内的绿营兵,也在六十至七十万之间。 玉柱真正掌握的武力,也就是那6000名新军了。 只要是正常人,谁能想象,靠这么点人,就想蛇吞象呢? 嗯哼,实际上,老皇帝也是这么想的。 然而,老皇帝呀,时代已经不同了! 玉柱利用老皇帝和同时代官僚们的认知盲区,把新军的士兵们,全都当作军官培养。 说白了,只要玉柱抓住了扩军的机会,那就会出现越滚越大的核裂变效应。 只需要一年的时间,一支训练有素的,战斗力惊人的,五万名由纯种汉人组成的新式陆军,必将傲立于大清的北方。 历史上,截止到辛亥首义前夕,北洋六镇兵力共计74525人。 撇开吃空饷的军额,以及不堪一用的京旗那一镇,袁项城实际可用的五镇北洋军,在5万左右。 当时,整个大清朝的新军总数,包括吃空饷的军额在内,也就是不到16万而已。 然而,在武器没有代差的情况下,人数占优的南方二流新军,根本就不是5万北洋军的对手。 当时,如果不是袁项城另有所图,故意纵容南方坐大,冯国璋早就打进武昌城,赶走了黎元洪。 想象一下,玉柱手握五万近代陆军,那又是何等的景象? 对于如今的玉柱而言,他所缺的不过是时间而已! 老皇帝必须死,但又绝对不能是玉柱弄死的。不然的话,宝贵的扩军时间,也就是天方夜谭。 毕竟,在掌握天下大权的旗人眼里,老皇帝对玉柱可谓是恩重如山。 平三藩之后的第一个异姓王,重权在握的中和殿大学士,没有老皇帝的信任和提拔,怎么可能呢? 用罢晚膳后,玉柱认真的叮嘱孙承运:“哥哥,当面回绝尹德,必须坚决有力,不容丝毫拖泥带水!” 孙承运重重的点头,说:“好弟弟,你就放心吧,我就算是再糊涂,也知道此事的严重性。” 玉柱点点头,笑眯眯的问孙承运:“最近,又看上哪位花魁?” 孙承运一听这话,立时来劲了,贼兮兮的说:“喜翠小班的头牌清倌人,名唤赛西施的便是。” 玉柱有心给孙承运交个底,又有些担心,老孙知道底细之后,会露出马脚。 毕竟,私通二郡主的性质极其之严重。 但是,一点风都不透,以孙承运久历花丛的经验,恐怕已经有所猜疑了吧? 玉柱思虑再三,最后还是决定,索性告诉老孙算了。 万一有个闪失,老孙还可以帮着遮掩一二。 这么些年下来,别看老孙整日花天酒地,混迹于脂粉堆里,却一直守口如瓶,从来没有耽误过任何事。 十余年的相交,让玉柱对孙承运的管住嘴,还是颇具信心的。 “哥哥,是这么回事……”玉柱把二郡主的私情,大致说了一遍。 谁料,孙承运非但没有太过惊讶,反而笑嘻嘻的说:“想当年,睿亲王和太皇太后的香艳旧事,满京城里,谁还不知道啊?可是,人家睿亲王独揽大权之时,谁又敢放半个屁不成?” 多尔衮没有摔死之前,顺治帝成天战战兢兢的度日如年,惟恐被先废后杀了。 孙承运这些年,在京城里呼风唤雨,靠的不就是玉柱的撑腰么? 玉柱微微一笑,老孙这是巴不得他成为多尔衮第二呐! 这人呐,一旦尝过了特权的滋味,就再也回不去了! 玉柱若是成不了多尔衮,孙承运的下场,肯定不会好! “好弟弟,你既然如此信得过愚兄,我就说句不怕犯忌讳的真心话了。二郡主若是肚子大了,叫人瞧出来了,你实在脱不开身,索性那口黑锅,我来帮伱背算了。”孙承运拍了拍胸脯,整个人从内到外,满满的都是义气二字。 玉柱狠狠的点了点头,啥叫铁杆兄弟,孙承运这样的,就是了! 有朝一日,二郡主叫人发现肚子大了,是孙承运干的,和玉柱干的,性质迥然不同也。 老孙在大事上从来都不糊涂,他就是个地道的明白人! 只要保住了玉柱,老孙顶多也就是暂时的身败名裂,被圈禁至死而已。 反过来说,玉柱若是因此垮了台,甚至是掉了脑袋。孙承运跟着掉脑袋的概率,大于九成九! 皮之不存,毛将焉附? 选择大于才华,乃是放之四海而皆准的道理,逻辑其实异常之清晰。 跟着朱重八打天下的功臣,大多是淮西同乡。 追随刘季左右的基本盘,也是丰沛元从功臣。 不夸张的说,等玉柱坐上了摄政王的宝座,他的元从勋臣集团,必是新军将佐。 送孙承运出门的时候,恰好撞见隆科多从外头回来。 “请阿玛安。” “请义父安。” “伊立。” 隆科多还是那么的喜欢装x,口口声声都是伊立,而不是符合身份的罢了,或是起吧。 “恩和啊,我听说,你成天和赛西施厮混在一起?”隆科多忽然问孙承运。 孙承运赶紧答道:“回义父的话,我就爱这一口,没办法。” “嗯,我一好朋友,也看上了赛西施。恩和啊,看在我的面子上,暂时委屈你一下,索性割爱如何啊?”隆科多出乎意料的提出了极其无礼的要求。 孙承运的白脸,腾的一下,红得发紫,紫中带青。 这也就是隆科多了,换个人敢如此的猖狂,早就大耳刮子,扇过去了! ps:接近1200张了,补上昨天的第四更。月票超过1500张,必有三更。超过1700张,必有四更。 (本章完) 第922章 风声紧 “阿玛,谁敢这么欺负恩和啊?”玉柱怒不可遏的质问隆科多。 孙承运却一把拦住了玉柱,赔着笑脸,对隆科多说:“若是旁人发了话,我不仅不可能答应,反而要抽他大耳刮子。既是义父您老人家的意思,成,不就是个姬女嘛,我愿意礼让。” 隆科多不悦的瞥了眼玉柱,对于孙承运的识趣,却极为满意,夸赞道:“好,就冲这个,将来你若是有了难处,只管来找我。” “阿玛,简直是岂有此理?”玉柱真的怒了,打算干脆和隆科多撕破脸皮算了,却被孙承运死死的抱住了胳膊。 “哼,谅你也不敢忤逆。”隆科多见玉柱气得不轻,自知理亏,索性抬腿就走。 等隆科多刚刚迈步走进垂花门,忽然转身一笑,说:“柱儿啊,你还不如恩和沉得住气啊。哼,我不过是逗你们耍子罢了,可千万别当真呐。”说罢,转身就走。 玉柱却心里有数,老四又出毒招了,故意教唆隆科多使坏,想刺激他犯错误。 眼看着老皇帝的龙体,一天天的不行了,值此关键时刻,佟家父子若是反目成仇了,对谁最有利,还用问么? 孙承运明明心里在滴血,反而主动安慰玉柱:“无妨的,只要你好,我就一定好。你不好,我也跟着完了。在义父的跟前,受点小小的委屈,没啥可怕的。” 这话的内涵,可谓是异常之丰富! 于无声处听惊雷,玉柱现在就是这种感觉! 正所谓,由小处见大。 隆科多的异常举止,提醒了玉柱,老四即将有所行动。 时间,不等人。 时间,在弘皙这一边。 时间,也在玉柱这一边。 本以为这事就这么过去了,谁曾想,孙承运真的把赛西施,送给了隆科多。 至于,隆科多想自己留着享用,还是转送他人,老孙就管不着了。 等玉柱知道的时候,木已成舟。 玉柱总不能带着人,冲进隆科多的院子去抢人吧? “老孙,真的是委屈你了。唉,你我手足之间,就不说废话了。”玉柱紧紧的拉住孙承运的手,用力的摇了很久。 孙承运装得和没事人一样,笑吟吟的说:“不过是个卖笑的女人罢了,只要有银子,京城没有,苏杭必有。” 见玉柱还想再劝,孙承运却沉下脸,冷冷的说:“值此关键时刻,我必须帮你稳住义父。你若是再像个娘儿一样的儿女情长,我岂不是白白牺牲了一场?” “再说了,义父突然这么做,后边必有内幕。” 隆科多毕竟是玉柱的亲爹,孙承运也只是点到为止而已。 玉柱当然明白,隆科多突然闹这一出,必然是有人拿九十说了事。 哦,玉柱现在对你就不尊重了,将来,还可能善待九十这个野种么? 虎口夺食,夺的还是孙承运的心头好,打的却是玉柱的脸。 玉柱忍不忍? 不忍,老四正好挑拨着隆科多,找机会擒了玉柱,彻底推开胜利之门。 忍了,老四也没有任何损失,还可以继续找机会挑拨佟家父子的关系。 晚年的隆科多,只有七岁的九十,成了他的死穴。 六月的帐,从来还的都快。 老皇帝再次卧床不起了,单独召玉柱觐见。 “外头有人传言,叔父们不是亲王,就是郡王,侄儿却只是个贝勒,将来何以镇之?” 老皇帝自己感来日无多了,安排弘皙接位的进程,也跟着大大的加快了。 玉柱毫不迟疑的说:“回汗阿玛,臣儿以为,昌贝勒的身份,确实难以震慑宗亲们,不如直接册为亲王吧?” 老皇帝深深的看了眼玉柱,忽然笑了笑,说:“今儿个,不像是往日的作风啊。怎么了,受了谁的刺激?” 君臣相得十余载,玉柱很了解老皇帝的脾气,老皇帝又何尝不是如此呢? 玉柱脑子里灵光一闪,佟家父子反目,老皇帝才是最大的得利者啊! “回汗阿玛,臣儿觉得,昌贝勒应该承袭理亲王的爵位。” 玉柱旗帜鲜明的维护弘皙的利益,老皇帝如释重负! 老皇帝仔细一想,理密亲王胤礽是弘皙的亲阿玛,儿子继承阿玛的爵位,天经地义,无可非议也。 “拟旨来看。”老皇帝自感时日不多,有些准备工作,必须加速了。 玉柱跪到角落的小几子前,提笔在手,不费吹灰之力,弘皙承袭和硕理亲王的旨意,便成功出炉。 老皇帝现在看折子,也已经有些吃力了,便让玉柱完整的念了。 玉柱念完了旨意的初稿后,老皇帝凝神想了想,又说:“还是先晋爵理郡王吧。” “嗻。”玉柱弃了旧稿,重拟新稿。 老皇帝在刘进忠的搀扶下,坐起身子,颤颤巍巍的提笔在手,在旨意上,写了个歪歪扭扭的可字。 上谕明发之后,一石激起了千重浪! 弘皙,既是皇长孙,又是皇孙里边,唯一的郡王。 实话实说,除了没有正式立为皇太孙之外,该有的位分,也都有了。 这就像是,北宋的皇帝,命哪个儿子为开封尹,就是顺理成章的储君一般,极具象征意味。 如今的局势,可谓是万事具备,只欠东风了。 明眼人都知道,弘皙被正式册立为皇太孙,为时不远矣。 “东翁,您以前就说过,山陵崩塌之前,今上不可能正式册立弘皙为皇太孙。”周筌抖开折扇,笑道,“这个理郡王,妙就妙在,啥都说了,却又像是啥都没说。” 玉柱点点头,说:“皇上两废太子之后,就不肯再立新太子,怕的就是南宫夺门之变或是玄武门之变。你说的一点没错,传位给谁的事儿,一定都在遗诏之中。” 周筌轻声笑道:“今上已无能力亲笔题诏,可以做手脚之处,唉,实在是太多了呀。” 两个人相视一笑。 老皇帝只要不闭眼,就不肯交权的坏毛病,符合人性的逻辑。 实话说,老皇帝若是公开告诉大家,遗诏必须为他亲笔所书,玉柱的麻烦事肯定不会少。 现在好了,老皇帝已经无法提笔了。所谓的传位遗诏,还不是由最终的胜利者,任意的书写么? (本章完) 第923章 玉柱,死定了 弘皙由昌贝勒,晋为理郡王之后,他的声势立时大振。 当初,胤礽被废之后,二爷党死得死,散的散,惶惶不可终日。 现在,弘皙重新举起了二爷党的大旗,原本蛰伏于地下的旧二爷党势力,纷纷来投。 其中,以王掞的大动作,最为引人注目。 王掞是脑门上写着“二”字的,铁杆二爷党了。 别的且不说了,单单是王掞不怕死的连续三次建议老皇帝,复立胤礽为太子,就足以证明他的立场坚定。 很多时候,立场坚定和庙堂投机,不太可能分得很清楚。 但是,王掞硬是证明了,他就是立场坚定,而不是庙堂投机。 不过,老四本着恩怨分明的原则,丝毫也没惯着王掞。他刚一登基,就逼着王掞主动乞骸骨,致了仕。 等老四收拾年羹尧的时候,故意给王掞的两个儿子王奕清和王奕鸿,扣上了谄附年羹尧的大帽子,发配去西北军前效力。 只可惜,王掞虽是文渊阁大学士,却是手无实权的汉臣。 弘皙若想顺利登位,也只能指望他的柱叔了! 清初时期,汉人重臣,诸如张英、李光地之流,都是只有建议权的智囊而已。 真正掌握实权的是,满洲大学士、六部的满尚书、二十四位八旗都统、步军统领、丰台大营都统、热河总管。 老四夺位的时候,利用隆科多掌握的步军衙门,打了个时间差,抢先一步控制了京城,玩了一手漂亮的关门打狗。 以快打慢的后果是,老八即使获得了绝大部分八旗都统的暗中支持,却因为隆科多的存在,并无办法召集各旗兵马应战。 实话说,老八即使丢了丰台大营的控制权,只要有时间召集内城的八旗兵,则鹿死谁手,尚未可知也! 经过一番实力计算之后,老四和老八的斗争焦点,不约而同的放在了新军都统三官保的身上。 三官保,隶于满洲正蓝旗,乃是宗室黄带子。 玉柱对三官保的策略是,要钱给钱,要美人给美人,只要不是无事生非即可。 很快,老九私下里密会三官保的消息,就传入了玉柱的耳朵里。 “竹生兄,你怎么看这事?”玉柱端起茶盏,信口问周筌。 周筌笑吟吟的说:“好事啊,老八把手伸进了新军里,今上岂能坐视不管?” 玉柱饮了口茶汤,笑道:“咱们依旧是以不变应万变。” 周筌点头笑道:“东翁您常说,沉不住气的人,绝无大出息。值此关键时刻,确实是一动不如一静,只宜隔岸观火。” 玉柱放下茶盏,微微一笑,说:“有些人呐,明明实力已经异常强悍了,却偏偏还要伸出贪婪之手,唉,迟早是要遭雷劈的。” 周筌笑而不语,玉柱明显指的是老八。 说实话,老八的实力,真的是庞大的惊人。 京城里的八旗都统们以及丰台大营的精锐八旗兵,外头还有老十四率领的十几万精锐边军,乍眼一看,占据了绝对的实力优势。 原本,老皇帝瞩意于老十四,老八哪怕再不情愿,也只得退避三舍。 窝里斗,只会便宜了老四! 现在好了,老皇帝索性跳过了老十四,欲立弘皙为皇太孙。 这就等于是给老八的抢权登位,彻底扫平了障碍啊! 老四夺走老十四手里的兵权,不仅要靠骗,还要仰仗年羹尧的钳制。 老八就不同了,他若是登基称了帝,只需要给老十四手下的八旗将领们,分别写一封信,便可将老十四死死的摁住。 实话说,谁乐意追随刻薄寡恩的皇帝呢? 性格决定命运! 老四那种疾恶如仇的个性,从根子上就决定了,他只能以少对多的出奇制胜。 依旧是申时四刻,玉柱迈着四方步,大摇大摆的离开了内阁大堂,朝着东华门那边走去。 快到东华门边的时候,一名小太监忽然跑到玉柱的跟前,扎千行礼:“禀柱爷,景仁宫皇贵主儿忽然倒地,昏迷不醒,宫里的御医们又都去了畅春园那边,您看……” 玉柱的心里猛的一沉,在他原本的计划之中,身为皇贵妃的姑爸爸,将起到至关重要的作用。 不过,玉柱仔细一想,又觉得不对头。 老皇帝确实把大量的知名御医,带去了畅春园。 但是,宫里依旧有好几位名医国手坐镇。 皇贵妃倒地不起,景仁宫的首领太监,肯定要派人去叫御医啊! “你是哪个宫里的?我怎么从未见过你?”玉柱起了疑心,越看小太监,越觉得脸生。 玉柱不是一般人,他曾任领班内务府总管大臣多年。 景仁宫里,皇贵妃身边的心腹大小太监们,玉柱哪个不认识?哪个不熟悉? “回柱爷,小的是景仁宫里的呀。” “那好,我且问你,你在景仁宫里的何处当差?”玉柱这一问,算是命中了要害。 皇贵妃身边的太监,各有职司,分工也异常明确。而且,都是玉柱一手操办的。 讲人话就是,皇贵妃那边的大事小情,完全逃不过玉柱的双眼。 然而,谁都没有料到,那个小太监眼看露了馅,不仅没有丝毫的慌乱,反而目露凶光的拔出了一把寒光四溢的匕首,照着玉柱,恶狠狠的捅了过来。 尽管玉柱练过弓马骑射,但是,他没有学习过传统武艺,拳脚功夫也是稀松平常。 促不及防之下,玉柱下意识的连连后退。 然而,玉柱万万没有想到,就在这个要命的节骨眼上,有人竟然在他的身后,猛推了一把。 “噗……”锋利的匕首,恶狠狠的扎进了玉柱胸膛,“呃。”玉柱惨叫一声,应声倒地。 “哈哈,该死的玉柱,你也有今天呐!”凶手看见周围的侍卫们朝他冲了过来,不仅没有丝毫的畏惧,反而趁玉柱身边的小太监秦定不注意的时候,反手一刀,将他捅了个透心凉。 玉柱的另一个贴身太监严林,吓得两腿一软,竟然坐到了地上。 凶手轻蔑的看了严林一眼,随即反转匕首,狠狠的抹在了脖子上。 血泉随即喷涌而出,凶手倒地不起。 ps:大戏正式开场了,有票赶紧砸! (本章完) 第924章 帝星陨落 隆科多正在步军衙门里,给手下人训话。 “你们都给爷听好了,现在这种时候,都必须瞪大了双眼,仔细的盯紧喽。谁的辖区里边,闹出了乱子,仔细爷扒了你们的皮。” “嗻。”部下们自动忽略了隆科多的僭越之举,纷纷扎千领了命。 爷,在官场上,不是谁都可以当的。 除了老皇帝的亲儿子、宗室黄带子们以及玉柱这个义子之外,擅自称爷,都是没规矩的行径。 不过,隆科多跋扈惯了。刚当上步军统领的时候,就敢擅用“伊立。” 当着手下人的面,称个爷,根本就不叫个事儿。 老皇帝也知道,但就是一直纵着隆科多乱来,不想管他。 试想一下,连老皇帝都不管,谁敢多嘴多舌? 隆科多的嘴唇说干了,刚端起茶盏,就见玉柱身边的大管家胡彪,跌跌撞撞的闯了进来。 “老太爷,老太爷,天塌了啊,大事不好了呀,大老爷他……他……在宫里遇刺了……”胡彪扑倒在隆科多脚下,放声大哭。 “啊……你说什么?”隆科多简直不敢相信他的耳朵,下意识的颤声问胡彪,“你……你再说一遍。” “大老爷他在宫里遇上了刺客……他快不行了……”胡彪泣不成声。 “当啷。”隆科多手里的茶盏,立时掉落到了地上,摔成了无数瓣。 玉柱活蹦乱跳的时候,隆科多总疑心他将来不会善待九十,逮着机会就冷嘲热讽一番。 “我的儿啊……” 可是,听说玉柱在宫里遇刺,眼看着不行了,隆科多禁不起白发人送黑发人的剧烈悲痛,眼泪哗哗的直淌。 “我苦命的儿啊,我后半生的依靠啊……”老泪纵横的隆科多,踩过满地的碎瓷片,疯了似的往衙门外面冲去。 等隆老三拍马赶到同福胡同的时候,却赫然发现,府里哭声震天,府外白幡飘扬。 “唉哟……”隆科多只觉得天旋地转,心里猛的一疼,眼前猛的发黑,竟然一头栽下马来。 幸好,身边的心腹戈什哈眼疾手快,一把抱住了隆科多。 不然的话,隆科多头朝下的栽下马,只怕是也要陪着儿子一起归西了! “老太爷……” “隆帅……” “隆中堂……” 众人七手八脚的,又是掐人中,又是捶胸敲背,好不容易才救醒了隆科多。 隆科多刚睁开眼睛,忽然硬撑着爬起身子,踉踉跄跄的往府里闯。 隆老三跌跌撞撞的闯进了府,一边跑,一边喊,“谁干的?谁干的?爷一定要扒了他们的皮,抽了他们的筋,再挫骨扬灰……” 正院里边,秀云正伏尸大哭,玉柱的儿子们,不管懂事的,还是不懂事的,也都跪在院子里,号啕大哭。 隆科多冲进屋子,一把拽开了秀云,把她推倒在了地上。 此时此刻,玉柱面无一丝血色,紧闭着双眼,仿佛睡着了一般,走得很安祥。 隆科多下意识的伸出颤抖的右手,搭在玉柱的鼻端,呀,果真是断了气呀! “我的儿啊,我最争气的儿啊,阿玛还靠你养命呢,你怎么就这么走了呢?”隆科多伏尸大哭。 隆科多带头这么一哭,屋里屋外的人们,也都跟着放声痛哭。 “谁干的?”隆科多哭昏过去好几回,慢慢的没了体力,瘫坐在炕前。 “回……回老太爷,据宫里的侍卫说,好象是八爷的人干的。”胡彪战战兢兢的说出了真相。 隆科多一听是老八干的,反而来了精神,腾的一下,从地上站了起来,怒不可遏的吼道:“老八,爷和你不共戴天,势不两立,走着瞧好了!” “备马,我要去见万岁爷。”隆科多明明看见了九十,却只当没有看见似的,疯牛一般的撞开人群,闯了出去。 清溪书屋里,老皇帝用过了参汤不久,忽然瞅见王朝庆慌慌张张的跑了进来。 “何事如此慌张?”老皇帝不悦的质问王朝庆。 “禀万岁爷,大事不好了,玉柱在宫里遇刺,已经不治身亡!” “啊……你说什么?”老皇帝的脑袋里嗡的一下,几乎在一瞬间,被这个异常惊悚的消息,炸得魂飞魄散。 “回万岁爷,玉……柱……遇刺身亡了!”王朝庆哈着腰,呶嚅着嘴唇,声若蚊呐。 “不好!”老皇帝总算是听清楚了,当即意识到大事不妙,马上吩咐道,“快,快叫三官保带新军来护驾!” 老皇帝虽然老了,龙体也不中用了,但是,反应依旧贼快。 有人敢对玉柱下手,终极目标,肯定是老皇帝。 所以,老皇帝第一时间就想起了近在咫尺的新军。 新军回京之后,一直驻扎于数里外的西苑操场内。 只要,新军及时的赶到了,老皇帝就不怕任何人的强攻。 但是,老皇帝忽然觉得,腹部一阵剧烈的疼痛,黄豆大的汗珠,没有任何预兆的狂泻直下。 “你……”老皇帝艰难的扭头,瞪着端来参汤的刘进忠,下意识的问他,“为什么?” 多年的积威之下,刘进忠赶紧把头一低,不敢去看老皇帝。 就在老皇帝肚疼如绞之时,老四进来了。 “汗阿玛,臣儿亲手熬的参汤,应该还算可口吧?”老四面无表情的看着垂死挣扎的老皇帝,轻蔑的问他。 “你……好,好,好,像我,果然像极了我……”老皇帝奋力的蹬了几次腿,终于咽下了最后一口气,怒瞪着双目,口吐乌血,躺倒在了龙榻上。 老四惟恐老皇帝没有死透,故意拽过薄被子,捂住了老皇帝的头部,恶狠狠的闷了半刻钟。 再次掀起被子之后,嗯,呼吸全无,脉搏也没了,显见不活了! 老四头也不回的出去了,在偏殿找到了跟着潜入畅春园的老十三。 “十三弟,你赶紧带人去控制丰台大营。” “四哥,玉柱掌握的新军怎么办?”老十三颇有些担忧的问老四。 老四冷冷的一笑,解释说:“胡彪会告诉隆科多,是老八派人刺杀了玉柱。” “什么?玉柱被刺杀了?”老十三目瞪口呆。 ps:票票太少了,码字没动力啊! (本章完) 第925章 夺权进行时 隆科多哭着喊着的走了,一直屏住呼吸的玉柱,终于长松了口气。 “轩玉他额涅,轩玉他额涅……”玉柱担心吓着胆小的女人们,躺着没敢乱动,先唤了秀云。 整个府里,也就秀云知道底细。 隆科多没有回来之前,秀云故意端着嫡妻大妇的威风,把玉柱的妾室们,包括晴雯在内,全都赶到院子里去哭。 多年的积威之下,令大家都十分畏惧秀云。 不过,晴雯却不怕死,哭着喊着硬要往里闯。 所谓危难见真情,晴雯这样的就是了。 秀云拦不住她,只得放了她进屋。 玉柱担心惊动了旁人,赶紧搂住了晴雯,小声说:“我故意装死,是想骗敌人们,你千万别露了馅,跪到院子里去。只管放声大哭,啥也别说,啥也别管。” 晴雯见男人没死,心里满足之极,拿着秀云给的姜汁手帕,出去跪着大哭了。 听见玉柱喊她,秀云赶紧从地上爬起来,随手扔了手里浸透了姜汁的帕子。 玉柱坐起身子,小声叮嘱道:“我先走了,赶紧命人小敛,以免有人前来吊唁。” “我知道怎么做,请爷多多保重自己。”秀云是个明白人,心里有数。 照出殡的规矩,只要小敛了,遗体就要入棺。 只要是入了棺,摆进了灵堂,就等于是把来吊唁的外人们,彻底的隔绝了开来。 “爷,小敛的棺木,也是现成的,就先用阿玛哈的。”秀云方才哭的时候,已经想清楚了怎么操办后事。 这个时代,非常之迷信。 上了年纪的旗下老人,讲究的是,死前就打造好棺木。 一旦咽了气,便小敛入棺,并在棺内摆上冰盆,不至于曝尸于外,等着发臭。 隆科多过了五十大寿之后,便找来能工巧匠,专门量身定做了一副上好的寿材。 没想到,这个时候,正好派上了用场。 玉柱交待完毕之后,从厢房叫来了家生子仆人佟九十九。 佟九十九的身材比玉柱矮了一头,长相却相似五成以上,让秀云帮着化个妆,让他躺在床上装玉柱,缓急之间,倒也可以蒙混过关。 实际上,这仅仅是谨慎的安排而已。 这个节骨眼上,除了骨肉至亲之外,谁还记得上门来吊唁玉柱啊? 说白了,玉柱躺床上装死,想骗之人,只有隆科多而已。 只要骗过了隆科多,由于是亲爹出面报丧,不管是老皇帝也好,还是老四和老八他们,都会被骗过去。 安排妥了之后,玉柱从西耳房的地道,摸进了内书房。 早就等着的周筌,见玉柱爬了上来,不由长舒了口气。 “东翁,金雕传书,山陵已崩,刘进忠、王朝庆和老四联手弑君。” 刚一见面,周筌便禀了最新的消息。 尽管早就盼望着老皇帝驾崩了,但是,乍闻噩耗,玉柱的心里依旧很不好受。 老皇帝这辈子,对不住的人,多了去了。但是,总体而言,对玉柱还是很够意思的。 见玉柱潸然泪下,周筌赶紧劝道:“今上年近古稀,又有重病缠身,即使现在不崩,也肯定熬不过来年。” 非常时期,岂容儿女情长? 在周筌的劝慰之下,玉柱反手抹了把脸上的泪水,叹息道:“唉,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崩。” 担心玉柱太过伤感了,周筌赶紧想岔开话题,小声说:“咱们暗中养的那群幼虎,十去七八,只剩下了三头,都带上吧?” 玉柱点点头,说:“三官保接任了都统之后,在西苑军营里边,养了十几条猛犬,若无幼虎相助,犬吠声此起彼伏,只怕会惊动了他。” 周筌点着头,说:“在您的吩咐下,早就试过了,三只幼虎,外加数只大雪的后代,足以吓住群犬不吠。” 大雪的后代,全是天天吃生肉的狼。 万一幼虎震慑不住群犬,只有放狼去咬死它们了。 野狼窜进了军营,咬死了家犬,至少可以延缓三官保起疑心的时间。 现在,玉柱最需要的就是时间了。 临下地道之前,玉柱犹有余悸的说:“若不是你早早的逼着我穿上了软甲,又在甲外备好了血囊,今日恐怕难逃一死啊!” “瞧您说的,这么点事都想不到,我还有什么脸面,继续在您的身边待下去呢?” 没时间多说废话了,玉柱率先下了地道,周筌紧随其后。 在文德纳的别院,也就是玉柱和二郡主偷情的地方,牛泰带着全副武装的亲兵们,正严阵以待。 玉柱的亲兵,大部分都在西苑的军营里,眼前的亲兵仅有百余人而已。 等玉柱换好了八旗步军的号褂之后,牛泰派人找来了步军衙门的副将罗兴阿。 罗兴阿见玉柱竟然还活着,不由大喜过望,纳头便拜。 玉柱也很理解罗兴阿的狂喜之情。 罗兴阿是玉柱一手提拔的人,玉柱若是死了,罗兴阿就像是没了亲爹的孩子,迟早会丢掉顶戴和手里的权柄。 一行百余人,伪装成巡捕营的人,在罗兴阿的率领下,浩浩荡荡的去了隆科多的老巢,步军统领衙门。 这时,老四正在安抚悲痛欲绝的隆科多。 “舅舅,表弟被老八的人暗算了,实在是可恨,可恼。此仇不报,非君子。” 隆科多耷拉着脑袋,一言不发。他的心里,一片瓦凉,已是彻底的心灰意冷。 玉柱活着时候,隆科多觉得他的翅膀硬了,也不怎么听话了。所以,一直想方设法的试探他。 可是,玉柱真的死了之后,隆科多觉得天塌了。 隆科多年事已高,天知道,还能够撑多久? 亲儿子八十九才十五岁,九十更是年仅七岁而已,顶什么用? 说白了,只要隆科多一闭眼,所谓的大清第一外戚世家,曾经威名赫赫的佟半朝,也就彻底垮了! 隆科多一直沉浸在悲痛之中,比死了亲爹还要难受,完全不像作伪。 原本对玉柱的死讯半信半疑的老四,也就信了七成以上。 岂有亲爹咒亲儿子已死的道理? 实话说,老四在玉柱那里也安插了眼线。但是,眼线的地位太低,秀云治家又甚严,不可能随时随地出门。 之所以没信十成,主要是,信鸽至今没有传来准信。 就在这时,邬思道兴奋的进来,凑到老四的耳边,小声说:“信鸽回来了。” 老四立时精神大振! ps:月票砸得多,凌晨必有更。感谢兄弟们的捧场,我也没有料到,本书居然有直追60名的这一天,小柱子真诚的扎千,请安,叩谢了! 略微剧透一下吧,原本准备的荡气回肠的麻子驾崩剧情,因太过诛心,已经不可能发出来了。 如真有缘分,也许大家出国旅游的时候…… 懂的都懂,不懂的,也不解释了! 另外,满洲权贵占据绝对优势的情况,翻盘谈何容易,请诸君拭目以待吧,精彩肯定会继续。 (本章完) 第926章 空白旨意 先去步军衙门,后去西苑的新军大营,既是周筌的建议,也是玉柱的想法。 根子问题就一个,玉柱对步军衙门的控制力,远不如新军。 而且,必须抢在隆科多听从老四的吩咐之前,夺了步军衙门的控制权。 说白了,打的就是个时间差。 若是等隆科多回了老巢,下令拥立老四,玉柱难道真要擒父或是弑父夺权么? 实话实说,即使三官保调了新军出动,玉柱也有办法让他的命令,变成擦屁股的草纸。 开什么玩笑? 何为嫡系的刀把子? 新军的缔造者和唯一的金主,战无不胜的统帅兼新军讲武堂的山长,就凭这个,玉柱就有足够的信心,让新军跟着他走。 有罗兴阿带队开道,玉柱一行人十分顺利的来到了步军衙门的后门。 只是,不巧的是,八旗步军营的左翼尉德昌,恰好从后门出来。 德昌的位阶,肯定高于罗兴阿。但是,德昌管辖的八旗步军营的左翼兵马,而不是巡捕营。 说白了,德昌管不到罗兴阿的头上。 “罗兴阿,你带这么多人回衙门,意欲何为?” 德昌和罗兴阿,因为利益问题,早有旧怨。 罗兴阿的靠山玉柱,又已经死了,德昌借机嘲讽几句,落井下个石头,也是人之常情。 玉柱就在罗兴阿的身后,罗兴阿自然希望表现一下能力了。 “德大人,卑职以往太过无知了,对您老不太尊重。不过,卑职希望您老给个改过自新的机会。”罗兴阿当着德昌的面,果断的扎千下去,毕恭毕敬的请了罪。 德昌的斜睨着罗兴阿,嗯,这小子倒也识相,知道靠山倒了,必须要服低做小。 “哟,你还知道请罪啊?”德昌知道罗兴阿的辖区里,油水极足,立时起了敲诈勒索之心。 德昌是满洲旗人,罗兴阿是汉军旗人。 说实话,德昌打心眼里,压根就瞧不上汉军旗人。 罗兴阿抑制不住的兴奋了,怀揣密旨的玉柱,就在他的身后,当面立功的机会,到了呀! “德大人,请借一步说话!”罗兴阿故作神秘的挤了挤眼。 德昌瞬间秒懂了,啊哈,有银票收了! 但是,德昌也是老官僚了,他故意端着架子说:“借什么步?我身边的都是信得过的自己人,你有话就在此地说好了。” 罗兴阿哈着腰,故意凑近了德昌,小声说:“卑职有要事相禀,还请大人务必赏个薄面。” 旗下大爷,就是这副德性,既要银子,又要面子,里外里的便宜,必须占尽。 德昌不想轻易的放过罗兴阿,故意摇了摇头,说:“就在这里说吧,本官公务甚忙。” 说实话,德昌越端着臭架子,罗兴阿的心里越高兴。 难度越大,功劳就越大啊! “德大人,您大人不记小人过,小人求您赏个脸,可好?”罗兴阿把自己贬入了尘埃之中,这就让德昌获得了极大的满足感。 “好吧,随我来。”既然有油水可捞,德昌也懒得出门了,领着罗兴阿进了衙门里的值房。 值房里的小吏们,都不是蠢蛋,赶紧找借口,躲了出去。 屋里就剩下了德昌和罗兴阿。 罗兴阿故意凑到德昌的身边,小声说:“德大人,我带了点小玩意,只是东西在亲兵的手上,我这便唤他进来,如何?” “嗯哼。”德昌没吱声,却哼哼着表示默许了。 罗兴阿走到了门边,冲着玉柱招了招手。 玉柱克制住笑意,迈步进了值房后,顺手带上了房门。 现在的玉柱,穿的是普通巡捕的号褂,高高在上的德昌,怎么可能正眼看他呢? 等玉柱走到德昌的跟前,仰起脸之时,德昌立时楞住了,难以置信的傻看着玉柱。 玉柱微微一笑,说:“德昌,瞧你很吃惊的样子,是不是没想到啊?” “你……您……还活着……真的是玉中堂?”德昌心里一慌,立时乱了方寸,结结巴巴的反问玉柱。 玉柱点点头,轻声笑道:“老德啊,这才多久没见面,你竟然不认得我了?” 德昌几乎是下意识的瞥了眼罗兴阿,却见罗兴阿的脸上,露出了戏鼠之猫的戏谑笑意。 唉,德昌哪能不明白呢,上当了呀! 以往,只要隆科多不在衙门的时候,都会叮嘱德昌,一定看好家。 所谓看家,指的是,盯紧了步军衙门,别被歹人所乘。 片刻的犹豫之后,德昌陡然胆气一壮,外头全是他的兵,怕什么呢? “玉中堂莅临鄙衙,不知可有奉旨?”德昌问这话,也是大有来头的。 老皇帝曾经亲自下旨,文武百官们,无论品级高低,无旨不得擅入步军衙门。 玉柱点点头,从袖口摸出了黄澄澄的密旨,冷冷的说:“德昌接旨。” 德昌望着玉柱高高举起的旨意,艰难的咽了口唾沫,不情不愿的跪下了。 “特谕,著中和殿大学士玉柱,兼任步军统领,钦此!”玉柱念完之后,等着德昌接旨。 谁曾想,德昌竟然仰起头,大声说:“请容卑职看了旨意之后,再接旨。”语气极硬。 玉柱微微一笑,顺手合上了旨意,递到了德昌的面前。 德昌双手捧过旨意,打开了一看,当场傻了眼,竟然是一份空白的旨意。 “来……”德昌刚想喊人,嘴巴就被罗兴阿捂住了,紧接着,心窝子猛的一疼,下一刻,眼前一黑,立时魂飞西天。 玉柱不仅没有抽出匕首,反而用力的往前狠狠的一推,再一绞。于是,德昌死得不能再透了! 众所周知,当面拔出匕首,肯定会被血溅满脸。 玉柱退后几步,把罗兴阿叫到身边,低声吩咐了几句。 罗兴阿当即会意,走过去,把德昌的尸体,拖到了桌子底下。 紧接着,玉柱哈着腰,倒退着出了门。 见玉柱打出了动手的手势,扮作是小兵兵的牛泰,轻声喝道:“沏酽茶。” 还没等德昌的那些亲兵们,明白过味来,就被玉柱的亲兵们,一一捂嘴捅死了! 沏酽茶,也就是下死手之意也! 德昌的亲兵们,哪里懂这个啊? 这些人,懵懵懂懂的被有心算计的玉柱亲兵,挨个送去见了阎王爷! 别人也许不清楚,玉柱绝对明白,德昌明面上是隆科多的人,暗地里是老皇帝的眼线。 实际上,德昌的真实身份是,老四安插在隆科多身边的硬钉子。 老四的人,焉能不锄? ps:答谢兄弟们的四更,完成了。今天帮我冲进历史月票前十,一定还有四更。 (本章完) 第927章 全是套路 派人控制了步军衙门的后门,罗兴阿依旧在前头带路,玉柱和牛泰他们紧随其后。 这一次,倒是很顺利,玉柱他们迅速的占据了隆科多的签押房和衙门大堂。 玉柱换上了大学士的官服,在签押房内,接见了昔日的手下,堂郎中伯珍。 伯珍看见玉柱,不禁大吃了一惊,下意识的说:“您不是……”及时醒悟,没敢说出死了么,这三个字。 玉柱故意仰起下巴,冷冷的说:“左翼尉德昌勾结皇子,企图犯上作乱,皇上命本爵相携旨而来。汝速去叫步军营之副尉以上和巡捕三营之游击以上的军官,一起过来接密旨。” 勾结皇子和犯上作乱这两个大帽子,在皇权砖制时代,具有生杀予夺的无上魔力。 玉柱既是中和殿大学士,又是隆科多的亲儿子,还带了密旨过来。 “嗻。” 尽管,伯珍心里多少有些奇怪,隆科多怎么没在。但是,他硬是没敢多问,便领命出去,派人分别通知了众将。 伯珍出去后,牛泰带人跟了上去。 玉柱稳稳坐下喝茶,丝毫也不担心伯珍暗中搞小动作。 若是旁人,难免要担心伯珍会出妖蛾子。 但是,玉柱先后三次出任步军统领,伯珍是个什么样的人,他早就了如指掌。 伯珍此人,虽是隆科多的心腹,却一贯的胆子小。 玉柱先声夺人的端出了犯上作乱的大帽子,谅伯珍不敢不听话。 退一万步说,伯珍万一想反水,牛泰手里的尖刀,也绝不是吃素的。 让伯珍派人去聚将,这个主要是老皇帝的提防之心。 步军衙门的特殊性,决定了,聚将必须由堂郎中派出衙门里的专用传令兵。 如果是陌生人去传令众将,只会让大家起疑心。 很快,八旗步军营的右翼尉、副翼尉、协尉和副尉,以及巡捕三营的副将、参将和游击们,匆匆赶来。 人都到齐后,玉柱缓缓放下茶盏,从签押房出来,站到了大堂的帅椅之前。 “呀……” “啊,他没死啊!” “咦,竟然是他啊!” 所有人都以为玉柱已经被刺身亡,却不料,玉柱竟然活生生的出现在了大堂之上。 实在是太过震撼了,以至于,有人抑制不住的惊叹出声。 此起彼伏的抽气声,玉柱只当没有听见一般,摆了摆手。 武装到牙齿的亲兵们,随即关上了大门。 唉呀,关门做什么? 不好,要出大事了。 乖乖,玉中堂这是要干嘛? “皇上有旨。” 就在众将惊疑不定之时,玉柱从袖口摸出了黄澄澄的旨意,高高的举过了头顶。 “呼啦啦……”众将跪满了一地。 “特谕,著中和殿大学士玉柱,兼任步军统领一职,钦此!” “奴才遵旨。” “臣遵旨。” 玉柱曾经先后三次出任步军统领一职,几乎把步军衙门变成了父子二人的私有领地。 再说了,谁敢伪造旨意,难道不怕族诛么? 尽管玉柱没有亮出旨意给大家看,但是,众人也没胆子主动站出来,提出要验看旨意。 眼看着,即将顺利的接管了步军衙门,杂音出现了。 “慢着。按制,玉中堂接任步军统领一职,宫里的旨意和大令,缺一不可!”右翼尉隆兴孤身站了出来,直指玉柱的做法,不合朝廷的规矩。 玉柱冷冷的一笑,随手将旨意搁到了帅案之上,仰起下巴,说:“喏,旨意就在这里,你过来看吧。” 隆兴略微犹豫了一下,但是,依旧咬牙上前,当着所有人的面,拿起了旨意。 谕旨需用十二龙黄笺纸,隆兴仔细的摸了摸,又嗅了嗅,嗯,纸张对了。 另外,谕旨有特殊的行文格式,隆兴楞是没有发现异常之处。 旨意末尾的印玺,隆兴也找不出任何毛病。 “嗯,都瞧清楚了?呐,这是大令,自己拿去看看吧。”玉柱从袖内摸出黄光四溢的令牌,信手扔到了帅案上。 没成想,隆兴还真敢看。 只见,他拿起调兵大令,仔细的研究了半天,忽然放下大令,跪地请罪。 “卑职太过鲁莽了,请大帅狠狠的责罚。”隆兴这一跪,大堂内的众将们便心里有了数,玉柱真的是奉旨接管步军衙门。 “罢了。”玉柱大度的挥了挥手,放了隆兴一马,“且归班去吧。” “嗻。”隆兴低垂着脑袋,灰溜溜的回到了班次之中。 就这么着,玉柱名正言顺的接管了步军衙门。 只是,出乎意料的是,玉柱刚刚在帅椅上坐稳,便吩咐了下来。 “巡捕二营副将,与巡捕三营副将,职务对调。” “八旗步军镶红旗副翼尉和镶蓝旗副翼尉,职务对调。” 所有人都目瞪口呆,他们做梦都没有料到,玉柱竟然把重要的将领,进行了彼此对调。 对调的意思是,官职不动,权力不动,但是,部下们都是别人的心腹。 “玉帅,这……不大妥当吧?”隆兴硬着头皮,再次站了出来。 玉柱冷冷的说:“有何不妥?皇上另有密旨,胆敢不听指挥的军官,本爵相可以先斩后奏!” 隆兴听了先斩后奏这四个字,再不敢多嘴多舌了。 右翼尉隆兴和死鬼德昌平起平坐,他们都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衙门副职。 尼玛,隆兴都不敢吱声了,谁还敢站出来,拿脑袋去试玉柱的屠刀? 于是,官职对调的工作,进行的异常之顺利,没人敢当面反对。 这个主要是,仅仅是对调而已,而不是罢官夺职,并不影响收入和待遇。 只要假以时日,别人的心腹部下,照样有办法整走一批,提拔一批,拉拢一批,边缘化一批。 控制了大局之后,玉柱很满意的把隆兴叫进了签押房。 玉柱端起茶盏,笑眯眯的说:“老隆啊,你立下了盖世奇功啊!” 隆兴也笑嘻嘻的说:“既为中堂的门下,骠下自然要为中堂出力了。” 玉柱温和的说:“别站着了,坐吧,来人,沏好茶来。” 一旁的周筌,也笑吟吟的望着隆兴,他心说,东翁提前很多年,埋下了隆兴这颗暗子,果然在最关键的夺权之中,起到了扭转乾坤的大作用。 实际上,旨意啊,调兵大令啊,全是伪造的货色,真拿出来给众将们细看,肯定会露出马脚。 但是,有隆兴帮着演戏,并确认手续完整且合法。 哼哼,哪个不长眼的军官,敢拿自己的小命开玩笑呀? ps:第一更送上。扎千跪求,帮我冲进历史前十,并站稳脚跟。票票越多,我就越兴奋,剧情也会越精彩。 (本章完) 第928章 夺宫 步军衙门里,共有三万多兵马。 其中,隆科多的人,有两万多,玉柱的人仅有几千人而已。 但是,隆科多的人,全部被打散了。 带兵的副翼尉、协尉和副尉,以及副将、参将和游击,全面采取了对调的措施。 而玉柱掌握的几千人呢,则拧成了一股绳。 这就相当于啥呢? 嗯哼,秦和六国的局面嘛! 秦国的综合实力,肯定不如六国联手。 但是,六国各自心怀鬼胎,有力使不出,遂被秦国逐一灭了国。 玉柱故意让步军衙门的人,兵不知将,将不知兵,肯定不可能指望他们出战了。 真正的打击铁锤,还需要问么?必是新军啊! 安排周筌和隆兴一起坐镇步军衙门之后,玉柱带着罗兴阿和牛泰,以及两千嫡系兵马,悄悄的去了东华门。 为了迷惑住把守东华门的侍卫们,玉柱故意把罗兴阿的两千兵马,留在了外边。 玉柱自己呢,则坐着八抬大轿,大摇大摆的到了宫门前。 “传皇上的旨意。”玉柱傲然立于东华门前,高高的捧起了黄澄澄的旨意。 “啊……玉中堂竟然没死?” “我的个天,炸尸了不成?” “哎哟喂,莫非是我眼花了?” 玉柱才懒得管那么许多呢,冷冷的盯着部分迟疑不跪的侍卫们。 小部分侍卫,望着玉柱手里的旨意,有心想问吧,又没胆子当出头鸟,心里别提多纠结了。 玉柱的胆子大得很,足以包天。 这时候,只要侍卫们敢翻脸,擒他如擒小鸡崽! 但是,玉柱手里举着的旨意,却拥有巨大的魔力。 人们的固有思维是,谁敢捏造旨意,就是族诛大罪! 在玉柱的逼视之下,剩下的那部分侍卫,终究不敢得罪老上司,乖乖的跪了! “特谕,步军衙门左翼尉德昌,勾结皇子,欲图犯上作乱。著中和殿大学士,带兵接管大内,钦此!”玉柱依旧装模作样的念了空白的旨意。 “嗻。” 东华门前的侍卫们,比步军衙门里的丘八们,嗅觉何止敏感十倍以上? 当他们听见犯上作乱这四个字之后,一个个吓得不敢言语了! 宫里的事儿,说错半个字,走错半步道,就要掉脑袋啊! 趁着侍卫们心已乱的好时机,罗兴阿带着少量的骑兵,拍马赶到,冲进了东华门。 直到此时此刻,有些机灵的侍卫,已经看出了不对劲。 按规矩,没有特旨,步军衙门的兵,禁止进入大内。 但是,木已成舟,再想挺身而出,唉,那是拿脑袋开玩笑啊! 大军进宫后,兵分三路,一路由牛泰领着,去景仁宫,保护皇贵妃娘娘。 另一路,则由玉柱亲自带队,浩浩荡荡的直奔乾清宫。 其余的人,则跟着罗兴阿,控制住皇宫的宫墙和宫门。 关门才能打狗的道理,玉柱岂能不知呢? 见玉柱带着许多人来了,守卫乾清宫的二等侍卫塞勒,赶紧下令,“关宫门!” 等玉柱带人赶到了乾清门前,却晚了半步,宫门刚刚关上不久。 如果是一般人,当场就慌了心神,总不能强攻乾清宫吧? 但是,玉柱不是一般人,他隔着宫门,大声喝道:“奉皇上旨意,擒拿勾结贝子胤禟谋反的逆贼塞勒及其同党。” 嚯,好家伙,这一嗓子喊出口之后,墙内的塞勒立时傻了眼。 门里的侍卫们,都不知道发生了何事。 但是,门外喊话的是玉柱,又是奉旨而来,稍微应对不好,就是满门抄斩的凄惨下场啊! 察觉到乾清门里没啥动静,玉柱也不着急,一边吩咐亲兵们,搭人梯准备翻过去,一边大声喝道:“皇上有旨,凡是擒下塞勒之人,一律官升三级,晋爵一级。” 乾清门里侍卫们,虽然大多是宗室黄带子和觉罗红带子。但是,因为家族内部人多爵少的缘故,这些人大多无爵。 玉柱的喊话,异常之诛心。 “塞头,你可有旨意?”有人不怀好意的凑近了塞勒。 塞勒吓得连连后退,结结巴巴的说:“乾清门重地,岂容外臣带兵擅入?” “皇上有旨,擒拿勾结贝子胤禟谋反的逆贼塞勒及其同党。” 门外的兵士们,在玉柱的指使下,纷纷扯起喉咙齐声喊叫起来。 人多势众之下,声势格外的唬人! 不过,这仅仅是虚张声势罢了。 玉柱真正的后手是,派精锐的亲兵,绕到防守力量最薄弱的御茶房那边,搭人梯翻墙进去,打侍卫们一个措手不及,并趁乱打开日精门。 正所谓,声东击西之策也! 乾清宫里的这些个侍卫们,不是宗室就是觉罗,吃喝玩乐,提笼架鸟,他们个个都是行家里手。 行军打仗,攻城掠地,他们的祖父可能懂,但是他们是真的不懂了啊! 乾清门这边,侍卫们的确受到了玉柱的干扰,有人跃跃欲试的打算擒下塞勒,送给玉柱领赏。 之所以出现这种混乱的局面,主要原因是,老皇帝驾崩的消息,还没传入宫里。 历史上的老四,并不是马上就回了宫,而是在畅春园的柩前登基,控制了大局之后,隔了一整天,才在隆科多率军的保护下,回来控制了皇宫和整个京城。 玉柱就不同了,老皇帝刚被老四弄死,有人就用金雕,传了消息出来。 实话说,夺权也好,夺宫也罢,都必须利用敌人不掌握的信息,最大化的以快打慢。 果然不出玉柱所料,他的亲兵们翻墙摸进了御茶房后,利用人人配备的三支手铳,以碾压的优势,迅速击溃了侍卫们,顺利的打开了日精门。 大军像潮水一般的涌入了乾清门里,玉柱则熟门熟路的带人来到了勤政亲贤殿。 嗯哼,老皇帝的各种重宝和传国之玉玺,都锁在殿内。 别人肯定不清楚,身为家贼的玉柱岂能不知道,老四当年仅仅是慢了一天而已,有人就把传国的玉玺,扔进了慈宁花园里边的一口水井里。 结果呢,害得老四,抄山检海的整整翻找了六天。 长达六天之久,老四这个所谓的新君,其实完全不具备合法性。他的手上,既没有登位必须的满蒙汉三文遗诏,也没有传国玉玺。 按制,老皇帝传位的遗诏,必须加盖传国玉玺。玉玺凭空消失了,即使张廷玉伪造了遗诏,也无法正式诏告天下臣工。 若不是隆科多坐拥重兵,硬是压制住了诸王称臣,天知道会发生什么事? ps:2更送上了。感谢兄弟们的抬爱,已经冲进了历史前十,只是差距只有几票而已。拜托兄弟们砸票票支持啊,我接着码字,精彩还在继续。 (本章完) 第929章 受命于天,既寿永昌 勤政亲贤殿的左偏殿内,最里边,玉柱找到了御宝阁。 守阁的侍卫和太监们,早就逃得没了影。 在众目睽睽之下,“咔嚓。”一声,玉柱一脚踹开了阁门。 实话说,老皇帝没闭眼之前,玉柱已经忍很久了! 这一脚,意味着,告别了过去的屈辱! 这一脚,宣告了,崭新时代的即将来临! 这一脚,玉柱踹得酣畅淋漓,痛快之极,爽何如哉? 四周的心腹亲兵们,一个个目瞪口呆的望着玉柱。 天呐,这里可是老皇帝处理军国大事的所在啊! 玉柱没有理会部下们诧异的眼神,迈步进了御宝阁。 嚯,好家伙,阁内的多宝架上,各种御用宝玺的专用宝匣,一眼望不到头,哪哪都是! 玉柱随手打开了一只宝匣,有些吃力的拿起了匣内的玺宝,只见上书一行篆文:康熙御笔之宝。 身为中和殿大学士的玉柱,自然是识货之人,他不由微微一笑,内阁奉上谕专用之宝,到了手啊! 老皇帝太自信了,他做梦都没有料到,乾清宫有朝一日,会被玉柱带兵攻破。 日常的政务处理流程是,折子递到奏事处后,不经过内阁,而直接转送畅春园。 老皇帝御览之后,或夹片批可,或直接批阅,并加盖“畅春园澹宁居之宝”的随身用宝。 然后,老皇帝直接批过的折子,直接发回各部院和各督抚。 夹片批示的折子,则转交给内阁,由玉柱票拟之后,再由批本处的太监,根据老皇帝的批示,层层把关,并正式加盖“康熙御笔之宝”,然后明发天下。 嘿嘿,康熙御笔之宝,意味着什么,还需要问么? 正儿八经的上谕之宝,落到了玉柱的手里啊! 越过了几排多宝架,玉柱来到了往日十分熟悉的那一格之前。 打开匣盖的一瞬间,玉柱的手,不由微微一颤。 宝匣开处,玉柱深吸一口气,用力抓起了匣内的硕大玺宝, 玉柱探头一看,“滋……”禁不住倒吸了凉气,只见八个篆文字体,无可阻挡的跃入眼底:受命于天,既寿永昌! 这可是正儿八经的传国玉玺呀! 紧接着,玉柱又打开了左侧的一方宝匣,嗯哼,大清受命之宝。 下面,玉柱又打开了右侧的一方宝匣,哎哟,大清嗣天子宝。 嗬嗬,皇帝之宝,居然也在啊! 嘿嘿,齐活了呀,个个都是无价之宝! 大清受命之宝,以章皇序,乃天子登基用玺,专用于诏告天下。 大清嗣天子宝,册立皇太子的专用宝玺也。 成了,大行皇帝的遗诏,以及嗣皇帝登基,所需之玺宝,均为满汉双文,且一应俱全矣! 其中,皇帝之宝,尤为重要。 有之,则玉柱编撰的遗诏,名正言顺也! 无之,则需要搜山检海的去找出来! 宝玺得了手之后,玉柱特意命四名亲兵,各抱着一只必需之宝匣,跟他一起去拜见皇贵妃娘娘。 临走之前,玉柱吩咐手下人:“务必看好此阁,不许任何人进入,违者直接砍死,明白么?” “嗻。” 这时,有亲兵抱了一只锦匣,禀道:“禀爷,照您的吩咐,小的们找来梯子,在正殿的正大光明匾后,找到了此物。” 玉柱笑吟吟的接过锦匣,扭断小锁,拿出老皇帝留在里面的遗诏,打开一看,竟然当场楞住了! 尼玛,老皇帝呀,你好狡猾哦,竟然骗尽了天下人,也包括小爷在内啊! “嚓嚓嚓……”玉柱几把扯烂了老皇帝留下的遗诏,吩咐道,“拿去烧成灰烬!” “嗻。”亲兵接过玉柱扯烂了的遗诏,径直塞进了香炉之中。 很快,老皇帝的亲笔遗诏,就笼罩在了黑烟之中,被火焰彻底的吞噬了。 景仁宫,就在乾清宫的边上。 玉柱赶过去的时候,佟佳皇贵妃已经从牛泰的嘴里,得知了老皇帝的死讯。 “侄儿叩见姑母大人!”玉柱快步走到佟佳皇贵妃的跟前,故意用了汉礼下跪。 佟佳皇贵妃一把抱住了玉柱的脑袋,轻声笑道:“我的儿,苦日子终于要熬出头了呀!” “是啊,姑母大人,乌云即将散去,旭日必将东升!”玉柱依偎进佟佳皇贵妃的怀中,喃喃道,“过得几日,满朝文武就会恭请姑母大人,垂帘听政。” 佟佳皇贵妃立时楞住了,仔细一想,随即明白了,就问玉柱:“你是想立哪位皇子,或是皇孙?” 玉柱凑到佟佳皇贵妃的耳旁,小声说了一个人名。 佟佳皇贵妃皱紧秀眉,下意识的问玉柱:“你不怕诸王和旗主们不服么?” 玉柱淡淡的一笑,说:“刀把子里出天下,谁敢不服,就送他去见大行皇帝!” “好,你既然如此的有志气,我就全听你的好了。”佟佳皇贵妃是个地道的明白人,她压根就没问,玉柱怎么掌握的兵权,又怎么攻进的皇宫。 反正吧,玉柱笑到了最后,佟佳皇贵妃必定会成为全天下最尊贵的女人——母后皇太后。 若是玉柱输了,整个老佟家都要被灭族,佟佳皇贵妃也必然是性命不保。 一损俱损,一荣俱荣! 一条线上的蚂蚱,跑得了谁呢? 和佟佳皇贵妃商量妥当之后,玉柱正往外边走,吴盛快步凑了过来。 “禀爷,内阁之中,只找到了守宫值的文渊阁大学士马齐,别的老中堂们,都没在宫里。” 玉柱一听这话,抑制不住的笑了。 马齐啊,马齐,这可真的是,不是冤家不聚首啊! 玉柱正在琢磨,让谁来草拟遗诏呢,不成想,马齐就撞到了刀口之上。 唉,磕睡遇见了枕头啊! 这人呐,运气来了,真的是门板都挡不住啊! 玉柱正欲去会一会马齐,却不料,金雕突然从天而降,落到了吴盛的肩头。 吴盛摘下绑在金雕腿上的竹筒,双手捧到了玉柱的面前。 玉柱拆开竹筒的蜡封,抽出小纸卷,打开一看,两眼禁不住眯成了一条缝。 “来人,速速牵马来。” “嗻。” 随着玉柱的一声吩咐,有亲兵随即牵来了他的宝马。 ps:三更送上。原本只想进前十,没想到居然到了前九,太感激了,肯定有四更。精彩肯定还在继续,跪求砸票票,帮小柱子冲进前七。 (本章完) 第930章 新军才是根本 “牛泰,我走之后,务必紧闭宫门,不放任何人出去。”玉柱骑到马上,低头吩咐牛泰。 “请主子放心,奴才一定守好宫门,并保护好老祖儿的安全。”牛泰粗声粗气的说。 玉柱不由微微一笑,一向傻大黑粗的牛泰,居然也有开窍的时候啊。 安排好了牛泰,玉柱又望向了罗兴阿,郑重其事的承诺说:“你务必协助牛泰,守好皇宫。一旦大事底定,少不了你一个世袭罔替的万户侯。” 罗兴阿立时两眼放光,他的出身异常之低微,若不是顶着汉军旗人的身份,根本不可能混入步军衙门。 当年,若不是玉柱赏识他,罗兴阿无论如何,都不可能晋升为巡捕一营的副将。 历经坎坷的罗兴阿,比谁都清楚,人在官场,有个硬靠山罩着他,比啥都管用。 “请老帅放心,骠下一定守好皇宫。”罗兴阿为了打消玉柱的顾虑,一本正经的说,“不瞒老帅您说,开弓没有回头箭,首鼠两端的反骨仔,迟早会给弄死。” 玉柱哈哈一笑,罗兴阿还真的是通透的聪明人呐! 罗兴阿的武力值一般,让他指挥作战,肯定不太行。 但是,让罗兴阿带兵配合牛泰,守住墙高沟深的皇宫,问题不大。 为了给牛泰撑腰,玉柱把身边的亲兵,分了一半给他。 缓急之间,牛泰的身边,没有精锐敢战之士,那怎么行呢? 吩咐完毕之后,玉柱从东华门出宫,绕道东边的朝阳门出城。 刚到朝阳门口,就见孙承运笑眯眯的等在城门边上。 “好弟弟,终于等到了这一天,愚兄的心里,实在高兴坏了。”孙承运喜笑颜开的的说,“一接到金雕传来的指令,我便把衙门里的税丁们,全都召集了起来,随时随地听候你的调遣。” 孙承运那也是老江湖了,哪怕他和玉柱亲如手足,这么大的事里,他若是不跟着玉柱立几件功劳,将来大肆封赏之时,恐怕连汤都没得喝了呀! 玉柱重重的点头,笑道:“好哥哥,你干的漂亮,带上你的人,跟我一起去西苑的新军大营。” 孙承运一听这话,立时来了精神,当即吩咐了他的手下,把早就召集起来的税丁,带了出来。 玉柱也算是当代名帅了,他只扫了眼孙承运手下的税丁队伍,就看出来,大致有三百多人。 这些税丁们,几乎无甲,背硬弓的只有几十人而已,手里的武器大多以长枪和大刀为主。 见玉柱打量着他手下的税丁们,孙承运赶紧解释说:“这些人真上了战场,肯定不顶大用。但是,他们个个都是练家子,早就被我用银子喂饱了。对付几个落单的小毛贼,应无问题。” 玉柱哑然一笑,所谓疾风知劲草,板荡识忠臣,关键时刻,老孙终于亮出了家底啊。 早就被银子喂饱了,那是司马懿养死士的手段呢! 尼玛,只怕是老孙早就盼望着今天了吧? 实话说,在老皇帝的眼皮子底下,孙承运居然偷偷摸摸的养出了三百多死士,确实颇有几分道行啊! “上马吧,咱们绕道南边去西苑。”时间紧迫,玉柱也不敢耽搁,随即让孙承运骑马跟上了。 谁曾想,出城之后,孙承运的随从们,陆续从沿途各地牵来了不少的马匹。 玉柱抑制住笑意,故意问孙承运:“这些马,是怎么回事儿?” “嘿嘿,以你的眼光肯定看得出来,这是我给咱们留的一条后路。万一事败,你我径直骑马向东边逃,只要逃到了大沽口,登上了洋船,那就算是捡回一条小命了。”孙承运略显得意的解释了一番。 玉柱几乎敢笃定,孙承运这家伙,肯定早就看出了他想夺权的心思,却一直故意装傻充楞。 什么叫作是铁杆兄弟? 明知道你想干啥,却一直默默的替你留后路之人,便是了呀! “只有我们两个逃了,你们家孙五福怎么办呢?”玉柱故意打趣孙承运。 孙五福是孙承运的独子,也是他的命根子。 “唉,当断不断,必有后患。若是想两全其美,难比登天啊!”孙承运幽幽的一叹。 玉柱当然听得出来孙承运的潜台词了,若是危急时刻,带不走孙五福,那就只能无奈的放弃他了。 大队人马,一路朝南行进。 走了一段路后,玉柱惊讶的发现,孙承运手下的税丁们,脚底功夫真心不赖,居然可以追得上战马的小跑,无一掉队。 过了南边的右安门后,玉柱下令休息片刻。 孙承运抓过水囊,猛灌了一口水,冷不丁的问玉柱:“我看你不是很着急的去西苑大营啊?” 玉柱啃了口烙饼,含含糊糊的问孙承运:“你还看出了什么?” 孙承运嘿嘿一笑,说:“明明从西直门去西苑大营更近,你却偏偏带着咱们从朝阳门出城,绕到了南边,我虽不懂带兵打仗,却也明白,只怕是西直门外,有埋伏吧?” 玉柱爽朗的一笑,抬手重重的拍在了孙承运的肩头,调侃道:“老孙啊,你这完全是运筹帷幄,决胜千里的名帅气象啊!” “嘿嘿,傻子都知道,你起家的本钱,就是新军。若是半道把你宰了,三官保就可以带着新军搞投机了。” 指挥行军打仗,孙承运真不行。 但是,勾心斗角的耍弄阴谋,老孙可谓是异常强悍了! 想想看,孙承运整天泡在乌漆抹黑的酱缸里,啥没见识过? 老皇帝的身边,尤其是皇族宗亲之间,尔虞我诈,互相残杀的惨事,还少么? “嗯,老孙啊,你说的没错,老四在城里的眼线,只怕是已经把消息递进了畅春园里。”玉柱满是遗憾的说,“我手里的金雕和海东青的数量太少了,不可能把老四那边眼线的信鸽,全面抓光吃了,总有漏网之鱼啊!” 孙承运觉得有必要提醒一下玉柱,便小声说:“如果我是老四的话,必定不止在西去的一条路上设伏。” 玉柱频频点头,笑道:“这正是我所担忧的事儿。所以,我们才需要在此地,吃够干粮,喝足水,准备拼命。” 说罢,玉柱的脑海里,不由自主的浮上了一个人的身影。 ps:四更送上了,兑现了承诺。求赏月票,帮我冲进前七,吼吼。码字正在继续中,精彩也在继续。 (本章完) 第931章 惊魂时刻 此时的新军大营里,新军都统爱新觉罗·三官保,毕恭毕敬的把钦差张廷玉,迎进了正堂内。 “新军都统,奴才三官保,恭请圣安!” “圣躬安!” “皇上有旨,新军都统三官保,晋固山贝子爵,著率新军,赴畅春园护驾,不得有误!” “奴才领旨谢恩。”三官保抑制不住的喜笑颜开,赶紧叩首谢了恩。 三官保,虽然是正经的远支宗室黄带子,却至今无爵。 老奴的阿玛,塔克世,也就是大清的显祖宣皇帝,共有五子,三官保的老祖宗穆尔哈齐排行第二。 只是,穆尔哈齐这一支的宗室子弟,大多混得不怎么好。 三官保的阿玛杨福,生前是黑龙江将军,直到殁后,爵位也才是个不入八分镇国公而已。 “来人,吹号集合!”三官保得了便宜后,十分卖力的想尽力报效老皇帝。 “且慢。”这时,从张廷玉的身后,走出来一个人。 此人,短须,面白,大约四十多岁的样子。比较蹊跷的是,此人居然手里拄着一根手杖。 三官保见此人是跟着张廷玉一起来的,却身穿布衣,他即使心存疑惑,也就很客气的拱了拱手,含笑问道:“不知先生,何以教我?” 邬思道一本正经的提醒说:“皇上就在不远处,若是吹号集合,惊动了皇上,那个罪过,可就大了!” “哦哦哦,多谢先生指点。”三官保恍然大悟,老皇帝若是睡着了,却被尖利的军号吵醒,那就是大不敬啊。 如今的新军,共分两协(旅)四标(团)。 左翼协统德兴,是老皇帝的人,三官保也是老皇帝的人。 所以,三官保第一时间,就想到了德兴。 只是,派去寻找德兴的戈什哈,很快回来禀报说,“禀都统,德兴下午喝多了,正在帐内酣睡。” “什么?”三官保的鼻子都快气歪了,恨不得马上拔刀劈人。 眼看着即将用兵之时,原本寄予厚望的德兴,却醉倒了,三官保无论如何想不通。 “不如一起去看看?”邬思道没看张廷玉,径直提出了合理化的建议。 “走,看看去。”三官保顺手操起桌上的马鞭,率先出了中军大帐。 见邬思道拄着手杖,迈步跟了上去,张廷玉也只得跟了过去。 没办法,别看张廷玉在朝廷里位高权重。实际上,他在老四心目中的地位,远不如邬思道。 张廷玉只不过慢了半步而已,有人已经紧紧的跟在了邬思道的身后。 若是玉柱在场的话,一定会脱口而出:胡凤翚。 胡凤翚是年羹尧的妹夫,老四侧福晋年氏的姐夫。但是,他更是老四的心腹。 当年,邬思道和玉柱交往的过程,胡凤翚尽收眼底矣。 胡凤翚把这些往事,都告诉过老四。 老四起初心存疑虑,并未重用邬思道。 后来,随着邬思道的算无遗策的才华,不断的展现出来。 又加上,老四是从死囚牢里,将邬思道救出,这才慢慢的信任了他。 不过,骗出新军的大事,实在是太大了。 为了保险起见,老四还是派胡凤翚陪着邬思道一起来了。 当然了,名为陪伴,实为监视。紧急情况下,胡凤翚可以先宰了邬思道。 三官保怒气冲冲的来到了德兴的营帐,亲兵撩起帐帘,他一马当先的进去了。 帐内只挂着一只灯笼,三官保借着昏暗的灯光,定神一看,好家伙,德兴果着上身,正仰面朝天的打呼嚕,显然是睡得十分酣畅。 帐内酒气熏天,夹杂着呕吐后的恶臭味,令人完全无法继续呆下去。 “哼,几杯黄汤,就误了大事。”三官保很想拿起鞭子,狠狠的抽死德兴。 但是,德兴是近支宗室,不是三官保想弄死,就可以弄死的。 “都统,何必与他生气了,不如叫了他的手下,去大帐听令便是。”邬思道再次提出了合理化建议。 三官保皱眉一想,嗯,甚为有理,便命身边的戈什哈,去叫德兴手下的两个标统,去大帐那边听候差遣。 下令之后,三官保赶紧从德兴的军帐里,逃了出去。 狠狠的呼吸了好几口新鲜空气之后,三官保这才缓过劲来。 往回走的时候,张廷玉察觉到,中军大帐四周,好象有些不对劲。 照道理说,守营的亲兵们,难道不应该昂首挺胸么?怎么全都低下了头呢? 但是,三官保没吱声,胡凤翚也没说话,邬思道也没注意到这个怪现象。 张廷玉就有些犹豫了,该不该提醒三官保呢? 实话说,张廷玉精通权谋,却不懂军事。若是胡乱插嘴,就怕惹人耻笑啊! “贝子爷,您方才说,要去巡视大营,怎么往回走了?”张廷玉最终决定,还是挺身而出,提醒一下三官保。 三官保楞住了,他啥时候说过,要巡视大营呢? 但是,等三官保看清楚了,张廷玉一个劲的冲他挤眉弄眼。 三官保也不是笨蛋,他随即意识到,很可能营里出了大变故。 “是啊,是啊,是时候巡视大营了!”三官保转身就走。 张廷玉毫不迟疑的跟上了三官保的脚步,大步朝外面走去。 三官保不知道老皇帝已经驾崩了,张廷玉不可能不知道。 新军是什么地方? 玉柱起家的基本队伍,也是最可倚仗的本钱。 别人不清楚,张廷玉还能不明白么,别看三官保是新军都统,却不可能如臂使指的调动新军。 若是玉柱悄悄的潜入了军营,张廷玉和他带来的这些人,必然死无葬身之地。 就在张廷玉的一只脚,即将迈出大营辕门之时,他忽然听见了凄厉的惨叫声。 不好,张廷玉眼前猛的一黑,整颗心也跟着陡然掉入了万丈深渊。 “衡臣啊,你这是要一条道,走到黑么?” 就在这时,只见玉柱在众将的簇拥之下,出现在了张廷玉的面前。 胡凤翚目瞪口呆的望着玉柱,傻傻的不知所措。 忽然,胡凤翚的脑袋,被人狠狠的敲了一棍,当即倒地不起。 ps:今天继续四更,这是第一更,精彩还在继续,求砸票票! (本章完) 第932章 决胜千里 玉柱没看面如土色的张衡臣,故意微微翘起了下巴。 孙承运会意,从右边袖口,摸出了一份黄澄澄的旨意,冷冷的喝道:“张廷玉接旨!” 张廷玉犹豫着,跪,还是不跪呢。 孙承运也没管他这些,径直展开旨意,大声念道:“特谕,张廷玉狼子野心,勾结皇子,图谋不轨,犯上作乱,著籍没家产,夷其桐城五族,钦此!” “噗嗵。”张廷玉两腿一软,乖乖的跪了,颤声哀求道,“罪臣罪该万死,理应千刀万剐,还请王爷饶了罪臣的全族。”连连磕头,脑袋的前额,瞬间就见了红。 直到老皇帝驾崩前,玉柱的爵位便是固山贝子。 固山贝子,确实是宗室王爵的第四等。 但是,照大清的惯例,贝子只是享受王的待遇而已,不可能被公然称为王爷。 张廷玉学富五车,才高八斗,他如今所言的王爷,分明暗指玉柱将为摄政王或是辅政王。 玉柱微微一笑,从张廷玉的身上,不由自主的想起了一个名人:前明蓟辽总督洪承畴。 类似洪承畴和钱谦益这种老牌的高级知识分子,一直都是既想当表子,又想立牌坊,扭扭捏捏的不像个正经好人! 孙承运接了玉柱的眼色,又从左袖内,摸出了一份旨意,故意高声念道:“特谕,礼部左侍郎张廷玉,劳苦功高……迁礼部尚书,拜东阁大学士,钦此。” 嗯哼,打一棍子,赏颗糖吃,不愁张衡臣不就范! 实话说,就算是张廷玉猜到了玉柱不太可能诛杀桐城张家五族,但是,他敢赌这个运气么? “罪臣张廷玉,叩谢王恩!”张廷玉死里逃生,浑身上下,大汗淋漓,仿佛从温泉之中刚捞出来的一般。 张廷玉的“王恩”二字,咬得极重,就连孙承运也听得一清二楚。 “呵呵,衡臣啊,过去的事儿,各为其主,即使下过狠手,也怨不得你呀。”玉柱确实不想杀张廷玉,只是故意和孙承运唱了一曲双簧罢了,“只是,展望未来嘛,嗯哼,你懂的。” “罪臣蒙王上天恩,不仅不杀,反而重用罪臣。罪臣定当勤劳王事,恪尽忠犬之本职。”张廷玉明明看出了玉柱的戏码,心里却依旧十分感动。 响鼓何须重捶呢? 透过现象看本质,玉柱舍得花心思收降张廷玉,恰好证明了,对他的看重啊! 张廷玉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汉臣,杀之,并不比踩死一只小蚂蚁更困难。 玉柱不是头脑简单的闯贼李自成,他心里非常有数,留着没啥威胁的张廷玉,就可以起到千斤市马骨的奇效! 看看吧,死对头张廷玉,本王不仅不杀他,反而更加重用于他。 诸位汉臣大佬们,赶紧的,快来图表现吧,本王这里的官职和爵位,大大滴有! 话糙理不糙! 清军入关,能够短时间得了天下,不就是舍得下血本,极力拉拢前明的各路军阀么? 南明小朝廷,文官们关起门来,继续闹内讧。 北方的多尔衮在干啥? 大撒爵位、官职和银子,十分用心的收买江北四镇的军阀。 嘿嘿,老电视剧里,老皇帝利用张廷玉,搞了两份截然不同的旨意,成功的恐吓住了隆科多。 如今嘛,玉柱依着葫芦画瓢,和孙承运扮红黑脸,也十分顺利的将才华横溢的张廷玉,彻底的收入了囊中。 “衡臣,快起来吧。”玉柱亲自上前,搀扶起了张廷玉,又摸出袖内的白帕子,亲手贴在张廷玉已经见红的前额之上。 温言安抚住了张廷玉之后,玉柱大踏步的走向了邬思道! “臣……”邬思道扔了手里的木杖,正欲下跪,却被玉柱及时的搀住了。 “兄长,这么多年,你受委屈了。”玉柱真情流露的一把抱住了邬思道,十分用力的摇晃着他的身子,“天佑吾兄,终于平安回到小弟我的身边。” 张廷玉差点惊掉了下巴,他万万没有料到,帮着老四出了无数坏主意的邬思道,竟然早就是玉柱的人了。 聪明绝顶的张廷玉,仅仅从兄长二字,便猜想得到,玉柱和邬思道的结交历史,必是源远流长。 即使是傻子都知道,老四身边的首席毒士,居然是玉柱提前n年就布下的棋筋。 唉,老四输得不冤,我也输得心服口服啊。 此时此刻,张廷玉即使想不服,也不行了! “乖乖,幸好及时的降了,不然的话,岂不成了整个桐城张家彻底覆灭的历史罪人了么?”张廷玉悄悄的摸出了袖内的帕子,紧张的擦拭了额上和颈间的冷汗珠子。 不过,在和邬思道叙旧情之前,玉柱连续下了几道军令。 “吕武。” “骠下在。” “你率领本标将士,火速赶往畅春园,务必控制住大行皇帝的灵柩。” “是。” “喏,这个锦囊,你拿去路上看。到了地方之后,依计发出暗号,自会有人于你联络,并打开五孔闸的闸门,放你们进去。” “是。” 张廷玉听了这段话后,简直不敢相信他自己的耳朵,眼珠子都快瞪出眼眶了。 按照老四的计划,距离清溪书屋最近的小东门,才是防范的重点。 谁曾想,玉柱竟然早就收买了五孔闸的人。 别人也许不清楚,张廷玉岂能不知? 五孔闸,位于畅春园的西北角,是御舟进出畅春园的必经之地。 因为,水面较为开阔,又有人工堆垒的崇台炮台做掩护的缘故,向有固若金汤的“美誉”。 然而,玉柱偏偏就要派兵从五孔闸,摸进畅春园。 我的个天,幸好及时的降了啊! 张廷玉颤动着双手,摸了三次,才摸出帕子,抖抖的擦汗。 擦汗的时候,张廷玉忽然意识到,玉柱还有个身份:百战百胜的名帅! 就在张廷玉感慨万千之时,玉柱再次下令。 “马青方,你率领第四标的将士们,迅速进入既定的伏击地点。你听好了,必须等热河铁骑,全部进了包围圈,才许出击。” “是。” “追击的任务,就交给额驸策棱的骑兵了。” 什么?张廷玉的心房,猛的一颤,手里的帕子,不自知的掉落到了地上。 sp:2更送上了,今天必有四更,我接着努力码字。票票有点冲不动了,可是,故事越来越精彩了呀! (本章完) 第933章 衡臣,拟旨 西苑的新军教场上。 三千余名新军,排着整齐的队列,静静的等待着统帅的检阅。 很快,一身戎装的玉柱,在众目睽睽之下,跃马于阵前! “全体都有,听我口令。” “立正!” “啪。”一声,几千人的脚后跟,几乎在同时用力的一碰,发出震耳欲聋的闷响声。 除了,半空中隆隆的回音之外,整个教场之上,再无别的声息。 张廷玉不由瞪大了眼珠子,好一阵心旌神摇。他虽是文臣,却陪着老皇帝阅过很多次兵。 这么多人,干脆利落的整齐划一,张廷玉这还是头一次见识到。 “稍息!”玉柱再次发令。 “啪。”又只一声。 站在张廷玉的角度,无论横看竖看,还是左看右看,整个方阵都是浑然天成的直线。 “今天,我将带领你们,奉旨平叛。”玉柱此话一出口,张廷玉立即意识到,凡是敢抢皇位之人,都成了朝廷的叛逆。 不过,自古以来,都是成王败寇的逻辑! 胜者,天下皆王臣。输家,无立锥之地。 “向右看齐。” 数千名武装到牙齿的将士,就在张廷玉的眼皮子底下,如一人一般,向右边转过了身子。 “上刺刀。” “枪上肩。” 微明的晨曦之中,随着玉柱的命令声,摄魂夺魄的刺刀丛林,寒芒四射,锐不可挡,令人不敢直视。 “齐步走!” 张廷玉赫然发现,新军将士们并不是只会摆姿势的花架子货色,他们迈腿甩臂的动作,竟是令人恐惧的数千将士如一人。 好悬呐,幸好及时的降了,不然的话,桐城张家必遭灭顶之灾呐! 张廷玉太过于紧张了,等大军陆续出营之时,他这才猛吸了几口宝贵的新鲜空气。 佛祖保佑,又一次站到了正确的队伍之中,张廷玉暗暗庆幸不已。 当年,张廷玉的亲爹大学士张英,在鳌拜和幼年的老皇帝之间,果断选择了老皇帝。 从此后,桐城张家,大大的发迹! 大军出营后,张廷玉惊讶的发现,并未回京,而是去了相距不远的火器营。 原本预想中的大门紧闭,火炮对垒的场景,竟然完全没有发生。 经过短暂的休息之后,火器营的大门豁然洞开,新军的战士们如同潮水一般,涌入了老皇帝最看重的火器重地。 张廷玉骑在马上,紧紧的跟随在邬思道的身后。 之所以选择这个位置,因为,张廷玉是个真正的明白人。 新降之臣,即使是所谓的东阁大学士,安敢列于背景深不可测的邬先生之前呢? 再说了,张廷玉一向都是谨慎小心的性子,万一挨近了,被人误会要刺杀玉柱,遭了喝斥,甚至是被一刀劈死了。 那就真的是百口莫辩了呀! 新军将士们,完全控制住火器营的局势之后,玉柱领着大家,骑马入营。 就在大门口处,有人带头扎下千去,欢喜异常的大声说:“火器营参领,骠下费扬古,请老帅安。” 张廷玉张大了嘴,异常吃惊的瞪着费扬古,下巴差点脱了臼。 熟知宫廷背景的张廷玉,记忆力亦是超凡脱俗的厉害。 德妃,姓乌雅氏,她的祖父额参,共有两子。其中,长子威武,即德妃之父。次子岳色,即德妃嫡亲的幺叔父。 这位费扬古,便是岳色的亲孙儿,也就是老四的表弟。 就算是敲碎了张廷玉的脑袋,他也万万没有料到,深受老四器重的表弟,居然是玉柱的人。 唉,输得不冤呐,张廷玉暗自感慨不已。 “老费,辛苦你了,如此奇功,岂能不重赏?”玉柱话锋一转,唤了张廷玉的名字,“衡臣,你记一下,费扬古有大功于社稷,升火器营都统,晋奉恩辅国公,赏银十万两。” “领命。”张廷玉赶紧答应了,他心里比谁都清楚,所谓的衡臣记一下,就等于是:衡臣,拟旨。 有功不赏的项羽和董卓,很快就败亡了! 舍得大肆封赏的刘邦,没几年就成了汉高祖! 重赏之下,岂无勇夫? 明军不足饷,足饷不能敌! 只可惜,把这个落到实处的,却不是亡国之君的崇祯帝,而是睿亲王多尔衮。 “叩谢老帅提拔再造之恩。”费扬古大喜过望的跪下谢了恩。 张廷玉一看,哟嗬,这位老四的表弟,也是地道的明白人呐! 扎千和跪下谢恩,能一样么?能一样么? 进入火器营的正堂之后,张廷玉这才恍然大悟。 好家伙,火器营的都统、副都统、参领和佐领们,一个个醉得像死猪一般,如雷的酣声此起彼伏。 嘿嘿,张廷玉一向嘴紧,若是在独处的静室里,他一定会无声的感叹道:“擒贼先擒王的战术,此诚厉害无匹也!” 在大清的所有兵马之中,老皇帝对火器营格外的看重,隔三差五,便亲自过来,阅看操炮演习。 玉柱和火器营,何止打过一次交道? 实话实说,他把费扬古笼络入怀中,也是在带着部分火器营的官兵,远征雅库茨克的途中。 心腹不必太多,关键时刻,管用就成! 由于费扬古暗中出了大力气,玉柱不费吹灰之力的就拿下了完整的火器营。 只装备了步枪的新军,搭配上了满营都是火炮的火器营,这便是如雷贯耳的四个字:如虎添翼! 几乎在同一时间,站在城墙上的周筌,死死的盯着一个熟悉的身影。 那人用破布裹着头,浑身上下的衣裳,没有一处干净的地方,像极了讨饭的乞丐。 周筌看得很清楚,负责盘查的兵丁们,纷纷捂住了口鼻。 其中一个兵丁,居然连连摆手,厉声喝斥道:“不许靠近老子,滚,快点滚!” 显然是,被那个乞丐身上的恶臭,熏怕了呀! 玉柱控制了步军衙门之后,周筌便在隆兴的配合之下,封闭了京城诸门。 但是,因为玉柱提前吩咐过的缘故,周筌故意留下了广安门,当作是唯一的出城口。 许出不许进! 就在这座城门之前,有不少的奸细,因为没能逃过周筌的双眼,纷纷落了网。 但是,就算是损失巨大,就算明知道是陷阱,有些险也必须去冒。 周筌有理由相信,刚混出城的这位乞丐,必将掀起巨大的风浪! ps:三更送上了,四更码中。吼吼,只要帮我冲上历史前六,明天一定五更。 (本章完) 第934章 新军进京 率军回京城的路上,玉柱接到了吕武发回来的军报,畅春园已经拿下了。 只是,老四和老十三,包括隆科多在内,都不见了踪影。 玉柱当即把张廷玉叫到了跟前,叮嘱说:“衡臣,记一下,命令隆兴派出一营兵,接管畅春园。” “是。”张廷玉赶紧答应了。 在众目睽睽之下,就见张廷玉从马鞍里,摸出了笔砚,吐了口水进砚,然后左手拿着空白的旨意,右手提笔舔墨,一书而就。 邬思道非常清楚张廷玉的能耐,但是,这副光景也是头一次见到啊。 嗯,新降之臣,总要露一点真本事给新主人看嘛,邬思道露出了理解的笑容。 在玉柱的手下,新军的内部军令系统,都是用鸭毛笔或是鹅毛笔,沾着洋墨水,在特制的白纸上书写并签押的。 看过老电影《拿破仑在奥斯特里茨》的话,拿皇随手在纸上写命令并签发的场景,和玉柱下令指挥新军,如出一辙。 但是,步军衙门的军令系统,就迥然不同了,必须发出旨意过去,隆兴那边才会习惯。 既然老四他们已经跑了,把吕武的精锐第一标,继续留在畅春园里,就极其的不合适了。 玉柱随即亲书军令,命令吕武率军,与他在京城里汇合。 张廷玉心里很有些奇怪,老四跑了,玉柱仿佛没事人似的,竟然丝毫也不着急? 但是,多年伺候老皇帝,如履薄冰的经验,让张廷玉真正的做到了守口如瓶。 哪怕心里再好奇,打死也不能问。 这一次的行军路线,张廷玉也看出来了,去的是西直门。 途中休息的时候,邬思道和玉柱畅谈了一番别后情。 “禀主上,臣打算带着您赏的银子,回绍兴老家,置办几亩水田,再把祖宅重修一遍,安安心心的颐养天年。”邬思道长揖到地,说出了他的打算。 玉柱拉着邬思道的手,诚恳的说:“以兄长之才,文可安邦,武可定国,理应入朝为官,匡扶社稷。” “唉,当年一时不慎,竟然叫贼子打断了腿。试问,庙堂之上,岂容残废无用之人?”邬思道的态度异常坚决,死活不肯入朝为官。 玉柱微微一笑,说:“皇子可为,你为何不可?” 残疾? 嗨,老五和老七,一个脸残,一个腿短,都是典型的残疾之人。 但是,在这个公开拼爹的时代,疼他们的亲爹是大行皇帝。 所以,老五和老七,先后都被封为了亲王。 其中,老五管着宫里造办处的差事,老七也管着正蓝旗的三旗事,都算是入朝为官了。 邬思道知道玉柱的意思。 但是,他和老五、老七,能一样么? 狡兔死,走狗烹的道理,邬思道一直牢记于心! 更重要的是,邬思道在老四的身边,帮着出了许多的坏主意,可谓是恶贯满盈。 同时,邬思道也知道很多玉柱的秘密。 这年头,凡是当谋士的人,都必须知道一个真理:知道得越多,将来死得越快! 玉柱自然看得出来,邬思道采取的是退而自保之道。 尼玛,眼看大事将成,邬思道却甘于平庸的无所事事,完全不符合人性啊! 邬思道不过是怕被清算尔! 嘿嘿,玉柱不是老四,他再怎么洗地,也洗不脱佟家外室子的污名。 出身不好,怕个球啊? 千年前,陈胜和吴广喊出的口号,至今脍炙人口:王侯将相,宁有种乎? 常校长得势之前,不过是青帮的小流氓尔! 可是,等常校长掌握了大权,黄金荣赶紧自降辈分,由校长的师祖,变成了拜把子的兄弟。 这年头,识时务,方为俊杰! 钱谦益就非常的识时务。 此公在公开的场合,喊起口号来,活脱脱舍身取义的抗清志士啊! 谁曾想,刚转过身去,钱大佬就嫌水太凉,率先跪降了鞑清。 上下几千年来,只要口号喊得山响之人,都必须高度警惕之。 “主上,请您看在臣残躯老迈的份上,就允了臣吧?”邬思道伏地不起,他确实很想当官,但是,保命更重要啊。 玉柱含笑扶起了邬思道,斩钉截铁的说:“任由你归隐田园,那是我的巨大损失。这么着,文德纳在内阁那边,忙得脚不点地,你去帮他好了。” 邬思道在老四的身边,整天分析朝局和实力对比,他当然知道了,文德纳既是玉柱的心腹,又是内阁学士。 内阁学士,从二品,是内阁的实际执行者。 文德纳管着内阁典籍厅,这可是首屈一指的实权美差呢! 很显然,玉柱敢于把邬思道摆到如此重要的中枢实权岗位上,说明了一件事:他并不想鸟尽弓藏的杀人灭口! “主上,臣……”邬思道还想继续推脱,却被玉柱抬手打断了。 玉柱拉下脸,冷冷说:“难道说,我的胸襟,竟然不如病逝于榆木川的那位么?” 如果是一般人,根本就听不懂,玉柱指的是谁。 但是,把史书都快翻烂了的邬思道,岂能不知道,前明的永乐帝便驾崩于榆木川。 跟着永乐帝的武将们,除了战死的之外,都获得了善终。 当然了,以邬思道的高智商,他显然明白玉柱指的是:黑衣宰相,三朝帝师,姚广孝。 比较巧合的是,同样善终的姚广孝,乃是长洲人(苏州),距离邬思道的老家绍兴并不远。 所以说啊,还是要多读书啊。 不然的话,像牛泰那种憨货,绝对是一翻两瞪眼,茫然不知所谓。 新军主力,带着火器营的大量火炮,公开从西直门,杀气腾腾的开进了京城。 原本的京城里,人心惶惶,流言四起。 现在好了,强军已经进城,原本还想趁火打劫的人,也只得暂时收敛了野心,伪装成蛰服状态。 刺刀的海洋,耀眼夺目。 整齐的队伍,浩浩荡荡。 大大小小的火炮,更是一眼望不到头。 玉柱负手立于西直门的城墙上,望着军威鼎盛的入城大部队,心潮起伏,久久无法平息。 历史的丰碑,必将留下浓墨重彩的一段话:由此上溯到一千七百二十一年,从那时起…… ps:四更兑现了。明天冲上历史前六,我不上班了,也要五更! (本章完) 第935章 耀兵扬威 整个京师,已经戒严。 猎猎军旗,迎风招展。 头戴大檐帽,穿着灰色军装,腰束牛皮带,腿上扎着绑腿的新军战士们,在军旗的指引下,迈着整齐的步伐,杀气腾腾的绕城一周。 “咚咚咚……”在清脆小鼓的伴奏声中,将士们的牛皮军靴,狠狠的敲击在大青石板上,发出令人惊恐的轰轰声。 明媚的阳光之下,成片刺刀组成的惊天杀阵,散发出夺目的凛凛杀气。 刺刀丛林,每向前迈进一步,大地都跟着颤抖一次。 一队将士过去之后,紧随其后的是,火炮的长龙。 又一队将士过去之后,依旧是散发着狰狞死气的火炮长龙。 整齐的步军方阵,夹杂着火炮的打击力量,周而复始。 一队一队的将士,从各大王府的门前经过。可是,王府的大门始终紧闭着,压根就不敢打开。 “呀,好威武的队伍!” “是啊,就算是当年辫子兵入城时,也无法相提并论啊!” “唉,老兄,慎言,慎言。” 四周的人,仿佛躲避瘟疫一般,四散而逃。 经过几千年的教化,莫谈国事的恐惧感,已经深入骨髓。 负责沿街戒严的步军们,一个个握紧了枪杆,低着头,站得笔直,惟恐冒犯了战无不胜的新军将士们。 实话说,玉柱安排这场入城式,一是宣告,京城里即将有新主人了;二是震慑住各怀心思的步军将领们。 步军衙门的人,大多是隆科多提拔起来的,玉柱对他们并无深恩。 无恩则心不齐,乃是必然。 短期内,玉柱也不可能个个加官晋爵,人人重用。 所以,让强军绕城一周,主要是威压隆科多的人。 先声夺人,顺带着让满洲的旧勋贵们,睁大狗眼看清楚了,玉柱的实力是多么的强悍! 当年的董卓才带了几千人进京而已,却很快就控制了北军和南军,反而成了大汉帝国的新主人。 没文化的董太师,尚且可以成事,何况玉柱呢? 入城式结束后,第三标的新军,从罗兴阿的手上,接管了皇宫的防务。 玉柱不是没文化的大将军何进,他比谁都清楚,宫闱之变,往往才是最要命的头等大事。 老皇帝智擒鳌拜,也是骗了鳌拜进宫。 由此可见,宫里最难防,也最应该防范。 新军人少,入城的新军人数,就更少了,仅有不到五千人。玉柱也没有撒芝麻一样,把新军散得到处都是。 除了守卫皇宫的第三标之外,其余的各标以及火器营,全都驻扎于同福胡同到神武门的沿线。 火器营的子母炮,天然适合用于野战的机动,也被拆分进入各队。 按照一队(连)官兵,配备五门子母炮的比例,进行了改革。 这次改革的重大意义,只有玉柱心里明白。 在没有重机枪的当下,每个连都配备了五门子母炮。这就意味着,新军的连级单位,已经具备了独立完成小范围战役任务的能力。 打巷战的时候,五门子母炮架起来,只须轰上一轮,哪怕敌军的人数多几倍,也不堪一击。 没办法,老皇帝很喜欢便于携带的子母炮,造了好几百门。 玉柱在亲兵们的护卫下,从东华门进了宫。 因为啥呢? 嘿嘿,老朋友马齐,一直困在内阁里呢。 内阁大堂中,玉柱坐到了签押房内,命人去叫马齐过来。 讲道理,玉柱精通满蒙藏汉以及英语,这五种文字。 但是,大行皇帝的遗诏,由玉柱来写,就不大合适了。 毕竟,满洲勋贵们,依旧占据着绝对的优势,不能把他们逼得太紧了! 必要的门面装点,势所必然! 顺治的遗诏,就是满蒙汉,三文齐备的诏书,并加盖了皇帝之宝的玉玺。 不过,身为朝廷重臣的玉柱,他自然比谁都清楚。 所谓的顺治遗诏,除了传位给玄烨之外,和罪己诏也没啥区别了。 顺治的遗诏里,共罗列十四条罪过,主要是未能遵守祖制、渐染汉俗,重用汉官致使满臣无心任事,几乎完全否定了他自己一生中最有光彩的政绩。 试想一下,哪个曾经大权独揽的皇帝,会如此彻底的否定他自己的一切政绩? 这完全不符合人性嘛! 实际上,顺治临崩前,口授的遗言,早就被王熙和麻勒吉出卖给了太皇太后。 顺治将死,太皇太后的身子骨,还健壮得狠呐! 岂有维护死人,而得罪活人的道理? 还想不想要脑袋了? 由于太皇太后的干预,真正的顺治遗诏,早就被烧成了灰烬,根本就没机会大白于天下。 听见叫马齐来,张廷玉便猜到了玉柱的心思。 但是,张廷玉十分乖觉的站在了玉柱的身后,大气也不敢吭半声。 玉柱进入内阁之后,邬思道被正式任命为委署内阁学士,协助文德纳处理内阁典籍厅的事务。 旨意是张廷玉拟的,印玺是牛泰亲手盖上去的,合法的不能再合法了! 如今的眼目下,玉柱到哪,那里就是行在啊! 这话张廷玉心里有数之极,楞是闭紧了嘴巴,半个字也不敢吐露出来。 原本,张廷玉以为,邬思道知道的太多了,必死无疑。 谁曾想,玉柱竟然不怕污点将来曝光出去,大白于天下。 张廷玉偷偷的看了眼玉柱的侧脸,原本悬着的心,也踏实多了。 在庙堂之上,斩杀敌人,那是常态,不足为奇。 但是,玉柱不仅轻轻的放过了满肚子都是机密的邬思道,而且,重用他为内阁学士,这就很能说明胸襟问题了。 海纳百川,有容乃大! 以张廷玉的渊博见识,玉柱将来成其大事的可能性,已经被拔高到了九成九以上的超高比例。 不大的工夫,马齐来了。 张廷玉情不自禁的屏住了呼吸,十分好奇,马齐再次来见玉柱之时,会是何等表现? 长揖到地,放在当下,好象不大合适了吧? 扎千,好象也差点意思吧? 下跪,仿佛太过尊重了吧? 张廷玉翘首以盼,就等着看马齐的好戏了。 此时此刻,张廷玉的心态,就像是已经挤上了末班车的上班族,看着车下挤不上来的人,大声喊道:“满了,满了,别挤了,再挤也没用了。” 已经上车的优越感,格外的强烈! ps:第一更送上,盟主有重赏,今天四更保底。从差距一千多票,追到了还差500多票了,兄弟们是真挺小柱子啊。开完会,我接着努力码字。 (本章完) 第936章 雷劈之后 “请贝子爷安。”马齐进来后,不卑不亢的扎千请安。 论年龄,年过花甲的马齐,年长玉柱一倍的岁数,还要出个头。 但是,玉柱此前就是中和殿大学士,妥妥的一人之下,万万人之上! 玉柱略微打量了一下马齐,嗯,宫中遭此大变,老马的气色还不差。 此前,罗兴阿虽然接管了宫里的防务。但是,内务府的一应供奉,却没有受到任何影响。 这个主要是变通的手段,起了作用。 京城虽然戒严了,但是,城外老百姓种的菜,打的粮食,只需要送到城门口,就都被周筌派人出钱,全面性的收购了。 周筌收购了菜和粮之后,就命人摆到了各个街市口,按照收购价打五折,限量供应给了老百姓们。 熟悉经济管制的童学,一定会脱口而出:官府补贴下的统购统销、国营粮店、国营蔬菜公司和国营副食品公司。 京师不可能永远戒严。但是,戒严期间,老百姓没有平价粮食和平价菜吃,那就要闹出大乱子了! 至于诸王公贝勒们,就更好办了。 他们的王庄上,每天照常送菜、粮和肉到城门口,再由各自府上派人拉回去。 管制经济,不可能长期执行下去。 但是,短期内,对于保障物资供应,以及平抑物价,利好老百姓,有着不可估量的正面作用。 马齐也不是傻子,以玉柱如今的地位,再唤他为中堂,恐怕就说不过去了。 但是,直接喊王爷吧,名不正言不顺啊! 所以,马齐索性以爵位相称,隐含着尊玉柱为辅政王的深刻内涵。 “老马啊,这一夕数惊的日子,怕不怕呀?”玉柱既没有让座,也没有上茶,而是直戳马齐的心窝子。 外头闹得天翻地覆,马齐却坐困于内阁之中,怎么可能不多想呢? 但是,宫里和宫外,消息已经被封锁了,马齐至今是两眼一抹黑啊! 不过,老江湖就是老江湖。 马齐心里异常清楚,玉柱能够稳稳的坐在此间,且皇宫里三步一岗、五步一哨,站满了新军,结果还需要问么? “回贝子爷,卑职没有任何别的心思,只想去畅春园,好好的陪陪万岁爷。”马齐这么一说,张廷玉不由暗暗捏了把汗,好胆啊。 老皇帝驾崩的准确消息,由于玉柱故意的封锁,至今没有昭告天下。 反推回去,逻辑其实非常简单。 今上驾崩后,如果公开发丧的话,整个京师内外的寺庙,必须连续撞钟三万次。 帝星陨落的丧钟没有敲响,那就是故意的秘不发丧! 以马齐的见识,即使用大腿去思考,也猜得到:老皇帝若是不死,借玉柱十个胆子,他也不敢带着新军进宫。 “衡臣,你记一下,马齐的玛法哈什屯,阿玛米思翰,以及马齐本人,屡受国恩,理应报效朝廷。这么着吧,便去守孝陵吧。”玉柱冷冷的吩咐了下来。 孝陵,顺治帝的陵寝也。 张廷玉幸灾乐祸的瞥了眼马齐,故意大声答道:“是。” 马齐被玉柱的当头一棍子,立即打懵了。 守陵,名义上说得很好听。实际上,就是远离了权力中心,被彻底的边缘化了! 堂堂内阁大学士,一言不合,就被派去守陵了,这算什么? “贝子爷,这是为何?”马齐很有些不甘心,就挣扎着反问玉柱。 玉柱缓缓起身,点了点书案上的一本小册子,吩咐道:“衡臣,拿给他看看。” “是。”张廷玉双手捧着小册子,递到了马齐的跟前。 马齐满是狐疑的打开小册子,定神一看,好家伙,迎面就是一行触目惊心的小字:辛丑年三月初九日夜,马齐秘会老四,商议篡改遗诏大计,罪人邬思道亦颇多悖逆无道之言,实是百死莫赎,理应千刀万剐。 康熙六十年,正是辛丑年。 马齐的脑袋,立时嗡的一下子,整个人彻底的傻透了! 他做梦都没有料到,邬思道竟然是玉柱派在老四身边的卧底。 此事一旦公开查办,嘿嘿,守陵,简直是天大的恩遇啊! 马齐,两腿一软,跪到了玉柱的跟前,慌不择言的说:“奴才老糊涂了,奴才有罪,请王上狠狠的责罚。” 玉柱没有搭理马齐,径直迈步朝外面走去。 “王上,请听奴才一言,奴才愿率阖族老小,誓死效忠于王上。”若是任由玉柱走了,富察家转眼间,就是灭门的大祸。 见马齐吓得魂不附体,老泪纵横,张廷玉不禁幽然一叹,早知如今,何必方才呢? 这人呐,就是畏威而不怀德,不遭雷劈,不知道厉害呀! 张廷玉暗暗庆幸不已,若不是知机甚快,马齐的下场,他吃得消么? 玉柱停下脚步,冷冷的问马齐:“我凭什么信你?” 是啊,投名状有么? 尼玛,没有投名状,谈个鸡毛啊? 马齐也是顶顶聪明之人,值此危急存亡之秋,他马上叩首道:“奴才擅满文和蒙文。” 玉柱微微一笑,他这辈子啊,最喜欢和聪明人打交道了。 聪明人也有犯糊涂的时候,但是,一旦被雷劈之后,醒悟得也快。 张廷玉微微点头,心说,遗诏的草拟班底,正式齐活了! 只要马齐参与了编篡遗诏,嘿嘿,就算是他再想反水,也要问满洲勋贵们,答不答应了! 玉柱弹指一挥间,仅用了本小册子,便摆平了马齐。 手段之狠辣,目标之精准,效率之迅捷,令张廷玉大感钦佩。 这人呐,跟对大东家,至关重要。 若玉柱是司马衷或刘禅,试问,张廷玉还可能死心踏的追随于他么? 闯贼李自成,直到打进了北京城,也没有本事慑服大将刘宗敏,这便是其迅速败亡的主因之一。 俗话说,良禽择木而栖。 择谁?怎么择?危急时刻,怎么跳船? 唉,哪哪都是大学问啊! 等马齐出去洗了把脸,又整理衣冠,重新回来之后,玉柱温和的拉着他的手,硬按着他坐到了身旁。 张廷玉正在吃味之时,玉柱指了指右边的空位,很随意的说:“衡臣啊,快来,你坐这儿!” 三只锦凳摆成了一排,玉柱居中,马齐在左,张廷玉居右。 这一幕场景,若是看在有心人眼里,极具象征意义。 ps:第二更送上,正在码三更,今天必有四更。只差三百多票了,票票赶紧砸啊,越写越精彩了。 电视剧《少帅》的经典台词,分享给大家: 江湖不是打打杀杀,江湖就是人情世故。 我自己补充一点:江湖就是利益均沾。 这都250万字,935章了,我写的是啥,还看不懂的话,只能承认:我的语文是体育老师教的。 (本章完) 第937章 花脸奸贼 玉柱带着人,潇洒的走了。 马齐和张廷玉留在了内阁,轮班值守,照常票拟各地的奏章。 不过,以前看奏折的是老皇帝,现在变成了玉柱。 玉柱有大事待办,肯定不可能陷入到无聊的折海之中。 所以,他叮嘱马齐、张廷玉和奏事处的官员和太监们,除了水灾、旱灾、固定的拨银折、西北、川陕和直隶的兵事折以及各地的民变折,直接送内阁票拟之外,其余的折子一律留中不发。 马齐是老中堂了,内阁的那点事,早就驾轻就熟了。 张廷玉虽然新近入阁,初为中堂。但是,他十五年前,就在南书房学习行走了,票拟根本就是小菜一碟。 反正吧,老十四、年羹尧和赵宏燮的折子,算是当前最顶级的军国大事,哪怕是玉柱正和美妾嘿咻,也必须第一时间送到床边。 老皇帝晚年,变态的害怕丧失权柄。不管什么折子,都要亲自过目,才觉得安心。 值得一提的是,赵宏燮这个直隶巡抚,深得老皇帝的信任,额外加了总督衔。 这么一来,整个直隶的绿营兵,就都在赵宏燮的节制之下了。 所以,玉柱格外警惕赵宏燮的一举一动。 布置妥当了一切,临出宫之前,玉柱又去给佟佳皇贵妃请安。 快到景仁宫的时候,玉柱这才惊讶的发现,好家伙,肩舆、小轿和太监、宫女们,把宫门前的御道,挤得水泄不通。 闲人太多了,玉柱心里有事儿,转身就想走。 却不料,迎面碰见了匆匆赶来的成妃娘娘。 坐在肩舆上的成妃戴佳氏,正在闭目养神。 忽然察觉到肩舆停了下来,她睁眼一看,就见玉柱在亲兵的簇拥下,正往这边走。 “落舆。” 随着一声吩咐,肩舆稳稳的落到了地面上,成妃戴佳氏在太监的搀扶下,抬腿走下了肩舆。 “请柱爷安!”成妃身边的首领太监王安,那也是大大的聪明人,刚一撞见玉柱,他赶紧拍袖子,扎千请了安。 照规矩,王安只要在前头替成妃仪仗开道,见官大百级,岂有率先请安之理? 但是,形势比人强,人在屋檐下,谁敢不低头? 宫里有头有脸的大太监,若是眼招子不亮,早就填了井底,成了鱼虾之食。 尼玛,宫里到处都是武装到了牙齿的新军官兵,王安得有多脑残,才敢继续装大尾巴狼啊? 玉柱如果是董卓,肯定不鸟成妃。 只可惜,玉柱早蓄操莽之志,胸襟又异于常人的宽广,他才不傻呢。 “全体都有,立正,向右转,齐步走。” 在玉柱命令下,亲兵们的脸,几乎挨上了宫墙。 “向后转,敬礼!” “啪。”近百名亲兵,转过身子后,几乎在同一时间,侧脸看向朝着成妃过来的方向,一齐持枪敬礼。 “噔噔噔……”玉柱故作姿态的小跑了几步,距离王安还有一丈地的时候,果断的拍下袖口,扎千请安,“臣儿玉柱,请成妃母安。” 成妃眼神异常复杂的看着玉柱,唉,原本以为玉柱是个极孝顺的孩子,万没想到,竟是戏文里边的花脸大奸臣。 唉,勒兵自重,如臂使指,军容鼎盛,读书颇多的成妃,几乎在转瞬间,便想到了三个以上的形容词。 再看成妃身边的宫女和太监们,一个个面如土色,身子发颤,低头哈腰,再无以往高人几十等的张狂之势。 “你这孩子,快起吧,快起吧。”短暂的打量之后,成妃和蔼可亲的唤玉柱起身。 宫里的女人,个个擅长演戏,成妃也不例外。 没办法,若想在吃人的宫里,混得自在,谁不会几套变脸的戏法,根本就熬不下去。 成妃戴佳氏,是老七的生母。 就冲这个,一向讲人情世故的玉柱,就必须和以前一样的尊重她。 “柱儿,你姑爸爸那里太挤了,不如去我那边小坐片刻吧?我有几句要紧的话,想和你说说。”成妃故意试探了一下玉柱。 玉柱眉心一挑,脑海里,马上浮现了董太师的大罪之一:秽乱宫廷。 按照宫里的规矩,外男不得擅入宫禁。 玉柱来拜见皇贵妃娘娘,即使也逾越了规矩。但是,亲侄儿来看望亲姑母,倒也勉强说得过去。 佟佳皇贵妃,生于康熙七年,已逾知天命,足岁五十又四。 即使想造谣亲姑侄二人,勾搭成间,嗨,只有傻子才会相信。 然而,玉柱若是擅自进了成妃所居的钟粹宫,嘿嘿,那真的就是黄泥巴掉进了裤裆里,不是翔也是翔了啊! 因为,和景仁宫里只住着佟佳皇贵妃不同,钟粹宫里,除了成妃之外,还有一位贵人、两位常在和一位答应。 没错,成妃确实年老色衰了,不可能说啥闲话。 但是,她宫里的那位答应,如果玉柱没有记错的话,应该还不到十八岁吧? 只要玉柱大咧咧的去了成妃那里,迟早会传出和董卓一样的恶名。 偏偏,人人皆知,玉柱原本就好色如命。 这种花边八卦的传闻,只要出了宫,玉柱的名声必定奇臭无比! “回成妃母,外臣不得擅入内宫,这是铁律。臣儿有几颗脑袋,敢去钟粹宫?”玉柱斩钉截铁的拒了之后,语气一缓,异常诚恳的说,“您老人家但有所命,只管命王安递条子给臣儿。容易办的差事,臣儿马上就办。难办的差事,臣儿想尽办法,也要尽力办成喽。” 嚯,这话说的八面圆滑,滴水不漏,却又人情味十足。 成妃敢试探玉柱,也是仗着老七和玉柱颇有交情,并且,老七曾经帮过玉柱的大忙。 玉柱的心里比谁都清楚,成妃还是颇有正义感的女人。 实际上,自从生下了腿短的老七之后,成妃就彻底的失了宠。 没想到,这位被爱情遗忘在了角落里的女子,竟然有勇气站出来,替整个内宫的女人们,试探玉柱的深浅。 实话实说,玉柱若是跟着成妃去了,不仅宫里的女人们,人人自危。 更重要的是,还把所有皇子们,全都得罪的一干二净! 道理异常粗浅,不必赘述也! 见玉柱很懂规矩,成妃不由暗暗松了口气。 还好,还好,这小子也不像传闻里边的,那么好色嘛! ps:三更送上,凌晨必有四更。我的天,居然只差200多票了,小柱子的眼镜掉地上了。到了历史前六,必有五更。 第938章 关键是丰台 玉柱出宫之后,并没有回同福胡同,而是去了庆泰那边。 幸好,京师已经戒严。 一路上,除了步军衙门的人,就是巡逻的新军战士们了。 很快,玉柱的马车,便驶到了庆府的垂花门前。 玉柱刚下车,就见庆泰身边的大管事,哈着腰凑过来请安。 “请老爷安。” “罢了。”玉柱知道庆泰急着见他,便信口问道,“老太爷派你在这里等我?” “是的,老太爷吩咐过了,一见到您,就请您马上过去。” 玉柱刚想去见庆泰,却见曹春身边的大丫头兰芳,快步奔了过来,蹲身道:“禀老爷,太太病了。” 嗯哼,这个时候,曹春病了,只怕是心病吧? 玉柱也没细问兰芳,随即吩咐了下去,赶紧拿他的帖子,去请太医过来。 “你回去告诉太太,就说我刚回府,要先去拜见老太爷。” 百善孝为先,不管于公于私,玉柱既然回来了,都应该先去见庆泰。 庆泰正在喝茶,见玉柱进来了,不由眯起两眼仔细的打量着他。 “儿子请阿玛安。”玉柱和往常一样,毕恭毕敬的扎千请了安。 庆泰沉吟片刻,猛一拍桌子,怒道:“你做出这么大的事,可曾考虑过整个家族的安危?” 这个时代,为了对抗至高无上的皇权,不管是京城里的权贵之家,还是乡野大户人家,多以宗族血缘关系为纽带,格外强调五服以内的亲情。 你家若是男人死光了,只要是五服以内的亲戚,都有资格参与瓜分你家的财产。 什么有国才有家,庆泰表示听不懂。 他只知道,家族兴旺的顶点,就是爱新觉罗那种化家为国的搞法。 强调家族的兴旺,才是正道理。 家族内部,一损俱损,一荣俱荣。 庆泰的恼火,完全站得住脚! 玉柱做出这么大的事,一旦输了,庆泰肯定要掉脑袋。 整个老佟家,未沾其利,反受其害,男人全都要跟着死光光! 因为,大清律明文规定了,谋逆至少诛三族,还要挖祖坟,甚至是挫骨扬灰。 “回阿玛,儿子只是奉了皇上的旨意行事罢了。”玉柱一边解释,一边从怀中摸出了早就备好的旨意,双手捧到了庆泰的跟前。 庆泰接过旨意,从头到尾,看了三遍,丝毫也没看出破绽。 作为刑部尚书,庆泰认得出来,旨意里的字体,显是张廷玉的笔迹。而且,玺印签押都对。 张廷玉,那可是出了名的孤臣、纯臣,他不可能和玉柱联手做伪。 没办法,老皇帝被老四毒死之后,玉柱第一时间就通过金雕传书,得到了消息。 然后,京城就戒严了,庆泰被困在府里。 隆科多去了畅春园,玉柱忙着调兵遣将的夺宫,那来的闲工夫通知庆泰? 所以,庆泰对于朝局的新变化,一无所知,竟然被玉柱耍的小手段,给骗了。 对付外人,玉柱可以软硬兼施。 庆泰这个八叔,一直把玉柱当亲儿子看待,玉柱除了善意的谎言之外,也别无它法了。 道理很简单。 玉柱若是把底细都透露给了庆泰,以庆泰格外保守的性子,天知道,要闹出什么妖蛾子? 外人不服,玉柱只须使个眼色,砍了便是。 阿玛闹事,那就很棘手了呀! 在这个崇尚孝道的时代,还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吧。 等尘埃落定之时,庆泰再怎么发脾气,木已成舟,如之奈何? 当着庆泰的面,玉柱掐头去尾的解释了,怎么控制步军衙门,怎么夺回新军等等大事。 只是,等玉柱告辞之后,走到门边的时候,庆泰忽然一声长叹,闷闷的说:“成王败寇,古今同理。你勿须担心我,我已有抄家灭族的心理准备。不过,我必须提醒你的是,老十四的手里还捏着十几万精锐兵马。年羹尧的手里,也掌握着八万精锐绿营兵。直隶巡抚赵宏燮,也有七万多绿营兵。你手头的精锐敢战之士,充其量也就万五之数。唉,简直是胆大包天的火中取栗啊!” 嗨,玉柱白演戏了,敢情老太爷啥都猜到了! 实话说,庆泰提及老十四和年羹尧,玉柱丝毫也不感到惊讶。 但是,庆泰居然点出了赵宏燮的实力,这就极为难得了! 历史上的九龙夺嫡,一般人只看得见步军衙门和丰台大营。 实际上,京城附近,掌握兵力最多的人,正是直隶巡抚赵宏燮。 玉柱听出了蹊跷之处,赶紧回来跪下请罪。 “哼,你跪那么远,干嘛?靠近点。”庆泰黑着脸,沉声喝斥道。 玉柱乖乖的膝行到了庆泰的脚边,谁料,庆泰顺手操起桌上的折扇,“啪。”狠狠的抽在玉柱的顶戴上。 顶戴上的花翎,都被抽掉了,可见,庆泰真的是气昏了! “哼,孽子,气死老夫了!”庆泰怒不可遏的痛骂玉柱。 玉柱耷拉着耳朵,只得乖乖的听训。 庆泰骂了半刻钟,见玉柱很老实的挨批,不敢有丝毫的顶撞,便板着脸说:“喏,这个你拿去吧,滚。” 玉柱惊讶的发觉,庆泰居然从袖口内,摸出了一个信封,信封里鼓鼓囊囊的。 就在玉柱有些迟疑之时,庆泰把信封扔到了桌面上,一边起身往外走,一边叹息道:“臣不密则失身的道理,老夫岂能不知?唉,也只能帮你这么多了,就算是将来抄家灭族了,我也不怪你。毕竟,富贵险中求嘛!” 庆泰昂首阔步的走了。 玉柱拿起桌上的信封,拆开一看,好家伙,果然有大用! 还等什么,赶紧去追庆泰了! 只是,等玉柱找到庆泰的时候,却见他坐在湖边,正自怡然自得的垂钓。 也许是听见了玉柱的脚步声,庆泰头也没回的说:“我知道的东西,全在信里了。你长大了,翅膀已经硬了,我却老朽了,也帮不了你太多,唉,好自为之吧。” “谢阿玛成全之恩。”玉柱真心诚意的跪下,重重的磕了三个响头。 “去吧,去吧,不解决丰台大营,你阿玛我再想悠闲的垂钓,只怕是也没有那个机会了啊!”庆泰依旧没回头。 “儿子只有一个疑问,阿玛您老人家,从何时开始,知道儿子的心思呢?”玉柱真的很好奇。 庆泰闷闷的一哼,低声说:“从你被拜为中和殿大学士那日起,我就一直提心吊胆的担忧整个家族的安危了。” 响鼓何须重捶呢? 中和殿大学士,看似位极人臣。实际上,老皇帝包藏了极大的祸心。 功高盖主,岂有好下场? ps:四更送上。月票冲不动了呀,拜托砸票票,鼓励我每天四更以上。 (本章完) 第939章 一触即发 夜深人静之时,安定门忽然被打开了。 守城的兵丁们,举着火把,将出城的道路,照得亮如白昼。 就见,一队队新军将士们,腰挎战刀,肩背步枪,骑在马上,浩浩荡荡的开出了城外。 每队新军队伍之后,都跟着几门火炮。混编的队伍,一眼望不到头。 等城里的有心人,发现不对劲之后,为时已晚。 即使想通知城外的人,由于京师戒严的缘故,也已经来不及了! 玉柱在亲兵们的簇拥下,来到了城楼前。 等候多时的孙承运,赶紧上前见礼。 “兄长,主力大军出城,务必谨防小人作祟。你就一个任务,带着你手下的税丁们,牢牢的钉在安定门前。无论谁叫你离开,都别去。”玉柱仔细的叮嘱了孙承运。 这意思,其实就是一句话:老子不要伤亡数字,只要塔山! 孙承运兴奋的说:“放心吧,人在门就在,我肯定会替你守好这条入城的通道。” 只要安定门不失,即使城里有人作乱,大军也可以迅速回师,进城平叛。 当然了,玉柱也不知道,谁会趁机作乱。把孙承运安排在安定门,只不过是常规性的留个后手罢了。 费扬古的火器营,虽然有不少的重炮。但是,玉柱趁夜带兵出京,追求的就是以快打慢。 带着几千斤的重炮,行军速度不可能快。 为了以快打慢,新军在几年前,就已经完成了全军骡马化。 粮食和辎重,都装在马车上。子母炮很轻,最重的也不过五百斤而已,两匹马就可以很轻松的拽动。 托大清征服了蒙古的福气,只要舍得砸钱,蒙古马想要多少,就有多少。 至于,步兵骑马行军,主要是受了拿皇的影响。 在拿皇统治时期,法军龙骑兵常常在赶到战场后,下马徒步作战。 英军就更夸张了,他们甚至把所有的骑兵团,都改造成了龙骑兵团。 玉柱虽然带着主力新军出了城,但是,火器营的所有重炮,全都被拖到了安定门前。 安定门前的街垒上,架着重炮。 城墙上,也架上了重炮。 只不过,炮口全部对内,而不是朝外。 就连城墙之间,也垒起了隔离的沙袋,架上了重炮。 自古以来,成大事者,皆不拘小节,玉柱自然也不例外。 为了扫清火炮的射界,玉柱命人,抬着银筐,用高价赎买的方式,强行把安定门附近的民房,拆了个遍。 嗯哼,城门前一百五十米内的民房,全都拆光了。即使,有人想纵火或是穿插偷袭,也只能干瞪眼了。 强买强卖,确实不符合公平原则。 但是,玉柱若是输了,老婆被入,美妾被骑,儿子被杀,全族被灭,结局必定凄惨无比。 在这个皇权砖制时代,别说花重金赎买了,就算是不给钱的强行征用,草民们也只能是敢怒不敢言。 相对而言,玉柱对待草民的态度,比鞑清的统治者,强出去何止十倍? 此时此刻的丰台大营里,两伙人彼此拔刀相向,大有一触即发之势。 原本,老十三借着假传旨意之机,砍死了丰台大营的都统,正待召集众将议事,趁机完全掌握丰台大营。 谁料,人算不如天算! 不知道怎么的,原本被困在京城里的老八,竟然溜出了城。 这下子,可有好戏看了呀! 要知道,丰台大营,一直都是八爷党的基本盘! 老八的势力,在丰台大营之中,可谓是根深蒂固,盘根错节,哪哪都是。 老十三在中军大帐内,收拾丰台都统的同时,老八也偷偷摸摸的进了营,并迅速的接管了左翼铁骑。 众所周知,丰台大营的额定编制里,左翼副都统的实力,一直都占据着上风。 一万八千人左右的丰台纯种八旗军,左翼铁骑至少超过了一万人。 因为啥呢?左翼铁骑的官兵,可都是上三旗的出身,个个都有通天纹。 老十三和老八,早就是死对头了,谁都不服谁。 双方人马,彼此拉开战斗的架式,眼看着一场火并,不可避免了! 这时,老四见势不妙,担心惊动了京城里边的玉柱,赶紧派人来和老八协商。 老八其实也明白,只要双方开打了,不管胜负,最终的获益者,只能是玉柱。 合则两利,斗则两败俱伤,反而便宜了共同的敌人,这便是谈判的基础了! 两军对峙的中间空地上,老四和老八隔桌相对。 四周的将士们,人手一支火把,将整个谈判现场,照得纤毫毕现。 各自的贴身侍卫,分别站在老四和老八的身后,弓已上弦,手抚刀柄,随时准备砍人。 “八弟,你我手足之间,何苦自相残杀呢?”见老八抿紧了嘴唇,一声不吭,老四便先开了口,搭了梯子过去。 “四哥,汗阿玛是谁害死的?你别告诉我,是玉柱干的哦。”老八冷冷的看着老四,“玉柱没有任何理由对汗阿玛下此毒手。他啥都不需要做,只是静静的等着汗阿玛老死,就可以捞到拥立奇功,并成为头号托孤辅弼重臣。再说了,就算是他要倒霉,将来也只会死在弘皙的手上。” 哟,如果玉柱就在现场,一定会挑起大拇指,八哥,你是真懂我啊! 亲手弑杀了君父,毕竟是天大的丑事。 可是,老四仿佛没事人一般,脸不红,心不跳,神色如常。 “八弟,不管你信不信,汗阿玛真的是玉柱找人害死的。”老四说话的时候,神态没有任何异常。 但是,老八和他暗中斗了多年,谁还不知道谁呀? “玉柱没有杀汗阿玛的理由。”老八太了解老四了,压根就不信他的鬼话。 老八看问题,也习惯了从最终的受益者出发,然后倒推回去。 “八弟,咱们都是爱新觉罗的子孙,难道要坐视万里河山,落入贼子之手么?”老四不想纠缠于老皇帝的死因,索性岔开了话题。 老八仰起下巴,冷冷的说:“你做人太过刻薄寡恩了,名声极差。若不是老十三抢先了一步,你根本就没资格坐在这里,和我说话。” 老四一阵默然,老八说的太对了。 丰台都统一直忠于老八,他宁死也不肯跟着老四走,这就很能说明问题了呀! ps:一更送上,精彩正在继续,帮我冲上历史前六,继续四更,甚至是五更! (本章完) 第940章 帮手来也! “禀十三爷,新军已经从安定门出了城。” 老十三接报之后,吐掉了含在嘴里的草根,呼,玉柱终于来了! 正所谓,虎有吃人意,人有害虎心! 老十三带兵埋伏在玉柱去丰台的必经之地,房山余脉的落虎丘。 落虎丘,是一块小高地,地势较高,却并不陡峭,非常适合骑兵居高临下的突击。 “传令下去,听见炮响,才许出战,违令者斩。” “嗻。” 老四在大营里和老八对峙着,其实唱的是空城计,真正的右翼主力兵马都跟着老十三过来,等着伏击玉柱了。 老八算个啥呀?他懂军事么? 嗯哼,玉柱的嫡系新军,才是心腹大患呢! 从清太宗皇太极登基开始,八旗内部就有了一条铁律性质的潜规则:满洲八旗人少,砍死一个,就少一个,禁止自相残杀的火并。 老八为啥乐意和老四谈判,不就是被大家逼的么? 当年,多尔衮明明占据了三旗的优势,却依旧要和旗主贝勒们一起商量着来,而不敢妄开战端! “禀十三爷,新军在丘口处停了下来,看动静仿佛是临时歇息。” “再探。” “嗻。” 老十三搓了搓手,既兴奋,又有些紧张。 哼,玉柱,上次爷设伏想收了你,没想到,你竟然跳过了包围圈,绕到南边进了新军大营。 这一次,爷先灭了新军,擒了你,再求四哥饶你不死! 老十三欠玉柱的人情,实在是太多了,数都数不清。 虽然是各为其主,也舍得下狠手。但是,老十三毕竟不是那么的冷血,依旧想保住玉柱的性命。 玉柱故意停在了落虎丘口,一连歇息了一刻钟,始终没有下令继续上路。 老十三这人呐,确实有些侠义心肠,在诸位皇子之中,算是比较懂军事的一位。 但是,老十三有个致命伤,他从未指挥过大军的实战。 战争,是一门经验持续性积累的科学。 吹嘘自己天生会打仗的人,都是赵括! 身经百战的玉柱就不同了,熙朝第一名将,非他莫属! 丰台的八旗军,都是重甲骑兵,几乎没有火炮。 骑兵和新军在平原上对战,嗨,那不就是八里桥战役的翻版么? 八里桥之战,僧格林沁率领大约两万五千人,英法联军八千人左右。 战后,清军伤亡大约1200人,便全军溃败了。 而英法联军,合计伤亡51人。其中,英军死2伤29,法军死3伤17。 也就是说,清军以多战少,给英法联军造成的损失,却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这便是近代军事工业强国,对农耕文明具备了碾压式的军事优势! 此次出击,玉柱丝毫没敢大意,带了4000余精锐主力,倾巢出动。 另外,费扬古的火器营,配有子母炮二百门,官兵3000余人。 实话说,除了射程不如之外,单论火力的密度,以及陆军的兵员素质,已经超过了英法联军。 又歇息了半刻钟后,玉柱忽然下达了一个奇怪的命令。 “传我的命令,全军掉头向东,绕过落虎丘。” “是。” 什么?玉柱居然回去了? 老十三差点惊掉了下巴! 但是,据哨探来报,玉柱确实带兵走了。 老十三异常懊恼,狠狠的抬腿,踢在一棵小树之上。 又过了大约一刻钟,老四那边传来消息,老八很可能要动手了,让他赶紧回援。 没办法,老十三只得召回伏兵,领着大家下山,往回赶。 然而,就在老十三下到了山底之时,忽然听见一声炮响。 “哟嗬……” “嘿嗬……” 牛泰领着八百余名索伦铁骑,挥舞着战刀,从丘顶杀了下来。 上当了,老十三知道不好,赶紧拨马就跑! 吃生肉,喝生血,野蛮无敌的索伦铁骑,又占据了居高临下的优势,这仗没法打了! 跑的过程中,老十三死活想不明白,神勇无敌的索伦铁骑,为啥会和玉柱搅和到了一起呢? 嘿嘿,这个问题嘛,就要问鞑清的历代统治者,是怎么盘剥索伦部的了? 玉柱实际上,也没答应索伦部太多的条件。 只是明确的告诉了族长桑结,今后不再强征索伦部的男人,替大清作战。 就这么一个小小的承诺,桑结想不动心,也不可能。 不赌,整个索伦部,迟早会被大清朝廷,折腾的亡族灭种。 赌了,从此索伦部就可以休养生息,重获新生了! 桑结冲得兴起,挥舞着战刀,就想大大的见血! 牛泰赶紧拽住了桑结的马缰,扯去喉咙,大声吼道:“主子说了,只追溃军,尽量不杀!” 战场上,杀声震天,蹄声如雷。 这也就是天生神力的牛泰了,换个人,就算是喊破了喉咙,桑结也不可能听得见,他在说啥呢? 尽量减少无意义的杀戮,这个就是玉柱和闯贼李自成最大的区别了! 闯贼李自成,打进了京城之后,就忘乎所以的大肆抄家抢银。 虽然,闯贼李自成,一次性就捞到了七千多万两白银。 但是,不区分对象的抢劫,把明朝的所有大官僚、大地主、读书人、乡绅、小地主、小商人们以及平民们,全都得罪光了。 原本已经投降了的吴三桂,走投无路之下,向多尔衮献出了山海关,汉奸无疑! 但是,闯贼李自成把整个吴家都祸害光了。除非吴三桂脑子进了水,完全不考虑个人的生死,才会自投落网的继续投靠李闯。 玉柱就不同了。 脑后有辫子的国家,迟早要倾覆。但是,现在玉柱的实力,还远远不够控制整个大清。 外边还有近百万敌人,其中,十几万旗兵,几十万绿营兵。 如果不讲策略的乱宰滥杀,激起了满洲八旗的公愤,玉柱哪有时间扩编训练新军呢? 该隐忍的时候,就必须隐忍! 尼玛,玉柱已经忍了老皇帝十几年,挖空心思的演戏扮忠臣,又何必急于一时呢? 只要,新军扩大到了十万以上,横扫六合,也就水到渠成了! 越是紧要关头,越不能急! 心急,吃不得热豆腐啊! 有句经典台词,玉柱一直铭记于心:不做李自成! 猝不及防之下,老十三兵败如山倒。 所谓满万不能敌的八旗铁骑,吓得魂不附体,丢盔弃甲,亡命奔逃,连老十三的帅旗都扔了。 唉,简直是把入关的那群辫子兵老祖宗的脸,全都丢得一干二净了! 第941章 好多人质 老八快要忍不住动手了! 实话说,老八不懂军事。但是,丰台大营里,懂的人很多。 “四哥,你唱的是空城计啊?”老八从来没有赢过老四,难免有些小得意 老四冷冷一笑,说:“如果我所料不错,应该是玉柱故意放你出城的吧? 老八脸色一变,是啊,他忍着粪坑的恶臭,装成了乞丐,这才混出了城。 但是,仔细一想,玉柱只需要封死京城诸门,老八就插翅难逃。 让老四戳中了心思,老八心里很不自在的扭了扭屁股。 老四的目光一凝,老八的小动作,别人肯定不知道,他绝对是了如指掌。 不好,老八起了杀心! 老八这个人吧,装成谦谦君子,装的时间久了,居然入了戏。 心慈手软,优柔寡断,鼠目寸光,都是老四给他的评语。 然而,老八一旦扭了屁股,那是要吃人滴! 实话实说,如果是玉柱在对面,老四根本不敢唱空城计。 说白了,老四就是想欺负老八的不懂军事! 嘿嘿,若是玉柱在场的话,一定会笑道:“四哥莫笑八哥,你们两个都菜瓜!” 老八忍无可忍的抬起屁股,刚想转身走人。 老四忽然往桌子底下一溜,整个人立时不见了。 “嗖嗖嗖……”老四的侍卫们,亮出手弩,扣了扳机就射。 老八万万没有想到,老四竟然还有这一手,猝不及防的胸前挨了一支弩箭,“啊……”惨叫着倒向了地下。 老四说动手就动手,老八的侍卫们,当场倒下了一大片。 但是,让老四没有想到的是,剩下的侍卫们,居然拼死挡在老八之前,护着老八退了回去。 后边,老八的大部队,见势不好,纷纷拔刀,冲了过来。 眼看着一场大内讧,即将爆发。 就在这个节骨眼上,老十三带着残兵败将,败回了大营。 因索伦铁骑紧追不舍,老十三的溃军,很快冲散了营里的人。 索伦铁骑,在牛泰的率领下,气势如虹的也跟了进去。 其后,玉柱带着新军龙骑兵,也挥刀冲进了丰台大营。 是役,玉柱全歼丰台大营的八旗兵,抓了一万七千多名俘虏。 美中不足的是,老四和老八,都逃得没了踪影。 “主子,让我带兵去追吧,他们肯定跑不远的。”牛泰主动来请命。 玉柱摆了摆手,笑道:“让他们去吧。嘿嘿,总有一天,还会再见面的。” 牛泰十分不解,又不敢多问,就跑来问周筌。 周筌心里明白,牛泰,是玉柱最信任的老部下了。 “我且问你,老八逃走后,最有可能去哪里?”周筌抖开折扇,笑吟吟的问牛泰。 牛泰摸着脑袋,想了很久,这才不自信的反问周筌:“不会是去西北吧?” 周筌轻声一笑,夸道:“你真聪明。” 得了周筌的鼓励,牛泰再接再厉的说:“那么,老四会去找年羹尧?” “呵呵,然也!”周筌重重的点头,“就是要他们去各自该去的地方。” 这一下子,牛泰真的搞不懂了,瞪着一双牛眼,茫然的看着周筌。 周筌不想说太深了,摇着折扇,飘然而去,只剩下牛泰,呆呆的站在原地。 “大捷,大捷,丰台平叛,大获全胜,俘虏一万七千余!” “大捷,大捷,丰台平叛,大获全胜,俘虏一万七千余!” “大捷,大捷,丰台平叛,大获全胜,俘虏一万七千余!” 露布报捷,古已有之。但是,玉柱硬是玩出了新花样。 玉柱故意让人,骑马绕着整个京城的大街小巷,不间断的宣布大胜的消息。 一时间,整个京城都被震撼了! 尤其是满洲八旗的王公大臣们,心里更是慌得不行! 京畿附近,最大的一股野战机动兵马,居然在一夜之间,就被玉柱打得落花流水,土崩瓦解了。 三日后,彻底打扫完战场的玉柱,率领龙骑兵们,押着俘虏们,浩浩荡荡的入城。 玉柱跃马于安定门前,大声宣布说:“传我的话,京城解严!” 消息传出去后,阖城的老百姓,大大的松了口气,情不自禁的欢呼了起来。 咳,千万不要会错了意思! 老百姓并不是感激玉柱的仁慈,而是大大的松了口气,战乱终于结束了。 实话说,上层大人物的权力争夺,和老百姓们没有半文钱关系。 没办法,京城戒严一日,老百姓就坐吃山空一日,心里怎能不慌呢? 老百姓高兴的是,京城解严之后,手停口停的他们,又可以出去卖苦力,赚银钱回来养家糊口了。 只是,老百姓高兴了,同福胡同却挂满了白幡。 唉,隆科多被老四带去了丰台大营后,不知道怎么的,居然死在了乱军之中。 玉柱在丰台大营停留了三天,就是想找到隆科多。 谁曾想,等找到隆科多的时候,他居然死在了堆满杂物的一顶小帐内。 唉,堂堂隆中堂,死了都不肯闭眼呐! 显见得,死不瞑目矣! 隆科多的死,让满朝文武看到了拍马屁的大好时机。 一时间,同福胡同内,车水马龙,挤满了亲自来吊唁的各级官员们。 人称吃席阿哥的老十二,主动跑了过来,也不管玉柱答不答应,硬是站到了主持丧仪的位置上了。 照大清的固有规矩,满洲旗人的阿玛死了,虽无丁忧三年的制度,却也需要第一时间上折子,请求在家守制。 这个时候,老皇帝的灵柩,尚未运回京城。 值此新君未立,朝廷无人主事之际,暗流也跟着阵阵涌动起来。 张廷玉收了玉柱的折子后,哪敢擅自做主呢?他急中生智的派了太监,去请示皇贵妃娘娘。 但是,皇贵妃娘娘也不傻,当场拒绝了表态。 皇贵妃虽为副后,毕竟不是皇后。而且,因新君未立的缘故,她也还没有被尊为母后皇太后。 名不正则言不顺! 实话说,皇贵妃娘娘,有什么必要,去淌这滩子浑水呢? 除非是,她脑子有病吧? 别的倒也罢了,那些俘虏的家属们,挖空心思的走门路,想让玉柱高抬贵手,饶了他们的家人。 就算是脑子不太灵光的牛泰,也看出来了,玉柱千叮咛万嘱咐的命令少杀慎杀,这个时候就显现出了巨大的威力了。 (本章完) 第942章 颁布遗诏 国丧肯定大于父丧! 玉柱安顿好了隆科多的丧事之后,天色已经微明。 这时,皇子们,皇族宗亲们,满洲勋贵们,以及在京四品以上的文武百官,已经陆续从东华门进了宫,齐集于乾清宫前。 一等侍卫阿齐图,在众目睽睽之下,爬上梯子,从乾清宫正殿的正大光明匾后,取下了存放遗诏的锦匣。 一身缟素的玉柱,从阿齐图的手里,双手捧过了锦匣。 老皇帝驾崩前,玉柱是现任中和殿大学士,货真价实的满洲首相。 遗诏由玉柱来念,理所当然也! “大行皇帝遗诏,”玉柱念到这里的时候,故意停顿了一下。 以老三为首的皇子们,率先跪了。 群臣们,紧随其后,也都跪下了。 张廷玉盯着自己的双手,遗诏的内容,他一清二楚。 但是,谁问他,都是死闭着嘴巴,一声不敢吭。 跪在张廷玉前边的马齐,暗暗有些得意,他再次站到了正确的队伍之中。 “从来帝王之治天下,未尝不以敬天法祖为首务。今朕年届七旬,在位六十年,实赖天地宗社之默佑,非朕凉德之所至也。自古得天下之正莫如我朝……”玉柱念出这段话后,跪在前排的老五和老七,不约而同的暗暗松了口气。 很多满洲勋贵,都在暗中戳玉柱的脊梁骨,说他狼子野心,必是操莽之辈。 但是,遗诏里公然宣称,大清得国最正,这就等于是承认了清军入关的合法性。 甚好,甚好啊,老五总算是把一直悬着的心,搁到了肚子里。 老七也长松了一口气,关于玉柱的传言,他也听说了,一直半信半疑。 现在好了,玉柱毕竟是满洲的自己人嘛! 跪在人群中的张廷玉,见大家竟然都在暗中吐气,不由暗暗叹息不已,唉,八旗子弟,真的是一代不如一代啊! 监修明史的张廷玉,比谁都清楚,大明朝才是得国最正的无可争议! 所谓大清得国最正,不过是玉柱使的缓兵之计罢了。 方今天下,满洲八旗依旧势大,外头还有近百万兵,正虎视眈眈的盯着呢。 此时此刻,玉柱若是提前暴露了野心,很容易形成天下八旗和绿营共击之的局面。 遗诏很长,废话也很多,但总有图穷匕现之时。 “太祖皇帝之子礼亲王之子孙,现今俱各安全,朕身后尔等若能惕心保全,朕亦欣然安逝。”念到这里的时候,玉柱故意又停顿了一下。 所有人都知道,最关键的部分即将闪亮登场了,一齐屏住了呼吸,等着水落石出的那一刻。 “皇贵妃佟佳氏,出于满洲名门……著立为皇后。”玉柱此言一出,老三不禁倒吸了口凉气。 大行皇帝遗命所立的皇后,必然是皇太后。这就和新君所尊的皇太后,合法性完全不可同日而语也。 大清一向主张以孝治天下,先帝钦定的皇后,即使是新君登基之后,也必须孝而顺之。 更重要的是,老皇帝死前所立的皇后,这就完全具备了垂帘听政的资格。 “皇二十二子胤祜,人品贵重,深肖朕躬,必能克承大统。著继朕登基,即皇帝位,即遵舆制,持服二十七日,释服布告中外,咸使闻知。” 好家伙,谜底公开之后,所有人都楞住了。 老二十二,今年刚满十岁,显然无法亲政。 老九眨了眨眼,想闹,又没敢带头闹。 老十也很想闹,但是,他吃玉柱的大亏,实在是太多了,有点不敢闹。 因为,胤祜的生母色赫图氏,虽然一直是未受册封的庶妃。但是,其出身却是正儿八经的镶白旗满洲。 客观的说,单就家世出身而言,色赫图氏远高于德妃、良妃、宜妃等内务府包衣之家。 老二十二当皇帝,皇权依旧在满洲之手,有啥可闹的? “著皇后垂帘听政,派皇三子诚亲王胤祉、皇五子恒亲王胤祺、皇七子淳亲王胤佑、皇九子贝子胤禟、贝子玉柱、萧永藻、马齐、张廷玉,尽心辅弼,赞襄一切政务。” 真相大白之后,乾清宫的丹陛之前,竟然鸦雀无声,无人敢站出来闹事。 原本,老九已经计划好了,等着玉柱成了辅政王或是摄政王之后,再联合兄弟们以及满洲勋贵们,集体发难。 谁曾想,玉柱居然玩出了八辅臣的把戏,且排名前四的都是正儿八经的皇子。 众所周知,老九和玉柱一直都是死对头。 文华殿大学士萧永藻是老八的人,也和玉柱不对付。 马齐名为老皇帝的人,实际上是老四的人。 啥叫利益均沾,大行皇帝的遗诏便是了! 满洲皇族为主的辅臣班底,汉臣之中,仅有张廷玉一人而已。 套句现代词汇,这就是妥妥的皇族内阁嘛。 嘿嘿,再不满意,那就是自作孽,不可活了呀! 牛泰手里提着一只黄光闪闪的金锤,一双牛眼,瞪得溜圆,就看谁敢站出来闹事了! 没人敢闹事,这让玉柱有些失望了。 原本,玉柱私下里吩咐过牛泰,除了皇子不能杀之外,其余的大臣之中,谁敢站出来闹事,就提锤敲碎他的狗头。 然而,玉柱等了很久,一直无人敢闹。 这说明啥? 清军入关,垂七十八载之后,以皇子为首的八旗子弟,已经集体腐朽了。 当然了,人在庙堂混,大家都是要讲究实力的。 玉柱虽然控制了京城附近,但是,整体实力依旧偏弱,需要时间扩军整编备战。 所以,一向务实的玉柱舍弃了所谓辅政王啊,摄政王的虚名,以腾出手来,猛烈的发展新军队伍。 站在玉柱的立场上,只要姑爸爸是垂帘的皇太后,就不需要节外生枝的唱什么聊斋了! 说白了,实力不够的时候,玉柱不可能像曹阿瞒那样,直接玩出魏王加九锡的篡位前奏。 乾清宫的勤政亲贤殿内,拉起了薄薄的纱帘。 佟佳皇后,被请出了景仁宫,正式坐到了帘子后边。 老二十二,坐在帘子前边的龙椅上,成了无法亲政的傀儡小皇帝。 (本章完) 第943章 太欺负人了 “叫第一起。” 原景仁宫首领太监,现乾清宫总管太监,秦向文,昂首挺胸的站在乾清宫的丹陛上,扬眉吐气的喊了一嗓子。 四周的太监们,瑟瑟缩缩,不敢直视他的畏惧样儿,令秦向文颇有些自得。 刘进忠、王朝庆、张鸿绪等等等等,嘿嘿,他们在宫里呼风唤雨的时代,已经过去了。 从今往后啊,宫里的大小事儿,都要看秦爷爷的眼色行事了呀! 以老三为首,八辅臣按照爵位和齿序的高低,排成两列,鱼贯而入。 老三和老五,位列第一排,老七和老九居第二排。 玉柱的位置,在第三排的左手边,萧永藻在他的右侧。 他们二人的身后,分别是马齐和张廷玉。 进殿之后,距离小皇帝御座五米外,老三和老五停下了脚步,并肩站在中间的位置。 老七和老九,很懂规矩的分列他们的两侧。 玉柱故意站到了老七的身后,萧永藻则大咧咧的站到了老三的身后。 马齐多聪明啊,他赶紧站到了萧永藻的左侧,也就是玉柱的右侧。 张廷玉自不必说,他很自觉的填补了老九身后的空位。 这么一来,八位辅臣,正好跪成了两排。 辅臣的集体觐见,早有索尼、鳌拜他们的先例。 一般情况下,单独召对,臣子必须报出官衔。 但是,集体召对之时,则可省略 “辅政亲王,臣弟胤祉,恭请圣安。”老三的心里很不舒坦,故意抢先打出了刁难的第一枪。 辅政亲王是什么鬼?臣弟,又是什么鬼? 真没规矩! 此前的大清朝,有辅政王多铎,有摄政王多尔衮,从来没有所谓辅政亲王的头衔。 再说了,老三虽是老二十二的哥哥。但是,一朝为君臣,就是云泥之分。 在小皇帝的跟前,自称臣兄,属于是大不敬,肯定是不可能的。 但是,老三故意自称臣弟,这就属于是没大没小了。 皇帝的亲哥哥,要么称臣,要么称奴才。 老三偏偏既不称臣,又不称奴才,他想干嘛? 老五皱紧了眉头,也没搭理老三,径直带头叩见。 “奴才胤祺,恭请圣安。” “奴才胤佑,恭请圣安。” “臣弟胤禟,恭请圣安。”杂音再次出现,老九紧跟上了老三的步伐。 “臣玉柱,恭请圣安。” “臣马齐,恭请圣安。”马齐可以选择自称奴才,但是,他没那个胆子。 “臣张廷玉,恭请圣安。” “臣萧永藻,恭请圣安。”萧永藻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选择了,和玉柱保持一致。 “伊立!”小皇帝的小脸涨得发红,双手握紧成拳,只说了两个字,就紧紧的闭上了小嘴。 到目前为止,小皇帝还没见着生母色赫图氏。 不过,临上大驾之前,乳嬷嬷私下里提醒过他,一切看皇后额涅的脸色行事,千万不要乱说话。 实际上,在皇宫这种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十岁的小皇帝,已经非常懂事了。 小皇帝清楚的知道,别看玉柱跪在后排,实际上,真正说了算的就是他了。 老三和老九,联手欺负小皇帝,这就是不给天家面子。 佟佳皇后,曾以皇贵妃之尊,长期权摄六宫,她自然不会惯着老三和老九。 只见,佟佳皇后冷冷的说:“称臣更得体!” 老五长松了口气,赶紧叩首道:“谨奉主子娘娘的教诲,称臣更得体!” 老三眨了眨眼,想找借口反驳,却又没那个底气。 老九绞尽脑汁的想搞破坏,但是,师出无名啊! 见老三不敢吱声了,马齐深吸了口气,心说,先帝爷遗诏的巨大威力,终于体现出来了。 老皇帝的遗诏里,所立的皇后,就是所有皇子的嫡母,谁敢不敬? 名正,则言顺! 玉柱口述,马齐和张廷玉分别执笔的遗诏里,最最要害的,不是所谓的摄政王或是辅政王的虚衔,而是立皇贵妃为皇后。 本朝以孝治天下,不孝嫡母之徒,猪狗不如,天下人皆可诛之! 反过来说,若是小皇帝登基后,下旨遵奉的皇太后,那就不是老三的嫡母了。 一招鲜,吃遍天! 一步快,步步快! 说实话,只要佟佳皇后当着满朝文武的面,哭着说:“老三忤逆不孝。” 嘿嘿,压根就不需要玉柱亲自出手,朝臣们的口水,就可以把老三淹死了。 八位辅臣,分成了好几伙人。 不过,初次叫起之时,隐现端倪,老三和老九,隐有合流之势。 在遗诏之中,并未指定领班的辅臣。也就是说,小皇帝可以随便召见任一辅臣,单独进行君前奏对。 这自然是玉柱的精心策划了。 玉贝子爷,向来都是不图虚名,而取实利的家伙。 亏本的买卖,他怎么可能去做呢? 只要姑爸爸是垂帘的皇太后,天天单独召他觐见,又有何难? 玉柱故意不出头,老四和老八,即使想起兵清君侧,也很难找到合理的由头。 嫡母皇太后垂帘,皇族占据绝对优势的辅臣班底,老四,你将来打出清君侧诛玉柱的旗号,这合适么? 再说了,老五和老七,从来没有参与过夺嫡,他们属于朝中的中立势力。 退一万步说,即使老四清君侧成功了,能给老三、老五、老七、老九,和现在一样的权势和地位么? 绝对不可能吧? 玉柱拿捏得异常精准,蛋糕分得四平八稳,滴水不漏。 底层没见识的人,才喊口号讲情怀。 上层权贵圈,通行的规则是:排排坐,分果果! 勿使满洲权贵,合而谋我,此乃玉中堂最大的阳谋也! 今天的叫第一起,主要目的不是商议军国大事,而是垂帘的准皇太后和小皇帝,和辅臣们见个面,彼此认识一下。 过场走完了之后,佟佳皇后发话了。 “你们以后就在南熏殿内议事了。” 请注意,这个是决定,而不是商量。 “嗻。”老五赶紧叩首,领了懿旨。 南熏殿位于西华门边,正好和内阁大堂,一东一西,遥相呼应。 退出乾清宫之后,八个辅臣齐聚于南熏殿内,开始商议真正的军国大事。 第一项,就是小皇帝率领满朝文武,齐至畅春园,恭迎大行皇帝的梓宫回紫禁城。 此乃理所当然尔,勿须赘述。 但是,讨论给佟佳皇后,上皇太后的尊号之时,好家伙,老三和老九终于逮着机会,开始表演了。 第944章 差点成了慈禧 迄今为止,大行皇帝共立有四位皇后,即:孝诚皇后赫舍里氏、孝昭皇后钮祜禄氏、孝懿皇后佟佳氏以及当今皇后小佟佳氏。 小皇帝的生母还活着,按照惯例,也应册为皇太后,以崇人子之孝道也。 当然了,以玉柱的权势,也可以阻挡小皇帝这么做。 但是,如果不让老二十二的生母,也册为皇太后,等于是节外生枝的故意拉仇恨,完全没有必要嘛。 因为,大行皇帝的遗诏里,只是命小佟佳皇后垂帘听政,而只字未提小皇帝的生母,庶妃色赫图氏。 没资格垂帘听政的所谓皇太后,也就是名义上好听一些罢了。她在佟佳皇太后的跟前,必须乖乖的蹲身行礼,毕恭毕敬的叫姐姐。 空架子皇太后而已,玉柱又何苦阻拦呢? 小佟佳皇后,乃是先帝遗命所立之皇后,为诸皇子之嫡母,应称母后皇太后。 而小皇帝的生母色赫图氏,因为诞育了皇帝,应称圣母皇太后。 两宫皇太后并立之时,为了以示区隔,就必须上徽号了。 照《大清会典》的规矩,以孝字开头的皇后,均为大行皇后追封的谥号。 活着的皇太后,初上之徽号,照例为二个字,首字则固定为慈。 真正体现尊贵身份的,就是慈后边的那个字了。 一般情况下,皇帝为了体现孝道,逢大喜事,就要上一次两个字的徽号。 比如说,西太后吧,初上徽号为:慈禧。同治帝大婚时,又上徽号端佑。同治帝亲政时,再加徽号康颐。 等西太后咽气之时,她的徽号,史无前例的长达十六个字之多,可谓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矣。 按照大清的规矩,西太后的谥号,也就是在徽号的前后,分别加上了“孝钦”和“配天兴圣显皇后”,一般简称孝钦显皇后。 长达二十五字的谥号,可谓是历代之最也! 老五的汉文功力,不提也罢。 老七的汉文功力,也是个半瓢水。 初拟徽号的事,就落到了学富五车的当代大儒张廷玉的头上了。 张廷玉为了讨好佟佳皇后和玉柱,故意高拟徽号为:慈圣。 老九虽然爱钱,却也颇有文化,他一听就火了,当即反驳说:“岂有此理……”巴拉巴拉了一大堆。 老三终于找到了发泄闷气的机会,他冷冷的说:“无功无业,焉能称圣?” 马齐暗中窥视着玉柱的神色,谁料,玉柱仿佛没事人一般,兀自细细的品茶。 张廷玉点燃了导火索后,就退到了一旁,闭口不言。 张家的老祖宗,早有家规,万言万当,不如一默。 反正吧,徽号已经拟出了,同不同意,由你们说了算。 古人很讲究名分,老三和老九以为,玉柱肯定会特别的在乎。 前明嘉靖朝,为了大礼议的问题,闹了好些年。 名为继嗣或继统,实际上,就是皇权和相权之争。 马齐也以为,玉柱很可能会出手收拾了老三和老九。 但是,玉柱偏偏只当耳旁风一般,根本懒得搭理老三和老九。 因为啥呢? 玉柱是个超级现实的家伙,皇太后的徽号再好听,能顶几个师? 放跑了老四和老八,玉柱不是脑子进水,而是故意所为。 大目标就两个,其一,让老十四和老八,彼此勾心斗角,激烈的争夺西北边军的控制权。其二,老四精通庶政,却是个军事上的小矮子,有他在后边拖年羹尧的后腿,肯定会帮倒忙。 现在,争任何事情,都是虚的。扩编、整军、备战,才是真的。 不管怎么说,八旗兵+绿营兵,和新军之间,必有一次,甚至是两次大决战。 战场上拿不到的东西,谈判桌上想拿到,不说完全不可能吧,也是难于上青天了! 素有毒蛇之称的老九,见玉柱没吱声,便故意尊崇小皇帝的生母,而暗中贬低佟佳皇后。 老五和老七,仅仅是和玉柱私交甚密罢了,他们并不是玉党小集团的成员。 老七原本想做壁上观,可是,老九说的太不像话了,他忍不住插话说:“垂帘听政的皇太后,徽号必然要尊贵一些吧?” 是啊,垂帘的皇太后,代表的是朝廷的体面呢。 灵魂之问,一下子难倒了老九。 张廷玉一直低着头,别看他闷不吭声,心里老明白了。 老五和老七,起初不肯表态,那是担心,玉柱太过霸道了,不好先表态。 谁曾想,在老三和老九的联合进攻之下,玉柱一直不说话。 锄强扶弱乃是本性,老七实在是看不下去了,就帮了玉柱一把。 别人看不懂,张廷玉怎么可能不懂呢? 手里明明捏着特大号的砍刀,却只说最软的话,表最软的态,这个才是真正的高明! 不夸张的说,玉柱勾动一根小指头,轻轻一戳,老九必倒无疑! 董太师怎么死的?拿着大棒子,傻拉巴几的谁都敢砸,简直是狂得没了边! “我不懂汉人的那些破事,但是,老七说的对,朝廷的体面,还要不要了?”老五不忍看玉柱坐蜡,也跟着帮了腔。 老五和老七加入了战场,老三拿眼睛瞟着萧永藻,指望萧中堂会出来帮着说句话。 谁料,萧永藻也不是吃素的,他装没看见似的,故意把头一低,仔细认真细致的研究着,桌案上的纹路。 见老三又向他看来,马齐撇了撇嘴,心说,三阿哥啊,三阿哥,你的圣贤书,都读到了狗肚子里去了啊? 三阿哥你是兜里有大把的银子呢,还是呼啸可聚十万兵呢? 别人不清楚,马齐还能不知道么? 老三表面上装作无意于皇位,实际上,他故意附庸风雅,招揽名士,骨子里和老八,有啥区别? 再说了,老大的被圈禁,就是老三暗中告的密。 这年头,对于告密者,大家即使嘴上不敢得罪,心里也肯定高度警惕之。 见无人帮腔,老三只得又看向了老九。 老九和玉柱,早就是死对头了,仇深似海,不共戴天。 但是,公开得罪了老五和老七,值当么? 老九暗道可惜,若是老十也在这里,该多好啊! 总被当枪使的老十,真的好可怜啊! ps:今天继续四更,不求月票,只为感谢兄弟们送我进历史前十。真的,小柱子万万没有料到,还有重回历史前十的这一天。 (本章完) 第945章 渔翁得利 小佟佳皇后的徽号,最终被议定为:慈康。 至于,小皇帝生母的徽号嘛,迟早要商议的,便提前初拟为:慈惠。 迎接老皇帝的梓宫回京,自然是越快越能体现孝道,便定于明日一大早。 因为新君在柩前称帝之时,必须给天下臣工以恩惠,初拟大赦天下。 只是大赦天下的范围,老三和老九,又联合发难了。 玉柱端着茶盏,看着老三和老九十分认真的议政,不由微微一笑,这两个家伙,还当真了啊! 唉,忒他nnd的天真啊! 难怪,历史上的老四登基之后,先弄死了老九,再圈死了老三。 这两货,喜欢作死,刻薄寡恩的老四,怎么可能惯着他们呢? 关于大赦天下的问题,玉柱早有盘算。 首先,周筌的一大家子,虽然被玉柱想办法,从宁古塔弄回来了。 但是,老皇帝惩罚性的诏书,一直悬在头顶上。 周家人,一律不许科举入仕,这个实在是太狠了,必须予以推翻。 其次,照惯例,新君正式登基之时,必然要颁下赏银,这笔银子至少要四、五百万两之巨。 改元和老皇帝的庙号、谥号等问题,这个嘛,就很有弹性了。 既可以由辅臣们定了,也可以交给翰林们去商议。 一般情况下,都是由翰林们商议出初稿,辅臣们认可后,再交给新君允可。 毕竟,翰林们就是吃文化饭的,而辅臣们的文化水平,显然不如翰林们。 顺治朝的四辅臣,从索尼开始,一直到鳌拜,他们认识的汉字都不多啊! 但是,老三和老九不同啊,这两位辅臣的文化素养,极高。 尤其是老三,引经据典的想给老皇帝定谥号。 臣子称呼先帝爷,照规矩,官方固定格式为:我+庙号+(谥号最后的那个字+皇帝)。比如说,我世祖章皇帝。 我,世祖,章皇帝,正好三抬。三抬的意思是,我世祖章皇帝这五字,必须突出于奏折的所有正文之上。 这个章字,就是顺治帝谥号的最后一个字。 聊天的情况下,省略了三抬开头的我字,一般问题不大,几乎没人会无聊的举报你。 若是参加科举考试,或是写奏折的时候,漏了三抬的任何一抬,那就会被言官们,上纲上线到大不敬的程度! 老皇帝的谥号很长,最后一个字,最重要。 玉柱对这些繁文缛节,持开放性态度,随便大家怎么拟,就怎么定,他完全没有意见。 马齐和张廷玉,又不是笨蛋,玉柱都没有吱声,他们两个敢插话么? 结果,神奇的一景出现了,老三和萧永藻,居然吵起来了。 老三认为,老皇帝的庙号,应为文宗,经纬天地曰文,慈惠爱民亦曰文也! 萧永藻则以为,应为仁宗,宽厚仁慈曰仁也! 两个人吵得不开交,玉柱又不管,老五不懂汉学,根本说不上话。 老七看不下去了,沉声道:“有什么可吵的?照我看啊,不如定为圣祖仁皇帝。”他其实是随口这么一说罢了。 没想到,玉柱当即点头赞同,“然也!” 玉柱都表了态,马齐和张廷玉,自然不落人后的也表态支持了。 庙堂上的事儿,往往就是这么神奇。 老三和萧永藻争得面红耳赤,大家却赞同了老七的看法。 公平投票的结果,五比二,老九没吱声。老三和萧永藻谁都没赢,老七反而占了上风。 大势底定之后,张廷玉对玉柱的高明手段,佩服一塌糊涂。 当所有人都以为,老五和老七,只是辅臣里的摆设而已。 谁曾想,玉柱竟然屡屡以老五和老七的意见为准。 八大辅臣之中,玉柱自带三票,他支持谁,谁就可以赢。 同样的事情,出过几次之后,聪明绝顶的张廷玉慢慢摸到了玉柱的脉搏:自己不主动出头,只支持老五或老七的看法。 这人呐,只要享受过畅快执政的滋味之后,就再也回不去了呀! 权力,自带不肯放弃的魔力,谁都不可能例外! 马齐还没看懂玉柱的心思,张廷玉倒是大致摸到了点门。 但是,就算是捶死张廷玉,他也不敢乱说,反而暗暗期盼不已。 凭什么没文化的满臣,就该高人一头呢? 再次叫起之后,慈康皇太后,正式获得了小皇帝的允准。 至于圣祖仁皇帝的称呼,慈康皇太后和玉柱的想法,大致相仿:无可无不可。 既然大部分辅臣都同意了,她也就点头允准了。 只是,其间出了个小插曲。 小皇帝毕竟耐不住性子,趁着慈康皇太后喝茶润嗓子的时机,他居然问辅臣们:“诸卿,朕之生母……”没继续往下说了。 张廷玉故意低下头,心里暗暗好笑,小皇帝真沉不住气啊,惟恐大家忘记了他的生母皇太后之位。 实际上,小皇帝真的操之过急了。 如今又不是唐朝末期,掌权的宦官们,不把皇帝当人看的时代。 先尊慈康皇太后,因为,她是诸皇子的嫡母,身份格外贵重。 至于,小皇帝的生母,照礼制,不过晚几日,再上奏罢了。 这么点事情,都耐不住性子,成得什么大事? 几乎所有人认定,小皇帝没啥大出息,很可能是个庸主。 但是,玉柱不这么看! 当年,鳌拜执政的时候,老皇帝经常闹出无伤大雅的笑话。结果,鳌中堂丧失了警惕心,反被老皇帝所擒。 正所谓,一失足成千古恨呐! 玉柱不动声色的瞥了眼小皇帝,嗯哼,也好,将来只怕是有机会经典一问了。 皇上,何故谋反? 实话说,由于老皇帝非常重视皇子的教育,二十几个皇子,除了老五之外,没有一个是文盲。 散起之后,随着一声令下,步军衙们的官兵们和顺天府的差役们,马上行动了起来。 黄土垫道,净水泼街,准备迎接大行皇帝的梓宫回京。 如今的京城,和一般人想象的不一样。 时人云:天晴时则沙深埋足,尘细扑面。阴雨时则污泥满道,臭气蒸天。 可见,当时京城道路环境恶劣到什么程度? (本章完) 第946章 曹操算个啥? 即使有《大清会典》,但是,在庙堂之上,从来都是当权者说了算。 方今天下,慈康皇太后垂帘听政,八辅臣赞襄一切政务。 大白话是,这九个人可以随时随地根据实际需要,修改《大清会典》。 十岁的小皇帝,也就是个牵线木偶罢了! 从乾清宫出来之后,内务府总管海章和董殿邦,便被叫到了南熏殿。 见玉柱没有出头说话的意思,老五心思一动,便板着脸,叮嘱他们两个:“国丧大事,乃是朝廷的根本,你二人务必勤谨当差。不然的话,仔细剥了你们的皮,懂么?” 一朝天子一朝臣的道理,谁还不懂啊? 海章和董殿邦,都是老皇帝的上三旗包衣心腹。 但是,这已经是过去式了。 “嗻。”海章和董殿邦也都不傻,赶紧扎千答应了。 遗诏颁布之后,八辅臣的头等大事,就是把老皇帝的国丧,办得风风光光,让人无话可说。 若是差事办砸了,让辅臣们集体丢了脸面,海章和董殿邦必成泄愤的背锅侠。 没办法,大清的官场之上,官大一级压死人。 谁的官小,谁就天然自带背锅的属性。 想不背,都不成! 紧接着,老十二也被叫到南熏殿内。 这次,轮到老七发话了。 老十二毕竟是老皇帝的亲儿子,又有贝子爵在身,必要的体面,是必须给的。 所以,老七拉着玉柱,单独在偏殿内,接见了老十二。 老七盯着老十二说:“十二弟,只要你把国丧操持的面面俱到,你以前曾经说过的那些疯话,干过的疯事,也就一笔勾消了。” 老十二没看老七,却始终盯着玉柱,眼睛一眨不眨。 玉柱心里有数,老十二肯定是在怪怨他。你小子,宁可选老二十二那个毛都没长齐的小屁孩当皇帝,为啥不选哥哥我呢? 明白人的面前,大家都别想唱聊斋。 别看老七派头很足的训话,老十二坚定的认为,捏着刀把子的玉柱,才是最终的话事者! 老四刚毒死老皇帝不久,玉柱在清溪书屋里,既有可靠的眼线,又有金雕传书的黑科技,他几乎在第一时间,就得到了准确的消息。 由于,玉柱动手太快了,以迅雷不及眼耳之势,利用空白的矫诏,宰了左翼尉德昌,夺取了步军衙门的控制权。 等老十二反应过来,再想召集正白旗的三个都统,聚集兵马起事,唉,为时已晚。 因为,京城已经戒严了。老十二派出去通知的人,刚摸出府门不久,就被捉了。 这里就看出了,玉柱故意将步军衙门的将领们,彼此对调的极大好处了。 将不知兵,兵不从将,谁都不敢替老十二瞒着。 这件事,太大了,迟早会走漏消息,玉柱没理由替老十二瞒着。 所以,老七故意说了重话,想敲打敲打老十二。 见老十二双目冒火的一直瞪着他,玉柱担心他说出大逆不道的话,转眼间,又添新罪,便叹息道:“十二哥,好好的将功折罪吧。此事只有极为厚道的五哥和七哥知道,旁人皆不知也。” 玉柱故意把话挑明了说,已经做到了仁至义尽! 老五和老七本就属于是中立派,且从未参与过夺嫡之谋。 玉柱的潜台词,翻译过来就是,老五和老七,与老十二之间,往日无仇,近日无怨,又念着兄弟之情,有放他一马的动机和感情。 老十二必须要懂事儿,不能冥顽不化,硬要一条道走到黑。 须知,掌权的亲哥哥,毕竟不是亲阿玛啊! 老皇帝只圈禁,却不杀儿子,那是虎毒不食子的天性。 难道说,亲哥哥也不舍得杀弟弟么? 这个硬道理,老十二必须要懂啊! 也许是想通了,大势已去,非人力可以挽回。 原本站得笔直的老十二,忽然塌了腰,低声道:“请七哥放心,弟弟我一定让汗阿玛,风光大葬,不给外人说闲话的机会。”故意没理会玉柱。 玉柱也懒得和他计较这些细枝末节,时代确实不同了,即使心有不甘,也必须承认虎落平阳的失势现状。 老七长松了口气,也低声说:“十二弟啊,你我兄弟至亲,且容我说句掏心窝子的话,再别干疯事了,算是哥哥我求你了。” 汉语之博大精深,回味无穷,在老七的这番话里,体现的淋漓尽致。 明明是谋逆的十恶不赦,到了老七的嘴巴里,就变成了说疯话,干疯事。 大大的开脱之意,溢于言表也! 人在屋檐下,再不低头,就该挨捶了呀! “七哥,我知道您一向仁善厚道,是个好哥哥!”老十二扭转身子,冲着老七扎千致谢。 老七很满意,便扭头看了眼玉柱。 玉柱微微点头,老七便站起身子,从袖口摸出了一份旨意,大声说:“有旨意。” 老十二赶紧跪下了。 老七展开旨意,朗声道:“上谕,贝子胤祹,晋多罗贝勒,著协同辅政王大臣,总办国丧大事,钦此。” 八辅臣的正式官方说法,其实是:辅政王大臣。 辅政,也就是在小皇帝亲政之前,代为施政之意也。 王大臣,指的是辅臣集团里,既有宗室王爷,也有朝廷重臣,统称:王大臣。 老十二那可是地道的明白人呢。 他欲图起兵的事儿,曝光之后,不仅没有任何的惩罚措施,反而晋了爵位,还授予了总办国丧的调度实权。 唉,玉柱除了没给他皇位之外,已经对他很够意思了呀! 老十二乖乖的退出去办差了。 老七扭头望着玉柱,语重心长的说:“好弟弟,很多人暗中骂你是曹操,我起初是半信半疑的。” 话只说了半截,却余味无穷! 玉柱微微一笑,拱手道:“旁人说啥,小弟我浑不在意。只要五哥和七哥,你们两个信我,我也就知足了。不瞒七哥您说,从今往后,小弟一定唯两位哥哥马首是瞻,绝不失言。” 老七不怎么相信这话,便故意开玩笑,说:“那我想兼管吏部,你也支持?” 玉柱毫不迟疑的说:“只要五哥没意见,小弟我一定鼎力支持!” 老七几乎在一瞬间,惊掉了下巴。 ps:兑现了昨天的四更。 (本章完) 第947章 陆军第一镇 在庙堂之上,排排坐,分果果,才是硬道理! 老五和老七,身为辅政的宗室亲王,却屁权没有,怎么可能长期支持玉柱呢? 玉柱呢,现实的很,军国大事,国事全都交给老五和老七去管,他只要兵权。 自秦朝以降,只要掌握了兵权,即使不想当皇帝,也会被黄袍加身。 玉柱心里非常有数,老五和老七,至今为止,尚未真正的信任过他。 做兄弟,和做执政的搭档,性质迥然不同也! 说句大实话,老五和老七,现在是要啥给啥,玉柱连眼睛都不带眨的。 玉柱的想法也很简单,你们拿了不少东西,我也拿点东西,不算过分吧? 于是,老五拿到了户部,老七拿到了吏部,马齐兼管了兵部、张廷玉兼管了礼部,连萧永藻都得到了油水极足的工部。 还剩下一个刑部,没给瓜分走。 一直以来,老九就是个空头贝子,从来没有管过部。 老三呢,为了伪装成对皇位无意,一直拉着一帮子酸文人,死命的修书修典,他也没有实际办过差。 众所周知,只有管部的辅臣,才是真辅臣。 不管部的辅臣,也就是个空架子罢了,银样蜡枪头的中看不中用。 玉柱故意留着刑部没分,就是想看看,老三和老九之间,谁先沉不住气了? 二桃杀三士的逻辑,粗浅易懂。 但是,逐利的本性决定了,只要诱惑足够,上勾者众矣! 等老五和老七他们,都拿到了实权,玉柱也顺势提了个小小的要求。 “五哥,七哥,牛泰跟了我很多年了,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我琢磨着,也该给他安排好去处了,让他风光风光。”玉柱诚意满满的和老五、老七拉家常。 老五和玉柱是安答,只要玉柱不暴露出王莽的野心,啥都好商量。 “说吧,你打算把牛泰安置到哪儿?”老五含笑问玉柱。 玉柱解释说:“直隶天津镇总兵,总是欺压良善,克扣军饷,实在太不像话了。小弟琢磨着,干脆就让牛泰过去混个资历,将来也好外放一省提督,光宗耀祖,不辱门楣。” 如果,玉柱想要直隶提督,老五和老七肯定会警觉起来。 但是,天津镇总兵,仅仅是直隶提督手下的七个总兵之一,充其量也就是四、五千绿营兵而已,这就没啥大碍了呀! 再说了,老五和老七,刚刚兼管了吏部和户部,吃到了大肉,总要给玉柱啃点小骨头吧? “没问题。”老七和老五彼此对视了一眼,不约而同的点了头。 他们三个人商量好的事情,即使老三和老九,再怎么反对,也是徒劳无益的白费唇舌。 实际上,老五和老七,也不傻。 若是八旗的二十四个都统衙门,他们肯定不可能让玉柱轻易染指。 八旗兵,才是国朝的根本! 老五和老七,刚刚掌握了权柄,干劲可谓是冲天。 刚刚商量好的事情,不到一个时辰,就明发了上谕,任命牛泰为署理直隶天津镇总兵。 加了个署理的名目,其实是老七的意思,免得牛泰升官过快,太刺眼了,惹来言官们的闲话。 玉柱只要天津镇的总兵实权,至于名分啥的,统统都不重要。 夜深人静之时,通惠河的官船码头上,三步一岗,五步一哨,戒备异常之森严。 整个码头,都被火把照得亮如白昼。 猎猎的军旗迎着夜风,微微飘动着。 只见,一排排新军战士,排成整齐的队列,仿佛一支支标枪一般,笔直的戳在地面上。 大约过了半刻钟,远处的青石板上,传来清脆的马蹄声。 马蹄声,由远及近,渐渐的蹄声如雷。 当一个矫健的身影,擎着赤红的帅旗,纵马驰进码头之后,总执星官吕武厉声喝令:“全体都有,立正,持枪,敬礼!” “啪。”所有的战士们,全都举枪致敬,向赤红的帅旗,行注目礼。 不大的工夫,一身戎装的玉柱,纵马奔到了队列之前。 吕武大踏步的走到玉柱的马前,撇刀致敬,大声说:“新建陆军第一镇教导总队,全员集结完毕,请您指示。” 玉柱点点头,抬眼望着多年栽培下来的心血,不,战士们,眼中隐泛水光。 不容易啊,和老皇帝打太极,玩猫捉老鼠的游戏,玩了十五年之久,终于把老皇帝熬死了! 玉柱有理由相信,大汉子孙,真正扬眉吐气的那一天,为时不远矣。 在众目睽睽之下,在吕武的陪同下,玉柱信马由缰的来到阵前。 “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你是讲武堂第四期步兵科的高才生,叫高胜利吧?”玉柱忽然勒停了战马,望着一名面白无须的高个子军官,笑眯眯的问他。 “报告山长,学生高胜利,毕业于讲武堂第四期步兵科甲班,现任陆军第一镇教导总队第一队第一区队区队长,报告完毕,请您指示。”高胜利向前一步,“啪。”的立正,举手敬礼,大声禀报了来历和姓名。 “看看,我的记性还不错吧?”玉柱笑着问吕武。 吕武陪着笑脸,说:“瞧您说的,前日,您安排学生率军去伏击热河铁骑的时候,还命人给学生带去了风湿狗皮膏呢。” 玉柱叹了口气,说:“谁知道,扑了个空。所谓的热河铁骑,听说丰台八旗重甲全军覆没了,溜得比兔子还要快。” “哈哈哈哈……”官兵们全都笑了。 等将士们笑够了,玉柱抬起手臂,重重的拍在了高胜利的肩上,满是期待的鼓励道:“好好干,未来属于你们的。” 高胜利咧嘴一笑,大声说:“没有山长您的赏识和教导,我们这些穷泥腿子,大字都不识几个,哪有什么未来呀?” “哟,你小子,还挺会说话的啊?”玉柱再次拍了拍高胜利的肩膀,“我等着看你的行动,不看嘴皮子。” “山长,请您老人家放心,若是六个月内,学生练不出一支精兵,甘愿解除军职,回家种红薯去。”高胜利再次打了个立正,毫不退缩的与玉柱对视。 “哈哈,好,好小子,竟然给我下了军令状啊?”玉柱扭头吩咐吕武,“记下来,六个月见真章。” “是。” 玉柱接着催马往前,忽然看见了一个黑铁塔,不由笑着和他打招呼。 “李二狗,你又晒黑了一大圈啊。” 李二狗赶紧上前一步,“啪。”的立正敬礼,大声回答道,“报告山长,脸晒黑点怕啥?我老爹被抓去挖银矿,累死累活的一天,也换不到两斤小米,最后还给埋进了矿山里,活不见人,死不见尸,官府还不给半文钱的赔偿,找谁说理去?学生是个大老粗,不懂太多的大道理,您往哪指,学生豁出命去往那里打。” “好,好,好样的。”玉柱伸手,亲热的摸了摸李二狗的黑脸,夸奖道,“脸黑心红,不愧是我的好学生。” 玉柱催马绕着军阵,沿途和自己的学生们,挨个打招呼。 凡是玉柱的学生,都知道一个铁的事实。 只要在新军里,玉柱不喜欢都统、中堂之类的正式官称,就爱听学生们唤他为山长。 一路走,一路打招呼,抬眼望去,整个军阵之中,哪个不是玉柱的学生? 绕着军阵转了一整圈后,玉柱向吕武仰起了下巴。 吕武大踏步走到军阵的最前方,厉声喝道:“命令!” “啪。”全体将士们,一起并拢双腿,目不斜视的盯着正前方,神态肃穆等着命令的下达。 “奉山长钧谕,新建陆军第一镇成立命令正式下达,第一镇镇统吕武……”命令很长,吕武念了足有一刻钟。 等吕武念完了命令之后,嘿,军阵里的军官们,一个个眉飞色舞,神采飞扬。 尼玛,今天的队伍里,随便拉出去一个,最次也是个队官(连长)。 队伍的扩大,意味着啥,只有傻子才不懂! 骑在马上的玉柱,俯视着随行而来的甄夫人,温和的说:“夫人,第一镇的军饷,就全靠你的调拨了。” “请大东家放心,就算是我甄氏一族,卖掉千年传承下来的祖祠,也必定会确保第一镇的军饷,按时足额发放。若是做不到,妾虽为女流之辈,也愿立下军令状,提头来见!”甄夫人铿锵有力的保证,博得满堂喝彩。 玉柱满意的点头,又叮嘱道:“军饷务必按名录,发放给全体将士们,不得经过任何一名军官之手。 “喏。”甄夫人是个有心人,故意没说嗻。 玉柱又看向了一个高鼻子蓝眼睛的洋鬼子,那人赶紧摘下礼帽,弯下腰,毕恭毕敬的说:“尊敬的中堂阁下,五万只英军的制式燧发枪、一百二十门6磅陆军炮和六十门8磅陆军炮、十万斤英军的制式黑火药,以及五十名从英国退役的炮兵教官,已经顺利的通过了贵国松江府的外海,即将抵达大沽口码头。” “嗯,很好,我亲爱的好伙伴,尊贵的乔治·德弗雷克斯勋爵阁下,我会安排爱丽丝夫人,带着你们喜欢的丝绸、瓷器、茶叶、香料还有大量的银子,让你们满载而归的。” 乔治·德弗雷克斯等的就是这句话,他不由大喜过望的望着玉柱,十分亲热的说:“尊敬的中堂阁下,由于担心非洲好望角的风暴损耗,我们的船队特意多带了十分之一的物资。” 嗨,这都啥时候了,枪炮物资,肯定是多多益善啊! 玉柱不由开心的笑了! ps:大章,今天第一更,估计有三更。求赏几张月票,不算过分吧? 第948章 风波急 “当当当当……”京城内外各大寺庙的钟声,持续不断的敲响,预示着帝国的老主人已经驾崩,新主人即将诞生。 整个京城都笼罩在白色的海洋之中,九门步军已经出动戒严。 在隆隆的钟声中,小皇帝和慈康皇太后,分乘十六抬大轿,在群臣们的簇拥下,缓缓启程,朝着畅春园那边迤逦而行。 和往日不同,所有的仪仗队伍,除了白色之外,没有一丝杂色。 玉柱混在八辅臣的队伍里,跟着大队伍,缓缓前行。 队伍走得很慢,走走停停,停停走走,足足走了四个多时辰,才赶到了畅春园。 此时,老皇帝的遗体已经小敛,梓宫也挪到了畅春园的正殿内。 “呜呜呜呜……”小皇帝一看见老皇帝的梓宫,随即撒开两腿,奋力奔过去,抚棺痛哭。 “汗阿玛,汗阿玛,请睁开眼睛,再看一看臣儿吧……”小皇帝哭得撕心裂肺,痛断肝肠,感人至深,不像是作伪。 所有人都跟着哇哇大哭,玉柱也不例外。 只是,跪在玉柱身后的马齐,哭得格外特别。 “万岁爷呀,大清朝不能没有您啊……天塌了啊……” 张廷玉的哭声,也挺有意思的,“嘤嘤嘤……”仿似猫叫。 迎灵的重头戏,便是柩前即位了。 小皇帝昂首挺胸的立于老皇帝的梓宫前,接受群臣的朝拜。 “跪!” “叩首!” “兴!” “再跪!” “再叩首。 “兴!” 除了慈康皇太后之外,所有人都在礼部司官的唱和下,一起行三跪六肃九叩大礼! 礼毕之时,即使是天家手足,也不可能再叫二十二弟了。 君是君,臣是臣,身份犹如云泥之别! 第一道诏书,由老五亲自出面,朗声道: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德弘祚胤,启万年显世之符。礼重徽称,合四海尊亲之戴。喜谐禁籞,庆溢寰区。钦惟母后皇后佟佳氏,柔顺承天,安贞配地。赞襄皇考,敷内治而化洽宫庭。抚育眇躬,绍丕基而恩深训迪。仰慈仁之备至,宜尊养之兼隆。载考彝章,晋崇鸿号。谨告天地、宗庙、社稷。率诸王、贝勒、文武群臣,恭奉册宝,宝文曰:母后皇太后之宝。敬上徽号曰:慈康皇太后。伏愿嘉祥骈集,茂祉愈增。昭令闻而卜世卜年,迓休徵而弥昌弥炽。钦此。” “奴才奉诏。” “臣奉诏。” 满汉群臣,分别叩首,领了诏书。 玉柱眨了眨眼,嘿嘿,妥了呀! 从此后,直到小皇帝大婚亲政之前,朝廷的旨意和诏书,必须加盖垂帘听政的母后皇太后之宝,方为正式合法有效。 玉柱为啥不当摄政王呢?嘿嘿,满满的都是政治智慧啊,谁敢不服? 尼玛,外面尚有虎视眈眈的百万大军,现在就张狂了,那是惟恐覆灭不快啊! 区区数千新军而已,控制整个京城,都很困难,更何况是万里河山呢? 闯贼李自成,就是个没有政治智慧的流寇尔,活该惨死于偏鄙团练之手。 值得一提的是,除非慈康皇太后驾崩了,母后皇太后之位,绝对不可能被废。 不然的话,以孝治天下的基本原则,就彻底崩塌了。小皇帝也成了忤逆不孝之徒,人人得而诛之! 第二道诏书,由老七来念。 “……大赦天下,普免钱粮……” 由于玉柱的坚持,除了十不赦之徒外,其余的罪犯,一体赦免。 老皇帝给周家的严厉处分,正式被赦免了,从此后,周筌可以入朝为官矣。 诏书一道接着一道的颁布,等张廷玉出面的时候,就和小皇帝的兄弟们,息息相关了。 “……为避当今天子讳,诸皇子之名讳,著改胤为允……钦此。” “臣允佑领旨谢恩。” 玉柱觉得有趣之极,来时,老七是胤佑,回去的时候,就变成了允佑。 堂堂和硕亲王,名字被改了,还要谢恩,唉,万恶的皇权砖制社会啊! 十几道诏书和旨意发下去之后,和满洲旧勋贵们比较相关的是,赐银问题和晋爵问题。 王公大臣的晋爵问题,涉及到和皇家亲疏远近的麻烦事,特别复杂,需要从长计议。 因为西北一直在打仗,国库较为空虚,辅臣们集体商议好了:亲王赐银一万两,郡王五千两,贝勒和贝子三千两,奉恩镇国公以下,从一千两到一百两不等。 赐银的重头戏,是大犒三军,尤其是拥立有功的九门步军和新军。 七七八八的花销之后,国库的存银,急剧减少,全面告急。 赐银的事情,属于是稳定朝局的重要举措,非赐不可! 不赐或是赐太少了,军心不稳,满洲勋贵不稳,群臣不稳,宗室王公也不稳。 想当年,宋太宗率军灭了北汉之后,承诺的赐银,完全没有兑现。结果,军心士气大衰。 高梁河车神的丑闻,流传数百年,经久不息。 客观的说,清军入关后,深刻的吸取了前明藩王遍地爬的教训,对宗室王公的爵位作出了合理的限制措施。 除了几个世袭罔替的王爷之外,其余的王爷即使是皇帝的手足,也要逐代降袭爵位。 奉灵回京的路上,玉柱接到了密报,隆科多的死,好象是戴铎暗中所为。 戴铎是老四的心腹谋士,这么多年下来,帮着出了不少的鬼主意,坏主意。 隆科多毕竟是玉柱亲爹,那些年玉柱尚未崛起之时,多亏了隆科多的明帮暗助。 再说了,玉柱假死之时,隆科多的表现,配得上玉柱真心诚意唤一声:父亲。 玉柱当即哭着去找老五和老七,狠声道:“五哥、七哥,你们帮不帮我出气?” 于私,杀父之仇,不共戴天! 于公,没有玉柱的支持,老五和老七焉能大权在握? 老五和老七,没有任何理由拦阻玉柱报仇雪恨,于是,灭戴铎五族的旨意,顺利出炉了。 有清一朝,别看是外族统治,始终忌惮天下汉人群起造反,灭三族已经是顶天了。 如今,灭五族的旨意一出,天下人皆惊! 因玉柱是兼祧两房的缘故,隆科多和庆泰都是阿玛,将来,难道说,要立两个太上皇的天下奇观么? 现在,人死不能复生,只能怪隆科多没福气了。 不过,将来也许会困扰玉柱难题,也迎刃而解。到时候,只立庆泰一人即可! 为了表示孝道,在老五和老七的坚持下,老皇帝的梓宫,正式停灵于乾清宫的正殿内。 这么一来,垂帘听政的地点,就要另选了! 毕竟,老皇帝已经驾崩了。但是,天下政务也绝不能有丝毫的耽搁。 老三阴恻恻的说:“照我看啊,不如选在皇极殿?” 众所周知,皇极殿是内廷外东路宁寿宫的正殿。 别人肯定不清楚,玉柱却是心里数。 历史上,弘历让位不让权后,就是在皇极殿内,临朝受贺。 老五的汉文水平,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老七读过不少书,但是,毕竟不如十年寒窗的进士和翰林们,他也没明白老三的葫芦里,究竟卖的是什么药? 老五和老七,不约而同的把目光投到了玉柱的身上。 玉柱心里清楚得很,老三这是故意想欺负老五和老七没文化,不知道皇极殿的厉害之处。 但是,玉柱却没吱声,而是瞥了眼张廷玉。 张廷玉何等聪明? 他心里有数得很,玉柱的意思是,衡臣啊,施展才华的时候到了! 张廷玉随即挺身而出,大声反驳道:“皇极殿与前明太和殿同名,非母后皇太后垂帘之所也……” 据张廷玉引经据典的介绍,皇极殿本名奉天殿,前明嘉靖时改称皇极殿。顺治二年,改名太和殿,俗称“金銮殿”。康熙朝,又改为皇极殿。 众所周知,凡是和太和殿沾边的宫殿,都属于是皇帝的专用之所,任何人不得僭越。 老五这才恍然大悟,好家伙,如果不是张廷玉懂行,他们这些没文化的满洲宗室,肯定会上当。 垂帘的皇太后,坐进了皇极殿内,肯定会被天下臣工耻笑。 徒留话柄,有百害无一利也! 尼玛,老三仗着读书甚多,居然故意挖坑害人,是可忍,孰不可忍! 老七怒了,猛一拍桌子,吼道:“三哥,你是成心的吧?” 俗话说的好,越是平时话少的人,一旦动了真怒,那就要言出诛心了! 你是成心的吧? 妥了,老三是个阴谋家的形象,就此彻底的树立了起来。 不是我军太狡猾,而是敌军太愚蠢啊! 因为军力严重不足的缘故,玉柱明智的选择了主动退让放权。 以退为进的策略,等的就是老三和老九,主动犯错误,惹出众怒。 此时此刻,老五也被惹急了,流利的蒙古骂句,喷涌而出。 “三哥,你也太不像话了,你自己想被天下人骂死,爷今天索性成全了你。来人,把三哥的话,录下来,发交翰詹科道以及天下臣工。” 玉柱十分有趣的望着老五,嘿,从不咬人的老五,被惹急了之后,下手既毒且狠啊! 翰詹科道,也就是翰林院、詹事府、六科给事中和都察院的统称。 这帮人,也就是常人所熟知的清流言官集团。 清流言官们,几乎没啥实权,全靠着提笔骂人成名了! 嘿嘿,只要老三的建议,落到了这帮人的手里,肯定会被咬得体无完肤。 当是时,老三面如土色,老九呐呐不敢言,玉柱则隔岸观火也! 重要应酬,不能缺席。更晚了,抱歉哈。 (本章完) 第949章 好大的胆子? “五哥,这又是何苦呢?毕竟,在天下人的眼里,咱们这些辅政王大臣,就是一个整体啊!三哥丢了脸,咱们也跟着一起捞不着好。” 老九不愧毒蛇之名,他一张嘴,就让老五楞住了。 “总不能就这么算了吧?”老七余怒未熄的追问老九。 老九装模作样的走到老三的跟前,大声说:“三哥说错了话,该罚。以小弟之见,索性就罚他去大行皇帝的灵位前,跪一整天,不许用膳。” 玉柱差点笑出了声,这叫什么惩罚? 不过,玉柱不打算站出来添油加醋。 让老三和老九混进辅臣队伍里,玉柱就是想让他们时不时的搅个局,说几句恶心话,免得老五和老七掌权太容易了,失了必要的牵制。 四王是亲兄弟,玉柱是外人尔。 兄弟吵嘴,正常得很。若是外人掺和了进去,斗争的目标,反而会转移到玉柱的身上。 玉柱不吱声,张廷玉也不敢吱声。 马齐仗着资格老,又想帮着玉柱出出气,便插话道:“总不能这么轻易的算了吧?” 老五瞥了眼马齐,又看了看玉柱,心头的火气,反而消了大半。 老九说的没错,大行皇帝刚刚驾崩不久,辅臣集团就闹出了内讧,成何体统? 老七比较了解老三,老三一向喜欢暗箭伤人,他在暗中干的龌龊事儿,何止是一桩两桩呢? 张廷玉瞥了眼马齐,心说,马齐老矣,尚能饭否? 在皇权砖制的社会,家务事和国事,其实不太可能分得很清晰,界限也异常之模糊。 玉柱都不想说话,马齐这一掺和,好嘛,老五和老七反而警觉了。 老五不再穷追不舍,老七也坐回去,端起了茶盏。 人在庙堂混,大家说话也都是含而不露,故意让你去猜。 这个时候,摆出的姿态,也就具有极大的暗示性。 老九见局势已经缓和了下来,赶紧冲老三丢了个眼色。 老三只是做人比较阴罢了,他一点都不蠢。 “五弟、七弟,哥哥我一时不察,说了错话,对不住了。”老三也是能屈能伸之辈,在老九的提醒下,他居然当面扎千,赔礼道歉。 老三再阴,毕竟是哥哥。 哥哥服了软,若是继续穷追猛打,徒惹外人看笑话! “罢了。不过,三哥啊,不是我说您,往后啊,说话还是多注意点分寸。”老五毕竟厚道,既然老三认了错,他的气也消得差不多了,随即作罢。 老七没吱声,却下意识的瞥了眼一言不发的玉柱。实话说,玉柱的心思,老七真没看明白。 玉柱明明看见了老七的小动作,却只当没看见似的。 当务之急,别的都是虚的,赶紧把新军扩编到五至八镇,方为正道理也! 吏部和户部,两大实权衙门,玉柱都不在乎,更何况,老三想阴人的区区小事呢? 在天朝,很多原本的铁杆兄弟,只要一起合伙做生意,或是一起掌了权,九成以上,最终会撕破脸皮。 本质是,只有一个人说了算,其余的人,要么俯首贴耳的当弟弟,要么被扫地出门。 安禄山和史思明如此,曾为“刎颈之交”的张耳和陈余是如此,黄帝和炎帝亦是如此。 在老九的缓颊之下,老三出去跪大行皇帝了,老五和老七不吱声,也就是默许了。 从头到尾,玉柱一直是冷眼旁观,不发一语。 历史早有明鉴,司马懿和德川家康,都是出了名的老乌龟,却都笑到了最后。 偶然之中,其实蕴藏着必然。 混庙堂之人,不能忍的家伙,迟早是个悲剧。 实力不够的时候,冒然出手,等于是自寻死路。 比如说,高平陵政变之后,淮南的王凌、毋秋俭和诸葛诞,先后起兵,先后被灭族。 以地方对抗朝廷,因为实力不足的缘故,失败的概率大得惊人! 前明的高拱,本是裕王最信任的讲官。因为做人太高调了,隆庆二年就被徐阶整下去一回。 后来,隆庆帝刚刚驾崩,高拱又被张居正和冯保联手,赶下了台。 高调做事,低调做人,放之四海而皆准也! 实践证明,哭灵不仅是个技术活,还是个体力活。 大清立国,垂七十八年之久,各项典章制度,日臻完备。 哭灵,也是如此。 受过国恩的有官者和有爵者,都必须参与哭灵的集体活动。 哭灵,也不是一窝蜂的,一起上,一起退。 而是在礼部司官的安排下,分批次的轮番进乾清宫哭灵。 内命妇,在慈康皇太后的率领下,跪到了老皇帝的灵位前,放声痛哭。 实际上,老皇帝的驾崩,慈康皇太后不仅没有丝毫的悲伤,反而,觉得格外的欣喜。 这个嘛,虽然慈康皇太后,也是老皇帝的表妹。但是,从进宫之后,她就从未受过宠。 表面上看上去,进宫不久,慈康皇太后就封了妃。后来,又封了贵妃、皇贵妃。 实际上,饮水的冷暖,只有各人自己知道。 不客气的说,看似身份尊贵的慈康皇太后,侍寝的次数,还赶不上德妃的一个小零头,等于是守了几十年的活寡。 反正吧,老皇帝已经死了,慈康皇太后成了天下最尊贵的女人,没有之一。 只是,慈康皇太后却不知道,就在她的身后,酝酿了一场巨大的风波。 众所周知,庶妃色赫图氏,乃是今上的生母,迟早要晋皇太后之位。 但是,诏书未下之时,名不正,则言不顺。 庶妃色赫图氏的哭灵位置,就颇令礼部的人,感到头疼了。 手下人碰见了难题,自然要向上禀报。这么一来,兼管礼部的张廷玉,也就责无旁贷了。 张廷玉不敢擅专,赶紧把事情禀给了玉柱。 玉柱仔细的一琢磨,脑子里,忽然灵光一闪,想起了一件历史往事。 “衡臣啊,庶妃色赫图氏的地位异常特殊。虽然册为皇太后的诏书未下,就此安排在嫔位,只怕是不太妥当的,也很不尊重。这么着吧,就让她和诸位妃母一起哭灵吧。”玉柱拍了板,张廷玉自然要照着做了。 实际上,张廷玉来找玉柱,并不是想推卸责任。而是想告诉玉柱,如果将来背了黑锅,可是我替您老人家背的。 退一万步说,就算是玉柱拍的板,导致出了岔子,板子也肯定只可能打到张廷玉的屁股上。 难道说,张廷玉还敢把玉柱推出去,做他的挡箭牌不成? 就这么着,庶妃色赫图氏的哭灵位置,恰好和成妃、德妃、荣妃、宜妃及惠妃,成了并排。 德妃是个地道的明白人,她哪敢和庶妃色赫图氏,跪在一排呢? 于是,德妃悄悄的往后挪了半个身位,跪到了色赫图氏的身后。 成妃戴佳氏,就在德妃的另一侧。见德妃忽然去了后边,她凝神一想,马上明白过味儿了,赶紧学着德妃的样儿,也向后挪了半个身位。 荣妃这个人吧,早年间比较得宠。尤其是,康熙十二至十六年之间,她每年都有诞育皇子和皇女。 甚至有段时间,康熙前十个皇子中,有五个都是荣妃马佳氏所出,其地位可见一斑。 但是,自康熙二十年以后,荣妃渐渐的失了宠。 根子问题呢,荣妃这个人,心不细,性子有些马大哈,而且,管不住嘴。新鲜感过去之后,就被老皇帝厌弃了。 见荣妃没动地方,成妃因欠过她一个大人情,心有不忍,便在暗中拉了拉她的孝服衣袖。 荣妃察觉到有异,回头一看,见成妃一直冲她挤眉弄眼的使眼色。再看德妃也去了后排,哪还能不明白呢,赶紧也挪到了成妃一排。 大阿哥当年得势的时候,惠妃曾经一度深信不疑,她将来必能登上皇太后的宝座。 只是,大阿哥实在是太蠢了,居然当着老皇帝的面,说是帮着杀掉老二,免得汗阿玛留下骂名。 后又被老三揭发了巫蛊之事,至今被圈禁在直郡王府里。 德妃和惠妃向来不和,自然不可能提醒她了。 成妃对惠妃,更是没有丝毫的好感。因为,大阿哥得势的时候,曾经当众拿老七的腿短,开过玩笑。 老七生下来,就腿短。在十分迷信的大清朝,正所谓不祥之兆也。 实话说,老皇帝若是更迷信一些,像民间的蠢夫愚妇一般,索性把残疾婴儿,扔进水缸里,也不是啥难事。 所谓虎毒不食子,老皇帝虽然没舍得杀子,但是,成妃戴佳氏就此失了宠。 成妃冷冷的想看惠妃的笑话,哼,叫你纵了儿子猖狂得意,等着挨今上小皇帝的收拾吧!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妃嫔报仇,亦如是也! 忍常人所不能忍,才有可能笑到最后! 只是,成妃做梦都没有料到,就算是秦桧也有三五好友呢。 乾清宫的某位首领太监,曾经受过惠妃的恩惠,不忍见她倒霉,便趁着递帕子擦泪的机会,暗示了惠妃一下。 这么一来二去的,荣、成、德、惠这四妃,都跪到了后排。 唯有很不会做人的宜妃,兀自与庶妃色赫图氏,并排跪在了前列! 宫里的事儿,向来都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各人自扫门前雪,休管他人瓦上霜! 但是,强热带风暴,已经转成了台风,宜妃正好处于风眼之上。 ps:昨天的三更,补齐了。票票很少了,码字无动力啊。 1、据顺治到宣统的皇帝原诏,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书写格式为从右到左的三排,此为固定之诏书格式也,断句可为: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2、也可连读为: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3、还可读成: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因为,大明会典和大清会典,皆未严格规定诏书的断句形式。 (本章完) 第950章 受气的小皇帝 所有人都看见了,宜妃公然和未来的皇太后,跪了个并排。 而其余的四妃,全都很规矩的跪到了后边。 但是,只有缺心眼,才敢跑去禀报给小皇帝。 这年头,没人是傻子。禀报了小皇帝,且不说宜妃会如何,告黑状的人,也绝对落不着好。 果然,等小皇帝过来哭灵的时候,迎面就见生母和宜妃,跪在了一起。 小皇帝立时楞住了,转瞬间,火冒三丈。 但是,小皇帝还是勉强压住了火气。 因为,宜妃的两个亲儿子,老五和老九,都是辅政王大臣。 皇位未稳的情况下,小皇帝有自知之明,老九倒也罢了,他确实惹不起老五。 全天下,可以收拾老五的人,除了慈康皇太后之外,也就只有玉柱了。 可是,据小皇帝的暗中观察,玉柱的话好象很少? 天家的孩子,六岁就很懂事了,更何况,小皇帝已经十岁了。 以前在上书房读书的时候,小皇帝其实也算是玉柱的学生。 因为,玉柱的兼职之中,一直有个名目:上书房总师傅。 而且,小皇帝和老二十的私交甚密。老二十的伴读,就是玉柱的嫡长子,轩玉。 正好,小皇帝登基之后,尚未大封宗室,一个计划油然而生。 “朕的二十哥呢?”小皇帝扭头问身边的太监们。 “回万岁爷,内命妇哭祭的时候,外男不得擅入。二十爷,只怕是在外头候着的吧?”贴身太监安小海,哈着腰禀了。 小皇帝想了想,就吩咐道:“等二十哥来哭祭的时候,记得来禀。” “嗻。” 老五、老七、玉柱、马齐和张廷玉,扎堆在一起,对皇权的危险,实在是太大了! 站在小皇帝的根本利益考虑,必须分化瓦解他们之间的联盟。 当然了,小皇帝的心里更清楚了,掌握兵权,拥立之功最大的玉柱,应该是最危险的那个。 这几天,总有人在小皇帝的耳边,说玉柱极类王莽。 但是,小皇帝始终没有想明白,岂有不揽权的王莽? 老五兼管了户部,老七兼管了吏部,这可都是全天下最肥的缺啊! 马齐管的兵部,实际上,也就是绿营兵的军政事务罢了,有点实权,却不大。 张廷玉更不用说了,礼部更是清水衙门。 这样的王莽,此前,谁见识过? 小皇帝的困惑,实际上,也是整个满洲宗室和勋贵们的困惑。 八旗的二十四个都统衙门,乃是国朝的根本。吏部和户部,也是朝廷最重要的衙门。绿营兵,有七、八十万之多。 可是,玉柱都很潇洒的撒手没管。尤其是,八旗的二十四个都统衙门,玉柱压根就没碰过。 哪有这样的王莽? 嘿嘿,看不懂就对了! 农耕文明和工业文明,最本质的区别是:惟恐改变现状pk持续否定现状! 玉柱暂时不能发展大规模的军工业,却可以利用宇宙行票号,聚敛来的天量财富,从英国,从欧洲各国,随心所欲的进口各种军火。 更重要的是,大清朝的整个统治阶级,完全没有意识到,所谓弓马得天下的观念,腐臭无比,已经完全落伍于时代了。 呵呵,不能发债的户部,管的也就是几个死钱而已。 汇通天下的宇宙行票号,只需要多给点存款利息,就可以聚集起大量的民间财富。 二千多年未有之大变局,玉柱走的就不是寻常之路! 老三服了软,老九没了帮手,老五和老七商量了一阵子,最终决定,就在乾清宫边上的养心殿,继续垂帘听政。 折子递上去之后,慈康皇太后当即就允准了。 玉柱早就和姑爸爸通过气了,不管老五和老七想干嘛,都别反对。 紧接着,老五和老七就带着辅臣们,一起恭请慈康皇太后,入主慈宁宫。 在大清朝,慈宁宫就是皇太后的正宫。 历史上,顺康乾三代帝王之时,孝庄皇太后、老皇帝的生母孝康章皇后、嫡母孝惠章皇后以及乾隆皇帝的生母孝圣宪皇后,都居住在慈宁宫。 唯一的例外是,老四的生母孝恭仁皇后(德妃),在老四继位的同一年就暴病而亡,还没来得及从永和宫搬去慈宁宫。 据野史记载,老四想宰了老十四,德妃疼小儿子,以拒绝吃饭吃药相要挟。 可是,老四完全不吃德妃的这一套,死不松口,竟然活活的逼死了生母德妃。 慈宁宫,就在西华门边上的武英殿后,地理位置十分要害。 慈康皇太后,也就顺水推舟的应允了。 解决了皇太后的住处,接下来,就要讨论老皇帝众妃嫔的加封问题了。 照例,老皇帝在没有谥号之前,一律称为大行皇帝。 私下里,小皇帝和诸位皇子们,可以称之为皇考。 小皇帝的生母,庶妃色赫图氏,肯定要册为圣母皇太后,上徽号:慈惠。 照惯例,皇太后的生父或亲兄弟,必须要推恩加封为世袭罔替的一等承恩公。 佟国维已死,隆科多也死了,佟家的老八,玉柱的另一个阿玛庆泰,也就顺理成章的加封为一等承恩公。 这么一来,老佟家就有三个一等公的爵位了。除了庆泰和鄂伦岱之外,因玉柱晋为了贝子,尚空悬了一个一等公的爵位。 只是,到了小皇帝的母族,情况就变得复杂了。 小皇帝名义上的外祖父,是员外郎多尔济。 实际上,多尔济只是色赫图氏的小堂伯而已。她进宫的时候,是顶替了多尔济之三女儿的名额。 这种亲戚家的女儿,不想进宫吃苦,故意找人顶替的情况,在大清朝极为普遍。 只要打点好了内务府的关系,也没谁会捅破这种事情。 但是,谁曾想,老二十二竟然有当皇帝的这一天呢? 事情就很棘手了。 若是把慈惠皇太后的小堂伯,册为一等承恩公,天知道,小皇帝会怎么想? 小皇帝总有亲政的那一天。 顺治帝亲政后,清算多尔衮的手段,那简直天雷滚滚,惟恐不狠啊! 但是,慈惠皇太后的本身父,仅仅是个从八品的笔贴式而已,太不入流了,完全上不得台面。 这个时候,老五想起了玉柱,就问他:“好弟弟,你看怎么办呢?” 怎么办?凉拌! 在其位谋其政,玉柱没心思揽权,索性不管到底。 “呵呵,五哥,您怎么定,我就怎么支持。”玉柱的太极神功,那可是在老皇帝的亲自锤炼之下,已臻化境矣。 老七也束手无策,只得连连叹息。 老九毕竟是老五的亲弟弟,他想了想,就帮老五出主意。 “五哥,不如干脆做个顺水人情,慈惠皇太后诞育了当今圣上,劳苦功高,不如加封其母族一公一侯,如何?” 老五一听,甚觉有理,便答应了。 张廷玉一直没吱声,见老五上了老九的套,不由暗自叹息不已,谁说的兄弟如手足啊? 唉,坑手足的,往往就是至亲骨肉手足啊! 不熟悉的外人,坑得着么? 马齐这次学乖了,等着看玉柱的眼色行事。玉柱一直没表态,他也跟着闭紧了嘴巴。 不过,马齐毕竟是老中堂了,他心里有数,老九的提议,可谓是漏洞百出。 一公一侯,试问,谁公,谁侯呢? 哦,把小皇帝的亲外祖父,封为侯爵,这真的合适么? 再次递牌子叫起之后,老五把意思这么一说,小皇帝情不自禁的捏紧了小拳头。 慈康皇太后的立场,和玉柱完全保持一致,她对于这些细枝微节的事情,一直持开放性态度。 总而言之,只要是你老五的提议,本宫绝不当面反对。 小皇帝再气,毕竟没有亲政,军国大事也轮不到他来说话。 于是,老九的提议,经老五正式上奏之后,变成了朝廷的旨意。 就这么着,令小皇帝极为不满的旨意,明发了上谕。 但是,小皇帝明明气得浑身发抖,却又无可奈何。 唉,没有大婚亲政的小皇帝,就是个傀儡皇帝,手无寸权! 而且,辅政王大臣里边,也无人帮小皇帝说话。 这就看出了玉柱的好明之处了! 下围棋,能提前看三步,就是高手了。 玉贝子爷,足足提前看了何止十步呢? 权力这玩意,你不争,就会出现真空地带。 只要有权力的真空,就会自动有人去填补。 比如说,蜀黍管不到的地方,自然有黑涩的社团,填补其中的空白。 在北方地区,若是家族人口众多,成年男丁超过了十人,连里长都不敢轻易招惹。 活脱脱可以称霸乡里了! 任由满洲勋贵们怎么骂玉柱是操莽之徒,玉柱就是不想揽权,怎么着吧? 玉柱不揽权,老五和老七的权势,必然大涨。 等老五和老七尝到了心想事成的美好滋味,嘿嘿,那就再也不可能轻易的放下了呀。 问题是,老皇帝为啥处心积虑的要擒了鳌中堂呢? 辅臣们刚刚退出养心殿不久,小皇帝就在乾清宫里,见到了他的二十哥。 “奴才允祎,恭请圣安!” “好哥哥,你我兄弟骨肉至亲,何必如此多礼呢?”小皇帝主动走下御座,亲手扶起了老二十。 (本章完) 第951章 玉柱的老巢 老二十很惊讶的望着小皇帝。 以前,他们的关系还算不错。但是,现在已经是君臣了,至于这么亲热么? 小皇帝也看出了老二十的惊讶,不过,他仿佛没看见似的,拉着老二十的手,说:“二十哥,我一直记得,咱们一起上树掏鸟窝的糗事。” 老二十有些不好意思了。 那一次,掏了鸟窝之后,老二十的身边太监,个个都挨了板子。小皇帝则只是被老皇帝骂了几句而已。 不过,小皇帝丝毫也不觉得尴尬,尽拣以往的一些趣事,滔滔不绝的说个没完。 老二十有些摸不着头脑,小皇帝这是何意? 大约聊了半刻钟后,小皇帝不经意的说:“我这里有热茶,有点心,你若是累了,只管过来,我会吩咐他们好好招待你的。你也别多心,我一个人太孤单了,咱们还和从前一样的玩耍。” 老二十暗暗松了口气,脆声答应了。 亲自送老二十出门的时候,小皇帝终于看见了轩玉。 今年已经十五岁的轩玉,高大英俊,手长腿长,唇红齿白,可谓是一表人才! 轩玉正在外头等着老二十,冷不丁的看见了小皇帝,赶紧行了大礼。 “三等承恩伯,臣轩玉,恭请圣安。” 小皇帝就是冲着轩玉来的,自然是很亲热的亲手扶起了他。 “你阿玛是拥立从龙的首功之臣,朕不会忘记他的盖世奇功。”小皇帝当着轩玉的面,猛夸了一番玉柱。 可怜的小轩玉,只得连连逊谢不已。 “臣父只是尽到了人臣的本分而已,当不起皇上如此的夸奖……” 小皇帝心里有数,他和轩玉,此前只是点头之交罢了,交浅不宜言深,必须适可而止。 辞了小皇帝之后,老二十很奇怪的问轩玉:“皇上今儿个,这是怎么了?” 小轩玉不动声色的看了眼老二十,憨憨的一笑,说:“谁知道呢?” 实际上,小轩玉心里明白得很,小皇帝只怕是想拉拢玉柱吧? 作为玉柱的嫡长子,尽管还不知道玉柱的真实想法,但是,这并不妨碍他察觉到,小皇帝主动伸出了橄榄枝。 回府之后,轩玉把小皇帝故意见他的事情,完整的告诉给了秀云。 秀云仔细的想了想,说:“皇上夸奖你阿玛,那不过是客气话罢了,你可千万别当真。” 轩玉笑道:“额涅,我十岁就跟着二十爷进宫念书了,岂能不知伴君如伴虎的道理?” 秀云故意把脸一板,斥道:“你这孩子,一张臭嘴迟早会坏事的。” 轩玉笑嘻嘻的说:“额涅,我不过私下里和您说几句罢了。您是知道的,只要在外边,儿子的嘴唇就像是粘到了一块一般,关得可严实了。” 秀云心里有数,外头对玉柱,议论纷纷,说啥的都有。 玉柱吩咐过秀云,嘴长在人家的脸上,随便人家怎么说,她只须管好家里人的嘴巴即可。 很晚,玉柱才回来。 秀云一边亲自替男人夹菜,一边柔声解释说:“爷,国丧期间,膳食不能有一丁点的荤腥,您多担待些个。” 玉柱扒了口饭,只咀嚼了几下,便咽下了肚内。 见男人狼虎咽的样子,显然是饿坏了,秀云抑制不住的心疼。 “宫里的御膳房,怎么搞的嘛,居然敢饿着堂堂辅政王大臣不成?” 玉柱连扒了几口饭,囫囵嚼了几口,吞下肚后,这才长吁了口气,说:“不怪他们,是今天议的事,实在是太多了,顾不上用膳。” 非常时期,桌上的菜肴,全是素菜,连姜蒜辣椒也不能搁。 实话说,简直是味同嚼蜡。 但是,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 膳罢,玉柱坐下喝茶的时候,秀云就把轩玉偶然碰见小皇帝的事儿说了。 原本,秀云以为,男人会把轩玉叫来,仔仔细细的问一遍。 谁曾想,玉柱居然浑不在意的说:“这才刚刚开始呢,皇上就沉不住气了?” 秀云立时楞住了,男人显然不在乎,小皇帝的变相拉拢。 国丧期间,禁荤腥、禁房事、禁声乐、禁听戏、禁说书、禁著彩衣等等。 说白了,一切娱乐活动,包括造人在内,全面性的彻底禁止了。 皇权,就是如此的霸道! 谁敢违抗,就是大不敬,轻则丢官罢爵,重则抄家灭族。 和秀云聊了天之后,玉柱去了内书房。 周筌和牛泰,已经等了很久。 落座之后,玉柱叮嘱牛泰:“你此去天津上任,地方上的事,即使再乱,也千万别胡乱插手。你就两件大事,一是,先把镇标的二营亲军,全都换成咱们的人。另一个是,想办法挤兑走大沽协副将,把大沽协,也变成咱们的地盘,听懂了么?” “回主子,奴才听懂了,先换镇标亲军,再找借口挤走大沽协副将。”牛泰不算特别精明,却十分的顺从听话,忠诚没问题。 周筌微微一笑,补充说:“大沽协的控制权,尤为重要,哪怕是故意栽赃陷害,也要把原来的副将赶走。” 牛泰瞪着牛眼,说:“这种动脑子的事情,我可干不来啊。” 玉柱笑骂道:“蠢才,竹生兄会亲自坐镇于大沽口,你只需要乖乖的听安排即可。” 牛泰咧嘴一笑,说:“主子,您早说啊,周先生亲自去坐镇,肯定是手到擒来。” 等牛泰退下之后,周筌提出了深思熟虑的想法。 “东翁,绿营兵乃是朝廷的经制军,不便裁汰过多。以学生之见,不如把天津卫都司也拿到手,每个大镇皆有巡检司衙门,可以安置不少咱们的人了。” 玉柱频频点头,叹道:“若不是你的提醒,我还真没想到啊。” 周筌的建议,正应了那句老话,鸭子划水,水面下的动静不小,水面上却波纹不惊。 “嗯,我倒有个想法,只是需要暂时委屈你一下。我打算,将天津卫提升为天津直隶州,由你出任知州,不知吾兄意下如何?” 周筌和玉柱既是同年举人,又是同年进士,若不是受了周父是二爷党的牵连,他早就进入了官场。 有玉柱的暗中提携,以他们两人的关系,正常情况下,周筌至少位列三品了。 直隶州的知州,小于知府,大于知县和散州知州,不过是正五品小官而已。 但是,周筌心里明白得很,如今的天津,意义非凡。 不夸张的说,天津即将成为新军崛起的摇篮。 玉柱从欧洲那边进口的军火,以及大沽口的海量对洋贸易,各种出口产品的深加工小作坊,大宗商品的出口总仓库,第一镇的驻地,统统都落脚在了天津。 在这个节骨眼上,周筌若是出任了天津知州,很难让人不联想到一个名字:萧何! “固所愿也,不敢请尔!”周筌自然不可能放过这个天赐良机,丝毫没敢假客套,径直就答应了。 次日一早,第一拨哭灵之后,玉柱就把想法和老五、老七商量了。 天津卫升天津直隶州,并不涉及到敏感的兵权,对于辅政王大臣而言,属于是夹不上筷子的小事。 老五和老七,完全没理由挡着不给,便满口答应了。 玉柱得了大实惠之后,更是一面倒的支持老五和老七。 只要是老五和老七商量妥了的事情,玉柱一律开绿灯。 玉柱答应了,马齐和张廷玉,敢不答应么? 只是,老九不乐意了,他阴阴的说:“天津近在咫尺,旦夕可以掐断漕运,玉玔卿想军政一把抓,究竟是意欲何为?” 还真别说,老九虽然是故意使坏,却真的是说到了点子上。 老五皱紧眉头,不悦的说:“玉柱已经答应了,支持你兼管刑部。这个节骨眼上,你莫要节外生枝,以免自误。” 老九和老五,毕竟是一母同胞的亲兄弟,胳膊肘往内拐的逻辑,乃是颠扑不破的真理! 什么,兼管刑部? 老九立即不吱声了。 自康熙四十八年,晋封为固山贝子以来,这是老九头一次当差,并掌握了管部的真正实权。 有便宜不占,王九蛋! 至于老三和老九的同盟关系,会不会因此而土崩瓦解,老九只能抛诸于脑后了。 自从老八失踪后,老九就和老八完全失去了联系。 不过,以老九对老八的了解,老八只要混出了京城,肯定是先去掌握丰台大营。 不过,丰台大营被玉柱击溃之后,据老九的私下揣摩,老八必会去西北,找老十四。 老十四以大将军王的身份,手握十余万精锐的战兵,绝对可以称得上霸业的基础了。 如今的老九,只需要静静的等待老八的通知即可,没必要吃眼前亏。 不过,老九也有隐忧。 如果只是老八独自去西北,则大事可为! 现在的问题是,老四也不见了。 以老九对老四的了解,老四只有一条路,去西安找年羹尧。 这么一来,老八和老十四,若想起兵清君侧,反而不容易说服年羹尧了。 道理其实是明摆着的嘛,人家老四,那可是年羹尧的正经妹婿啊! 那些年,年羹尧虽然和老八、老十四,也有些私下交往。 但是,起兵这种事情,毕竟还是要论及亲疏远近的。 (本章完) 第952章 同款的王莽,有么? 八名辅政王大臣,作为一个整体,集体行使着前明内阁首辅的票拟之权。 慈康皇太后,则代行皇帝的朱笔批红之权。 小皇帝嘛,嘿嘿,就和当年才八岁的老皇帝一样,在没有大婚亲政之前,暂时只能干瞪眼的靠边站。 新君登基之后,最重要的三件事情,一是厚赏拥立从龙之臣,一是大封宗室王公,一是大封老皇帝的妃嫔。 比较麻烦的是,从龙首功的玉柱,该怎么赏呢? 截止到老皇帝驾崩之时,玉柱是中和殿大学士,妥妥的满洲首相。 至于玉柱的爵位嘛,更是平三藩之后的第一个异姓王。 这个难题异常棘手,老五和老七商量了好几天,也拿不出好办法来,只能选择暂时搁置一下。 宗室王公中,和硕亲王们,只能赏银子,不可能再晋爵了。 活着的郡王,其实也没几个了,加封他们为亲王,倒也使得。 反正吧,旨意里只要不加世袭罔替这四个字,就是逐代降袭的爵位,朝廷的负担其实并不重。 贝勒和贝子,加一起,总人数超过了五百,这就很有点多了。 如果,普遍性的贝勒升郡王,贝子升贝勒,就怕户部的银库吃不消啊! 自秦朝以降,历朝历代赋税的大头,就四样,田赋、丁税、盐茶铁的专卖税以及普通商品的商税。 其中,田赋占了七成以上,其余的税种都是弟弟。 种地这玩意,纯粹是靠天吃饭,每年的增加幅度极其有限。 丁税的征收,导致大量隐匿人口的存在。 盐茶铁的专卖税之中,盐税占大头,大约相当于朝廷总岁入的一成半左右。 朝廷的财政收入原本就必须精打细算,一旦敞开来花钱后,后果必定是户部的银库跑老鼠。 至于,老皇帝的妃嫔们,在她们的头衔前边,加上皇考二字,很具有象征意义。 按大清会典的规矩,贵妃仅有一人,位同副后的皇贵妃,并不常设。 至于皇后嘛,小皇帝没大婚前,只能空着了。 所以,宫里的妃位娘娘们,都只是在妃位前,加了皇考二字,每人再赐银一千两,也就了事了。 比如说,德妃,以后就是皇考德妃了。 但是,有两个人例外,一为成妃,一为宜妃。 成妃是老七的生母,宜妃是老五和老九的生母。 若是老五和老七,没有掌权,生母怎么加封,他们都没办法,只能干瞪眼。 偏偏,老五和老七现在都是辅政王大臣里边,掌握实权的大人物。 尤其是老七,他对生母异常之愧疚。 老七天生腿短的毛病,害得成妃守了几十年的活寡。 正好,皇考贵妃之位空着,老七就想让成妃风光风光。 区区小事,又不涉及到权势的划分,举手之劳尔。 原本,老七以为,老五肯定会支持他。 然而,老七做梦都没有料到,老五竟然面露难色的说:“老九一直嚷嚷着,想给妃母晋个位分。” 老七马上就明白了,老五也惦记上,皇考贵妃之位了。 这就麻烦了呀! 老七奋力挣扎着,做了最后的努力,低三下四的和老五商量。 “五哥,你也知道的,因为我的病腿缘故,我妃母一直不受大行皇帝待见……” 老七说的感人至深,老五毕竟心软,也就点头答应了。 但是,老九知道后,冷笑道:“五哥,你自己和妃母说去,我怕被人戳着脊梁骨骂不孝。” 毒蛇就是毒蛇,老九一张嘴就扯出了孝顺的大旗当虎皮,把敦厚的老五噎得哑口无言。 玉柱的姑爸爸,早就是垂帘太后了,他自然不可能参与其中。 这么一耽搁,册封皇考诸妃的事儿,也就卡住了。 老五和老七,在私下里商量的事儿,玉柱无从得知。 但是,玉柱敏感的察觉到,原本待一起办公的老五和老七,居然分开了。 这才掌权几天啊? 嘿嘿,比铁还硬的所谓兄弟情,面对利益分配的大事,也会变形啊。 破碎的友情,就像是摔碎的玻璃一般,即使用胶水粘上了,也不可能恢复原样。 老五和老七,分也好,合也罢,玉柱全然没所谓。 说句高屋建瓴的话,玉柱当初在遗诏里设计出母后垂帘,八辅臣辅政的这一套制度的时候,就已经预见到了眼前的局面。 在“唯我独尊”思想的笼罩之下,只能共患难,不能共享乐,其实是常态。 所以,二千多年的历史长河里,不杀开国功臣的皇帝,屈指可数。 前明的内阁初创之时,几位大学士都是平等的同僚,并无首辅和次辅之分。 但是,传统文化熏陶之下,只要是人堆里,就必须分出谁主谁从。 经过几轮残酷的斗争之后,掌握票拟之权的首辅,脱颖而出。 玉柱比谁都清楚,老五和老七,此前的抱团,不过是想防备他揽权罢了。 安答也好,好兄弟也罢,一旦碰到了重大的利益问题,全都会跟着走样。 郭靖和拖雷,也是安答。但是,铁木真南下侵宋,拖雷就不出兵了么? 只是,玉柱一直不揽权。老五和老七,找不到斗争的对象,窝里斗也就在所难免了。 老五这个人,本性还是宽厚的,也很讲义气。只是,他有个致命的毛病,耳根子软。 玉柱故意把老九也摆进了辅臣之中,就是看透了老九的秉性。 实话说,如果不挑事拨非,老九就不是老九了。 历史上,老四上台之后,一定要先除了老九。这就和汉奸,比倭寇更可恨,大致差不多的逻辑。 在老四的心目中,老八固然可恨,但是,总出坏主意的老九,必须先行送走。 玉柱比谁都清楚,他雷霆万钧的定鼎了江山,可把满洲旧勋贵们给吓坏了! 操莽之徒的谣言,甚嚣尘上,惹得老五和老七极为忌惮。 安答的关系再铁,能比祖宗留下来的江山,更重要么? 所以说啊,人际关系之所以复杂,就在于,此一时彼一时也! 为了避开挑拨关系的嫌疑,玉柱索性不待在南熏殿内了。该哭灵就哭灵,哭完之后,就去侍卫茶房里品茗歇腿。 玉柱走了,张廷玉和马齐,谁敢擅自做主? 只是,从龙首功的玉柱,可以忽略不封,先帝的妃嫔可以暂时搁置,大封宗室王公却是迫在眉睫了。 玉柱惬意的饮茶,四周围满了老部下们。 侍卫们原本就眼明心亮,见玉柱主动送上门来,哪能不趁机拍马屁呢? 就在屋子里,聊得热火朝天之时,老七忽然来了。 “你们都下去吧。”老七一进门,就把侍卫们都赶走了。 玉柱手捧茶盏,气定神闲的等着老七出牌。 “好弟弟,五哥答应过我的事情,又反悔了。说实话,这让我挺难受的。”老七长吐了一口浊气,开始滔滔不绝的诉苦。 如果,玉柱是老九的话,肯定借此机会,给老五上眼药了。 然而,身为老政客的玉柱,始终扮演着忠实听众的角色,只是静静的倾听,绝不插话。 这个时代的玻璃,老值钱了。 现在,老五和老七的友情,只是出现了裂痕罢了,远没到决裂之时。 辅政王大臣里边的局面,异常之微妙。 只要,玉柱公然站到了老七一方。他敢断言,不出一日,老五就会主动放软了身段,把老七再次拉拢过去。 老七絮絮叨叨了很久,却见玉柱始终一言不发,不由有些生气的问他:“你怎么不说话?” 玉柱叹息道:“手心手背,都是肉啊。七哥,你让我说什么好呢?” 明面上,老五和玉柱是安答。实际上,老七能晋为淳亲王,玉柱也在暗中出了大力。 老七觉得很惭愧。 说句掏心窝子的话,玉柱待他真心不错了。 以前,老七手头紧的时候,是玉柱亲自给孙承运打的招呼,帮着老七把走私食盐的额度,翻了三倍以上。 不然的话,堂堂淳郡王府,只能过那种捉襟见肘,寅吃卯粮的苦日子了。 照常理而言,老七掌权之后,应该天然和玉柱一伙。 但是,外边的流言蜚语,说的有鼻子有眼,让人不得不信几分。 京城的兵权,掌握在玉柱的手里,这是不争的事实。 为了老祖宗的基业考虑,只要老七不傻,肯定不可能让玉柱的实力,毫无节制的持续膨胀下去。 如果,玉柱像董太师一样,不仅大权独揽,还擅行废立之事,老七也肯定会加入到反对玉太师的队伍中去。 可是,令老七万分头疼的是,玉柱完全不想揽权,连最重要的八旗都统衙门、吏部和户部,都拱手让给了他和老五。 实话说,老七也算是读书颇多了。史书上,王莽的所作所为,和玉柱的表现,天差地别,完全不能相提并论啊! 别的且不提了,玉柱公然抢了不少的官员之妇,好色如命的恶名,早就传遍了全国各地。 唉,试问,史书上,有同款的王莽么? 老七深感迷惑啊! “好弟弟,你能帮我和母后皇太后说句话么?”老七犹豫再三,终究还是孝心占了上风。 玉柱深深的看了眼老七,叹息道:“好吧,我只管递话,成或不成,别怨我就好。” 老七大喜的同时,却没想到,他和老五之间的友情裂痕,越扯越大了。 ps:截止到现在,11天,更了8.7万字了,唉呀呀,真的很勤快了。今天超过6000票,继续三更。 (本章完) 第953章 东风吹,战鼓擂 又是夜深人静之时,通惠河官船码头上,三步一岗,五步一哨,戒备异常之森严。 荷枪实弹的新军战士,一个个站得笔直,等待着统帅的检阅。 很快,一身戎装的玉柱,纵马驰进了码头。 总士官长赵青,见玉柱来了,立即扯起大嗓们,厉声喝道:“全体都有,立正,敬礼!” 战士们全都持枪敬礼,目不斜视的望向正前方。 玉柱勒停了战马后,赵青一路小跑到马前,撇刀敬礼,大声说:“禀报山长,讲武堂士官分学堂全体学员,集合完毕,应到九百三十五人,实到九百三十五人,请您指示!” “很好!”玉柱并拢右手五指,斜指着太阳穴,庄重的回了军礼。 抬眼望去,士官们手持步枪,双目炯炯有神,精神异常之抖擞。 “我的学生们,你们才是我新军士兵的灵魂骨干,没有训练有素的你们,队官们无法做到如臂使指的打胜仗。我保证,你们中的佼佼者,将享受不亚于镇统的待遇!”玉柱再次举手,庄严敬礼。 嚯,士官们个个像是打了鸡血似的,恨不得捏碎了手里的步枪。 在新军之中,由于玉柱的格外重视,士官的培养,很早就上了正轨。 按照新军的条例,军官起步就是队官(连长),士官则分为十级,其中一级士官,就是棚长(班长),二级士官就是副排长,依此类推。 由于战争一触即发的紧迫形势,今天集合的士官,都将出任排长。 军官可以逐级往上升,士官也可以因功,升至镇级的总士官长。 总士官长,相当于本镇士兵工会的主席,在士兵的管理问题上,拥有极大的发言权。 未经总士官长的允许,即使是镇统(师长),也无法在和平时期,随意处置任何一名士兵。 从普法战争到二战,德国陆军为什么那么强大? 精干的士官队伍,起到了极大的骨干带头作用。 另外,玉柱吸取了袁项城在下野之后,北洋军就太不听话的教训,特意把军官和士官区隔开来。 军官们和士官们,分属不同的军政系统。 即使军官有野心,也还需要问士官们答不答应呢! 新军的军官们,只负责指挥作战,掌握的是军令系统。 士官们,则整天和士兵们一起摸爬滚打,同甘共苦,教导作战技能,传授保命的诀窍,同时吁寒问暖,好好的搏感情。 另外,新军的军饷发放,从来都不经过军官之手。而是由宇宙行票号的掌柜和伙计们,挨个分发到每个士兵的手上。 这就从根源上,杜绝了军官吃空饷,喝兵血的丑陋现象。 前明军队,在文官集团的手下,除了家丁之外,全是菜鸡。 到了多尔衮的麾下,同样的一拨人,个个斗志昂扬,敢于拼命。 一言以蔽之,足饷尔! 除了高薪之外,还要定时足饷发放,士兵们才肯替玉柱卖命。 玉柱的训话时间并不长。 因为,他自己就深受文山会海之苦,知道训话时间过久,只会惹人厌烦。 “出发吧。”玉柱大手一挥,总士官长赵青随即下达了命令,“全体向右转,两两一排,依次登船。” 一时间,浩浩荡荡的士官队伍,鱼贯登上了停靠在码头上的运粮船。 船只依次解缆之后,顺河东下,直奔天津的第一镇驻地。 从码头回府之后,玉柱刚坐下喝了口热茶,就见邬思道拿着一封信,走了进来。 “老邬啊,来,尝尝新贡上来的碧螺春。”玉柱亲热的招呼邬思道。 邬思道也没和他客气,径直坐到了硕大树根的对面,拿起面前的茶盏,先嗅了嗅,情不自禁的夸道:“真香啊。” 玉柱微微一笑,他结识邬思道在前,周筌都要往后靠了。 认识得早,不算啥。重要的是,邬思道为了玉柱,冒着掉脑袋的风险,潜伏于老四的王府里。 残腿怎么了? 在玉柱的眼里,忠诚和能力兼备的邬思道,比什么都珍贵! 邬思道心里有数,玉柱和老五谈的条件之一,就是让他进入内阁,成为文德纳的副手。 玉柱用实权大得惊人的户部,只交换了一个邬思道,这份情意,还需要多说半句废话么? 若是老皇帝还活着,残腿的邬思道,肯定无法入朝做官。 但是,老皇帝已经驾崩了,朝局正乱之时,玉柱趁机和老五做了利益的交换。 没办法,老皇帝就是这么的自私。老五和老七都属于不能做官的范畴,只因他们是皇子,照样可以晋爵当差。 “主上……”邬思道刚说话,就被玉柱抬手制止了。 玉柱拉下脸,说:“你我是真正的相交于微末之时的兄弟,你直接唤我玔卿便是,以后再不许乱喊别的了。这不是商量。” 邬思道哪怕是极为工于心计之人,也被玉柱火热的真情,彻底感动了,眼里直泛泪光。 “玔……卿贤弟……”邬思道哆嗦着嘴唇,异常艰难的唤了玉柱的表字。 要知道,如今这眼目下,有资格唤玔卿这个表字的人,整个大清国满打满算,不超过十人。 慈康皇太后、庆泰和瓜尔佳氏、李四儿、老五、老七和老十二,顶多算上佟国鼎和混不吝的堂伯鄂伦岱了,就此廖廖数人而已。 连小皇帝在私下里,都只敢亲热的唤道:柱兄,就更别提旁人了。 “嗨,这就对了嘛,以后就这么叫,我爱听这个。”玉柱举起茶盏,笑吟吟的说,“来,以茶代酒,干了它。” “当。”清脆的碰杯声,余音绕梁。 “玔卿,据可靠的消息,老九今晚去了老十二那里。”邬思道一张嘴,就抖露了一个惊人的消息。 玉柱摸着下巴,笑眯眯的说:“无妨,未来的一段日子里,类似的事情,肯定层出不穷。” 邬思道点点头,又说:“老四弑君的丑事,照您的吩咐,暂时压了下来。不过,参与下毒的刘进忠和王朝庆二人之中,王朝庆受了重刑才肯招供,眼看着奄奄一息了。” 玉柱笑了笑,说:“实际上,王朝庆活或是死了,已经无关大局了。毕竟,他们两个只是没了根的太监而已,又落入了我手。即使他们公开举发老四弑君谋逆,因为我的缘故,可信度也不高。” 邬思道秒懂了,王朝庆的死活,已经没所谓了。 玉柱又说:“老四和老八,既然逃去了西边,迟早要举兵清君侧的。只要他们举了兵,就是谋逆,弑不弑君,也就无关紧要了。” 邬思道微微一笑,说:“是啊,只要他们举了兵,就是当今圣上和五爷、七爷他们的死敌!” 清君侧,别逗了,就是想清君好吧? 如果玉柱兵败身亡了,小皇帝必死无疑! 老五和老七,大概率也活不成。因为,他们是掌权派。 至于老九嘛,若是老八获胜了,自然会被加封为亲王。 若是老四获胜了,嘿嘿,老九也肯定活不成! 见玉柱的谈兴正浓,邬思道又说:“您同时纵了老八和老四出去,可谓是神来之笔。老八想起兵,要问老四和年羹尧答应不?同理,老四和年羹尧想起兵,又要顾忌到身后的老八和老十四。他们彼此牵制着,动弹不得啊!” 玉柱浅浅的一笑,问邬思道:“老邬啊,你觉得老四和年羹尧之间,会不会闹翻?” 邬思道拈须轻笑,说:“年羹尧此人,一向狂妄自大,心狠手毒。我若是老四,不见得敢去西安投靠年羹尧。” “呵呵,老邬啊,你的心里其实笃定了,老四必去西安吧?”玉柱端起茶盏,细细的品尝。 邬思道故意回避了这个敏感的话题,分析说:“陕甘之地,异常之贫瘠,根本就养不活数十万大军。只要山西和河南,切断了粮道,同时守好关隘,很可能就不战自乱了。” 这话说的非常有意思了。 玉柱摸着下巴说:“我已经去信给山西巡抚杨森了,命他烧光黄河的渡船,同时坚壁清野,随时备战。” “玔卿,河南巡抚也至关重要啊。”邬思道一语双关的提醒玉柱。 玉柱摆了摆手,说:“若是河南戒备过严,就怕他们到时候,不敢举兵啊!” 邬思道听明白了,玉柱显然是在盼望着,老四他们举兵清君侧了! “唉,若是老奴泉下有知,看见了八旗兵竟然彼此对砍的血腥场景,不知会做何感想?”邬思道笑得格外诡异和阴森。 玉柱大笑三声,长身而起,一边往外走,一边说,“早些歇息,别太累着自己了!” 这个时间段,玉柱忽然来了性致。 但是,秀云肯定不可能让他得逞的。 玉柱出门后,索性去了晴雯那里。 晴雯果然没让玉柱失望过,她主动在嘴里塞了帕子,任由玉柱快活的驰骋。 事毕之后,玉柱也没敢叫水沐浴。 一旦叫了水,秀云肯定会知道的。 国丧期间,男人居然管不住裤裆,秀云就算是再贤惠,也会狠狠的收拾晴雯。 快活过后,担心连累了晴雯,玉柱又穿上了衣物,回了独居的听雪居。 ps:2更了,求月票。 (本章完) 第954章 克星 三九二十七日内,秀云每天都要带着李四儿,一起进宫哭祭。 因为,秀云是贝子夫人,李四儿则是一等承恩公夫人,她们都有俸禄,属于是受了国恩的范畴。 只是,秀云在贝子夫人堆里,并不吃香。 正经的皇族贝子夫人,像是躲避瘟疫一般,躲着秀云。 秀云心里一片透亮,这些人压根就瞧不起她。 虽说都是贝子,但是,玉柱是外戚,并不姓爱新觉罗。 不是自己人,肯定玩不到一块儿去。 李四儿站在一等公夫人堆里,更是吃遍了白眼。 实话说,稍微注意一点门风的大贵族豪门夫人,谁乐意和事过岳婿二人的女子,搅和到一起呢? 那是惟恐名声不臭么? 哪怕李四儿猖狂惯了,也知道,这是国丧期间,又是在皇宫里,只得硬憋着没敢闹事。 哭祭的规矩颇多,先按身份排序,再按场次排序。前一批出来了,后一批才能进去接着哭。 周而复始的哭祭,从凌晨五更天进宫开始,直到申时八刻出宫方止! 此时的乾清宫里,大行皇帝的梓宫四周,挤满了喇嘛、和尚和道士,诵经念佛打醮,永不停歇。 如此纷乱的环境下,实在是吵得人,头皮发麻。 李四儿毕竟年事已高,渐渐的就有些吃不住劲了。 爱新觉罗家和上流贵族社会,瞧不上李四儿,却不影响宫里的太监们,凑过来拍马屁。 新任慈宁宫兼乾清宫总管太监,秦向文早就想拍玉柱的马屁了,只是苦于一直找不到好机会。 恰好,李四儿起身的时候,脑袋一晕,居然跌在了地上。 秦向文赶紧带人,冲了过去,一边派人去叫太医,一边命人把李四儿抬进偏殿内。 太医就守在外边,很快就来了。 针灸之后,李四儿缓缓的醒来,迎面就见秦向文谄媚的笑脸。 “老太太,老祖儿听说您晕倒,特意嘱咐小的,一定要好生的照看您老人家。” 李四儿有点迷糊,老祖儿是谁? 秦向文何等精明,见李四儿一脸困惑的神态,便主动解释说:“老祖儿乃是当今慈康皇太后。” 李四儿大吃了一惊。她这辈子,仗着男人和儿子的势,天不怕地不怕,就怕玉柱的姑爸爸。 那一年,玉柱刚刚因军功,封一等公的时候,李四儿也被推恩赐了很多宝物,照惯例要进宫去谢恩。 结果,玉柱的姑爸爸,真没惯着她,差点把她扔井里,活活淹死了。 从那以后,李四儿就绕着景仁宫走,不敢去招惹玉柱的姑爸爸。 照宫里的规矩,既然慈康皇太后关心过了,李四儿就必须去慈宁宫谢恩。 然而,李四儿把头摇得像拨浪鼓似的,死活不肯去慈宁宫。 秦向文暗暗佩服老祖儿的远见,老祖儿早就猜到了,李四儿不敢去慈宁宫。 慈康皇太后,即使再不喜欢李四儿,冲玉柱的面子,也要照顾一下李四儿。 于是,李四儿的身边,多了两名慈宁宫的姑姑。 有人照顾,固然是件好事儿。可是,慈宁宫的姑姑,架子甚大,动辄训斥李四儿。 此时,玉柱听说了一个噩耗,庄亲王博果铎哭灵的时候,一时不慎,跌了一跤,居然就这么死了。 堂堂和硕亲王,居然跌死在了宫里,这可是了不得的大事。 老五重重的一叹,说:“庄王无嗣,他这突然薨逝了,连个办丧仪答谢之人都没有,唉,棘手了啊。” 老七也觉得很头疼,照道理说,庄王为了生儿子,也纳了不少美妾。 可是,庄王的运气很差,没有儿子运。 迄今为止,庄王的膝下仅有三女,其中的长女和三女,都嫁去了蒙古,唯有二郡主一直住在庄王府里。 玉柱心里有数。历史上,庄王死后,老四为了酬功,安排老十六承袭了庄亲王。 不过,势易时移。 如今嘛,这种天上掉馅饼的好事儿,肯定轮不到老十六了! 既然庄亲王博果铎死后无嗣,按照小宗继承大宗的基本原则,可以在他的弟弟博翁果诺的惠郡王支系中挑选嗣子。 此时的惠郡王支系里边,还有四人在世,分别为:明赫(博翁果诺次子伊泰之子)、福苍(博翁果诺第五子)、球琳(福苍长子)、塔扎普(福苍次子)。 按照爵位继承的法理,这四位均可以承继庄王的爵位。 不过,这四位的人品都很差,提笼架鸟,欺男霸女,争抢小戏子,那那都有他们的身影。 比较有趣的是,惠郡王博翁果诺被老皇帝找借口夺爵后,降袭贝勒爵的那位,正是玉柱的老熟人球琳。 当时,为了争抢花魁的梳笼权,球琳被老四的亲舅舅,打破了头,官司还打到了老皇帝那里。 谁来当庄亲王,玉柱真没所谓,完全持开放性态度。 但是,老庄王毕竟是二郡主的亲爹,他的后事,玉柱有义务帮着二郡主料理清楚了。 因老十二分身乏术,不可能丢下老皇帝的丧事不办,跑去给二郡主帮忙。 于是,内务府总管董殿邦,被玉柱派去操持庄王府的丧仪。 庄亲王,毕竟是世袭罔替的和硕亲王,他的死,必要体面,还是要给的。 正好,不管部的玉柱比较清闲,便带着赐银的旨意,去了庄亲王府。 玉柱到的时候,庄亲王府门前,一片狼籍,不断有男女仆人,抱着东西往外跑。 什么包衣可靠,什么家生子可信,全他nnd的都是胡扯,树倒猢狲散,才是真相! 玉柱皱紧了眉头,当即下令拿人。 随行而来的侍卫们,一拥而上,将偷东西的几个家贼,捉到了玉柱的跟前。 玉柱冷冷的问他们:“你们公然偷拿王爷的宝贝,难道不怕二郡主剥了你们的皮?” 有人战战兢兢的说:“小人哪敢偷东西啊,就是二郡主让我们拿了去外头换钱的。” 玉柱看他那样子,不像是作伪,心里就有了数。 爹死,宅门垮,二郡主从此再无牵挂了! 二郡主是未婚的在室格格,不方便接旨,只能由王府的长史代接了。 等见到了二郡主之后,玉柱大吃了一惊,前几日还好好的,这都哭成了啥样了? 二郡主的两眼肿起老高,活像粽子一般。 “你们都退下吧。”屏退了下人之后,二郡主再也忍不住的纵身扑入了玉柱的怀中,放声大哭。 “我阿玛死了,我再也没有阿玛了呀……”二郡主哭得别提多伤心了。 好不容易才把二郡主哄着停止了哭泣,玉柱叹了口气,小声问她:“你把家当都分给了下人,日子不过了?” 二郡主幽幽的一叹,说:“京城是我的伤心之地,以后,我就云游四方,哪死哪了!” 玉柱的心里一酸,哀莫大于心死,苗头不对啊! 用力拥紧了二郡主,玉柱格外温柔的说:“你去了,那我怎么办?” “你?满京城的人,都说你想当曹操,还来问我,你该怎么办?”二郡主忽然撑起双臂,脱离了玉柱的怀抱,“你我的那段孽缘,不过是昙花一现罢了,咱们彼此都忘了吧。” 嗨,庄王死后,二郡主再也没了感情牵绊,啥都敢说了! “你的肚子里,揣了我的种,还想去哪儿?”玉柱默算了下二郡主的生理期,以及两人在一起的频率,故意使诈。 “你……你怎么知道的?”二郡主心下大骇,难以置信的瞪着玉柱。 玉柱暗暗长舒了口气,好,好,好,二郡主的肚子里揣小包子了,这可是天大的喜讯啊! 这人呐,就怕在这个世界上,再无牵挂! 既然,二郡主怀了玉柱的种,那就好说多了! “哼,我自己是个无名无分的外室子,绝不会容忍我的儿子,也像我一样的无名无分!”玉柱用蛮力强行拥住二郡主的的双肩,斩钉截铁的说,“除非我死了,不然的话,绝不容忍我的小阿哥或是小格格,从出生之时,就没有阿玛!” “小贼,你只怕是上天派来磨我的克星吧?”二郡主感动得一塌糊涂,扑入玉柱的怀中,嘤嘤抽噎。 等二郡主的情绪,稍微稳定了一些之后,玉柱试探着问她:“你二叔那边,谁最不会逼你出嫁?” 玉柱是老江湖了,继嗣子如想独吞偌大的家业,最好的办法,就是把二郡主嫁出去。 二郡主冷笑道:“我二叔那边的堂兄和堂侄儿们,全是窝囊废。这不,我还没死呢,球琳就主动找上门来,充当孝子了。” 在礼教森严的当下,如果任由球琳充当庄王的孝子不管,就必须承认他是继嗣子。 因为,给长辈风光的送终,乃是礼教之中,最大的大事,比养老还要重要得多。 说白了,就算是不奉养老的,只要送终做得光彩,照样可以继承家业。 这种风俗之下,很多不孝子,平时啃老就算了,还对老人又打又骂,却因为丧事办得风光体面,反而得了个此人还算孝顺的评语。 这种奇葩之事,在大清朝,可谓是比比皆是。 国朝的特点是,现实中,越是不孝子很多,才越要宣扬孝道。 必须反过来看,才知道真相! 第955章 废立之祸 世袭罔替的亲王薨逝,照道理说,前来祭奠的人,应该很多。 然而,不巧的是,正赶上老皇帝的国丧期间,稍微有点身份的宗室王公和福晋夫人们,都在宫里哭灵呢。 结果是,堂堂庄亲王府,门庭冷落车马稀,看着令人格外的辛酸。 玉柱把守在门前当孝子的贝勒球琳,叫到了跟前,冷冷的问他:“为何不去宫里哭祭大行皇帝?” “这个……”球琳听说了消息之后,第一时间就从宫里溜了出来,没成想,碰上了玉柱的灵魂之问。 见球琳无言以对,玉柱板着脸说:“你现在就回宫里去,我可以当什么事,都不曾发生过。不然的话,哼哼……”余味无穷,杀气腾腾。 球琳知道玉柱的厉害,也不敢争辩,只得夹着尾巴,灰溜溜的走了。 赶走了球琳后,玉柱又把主持丧仪的内务府总管董殿邦叫了来,嘱咐说:“谁敢再来浑搅蛮缠,你只管叫人轰出去。别怕,万事有我顶着。” 球琳来充孝子,董殿邦没敢管,主要是庄王无嗣,迟早是小宗继承,怕惹火烧身。 现在,玉柱当面发了话,董殿邦若是继续装傻,只怕是后果难料了。 “嗻。”董殿邦赶紧领了命,不敢再推卸责任了。 玉柱毕竟是外戚,没办法在庄王府久待,他临别时,紧紧的抱着二郡主,柔柔的说:“为了咱们还没出世的孩子,你也必须要多多的保重自己的身子,不能太累着了。” 二郡主泪汪汪的说:“若不是因为他(她),我真不想继续待在京城里了。” 玉柱心里有数,庄王死后,二郡主已经了无牵挂。 不过,玉柱绝对不可能放手,任由二郡主从此浪迹天涯。 玉柱刚刚离开没多久,接到指令的邬思道,便派来大批人手,紧紧的盯在庄王府附近。 回宫后,玉柱照例先哭了灵。 等他回到偏殿,暂时歇腿之时,忽然察觉到,身边的人群议论纷纷。 “我说,福苍的运气来了,门板都挡不住啊!” “是啊,是啊,老庄王的亲侄儿辈,也就剩下福苍了呀……” 已革惠郡王博翁果诺,共有七子。但是,除了第五子福苍之外,其余的诸子都已经死了。 也许是,老天不佑硕塞的子孙,其长子博果铎无嗣,次子博翁果诺及其儿子们,大部分都是短命鬼。 按照继承爵位的顺序,伯父死了,福苍这个亲侄儿,最有希望继承王爵。 明赫、球琳和塔扎普,都是老庄王的侄孙辈了,血缘关系比侄儿福苍,又远了不少。 但是,老皇帝还活着的时候,曾经当着众人的面,怒斥福苍,滥杀无辜,毫无悲悯之心。 这么一来,即使福苍的血缘最近,他的袭爵之路,难免会蒙上一层阴霾! 庄王的侄孙明赫,生于康熙四十三年,今年刚满十八岁,就已经是二等侍卫了。 但是,明赫因为不懂事,只要喝多了酒,就喜欢乱说话,曾经狠狠的得罪过所有封了爵的皇子。 玉柱记得很清楚,当时明赫说,我都十七岁了,至今无爵。有些人呐,不足二十,就是贝勒了,不能比啊! 嘿嘿,老四刚满二十岁的时候,正好被封为贝勒。 明赫这话,明面上,仅仅是得罪了老四。实际上,仔细一品,抱怨的是老皇帝的儿子们,个个口含金匙,天生富贵。 老皇帝在位期间,一直想方设法的打压宗室王公,经常找个借口,就要夺爵。 夺了爵后,老皇帝还故意拖着,不让其子孙袭爵。 已革惠郡王博翁果诺,不过是老皇帝持续巩固皇权过程中的,牺牲品之一罢了。 原本,庄亲王是死是活,和玉柱没有半文钱的关系。 可是,现在二郡主既然怀上了他的种,这其中的利害关系,就颇深了。 若是嗣子选的不好,处心积虑的想独吞家产,二郡主肯定会经常受气。 二郡主经常受气,还怎么可能安心养胎呢? 玉柱默默端着茶盏,把老皇帝的儿子们,挨个分析了一遍。最后,有个人顺利的脱颖而出。 道理其实很简单,不让博翁果诺的子孙们袭爵,只有让皇子袭爵,宗室们才不敢小题大作。 当年,老四安排老十六去摘桃子,面对的也是玉柱如今的局面吧? 虽然已经有了合适的人选,但是,玉柱丝毫也不着急。 不管是谁,若想承袭和硕庄亲王,都必须过慈康皇太后那一关。 当初拟定遗诏之时,玉柱特意安排母后垂帘的远见卓识,渐渐展露出了无与伦比的威力。 只是,过了申时后,玉柱正想出宫,却被老五单独找了去。 老五找玉柱并不是想商量庄亲王的事儿,而是有些为难的说:“最近,京城里的治安状况,持续恶化,步军统领之职,又一直空缺着。好弟弟,你看派谁去合适呀?” 玉柱暗暗冷笑不已,老五啊,老五,亏你还是所谓的安答呢,我阿玛隆科多尸骨未寒,你就惦记上抓兵权了? “五哥,步军衙门里的那批骄兵悍将,确实需要派有名望的重臣震慑之。如果五哥你不反对的话,小弟我倒是最合适的人选了。” 玉柱的毫不迟疑的表态,令老五瞠目结舌。 老五做梦都没有料到,玉柱居然臭不要脸的自荐了! 一段时间以来,由于玉柱的不揽权,给老五造成了一种错觉,他真是八辅臣之首了! 玉柱的话,说得很有技巧性。他并没有说,五哥,你觉得小弟怎么样? 而是,五哥你若是不反对的话,小弟我就志在必得了! 这么一来,老五若是公然反对的话,将来恐怕就很难继续合作下去了。 老五碰了一鼻子灰,只得呐呐的说:“此事重大,还需从长计议啊!” 实际上,老五本无坏心,他只是觉得,玉柱掌握的兵权过大,对名声不利。 照老五的原计划,是打算用郡王或是贝勒的爵位,替换步军衙门的控制权。 这么一来,玉柱不至于因为功高震主,导致将来无法善终。 但是,老五刚张嘴,就被玉柱的悍然自荐,彻底的堵死了别的想法。 望着老五低头耷脑的落寞背影,玉柱心里一片透亮,曾经亲密无间的安答之谊,已成往事! 大丈夫,岂能一日无权? 这个权,最重要的就是必须捏紧刀把子! 离开了刀把子的支持,看似显赫无比的辅政王大臣,都是沙堆上的城堡,轻轻一推,也就垮塌了。 从皇太极开始,顺治、康熙、雍正、乾隆,都自带了集权的基因。 令玉柱没有想到的是,外面还有强敌的情况下,看似温和敦厚的老五,居然耐不住性子,这就想把爪子伸到他的碗里来了。 实话说,玉柱宁可马上和全体满洲勋贵撕破脸皮,也绝无可能放弃手头掌握的兵权! 只要丢了兵权,玉柱和他的一大家子,必定死无葬身之地! 历史上的曹爽,明明是执政多年,又掌握了大魏国兵权的大将军,却轻信了司马懿的所谓洛水之誓。 结果呢,曹爽傻乎乎的交出了兵权之后,富家翁的美梦还没做几天,就被司马懿找借口诛了三族。 从此后,政归司马氏,曹魏政权名存实亡也! 老五刚出宫不久,玉柱就递牌子,请见了慈康皇太后和小皇帝。 玉柱说:“京城人心惶惶,治安状况也跟持续恶化,杀人越货之徒,公然横行市井之中,臣请皇太后和皇上,尽快简派大臣,接掌步军衙门。” 小皇帝一听这话,马上意识到,只怕是有人刺激了玉柱吧? 步军统领的职位,不管怎么强调其重要性,都不过分。 此前,因隆科多的横死,步军统领的职位,一直悬而未决。 一直不怎么着急的玉柱,突然提出步军统领的补缺问题,在小皇帝看来,显然是,朝局出现了微妙变化啊。 小皇帝急得抓耳挠腮,却又没办法插嘴。唉,谁叫他尚未大婚呢? 皇帝若想亲政,必须在大婚之后,这是规矩! 只要不大婚,就是未成年,必须由母后垂帘听政,代行皇权。 辅政王大臣,虽有八个之多,却无领班的存在。 这里又看出了,玉柱这个老政客的远见卓识了。 平时,老子可以不管事,任由你们去享受权力的滋味。 但是,谁敢把爪子,伸到老子的碗里来了。 对不起,别说是安答了,就算是玉皇老儿,老子也敢翻脸! 就在小皇帝急得直冒汗的时候,早就和玉柱通过气的慈康皇太后,当即表了态。 “大行皇帝龙驭殡天之前,最信任的重臣,便是你了。你又先后三次兼管过步军衙门,皇帝,你觉得呢?”慈康皇太后冷不丁的问了小皇帝。 慈康皇太后的意思,摆明了就是让玉柱继续兼管步军衙门。 尚未亲政的小皇帝,若敢提出异议,废立之祸,也许转瞬即至了。 “回皇太后额涅,臣儿以为,柱兄确是接掌步军衙门的的最佳人选。”小皇帝把眼一闭,捏着鼻子认了。 “既然皇帝都觉得你忠勇可嘉,那就这么定了。叫张廷玉。”慈康皇太后狠狠的坑了一把小皇帝之后,顺势一锤定音的拍了板。 这人呐,大事焉能糊涂?必须快刀斩乱麻! 等老五得知消息之后,木已成舟,生米早就煮成了熟饭! (本章完) 第956章 软饭的最高境界 玉柱兼任步军统领,邬思道被抬入汉军正白旗后,兼任左翼尉,孙承运则兼任右翼尉。 原步军衙门的右翼尉隆兴,则升为顺天府尹,并授世袭罔替的一等阿思哈尼哈番(男爵)。除此之外,还赐银五万两,以及赐豪宅一座。 内城的豪宅,向来都是有价无市,拿着银子都买不到啊! 顺天府尹可比步军衙门的右翼尉,油水丰厚的太多了。 隆兴接了旨意后,美滋滋的去上任了。 玉柱的慷慨大方,给了诸多老部下们,无限的想象空间。 这年头,大家把脑袋系在裤腰带上,跟着玉柱卖命,不就图个高官厚禄,封妻荫子么? 自古以来,能成大事者,都是擅长分配利益的高手。 忠君报国的口号,能当饭吃么? 养兵的第一要务,就是足饷! 不足饷,就必须答应丘八们,在获胜之后,有抢劫的资格。 既不足饷,又不许战后抢劫,嘿嘿,擎等着营内哗变之后,乱兵砍下你的脑袋吧! 步军衙门,在玉柱的眼里,也就相当于北洋军阀时期的京畿卫戍司令部+帝都警察局+乱党侦缉处。 三万多步军,都属于是轻步兵的概念,武器以刀弓为主,火炮全无,步枪全无,只能平时维护一下京城内外的治安。 真正的野战打击力量,肯定是武装到了牙齿的新军。 把邬思道这个大阴谋家,摆进了实权极大的步军衙门之中,嘿嘿,正所谓知人善任也! 重用孙承运,和是不是结拜兄弟,没有半文钱的关系。主要是,老孙在夺宫和守门的过程中,已经充分证明了他的忠诚可靠。 玉柱率领新军出击的时候,敢把后背交给老孙掌管,可见是多么的信任? 旨意发布之后,步军衙门居然成了玉柱的后花园,老五对玉柱失望之极。 现在退了,将来才能善终啊,玉柱怎么这么糊涂呢? 可问题是,兵权的大事上,玉柱能退后半步么? 自从老皇帝死后,朝廷的事情,一件接着一件的出来。 先是隆科多被戴铎害死了,接着是老四和老八不见了踪影,然后是,弘皙也不见了。 尽管,很多满洲勋贵,对老皇帝的遗诏,表示很不理解。 但是,拟诏的重臣之中,既有张廷玉,又有马齐,而且是由满蒙汉三文书写,并加盖了皇帝之宝。 更重要的是,老皇帝驾崩后不久,遗诏是当着所有人的面,从乾清宫正大光明匾后,取下来当众宣读的。 老四继位的遗诏,符合上述的所有条件,并且,还晚了足足六天才颁布。 嗯哼,却被历史砖家们,鉴定为真,他们不愧是真砖家! 和老四炮制的那份遗诏相比,玉柱搞出来的这份,更有说服力。 玉柱有理由相信,这样一份矫诏,如果落到历史砖家手里,也会被认可为真吧? 辅臣们的案头,已经堆积如山了。 康熙爷诸位妃嫔的加封问题,庄亲王的继嗣问题,诸皇子的加封问题,宗室王公大臣的加封问题,老四、老八和弘皙至今下落不明的问题,还有户部银库告急的问题,玉柱扩大了兵权的问题,等等。 当然了,还有个大问题,也一直悬而未决! 那就是拥立首功之臣,玉柱、孙承运及新军将领们的加封问题! 有功不赏,将来,谁还会替爱新觉罗家出死力呢? 尽管,京里的操莽谣言,老五已经信了七分。但是,玉柱的手里捏着刀把子,谁敢妄动? 当年的高平陵之变时,司马懿和司马师率领三千死士成功偷袭了皇宫后,马上让司徒高柔持节代理大将军事,控制了曹爽的营地,又让太仆王观代理中领军职事,占据了曹羲的营地。 本质上,司马懿的搞法,和玉柱没啥区别,他们都是在第一时间,控制了京城里的兵马。 司马懿指着洛水发誓,才侥幸骗过了曹爽那个傻蛋。 玉柱呢,以少胜多,一战就彻底击败了丰台大营的一万八千多名纯正的八旗重甲兵,军威显然更胜司马老儿一筹。 江山从来都是打出来的!不打,哪来的军威? 一万多名俘虏,至今还押在新军的营地里呢,谁敢造次,不要全族脑袋了么? 不过,小皇帝的心思,和满洲旧勋贵,有着很大的不同! 老八和老四,无论是谁笑到了最后,小皇帝都必死无疑。 诸臣皆可降,唯主公不可尔,正是这句话,说服了孙权孙仲谋。 绕了一大圈回来,比较诡异的是,小皇帝居然成了玉柱最坚定的盟友。 老五和老七,故意不主张下旨,主动召回老十四和年羹尧。 玉柱明明心里透亮,却故意闷不吱声。 新军的扩编,最需要的不是银子和粮食,也不是合适的武器,而仅仅是时间而已。 而今的眼目下,能不撕破脸皮,尽量不撕破脸皮,成了玉柱的最高处事原则。 所以,玉柱偶尔露了一次獠牙之后,又恢复到了此前的百事不管的半赋闲状态。 如果老皇帝还活着,肯定会一针见血的戳穿玉柱的画皮:霍光就是这么干的! 这人呐,都有侥幸心理,老五和老七也不例外。 为了安抚玉柱,老五和老七商量了一下,他们一致认为,干脆厚赏玉柱。也别封贝勒了,直接封郡王算了,还是世袭罔替的那种。 只是,当老五和老七,单独请见慈康皇太后的时候,却遭到了太后的断然拒绝。 “玉柱能封贝子,已经是大行皇帝的不世天恩了。岂能一再捧杀,让拥立首功之臣,将来没有好结果呢?”慈康皇太后的一番话,义正词严,堂堂正正,无可辩驳。 老五和老七,本非善辩之人,当即被喷得哑口无言了。 就在这时,小皇帝忽然坐下御座,给慈康皇太后扎千行礼,异常诚恳的说:“禀皇太后额涅,儿臣本不该多言,但是,柱兄功高盖世,若不重赏,恐难平天下人的悠悠之口啊,请您老人家明鉴。” 大行皇帝还活着的时候,别看慈康皇太后一直不受宠,却始终以贵妃或皇贵妃的身份,权摄六宫。 这么多年积累下来的深宫斗争经验,让慈康太后,一眼就看穿了小皇帝的小心思。 拉拢玉柱,以抵御老四和老八,很可能的起兵清君侧! 必须承认,大清的儿皇帝们,普遍自带装孙子的基因。 顺治为了麻痹多尔衮,居然肉麻的加封多尔衮为:皇父摄政王。 康熙为了迷惑着鳌拜,私下里,一直以叔父相称。 咸丰刚死不久,才几岁的同治帝,就公开唤郑亲王端华为伯王。 郑亲王端华,在家中排行老三,肃顺排老六,这两人是亲兄弟。 同治帝,大拍端华的马屁,就等于是变相讨好了绰号“宫灯”的肃顺,大大的助长了肃顺的骄横气焰。 光绪为了讨好西太后,也是肉麻之极的唤她:亲爸爸! 三岁的宣统,就更干脆了,索性喊隆裕太后为亲阿玛。 “皇帝,你既有此心,那就明日一早,当着所有宗室王公的面,亲口说出你的心声吧?”慈康皇太后不动声色推了小皇帝一把。 嗯哼,你不是想拉拢玉柱么,成啊,你虽然没有亲政,却可以当众说几句真心话嘛! 老五汗如雨下,老七也是心跳急剧加速,两个人不约而同的想到了一块儿:以前怎么就没有看出来,佟佳太后竟然厉害至斯呢? 开玩笑,慈康皇太后冷眼观察了老皇帝几十年,老皇帝喜欢耍弄的各种手段,可谓是尽收眼底也! 就在老五和老七打算跪安之时,慈康皇太后冷不丁的说:“庄王薨逝,人去不能复生,不如就让老九出继庄王为嗣吧?” 老五心下大骇,不及多想,赶紧帮老九回绝了。 “回皇太后的话,奴才以为万万不可。”老五跪下连磕了三个响头,恳请太后收回成命。 老五是老九的亲哥哥,亲哥哥替亲弟弟说了话,即使是垂帘的母后,也不好强迫啊! 老七明白老五的心思,若是老九继嗣了庄王,那么,从此后,就不能唤宜妃为妃母了。 尼玛,亲妈变成了婶母,这让老五、老九和宜妃,情何以堪啊? “哦,老九不成啊,那老十呢?”慈康皇太后故意点了老十的名。 这一次,老五没立场反驳了。 但是,老七觉得,甚为不妥也! 因为,老十的母族异常之强大。若是老十出继庄王为嗣子,遏必隆一系钮祜禄氏的子孙们,就全都成了老十的远房亲戚。 “回皇太后的话,奴才以为,十弟恐怕或许似乎好象……”老七玩足了文字游戏,尽打擦边球,那意思却很明显,老十压根就不可能答应。 “这也不成,那也不成,那就老十八了。他的母族,异常之卑微,几乎不值一提。”慈康皇太后怒了,她的意见被一再否决,可一可二,却是事不过三呢。 “这个……”老七直到此时,这才恍然大悟,他和老五都上了太后恶当。 慈康皇太后,早就打定了主意,想让老十八继承庄王的爵位,却故意拿老九和老十说事儿。 说白了,太后就是等着老五和老七的反驳。 但是,垂帘母后的权威,不容轻侮! 岂有一而再,再而三的反驳垂帘母后的道理? 于是,玉柱压根就没出面,慈康皇太后就把事儿给办成了! 接到旨意之后,老十八当场傻了眼。 呜呼,依靠老婆的这碗软饭,吃得可真香啊! 第957章 千年大计 “爷,我哥哥对您够意思吧?”玉烟以为老十八乐傻了,故意逗他。 老十八叹了口气,说:“那是,那是。” 玉柱疼妹妹和外甥,刻意没把老十八推上皇位,确实是极够意思了! 不然的话,小皇帝的尴尬,肯定会让老十八寝食难安。 那些年,老十八在大沽口的所见所闻,让他隐约察觉到了什么。 但是,即使老十八猜到了一些东西,不仅没有告诉老皇帝,反而暗中想法子,替玉柱进行了遮掩。 一报还一报! 老十八这些年胳膊肘往外拐的善意,如今获得了异常丰厚的回报:世袭罔替的和硕庄亲王。 “爷,瞧您不怎么高兴的样子?是觉得庄王的爵位不高么?”玉烟不高兴了,拉下脸,质问老十八。 老十八回过了神,赶紧陪着笑脸,安抚玉烟:“弘霖他额涅,我怎么可能不高兴呢?我是高兴傻了啊,哈哈……哈哈……”装出笑得很开心的样子。 这些年,老十八只要舍得放软了身段,温言软语的伺候玉烟,玉烟其实挺好说话的。 当年,老十八娶玉烟进门的时候,玉柱已经崛起于庙堂之上了。 有玉柱罩着,老九、老十、老十三等一众皇子阿哥,都没有正经差事的时候,老十八却捞到了一个油水极足的美差:兼管大沽口码头。 实话说,玉柱在海外贸易中,捞的纯利润,若是一百万两的话,总有一万两,会悄悄的塞入老十八的囊中。 老十八拿玉柱的银子,也是心安理得,封口费和遮掩费嘛,怎么可能不给呢? 换成老九来了大沽口,肯定早就戳穿了玉柱发家致富的鬼把戏了! 这些年,玉烟一直被玉柱保护得极好,老十八又在家里宠着她。 实话说,玉烟也没有经过什么大的风浪。 所以呢,老十八温柔的一哄,玉烟随即转怒为喜,乐滋滋的说:“嘿,叫她们还敢瞧不起我额涅,回头啊,都得给我乖乖的蹲身行礼了。” 以前,玉烟仅仅是很普通的贝勒夫人罢了。 现在呢,权贵堆里的草鸡,一夜之间变凤凰了。 一夜之间,玉烟就成了六个顶级亲王嫡福晋之一了。 老十八瞅着眉飞色舞的玉烟,心说,这才哪到哪啊? 和小皇帝不同,老十八的生母是汉女,母族的势力完全可以忽略不计。 九龙夺嫡之时,老十八就是个彻头彻尾的看客。 尽管,有段时间,老十八也动了争位的心思。但是,玉柱不挺他,他也干瞪眼了。 现在看来,玉柱不打算拥立老十八,其实是爱乌及屋的心疼老十八。 老十八真当了皇帝,到时候,老四和老八,任一成了大事,必杀他无疑。 若是玉柱干翻了老四和老八,坐在皇位上的老十八,要么奴颜婢膝的称臣,要么学习崇桢帝,成为歪脖树上的一景。 唉,没有野心的滋味,真好啊! “我说,你怎么老走神啊?”玉烟不爽的揪住老十八的右耳,皱紧秀眉,不悦的说,“你可别动那些花花肠子啊,什么侧福晋啊、庶福晋啊、格格啊、妾啊,统统不许进门。” 玉烟以为老十八动了花心,其实这是冤枉了老十八。 照例,六大亲王身边的女人,既有嫡福晋,又有侧福晋,这两类福晋都要上宗室玉牒,算是皇家公开承认的宗室媳妇。 自庶福晋以下,统统不上玉牒,和贱妾也没啥区别。这就和老皇帝身边的诸多庶妃一般,只是口头叫得好听一些罢了,实际地位也就相当于答应而已。 按照礼教,嫁出去的姑娘,就等于是泼出去的水。 因国丧和家丧,混在了一起,必须以国丧为主。 这些天,玉烟也只能是申时八刻出宫之后,再回老佟家去给隆科多守灵。 玉柱回得很晚,玉烟等他的磕头上香了之后,就把他拉到了一旁,真心诚意的蹲身行礼。 “多谢哥哥了。” “舅舅抱抱。”玉柱伸出手臂把朝他扑过来的小弘缃,抱到了怀中,微微一笑,说:“你我至亲骨肉,说谢就生分了呀。” 玉烟深深一福,笑嘻嘻的说:“该谢,还是要谢的啊!” 玉柱找了个借口,把老十八支走之后,就悄悄的和玉烟,把和二郡主的关系说了。 “啊,你真不怕掉脑袋啊?”玉烟惊得目瞪口呆。 不过,惊归惊,毕竟是亲兄妹,胳膊肘只可能往内拐。 于是,玉烟满口答应了,帮着玉柱好好的照顾二郡主和她肚内的孩子。 老十八成了新庄王之后,庄王府的后院内,顺理成章的变成了玉烟的地盘。 由玉烟就近照顾着二郡主,玉柱自然是放心的。 这且罢了,玉烟毕竟生过两个儿子,生儿和育儿的经验,已经十分丰富了。 安排好了二郡主的事情之后,玉柱又把亲弟弟八十九和小轩玉,一起叫到了跟前,仔细叮嘱说:“大行皇帝已经驾崩了,你们再读所谓的圣贤书,已经不大合适了。我都安排好了,从英国请来的二十位家庭教师,已经抵达了大沽口码头。等七七四十九日的热孝期一过,你们就带着轩景他们,一起去大沽口,每人一位家庭教师,从头开始学习西洋的哲学、军事、数学、物理、化学,自然还有英语了。” 八十九虽然是小轩玉的叔叔,但是,他和小轩玉不仅同年,甚至还小了几个月才出生。 “大哥,老师说过,只要读懂了圣贤书,便可治国平天下,又何必多此一举的学习英夷那些不入流的东西呢?”八十九一张嘴,就成功的把玉柱惹得气炸了。 “你懂什么?叫你学,你就学,不想学,也要学。不然的话,长兄如父,可不是闹着玩的哦!”玉柱抬手揪住了八十九的左耳,狠狠的一拧,怒道,“时值两千年未有之大变局,咱们刚好赶趟。所谓的圣贤书,已经远远的落伍于时代了,继续固步自封下去,大清迟早要亡。” 八十九一向话多,又多了句嘴。 “那就中学为体,西学为用好了。” 玉柱抬手捉住了八十九的右耳,沉声道:“你静下心的去学习,批判洋人之糟粕,吸取洋人的精华。尤其是要深刻的体会,欧洲伟大的文艺复兴。只有大家都按照既定规则,充分尊重别人的私权,才可能建立信用社会。” “说太深了,你现在肯定记不住的。”玉柱恨铁不成钢的扔下了八十九,扭头问小轩玉,“宇宙行票号,为何可以做到汇通天下?” “回阿玛,尽最大可能的讲诚信,宁可自己亏本,也不能违背契约。”小轩玉的回答,令玉柱非常满意。 “没错,只有法治契约社会,才可能持续不断的推动创新。” 小轩玉和八十九,才十五岁而已,玉柱也不敢说太深了。 伺候男人吃夜宵的时候,秀云一直有些心不在焉。 玉柱心里有数,小轩玉和小轩景这兄弟两个,自从出生后,就没有离开过秀云。 现在,玉柱的儿子们,只要是超过了七岁,都必须去大沽口,跟着英国的家庭教师,刻苦的学习西学。 “爷,咱们的孩子们,都改学西学了,别人家的孩子们,还接着读圣贤书,妾就怕将来轩玉他们,被人另眼相看啊!” 等玉柱用过了夜宵,正在品茶之时,秀云终于忍不住问出了心中的疑惑。 玉柱放下茶盏,一本正经的说:“打开国门,彻底的拥抱西方的工业文明,是咱们的必由之路。只要继续闭关锁国下去,大清必亡。” “爷,没您说的这么严重吧?”秀云毕竟受的是传统教育,脑子里满是各种落后的思想。 玉柱微微一笑,说:“丰台大营的重甲兵,一万八千多人。我带出城的新军,仅有四千余人而已。但是,我军以摧枯拉朽之势,一举战而胜之。现在若是不学习西方的先进工业文明,将来,咱们会越来越落伍,直至亡国。” “爷,轩景年纪还小,等他再长大几岁,再送他去大沽口吧?”秀云舍不得儿子,便小心翼翼的问男人。 “无妨。玉不琢,不成器,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他们此去大沽口,不仅要纸上学习,还要参加少年讲武堂的各种训练活动。”玉柱见秀云瞪圆了两眼瞅着他,便解释说,“欧洲的几个主要大国,以前都是做强盗起家的,抢劫杀人,到处殖民,无恶不作。所以呢,欧洲的各个王室,担心自己被别人抢劫了,从小就把王室子弟,都送进了军校学习。” “哦,妾明白了,大行皇帝以前总是带着宗室和八旗子弟们,在秋季去木兰围场打猎,差不多的性质吧?” 玉柱一听,秀云还真聪明,一点就透。 “呵呵,木兰秋狝已经过时了。未来的世界,唉,太过多姿多彩了呀!”玉柱本想说一颗大炸弹,轰死十几万人的厉害之事,但是,话到了嘴边,又咽了回去。 现在说这个,秀云完全理解不了啊! ps:又是三更送上,满满当当的9000字。眼看掉出了46名,求不掉队。 (本章完) 第958章 招兵买马 改嗣晋爵的旨意下了之后,照例,老十八和玉烟要第一时间,递牌子进宫谢恩。 慈康皇太后,单独在慈宁宫内,召见了他们夫妻两个。 “奴才允衸,请母后皇太后安。” “奴才玉烟,请母后皇太后安。” 照规矩,若是只召见老十八,小皇帝可以参与。 但是,玉烟也一起召见了,小皇帝就必须避嫌了。 “起吧。” 慈康皇太后没看老十八,而是笑眯眯的望着玉烟,主动招手把她唤到了身边,“来,叫姑爸爸瞅瞅你,是不是又长胖了呀?” 玉烟笑嘻嘻的凑到皇太后的身边,侧着身子,习惯性的坐到了御座前的脚踏上。 从隆科多这边论关系,玉柱和八十九,都是皇太后的亲侄儿,玉烟则是亲侄女。 皇太后的膝下,无子亦无女。娘家的侄儿和侄女,可不得当成亲崽和亲女看待么? 尤其是,玉柱三兄妹,乃是一母同胞,他们三个和皇太后的关系,更是亲得不得了! 慈康皇太后爱怜的抚摸着玉烟的脸颊,薄嗔道:“你这孩子,才几日没见,脸上居然到处都是肉肉了。唉,还是要管住嘴啊,别乱吃东西,要惜福。” “庄王,你要好好的管住你媳妇儿的嘴。”皇太后冷不丁的叮嘱了老十八。 老十八一时没适应庄王的称呼,竟然楞了一下。 好在,老十八反应极快,赶紧陪着笑脸,说:“奴才恭领懿旨。” 玉烟笑嘻嘻的说:“姑爸爸,昨儿个,庄王接旨后,差点喜晕过去,尽说胡话来着。” 慈康皇太后瞥了眼老十八,心说,这孩子倒也精明,大婚之后,贝子府里竟然无一妾侍。 晋为贝勒后,老十八依旧没有纳妾,这就很能说明问题了。 以慈康皇太后的见识,她岂能不知道,男人有权之后,不敢好色,只有一种情况:有求于媳妇。 看看玉柱吧,声名之狼籍,简直是令人发指了。 不过,连大行皇帝都不管,谁敢管玉柱喜欢抢人妇的坏毛病? 有得必有失,有失必有得! 客观的说,老十八多年的隐忍,换来了丰厚的回报。 慈康皇太后一直记得很清楚,玉柱当时和她商量的时候,意味深长的说:装一辈子,也就不叫装了! 是啊,管老十八是真的是宠妻狂魔,还是伪装的,只要他乐意哄着玉烟,无忧无虑的幸福一生,也就可以了。 玉柱是个地道的明白人。 老十八乖乖的不纳妾,玉柱不仅帮他先后晋爵三次,还暗中塞了不少银子给他花。 爵位有了,银子有了,老十八的各种爱好可以不差钱的随意折腾。 有玉柱的撑腰,就算是老九和老十,也不敢公然欺负老十八。 咳,老佟家的女婿,也该知足了呀! 演过唐僧的那位,他的所有个人爱好,都可以轻而易举的被满足,唯独不敢暗中纳妾! 俗话说的好,堤外损失堤内补! 人性决定了,感情和利益,总要图一样吧? 因是国丧期间,慈康皇太后也没留下玉烟和老十八用膳,聊了半个时辰,便让他们跪安了。 两口子刚要出慈宁宫,正好撞见小皇帝过来给皇太后请安。 老十八赶紧领着玉烟,跪到了道旁。 小皇帝下了肩舆,含笑朝着老十八走了过来。 老十八赶紧叩首,毕恭毕敬的说:“臣允衸,恭请圣安。” “奴才玉烟,恭请圣安。”穿着花盆底的玉烟,也甩帕子,深蹲福礼。 “十八哥,有几日没见你了,怪想的。”小皇帝抬眼望天,一副回忆往昔的神情,“前年吧,刚下学的时候,老二十一走快了点,不慎撞倒了我。若不是十八哥你伸手相助,我肯定会跌个狗啃泥。十八哥你,真仁义。” 老十八赶紧谦逊的说:“承蒙皇上谬赞,臣愧不敢当。” 前年那事,老十八心里非常清楚。 大行皇帝正宠着老二十一的生母,才貌双全的庶妃陈氏。 庶妃陈氏,在内务府的档案里,几乎是一片空白。出身不详,旗分不详,只知道其父名叫陈玉卿。 不过,时间一长,大家也隐约猜到了一些东西。 某位贝勒爷在姬院里,被灌倒了之后,大发牢骚,嚷嚷什么,岂有抢他的女人之理。 起初,大家都以为是玉柱那个恶魔干的。 后来啊,该贝勒爷莫名其妙的暴病身亡,老皇帝竟然不许他的嫡长子袭爵。 嚯,这下子,权贵们就全都明白了,敢情是老皇帝抢了贝勒爷未曾过门的美妾。 老二十一,子以母贵,正得宠,自然瞧不上一直无宠的老二十二,也就是当今小皇帝了。 实话说,老十八当时,不过是正好碰上了,下意识的搭把手罢了,并无替老二十二出头之意。 既然小皇帝故意把这事翻出来了,老十八哪能不明白呢,这是想间接示好玉柱啊! 老十八不过是个闲散的皇子罢了,但是,玉柱手握重兵啊! 若是旁人,肯定不明白小皇帝的心思,老十八却精通宫里的规矩。 哪有这么巧合的事情,他和玉烟还没离开慈宁宫,正好撞见了小皇帝? 皇帝出行的规矩,异常之森严。 小皇帝出行前,早有太监和侍卫们沿途清道了,根本不可能遇见闲杂人等。 电视剧里,女主轻而易举的就可以在路上见到皇帝,那纯粹是戏说罢了。 梦里才有的事! 小皇帝一边和老十八说话,一边暗中瞄着玉烟。 嗯,即使是以最挑剔的眼光看玉烟,也必须承认,老十八的艳福实在是不浅呐! 小皇帝深感遗憾,他的年纪太小了,远不到可以欺负女人的时候儿。 若是已经大婚亲政了,将如此美妇骗到手,就更能迷惑住玉柱了呀。 天家的孩子,哪怕只有十岁,也是人精中的人精! 顺治帝委曲求全的捧着多尔衮,那是真没办法了。 照当时的形势,一手遮天的多尔衮,但凡有个亲儿子,顺治必然会被赶下皇位,然后死得不清不楚。 如今的小皇帝,已经很懂事了。他既怕老四和老八将来起兵清君侧,又怕玉柱联合慈康,一起把他给做了。 正可谓是,前怕狼后怕虎也! 就在小皇帝煞费心思的笼络老十八和玉烟之时,邬思道向玉柱汇报了一个新情况。 “据眼线禀报,那几个世袭罔替的王爷嫡福晋,最近在私下里,交往得过密了。” 玉柱眨了眨眼,王爷福晋们,也必须进宫哭祭,直到申时八刻出宫为止。 申时八刻,距离天黑夜禁,已经很近了呀! “仔细盯着,静观其变,千万不要打草惊蛇。”玉柱想定之后,叮嘱邬思道,不要轻举妄动。 “是。”邬思道接着又说,“最近的大沽口附近,多了不少陌生人。我琢磨着,是不是第一镇募兵的动静太大了,把他们招惹了过去?” 如今的第一镇,不过是个架子镇罢了,只有军官和士官,却无士兵。 没有士兵,自然要招募新兵了。 照玉柱的规定,有几种人不能招募进军营。 首先,只要是城里人,哪怕条件再优越,也不能要。山东和河南的乡下兵,多多益善。 怎么说呢,山东和河南的乡下兵,敢打敢拼,不怕流血牺牲,还特别听话,容易管理。 这两省的兵员素质,远远高于京津、江浙或是所有的富裕地区。 当年,戚继光的手下,既有绍兴兵,也有丽水兵,还有台州兵。 丽水兵来自山区,身体素质过硬,作战非常勇猛,敢冲锋向前,却缺少智谋,太计较得失。 台州兵是一群母老虎,遇弱则强,遇强则弱。 绍兴兵确实有勇气和冲劲,但过于精明算计,甚至为抢功出现自相残杀的现象。 不团结的军队,不值得信任,也不可能打败倭寇。 这三种兵,像极了倭寇著名的第四师团,也就是小商小贩组成的大阪师团。 最后,帮戚继光解决问题的是,义乌的矿工兵。 正好,从天津坐船出海,很快就可以到山东。从山东经过黄河,又可以逆流去河南。 大船运兵,成本最低,效率最高,还可以掩人耳目。 只是,令玉柱没有想到的是,驻蓬莱的登州绿营水师,胆子上长了毛,居然敢拦截检查新军的运兵船。 玉柱得知了消息后,立即写了封密信,送去了大沽口。 没过几天,登州水师全军覆没的消息,就传到了京城。 一时间,京城大哗! 自从,大清朝立国以来,尚无北地水师全军覆没的先例。 一时间,众说纷纭。 有人说,都怪玉柱,引狼入室,海外的洋船名为经商,实为海盗。 还有人说,只怕就是玉柱指使洋人海盗干的吧? 老五和老七,也是惊疑不定,很想当面找玉柱问清楚,却又担心,惹怒了玉柱。 难,实在是太难了呀! 实话说,若是时间充裕的情况下,玉柱也不至于出钱请洋人帮忙,协助歼灭了登州水师。 可是,时间异常紧迫,第一镇正式成军的时间越晚,形势就越危急! 自古以来,成大事者不拘于小节! 反正吧,谁都不可能有证据,当面指责玉柱! 第959章 老九的猖狂进攻 慈康皇太后,是大行皇帝遗诏里,指定的垂帘母后。 所以,小皇帝联合辅政王大臣们,第一时间给慈康皇太后,上了尊号。 现在,已经过去半个月,也该轮到慈惠皇太后了。 老五和老七,一致公推,由玉柱亲自出马。 玉柱心里有数,这是给小皇帝做颜面的事情,惠而不费,动动嘴罢了,也就答应了。 于是,一大早,担任册封使的玉柱,亲自捧着诏书。 马齐持节,张廷玉作为赞礼官,和玉柱一起去了色赫图氏所居的翊坤宫。 翊坤宫的主位,不是旁人,正是宜妃娘娘。 玉柱带着马齐和张廷玉,赶到翊坤宫门前的时候,刚得知消息的宜妃,茫然不知所为何事。 宜妃的心真大,居然升了座,高居于翊坤宫正殿内,等着玉柱他们进去拜见。 玉柱还没说话呢,马齐便嘟囔道:“岂有此理?” 张廷玉故意把头一低,硬挺着没吱声。 嗨,他敢说啥呢? 一边是小皇帝的生母,一边是老五和老九的生母,说啥都不合适啊! 玉柱瞥了眼马齐,马齐缩了缩脖子,再不敢吱声了。 既然宜妃已经升了座,玉柱自然要给她这个面子,便领着马齐和张廷玉一起进了正殿。 老皇帝已经驾崩,宜妃尚未被新君正式册为皇考宜妃,称呼问题确实很棘手。 不过,这难不倒玉柱,他进去之后,率先扎千行礼,毕恭毕敬的说:“请妃母安。” 马齐长松了口气,赶紧学着玉柱的样儿,也扎千请了安,“请娘娘安。” “叩见娘娘。”张廷玉比较倒霉,只能跪下行大礼。 “哟,今儿个吹的是什么风呐,竟然把你们三位,一起吹到了我的翊坤宫?” 听了宜妃的问话,张廷玉暗暗叹息不已,唉,大行皇帝和五爷,把宜妃娘娘宠坏了啊! 三位辅政王大臣,持节奉诏,齐至翊坤宫,这么大的阵仗。 只要稍微有点政治敏感性的人,都应该会知道,必是为了册封慈惠皇太后而来。 可是,宜妃却懵然不知,实在是可叹呐! 更可怕的是,册封慈惠皇太后的大喜之日,宜妃竟敢高居于翊坤宫的正殿,接见辅政王大臣们。 这不是成心,想抢小皇帝亲妈的风头嘛? 更重要的是,老五以皇室亲王之尊,出任辅政王大臣,即使不是正式的领班,也没啥差别了。 看在外人眼里,这就是宜妃仗着两个亲儿子的势,公然欺负慈惠皇太后啊! 只要小皇帝把这些事情串联起来,岂能不记恨老五、老九和宜妃? 玉柱也觉得很奇怪,这么大的事,事先已经通知过翊坤宫了,宜妃怎么就不知道呢? “回妃母的话,臣儿奉诏前来,充当册封使。”玉柱尽他自己的最大的努力,不让宜妃太过尴尬了。 谁曾想,宜妃竟然又问:“册封谁?” 好家伙,连马齐都听懂了,更何况是玉柱呢? 宜妃就是成心的嘛! 玉柱觉得很有些不可思议,心说,你男人已经死了,你两个儿子的权势再显赫,也是臣子,总有退场的时候。 你就不怕小皇帝将来亲政之后,彻底清算你的两个儿子么? 玉柱陪着笑脸说:“回妃母,臣儿等奉诏持节,前来册封圣母皇太后。” “哦,原来如此啊,那我先回吧。”当着玉柱他们三个的面,宜妃慢腾腾的走下凤座,大摇大摆的走了。 望着宜妃消失的背影,玉柱心里微微一动,沉着脸,把门口的小太监叫了进来,厉声问他:“九爷来过了?” “这……”小太监异常惊慌,呶嚅着嘴唇,不敢说实话。 玉柱一看就懂了,肯定是老九在暗中下的蛆,故意挑唆着亲妈,想恶心小皇帝。 宜妃的两儿子之中,老五本性敦厚温和,不擅言词,远没有老九那么能说会道,那么的受宠。 张廷玉心里已经有了数,必是老八暗中和老九,通上气了。 除此之外,别无解释之法! 经宜妃这么一搅和,慈康皇太后的册封大典,立时就不香了! 但是,该演戏,还得继续演下去。 大清向以孝治天下,照例,受册皇太后可以高坐于凤座之上,直面传诏的玉柱。 玉柱站得笔直,展开诏书,朗声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圣母陛下,懋昭淑配,克嗣徽音,表正六宫,母仪四海。恭惟圣母陛下、顺德弘昭。徽音茂著。臣绍闻先绪。承诲慈闱。世泽方长。天休滋至。用举尊亲之典、以彰燕翼之谋……钦惟圣母陛下、柔顺承天。安贞配地。赞襄皇考、敷内治而化洽宫庭。抚育眇躬、绍丕基而恩深训迪。仰慈仁之备至、宜尊养之兼隆。载考彝章、晋崇鸿号。谨奉册、宝,册为:圣母皇太后,宝文曰:圣母皇太后之宝,恭上尊号:慈惠,……钦哉!” 慈惠皇太后的真阿玛,官职实在是太低了,简直不值一提。 索性,册封的诏书,故意省略了小皇帝那位不入流的郭罗玛法。 玉柱念完诏书之后,张廷玉捧着礼部赶制出来的宝印,高高的捧到了小皇帝亲妈的跟前。 有太监接过了宝印之后,玉柱正想告辞,忽然听小皇帝的亲妈,亲热的说:“赏,重重有赏。” 又一位太监,捧出了一盘银子,毕恭毕敬的递到了玉柱的面前。 玉柱略微扫了一眼,好家伙,堂堂圣母皇太后的赏银,可真够寒酸的啊! 面前的这盘银子,五两一锭,充其量也就是一百两了! 除了大清官张廷玉之外,别说玉柱了,就算是马齐,都不可能正眼去看这么点银子。 但是,话又说回来了,毕竟是圣母皇太后所赐,臣下们谁敢嫌少? 玉柱也是个妙人,主动拿了八个银锭,揣进了怀中。一时间,玉中堂的官服前襟,被银子挤得鼓鼓囊囊,凸起老高。 见玉柱主动拿了银子,马齐捏着鼻子,也上前拿了八个银锭。 剩下的赐银,就都归张廷玉了。 太后的赏赐,不论多少,礼仪都必须到位。 于是,玉柱又领着大家,跪下谢了恩。 这时,小皇帝的亲妈,突然说:“玉中堂,本宫知道你是从龙首功之臣,皇帝几次三番当着我的面,狠狠的夸赞于你。我也告诉过了皇帝,无论如何,也要晋封你为亲王。” 玉柱心里一片透亮,宫里的事儿,向来不会明说,明明想打西,却偏偏要指东,故意让下头的人,绞尽脑汁的去猜。 慈惠皇太后的意思,明面上,看似想厚赏玉柱。实际上,谁还不知道呀,这就是典型的借题发挥。 小皇帝的亲妈,此前不过是个庶妃罢了,且一直住在翊坤宫里,平时肯定没有少受宜妃和老九的闲气。 现在,小皇帝的亲妈,刚刚登上皇太后的宝座,不好意思大发脾气,这是想故意拿玉柱的爵位做借口,暗中向老九发起进攻啊! 不懂宫廷斗争的人,肯定想不明白其中的弯弯绕。 试想一下,就连外人玉柱都封了亲王,辅政王大臣之一的老九,却还是个小贝子,这让宜妃娘娘,情何以堪呐? 弯弯绕绕的沟壑,糊涂的人,肯定会被绕晕了。 没等玉柱谦逊的推辞,不料,慈惠皇太后又说:“翊坤宫里总是闹鬼,我向来胆子小,你们来得正巧,就陪我去拜见姐姐吧。” 什么,翊坤宫里总闹鬼?谁是人,谁又是鬼? 嚯,这是要正面打擂台啊? 在整个大清朝,慈惠皇太后嘴里所称的姐姐,只能是垂帘母后,慈康皇太后。 得嘞,小皇帝的亲妈发了话,谁敢不给面子? 于是,随着一声吩咐下去,翊坤宫的外头,摆开了皇太后的仪驾。 慈惠皇太后,登上了肩舆,在玉柱他们的陪同下,浩浩荡荡的去了慈宁宫。 路上,玉柱琢磨着,总要给老五通个气,不然的话,就太不够意思了。 于是,玉柱招手唤来一名侍卫,命他赶紧去见南熏殿,把这里发生的一切,详细的告诉给老五。 做完这些后,玉柱心安理得跟着小皇帝的亲妈,去慈宁宫看戏了。 此时,小皇帝正在慈宁宫里,陪着嫡母说话解闷。 母子二人的四周,站满了皇族宗室的嫡福晋,其中就有玉烟和秀云。 老十八继嗣了庄王之后,玉烟的身份地位,陡然提高了何止十倍? 照例,六大世袭罔替的亲王嫡福晋,即使到了皇太后的跟前,也是有座的。 所以呢,在没有内命妇的场合之下,玉烟堂而皇之的坐在了前排的锦凳上。 秀云就不同了,她不过是小小的贝子夫人罢了,只能站到了人群最后的角落里。 没办法,在场的外命妇之中,就秀云一个贝子夫人而已。其余的女人们,最次也是个贝勒夫人。 至于,玉柱的另一个正妻曹春,嗨,她的位分就更低了,只能站到了殿外的屋檐下。 “禀老祖儿,慈惠皇太后领着玉中堂、马中堂和张中堂,一起过来,给您老人家请安了。” 照礼制,大行皇帝遗命的垂帘母后,比小皇帝册封的慈惠皇太后,地位高贵得多。 所以,来禀的太监,用了请安二字。 慈康皇太后微微一楞,小皇帝的亲妈,刚刚被册为皇太后,就带着三位辅臣一起来了,这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啊? 我没啥文化,写书的水平也差,还水漫金山,却又喜欢考据。 书友“朱惠宁7866”提出,老十八见慈康太后,应称儿臣,而不应自称:奴才。 以我的粗浅见识,这是严重违反礼教的行为。 因为,老十八已经过继给了老庄亲王为嗣子。说白了,他已经不是老皇帝的儿子了,而是庄亲王的儿子。 庄亲王博果铎,只是老皇帝的堂兄而已。所以,老十八没资格在慈康的面前,自称臣儿,而只能自称奴才。 例如,光绪帝,是以咸丰帝嗣子的名义,继承的大统。他的亲爹醇亲王,按礼教,也就变成了光绪的叔王。 如果,光绪敢喊醇亲王一声阿玛,嘿嘿,西太后就敢废了他。 (本章完) 第960章 不胜,即族灭 慈惠既然要来,小皇帝赶紧迎了出去。 按照小皇帝的想法,生母被册为皇太后,他特意来陪慈康说话,也是尽孝的一种表现。 慈惠到了后,所有的外命妇,全都蹲身甩帕子,毕恭毕敬的说:“奴才请圣母皇太后安。” “罢了。”慈惠略微抬了抬手,叫起了大家,随即迈步往里走。 “请姐姐安。”慈惠快步走到慈康的座前,规规矩矩的蹲身行了礼。 慈康原本就是副后的皇贵妃,现在又是垂帘母后,地位之尊崇无与伦比。 见慈惠很守规矩的行了礼,慈康自然要给面子,当即起身,走过去,拉住慈惠的手,很亲热的说:“你来得正好,陪我说说话,解解闷儿。” 两宫皇太后落座之后,自有姑姑过来,上了茶。 慈惠端起茶盏,小饮了一口,赞道:“姐姐这里的茶,真甜。” 慈康笑道:“我年纪大了,喜欢在茶里搁蜜水,肯定甜了。” “这蜜添的恰到好处,多一分过甜,少一分又不怎么甜了,甚好。”慈惠一个劲的猛夸蜜茶的甜,慈康宫里的太监和姑姑们,听了都很顺耳。 慈康微微一笑,没想到啊,小门小户出身的庶妃色赫图氏,一朝成为了皇太后,却很会说话。 玉柱、马齐和张廷玉,都是外臣,未经太后的召唤,不得擅入里边。 巧合的是,曹春站在殿门边的台阶上,玉柱站在台阶下,夫妻两个隔台阶相望。 玉柱心里有数,今天人太多了,又是八大世袭王爷的福晋集体来参拜慈康皇太后。 既然曹春站在了殿外,嘿嘿,秀云只怕是也站到了殿内的角落里吧? 道理其实很简单,慈康皇太后虽是亲姑姑,但规矩就是规矩。 人少的时候,慈康唤秀云和曹云到近前说话,那是特例。 人多的时候,秀云和曹春,各依爵序,站在该站的位置上,这是本分。 没有规矩,何成方圆? 若是不论何等场合,秀云和曹春都挨着慈康皇太后,那就成了炫耀和显摆。 小小的贝子夫人和镇国公夫人,处处高人一等,像个什么样子? 这就是广拉仇恨的蠢行了! 慈惠太后带着玉柱他们来见慈康,不过是故意虚张声势罢了。 马齐和张廷玉,一直唯玉柱的马首是瞻。 玉柱呢,肯定不可能掺和进,小皇帝和老九之间的斗争。 没有任何好处的事情,玉柱肯定是不会干滴。 加封亲王?得了吧,还不如把直隶提督的要缺,给了玉柱呢。 所以,玉柱气定神闲的站在殿外,静静的等待着里头的召唤。 慈惠原本是打算来告状的,但是,必须背着小皇帝。 既然小皇帝就在现场,慈惠反而不好说啥了。 原因嘛,其实很简单,亲妈受了委屈,小皇帝不表态,就是不孝。表了态,又不管用,还需要看慈康的眼色行事,何必自取其辱呢? 殿内,上演母慈子孝的戏码。 殿外,曹春实在忍不住的走到玉柱的跟前,一边蹲身行礼,一边小声说:“爷,老太爷问过您几次了,问您何时回府?” 玉柱很无奈的望着曹春,唉,毕竟是包衣汉军的出身,从小又没受过良好的教育,单论耐心,就比秀云差远了。 但是,再怎么说,毕竟是自己的老婆,不能眼看着她丢脸。 “你回去禀了老太爷,就说我今晚就回去。”玉柱很给面子,令曹春长松了口气。 所谓老太爷问过几次了,不过是想见男人的借口罢了。 小铁锤,要去大沽口,曹春真舍不得。 但是,要劝男人回心转意,就必须当面谈。曹春也是被逼着没办法了,才出此下策。 迄今为止,曹春的膝下,只有小铁锤一个儿子,万一是小铁锤有个三长两短,这日子就没法过了呀。 曹春很快回到了原位置。 玉柱和马齐他们足足等了一个时辰,直到慈惠离开了,也没见殿内召唤他们。 马齐的心里很不满,慈惠闹这一出虎头蛇尾,等于是自堕威风。 张廷玉倒是对慈惠的识时务,赞赏有加。 识时务,方为真豪杰! 真把小皇帝卷了进来,即使赢了,也必是惨胜。 宫里的斗争,没有必胜的把握,就不要轻易出手。 回到南熏殿后,已经得到消息的老五,赶紧把玉柱拉到一旁。 “好安答,多谢你派人来给我报信,多谢了。”老五又是作揖,又是陪着笑脸,别提多亲热了。 但是,玉柱却知道,两人的亲密关系,再也回不去了。 以前,玉柱和老五之间,还需要说谢么? 作为辅臣,尚有很多大事待办。 既然解决了慈惠皇太后的上尊号问题,接下来,就要讨论大行皇帝诸妃嫔的名分问题了。 照礼制,大行皇帝的妃嫔们,除非是特殊加恩,一般应在妃位前,加上皇考二字,以示区别。 照例,常在以下的位分,不予加恩。 庶妃等级的女人,全部加恩为皇考贵人。贵人晋嫔,嫔晋妃,以示新君的恩宠。 诸如,皇考德妃,皇考荣妃以及皇考惠妃,并无争议。 但是,成妃和宜妃,就比较棘手了。 老七惦记着让生母成妃更上层楼,老五也想亲妈宜妃,被尊为皇考贵妃。 玉柱答应过老七,支持成妃,成为皇考贵妃。 老九不知道跑那里去了,老五独木难支,最终的结果,老七终于得偿所愿,帮他的亲妈,赚回了点颜面。 值得一提的是,因老十八白捡了个大便宜的缘故,辅臣们都很给面子,所以,他的亲妈密嫔,十分顺利的成了皇考密妃。 大行皇帝的妃嫔,加封完毕后,接着就是宗室王公、黄带子和红带子们了。 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黄带子和红带子的人数,可就多了呀! 玉柱不耐烦掺和这些琐事,随便找了个借口,便离开了南熏殿。 回到庆府这边,先去见庆泰。 庆泰异常平静的望着玉柱,忽然叹息道:“开弓没有回头箭。不胜,即族灭。我也没啥可说的了,愿赌服输。” 玉柱笑了笑,说:“阿玛,赢面还是极大的。我已下令,扩建新军为三个镇,大约五万人。有此五万新军在手,北方数省传檄可定也!” “南方各省呢?”庆泰心中微微一定,追问玉柱。 玉柱赶紧解释说:“南方膏腴之地,不是在海边,就是在水边。大沽口千吨以上的洋船,近百艘之多。我只需要掏钱雇了洋人,帮着运兵南下。一次运兵,就是一个镇的兵马和装备。而且,从天津到松江府、苏杭等地,顶多只需要八日左右。” 庆泰仿佛听天书一般,目瞪口呆的看着,玉柱分析海运的厉害之处。 在大清朝,普遍的观念是,从北方调兵去南方,都是坐船,经运河南下。 因为运河上,关闸颇多的缘故,运兵的速度,其实很慢。 “阿玛,江南不足虑也。洋船完全可以逆扬子江西进,最西可达湖北的宜昌府,最南可以通过洞庭湖,进入湖南的腹地。至于,福建沿海的泉厦诸府,更是不在话下了。” 庆泰在江宁担任副都统多年,自然熟悉江南的地形地貌。 一言以蔽之,不仅有大江大河,而且水网纵横,非常适合行船。 玉柱早就是名帅了,现在听他分析得头头是道,尤其解决了江南的漕运和粮饷问题,庆泰一直悬着的心,终于落回了肚内。 “天朝的地形,十分有利于从北向南进攻,而极其不利于从西向东进攻。”玉柱此话一出,引得庆泰频频捋须点头。 西北地区,别看疆域辽阔,种粮食的土地,却因千年的过度耕种,渐渐丧失了必要的肥力。 唐朝的玄宗时期,就要经常从长安去洛阳就食,说白了,就是关中平原种的粮食,完全不够吃了。 归根到底,也就是陕甘等地,养不活太多的人和兵马! 最令庆泰感到震撼的是,玉柱居然说:“阿玛,只要有洋船在,有丝绸、瓷器和茶叶在手,就算是江南遭了天灾,新军也可以从南洋诸国乃至天竺国,大量的进口粮食回来,以确保大军供给无虞。” 庆泰不知道,外面的世界,竟然如此的精彩! 这个就是眼界和见识问题了! 由于没有睁眼看世界,庆泰压根就不知道一个事实:南洋诸国的粮食,普遍是一年三熟,稻米多得吃不完,根本就不值钱。 不过,庆泰毕竟颇有地方执政的经验,他仔细的思考过后,发出了灵魂之问。 “照你的说法,运河上的百万漕工,岂不是没饭吃了?这些人,一贯的拉帮结伙,他们要是举旗闹事了,破坏力大得惊人啊!” 玉柱微微一笑,说:“咱们迟早要造远洋商船,办工厂,建水师,造军舰,还可以殖民菲律宾岛,多的是安置去处。” 庆泰皱紧了眉头,问玉柱:“你怎么懂得这么多?” 玉柱故意睁眼说瞎话,解释说:“阿玛,我是整个大清,最喜欢和洋人做生意的当权派。” 庆泰一想,这个倒是真的。 京城里的传教士们,只要提起玉柱,个个都竖起大拇指,夸赞道:“歪瑞谷德。” 第961章 永除后患 陪着庆泰用了晚膳,又一起散了几千步,玉柱这才回了正院这边。 “爷,请用茶。”曹春见男人回来了,不由喜出望外,亲手奉了茶。 玉柱从托盘里,接过了茶盏,轻啜了一口,不由夸道:“今儿个的茶,沏得很地道。” 曹春见男人的心情尚好,便凑趣道:“只要爷喜欢,妾天天给您沏这样的茶。” 玉柱深深的看了眼曹春,信口问道:“小铁锤呢?” “应该睡了吧?”曹春的心,暗暗收紧了。 “无妨,命人去找他来,我有话说。”玉柱摆出家主的威严,曹春不敢不听,只得乖乖的叫人去唤儿子过来。 小铁锤并没有睡,他很快就来了。 “儿子请阿玛安。”小铁锤毕恭毕敬的扎千请了安。 玉柱抬抬手,笑道:“起吧,来,到阿玛身边来。” 小铁锤走到近前,玉柱借着通明的烛光,仔细的打量了一番儿子。 小铁锤肖母,个头不高,皮肤白皙,长相也很清秀。美中不足的是,才十三岁的孩子,已经有小肚子了。 显见,曹春把小铁锤养得太好了,完全没有忌口。 “嗯,先生教到哪里了?” 这年头,只要稍微有点见识的门第,父亲见了儿子,第一件事儿,肯定是考较功课。 只有不负责任的家长,才会对孩子的学业,不闻不问! 不能让子孙败家,是这个时代,稍微有点远见的人家,共有的常识。 玉柱察看儿子的功课,无可非议! 曹春也无话可说,她不敢插话,只得眼睁睁的看着儿子背书。 大行皇帝没崩之前,玉柱不敢做出离经叛道之事。他只能顺应老皇帝的意愿,重金请了名儒,在家里给儿子们,传授子乎者也的儒学。 三房那边的小轩玉,年仅十岁之时,就给老二十做了伴读。每天,天不亮,就要陪着老二十入宫,进上书房读书。 老二十背不出书,挨打的是轩玉。 上书房的汉学师傅们,别看官不高,爵不显,个个都是有气节的鸿儒。 只要老二十背不出书,这些鸿儒们才不管小轩玉的亲阿玛是谁呢,拿起戒尺,就敢狠狠的打手板心,直到打肿为止。 所谓,玉不琢,不成器。 在鸿儒们铁面无情的敲打之下,小轩玉的功课,可谓是一日千里。 这才十五岁而已,但凡诗词歌赋,小轩玉无一不精。 必须承认,康麻子的皇子教育,确实很成功。 除了老五被孝惠章皇后惯坏了,满嘴的蒙古话之外,其余的皇子们,文化水平都不差。 就算是草包老十,也只是不擅做诗写词罢了,和睁眼瞎的文盲,完全不可同日而语。 嗯,小铁锤的功课,倒是完成的不错。顺背如流,只见几次微小的磕绊。 先背书,后看字,这是惯例。 玉柱拿起小铁锤写的大字,仔细一看,唉,远超乃父矣! 作为父亲,无论哪个方面,玉柱都可以秒杀儿子。唯独,毛笔字,他不擅长啊! 实话说,毛笔字这玩意,若想练好,真的需要天赋。 照道理说,玉柱使用毛笔,已经快二十年了,却始终赶不上钢笔字的一只脚。 玉柱的两个正妻,都是文化人。对于子女的教育,她们也都抓得极紧,这令玉柱颇为满意。 “很好,我带回来了一方上等的端砚,回头叫吴盛拿给你。”玉柱摸了摸儿子的小脑袋,满脸满眼,都是妥妥的父爱。 试问,会读书的孩子,哪个家长不喜欢呢? 见男人的心情不错,曹春便大着胆子,小声说:“爷,咱们家的小铁锤,年纪还小,不如等他稍微大一点,再外出游学?” 玉柱端起茶盏,笑道:“游学?呵呵,大行皇帝没驾崩之前,小铁锤能去哪里游学?” 小铁锤听不懂这话,也不敢吱声,只是垂手肃立而已。 隐藏在背后的真相,异常之残酷,曹春自然心里有数。 大行皇帝没驾崩之前,以玉柱的身份,小铁锤和曹春,小轩玉和秀云,都必须留在京城里,充当人质。 玉柱当年可以去江南游学,那是因为,他仅仅是无足轻重的外室子罢了。 外室子,不配做人质! 实际上,男人打算把儿子们送去大沽口,从头开始学习洋学,曹春已经隐约看出了男人的不臣之心。 道理很简单,老皇帝还活着的时候,借玉柱八个胆子,他也不敢把两房的三个嫡子,全都送出京城读书。 “爷……”曹春想劝劝男人,又不知从何劝起。 同床共枕的夫妻已久,玉柱岂能不懂曹春的心思? “方才,阿玛教诲过我,开弓没有回头箭。这话,我转赠给你。” 玉柱抬手拉过小铁锤的小手,又把曹春的手,硬扯到一块,一家三口的三只手紧紧的叠在一起。 小铁锤觉得很新鲜,也很兴奋。 但是,曹春的脸色,一片惨白,小手微微的发抖。 是啊,庆泰说的一点没错,开弓岂有回头箭? 读过不少书的曹春,如今已是瞎子吃汤圆,心中有数:男人的野心极大,且无法回头了。 史书上记载得异常清楚,名相张柬之,带着四位同僚,一起发动了神龙政变,率兵夺宫,逼迫武氏退位,复辟大唐,还政于中宗李显。 事后,他们五人都封了王。但是,最终的结局却很惨:两王忧愤而死,三王被杀,政归韦后。 不篡位的权臣,遍观史书,除了侥幸病死的之外,哪个有好下场? 玉柱率军夺宫之后,实际上,已经完全没了退路。 “梅卿,你必须清醒了。优柔寡断,犹豫不决,岂是大丈夫所应为?”玉柱把脸一板,厉声喝斥曹春。 成婚后,曹春用男人表字中的卿字,也取了小字,名曰:梅卿。 这个时代,只要是有文化的女人,在婚后,大多有小字。 取小字的基本原则是,取男人的名讳或是表字中的一字,自由组合。 “唉,也只能如此了!”曹春咬紧银牙,把心一横,仰起脸,死死的盯着男人,一字一吐,“爷,您万万不能输!” 玉柱若是输了,小铁锤必死无疑。 曹春即使侥幸不死,也必然是,一点朱唇万人尝。 那样的话,还真不如拿剪刀,索性戳穿咽喉,死了还落个干净的身子! 当晚,玉柱歇在了正房里。 只是,令他感到惊讶的是,以前总有点端着正室架子的曹春,竟然胆大包天的主动撩拨他。 熟透了的曹春,一旦放飞了自我,那股子癫狂的辣劲儿,不得了! 玉柱心里有数,一直担惊受怕的曹春,实在是压抑得太狠了,必须把对族灭的恐惧与忧愁,彻底的释放出来。 狗急跳墙,兔子急了还要咬人! 曹春再喜欢装,心里绷紧的那根弦,一旦扯断之后,反而比秀云还要勇猛得多。 第二日一早,玉柱陪着庆泰和瓜尔佳氏,一起用早膳。 照例,曹春就站在瓜尔佳氏的旁边,拿着公筷,伺候公公和婆婆用膳。 举凡,夹菜、换碟、递热帕子、端茶递水等琐碎的杂活,都是曹春的份内之事。 这年头的大户人家,规矩异常之森严,多年的媳妇熬成婆,绝对不是一句空话。 用膳的规矩,也大得离谱。 不管是谁,都必须端碗用膳,食物入口,则放下碗筷,无声的细嚼慢咽。 食无语,食无声,碗内皆净,乃是基本常识。 庆泰再喜欢小铁锤,也从没惯着他。 只要碗里有剩菜剩饭,庆泰看不顺眼了,就会随手操起筷子,“啪。”狠狠的刷在小铁锤的脸上。 反正吧,老太爷生气的时候,手边有啥,就拿啥,先抽了再说。 小铁锤不懂事,庆泰能不懂么? 随着玉柱的权势和爵位,节节攀升,小铁锤和小轩玉,将来迟早有一日,会展开正面竞争。 不说太远了,单论贝子的爵位吧,只有一个,小轩玉继承了,就没小铁锤什么事儿了。 庆泰小时候,亲妈死的早,佟国维又不疼他,万事都必须靠自己。 还真别说,据庆泰的暗中观察和总结,在京城的豪门之中,真有出息的权贵子弟,大多数情况下,都是阿玛不疼,额涅不爱的庶子。 把小铁锤当成是亲生的长孙,庆泰才肯下狠手,不留情面的教育他。 否则的话,庆泰又何必多管闲事呢? 瓜尔佳氏,总觉得曹春的气色,白里透红,太过艳润了。 但是,曹春的正院那边,晚上没有叫水。瓜尔佳氏即使再怎么怀疑,没证据的事,也不敢多嘴多舌。 再说了,续弦的继室夫人,能和庆泰的发妻相提并论么? 只是,令玉柱万万没有料到的是,用早膳时还好好的,到了晚上,庆府就报了丧,瓜尔佳氏暴病身亡! 这可真的是,屋漏偏逢连夜雨呐! 玉柱也真够倒霉的,先是死了阿玛,接着,硕果仅存的嫡母,也死了。 套句封建迷信的话,算不算不祥之兆? 玉柱赶回来操办丧事的时候,庆泰劈头盖脸撂下一句话:“不许汝多问!” 唉,玉柱干咽了口唾沫,情不自禁的想起了,被佟国维活活弄死的另一位嫡母:小赫舍里氏。 (本章完) 第962章 森森白骨 “喏,丁忧折,我已经帮你拟好了,看看吧。”庆泰从怀中摸出一份奏折,抬手推到了玉柱的面前。 玉柱接过奏折,打开一看,不由自主的笑了。 “阿玛,您也看看这个。”玉柱随即从袖口也摸出了一份折子,双手捧到了庆泰的跟前。 庆泰看了折子后,不由会心一笑,说:“所见略同,甚好。不过,遣词造句,不像是你的手笔啊?” 玉柱笑道:“是邬思道替儿子草拟的折子,儿子一字未改,本打算径直递上去。没想到,您老人家一出手,便面面俱到矣。” 庆泰拈须一笑,忽然叹息了一声,说:“家不和,外人欺。你舅舅,我也帮你料理干净了。实际上,他才是始作踊者,非除了他不可。” 瓜尔佳氏的哥哥,名叫那颜,名分上,算是玉柱的舅舅。 提着脑袋造反的事情,一旦走漏了消息,后果必是族灭。 所以说,化家为国的道路上,胜利者表面上光鲜亮丽,实际上,天知道藏了多少血腥的黑幕? 庆泰见玉柱面露不忍之色,不由怒道:“吕后驾崩,诸吕伏诛。但是,等到吕氏王后及其四嫡子,皆被屠杀一空,周勃、陈平等辈,这才安心拥戴代王登基,是为汉文帝。成大事者,必须为家族谋,懂么?” 玉柱心里透亮,庆泰的意思是,汉文帝为了得到皇位,不惜亲手弄死了正妻和四个嫡子。 但是,史书依旧称颂文景之治。 至于汉景帝嘛,就更是心狠手辣之辈。他尚为太子之时,就用棋盘砸死了嚣张的吴国太子。 后来,为了给刘彘铺路,汉景帝又干掉了废太子,亲儿子刘荣。 再然后,平定七国之乱的大功臣周亚夫,顽固的支持刘荣,也错过了最后一次善终的机会。 当时,汉景帝请周亚夫饮宴,却故意不给筷子。周亚夫居然大咧咧的要筷子,而不是跪下请罪求饶。 既然如此的猖狂,汉景帝自然不可能手软,把周亚夫送去见了阎王。 走向皇权之路,垫在脚下的,从来都是森森白骨。 事后,玉柱才知道,庆泰真的是手毒之极。舅舅那颜的一大家子,包括两子一女,都给溺毙于大水缸里。 套句庆泰的话说,只有死人,才不会泄密,更不会记恨! 要么不做,要做就把事情做绝,免留后患! 和保全佟佳氏一族相比,那颜的一家子,即使死绝了,也是合理的牺牲。 玉柱递上了丁忧折后,就安心在家里,操持嫡母的丧事了。 曹春身边的大丫头兰芳,惊讶的发现,老太爷和老太太的院子里,仿佛被强盗洗劫过一般,几乎在一夜之间,少了许多原本熟悉的面孔。 兰芳把事情悄悄的告诉了曹春,曹春微微一叹,说:“唉,都发卖了。老太爷只要看见这些旧人啊,就会想起老太太的诸多好处,心里就不会痛快。” 曹春说的轻巧,可是,兰芳晚上睡觉的时候,经常被恶梦吓醒,开始乱说胡话。 没过几天,兰芳也被发卖了! 隆科多和瓜尔佳氏,差不多时间死的,玉柱只能两头跑。 庆泰看得很准,目前这个节骨眼上,玉柱必须丁忧在家守制。 所谓的朝廷大事,在训练新军的大事面前,连个屁都不算! 没有私下豢养的三千死士,司马家压根就不可能推倒曹爽! “府里的事情,就都交给我了,你连夜坐船去天津。”庆泰拉着玉柱的手,语重心长的说,“刀把子必须捏在你自己的手心里,才算是稳妥,岂可轻授于旁人呢?你自己亲手练的兵,拔擢的将领,才会对你忠心耿耿,如臂使指,懂么?” “阿玛……”玉柱刚想说话,就被庆泰抬手打断了,“老夫年事已高,膝下又只你这一子。嘿嘿,希望老夫死前,也能过把赵德基的瘾,那就太知足了啊!” 赵德基,也就是被骂作完颜构的宋高宗赵构! 不管怎么说,完颜构当了几十年的太上皇,无忧无虑的吃喝玩乐,享尽了人间至福! 最后嘛,善终也! 庆泰想当完颜构,那么,他的独子玉柱,岂不成了宋孝宗么? 高手之间说话,何须点破呢? 宋孝宗,纯孝也!柱儿,多学着点啊! 等老五和老七,亲自登门来拜祭之后。 当晚,玉柱就带着亲兵卫队,登上了通惠河的运粮船。 “老邬、老孙,京城就拜托给你们了!”玉柱先后拥紧了邬思道和孙承运,用力的摇晃了好几下。 孙承运咧嘴一笑,说:“好弟弟,你放心的去练兵吧,京城里边,我一定帮你盯得死死的。” 邬思道瞥了眼孙承运,心里多少有些奇怪,玉柱怎么如此的信任这个花花太岁呢? 玉柱临走的时候,把步军衙门,拆分为二,由邬思道和孙承运,分领左右两翼。 邬、孙二人,各有地盘,各管几座城门,互不干扰。 但是,任意一人想反水,都必须提前做掉另一人。 只要动了手,玉柱肯定知道。 大沽口到京城,近在咫尺。 新军又早就完成了骡马化,玉柱带兵过来,朝发夕至都算很慢了。 嘿嘿,这便是大沽口驻军的好处了! 雄军坐镇津门,虎视京兆,控扼漕运,谁敢妄动? 解缆之后,运粮船队,顺河东下。 玉柱望着排排坐的九个亲崽和两个亲弟弟,笑眯眯的说:“虽然不能朗读,却可练字吧?” 如果不是夜出京城,佟家三房和八房之中,已经超过七岁的儿子们,很少有机会,排排坐在一起练字呢。 三房之中,跟来的儿子有:嫡长子轩玉、嫡次子轩景、秋明、秋林、秋山和秋桐。 八房这边,小铁锤、小福彭和小常兴,倾巢出动,都跟了来。 亲弟弟八十九,自不必多说,他敢不跟来,玉柱就敢打断他的狗腿。 异母弟九十,玉柱念及隆科多的颇多照拂之情,硬把他从生母那边,抢到了手心里。 哼,九十这孩子,此前被惯坏了。如果,再不狠狠的管教一番,将来肯定是个败家子。 只是,计划没有变化快。 天光大亮,船队暂歇于通州的之时,老十八居然带着长子弘霖,风尘仆仆的赶了来。 “大哥,就让您的亲外甥,和表兄弟们,一起做个伴吧?”老十八又是作揖,又是扎千,态度别提多诚恳了。 玉柱微微一笑,他故意把消息告诉给了亲妹妹玉烟,就是想看看老十八是真聪明,还是死抱着所谓皇子的身份,不肯撒手呢? 宣统和摄政王载沣,名为君臣,实为亲父子。 隆裕太后下诏逊位后,当爹的知道大势已去,一直隐居于天津,从此不过问政事。 逊位的宣统呢,却在成年后,鬼迷心窍的跟着倭寇当了大汉奸。 路都是自己选的,怎么选,就看各人的本性了。 咳,老十八毕竟还是聪明过人的。 这个节骨眼上,老十八的嫡长子弘霖,跟着玉柱的儿子们,成天厮混在一起。 嘿嘿,不管将来,玉柱选中了谁,老十八的儿子,都不可能吃亏滴! 算盘珠子,拨得哗哗直响,老十八不愧是密妃的儿子啊! 经此试探,玉柱看明白了老十八的心思,既然天意不可违抗,索性加入进去,变成一伙的。 小皇帝登基前,老十八唯一的机会是,玉柱的鼎力支持。 但是,玉柱支持了年幼的小皇帝之后,就和爱新觉罗家族,成了不共戴天的死敌! 老十八就两条出路,一是要么砍死玉柱,要么被玉柱砍死,然后跟着爱新觉罗家族一起殉葬。 另一条路嘛,有玉烟这个活宝贝在怀,老十八只需要把儿子送到玉柱的身边,便可坐享其成! 这些年,一直待在大沽口的老十八,他才是最清楚玉柱底牌的那一个。 新军在手、大沽口的地盘、海外贸易的天量收益的,当藩镇的所有要素,玉柱完全齐备了。 以老十八的精明,连这都看不懂,真不如找块豆腐撞死算了。 现在,老十八的算盘,打的是真精啊! 就算老十八本人,将来不受重用。他的嫡长子弘霖,若是和表兄弟们处好了关系,那还是大大的滴有前途的! 玉柱带着兄弟和儿子们,到了大沽口后,也没大肆声张,更没竖起硕大的帅旗。 两弟九子一外甥,都是至亲骨肉,他们正好组成了一个少年班。 八十九没吃过轩玉那么多苦,见识也短一些。所以,他虽然是亲叔叔,却没有当上班长。 年纪最大的轩玉,理所当然的成了班长,八十九出任副班长。 早上,玉柱负手立于帐前,含笑望着正在晨跑的小崽子们。 嘿嘿,玉不琢,不成器也! 现在,如果太过放纵了他们。 将来,玉柱辛苦打下来的江山,只怕要二世而亡啊! “爹地,我也想和他们一起跑步。”雪薇满是期盼的望着玉柱。 玉柱爱怜的抚摸着长女的头顶秀发,温柔的说:“他们都是男子汉,将来要拿起武器,保护你和我。” 好不容易把雪薇哄走了,玉柱扭头吩咐道:“去,把那个想吃天鹅肉的洋瘪三悄悄的抓了,装进麻袋里,扔海里喂龙王。” “嗻。” (本章完) 第963章 大葱配摔面 晨跑过后,小崽子们和玉柱、爱丽丝、雪薇一起用早膳。 早膳分两种,中西合璧。 西餐这边,主要是肉汤,烤羊排、黑胡椒牛排、烤肠,面包,鹅肝酱煎鲜贝、沙拉拼盘等等。 中餐这边,主要是鱼糊面、天津小包、煎饺、杂粮粥等等。 玉柱选择了陪雪薇一起用西餐。 只见他,左叉右刀,切牛排如切纸,吃得格外香甜,小崽子们当场看傻了眼。 中餐和西餐的规矩不同。 小崽子们,一个个埋头吃饭,一声不敢吭,手里的筷子,惟恐碰到了碗沿。 雪薇一边美美的享用鹅肝酱煎鲜贝,一边举着朗姆酒杯,和玉柱频频碰杯。 “爹地,我爱您!” 玉柱看了眼雪薇,心里微微一叹,这孩子不喜欢喝法国宫廷御酒——法拉宾干邑,却偏偏爱上了穷水手们才喝的浓烈型朗姆酒。 朗姆酒,分为清淡型型和浓烈型两种风格,这种酒是否陈年并不重要,主要看原产地是不是古巴。 “小心肝,我也爱你。” 玉柱举起高脚酒杯,和雪薇的酒杯,轻轻的一碰,“当。”清脆的碰杯声,把小崽子们震得七荤八素。 在老佟家,小崽子们,谁敢和玉柱碰杯啊? 用罢早餐后,雪薇和玉柱并肩坐在一起,各自拿着自己爱看的读物,津津有味的读着。 英国的《每日邮报》上,连载了雪薇的《格利佛游记》,随同报纸一起寄来的,还有稿酬。 1719年,英国人笛福在《每日邮报》上发表了《鲁滨逊漂流记》。 连载的,被玉柱看到之后,他就鼓励雪薇给《每日邮报》投了稿。 小崽子们,哪里见过报纸啊,全都看傻了眼,下巴掉了一地。 半月刊《评论》、《手艺匠报》和《检查者报》,还有《每日新闻》,只要玉柱在大沽口,属于必看的读物。 尤其是《评论》,它是辉格党与托利党互相斗争的重要舆论工具之一。 尽管玉柱看到的都是旧闻了,却依旧具有十分重要的参考价值。 不夸张的说,睁眼看世界的大清第一人,肯定是玉柱了。 喝完茶后,就是上课时间了。 雪薇不想走,却被爱丽丝数落了一顿,只得依依不舍的和玉柱吻别。 好家伙,小崽们的眼镜不够碎了,一个个呆如木鸡! 紧接着,小崽子们被各自的家庭教师,以及充当翻译的传教士,分别请走了。 十八世纪初的京城里,西方传教士顺利的超过了一百大关。 其中,著名的洋人传教通事有:巴多明、戴进贤和马国贤等人。 值得一提的是,这些洋人教士,还培养出了杰出的华人通事范罗思。 只是,范罗思有个缺点,他不认识拉丁文。 玉柱的儿子们,年龄参差不齐,家庭教师的单独施教,正好合适。 客观的说,看不懂洋人的报纸,读不懂科技文献,还怎么吸取洋人的长处,搞出蒸汽机呢? 有了蒸汽机,工业的发展,才会出现革命性的质变。 如今的英国佬,已经造出了四千多吨的风帆战列舰,五层甲板,载炮一百多门,其中最大口径的舰炮已经超过了64磅。 单面的舰炮,只需要一次齐射,就可以砸烂大清水师那些不入流的战船。 玉柱一点也不着急,反正吧,先让小崽子们,尽可能的接触西方的知识,并产生兴趣。 当前,比较现实的想头,就是偷师英国佬,搞出杂质少的大铁炮和燧发枪。 因为冶金技术的严重落后,大清朝铸造的铁炮,非常容易炸膛。 另外,再想办法,把狗锁燧发枪的生产作坊、设备和技师,弄到大沽口来。 造不如买,买不如租,这绝对不是玉柱想要的。 先买,买不到就偷技术,偷工匠,最后肯定是自己造。 反正吧,玉柱赶上了好时候,只要他舍得掏钱,英国佬的机器和设备,都可以进口回来。 比较麻烦的是,掌握核心冶金、造船、造炮、造枪技术的英国工匠,就必须要迂回着砸大钱,想办法弄回来了。 爱丽丝和洋商们有个商务约会,临别之时,她主动吻了玉柱,亲热的说:“亲爱的,昨晚真棒,我很满意,今晚继续哦。” 玉柱的心里百感交集,他就像是一头奶牛一般,长期下去,肯定有榨干的一天。 大家都有事情做,玉柱也不例外,他骑马去了第一镇的驻地大营。 大营里,已经陆续入驻了招募来的新兵蛋子。 据玉柱的近距离观察,以山东兵为主。 毕竟,山东坐船到大沽口,距离非常近,上下船也很方便。 按照玉柱的部署,出去招兵的军官和士官,几乎全是连长和排长。 招满一个排,经过验收合格,排长立即上任。招满一个连,立即上任连长。 连兵都招不满,要之何用,连长和排长当场下课。 新兵的军饷,也是惊人的高,每月饷银十两。这待遇,比京营八旗的马甲兵,还要高得多。 如果五万人满编了,每月光军饷开支,就是八十万两。 不过,玉柱一点也不心疼,反而觉得,将来还有较大的提升空间。 高薪,足饷,并按时发放,这是稳定军心,让将士们舍得卖命的最关键一步。 既要马儿跑得快,又想马儿不吃草,嘿嘿,梦里才有! 由于,山东的乡下,很多青壮年长期营养不良的缘故。招来的新兵,身高普遍在160厘米左右。 不过,据玉柱所知,同时期的倭国,武士的身高,普遍在140cm以下。 160cm,是玉柱亲自定的招兵标准,宁缺勿滥。 这年头,黄河沿岸的山东和河南两省,水灾几乎年年都有。 饭都吃不饱的淳朴农民,每月能拿到十两的军饷,可想而知的蜂拥而来。 人太多,内卷极其严重啊! 新兵入营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扔掉旧衣服,洗澡,换上新军服。 新兵蛋子们,脱光了衣服,在士官的棍棒驱赶之下,被迫走进湖里洗澡。 玉柱抱胸而立,看着湖里密密麻麻的人群,不由微微一笑。 新兵蛋子,还不懂军纪为何物,必要的棍棒惩罚,理所当然。 陪着玉柱的镇统吕武,涎着脸说:“山长,累了吧?喝口水,坐会儿!” 玉柱头也没回的说:“不累!” 新兵训练,枯燥乏味,玉柱看了一阵子,就去了吕武的第一镇司令部。 司令部的内设机构,和一战前的德军,大致相仿。 不过,在第一镇内,玉柱特意设置了参谋长领导下的参谋部建制。 镇参谋部,下设作战参谋,配给参谋,军需参谋、机要参谋、舆图参谋等等。 这些专业人士的存在,极大的减轻了镇统的管理压力。 士官们负责训练,参谋军官们专心致志的谋划打仗,分工协作,各有侧重。 照规矩,镇、协和标,这三级建制内,都设立了标准的参谋机构。有区别的是,标属参谋们,称为参谋处。 现在,玉柱最头疼的事情,不是武器装备,也不是军饷和粮食,而是手头的地图质量,异常之差。 为了得到高质量的地图,玉柱被迫聘请了洋人技师,帮着绘制带有等高线的军用地图。 绘制地图的工作,老皇帝还活着时候,玉柱就偷偷默默搞了一点小实验。 不过,玉柱不敢大规模的铺开去搞,免得惊动了老皇帝,反而得不偿失。 玉柱看似漫无边际的在司令部里闲逛,吕武却知道,山长这是在暗中观察军官们的工作情况。 到了饭点之后,玉柱领着吕武等人,和新兵们一起排队打饭。 在同时期的欧洲各国军队里,等级异常森严,士兵灶、士官灶、军官灶和高级军官灶,泾渭分明,不容混淆。 新军里边,无论官兵,都吃大锅灶。 玉柱的主要目的不是忆苦思甜,也不是官兵平等,而是防止各级司务长,伙同军官们,克扣大家的伙食费,趁机中饱私囊。 实话说,司务长和伙房采购们,若不管紧点,他们真敢掏空将士们的伙食费。 反正吧,条令里规定得很清楚,炊事系统和后勤系统里的军官或士官,只要出现了腐败案,最轻也是打一百军棍,再开除军籍。 尼玛,结结实实的一百军棍打下去,骨头都打烂了,比砍脑袋还惨。 玉柱是老官僚了,他比老四还清楚,举凡采购啊,开小灶啊,后勤被服啊,等等军需物资,只要管松了,必然会出现大规模的侵吞行为。 没办法,两千多年来,整个社会的土壤就是,当官就要捞钱。 玉柱拿着碗筷,排队打了饭,随便混入了一群新兵堆里,和他们一起蹲着吃饭。 “这里的饭菜怎么样?”玉柱咬了一口五花肉,满嘴冒油,吐字也不清晰了。 可是,没人搭理玉柱,所有人都抱着大碗,仿佛饿死鬼一般,奋力的埋头扒饭扒肉。 玉柱略微一想,随即明白了。 招募来的新兵们,一年难得吃一次肉。农闲的时候,只能吃稀,哪有白米饭吃? 见大家都在狼吞虎咽,玉柱也不好意思过多的打搅他们,正欲起身离开之时,忽然听见有人小声嘀咕说:“若是有大葱配摔面,就更好了呀。” 玉柱的心里微微一动,山东人爱大葱,爱蒜头,爱吃面食,对白米饭其实不怎么爱。 吃饱,吃好,还要吃顺口了,才能更好的参加训练! 第964章 天使投资人 “是我疏忽了,山东兵和河南兵,都爱面食。”玉柱叹了口气,吩咐道,“吕武,你记一下,命人坐船去山东,多多采购大葱和蒜头。再把大米换成面食。” “是。” “必须让新兵们吃好吃饱,还要吃得爽口!”玉柱自嘲道,“我现在就喜欢抓这些小事,你不会介意吧?” 吕武赶紧说:“山长,瞧您说的,您爱兵如子,学生无比的敬佩呢。” “嗯,营房的建设,也要抓紧了,等大部新兵入了营,不能没有住处。” “是。” “我今天仔细的观察一下,有人用膳的时候,偷偷的喝酒了,这是不允许的。” “请山长放心,我一定派出宪兵严查,一旦发现了,必须严惩不怠。” 玉柱絮叨了一大堆,吕武都一一记下了! 下午,持续不断的有新兵入营。 玉柱坐在树荫下的躺椅上,默默的看着人数越来越多的新军大营。 嗯,这里的一切,都是他的心血呢。 过了几天,牛泰来了,跟他一起来的,是一百多个面黄肌瘦的半大孩子。 这年头,尽管被历史砖家们,吹嘘是康熙盛世。但是,因为贫困或饥饿,卖儿卖女的现象,绝对不在少数。 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依旧很常见! 孩子们洗过澡,换上新衣服之后,随即成为了少年班中的一员。 玉柱买了他们来,其实是想让他们和小崽子们,一起做个伴。 带兵多年的玉柱,心里其实很清楚,十几个人参加军训,和一百多人一起参加军训,积极性迥然不同。 年龄相仿的同龄人越多,玉柱的儿子们,越有集体主义精神。 新到的孩子们,在棍棒的驱赶下,站成了几排。 玉柱让他的儿子们,自由挑选伙伴,每人可选十个伙伴,正好凑成了一个班。 班集体里,一人犯错,集体受罚。 经过了新兵训练期后,玉柱的儿子们,就是班长。他们将率领自己的小团队,上午学习文化知识,下午展开各项军事技能的训练。 孩子们还不太懂事,吕武却心里明白,这显然是未来皇子们的军事侍从班底。 各自选人完毕后,年纪最长的小轩玉和八十九,带着他们的人,住进了新兵的营房。 老四为啥能够搞出摊丁入亩和一体纳粮的重大举措呢? 除了朝廷缺银子花之外,主要是老四常年在外办差,知道民间疾苦。 不管是欧洲王室,还是大清皇族,皇子教育最大的短板,便是和草民的生活严重脱节了。 在大清,草民只要有口饭吃,就是顺民。 若是没饭吃了,顺民也就变成了流民,最终,发展成暴民。 玉柱担任偏沅巡抚的时候,曾去湘西剿匪。 沿途的所见所闻,实在是令人异常之震撼。 面黄肌瘦,衣不蔽体的草民,袒胸露腹的大姑娘,比比皆是。 这样的大清,就该亡! 在京城里,皇家的规矩是,一天两膳,中间若是饿了,就补以点心。 官员之家,一般吃三顿饭。草民之家,则食两顿饭。 自从新军组建以来,就是日食三餐的老传统。 用午膳的时候,爱丽丝告诉玉柱一个消息。 “亲爱的,有位在英国很有名望的勋爵,看上了咱们雪薇,想和咱们做亲家。” 玉柱头也没抬,淡淡的说:“不合适。” “为什么?”爱丽丝诧异的问玉柱。 “不合适就是不合适,哪来那么多的为什么?”玉柱冷冷的说。 哼,开什么玩笑,雪薇才十五岁呢,身体尚未发育成熟,这个时候结婚,真不合适啊! 事关雪薇的大事,爱丽丝还真无法做主,她也知道男人很霸道,只得无奈的低头切香肠了。 明朝的皇子们,名为藩王,实际上被当猪养。 清朝的皇子们,除了九龙夺嫡的康熙朝之外,基本上,也都被养废了,一代不如一代。 玉柱呢,他的见识远超康麻子,自然不怕儿子们互相残杀了。 因为,外面的世界,那是真大啊! 别的且不说了,菲律宾和印尼,那么多岛,人口也不少,西班牙和荷兰殖民者,又是列强中最弱的一环。 从西班牙调兵到菲律宾,没有大半年,是不可能的。 而从海南岛出兵的话,顶多十天的时间,就可以登陆菲律宾的主岛了。 嘿嘿,将来玉柱选定了继承人之后,其余的儿子们,完全可以分封去南洋嘛。 这么一来,既免了可能的手足相残,又可以潜移默化的形成大中华文化圈和经济圈,一举数得,何乐不为? 玉柱在大沽口待了十天左右,朝廷这才发现,玉柱已经离开了京城。 丁忧折递上去后,老五和老七觉得正好抑制一下玉柱日益膨胀的声势,便趁势答应了。 没成想,玉柱竟然胆大包天的离开了京城。 一时间,群臣们议论纷纷,说啥的都有。 老五和老七,不禁面面相觑。 他们就算是再迟钝,也得到了山东和河南地方奏报,玉柱在两省各地,大肆的招募新兵。 操莽之徒的传言,老五信了九成! 但是,京城里的兵权,都捏在玉柱的手心里,谁敢妄动? 就在这个时候,玉柱的新军大营外面,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玉柱打开名帖一看,随即笑了,老熟人呐! 翰林院侍读学士,从五品,官不高,位不显,但是,来的这位,是有名的清流汉臣。 玉柱故意衣衫不整的快步跑了出去,气喘吁吁的奔到了来客的面前,长揖到地。 “菊生兄大驾光临,玉某实在是荣幸之至,请受我一拜!” 翰林院侍读学士,蒋盛,字菊生,乃是有名的清流小领袖之一。 见玉柱连腰带都没系,便跑出来迎接了,并且执礼甚恭,蒋盛不由长舒了一口浊气。 熟悉北洋史的人,肯定很清楚,翰林徐世昌,字卜五,号菊人,他是最早投靠袁项城的清流文化人。 徐世昌的加盟,让袁项城声势大振。其后,应者景从也。 “柱公,您太过客套了呀!”蒋盛还以揖礼。 玉柱亲热的拉着蒋盛的手,领着他进了中军大帐。 沿途之上,蒋盛果然看见了真相。操场上,人山人海,一眼望不到头啊! 实际上,招募的新兵大部队,尚未入营呢。 蒋盛是文臣,不通军事,他误以为新军扩编已成,也不足为奇了。 入座的时候,玉柱故意和蒋盛紧挨着,坐了个肩并肩。 翰林,肯定是进士出身,属于这个时代顶儿尖的高级知识分子了。 知识分子里边,既有文天祥,也有汪精卫,不可混而同之。 不过,绝大部分知识分子,都有好面子的习惯。 阿瞒赤脚去见许攸,许攸的虚荣心获得了极大的满足,随即把乌巢的虚实,合盘托出。 玉柱格外的优待蒋盛,其实也挺好理解的。 大清朝的统治基础,一直都是满洲八旗和汉族大官僚大地主,共天下。 玉柱明目张胆的扩编新军,肯定会得罪了满洲八旗贵族,那么,笼络汉族大官僚大地主,势在必行也! 伟大的教员告诉我们,实力不够的时候,一定要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力量。 上茶之后,蒋盛饮了口茶,若有所思的问玉柱:“不知柱公您,意欲何为?” 玉柱很诚恳的说:“只图自保而已。” 蒋盛眨了眨了眼,又问玉柱:“柱公您擅自扩编新军,将来如何可能自保?” 玉柱微微一笑,说:“菊生兄,我若不扩编新军,又如何自保?” 是啊,玉柱位极人臣之后,如果不扩编新军,反而死得更快。 左右都是不太可能善终,不如索性扩编新军,以震慑天下! 见蒋盛沉默不语,玉柱又说:“晚唐时期,河北诸军镇,为何可以行割据之实?” 蒋盛几乎在一瞬间,秒懂了,玉柱已经下定了决心,打算挟新军以自重。 玉柱割据于津门,虎视整个北方,漕运粮道又伸手可控,实际上,已经具备了裂土称王的基础。 但是,玉柱却故意上了丁忧折,名为在家守制,实则溜到了大沽口练兵。 自以为看懂了玉柱的心思,蒋盛略微犹豫了一下,便把来意,合盘托出。 “不瞒柱公您说,鄙人受江南诸公的请托,特意来面见柱公您,就是想讨一句准话。江南的土地,可否永不加赋?”蒋盛这么一说,玉柱随即明白了。 这不就和江浙财团,投机于常校长之事,大致相仿么? 必须承认,江浙一带的大官僚大地主们,还是颇有些远见的。 玉柱的新军,战无不胜,攻无不克。现在提前投资进来,将来,很可能收获不小。 现在若是不投资的话,将来,以玉柱的德性,只怕是要折腾江南的大儒和乡绅们呐。 玉柱心里早有定见,却故意长声叹道:“数万大军,每天的吃喝拉撒,就不是个小数目啊。” 蒋盛一听就懂,这是要看投资的力度了。 于是,蒋盛伸出了手掌,正反各翻了几次。 好家伙,数目惊人呐! 玉柱眼珠一转,随即慷慨的说:“菊生兄,请转告江南的诸公,我玉某人一定会妥善保护诸公的利益。” 得了玉柱的明确答复之后,蒋盛如释重负的说:“不瞒柱公您说,和我一起来的,尚有几位江南的名门贵女。” 玉柱一听这话,便知道了,不就是利用女人联姻嘛。 “哈哈,太好了啊!”玉柱哈哈一笑,露出异常欣喜的笑容。 (本章完) 第965章 下血本 “主子,江南大儒们,不是最恨您么?怎么屁颠屁颠的跑来送银子,送美人儿呢?” 玉柱微微一笑,说:“他们害怕丢失既得利益,虽然恨死了我,却也信得过我的承诺。毕竟,只要是我答应过的事情,迄今为止,失信率为零。” “是啊,主子您说话从来算数!”牛泰摸着大脑门子,嘿嘿傻乐。 “以我的权势和地位,完全可以不客气的说:所谓契约合同,等同于废纸一张。”玉柱淡淡的一笑,“但是,我从来不屑于那么做。” “主子,奴才没听懂。”牛泰没啥文化,压根就听不懂,什么是契约合同? 若想资本主义萌芽,就必须严格限制大地主们,从土地上获取过多的收益。 这个时候,就有两种办法了,一种是派出武装土改工作组,强行没收地主们的土地和财产。另一种则是利用工农业的剪刀差,让土地种粮食的收益,越来越少。 让钱转动起来,使钱能生钱,才是正道理! 民族资本家,显然是比大官僚、大地主们,更进步的一股力量。 几千年前的大地主是个啥样子,如今,还是啥样子,完全木有变化。 但是,大资本家就不同了,激烈的竞争,让他们必须挖空心思的提高生产效率,降低生产成本。 工业化大生产,大片的荒地其实比水田,土地的平整成本更低。 江南的大地主们,害怕利益受损,选择了提前投资在玉柱的身上。 以玉柱的人品,肯定不可能再做抄家的那种杀鸡取卵的事情。 要知道,信心比黄金,珍贵一万倍! 永不加田赋,ok,老子可以办工业,剪刀你们呀。老子还可以把现在低得令人发指的5%商税,提高到20%吧? 不许加赋,老子还可以大量进口南洋的粮食,进行特定区域的粮食倾销嘛! 粮食多得吃不完了,草民们即使亏损了,也吃得饱饭。但是,大地主的损失,那就异常惨重了! 连续搞个几年,看你们卖不卖地? 总而言之,卓越的见识,决定了,玉柱有n种不撕破脸皮的手段,可以收拾掉江南的大地主们。 蒋盛没有失言,谈妥了条件之后,他就主动送来了三艘船,共八百万两银子,和五位绝代天香的大美人儿。 银子的多寡,玉柱其实是不怎么在意。因为,他就是开票号的啊! 众所周知,金融大资本家,才是所有资本家里,最暴利,也是最有钱的存在。 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力量,这就意味着,在实力不足以包打天下的时候,江南的大地主们保持中立,就是减轻了玉柱的压力。 玉柱只需要,他们不站到八旗贵族那一边即可。 说人话就是,老子不需要你们帮我,只是别添乱即可。 值得一提的是,江南的豪门大户,这次真的是下了血本。 他们给玉柱送来的五位美人儿,个个都有不输于秀云的姿色。 这么说吧,沉鱼落雁啊,闭月羞花啊,都完全不足以形容她们的惊人美貌! 老皇帝活着的时候,玉柱伪装成好色之徒。但是,装的时间一长,就装成了真的。 反正吧,玉柱也不是啥好人。 贪污肯定是不会的,仗势欺负权贵在所难免,好色嘛,嘿嘿,自然是好色滴! 玉柱顺手指了个看得最顺眼的美妞,吩咐她晚上侍寝。 谁料,那位美妞竟然拒绝了。 只见,她翩翩行礼,娇娇媚媚的说:“不瞒中堂您说,妾乃海宁陈家的嫡女,岂能不明不白的侍寝?” 哟嗬,这是要名分了呀? 看在美妞格外俊俏可口的分上,玉柱又想暂时笼络住江南的大户们,便笑道:“那好,纳妾的文书,不会少了你的。” 海宁陈家的嫡女,怎么了?难道还想做老子的正室不成? 然而,美妞却说:“尚需给贝子夫人敬茶来着。” 玉柱明白了,面前的美妞,其实不太甘心做妾,故意想拖延失身的时间。 贝子夫人,自然指的是秀云,而不是曹春了。 看得出来,面前的美妞,应该提前打听过玉柱的家事。 玉柱也懒得废话了,越过最顺眼的美妞,径直又指了下一个美妞。 “妾领命。”这位美妞倒是没有任何矫情,脆声答应了。 玉柱随即吩咐道:“她们四个,从今后,就伺候你了。” 一句话之间,玉柱就把其余的四个美人,打压成了伺候妾室的丫头。 都被送来做妾了,还敢装腔作势,哼,当爷是泥捏的不成? 掺沙子、打棍子、挖墙角,瓦解所谓的同盟军,玉柱简直是太擅长了! 江南的大户,同时送来五个美妞,而不是一个。显然是想广种薄收,五个之中,只要有一个得宠,也就知足了。 就怕五个都不入玉柱的法眼,那才是丢人了呢。 玉柱呢,故意提拔一个做妾,把另外四个贬成了丫头。 虽非最佳结果,却属于是最不坏的结果了,大家都勉强可以接受。 毕竟,还有硕果仅存的一妾嘛,玉柱已经给了面子。 蒋盛再次来了之后,就不肯走了。毕竟,江南的大户们,一次性砸了这么多钱出来,总要捞点实权吧? 玉柱闻弦歌而知雅意,便顺水推舟的委任蒋盛为新军营务处总办之职。 营务处,属于是新军之中的临时性机构,其职权范围,类似于新军秘书处。 这些临时机构的任职者,品级特高者称督办或总办,副职称会办,资格次于会办者称帮办,负责处理日常例行事务者称坐办。 营务处总办,也就相当于,新军的秘书长。 面子给的极足,地位也够高,还可以参与诸多的机密。 玉柱的年纪大了之后呢,格外的看重,投资和收益成正比的理念。 江南大户们,既然这么看好他的前景,甚至做到了既往不咎的程度,玉柱也肯定要拿出诚意的。 不然的话,以后,谁还肯下死力的投资在你的身上呢? 江南大户们投资的八百万两真金白银,足够五万新军近一年的军饷了,诚意确实满满! 大军阀玉柱的兜里,装了三年多的军饷,还不需要朝廷出一文钱,这是个啥性质? 尽可能的拖时间呗! 越晚开战,对玉柱越有利! 玉柱完全没把蒋盛当外人,蒋盛到任的第一天,玉柱就领着他去见识8磅陆军炮的操练实况。 因事先未发通知,蒋盛和玉柱赶到操练场的时候,洋人炮兵教官正在指挥实弹射击训练。 “openfire!” 随着洋人炮兵教官的一声令下,二十门8磅野战陆军加农炮,几乎同时开火。 “轰轰轰……”炮兵阵地上,立时被白烟笼罩了进去。 只见,二十颗硕大的带底托的实心弹,迅速脱离炮膛,腾空而起,恶狠狠的砸进了密密麻麻的木桩区。 “喀嚓……” “轰隆……” 肉眼可及的范围内,密密麻麻的木桩子,被砸得东倒西歪,一片狼籍。 玉柱知道蒋盛不懂军事,便解释说:“那些木桩子,代替的是敌人的密集军阵。” 蒋盛不由倒吸了口凉气,好家伙,距离百丈开外,炮弹竟然还有此威力,实在是天谴之杀器啊! 这个时代的欧洲加农滑膛炮,就和排队枪毙的滑膛枪一样,根本谈不上什么准头可言。 洋人教官训练的开炮方式,也就是把全部火炮分为两批,分批次进行齐射,以增加火炮的杀伤威力。 陆军之神的巨大威力,令蒋盛心旌神摇,脸色苍白如纸,双手微微发抖,两腿发软。 不过,震惊过后,蒋盛抹了把冷汗,又暗暗庆幸不已。 这次的大手笔投资,真的搞对了呀! 见了蒋盛的糗样,玉柱不由微微一笑。 实际上,碍于铸铁技术的限制,这种加农炮只能连续发射不到四十次,就必须要停止射击。 等一个小时后,炮膛自然冷却之后,才能再次开炮。 当然了,玉柱是故意带蒋盛来开眼界的,至于火炮的弊端嘛,嘿嘿,那就不必告诉他了。 “菊生兄,不知道,江南的绿营兵,遭此火炮轰击之后,会不会当场溃败了?”玉柱笑眯眯的问蒋盛。 蒋盛是江南蒋家的嫡长子,家大业大,势也大,他倒是见识过绿营兵的操练实况。 不过,蒋盛也不傻,玉柱显然是拿绿营兵当幌子,说的其实是八旗兵。 众所周知,清廷为了防范绿营兵做乱,各省的绿营兵,除了水师之外,一律不配备火炮! “唉,中堂有此雄军在手,天下大可去得呀!”蒋盛也配合着打了哑谜。 所谓天下大可去得,其实就是,得天下如探囊取物也! 江南大户们,砸了这么多银子给玉柱,当然希望水涨船高了。 若是玉柱称了帝,大家都可以跟着封侯拜相呐! 从炮兵那边出来后,玉柱又领着蒋盛去了步军的训练场。 只见,一排排新兵蛋子,在士官们的棍棒敲打之下,正在进行队列训练。 新兵的队列,其实没啥可看的。 但是,蒋盛的注意力,很快被示范班的整齐动作,吸引了过去。 “真乃铁军也!”蒋盛其实也没看懂,就觉得步伐整齐,行动一致,极为难得。 (本章完) 第966章 心硬如铁 晨跑的时候,七岁的九十,再次掉队了。 玉柱负手而立,默默的看着气喘如牛的九十。 九十这孩子含着金汤匙长大,从小娇生惯养,体力异常之差。 忽然,九十的腿一软,跌倒在了地上。 但是,由于玉柱的严令,不管是谁,跌倒了,都必须自己爬起来。 也就没人敢扶他了! 九十扭头看了眼玉柱,忽然哇哇大哭起来,他哪里受过这等委屈呀? 玉柱明明听见了哭声,却心硬如铁的只当没有听见似的。 继续放纵下去,只会养出败家子! 阿玛死后,长兄若父! 养不教,就变成了,长兄之过也! 九十这孩子,真够倔强的,一连哭了一刻钟。 但是,玉柱比他更倔强,就这么背着手,看他哭个够,始终一言不发! 唉,九十实在没辙了,也许是哭累了,只得自己慢慢的爬起来,接着晨跑。 等晨跑结束后,玉柱喊了一嗓子,“九十,你过来!” 九十的小嘴一扁,哼,故意扭过头去,不看玉柱。 玉柱微微一笑,这孩子,还真生气了呀。 快步走到九十的身边,玉柱抓过九十的一双小手,定神一看,嗯,手掌的边缘,擦破了油皮。 玉柱伸手抱起九十,带着他洗了手,又用小手帕,替他包扎了一下。 “下次注意点,去和侄儿们一起玩耍吧。”玉柱温柔的叮嘱了九十一番,轻轻的拍了拍他的屁股。 “大哥,手手还疼。”九十眼泪汪汪的瞪着玉柱,仿佛摇尾企怜的小猫崽一般。 玉柱心里有数,这孩子还想他继续抱着。 但是,死了亲爹的孩子,没资格如此软弱。 现在心肠不硬,不狠狠的管教他。将来,哪个侄子,会真正的心疼叔父呢? 玉柱的儿子们,来天津的第一顿饭,吃得异常之丰盛。 但是,从第二顿饭开始,除了每天有牛奶、鸡蛋和鱼之外,他们就跟着士兵们,一起吃大锅灶了。 大锅灶的油水很足,分量也足,美中不足的是,花色品种异常之单调,完全没有可选择性。 小崽子都吃不下去,但是,玉柱手里拿着小藤条,正虎视眈眈的盯着他们。 阿玛打儿子,长兄打弟弟,天经地义也! 唉,好汉不吃眼前亏啊,小崽子们只得硬着头皮,逼迫自己狼吞虎咽。 没办法,尽管很没胃口,但是,小崽们都参加晨跑了,运动量不算小,体力早就消耗一空。 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啊! 等小崽们都吃饱了,小肚子涨得溜圆,玉柱这才扔了手里藤条,回去陪着雪薇吃西餐了。 小轩景小声嘟囔道:“阿玛真偏心眼。”这孩子仗着生母是秀云,胆子粗得很。 小铁锤听见了,赶紧小声劝小轩景:“慎言。若是被阿玛听见了,屁股只怕是要打开花啊!” 小铁锤和小轩景,虽然分为八房和三房的嫡子,但是,从血缘上说,他们属于是同父异母的亲兄弟关系。 然而,真论家族辈分,小铁锤却又是小轩景的堂兄。 这种奇妙的关系,让小铁锤和小轩景,天然没有分家产的矛盾。 小孩子嘛,只要没有矛盾,就可以一起玩耍了。 实际上,由于年龄差距过大,小铁锤和小轩景也玩不到一起去。 小铁锤只比三房的庶长子小秋明,小了几个月而已,他们两个才是真正的可以做玩伴。 只是,小秋明的生母是赠妾林燕儿,他从小就养成了看人眼色的习惯,说话也远不如小铁锤那么大声。 小铁锤就不同了,他是佟家八房的嫡长子,只要他不败家,将来八房的绝大部分家业,都要归他继承。 生母是正室夫人,小铁锤从小就敢大声说话,不须看任何人的眼色。 玉柱的育儿观念,一向是娇养女儿,穷养儿子! 女孩子的眼皮子不能浅,见识必须广,更重要的是,必须要自重! 上次,玉柱听说了洋瘪三缠着雪薇说话的事,雪薇居然和那家伙有说有笑,立时火冒三丈。 女孩子的头等大事,就要学会鉴别,男人堆里的色狼们。 尤其是混血儿雪薇,由于东西方的审美观不同,将来大概率要嫁给洋人。 若是不擦亮眼睛,被女婿骗了,就算是玉柱把洋女婿宰了,也会造成极大的心灵创伤。 所以,玉柱一不做二不休,索性把那个洋瘪三,沉海喂了大鲨鱼。 用罢早餐,雪薇跟着家庭教师去上课了,爱丽丝和洋商有约,也走了。 玉柱斜歪在躺椅子上,一边吸雪茄烟,一边仔细的看报。 这个时代的英国报纸,因为造纸和印刷的成本过高,售价高达30便士一份,贵得离谱。 实际上,英国的普通家庭,根本看不起报纸。 就以玉柱手里的《每日邮报》为例,它是目前英国发行量最大的日报,其最大的单日销量,也就是一万份左右而已。 500多万的英国总人口里,看得起报纸的人,屈指可数也! 不过,英国的报纸上,媒体人都在大力推崇法国的生活方式,羡慕法国的宫廷美酒和法式大餐,以学习法语为荣。 玉柱对于法语,并不感冒,原因其实是异常功利的。 以蒸汽机为代表的第一次工业革命,发源于英国,而不是法国。 雪薇学习法语和拉丁语,尚情有可原,毕竟,她很可能要嫁去欧洲嘛。 玉柱的小崽们,还是老老实实的学习英语吧。 将来,偷英国的技术工匠,也可以当面谈条件嘛! 看完了手头的旧报纸,玉柱起身换衣服,又去了新兵大营。 “啪。” 玉柱刚进营门不久,就见一名士官,挥起手里的棍棒,狠狠的打在某个新兵的左腿上。 “你介倒霉孩子,介似练的嘛玩儿意啊?老子教猪都教会了,你还左右不分?瞅伱那揍性,脑袋里有哏丘……”士官满嘴的津骂,一听就知道,是直隶天津卫人氏。 玉柱最早组建新军的时候,手下的官兵,大多以直隶人士为主。 尼玛,那个时候,老皇帝还活着,借玉柱八十个胆子,他也不敢明目张胆的去外省招兵。 所谓近水楼台先得月。 新军里边,出身于天津卫的军官和士官,不在少数,玉柱自然听得懂津骂了。 乡下来的新兵蛋子,绝大部分都是文盲。 如果练兵的时候,不采取一点小暴力手段,左右不分的现象,很难靠嘴巴教育明白。 所以呢,玉柱在条令里规定了,训练的时候,对于脑子反应慢,且屡教不改的士兵们,士官们有权打三军棍以内/每次。 那士官打完了之后,骂道:“你介个左右不分的坏毛病,可得板着点儿了。再当二五眼,老子还要揍你,懂么?” 玉柱微微一笑,看他骂人,就像是看德云社的大师们讲相声,味儿倍正! 新兵们都在操场上进行队列训练,玉柱趁营房里人少的时候,溜了进去。 嗯哼,内务一团糟糕,被子叠得歪七扭八,甚至有人没叠被子。 床下的鞋子,东一只,西一只,完全没有章法。 玉柱没有发火,新兵嘛,刚刚入营不久,难免会乱七八糟的。 等三个月的急训过了,如果还这样,那就不对了! 玉柱在营房里转了一大圈,又到了饭点。 今天的饭菜伙食,明显分了层次。 少部分训练的优胜者,排队吃肉。大部分一般者,排队打面条。 表现最差者,列队看着别人大口吃肉,大口咽馒头。 军队里,原本就是等级森严的地方,不可能做到官兵完全平等。 官兵都平等了,军官和士官失了威严,指挥起来就麻烦了。 军衔的本质,就是在混乱的时候,按照军衔等级高低,确定谁具有最高的指挥权。 玉柱还是和昨日一样,也混在士兵堆里,打了饭菜,蹲在地上吃了。 吕武的执行力,棒棒哒。 玉柱昨天才吩咐的事情,今天,军营里的主食,就改为面条和馒头为主了。 因为大规模的采购,需要时间的缘故,大葱,每人只能拿半根。大酱,每人就一小勺,不可能再多了,只能省着点吃。 羊骨混合猪骨头,熬出来的浓汤,把清汤煮好的面条泡进去,再来几瓣蒜头,配上腌萝卜条,尼玛,真香! 玉柱回到司令部的时候,参谋部的参谋们,正在紧锣密鼓的研究军衔制度。 在线列步兵排队枪毙的时代,军衔制度至关重要。 因为,基层军官们,必须和第一排士兵保持同一条线列,一起进行死亡行军。 没办法,基层军官们,若是躲在了后排。 所谓逼近到敌军阵线五十米才开枪,简直就是个大笑话,士气早就崩溃了。 这种时候,给老子上,和跟我一起上,有着本质性的区别。 代英能够殖民世界两百多年,除了海军极为厉害之外,龙虾兵的骁勇善战,也是必要的条件。 玉柱看过一部记录片,代英龙虾兵的军官阵亡率,比例高达20%以上。 有鉴于此,玉柱特意组建了讲武堂,源源不断的给新军输送合格的军官和士官。 提前说一声,下本书的大纲,已经完成。 嘿嘿,丰富多彩的明朝奸贼生活,即将扑面而来。 提前剧透一下:我写书的老习惯,从不写正人君子的出身,都是坏人堆里的亦正亦邪! 猜猜看,主角会是谁呢? 实话说,很难猜的哦。 (本章完) 第967章 裂土称王 得知蒋盛获得了玉柱的重用,京城里的江南大佬们,纷纷派了自己家族的嫡子过来。 看在钱的份上,玉柱于百忙之中,正式接见了他们。 集体见礼之后,蒋盛含笑给玉柱介绍:“这位是江南张家的张大公子……” “拜见贝子爷!”张大公子毕恭毕敬的长揖到地。 玉柱撇嘴一笑,江南的文化人,花花肠子就是多。 明面上喊的是贝子爷,实际上,称的是王爷,裂土称王的那个王。 “罢了。” “中堂,这位是江南刘家的刘二公子……” “拜见贝子爷。”刘二公子也长揖到地。 玉柱算是看明白了,他们这是商量好了,都叫贝子爷。 来的贵公子们,一共二十人。 正是这二十人的父祖们,集体乐捐了八百万两银子。 怎么说呢,你可以说这些江南大佬们膝盖软,却不能否定他们的识时务,明大势! 玉柱目前还兵微将寡的时候,这些江南大佬们,敢于拿出巨资,投资到他的身上。 单是这份不怕掉脑袋灭族的勇气,就值得很多人学习了! 不管时局怎么变化,他们永远可以抢占先机。 玉柱含笑问他们:“不知诸位,有何打算?” 为首的张大公子,长揖道:“学生想进讲武堂。” 嚯,就冲这种过人的眼力介,可想而知,江南大族里面,的确有人才啊! 这二十人,都想进讲武堂,明摆着是想抓兵权嘛。 江南大族有人才、有钱、有地,也有社会地位,唯独手里没有刀。 玉柱点点头,笑望着蒋盛,说:“新军的规矩是,不管是谁,想进讲武堂,就必须从新兵开始做起。 此言确实不虚,蒋盛只得点头称是。 担任了营务处总办之后,蒋盛也细看过新军的条例。上边确实明文规定了,任何人入营,都必须从新兵训练开始,没有例外。 见蒋盛点了头,玉柱含笑问公子们:“新兵训练苦得很,上午练了,下午还要练,晚上也不消停,要学习条令。另外,在毒日头底下暴晒,训练几个月下来,至少晒脱几层皮。伙食也不精致,只是管饱而已,你们可吃得这种苦?” 开弓没有回头箭。 都这个节骨眼了,又是当着玉柱的面,谁敢主动站出来,说自己怕苦怕累? 丑话说在了前头,路都是自己选的,不能怨恨任何人! 于是,这二十人,被分别安置进了新兵大营之中。 早上,玉柱的小崽们,照例参加晨跑。 只见,九十奋力的迈开两条小短腿,咬紧牙关的跟着众人,一起跑步。 摔倒了没人敢扶,这个教训让九十明白了,谁都帮不了他。 亲爹隆科多已经死了,现在掌权的是长兄。 长兄再亲,能比亲爹还要亲么? 九十只得被迫面对现实,努力融入侄儿们的队伍之中。 玉柱依旧负手而立,目不转睛的盯着小崽们。 因为身份的特殊,小崽们的晨跑,只有玉柱亲自盯着,他们才不敢偷奸耍滑。 道理很简单嘛,他们都是玉柱的亲崽呢,谁知道将来谁会继承玉柱的衣钵? 现在得罪狠了,将来不怕抄家灭族么? 就算是牛泰,也不敢乱打他们的小报告。 精通人性的玉柱,自然明白其中的道理。 所以,每天的晨跑,他都亲自盯着。 谁敢偷奸耍滑,就打烂他的小屁屁! 孩子们的年纪还小,不能练太狠了,他们只是跑了大约五百米而已,就停下休息了。 这个五百米,不要求速度,跑完即可。 就算是这样,跑完了全程之后,小崽们依旧累得不行,在各自侍卫的扶持下,一边喘着粗气,一边缓缓的绕场一圈。 嗯,这年头的大户人家子弟,因为生活条件太过优越了,平时的运动量极少。 所以呢,身体素质普遍不行。 玉柱的小崽们,从小喝牛奶长大的,顿顿有鱼和水果,实话说,身体的老底子还算可以。 小崽们只是运动很少而已。 现在,老皇帝已经死了,玉柱可以百无禁忌的训练小崽子们了。 早餐,改成了大葱配摔面,没有臊子,腌萝卜条佐餐。汤底是羊骨、猪骨和牛骨,一起熬的浓汤。 玉柱手里提了根藤条,依旧虎视眈眈的盯着小崽们。 碗里的面条,必须吃完。谁敢剩下,或是偷偷的倒掉了,擎等着挨揍吧。 事实证明,人远没有那么娇贵。 运动量大了之后,肚子自然会饿。肚子饿了,哪怕再不喜欢吃,也必须要吃。 不然的话,整个上午,肚子都会疼得心烦意乱。 盯着小崽子们吃过了早饭,玉柱心满意足的走了。 小铁锤和小秋明,自然的凑到了一起。 “秋明,你又多了几个庶母。”小铁锤故意逗小秋明。 小秋明冷冷的瞥了眼小铁锤,介倒霉孩子,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秋明的亲妈林燕儿,其实是赵东河送给玉柱的玩意儿。 小铁锤张嘴庶母,闭嘴赠妾,这不是狠戳小秋明的心窝子么? 不过,小秋明也知道,小铁锤并无恶意,他只是嘴欠而已。 实话说,只要是亲儿子,不论嫡庶,玉柱都没有亏待过。 老佟家的三房和八房,只要是玉柱的亲儿子,每月的份例银,全都一模一样。 四季的衣裳,笔墨纸砚,也都是一样的。 身边的小厮、丫头和婆子数量,还是一样的。 比较特殊的是,有爵位在身的小轩玉和小铁锤。 小轩玉是老二十的伴读,经常在宫里出没,他的衣食住行,必须符合伯爵的体面。 宫里的规矩,大于天,任何人都必须遵守。 小铁锤虽然不需要进宫,但是,有亲妈曹春的私下贴补,他的生活待遇,远高于小福彭和小常兴。 曹春拿她自己的嫁妆,贴补唯一的亲儿子,即使是玉柱本人,也无话可说。 这个时代,女人的嫁妆,就是她的私房钱,想给谁,就给谁,不必看男人的脸色行事。 相反,花女人嫁妆的男人,肯定会被街坊四邻,暗中戳脊梁骨,并落下吃软饭的骂名。 这里就看出秀云和曹春之间的区别了。 轩玉属于例外,不提也罢。 轩景也是秀云的亲儿子,他的生活待遇,就和秋明他们完全一样,秀云并没有拿出嫁妆贴补亲儿子。 轩景的脾气,其实挺像老十三的。小小年纪,就格外的讲义气。 兄弟们一起干的坏事儿,秀云无论怎么恐吓,甚至拿藤条打屁股,他也死活不肯招供同党。 轩玉小小的年纪,身上就背负了太多的东西,整天沉默寡言,仿佛小老头一般,显得暮气沉沉。 活脱脱张廷玉的翻版嘛! 讲义气的孩子,谁不喜欢? 玉柱也不例外。 只要玉柱在家里,就喜欢逗小轩景玩耍,经常将他驮在肩膀上,任由他当马骑。 小秋明出生之后,林燕儿母以子贵,才被抬的妾。 贱妾和庶子,夹缝日子特别难熬。 这种难熬之处,并不是玉柱或秀云的歧视,而是下人们的区别对待。 表面上,都是府里的小主子。 实际上,轩玉随便使个眼色,下人们别提多殷勤了。 秋明呢,他就算是把眼色使烂了,下人们也会装作看不懂的样子,故意拿话搪塞。 特殊的生活环境之下,造就了小秋明,从小就看得懂大人的眼色。 “你呀,还是管好自己的臭嘴吧。不然的话,迟早要吃大亏的。” 小铁锤用随身的玉佩,换了秋明的旧腰带。 礼轻情谊重,那是胡扯! 礼重,情谊才是真的重! 秋明看出小铁锤的本性甚善,忍不住的提醒了一句。 小铁锤看了眼四周,见没有旁人,就小声说:“你是知道的,我额涅本是曹家女。若不是大行皇帝格外的看重曹家,想帮扶持曹家一把,我额涅压根就不可能嫁给咱们的阿玛。” 毕竟是亲妈,小铁锤没好意思说,曹春是曹家的庶女。 三房和八房的男孩子们,都姓佟佳,又共一个亲爹。 照理说,两房的夫人应该走动甚勤才对。 但是,曹春和秀云之间,几乎没有私交,仅有一点点大家族妯娌间的面子情罢了。 “我额涅总想掐尖,硬逼着我学这做那的。实话告诉你吧,我是真不乐意学那些没用的东西,但是……”小铁锤言犹未尽,但是,秋明已经听懂了其中的话外音。 唉,曹春太过望子成龙了呀! 俗话说的好,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 大家族中的庶子,又何尝不是如此呢? 曹春公开贴补小铁锤,福彭的亲妈远在寺里,常兴的亲妈嫁妆不厚,他们两个只能干瞪眼。 不过,秋明并不怨恨玉柱和秀云。 毕竟,玉柱尽到了亲爹的义务,尽量做到了一碗水端平。 秀云呢,也尽到了嫡母的义务,既没有故意捧杀,也没有刻意虐待,一切都顺其自然。 客观的说,佟家三房的小崽子们,彼此之间的关系,都挺好的。 但是,小福彭和小常兴,就从来不爱和小铁锤一起玩耍。 落了单的小铁锤,只能找同龄的小秋明,暗中诉个苦了。 不过,小铁锤的苦恼,和小秋明的苦恼,完全不是一回事儿! “阿玛把我带进了新军,还给配了十名同龄侍从,就冲这个,我也感恩他老人家一辈子!”小秋明如是说。 (本章完) 第968章 打秋风 玉柱正在观看炮兵们的操练,就听说,老七亲自来了大沽口。 老七不打招呼的来了,很显然,是想看看大沽口的虚实。 玉柱既然敢做,肯定不怕老七来看。 于是,老七被请进了新军的大营里。 “好弟弟,你究竟想干嘛?” 明人面前不说暗话,老七找遍了京城,也没看见玉柱的人影。 玉柱淡淡的一笑,说:“七哥,我只是想保命而已。” “哎,你何出此言啊?”老七不解的问玉柱。 玉柱微微一笑,端起茶盏,啜了一口,轻声道:“七哥啊,你故意不招回老十四和年羹尧,所为何来?” “这……”老七一时语塞。 大行皇帝驾崩的时日,已经不算短了。 若是老五和老七,成心想招回老十四和年羹尧,年羹尧肯定早就回京了,老十四也已经在回京的路上了。 但是,老十四和年羹尧至今杳无音信。 很显然,有人需要他们提兵在外,以震慑盘踞于天津的佟佳阿瞒。 “好弟弟,京城还需要你回去主持大局啊!”老七故意避开了敏感的话题,想请玉柱回京。 玉柱又饮了口茶,笑道:“我这人呐,有自知之明,天生没本事主持大局。我啊,就给五哥和七哥你们,当个吹鼓手好了!” 嘿嘿,这话就很假了! 不过,假中带真。 京城里的大局,一直由老五和老七主持,玉柱几乎很少说话。 玉柱即使回去了,真就是个看客而已。 除非,老五和老七,给玉柱戴上摄政王的帽子。 不过,玉柱若是当上了摄政王,那还了得? 老七又说了很多的体己话,企图以情动之。 玉柱呢,咬定青山不放松,他回去也没卵用,不如就待在天津,更加的逍遥快活。 最后,老七逼得没了办法,只得硬着头皮说:“户部的存银不多了,可否从大沽口这边挪借一二?” 嗯哼,这就对了嘛! 西北用兵甚多,银子像流水一样,哗哗的直往外流。 朝廷的田赋和商税,都是有限的,不可能凭空翻倍。 以前,老皇帝还活着的时候,大沽口赚回来的海量银子,全都进了天子的内库。 然而,老皇帝刚刚驾崩,大沽口的银子,就被玉柱全部截流了。 “七哥,户部的存银,原本是够用的。但是,有人暗中给西北那边,送去了三个月的饷银。唉,那还怎么可能够呢?”玉柱人在天津,对于京城的事情却一清二楚。 老七也没怎么奇怪,毕竟,步军衙门掌握在孙承运和邬思道的手上,这么大的一笔银子运出京城,玉柱又怎么可能不知道呢? 但是,老七真正奇怪的是,玉柱明明知道,他们给西北运输军饷过去了,怎么就不想方设法的阻拦呢? 玉柱看出老七的心思,却只当没有看见的。 盘踞于天津也好,扩编新军也罢,玉柱没花朝廷的一两银子。 很自然,朝廷也完全不知道,玉柱究竟扩军到了何等程度? 玉柱不是一般人,他乃是托孤的八位重臣之一。 以玉柱的庙堂地位,他只要不是公开举旗谋反,朝廷真想治他的罪,必须有扎实的理由。 当然了,根子问题是,京城的兵权,就掌握在玉柱的手心里。 即使想抓他,也要看看新军将士们,答不答应? “呵呵,既然是七哥你开了口,你的面子我必须要给。”玉柱仰起下巴,大声吩咐道,“来人,取一百万两银子,给七哥带回去急用。” 老七,怎么样?够意思吧? 老子明知道你们在暗中搞小动作,想牵制老子,你们真缺钱花了,还得找老子借钱吧? 老七万万没有料到,玉柱一张嘴,就给了他一百万两银子。 大沽口码头,一年下来,究竟可以赚多少银子呢? 老七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这个问题。 见老七被震懵了,玉柱微微翘起嘴角,玩钱的事儿,你们还嫩得很呐! 实际上,大沽口一年的纯利润,也就几百万两银子而已,并没有很多。 玉柱真正的聚宝盆,其实是宇宙行票号。 别的且不说了,单单是苏州一府之地,宇宙行票号的年净利润,就超过了一百五十万两银子。 杭州呢,江宁呢,广州呢,整个浙江、江苏、广东、湖广呢? 另外,玉柱利用信息差的优势,提前让甄夫人在各地,以宇宙行票号的股权做保,发行了五年期的公债,一次就筹集到了三千万多两银子。 再加上,江南二十个大佬,捐来的八百万两银子。 老皇帝活着的时候,最高那一年的财政总收入,也就是四千万两银子而已。 实话说,玉柱手头掌握的金钱,已经超过了朝廷一年的财政总收入。 朝廷的财政收入,还需要养活全天下的官员、八旗兵和绿营兵。 玉柱手里的钱,只需要养活新军即可。 养活五万新军,一年充其量,也就是一千四百万两银子而已。 其中,军饷占了大头,每月大约为不到八十万两银子,一年九百六十万两。 武器装备的进口,已经基本完成。火药的消耗,也花不了多少银子。反正吧,从英国那边补充的火药、火炮和燧发枪,正源源不断的从海上运来。 这个时代的英国,迫切希望和大清朝,开展更加深入和广泛的自由贸易。 玉柱是大清朝最大的实权派,他不仅重商,而且合作的信誉倍好,从来没有过违约的先例。 所以,除了造超级战列舰的图纸和工匠之外,英国的各种制式武器装备,完全不受限制的敞开供应。 英国佬有求于玉柱,玉柱拿出丝绸、茶叶和瓷器,交换英国的枪炮。 实话实说,如今的丝绸、茶叶和瓷器,在英国乃至整个欧洲,都是超级硬通货。 只要英国商人们,把这三样宝贝运输了回去,海上翻船不多,转手就是十几倍,甚至是几十倍的利润。 大大的互利互惠,嘿嘿,这种合作才是牢不可破滴! 柴米油盐酱醋茶,以及新鲜的蔬菜、肉食、面粉这些,其实占比并不高,每月顶天了二十万两好吧? 玉柱不打无准备的仗,提前把银子借足了,雇了洋人的几百条商船,满世界去采购日常的军需物资。 不客气的说,玉柱有的是时间,可以气定神闲的陪着满洲贵族们,慢慢的耗下去。 耗半年,五万新军编成。耗一年,十万新军编成! 嘿嘿,十万武装到牙齿的新军,是个啥概念呢? 所向披靡的横扫整个亚洲大陆啊! 所以,玉柱明明知道,老五和老七暗中给老十四、年羹尧输血,他也只当没看见似的。 反正吧,拖得越久,对玉柱越有利。 玉柱随手砸出百万两银子,当场把老七砸晕了,再也无法开口,请玉柱回京了。 打发走了老七之后,蒋盛进来了,哈着腰说:“禀主上,码头那边到了十几艘洋船,爱丽丝夫人派人来请您过去。” 玉柱注意到,蒋盛的称呼,发生了惊人的变化,由中堂径直改为了:主上。 嗯哼,文化人肚里的弯弯绕就是多,称呼问题岂有小事? 摆明了,蒋盛这是认玉柱为主公了呀! 在卫队的簇拥下,玉柱和蒋盛,同车赶到了码头区。 爱丽丝给玉柱递了一张清单过来,玉柱聚精会神研究清单的时候,蒋盛探头一看,立即傻了眼,居然全是蚯蚓一般的洋文,他完全看不懂。 蒋盛偷眼看了看玉柱,心里就觉得很奇怪,主上啥时候,学的洋文呢? 玉柱异常欣喜的看见了,管套式刺刀,数量还不少,居然有十万把之多。 据说爱丽丝的介绍,这些管套式刺刀,原本是普鲁士陆军订购的。但是,临近交货之时,普鲁士陆军居然不要了。 英国的军火生产商不想白白的亏损,索性装船,运来大清,看看玉柱要不要。 因为,玉柱以前进口的刺刀,都是管套式的刺刀。行军作战,难免有些损耗嘛。 除了管套式刺刀之外,比利时的军火洋商,还带来了三千支比利时最新发明的燧发骑枪。 这种骑枪,长度介于步枪和手枪之间,大约50厘米左右,有效射程30米。 如今这个时代,燧发滑膛式手枪的有效射程实在太近了,射击十米外的目标,都射不准,对于普通士兵来说实在是太鸡肋了。 但是,步枪又太长了,骑在马上,根本不方便射击。 玉柱随手拿起一支样枪,嗯,手里的骑枪,像是被截短了一些枪管的步枪,其他方面都跟步枪很像,甚至也拥有步枪式的枪托,只是长度比步枪短了许多。 以玉柱的见识,这种骑枪,倒是很像卡宾枪。 玉柱的卫队,标准装备是,每人一支步枪,一支手枪,另有一把长刀。 如果,把射程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手枪,换成这种骑枪,玉柱的安全,就更有保障了。 “告诉他们,骑枪和刺刀我都要了。不过嘛,要统统要打五折。”玉柱心里有数,洋人军火商,纯粹是带着这些武器,跑到遥远的东方这边来碰碰运气而已。 经过激烈的砍价,最终,以六折成交。 几个洋商一个劲的哭穷,喊亏大了。 玉柱只当没听见似的,尼玛,军火是最暴利的商品,好吧? (本章完) 第969章 十万新军 令玉柱没有想到的是,原本预计三个月才招满的新兵,仅仅过了一个月,便满员了。 不仅如此,还有许多精壮的汉子们,从山东和河南慕名而来,把大营门口堵得水泄不通。 “小吕啊,军饷还是给的太高了呀!”玉柱很高兴,也很无奈。 吕武笑嘻嘻的说:“山长,外头这么多人,可都是辅兵的好材料啊!您老人家曾经说过,战兵尽量高饷,辅兵管饱之余,顶多给两把银子即可。” “没错,山东和河南两地的英才,最爱高饷的编制。只要咱们留下转为战兵的一丝门缝,就不愁他们不积极的奉献青春和汗水。”玉柱的嘴里叼着一只雪茄烟,眼神里露出一丝狡黠的精光。 在大清朝的北部地区,只要和衙门沾边的差事,给银甚少,甚至不给银,也都是可以的。 前提是,给他们留下成为正式差役的希望。 因为啥呢?北方地区的经济状况,普遍不及江南地区,只要和衙门挨点边的差事,就有不菲的灰色收入。 衙门里的差事,看似不入流的贱役,实际上,只要不犯致命的大错误,基本上也就成了世袭的好买卖。 很多不传之秘,也都是父传子,子传孙,一代代的传了下去。 干啥有稳定的收入,即使是草民也会算帐,岂能不趋之若鹜? 玉柱的新军,层次比县衙、州衙和府衙,高出太多了,完全没办法相提并论。 道理讲清楚后,随着玉柱一声令下,挤在营门外的山东大汉们以及河南大汉们,便以辅兵的名义,被招募进了军营。 战兵月饷十两,辅兵月饷一两,差距异常巨大。但是,辅兵们的吃住不花钱,军装也不花钱。 每年,经过严格的考评之后,都会有3%的辅兵,加入战兵的序列。 实际上,这是玉柱设下的阳谋。 五万战兵的开销,实在是太大了,一年就要一千多万两银子。 所谓的辅兵,其实和战兵没有任何区别,但是,军饷少了十倍。 别问,问就是,谁叫你们来晚了? 大帅开恩,允许你们当兵吃粮,已经算是格外的仁慈了! 看看黄河两岸的灾区吧,多少灾民,衣不毙体,饱一顿饥一顿? 吕武心里明白,仅从营门外抢破头的情况来看,十万新军的开销,也就是一年一千八百多万两银子而已。 而不是,此前军官们私下里以为的超过三千多万两银子。 军官的军饷,武器装备以及养兵的日常开销,肯定没办法省。但是,五万名士兵的军饷,就省得多了啊! 一年省一千多万两,十年就是一亿多两,数目已经十分可观了。 大帅啊,真是高家庄的高啊! 十万新军迅速招满的后果是,老新军的那六千人,人人升官,个个带兵,最小都是个排长。 选择必然大于才华,这是铁律! 只要跟对了人,也就有了五鼎食的巨大希望啊! 如果还是康麻子掌权,如此巨大的养兵开销,肯定是一筹莫展。 但是,玉柱的见识,远远超过了老皇帝。 可以殖民南洋嘛! 十万新军,看似很多,类似菲律宾群岛、印尼群岛、中南半岛,每个殖民定居点驻军几百一千的,不仅不多,反而嫌少啊。 蛋糕做大之后,饱吸殖民地的血,玉柱养兵的成本,就几乎可以忽略不计了! 不然的话,仅靠三、四千万两的朝廷财政收入,根本养不活如此庞大的新军。 十万大军,齐集于大沽口,这么大的动静,怎么可能还瞒得住有心人呢? 佟阿瞒,佟莽的恶名,甚嚣尘上,随即铺天盖地的传遍了京城内外。 玉柱才不管这些呢,该做什么,就做什么。 大丈夫敢做敢为,尼玛,兵都养了,还怕别人说么? 扩军十万,必将极大的刺激西北的那几位爷。 嘿嘿,再不举旗清君侧,就来不及了呀! 过了几日,张廷玉来了。 张廷玉自从投靠了玉柱的门下后,忠心不二的暗中传递着各种消息。 和马齐不同,张廷玉的心思异常之缜密,他递来的消息,准确率高得惊人。 实际上,玉柱也信得过张廷玉。 除非是灭族之祸,类似张廷玉这种饱读且极有见识之士,一旦转换了门庭之后,绝不可能再当二五仔。 二五仔,是那么好当的么? 洪承畴降了大清,最后,不也被乾隆钉上了《贰臣传》的耻辱柱上? 钱谦益嫌水太凉,主动带头剃发,跪降了鞑清,鞑清也没重用他。 大汉奸范文程颇受皇太极的器重,但是,他的新婚妻子,照样被多铎抢去,戏耍了三个月之久。 “衡臣啊,有些日子没见了,怪想你的。”玉柱笑眯眯的抬手让了座。 张廷玉很熟悉玉柱的脾气,也就毫不客气的坐到了椅子上。 这么多年以来,张廷玉先后伺候过康麻子和玉柱两个主君。 康麻子的为人,外宽内忌,嘴巴上说不疑,心里异常之多疑,很不好伺候。 玉柱呢,在敢于用人的同时,更偏向于信任制度的平衡力量。 也就是说,重用你的同时,必有可以牵制你的力量,而且,还做在明处。 实话说,张廷玉更喜欢玉柱这种光明磊落的主君。 在皇权砖制的社会,臣下们最担心的是,因主君过于善变,导致的朝令夕改。 玉柱的习惯是,先把丑话说前头,划分清楚职权范围,确定监督的体制,然后各凭才华当差。 此所谓,疑人要用是也! 张廷玉是何等人物? 他心里比谁都清楚,哪有不疑臣下的君父? 与其彼此胡乱猜疑,不如索性依靠制度,把猜测导致的误判,压制到最低点。 “主上,臣此次前来,是奉了母后皇太后的懿旨。”张廷玉一张嘴,就说明了来意。 玉柱微微一笑,他和姑爸爸早就商量好了。 若想他真的进京,姑爸爸会径直派张廷玉亲自来请他回去。 张廷玉做这种大事,不仅得心应手,而且,完全不需要担心泄密的问题。 “衡臣啊,京里的风评很差吧?”玉柱故意逗张廷玉。 张廷玉哪敢乱说话,哈腰道:“不瞒主上您说,京里确实有点物议,但是,皆不足为虑也!” 玉柱即使没在京里,但是,有邬思道和孙承运这两尊门神,死死的盯着京城里的一举一动,谁敢造次? “衡臣啊,你觉得,我此时回京合适么?”玉柱很信任张廷玉的能力。 张廷玉毫不迟疑的说:“回主上,臣以为,此时尚不宜进京。若是等三十万新军练成了,再进京不迟。” 玉柱哑然一笑,好家伙,流言真厉害,他不过是练兵十万而已,京里就敢传成三十万。 区区大沽口,方寸之地,养兵三十万,这不是胡扯嘛? 但是,这年头的京城里人们,最信流言了。 空穴岂无来风? 事实证明,到了最后,流言往往就成了真。 不信也得信啊! “嗯,我也是这么打算。进京的事儿,完全没必要心急。”玉柱接受了张廷玉的建议,索性留在大沽口,先练出精兵五万再说。 张廷玉出京一趟不容易,玉柱索性留他在客院住下了。 第二日一早,玉柱的小崽子们晨跑的动静不小,惊醒了睡梦中的张廷玉。 张廷玉披衣下床,出来一看。 嘿,好家伙,玉柱负手立于院子里,正盯着几位小阿哥跑步。 张廷玉微张着嘴巴,看得聚精会神,看得心旷神怡,看得心旌摇动。 自古以来,化家为国的家族,因为没管好子弟,导致二世而亡的事情,不绝于史。 其中,最著名的例子,就是隋文帝杨坚。 史书上写得很清楚,文皇之治,天下太平,草民安居乐业,国仓里的粮食多得吃不完! 但是,杨坚没有教育好儿子们,导致为杨广所趁。 杨家天下转瞬间,灰飞烟灭,变成了关陇李家的垫脚石。 九十摔倒了,竟然没人去扶他。 只见,小家伙一声不吭的自动爬了起来,迈开小短腿,继续跟上跑步的大队伍。 张廷玉的眼神越来越亮,最后,情不自禁的笑了。 玉不琢,不成器也! 投靠主君,最怕的就是,后继无人呀! 现在,看了玉柱花费了这么大的心思,尽力雕琢下一代,张廷玉还有啥不安心的呢? 用早膳的时候,玉柱带着张廷玉,正式见了爱丽丝和雪薇。 通家之好,不过如此。 玉柱啥也没说,张廷玉已经领悟了,他已经简在上心。 这年头,简在帝心,比啥都珍贵呢。 待遇虽然到了顶,但是,当着玉柱一家子的面,张廷玉哪敢造次呢? 直到膳罢之时,张廷玉也只吃了个三分饱而已。 送走了张廷玉后,又有三十几艘洋船,抵达了大沽口码头。 不过,这些洋船装的不是军火,也不是商品货物,而是从南洋买来的便宜粮食。 洋商们其实不乐意贩卖粮食。 因为,粮食的利润低,而且,很占舱位。 但是,玉柱出了高价,补贴了运费,洋商们看在长远合作的好处份上,也就勉为其难的运了粮食过来。 若是得罪了玉柱,庞大的大清国内消费市场,以及欧洲急需的瓷器、茶叶和丝绸,从此就拜拜了呀! ps:连续十天了,日更九千字,对小柱子而言,真的很勤快了,赏几张票票鼓励一下嘛,跪求了! (本章完) 第970章 当家万事难 大军的聚集,让有眼光的商人们,看到了巨大的商机。 十万人的几座大营里,军官们、士官们个个都是高收入群体,新兵们则即将成为高收入群体,他们这些人的消费力猛得很。 新军的军营四周,很快,就挤满了十里八乡的小商小贩,甚至是远道而来的商人们。 卖水果的,卖点心的,卖衣服的,卖包子的,卖窝窝头的,卖烩面的,小商小贩们云集于周边。 玉柱逛街的时候,惊讶的发现,开姬院的也跑来凑热闹了。 如今这个时代,尚无爱滋的恐怖绝症,但是,梅毒已经很猖獗了。 梅毒,从美洲传入欧洲,曾经导致欧洲死亡一千多万人。所以,梅毒又号称是“美洲大陆的复仇”。 在大清朝,梅毒又唤作是“广东疮”,言外之意,主要是在广东境内流传。 在没有青霉素的当下,梅毒属于是不治之症,死亡率高得惊人。 玉中堂虽然好色,却从不碰姬女,根子问题,就是担心感染上了梅毒。 玉柱当即下令,查封姬院,抓人。 不过,姬院可以查封,军官和士兵们的生理需求,却需要合适的方式予以解决。 玉柱回到司令部后,马上着手办一件大事,即军嫂随军。 听说可以带老婆随军了,吕武眨了眨眼,说:“山长,若是排长以上的烧锅的,都可以随军,那就是好几千女人,外加几万个孩子们呐。” 道理是明摆着,六千老新军,最低都是排长了。他们的家属,若是全部跟着随军了,儿女们肯定也要跟来。 这么大的群体,衣食住行,绝非小事。 饭嘛,总要一口一口的吃,慢慢来,不能着急。 玉柱点点头,说:“这么着,先暂定为营管带这一级的军官,可以带家小随军。执行的过程中,发现了问题,再及时的解决,你看怎么样?” 吕武默默的盘算了一番,笑道:“成。不过,新兵们怎么办?” “怎么办?只能暂时忍着了。”玉柱想了想,又说,“不能让新兵们的精力太过旺盛了,必须想方设法的予以消耗。” 吕武秒懂了,当即表态说:“一日两训,改为一日三训,晚上还有文化课。确保他们一天结束了,脑袋挨上枕头,就可以做梦了。” 唉,条件有限,暂时也只能如此了。 家属随军的问题,这个是世界性难题,除了巨大的经济成本问题之外,还有驻地容纳力的问题 各地的驻防八旗兵,主要是依靠修筑满城的方式,让八旗兵很顺利的完成了家属随军的问题。 将来,大军南下的时候,倒是可以全面铺开随军政策了。 因为,这个时代的已婚女子,除了极个别之外,基本上都是全职家庭主妇。 也就是说,不管丈夫走到哪里,妻子都可以带着子女跟着一起。 后世,就不同了。 比如说,妻子是甲地的公务员或是正经的事业编,丈夫在乙地服役,这个时候,妻子几乎不可能辞职去随军。 铁饭碗不香么? 大军的聚集,商人的聚集,导致的人口增多,迅速带来了一系的恶果。 首先,蔬菜、瓜果、肉食的物价,开始飞涨。 其次,蔬菜的供应,渐渐的不赶趟了。 再次,脏水横流,臭气熏天。 肉食倒还好,因为天津卫农村的农民们,家家户户都有养年猪的好习惯。 农民们平时不舍得吃肉,到了过年时,宰了年猪,瘦的部分卖钱,肥的部分炼油之后,油渣撒上盐,慢慢的炒菜吃。 但是,蔬菜是真的快供应不上了。 这年头,既没有百吨王的大货车,又没有高速公路的绿色通道,大军吃的菜,只能指望附近的菜农,推着独轮车过来送菜。 但是,军营里的官兵众多,十多万人吃饭,蔬菜的供应量,肯定是天量的。 玉柱随即找来了大军的老后勤总管,新军司令部的辎重部长张远。 张远叹息着说:“山长,您也是知道,耐储存的菜,也就是那么几种而已,比如说,南瓜、洋葱、白萝卜、胡萝卜、芋头、矮脚青菜和土豆。但是,这些菜在大沽口本地几乎不自产,只能派船去外地采购。可问题是,海上的气候异常潮湿,这些菜堆放在船舱里,根本不通风。往往菜到岸之后,至少要烂掉八成以上。” 从新军草创之时开始,张远就跟着玉柱搞后勤了。 到现在为止,十几年过去了,张远早就是后勤的行家里手了。 所以,张远所言的客观困难,玉柱相信,肯定是真实的。 玉柱毕竟见过大世面,比张远有见识得多。 “这么着,你派出去采购的人,可以这么做,买来的白萝卜啊,辣椒啊,等等,都可以在当地,直接加盐做成泡菜或是腌菜。这么一来,十船泡菜,搭配上两船新鲜菜。新鲜菜,即使烂掉九成,也至少可以让战士们,尝尝鲜嘛?”玉柱说这话的时候,只能默默的把亚硝酸盐的概率,忘在了脑后。 这个时代,吃不完的剩菜,谁舍得扔了?只要没坏,第二天肯定接着吃。 在老上海,一直有把剩菜和剩饭,用热开水泡软了吃的习惯。 根子问题,还是穷怕了,舍不得浪费吃食。 面对缺衣少食的现状,亚硝酸盐的问题,在很长一段时间内,肯定无法解决。 当务之急,新军战士们,必须有蔬菜可吃。 不然的话,训练太苦了,各种维生素又补充不上来,吃的又不香,迟早会生出怨气。 军队的管理,是一门异常严谨的科学,稍微有个闪失,就会影响到军心和士气。 玉柱吩咐完后,轮到张远开始抱怨了。 “山长,您是不知道啊,原本三文钱一斤的白萝卜,现在居然涨到了八文钱一斤的程度。还有,猪肉的价格,也涨了一倍半,大白菜就更不用说了……”张远打开了话匣子,唠叨个没完没了。 玉柱心里有数,张远是在心疼钱花多了。 也是,同样的银子,现在只能买以前一半的分量,换谁都会肉疼。 由于张远的提醒,玉柱又想起了另外一个要命的问题:银子太多了,局部贬值的问题。 十万大军,同一日发军饷,人人兜里都揣着银子。 这个时候,附近的集市上,或是镇上,银子的流通量,大于物资的供应量,必然会导致,将士们手里的银子,在短期内,有个贬值的过程。 通俗的说,也就是银子不值钱了的局部通货膨胀! 回去之后,玉柱就坐到了书桌前,考虑修改条令。 军饷,少部分现银,大部分改成银票。 请注意,是宇宙行票号发行的银票,而不是新军发行的军票。 历史上,军队发行的军票,并无锚定物,随便印,随便花,等同于公然抢劫。 宇宙行票号的银票,就不同了。 发出的银票总数,必须和库存银子的重量,一一对应。 从宋朝一直到明朝,为啥纸币贬值得厉害呢? 根子问题,就是朝廷不讲信用,缺钱花的时候,就敞开来印纸币。 前明时期,朱重八强制推行的宝钞,其实就是吸民间的血。到了永乐时期,所谓大明宝钞,已经贬得妈都不认识了。 玉柱深知金融领域的信用问题,是最核心,也是最要命的问题。 若想长期利用金融吸血,保持细水长流的良好状态,宇宙行票号就必须讲诚信。 讲诚信的铁律就是:有几两银子,就出几两的银票,一两不能多印。 代英的英磅,从英国开始全球殖民开始,一直到二战丢失了世界霸权之后,一直都是国际硬通货。 归根到底,就是历届代英政府,都知道英磅的信用一旦崩溃了,英国也会跟着奄奄一息了。 伦敦,始终是排名前二的金融交易中心,英磅的信用价值,不可估量也! 全球资本家看重的是,资本的安全进出,以及一旦资金出了问题,法治的保护力度问题。 信用,真的比黄金还要珍贵得多! 官平银,可以剪成碎银子。但是,银票没法剪。 将士们拿着银票,去商家消费,商家必然要用现银找零。 由于担心银票不能及时兑现,商家也不傻,肯定第一时间去票号兑出现银。 别小看了这一次循环,只要商家随时可以兑换银子,银票就等同于银子了。 嘿嘿,银票的信用完全建立之时,纸币也就有了发行的基础。 大清朝的商人们,不懂铸币税的厉害,玉柱怎么可能不懂呢? 当年,玉柱筹建宇宙行票号的时候,包括康麻子在内,楞是没有看懂其中的玄机和奥妙,坐视玉柱把宇宙行票号做大做强了。 嘿嘿,若是康麻子知道了遍地开花的票号,竟然是吸血的祖宗,棺材板只怕是盖不住了吧? 兵马未动,粮草先行。 打仗,就是打后勤,绝对不是一句空话。 近代战争,因为武器装备日趋复杂化,多样化,后勤的压力比古代大得多了! 同时代的欧洲各国,拼命的修路,想方设法的把路面硬化起来,起初的目的,就是方便运输各种火炮。 ps:今天继续三更,跪求月票,快掉出前十了呀。 (本章完) 第971章 打的就是亲王 “立正,向右看齐!” “向前看。” “齐步走!” “立定!” “何德胜,出列!” 士官喊口令的时候,玉柱正好从旁边经过。 嗯哼,何德胜不是八十九的化名么? 玉柱立即来了兴趣,站在原地,不走了,等着看热闹。 就像是有人化名为李实一样,八十九和小轩玉,也各有化名。 小轩玉化名为张昆仑,八十九化名为何德胜,玉柱也都是知道的。 化名没有任何的特殊含义,就是弟弟和儿子,随口起个代号罢了。 此前,新军之中的高级将领之中,除了牛泰和几个镇统之外,几乎都不认识小轩玉和八十九。 因为啥呢? 老皇帝还活着时候,为了避嫌,玉柱故意没把儿子和弟弟,介绍给新军的将领们。 而且,逢年过节的时候,除了几个当时的标统之外,玉柱也不许新军的军官们,带厚礼上门拜贺。 玉柱是老官僚了,压根就不在乎拜年的形式,只注重如臂使指的实际效果。 大家都是自己人,何必花这种冤枉钱来讨好上司呢? 新军的军官们都是玉柱的学生,手心手背都是肉,疼谁都是疼! 玉柱也确实做到了尽量一碗水端平,谁有真本事就提拔谁,免得将来落下骂名:老头子竟然派了头猪,来守徐州? “啪。”士官毫不客气的甩手就是一棍,神准的敲在了八十九的小腿正面的胫骨上。 这个部位挨了打,那是真疼。 “哎哟!”八十九猝不及防之下,疼得叫出了声。 “立正!” “站直喽。” “说你一大老爷们儿家,活像一接骆驼粪的,知道么?” “我教你,是为了你好,知道么?” “知道为什么打你么?” “你说你们家老爷子,也怪不容易的,千顷地一根苗,还巴望着您能出息,平地扣饼呢!” “费了半天的吐沫,我也不跟您嚼舌头了,滚出去,跑十圈!” 嚯,好家伙,玉柱一听,麻溜的京片子,骂人不带半个脏字,必是他的老部下啊。 嘿嘿,这就和新军起家的成分,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了。 当年,玉柱组建新军的时候,没胆子从外省招兵,只能在京城的郊外募兵了。 这也造就了一个无法改变的现实,跟着玉柱起家的老部下们,大多是直隶人士。 历史上,大致相仿的状况,也就是跟着朱老四参加靖难的八百名王府兵了。 “啪!”士官见八十九没动地方,心头火起,抬手又是一棍,正好敲到了手肘的关节上。 士官很有分寸,打得并不重,用的是巧劲儿。 但是,肘关节太过脆弱了,八十九疼得直想哭。 “数落你几句,你就蹬鼻子上脸,长行市了你?再不滚去跑圈,我就请您吃竹笋烧肉了啊?” 八十九把头一低,反手抹了把眼泪,老老实实的滚出队列,跑圈去了。 吕武一直担心玉柱发飙,心里格外的忐忑不安。 嗨,别人不认识八十九,他哪能不认识呢? 玉柱明明亲眼目睹,八十九不仅挨了揍,还被纯正的京骂,训得狗血喷头。 但是,他却像没事人一般,迈步往别处走去。 汉武帝的嫡长子,太子刘据,满腹经纶,出口成章,精通治国之道,惟独缺了挫折教育。 结果,卫青和霍去病去世之后,刘据受不了小人的迫害,悍然起兵,落得兵败身死家破人亡的下场。 反观刘据的孙子刘病己,从小就住在监狱里,获得了特赦之后,又混迹于市井之中,充分体验到了,啥叫世态炎凉,啥叫门缝里看人,啥又是当面叫哥哥背后捅刀子。 所以,历尽挫折的刘病己登基之后,坐视霍光独揽大权,始终保持隐忍,一言不发。 最终,熬死了霍光后,刘病己借力打力,一举灭了霍光全族。 玉柱呢,就是不希望他的弟弟和他的儿子,小日子过得太顺了,正惦记着找点挫折呢。 没想到,赶得早不如赶得巧,刚好看见八十九被长官打了。 老子舍不得打你,自有长官替老子打你,很好,好极了,打得好啊! 老皇帝活着的时候,玉柱绞尽脑汁的伺候他,稍有不慎,就要跌入万丈深渊。 可谓是,挫折教育满得一塌糊涂! 远的且不提了,就说如今这批八旗兵,和刚入关那批八旗兵相比,生活条件优越得太多了。 但是,入关的那批八旗兵,精气神十足,个个够狠,够勇,咽得下生肉,完全可以一个打几百个他们的孙辈。 根子问题,就是上代人吃饱了苦后,舍不得让下代人吃同样的苦! 这也是全球的王室,集体性衰落的根源性问题。 玉柱就不同了,他摸透了豪门衰落的病根子,自然不可能坐视弟弟和儿子们,当败家子了。 吕武心里佩服得要死,八十九是什么人? 那可是未来的御弟啊,将来,少说也得是个亲王吧? 新军都扩编到十万了,吕武还看不出未来的大势,不如吞枪自杀算了。 我的个小乖乖,未来的御弟挨了打,玉柱视若无睹,这是何等宽阔的胸襟? 随行的高级军官们,也都心下一片凛然。 亲弟弟都可以挨打被骂,何况他们这些学生呢? 玉柱回到司令部后,蒋盛来找他,恨铁不成钢的说:“禀主上,这才没几天,江南大族的公子们,压根就吃不得那个苦,纷纷来找我,请求重新安排职务。” “嗯,既然吃不得苦,那就不能在新军里边继续待下去了。老蒋啊,你安排他们去天津州衙,找竹生兄吧。”玉柱早就料到了,必是这个结果。 江南的这些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们,真能吃得下三月新兵军训之苦,玉柱倒要对他们刮目相看了! 看在八百万两银子的面子上,以及大军南下之时,有地头蛇协助抢地盘的便利条件,玉柱亲自修书一封给周荃,命他安排这二十位贵公子,跟着学习处理政务。 不管怎么说,江南贵公子的父祖们,站到了正确的队伍里来了,将来的朝堂上,总有他们的一席之地。 政治嘛,不就是朋友多多的,敌人少少的? 当然了,这里的朋友,也是根据局势和需要,不断变化的。 比如说,七国之乱的时候,汉景帝慌了手脚,私下里给亲弟弟梁王刘武有了些特殊的暗示。 结果,骗得刘武竭尽全力的抵御七国的叛军围攻。 等平定了七国之乱,汉景帝就反悔了,巴不得刘武早点死了算了。 打发走了江南的贵公子们,玉柱却得到了一个十分窝心的消息。 第一协分管后勤的副协统刘子善,利用采购物资的大权,暗中以次充好,从奸商那里,拿了天量的采购回扣。 此次事发,纯属巧合。 主要是,宪兵奉命擒拿无良粮商的时候,把恰好在奸商家里享用美人的刘子善,堵在了床上。 那个无良粮商,胆子上长了毛,居然在粮食里,掺了不少的沙子。 这事还真的是巧合,原本没人怀疑到刘子善的头上,却不想,他自己偶然暴露了。 玉柱没有拍桌子,而是命人把刘子善押来见他。 “老山长,学生一时糊涂,让鬼迷了心窍,竟然上了奸商的贼船……”刘子善怕得要死,跪在地上,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推卸责任。 此时此刻,玉柱的脑海里,浮上了几个名人的名字:准备了拖拉机的王耀武、飞毛腿孙元良、见死要救的李天霞,当然也少不了陕甘宁边区的巨贪肖玉璧了。 实话说,在大清朝的一亩三分地上,有着极为丰富的搞腐败的土壤和社会基础。 但是,身为新军高级将领的刘子善,太让玉柱失望了。 尼玛,这还没拿下江山呢,他就敢损公肥私的中饱私囊,坑害袍泽兄弟! 是可忍,孰不忍! “我问你,每月的军饷,高达数百两之多,不够你花的么?”玉柱十分平静的问刘子善。 “回山长,学生小时候,被女人瞧不起,新军里又不许纳妾,学生一时鬼迷心窍的包养了几房外室……” 刘子善非常了解玉柱的脾气,说实话,尚有一线生机。 若是敢说假话蒙骗玉柱,那就死定了! 上梁不正,下梁歪? 吕武把眼一闭,这个混球,怎敢如此狂妄? 玉柱十分平静的听完了刘子善的哭诉,然后淡淡的吩咐了下去,“召集连长以上的军官,全体集合。” “山长,山长,学生再不敢了,求您老人家,饶了学生这一遭吧?”刘子善伏地苦苦哀求。 毕竟是同期的同学,吕武也帮着说好话。 “山长,那一年,进攻胡斯图要塞的时候,刘子善亲自带头,冲在了最前头,身负十余创,也没下火线……” 玉柱冷冷的一笑,说:“千里长堤,毁于蚁穴。讲武堂的堂训怎么说的?” “这……”吕武艰难的咽了口唾沫,小声说,“不怕死,不爱钱!” “嗯,这就对了嘛。”玉柱霍的拍案而起,厉声喝道,“老子还没得天下呢,就有人想让老子当李自成?” (本章完) 第972章 反间计 连长以上的军官们,整齐肃立于大教场上。 玉柱骑在马上,历数了刘子善的罪恶之后,痛心疾首的问大家:“大事未成,却出此巨贪,该不该杀!” “该杀!”几个镇的军官们,齐声发出怒吼。 在新军之中,条令大于天! 条令规定了,贪污公款一百两以上,杀无赦! 由于制度的平衡力,绝大部分新军的军官们,从不过手钱粮和物资,所以,他们都是廉洁的。 但是,后勤系统,必须要摸钱,摸物资,而且是天天必须摸。 玉柱也做了预防,必须几个采购一起出门买东西。 但是,人算不如天算,这种制约力,却预防不了采购们的长官搞腐败。 “把罪人带上来。”随着玉柱的一声吩咐,刘子善被拖了出来,绑在了一根粗木桩上。 玉柱纵马驰到刘子善的身前,冷冷的问他:“你还有何话要说?” “学生恳请山长,看在学生鞍前马后,奋勇杀敌的份上,给学生一个机会,让学生死在战场上吧?”刘子善不想死,依旧希望以师生情,以及卓著的战功,打动玉柱。 “放心吧,你的母亲、你的娘子以及你的儿女们,我都会替你奉养的。”玉柱轻描淡写的堵死了刘子善最后的生路。 “嗨!”刘子善清晰的察觉到了,玉柱真正的起了杀心,不禁心灰意冷的垂下了脑袋。 玉柱说的一点没错,这还没拿下江山呢,团体的内部就出了大蛀虫,和迅速腐朽堕落的八旗兵,有啥区别? 慈不掌兵! 没有规矩,不成方圆! 军队里边,就必须条令说了算! 军纪的败坏,肯定是从有令不行,令行不止开始的,必须引以为戒! “你安心的去吧,今天,我借你的人头一用,十八年后,你再来加入新军吧。” 玉柱把手一挥,一队宪兵迈着整齐的步伐,走到了距离刘子善十米远的地方。 “举枪!”玉柱亲自下令。 “预备!” “放!” “啪啪啪啪啪……”清脆的枪声,仿佛滚滚天雷一般,挟着无边的杀机,骤然扎入所有军官的心窝里。 刘子善在新军里的地位,横竖都算是高级将领了。 按照即将出炉的军衔条例,以刘子善的资历、战功和官职,怎么着,都可以授予准将,甚至是少将军衔! 评军衔,先看资历和官职。 刘子善是十几年前第一批参加新军的元老,又是老资格的营管带,现任的第一镇副协统(旅长)。 论战功,飞夺胡斯图要塞,刘子善的营,伤亡惨重,立了头功。 论山头,刘子善其实是玉柱的亲兵出身,也难怪没人敢管他。 这样的刘子善,都被玉柱当众挥泪而斩。 试问,官职不如他高,资历不如他老,战功不如他显赫,山头不如他硬朗的大小军官们,还有什么底气,敢贪污公款,大吃回克? 玉柱纵马驰到军官们的队列前,厉声道:“我不希望,我再次迫不得已的下令,枪毙自己的袍泽,都听明白了么?” “听明白了!”军官们心头凛然的齐声回答了。 还有啥不明白的? 明摆着是杀猴给鸡看! 杀鸡给猴看,很可能是做秀,猴子们未必会畏惧军令如山倒。 但是,杀猴给鸡看,杀一就必须儆千! 因为贪污和腐败,刘子善倒在新军席卷天下之前,再也看不到恢复华夏衣冠的那一天了! 玉柱不想公开做秀,回到司令部后,亲笔写了一封信,又附了一张一万两的银票。 “你亲自带回京城去,交给刘子善的妻子,就说他的儿子,就是我的儿子,从此后,抚养费用勿须担心。”玉柱仔细的叮嘱了吴盛。 功是功,过是过,功过必须分明! 若是功过不分,混淆不清,长此以往,新军也会和八旗兵一样,迅速的腐化堕落下去,成为后世的笑柄。 玉柱来的那个时代,若是有人被骂作是八旗子弟,绝不是什么好词儿! 事实也是如此。 绿营兵取代了八旗兵,湘军取代了绿营兵,淮军取代了湘军,北洋军取代了淮军,革命军取代了北洋军。 玉柱在天津的动静闹大了之后,陆续有人主动来投。 宣怀镇总兵孙可定,就是顶顶聪明之人,他悄悄的溜到了大沽口,顺利的见到了玉柱。 在直隶提督的手下,宣怀镇总兵,是最重要的一位总兵,驻宣化府。 宣怀镇总兵直接管辖的镇标亲军,分为中、左、右3营,兼辖宣化城守营,张家口城守营,以及独石协左右2营,多伦诺尔中、左、右3营,怀来路,龙门路,淮安路等营,总兵力超过了一万。 “卑职孙可定,请贝子爷安。” 特定的场合之下的特定称呼,都蕴藏着极其特殊的意义,恕不赘述。 玉柱受了礼后,亲自起身,亲热的扶起了孙可定。 “扬成兄远道而来,着实辛苦了,快,快请上座!”玉柱硬拉着孙可定的手,并肩坐下了。 玉柱一直拉着孙可定的手,不肯放,可想而知,孙可定的主动来投,意义非凡也。 也是,孙可定手下掌握了一万余兵马,又是第一个主动投靠玉柱的绿营兵实权派,有着不同寻常的示范效果,玉柱自然是高度重视了。 按大清律,某地的绿营守将,禁止擅离汛地,违者斩。 孙可定冒着掉脑袋的风险,主动来投,玉柱待他格外的优容,势所必然尔! 见玉柱异常之高兴,孙可定索性打铁趁热,双手捧上了宣怀镇的将士名册,以及整个直隶绿营兵的布防详情。 玉柱看了之后,越发高兴,脱口而出:“以扬成兄之功,将来封侯拜相,不在话下啊!” 孙可定听了封侯拜相这四个字,心想,就是冲着这个来的呀。 玉柱在天津,练兵三十万,其不臣之心,昭然若揭矣! 孙可定早就知道新军的厉害,别说三十万新军了,就算是三千新军,他也不是对手啊! 实权派武将来投,玉柱自然不可能搞出招待文化人的那一套了,便命人拿着他的名帖,去天津州城里,遍请本地的花魁、昆曲戏班子以及时调小曲的民间艺人、杂耍的各种班子。 晚上,席开十八桌。 这个十八桌,也是颇有些讲究的。 在清初的官场上,大家都图个吉利。 席开十八桌,一般都是升官宴。 孙可定当然知道其中的奥妙隐喻,也就更加的放心了。 玉柱拉着孙可定,并肩坐了主桌的首席和次席。 新军六镇的营管带以上的军官,除了战备值班的之外,全部到场作陪。 天津州衙的属官们,也在周荃的率领下,过来凑个热闹,堆个人气。 实话说,招待孙可定的排场之大,开了玉柱在天津设立新军总司令部以来的先河! 作为第一个吃螃蟹的人,孙可定获此殊遇,理所当然尔。 这年头,只要及时的站到了正确队伍里,且不说将来如何,当下肯定会受到高度的重视。 千金市马骨的推骨牌效应,不容小觑也! 再怎么说,玉柱也要厚待孙可定,以给全天下的绿营将领,做个表率嘛。 绿营兵的战斗力再差,全国范围内,总有近七十万人吧? 当然了,大家也都心知肚明,由于吃空饷的恶习不改,全国的绿营兵实际员额,至少要减半计算。 和平时期,不打仗的时候,绿营军官肆无忌惮的吃空饷,喝兵血。 到了打仗的时候,这些黑心肠的家伙,再招募没有经过任何训练的饥民充数。 老皇帝还活着的时候,直隶绿营就闹出过大笑话。 当时,直隶提督奉旨校阅诸镇兵马,结果,绿营的队伍里,年过五旬的半老头子,居然不在少数。 没办法,上上下下都知道潜规则,即使一省提督,也不敢揭露其弊。 不然的话,打仗的时候,被自己人在背后打黑枪,死了也是白死,冤得慌! 晚清时期,曾老九拿下了南京之后,曾国藩审时度势的主动提出了裁军。 结果,堂堂两江总督马新贻,莫名其妙的被人用匕首,而不是手枪,刺杀于总督府内。 更出奇的是,凶手张汶祥,捅死了马新贻后,并没有慌乱的逃窜,居然束手就擒,并自报姓名。 看看,谁叫尔坚持裁军,被人在背后捅了吧? 席间,玉柱频频与孙可定推杯换盏,显得格外的重视。 新军的将领们,也纷纷主动过来,和孙可定把酒言欢。 一时间,宴席上的气氛,好得不得了! 散席后,玉柱包了本地最大的一座客栈的独院,安排了天津州城里,最漂亮的花魁侍寝。 回去的路上,和玉柱相对而坐的周荃,忽然笑道:“东翁,此人主动来投,其中必定有诈。” “何以见得?”玉柱笑眯眯的问周荃。 “嘿嘿,孙可定以为他的背景藏得甚深,无人知晓。但是,学生详细查过直隶绿营将领们的老底子。你猜怎么着,孙可定原本是老十三府上大管家的远房亲戚。”周荃此言一出,玉柱情不自禁的笑了。 大清朝最缺的是洋枪洋炮么? 肯定不是啦,最缺的就是周荃这种记忆力超群,心思异常缜密的超级人才啊! ps:三更兑现了,连续十一天9000字更新,求赏月票。 (本章完) 第973章 战鼓擂 玉柱史无前例的没有督促小崽们晨跑。 跑完歇息之后,小铁锤和小秋明私下嘀咕说:“你我额涅的劲敌来了。” 小秋明瞥嘴一笑,懒得理会嘴碎的小铁锤。 儿不嫌母丑。 就说玉柱吧,从来不嫌弃李四儿,先后服侍过岳婿二人的奇丑之事。 隆科多仗势抢人,李四儿原先的男人,姓赫舍里氏,都保不住她,更何况她这么一个弱女子呢? 亲妈做的事,哪怕再烂再丑,只要尽到了抚养义务,那就是好妈! 小秋明的生母林燕儿,空有一张娇颜,却因读书太少,见识太短,和玉柱聊不到一起去,早就处于半失宠的状态了。 有啥可担心的? 小秋明是个地道的明白人,现在真正应该感到害怕的女人,应该是赵姨娘她们。 赵姨娘,就是晴雯,因她一直无姓,玉柱索性就让她跟着姓了赵。 退一万步说,就算是苏州彭氏得了宠,将来生了龙子出来,应该感受到威胁的,也是秀云和曹春,而不是小秋明的生母林燕儿。 事不关己,高高挂起,一向都是豪门之中的生存准则。 小秋明这种的庶子,最合适的打算就是,将来有座属于自己的府第,纳几房美妾,养几个俊美的小崽,手里再有点实权,也就该知足了呀。 玉柱原本以为是七曲回廊,谁曾想,竟是千万人里难寻其一的十重天宫。 他不由心下大乐,江南大佬们果然舍得下血本,竟然送来了稀世珍宝。 嗯哼,苏州彭氏的嫡女,果然妙哉! 论容貌,苏州彭氏和海宁陈氏旗鼓相当,不分轩轾。 实话说,这两女都比秀云更美貌一些。毕竟,一方山水,养一方人。 江南的水乡,孕育出来的美人儿,不仅身段妖娆,而且,钟灵玉秀,水嫩可口。 但是,海宁陈氏的肌肤,晶莹剔透,更显白嫩一些。所以,以玉柱的眼光,第一时间并没有看上苏州彭氏。 但是,真正破了彭氏的身子后,玉柱察觉到其中的无边妙处,当即如获至宝! 玉柱摆不平爱丽丝,根子问题是,爱丽丝实在太耐战了。 这匹大洋马,两刻钟就恢复了体力,然后缠将上来。 这谁受得了啊? 向来都是,只有累死的耕牛,岂有浇坏的美田? 不吃邪药的情况下,玉柱再敢吹牛,顶多也就是四次郎而已,然后连续十天就要高挂免战牌了。 苏州彭氏,从小养于深闺之中,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她的体力自然是远不如野马一般的爱丽丝了。 男人嘛,醒掌天下权,醉卧美人膝,快何如哉? 彭映月浑身都疼,可是,男人都起床了,她还赖在榻上,岂有此理? 正由丫头伺候着更衣的玉柱,见彭映月一瘸一拐的摸下了床,不由微微一笑,吩咐道:“伺候彭姨娘更衣洗漱。” “是。”大丫头寒香哪能不明白呢,彭映月只侍寝了一次,便被主子抬为了姨娘,可见伺候得极好。 寒香知道彭映月正得宠,便亲自指挥丫头们,服侍她沐浴更衣。 嚯,当彭映月褪下睡袍,站到浴桶前之时,寒香立时看呆了。 呀,好一身水润玉沁的粉肌雪弯啊! 江南大佬们进献的五位绝代美人儿,寒香也都见过了。 乍眼一看,彭映月并不是最出挑的那个。但是,见多识广的寒香,却找到了玉柱宠爱彭映月的部分答案。 女子的肌肤太嫩了,并不全是好事。 侍婢替彭映月搓背的时候,略微用了点力,便布满了触目惊心的红痕。 幸好,负责搓背的侍婢,是寒香的心腹手下。倘若是敌人的手下,嘿嘿,转眼间,就是整治的借口了。 彭映月沐浴更衣出来之后,迎面就见同路而来的四位姐妹,身著侍婢的服色,异常乖顺的立于门边。 唉,同为苦命人呐,转瞬间,却已是主婢之分。 唉,她们五个女子,都是被家族寄予了厚望的联姻牺牲品,有何自傲的本钱? 实际上,在这五女之中,彭映月的出身最低,她仅仅是彭家现任家主的本家侄女而已。 虽然,彭映月也是彭家的小宗嫡女,但是,和海宁陈氏这种正经的大宗家主之嫡女,显然无法相提并论。 海宁陈氏,故意端着架子,想逼迫玉柱抬她为贵妾。 却不成想,玉柱压根就不吃她那一套,反手一掌,就把她贬成了卑贱的侍婢。 到已经到了屋檐底下,而且是家族求荣的牺牲品,还要摆臭架子,那是自取其辱啊! 海宁陈氏,从江南来的路上,就和彭映月不对付。 现在,彭映月成了老佟家的半个主子,海宁陈氏的心里异常惶恐,担心吃彭映月的大亏。 谁曾想,彭映月却微笑着说:“以你们的才学和容貌,将来迟早有出头之日。咱们呢,尽管名为主婢,实际上呢,我也不需要你们的服侍。只要,不碍了别人的眼,你们想读书就读书,想抚琴就抚琴,我一律不会苛责的。” 嚯,站在门口的寒香,当即意识到了,彭映月不是那种眼皮子浅的女子,是个极其厉害的狠角色。 “寒香姑娘。” 就在寒香有些走神的时候,彭映月把她唤了进去。 “拜托寒香姑娘了,此地若有闲置的厢房角屋,可否帮她们每人找一间,暂时歇个脚了?” 彭映月不仅对寒香执礼甚恭,而且,话也说得漂亮之极。 寒香是玉柱的心腹大丫头,在玉柱的后宅里,她的权势极大。 既然彭映月很识相的蹲身相求,不过是安置几间屋子罢了,对寒香而言,也就是一句话的事儿。 “请彭姨娘放心,奴婢一定会安置妥当的。”寒香蹲身答应了,心里却在佩服彭映月的厉害手段。 四个大美人儿,若是成天围着彭映月转圈,和玉柱相逢的机会,肯定不可能少。 男人嘛,有权有钱,就变坏,有几个不沾腥的? 见面的机会越多,就多一分勾引玉柱上榻的风险,那么一来,对彭映月的威胁,也就大了。 现在,彭映月打着关心和尊重老姐妹的旗号,把四个危险的竞争对手,支得远远的,还让人无话可说,这就不是一般的高明了。 寒香忽然想起了,玉柱前天的私下调侃:江南的女子,心思玲珑剔透,如有千窍! 现在看来,就二个字可以概括了:然也! 轻描淡写的打发了几个竞争对手后,彭映月笑眯眯的问寒香:“爷走的时候,吩咐过何时回来用膳么?” 寒香心里有数,这是拐弯抹角的打探玉柱的行踪,她明明知道,却故意装傻,摇着头说:“爷没吩咐过奴婢,奴婢也不敢问。” 彭映月早知会是这样,便叹息道:“我在娘家的时候,学得了几样拿手的下酒小菜,本打算亲手做给爷尝尝的。” 寒香嘴上大拍彭映月的马屁,夸她贤惠能干,心里却一片凛然。 既能侍奉枕席,又能轻易击退劲敌,还可以亲自下厨,管住男人的胃,这样的女子,已经无法用厉害去形容了呀。 难怪,大行皇帝驾崩之前,江南的美人儿们,络绎不绝的被送入畅春园呢。 实际上,在江南的大户人家里边,从来不分嫡女和庶女,基本上都是一视同仁的栽培和教育。 目的嘛,始终就一个,不管嫡女和庶女,都是借以联姻当朝的权贵,确保家族获得更大利益的投资品。 只是,玉柱不是一般人,送给他赏玩的女子,自然要优先从嫡女之中,精挑细选出来。 当然了,所谓的嫡女,彭映月比谁都清楚,和她一起北上的四个美人之中,至少有一个是被嫡母记于名下的西贝货。 至于,海宁陈氏嘛,出身是真的高贵,她是海宁陈阁老嫡亲的重孙女呢。 海宁陈氏家族,原籍渤海,素有海内第一望族之称。 陈阁老,指的是在顺治朝曾任宏文院大学士的陈之遴,而不是在乾隆朝大名鼎鼎的陈世倌。 彭映月心里比谁都清楚,海宁陈家的嫡女,陡然栽了这么大的跟头,肯定不可能善罢甘休的。 “禀主上,这几日,采购物资的支出,减少了大约两成左右。”蒋盛的禀报,让玉柱很无语。 很显然,采购支出的减少,是杀猴给鸡看,起了巨大的效果。 但是,玉柱的心里,很不是个滋味。 实话说,玉柱已经尽力用严刑竣法,来维护条令的权威性。 但是,硕鼠们依旧胆大包天,上下其手,沆瀣一气的大发黑心财。 如何才能确保新军将士们,永保廉洁,确实是摆在玉柱面前的,极具挑战性的课题。 虽然说,水至清则无鱼,人至察则无徒。 但是,尽量压缩军中的腐败行为,单靠杀猴给鸡看的威慑力,显然是无法长久的。 黄炎培所言的王朝周期率,上下三千年,无人可以打破这个魔咒。 玉柱能否打破,说实话,他自己心里暂时也没底。 毕竟,新军扩编之后,六镇编制齐全,军方的势力也跟着扩大了许多倍。 山头林立的军方内部,也绝不是铁板一块! 玉柱动他们的利益,真的不会反击么? 灯塔国那边,清查军方腐败的调查组成员,居然离奇的全部坠机身亡。 这已经是赤果果的警告,谁敢来查,就做掉谁! 除此之外,闯贼李自成,管不住大将刘宗敏的深刻教训,也时刻警醒着玉柱。 (本章完) 第974章 天字第一号的阳谋 “八哥,老四派人来说,一起举兵清君侧,你怎么看?”老十四捏着手里的书信,抖了两下。 老八看了眼老十四,心说,这弟弟,翅膀硬了,说话也不客气了啊! 没办法,谁叫脱毛的凤凰不如鸡呢? 当年,老十四是跟在老八屁股后头的小跟班,如今,物是人非矣。 那天,从丰台大营里败退下来之后,老八虽然中了老四的暗算,腹部中了一箭。 但是,老八早有提防,穿了双层软甲,只是受了点轻伤而已,并无大碍。 路上,老八和老四偶然相遇,又火并了一次。 这一次,老四吃了大亏,在人数相当的情况下,老四的人不敌老八手下的丰台羽翼。 若不是老十三拼死相救,老四只怕是已经被剁下了脑袋。 等老八进入年羹尧的地盘后,好几次险象环生,如果不是部下们豁命相救,老八早成了刀下鬼。 老四和老八的心里都明白,玉柱故意没有追杀他们,绝对是包藏着祸心。 这边厢,老八若是死了,老四有把握忽悠住幼稚的老十四。 那边厢,若是干掉了老四,年羹尧的手里没有皇子当幌子,大概率不敢起兵。 尽管年羹尧派人节节阻杀,但是,老八也非等闲之辈,他硬是从川陕甘边境的略阳县郊外,摸进了甘肃。 老十四就在西宁,甘肃巡抚绰奇是老八的心腹,进入甘肃境内后,老八终于长松了口气。 抵达甘肃成县的时候,跟着老八的丰台兵将们,死的只剩下二百多人了。 当时,听说老八来了,老十四便以派兵保护之名,将老八安置在了中军大营里。 老八安全了,却也失去了活动自由。 不过,这难不倒老八。老十四的手下,潜伏着很多老八的人。 短短的十来天时间里,西北军中的八爷党,便和老八暗中联络上了。 一连十,十连百,最后,大家都知道,老十四把老八关在了中军大营里。 老十四狂得很,不会拉拢人心,西北的将领们敢怒不敢言。 以前,老皇帝还活着时候,大家畏惧老十四是老皇帝的亲儿子,被迫俯首贴耳,不敢公开反对。 现在,老八既然来了,西北军中大量的八爷党,随即聚集到了老八的旗下。 有了大量的人手之后,老八始终下不了决心,夺取老十四手里的兵权。 因为啥呢?老十四的优点是擅长军事指挥和打仗,缺点也很明显,勇则勇矣,不会收买人心。 若是九弟也在,就好了呀,老八甚是遗憾。 “十四弟,清君侧,说起来简单,实则谈何容易?”老八重重的一叹,分析说,“年羹尧会让咱们这边的十几万大军顺利的过境么?” “哼,年羹尧算个球啊?谅他不敢与我军交战。”老十四满不在乎的说。 老八瞥了眼老十四,又想起了老九那条毒蛇了。 实话说,老九对别人都很毒,若是给了他机会,真敢下毒手弑君。 但是,老九对老八,的确是有真感情的。 “唉,十四弟啊,年羹尧确实不敢与我军交战,以免便宜了京城里的曹操,但是,他绝对敢掐断咱们的粮道啊!”老八摇了摇头,觉得老十四太过轻视年羹尧,或者说是老四的气魄了。 老八说的确实在理,但是,老十四却说:“八哥,咱们哪有粮道可守啊?粮食都捏在年羹尧的手心里。年羹尧那个混蛋,每次只送十天的粮食过来,连一袋面粉都不肯多给。” 老十四是老皇帝的诸多儿子之中,最懂军事的一个,他说的完全在理。 别看西北屯兵十几万,但是,至关重要的粮道,却完全掌握在了年羹尧的手里。 前些日子,年羹尧故意暂停了送粮。老十四早有防备,带着大军逼近了陕西的凤翔府城,准备豁出去打内战了,年羹尧这才又重新恢复了供粮。 老八总觉得,断粮和恢复供粮,都是老四在暗中使的坏。 西北八旗军和川陕绿营兵的粮食供应渠道,一共有三条,一条是川粮入陕,一条是豫粮入陕,最后一条则是晋粮入陕。 其中,川粮是年羹尧真正可控的粮食来源。 河南虽然是产粮大省,但是,河南的人口也多,几乎年年遭灾,自己都不够吃,哪来的余粮供应陕甘? 所以,所谓豫粮入陕,不过是,江南的粮食,通过运河进入黄河,溯河西进,运到三省交界的风陵渡口,再用人力和畜力,翻越重峦叠障的华山,才能进入关中平原。 且不说实际运输粮食的艰难了,单单是说话,就可以把口水说干了。 至于,晋粮入陕嘛,唉,这条粮道早就被玉柱的心腹,山西巡抚杨森给彻底的切断了。 山西巡抚,向有天下第一巡抚之称。这是因为,从三晋之地,东出太行险陉,便可长驱直入华北平原的腹地。 比较麻烦的是,山西的绿营兵原本隶属于山陕总督管辖。康熙十九年之后,山西就不设总督了,巡抚加提督衔,节制全省的绿营兵。 杨森的手里有兵,又控制了黄河上的各大渡口,晋粮入陕就甭指望了。 实际上,安排杨森担任山西巡抚,是玉柱提前好几年,下的一着闲棋。 这招闲棋,老皇帝活着的时候,丝毫也不惹人注目。 但是,老皇帝成了大行皇帝之后,原本的闲棋,却变成了控扼陕甘粮道的巨大魔爪。 因为啥呢? 看过大清地图的人,都会露出会心的一笑。 因为,由豫省入陕最重要的渡口,风陵渡口,恰好位于山西省的蒲州府境内。 这么说吧,粮食不走风陵渡口,倒也使得。 但是,那就需要翻越秦岭和华山之间的崇山峻岭了。 那一片,根本就没有修好的官道。嘿嘿,等路修好了,陕甘的几十万大军,早饿死了。 只是,令人感到奇怪的是,杨森只是在风陵渡口附近,布下了重兵而已,却没有掐断入陕的粮道,只是截流了三分之一而已。 对于这件事,老四曾经和年羹尧深入的剖析过,玉柱的险恶用心 很显然,玉柱的打算已经是明牌了,减量送粮入陕,引诱年羹尧去抢。 年羹尧不抢的话,老十四的十几万大军,尚可勉强维持。 年羹尧若是抢了入陕的粮食,老十四肯定会带着饥饿的大军,来和他拼命。 此时此刻,邬思道和周荃二人,也都对玉柱故意放走老四和老八的战略决策,赞不绝口。 别看老十四坐拥十几万大军,年羹尧手握八万绿营兵,但是,彼此都被牵制住了,谁都不敢妄动。 老八和老四,早就是死敌了,哪怕再顾大局,识大体,互相信任的基础,早就崩塌了! 年羹尧是个有胆识的人,他早就计划过,和杨森抢夺风陵渡口。 但是,老四劝阻了他。没有朝廷的旨意,擅自进攻蒲州府和风陵渡口,这是个啥性质? 玉柱用的是阳谋,就差敲锣打鼓的说,年帅,赶紧的,立即的,马上进攻山西或河南吧,中原的锦绣河山,正等着你顺而取之呢! 耍弄阴谋,绝非长久之道! 玉柱的阳谋,其厉害之处,就在于,老四、老八、老十四和年羹尧,都看得懂,偏偏无解! 就算是大权旁落的晚唐皇帝,依旧对江南地区,保留了部分号召力呢。 更何况,大清的朝廷一直正常的运转着。 人人都在骂佟阿瞒,但是,佟阿瞒一直埋头练兵,百事不管。 更麻烦的是,就算老七和老五,十分忧虑大清的未来。但是,紫禁城里的小皇帝,却绝对不可能和老十四、老四他们是一伙的。 傻子都知道,他们宰了玉柱,清君侧成功之日,就是小皇帝驾崩之时。 史书记载得很清楚,甘露五年五月己丑日,曹髦起兵亲自讨伐司马昭,为太子舍人成济所弑,年仅二十岁。 客观的说,玉柱若是得了天下,小皇帝倒有一线生机,也许可以封个安乐公啊,享乐侯之类的爵位,苟延残喘的度过余生。 老十四或是老四,任意一人笑到了最后,小皇帝都必死无疑,绝无半点侥幸之理。 就在老八和老十四意见不统一之时,邬思道悄悄的抵达了大沽口。 “主上,步军衙门里,最近暗潮涌动,人心虚浮,迥然异于寻常之时。”邬思道瞥了眼坐在一旁的周荃,详细的汇报了京城里的异常情况。 玉柱把身子往后靠了靠,笑道:“竹生兄,你怎么看此事?” “九门步军,以八旗兵为主。若是主上您只是想独揽大权,他们很可能乐观其成。若是,主上想恢复华夏衣冠,很显然,他们不可能支持咱们。”周荃一如既往的在说话前,必先抖开折扇。 “玉露兄,你和老孙,只须静观其变即可。有些时候啊,脓包即使不挤,也会自己破的。”玉柱表明了态度后,邬思道和周荃不约而同的笑了起来。 玉柱刚刚控制京城的时候,步军衙门的三万兵,确实是至关重要,也帮了他的大忙。 但是,时过境迁,今夕是何年呀? 第975章 崛起之势 玉柱再一次没有监督小崽们的晨跑。 但是,操练场的四周,站满了玉柱的亲兵,足有小三百人。 监督的人数,实在是太多了,小崽们即使想偷懒,也没那个胆子了。 少数几个人的监督,很可能没人敢告状。 但是,这么多人的眼皮子底下,小崽们若是偷了懒,肯定瞒不过玉柱的耳目。 惹玉柱生气了,多跑十圈是基本操作,还要赏一顿藤条烧肉。 参加晨跑的小崽里边,弘霖的身份,极为特别。 弘霖既是老皇帝的亲孙儿,又是玉柱的亲外甥。 即使,老十八加入到了反对玉柱的行列中去,弘霖在母亲的庇护之下,依旧可以过得很滋润。 当然了,若是玉烟不幸死了,弘霖也还有丰厚的嫁妆可以啃老嘛。 但是,老十八主动把弘霖送进了表兄弟的队伍之中,弘霖的前途和命运,陡然发生了巨变。 历史上,吴王李恪和蜀王李愔,都是杨妃所出。 杨妃又是隋炀帝的女儿,所以呢,李世民的这两个儿子,早早的就丧失了继承权。 同理,弘霖的皇孙身份太过特殊了,将来,完全没可能担任新军的核心高级将领。 但是,若是和弘霖交好的某位皇子,继承了大统。 在不沾兵权的情况下,弘霖完全可以在文官队伍里,混得风生水起。 老十八为了亲儿子的前途,真的是煞费了一番苦心。 至于,拿命去保护爱新觉罗家族的江山,咳,自有老四和老八他们去操心吧。 老十八的生母是汉女,单是这一条,他就坐不上皇位。 老皇帝选储君的时候,从头到尾,就没有考虑过老十八。 老四或是老八称了帝,也都不可能重用老十八,充其量也就是个闲散贝勒爷罢了。 历史上,张勋复辟的时候,想请前任摄政王载沣站出来,替他号召满清的遗老遗少和孝子贤孙们。 但是,载沣断然拒绝了张勋的请求。大清已经亡了,完全没有咸鱼翻身的可能性。 果然不出载沣所料,张勋不过是上了段祺瑞的当罢了,复辟闹剧只能草草的收了场。 当今天下,识时务者,方为俊杰也! 晨跑结束后,小崽们三五成群的扎堆聊天。 小铁锤又凑到了小秋明的身边,眨了眨眼,说:“我没说错吧,从此阿玛……” 不早朝,这三字尚未出口,就被小秋明捂住了嘴。 小秋明机警的看了眼四周,轻声喝道:“再不管好你的臭嘴,将来,肯定没有好下场。” 小铁锤这倒霉孩子,在母亲曹春的亲自教导下,读了一肚子的书,懂得很多大道理。 但是,小福彭和小常兴,都不乐意和小铁锤一起玩耍。 在家里没有合适的玩伴,小铁锤憋太狠了,总要找个发泄的出口吧? “你再敢胡言乱语,我就不理你了,说到做到!”小秋明发出了严厉的警告之后,见小铁锤点了头,这才松开了捂嘴的手。 等小铁锤平静下来之后,小秋明叹了口气,说:“我大哥是嫡长子,你也是嫡长子,怎么差距这么大呢?实话说,我在我大哥的面前,连大气都不敢多喘半口。” 轩玉才十岁的时候,就跟着老二十进宫当伴读了。 宫里是什么地方?吃人不吐骨头的所在。 老二十并不如想象中的那么聪明,经常背不出书,轩玉总是替他挨打。 从那时起,轩玉就养成了沉默寡言,凡事多考虑后果的好习惯。 简而言之,能不张嘴说话,就尽量一言不发,免得祸从口出。 曹春对小铁锤寄予了厚望,掏心扒肝的望子成龙。 但是,小铁锤在庆府的生活,过得太顺了,从来没有吃过大亏,缺的就是挫折教育。 不夸张的说,轩玉往跟前一站,即使一句话不说,小秋明的心里就直发毛。 气场这玩意,看不见,摸不着,却又是真实存在的。 此时的玉柱,正在码头上翘首以待。 嘿嘿,以就近修理军械的名义,从英国请来的造枪工匠们,带着制造和修理设备,不远万里的从伦敦赶来了。 玉柱非常了解西方鬼佬的心态,万事皆可交易,就看出的钱,够不够了! 帮英军造枪的工匠,无论怎么强调他们的重要性,都不过分。 造不如买,买不如租,咳,这种混蛋似的糟粕逻辑,从来就没有污染过玉柱的灵魂。 因为,玉柱始终很清醒,英国人现在啥都肯卖,啥都肯给。那是因为,如今的大清朝对英国不仅没有任何的威胁,而且,还有巨大的丝绸、茶叶和瓷器的贸易利益。 现在,玉柱的手里,捏着三大宗西方畅销的特殊商品,做的是垄断生意。 但是,这种垄断性,肯定是不可能持续下去的。 过不了多久,英国人就会在三锅那里,成功移植可以存活下去的茶树。 事实证明,除了茶叶和丝绸之外,瓷器贸易的垄断,也进入了倒计时。 洋鬼子,迟早可以仿制出大清朝的瓷器。 为了牟取暴利,商业间谍其实是很古老的一种职业了。 做生意嘛,偷别人的独门绝技,不仅不丢人,反而异常之光彩! 有本事,你不让别人偷走嘛? 这一次,玉柱花费了重金,从英国购买了整套的造枪设备,同时,以修理的名义,聘请了配套的所有工匠。 和造枪工匠们一起坐船来的,还有一套焦炉炼钢的小型高炉设备,和操作工匠们。 英国的报纸上,已经说得很清楚了。 十几年前,英国人亚伯拉罕·达比,用改进后的高炉成功用焦炭炼出生铁,为即将到来的英国工业革命作了重要的技术准备。 人类也由此被带入了钢铁时代! 炼钢不是那么容易的。 西方的炼钢技术,从焦炭炼钢,走到贝塞麦转炉炼钢法,花了整整147年之久。 也就是说,从现在开始,一直到1856年,整个西方的炼钢技术,处于技术进步的停滞期,只有很小的改进,并无本质性的突破。 浓雾散去之后,肉眼可见的范围内,只见几艘英国的商船,出现在了地平线的尽头。 见玉柱欢喜的直搓手,爱丽丝有些奇怪的问他:“达令,在我的印象里,你一直是喜怒不形于色的那种男人,今天这是怎么了?” 你说怎么了? 嘿嘿,等造枪和炼钢的设备,靠了岸,卸了货,这就是华夏民族参与第一次工业革命的起点啊! 历史上,直到1861年,曾国藩在安庆创办的军械所,是大清朝最早的近代武器的军工作坊,被盛赞为:中国近代机械工业的开端! 玉柱干的事儿,不仅比曾剃头,早了140年,而且,造枪和炼钢的技术设备,和英国是同步的。 美中不足的是,焦炭炼生铁的高炉,属于是这个时代的顶流黑科技,英国人还是很狡猾滴,只给了一座容量仅为1100磅的小高炉。 换算过来,也就是半吨重的小高炉而已。 尽管有些失望,但是,玉柱的心情,依旧十分激动。 大清朝的一斤是596克,换算下来,半吨的高炉也就是,可炼400多公斤的生铁。 实话实话,一炉生铁四百多公斤,玉柱已经很满足了。 玉柱很清楚,大清朝最大的遵化炼铁炉,一炉出铁大约在300斤左右。 而且,这个300斤生铁,还是用前明的古法竖炉炼钢技术。 古法竖炉炼出来的生铁,杂质颇多,即使勉强用于造炮,炮管和炮身厚度,也达到了异常惊人的程度。 所以,老皇帝特别喜欢铸造轻便灵活的子母炮,射程虽然很近,但是,装药少,炸膛的风险也就比重炮小得多了。 又等了大约半个时辰之后,那几艘洋人的商船,终于顺利的靠了岸。 跳板搭上船舷之后,玉柱领着爱丽丝,就站在跳板的边上。 爱丽丝介绍是商人的身份,玉柱就只是虚伪的礼貌性质的握个手而已。 等工匠们依次下船的时候,玉柱满面堆笑,还握个鬼的手,挨个热情的拥抱,甚至是亲吻脸颊。 “欢迎您,我尊敬的约翰逊兄弟……” “很高兴认识您,尊敬的工程师好朋友……” “哦,高炉的维修工程师啊,爱丽丝快来,一定替我好好的招待这位尊贵的好朋友。” “哟,鼓风机操作工啊,太美妙了,认识您,是我最大的荣幸……” 精通英语的玉柱,好听话不要钱似的,一股脑的塞了出去,惟恐洋人工匠们,不被灌晕。 如果对欢迎现场没啥概念的话,这么说吧,苏联援建一百多个工业项目的时候,莅华的所有苏联专家,都受到了最高等级的招待。 喜欢跳舞,就安排漂亮的舞伴。喜欢喝烈酒,就拿出弥足珍贵的外汇,从苏联进口地道的伏特加。 宽敞的住处,不仅有暖气设备,而且,卫生间带浴缸。 客厅的沙发,也是拿外汇从苏联买来的。出门闲逛,警卫一直跟着。 反正吧,新中国太渴望搞工业了。在教员的亲自关怀下,中国人拿出了最好的东西,热情洋溢的款待了苏联专家们。 嗯,玉柱招待这些英国洋工程师们,态度之热诚,也大差不差了。 不怕落后,就怕不思进取! 先买后抄,抄不到再去偷嘛! 早期的德国工业品,几乎等同于垃圾。英国人特意颁布了法律,德国产品出口到英国,必须标明原产地是德国。 但是,人家德国人就是有志气,先抄后学,再创新。 结果呢,德国的工业化水平,在一战前已经超越了英国。 (本章完) 第976章 平等条约 盛大的欢迎宴会,就在新落成的公寓区内举行。 几十张长条桌上,摆满了自助餐。 法国的鹅肝、扇贝、酥皮洋葱汤、干煎塌目鱼、鞑靼牛排等,维也纳炸猪排,蒙古煮全羊,蒙古烤乳羊,西班牙的土豆煎蛋饼、伊比利亚火腿和血肠,荷兰松饼、炸肉卷和炸肉丸,比利时的奶酪火腿苣荬菜,毛熊的里海鱼子酱,等等等等,各色吃食琳琅满目。 热咖啡、从古巴搞来的朗姆酒,敞开来供应。 尚贝尔旦和霍马内·泛蒂,限量供应,由侍者应招给人添加,一次只加五分之一杯。 从地窖里捞出来的硕大冰块,被切割成了小小的冰块。 在古罗马,女性饮酒会被按照轻浮或卖淫进行罚款。 在欧洲,千百年间,女性从来没有喝过纯葡萄酒。 对于欧洲的已婚女性来说,她们只能喝兑了葡萄酒的水。而对于处女来说,只能喝苦艾酒。 别人都还好,雪薇就很苦恼了,她的手里拿着一杯苦艾酒。 实在是馋狠了,雪薇就躲到屋里去,享受一杯朗姆酒,再出来帮着爱丽丝一起待客。 由于中英两国的贸易额,以几何倍数上升,受英国辉格党政府的委派,内阁秘书汉密尔顿勋爵,也跟船抵达了大沽口。 众所周知,第一次鸦片战争时,英国派来的商务监督义律,其职权范围和驻华领事,几乎完全吻合。 18世纪的英国内阁秘书,属于是英国最高等级的事务官,其在英国政府的行政序列之中,无论实权还是身份地位,都远在商务监督或领事之上。 也就是说,汉密尔顿勋爵,相当于资历稍浅一点的国务大臣。 由此可见,英国人非常重视对华贸易的分量。 但是,玉柱懒得理会汉密尔顿,简单的打了个招呼,便把他丢给了爱丽丝负责接待。 在大沽口码头混过的英国人,都知道一个事实:爱丽丝夫人就是玉柱的对外贸易代言人,她说过的话,就代表了玉柱的意志。 爱丽丝成了玉柱的女人之后,起初一直想回英国去。后来,随着大沽口码头的海外贸易全面铺开,爱丽丝掌握的对外贸易权柄,也跟着越来越大了。 权力,令男人着迷,对女人同样如此。 其结果是,爱丽丝舍不得走了。 每位英国工匠和工程师的身边,都陪着一位年轻貌美的法国或是荷兰女人。 这些女人,都是爱丽丝安排人,从欧洲带回来的。 玉柱心里很清楚,英国佬有多么的风骚。 英国女人,说实话,因为基因遗传的问题,整体的美貌程度,差了法国女人好几个档次。 玉柱肉眼所及的范围内,除了爱丽丝这个稀有的大美人儿之外,其余的英国女人普遍都是歪瓜劣枣型的不中看。 好吃好喝供应着,美人儿们亲热的陪着,住的公寓,也是英式的风格。 嗯,思乡之苦,应该淡不少了吧? 人性决定了,英国来的工匠们,除了图利之外,还有生理需求和心理需求。 实话说,来的这批英国工匠,在英国的本国内,大多数都是三流的水平,少数是二流的水准,一流的一个没有。 但是,发展工业肯定是正确的方向,必须坚持不懈。 这才刚刚开始呢,急啥呢? 三流的工匠,都获得了如此优厚的待遇,还怕顶流的工程师不来么? 玉柱手里端着一杯拉图葡萄酒,和英国来的采矿勘测员(矿师),聊的热火朝天。 在如今的法国,拉图葡萄酒已经比普通的波尔多葡萄酒要贵9倍左右了,属于饮品里的奢侈品。 按照英国人的标准流程,炼钢厂必须办在煤矿和铁矿的富集区里,附近最好有条河。 也就是说,铁矿和煤矿都有的地区,才是建设炼钢厂的合适地点。 现代炼钢,和近代炼钢,无论设备、工艺还是生产流程,都迥然不同,完全不可同日而语。 不过,在煤矿和铁矿的附近,建设炼钢厂,无疑是正确的做法。 天津周边最大的煤矿和铁矿产地,还用问么,必须是唐山啊! 河北的小型炼钢厂,曾经遍地开花,屡禁不止,玉柱岂能不知? “霍华德先生,我听说,永平府所属的滦州附近,拥有大量的煤矿。另外,迁安周围也有大片的露天铁矿。建议你,可以先去看看。”玉柱揣着明白装糊涂,故意这么说的。 开平煤矿和马兰庄露天铁矿,只要是钢铁行业的业内人士,谁还不知道啊? 另外,还有大名鼎鼎的汉冶萍公司,马鞍山钢铁公司了。不过,这两个地点,距离太远了,暂时无法考虑。 汉阳铁厂,起初其实是个笑话。 号称不敢忘经营八表之略的张之洞,张香帅,其实是个现代工业的门外汉。 张之洞拍着脑袋做了决策,违背科学和经济常识,强行把铁厂建在了汉阳。 然而,炼钢所需的铁矿却在120公里以外的大冶。 当时世界上有两种炼钢方法,一种是酸性法,一种是碱性法。酸性法只能炼含磷低的铁矿石,而碱性法可以除掉铁矿石中的磷成分。显然,不同的铁矿石需要不同的炼钢炉。 当英国人询问矿石和焦炭的性质以便采取哪一种炼钢炉时,张之洞狂妄自大的说:“中国之大,什么类型的矿石焦炭没有,何必多此一问?”。 于是,英国人给张之洞提供了英国最先进的酸性炼钢炉。 然而,汉阳铁厂建成后,这才发现湖北大冶的铁矿含磷量比较高,导致钢铁厂炼出来钢,含磷量超标,不能够用于建设铁路。 结果,汉阳铁厂用的煤炭是从开平煤矿,甚至从德国、日本手中购买高价焦炭,单单是铁厂的煤炭价格,就是外国铁厂的3倍以上,还没计算铁矿的运输成本。 这样一来,汉阳铁厂的钢铁产品彻底丧失了成本优势。 吹嘘得很厉害的所谓汉阳铁厂,除了给张之洞粉饰政绩之外,就没别的作用了。 玉柱原本就是钢铁集团的副总,他肯定懂行了。 所以,玉柱只是建议霍华德去唐山附近找矿,并没有其他的干预。 当然了,现代的唐山市,在这个时间点上,分属顺天府、永平府、遵化州管辖。 霍华德有些奇怪的问玉柱:“玉先生,您的高炉不过是1100多磅而已,有必要勘探过大的煤矿和铁矿么?” 玉柱打了个哈哈,笑道:“不瞒霍华德先生您说,我大清的圣母皇太后,最喜欢办大事,以大为美,越大越好。只有规模搞大了,鄙人也就有了亮眼的政绩啊。”满嘴跑火车的忽悠英国人。 唉,慈禧太后,对不住了呀,不好意思的拉你出来现眼了。 霍华德只是个矿师而已,他那里知道,玉柱的打算是,逐步扩大炼钢的规模,从半吨的高炉开始起步,将来升级到百吨的转炉。 玉拄从技术人员堆里,转了一圈后,爱丽丝主动找到了他。 “达令,汉密尔顿勋爵说……”爱丽丝转述了英国高官提出的要求。 英方希望跟大清建立新的外交关系,并达成下列协议: 英国希望派遣特命全权大使常驻京城,如中国愿意派大使到伦敦去,英国皇室必将以最优等礼仪款待。 准许英国在舟山和宁波进行贸易,并仿效澳门先例,在舟山附近指定一个小岛,供商人居留和存放货物。 允许驻在澳门的英国商人居住于广州。 英国商品在中国内河运送时,争取免税或减税,同时,希望中国有固定的,公开的海关收税标准。 这些条件,其实和马戛尔尼使团访华时,提出的要求,大致差不多。 在现代人的眼里,这些贸易条件,并无任何歧视或是不平等之意。 在舟山存放货物,此前已有澳门的先例。 早在前明时期,葡萄牙人贿赂广东地方官吏,取得在澳门码头停靠船舶和进行贸易的权利。 清军入关后,跟随明制,也默许了葡萄牙人常驻于澳门的现实。 玉柱饮了口酒,微微一笑,说:“基于对等的贸易标准,舟山给他们一个小岛,完全可以。但是,伦敦附近,也应该给我们一个小岛,用于存放货物。别的都没啥,全部可以答应。” “不过嘛,可以和汉密尔顿协商一下,由英国人派出廉洁奉公的勋爵,帮助我们建立海关的体系。”玉柱很欣赏海关总税务司赫德先生,卓有成效的工作和努力。 海关总税务司赫德,在中国工作了几十年,结果,整个税务司成了当时大清朝最廉洁的部门,没有之一。 自从,新军的后勤系统,出了刘子善这种大硕鼠之后,玉柱对旧有的反腐体系,几乎失去了信心。 靠屠杀,不可能解决问题。 众所周知,肥沃的土壤之下,必然会孕育出硕鼠。 尤其是税务局这种很容易搞腐败的部门,与其相信老部下们不贪,将来被迫大规模的杀人。 不如干脆点,请英国佬帮着建立完整的海关体系。 至于,和英国争霸的问题,唉,大清水师的军舰,最大的也就三百多吨,火炮才几磅而已。 这种弱鸡水师,对上英国海军的四千吨级风帆战列舰,怎么打? 暂时没办法打,只能先和英国成为盟友了! (本章完) 第977章 南洋舰队 还没到晚上呢,有个别英国佬就憋不住了,领着各自的女伴,白昼宣银。 爱丽丝见势不妙,赶紧带着雪薇回了她自己的房间。 和英国人的正式谈判,由爱丽丝为代表,和汉密尔顿勋爵,进行几轮友好的磋商。 由于,双方都有合作的诚意,谈判的过程,十分的顺利。 不过,由于英国人,提出独占舟山的某岛,甚至不许别国商人登岛,惹毛了玉柱。 于是,临时存放货物的地点,由舟山改为了广东省新安县的某岛。 而舟山群岛,将成为未来的华夏水师的基地母港之一。 胳膊扭不过大腿,英国人只得捏着鼻子认了。 至此,条约的文本,全部谈判完毕。 不过,目前只能由爱丽丝加盖她自己的私章,草签条约。 条约上,也说得很清楚,正式生效之日,待定。 当然了,大沽口有这么多英国商人,汉密尔顿也知道大清朝的虚实。 玉柱是实际上的清国王,但是,尚未正式登上王位。 不过,爱丽丝夫人是东方最有权势的女人,早就传遍了整个英国和伦敦。 此前,爱丽丝的私章,就是信誉的保证,从未有过违反契约的记录,汉密尔顿自然是心满意足了。 汉密尔顿此行的全部目的,除了一点小小的偏差之外,达成率高达95%以上。 完美的结局,让汉密尔顿勋爵的心情甚好。 于是,他又送了个大礼包过来,邀请爱丽丝和玉柱,一起喝下午茶。 “尊敬的爱丽丝夫人、玉中堂阁下,请允许鄙人,十分荣幸的为您二位,介绍一位尊贵的客人,”汉密尔顿指着身边一位英国的海军中将,热情洋溢的介绍说,“这位就是大不列颠联合王国的第二海务大臣兼皇家海军副参谋长的纳尔逊勋爵阁下……” 哟,皇家海军的中将啊,官不小,权也不小。 玉柱十分热情的伸出了右手,用力的和纳尔逊勋爵,紧紧的握在了一起。 “尊敬的玉中堂,考虑到南洋一带海盗盛行,时常威胁往来伦敦和大沽口的海上贸易安全,鄙人觉得,贵国有必要组建一支围剿海盗的南洋舰队……”纳尔逊中将故意强调了南洋海盗的诸多恐怖之处,惟恐玉柱不答应组建南洋舰队。 玉柱眨了眨眼,心说,这可真的是磕头遇见了枕头啊! 玉柱选择和英国结盟,主要是考虑到,英国海军一直乐意输出海军的造舰技术。 以英国人的尿性,一等风帆战列舰的造舰技术,肯定不可能出口给玉柱。 玉柱也没打算一口气吃成个胖子,哪怕是二等风帆战列舰也有三千多吨,四层甲板,一百多门火炮了。 只要不是和英国人,马上开战,装备了二等风帆战列舰的大清国,必将成为整个东亚、东南亚,甚至是大洋洲的主人。 因为,晚至1770年,英国的詹姆斯·库克船长登陆悉尼附近的植物湾,这才宣布澳大利亚大陆东部为英王所属。 嘿嘿,今年才是1721年啊! 中国的海上形势,如果控制了南洋和整个大洋洲,再顺势把倭国收入囊中,正好形成了一个海上外围的半月形闭环,唯一的海上缺口,就是太平洋的深处。 所谓几条岛链锁龙的说法,必将成为过去式。 历史上的英国,因为要先后和西班牙争霸,要和法国争霸,还要防范俄罗斯的南下印度,选择了甲午战争获胜的倭国作为盟友。 玉柱的强势崛起,以及与英国人的友好合作,让中英两国天然具备了成为盟友的坚实基础。 英国商人,常年往返与大清和大英之间,其中肯定有英国内阁的间谍。 大清水师不堪一击的现实,英国人也是心知肚明的。 正因为,大清水师的弱鸡,所以,英国主动提出,帮助玉柱建设一支南洋舰队。 不过,纳尔逊中将提出的筹建海军的条件,就不那么友好了。 造船的钱,由玉柱出。海军的军官和水手,由英国人帮着训练。最重要的是,舰队也要归英国人指挥。 玉柱的心里其实已经很乐意了,却故作难色,推说,需要皇太后的批准,此事只能从长计议。 好事肯定多磨! 又磨了几轮谈判,直到英国人同意,在大沽口组建一座海军军校,帮助修建一座造船厂,玉柱这才勉为其难的答应了。 当然了,钱由玉柱出,海军教官和造船厂的技师,由英国人派遣。 协议正式签定后,汉密尔顿勋爵和纳尔逊海军中将,满载而归。 老官僚玉柱,精通送礼的学问。 汉密尔顿勋爵,是个文化人,玉柱就送了一箱精美的宫廷瓷器给他。 纳尔逊海军中将,是个武夫,玉柱也就授意爱丽丝,给他送了五百两黄金。 英国在1717年所确定的一盎司金币(22k)的标准售价3英镑17先令10.5便士,折合纯金每盎司4英镑4先令1.5便土。 一盎司约等于28.35克。 大清的一两黄金,约等于37.3克。 这五百两黄金,也就相当于,大约三千英磅。 三千英镑是个啥概念呢? 在18世纪的伦敦,这绝对是一笔巨款了。 因为,同时代的皇家水手,年薪仅为10英镑而已,还经常被拖欠。 要知道,当时,在寸土寸金的伦敦,2000英镑就能买一座豪华别墅了。 稍晚的1762年,英王乔治三世,买下白金汉宫,总共花了两万英镑。国王也只能选择分期付款,每次只能付五千英镑,还了好几年,才算是还清了欠款。 送走了英国人后,爱丽丝洗完澡,玉柱却不见了。 唉,大洋马骑十几年了,早就是左手摸右手的感觉了啊。 玉柱回去抱着十六、七岁的小嫩妹,不香么? 早上,玉柱陪着雪薇喝餐后茶的时候,接到了邬思道的密报,京城里有异动。 嗯,哼,有异动才是正常的。没异动,那才是真的奇怪了! 玉柱转身出门,去了新兵的大营。 小轩玉被分到了第二十一新兵连,玉柱也想儿子了,特意过去看看他。 “立正!” “稍息!” “向右转!” “齐步走!” “立定。” “跨列!” 玉柱站在队列的侧面,异常欣喜的盯着小轩玉的身影。 嗯,这孩子,晒黑了呀! 咳,整天在大日头底下,进行队列训练,不晒黑,不晒脱几层皮,那才是咄咄怪事。 训练的士官,脾气很不好,动不动就要拿棍子抽人。 实际上,在这个文盲遍地的时代,军训的时候,不可能太讲个人的权利。 简单一点,粗暴一点,反而更加的管用。 玉柱看得很清楚,小轩玉受到猪队友的牵连,也挨了两棍子。 这孩子却一声不吭,仿佛没事人一般,依旧站得笔直,和标枪戳在地上一样。 玉柱是靠着刀把子起家的,他的继承人,必须要懂得刀把子的基本原则和逻辑。 明朝中后期的皇帝们,个个长于深宫妇人或是太监之手,他们懂得什么叫作吃空饷、喝兵血? 另外,土木堡之变后,明朝居然荒唐的采取了文官领军的制度。 不管多会带兵打仗的武将,在低级文官的面前,也像个孙子似的。 晚明时期,小小的七品巡按,就敢把堂堂总兵骂得狗血喷头。 袁崇焕任兵备佥事的时候,督关外诸军,驻于宁远。总兵满桂,名义上是他副手,却必须跪见。 为啥满桂和袁崇焕不和呢,文贵武贱,搞得太出格了呀。 “张昆仑,出列!” “张昆仑,听我口令,立正!” 玉柱听见士官叫了小轩玉的化名,立时精神一振。 只见,小轩玉在士官的指挥下,符合标准的完成了一整套动作。 玉柱眯起两眼,暗暗点头不已,这孩子确实用了心,不像八十九那个憨货,一直吊儿郎当的,让人恨得牙根痒。 也许是小轩玉的绝对服从精神打动了士官,士官索性让他做了全排战士的标兵 吕武瞧出玉柱的心情甚好,便凑趣道:“山长,您老人家后继有人了啊!” 不提后继有人,尚好。一提后继有人,玉柱立即想起了小铁锤那个嘴碎的混蛋。 介倒霉孩子,早就被人家给卖了,还懵然无知的帮着数钱,活活要把玉柱气死! 玉柱的膝下,共有十几个儿子。除了尚在吃奶的之外,超过七岁的孩子们,都在身边了。 若是玉柱将来称了帝,名义上,这十几个孩子,都有继承权。 按照玉柱的心思,自然也是希望,择贤而立。 清朝的诸帝,从雍正死后,就一代不如一代。 其中的关键是,为了防范九龙夺嫡,皇子们被剥夺了管部当差的实权。 不接地气的后果,就是咸丰那种没能力治国,却又死死的想抓权,只能重用肃六。 汉朝前期的皇帝,从高祖、吕后、文帝、景帝、武帝,一直到宣帝,个个都是厉害的皇帝。 撇开高祖和吕后不谈,文帝培养景帝,可谓是煞费了苦心,干脆给他划了几个县作为封地,放手任由他去管理。 景帝培养武帝,也是如此。 将来啊,玉柱的儿子们,肯定会被外派为知县、知州、知府,或是海外的总督。 第978章 陆军之神 玉柱很爽快,英国人也很慷慨。 条约里规定了,朴茨茅斯军港正对面的怀特岛,是大清商船的永久停靠点。 怀特岛,比香港本岛大了4.8倍。而且,怀特岛,就在英吉利海峡里边,与法国隔海相望。 这个位置,可谓是绝佳的好去处。 将来,中国的各种货物,可以囤积于怀特岛上,然后覆盖整个欧洲大陆。 条约嘛,原本就是对等的协商。 现在,中国虽然没有能力派出商船,送货去怀特岛。但是,三十年后?五十年后呢? 如今的英国,实行的是关税保护政策。 基于对等的原则,玉柱有样学样,把原本仅为5%的关税,大幅度提高到了25%的程度。 就算是25%的关税,也比英国佬动辄150%的关税,要强得多。 历史上的大清,因为战败的缘故,关税被限定在了令人发指的5%。 5%是个啥概念呢? 异常有利于英国的洋布,倾销中国嘛! 时代不同了,玉柱现在和英国人算是生意上的好伙伴了,大清又没有战败,所以嘛,关税很自然的提高到了25%程度。 以前的关税,仅有5%,那不是玉柱的意思,而是老皇帝的意思。 老皇帝还活着的时候,全国的商税比例,均为5%。 灯塔国从独立战争后,能够崛起的那么快,根子问题是:关税保护政策。 由于重税的保护,灯塔国的本土工业,和本国资本家,得到了很好的保护。 大清一直积贫积弱,和欧洲的工业品倾销,冲垮了本国市场,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 民族资本家,投资工业,不仅没有利润,反而亏损严重,谁还乐意搞工业呢? 这是一个死循环。 第一次工业革命,法国也没有掉队,那是因为,人家法国的手里也有刀把子,可以保护好本国的市场不被倾销。 自由贸易? 呵呵,在18世纪的当下,肯定是不存在的,谁信谁傻! 玉柱有求于英国,需要英国帮着造军舰,帮着训练海军军官和水手,帮着造出舰炮,所以,关税定在25%的比例,已经是很客气的优惠价了。 科技落后,不丢人! 真正丢人的是,落后了,还要吹嘘几千年前的老祖宗那里,啥都有,洋人都是垃圾。 别的且不提了,单单是玉柱手里的黑火药,就和英国制式黑火药,有着本质性的差距。 英国产的黑火药,炮弹打得更远,杂质更少,燃烧得也更充分。 四千多吨的一级风帆战列舰,以及64磅的舰炮,不用问,以大清目前的水平,肯定造不出来。 落后了,可以虚心求学嘛! 尤其是在海军的事情上,英国人拥有极大的发言权。 道理很简单,作为称霸海洋几百年的海上霸主,英国的皇家海军,那是真有好几手的。 三年陆军,十年空军,百年海军,不是嘴巴上说着玩耍滴! 师夷长技以制夷! 连英国海军怎么打仗的,都搞不清楚,将来万一开战了,怎么可能进行有针对性的克制呢? 倭寇的海军就很聪明。 新加坡战役时,倭寇利用陆上攻击机的巨大优势,几个小时内,就炸沉了英国的一艘主力战列舰和一艘战列巡洋舰。 啥叫克制?以空制海,这就是克制。 克制的前提是,敌人擅长的,你要明白。 玉柱的小崽们,上午上课,下午军训,每周只休息半天。 很快,小崽子们就被晒得黑不溜秋的,个个都像是小黑炭。 嘿嘿,男人嘛,晒黑点好。 不过,小崽们之间的打招呼,也变了味道。 院子里,都是哈喽之声,令人啼笑皆非。 “morning,sir。”小铁锤应招而至,见面就丢了句英语。 玉柱看了眼站得笔直的亲儿子,嗯,这小家伙除了嘴碎一点之外,倒也没有太大的毛病。 嘴碎的毛病,肯定不是好事儿。 就算是在讲究直爽的欧洲,也讲究逢人只说三分话呢。 “你的岁数也不小了,我看啊,你还是去新兵连吧,和轩玉一起参加训练。” 轩玉那小子,就是个闷嘴葫芦,他可以一天不说一句话。 正好,三房和八房的嫡长子,待一块儿,彼此有个照应,也可以互相竞争嘛。 当然了,主要还是,轩玉的沉默寡言,可以克制住小铁锤嘴碎的坏毛病。 小铁锤这个小混蛋,他私下里说的那些话,早被人打了小报告,却还懵然不知。 被人卖了,还要帮着数钱。是可忍,孰不可忍! 窝尼嘛,从来都是只占便宜,不吃亏的玉柱,哪里看得下去? 顶级豪门的嫡长子,没有一点城府,将来,怎么和全天下的聪明人,斗心眼子呢? 朱重八建立了大明朝之后,以他老人家的强势,也是一直隐忍了好些年,才借着胡惟庸谋反的名目,废除丞相,权分六部。 “这个……秋明去不去?”小铁锤惦记着好伙伴,好兄弟,便问了玉柱。 玉柱冷冷的说:“只有你去,秋明的学业不行,必须先补文化课。” “那……”小铁锤还想再问,被玉柱粗暴的举手打断了,“你哪来那么多的问题?军人以服从命令为天职,懂么?” “是。”见玉柱怒了,小铁锤再不敢多言,只得并拢双腿,脚后跟一碰,打了个立正。 别看小铁锤才十三岁多,从小喝牛奶,吃羊肉和牛肉长大的孩子,就是身体素质好。 小铁锤说是十七岁,不信的人,应该很少的。 打发走了小铁锤,玉柱一如既往的去了炮兵训练营。 这个时代的陆军战法,没有太多的花俏之处。 总而言之,大炮轰完,步兵冲。步兵冲了,大炮轰。如此周而复始。 大炮是陆军之神,不是吹嘘出来的,而是实战检验出来的。 不管是一战,还是二战,炮弹轰击的伤亡,一直排在首位。 据可靠的统计,一战时,平均一万发子弹,才能毙伤一名敌人。 打仗,就是打后勤,此言不虚也! 近代的欧洲炮兵发展历史上,15世纪初期的法国火炮革命,是欧洲军事史上的一次革命。 时至当下,欧洲的主要列强,也都有了职业的炮兵学校。 炮兵这玩意,在这个时代,属于是妥妥的高科技兵种,所需的数学、物理知识,不是一般文盲可以掌握的。 尤其是,定装弹药的出现,让前膛火炮的射速,有了显著的提高。 当然了,玉柱清楚的知道,加了底托的炮弹,气密性更好,弹道更容易控制,射程也更远。 和海军不同,炮兵的训练教官,既有英国人,也有法国人。 英国教官和法国教官,各带一批炮兵,谁的训练水平高,玉柱就重赏谁。 和洋人打交道,信仰啥的,都是鬼扯,永恒的只有利益。 玉柱骑在马上,手里举着单筒望远镜,仔细的观察了一番两批炮兵的训练情况。 必须承认,最早建立炮兵学校的法国教官们,绝非浪得虚名。 别的且不说了,单单是洗炮膛这一个动作,法国教官教导的学生们,就比英国教官那边快了整整十秒钟。 玉柱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晰的呢? 嘿嘿,玉中堂掐着手里的怀表,亲自帮他们计时n次,才得出的结论。 简单的事情,重复做,做得多了,也就是所谓的熟能生巧了。 在炮兵的领域,玉柱是个地道的门外汉。 他也有自知之明,自己不懂的事儿,不瞎折腾,不瞎干预,由着英国教官和法国教官们,去自由竞争。 自由竞争,真的是个好东西。 没有竞争的垄断领域,公开吹嘘的再厉害,技术也不可能真正的先进。 当年,沈霍依一家独大的时候,毛熊给了全套图纸,却连抄都不会抄,无意义的死重问题,一直无法自行解决。 根子问题不是几个院士的问题,而是有无充分竞争的问题。 西边厂所是从北边分离出去的。然而,当年的弃子,却干出了耀眼的成绩,这就极大的刺激了沈霍依。 顶着巨大骂名的沈霍依,十几年磨一剑,也渐渐的搞出了一些名堂。 类似的例子,比比皆是。 当年,中国电信拆分的时候,有关系的人,拼命想留在电信这边。没有门路的,或是被领导讨厌的人,才会被发配去了中国移动。 结果呢,中国移动那帮弃子们,没了包袱,反而可以轻装前进。无论是营业收入,管理体制,还是福利待遇,秒杀了母单位。 按照玉柱的理解,关税保护政策,保护本土市场,不被洋人的廉价工业品倾销。 但是,本土市场内部,必须充分竞争,争取早日搞出蒸汽机。 有了蒸汽机,才能赶上第一次工业革命的伟大浪潮。 所以呢,英国人将来协助组建的造船厂,除了首家只能很无奈的选择官营之外,其余的造船厂,一律都要民营。 百花齐放,百家争鸣,才是玉柱喜闻乐见之事! 看完了炮兵的训练后,玉柱回去抽查小崽们的学习情况。 康麻子的教育方式,就是死记硬背。 玉柱呢,在强调死记硬背的同时,更讲究学习的自律性。 根据家庭教师的提示,玉柱分别给小崽们,出了不同难度的数学题。 做不出来,就狠狠的打手板,没有通融的余地。 (本章完) 第979章 敲山震虎 新兵训练的前两个月,主要是服从性的纪律训练。 连续十天训练不合格的家伙,被直接清退出军营,由辅兵里的佼佼者,依序递补上来。 玉柱是老官僚了,深知军中请客送礼,拉关系走后门的积弊。 所有递补上来的辅兵,全员参加玉柱亲自主持的考核。 “全体都有,立正。” “向右转。” “向左转。” “齐步走。” “立定!” “第一排,向前十步走。” “第三排,向后转,向前三步走。” 经过严格的考核,递补上来的辅兵,绝大部分都是合格的战士。 不过,依旧出现了混水摸鱼者。 向右转,变成了向左转。 向前十步走,总是慢半拍,落后一步。 这些滥竽充数的家伙,一共十一人, 事先,玉柱已经提前打好了招呼,凡是考核不合格者,不仅马上予以清退,而且,还要惩罚相应的推荐人。 十一个人,每人打十军棍,撵出军营。 推荐他们上来的三位士官,由玉柱亲自签发手令,开除军籍,永不叙用! “山长,求您看在学生追随多年的份上,给个改过自新的机会吧,求求您了。” “山长,学生错了,不该喝了几壶酒,就乱拍胸脯……” “山长,学生看在老乡的情面上,没有严格把关,您怎么惩罚都可以,求您别开除军籍,好么……” 玉柱瞥嘴一笑,冷冷的说:“有朝一日,因为他们当了逃兵,把老子暴露在敌人的枪口下,敌人就不开枪了么?” “你们走吧,我这里庙小,养不了你们这种大鳄。”玉柱摆了摆手,宪兵们随即一拥而上,把这些老部下“请”出了军营。 “山长,是否太过严厉了些?”镇统吕武起初以为,玉柱只是想做个秀而已,没想到,竟然玩了真的。 “长松啊,文官弄虚作假,必会中饱私囊,民怨沸腾,甚至是饥民遍地。武将徇私舞弊,很可能要亡军亡国。”玉柱冷冷的说,“你若是觉得约束过严,自己脱下军装,回乡务农或是经商,岂不洒脱得很?” 吕武心下大骇,赶紧跪下了,重重的叩首道:“学生安敢有此悖逆之心?” “哼,谅你也不敢!”玉柱阴狠的说,“只要你敢徇私舞弊,提拔那些靠山硬的窝囊废上来,那就要看看了,究竟是你的脖子硬,还是刽子手的鬼头刀硬?” “学生万万不敢!”吕武算是明白了,赶走那三个士官是附加的添头而已,玉柱真正想敲打的,就是他这个镇统啊。 “长松,你给我听好了,你自己的心腹,你再喜欢他,没有真本事,也不能提拔上来,懂么?”玉柱比老四更懂军队里的弯弯绕。 军队里的山头,是怎么来的? 就是长官提拔下级军官,只论关系的亲疏远近,或是拍马送礼的多少,而不看是否有真本事。 山头越大,违反条令的事情,干得越多! 将来,大军南下或是西进之后,谁驻大城市,谁驻冰天雪地的艰苦哨所? 往往,待在司令部的人,不仅提拔快,而且,转职到地方,也都是好去处。 反而是,驻守边境哨所的老实人,不会溜须拍马,也没钱送礼。结果,当兵吃亏,转职了还是吃大亏。 玉柱太知道里边的弯弯绕了,所以,趁新军扩编,山头尚未确立之机,给老部下们,好好的立个规矩。 等将来,安排转职的时候,驻扎于大城市里的军官,先减200分再说。驻守边防哨所的,加200分。在各大司令部里任职的军官,减分最多,高达500分。 立了军功的,也各有加分。 军事干部,一律在演习中,挨个予以评分。 能者上,不能者下! 演习都指挥不利,真开战了,还指望个球? 反正吧,玉柱早就下定了决心,将来所有的转职军官,一律按照总分,由高到低,自由选择任职的岗位。 分高,可以自由选择进警察局、税务局、海关缉私局等实权部门。分低的,实在没了岗位,那就只能拿钱走人,回家享福去了。 一视同仁,没有例外。 这样的军队,才能一直战无不胜。 不然的话,亲爹厉害,躺着也比别人前途好,待遇高,那个腐化堕落的速度快得很,和现在的京营八旗兵有啥区别呢? 长此以往,那还了得? 一次开除了三个士官的军籍,再一次震撼了整个新军,大家也都看到了玉柱力求公平的决心。 “啪啪啪……”队列训练基本完成后,新招募的新军战士们,开始了射击训练。 受历史条件的限制,前膛枪的整个射击动作,比现代复杂了许多倍。 玉柱肉眼所及的范围内,出洋相的情况,比比皆是。 就在玉柱的眼皮子底下,有个新兵因为太过慌乱了,竟然往枪管里,装填了两次弹药。 玉柱冷眼旁观,他发觉,主要是,士官的距离过远,新兵没有听清楚口令导致的。 线列步兵时代,不可能以散兵线的形式,攻击前进。 前膛燧发枪的时代,三列士兵,跟着军鼓的节奏,冒着死亡的威胁,前进至敌人阵线前50-60米,再听口令,一起开枪,这就需要极大的勇气了。 新军是玉柱一把屎一把尿带出来,射击训练中的难点问题,和心理问题,他可谓是了如指掌。 刚开始嘛,手忙脚乱,其实是很正常的事情。 所谓,熟能生巧嘛,做的次数多了,自然而然的也就熟练了。 当然了,射击训练的关键,其实是绝对听从军官的口令。 临阵之时,没有听见口令,就擅自开枪的士兵,一律会被送上军事法庭。 由于爱丽丝暗中砸了大钱的缘故,玉柱从英国陆军的高层手里,搞到了一份战场报告。 就算是训练有素的英国龙虾兵,临战之时,第一次齐射的开火比例,最高也就是90%了,始终不可能是100%。 装填的次数越多,出错的概率就越高。 说白了,三列步兵的三次齐射之后,因为恐惧啊,紧张啊,导致的动作变形,让再次装填的成功率,始终不足60%。 战争是一门科学,而不是玄学。 正是因为有人总结了装填的出错率,居然如此的惊人。 所以,英国的龙虾兵们,干脆就前进到距敌五十米处,再先后三次齐射。 按照英军的统计,这么近的距离开枪,基本上,三次齐射之后,敌军就崩溃了。 玉柱不知道的是,鼎盛时期的拿皇近卫军,一直都是逼近到40米,才开枪齐射。 这么近的距离,几乎可以造成机枪扫射的恐惧杀伤效果,只需要一次齐射,敌军就崩溃了。 看完了新兵的射击训练,玉柱又去了炮兵那边。 毕竟,炮兵才是玉柱的宝贝疙瘩。 如今的炮兵大营里,炮兵军官们都属于是临时性的职务。 等训练完毕后,英国和法国教官,分别提出建议后,玉柱再酌情予以正式任命。 不存在崇洋媚外的问题,主要是英国人和法国人,没有大清人这么聪明,做事也比较死板。 更重要的是,洋人和玉柱的手下炮兵军官们,既不沾亲带故,又不是利益相关,肯定相对公平得多。 再说了,玉柱给英法炮兵教官们,开出了明确的赏格。 训练合格一组炮兵,就赏5英镑。十组炮兵,就是50英镑。 养兵,尤其是养炮兵,怎么可能不烧钱呢? 炮弹不要钱么?火药不要钱?炮管的损耗,不要钱?军饷不要钱么? 不过,法国教官主动提出,不要英镑,而要银币“索尔”,或金币“金埃居”和“金路易”。 这个时代的法国,法国法郎还不是统一的标准货币,索尔(sol,又称“苏”,sous)才是通行的银币。 一磅白银,可以铸造66个索尔。1个金路易(louis)等于24里弗尔,1个金埃居(écud''or)等于6里弗尔。 炮兵这个兵种,专业性太强了。 对于法国炮兵教官的合理要求,有求于人的玉柱,自然是满口答应了。 单筒望远镜里边,玉柱欣喜的发现,有几组炮兵,在众多的炮兵之中,脱颖而出。 怎么说呢,装填极快,点火及时,二次发射也同样迅速合理。 嗯哼,就说嘛,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啊! 洋鬼子们,远道从欧洲而来,不图发财,难道是想做贡献的么? 见玉柱的心情很不错,陪同的炮兵协统刘胜洪,赶紧提议说:“山长,下马歇会,喝口茶?” 玉柱点点头,笑眯眯的说:“训练的进度,很不错。你务必记住了,合格一组,就上报一组的赏钱,绝对不能拖延太久。” “山长,您老人家就放心吧。学生第一次领了钱,发到那些洋人教官手里的时候,嚯,他们可激动了,又是唱又是跳的,庆祝了好一阵子呢。”刘胜洪绘声绘色的说了洋人教官们的糗事。 “嗯,见钱眼开,就是这么个理!”玉柱精通洋人的心理,故意不是最后一次性普发赏金,而是训练成功一组,经过检验合格,当场就发赏金。 这就和工地上的农民工一样的,宁可少拿点钱,也希望每天都能拿到工钱。 兜里装了钱,第二天干活的劲头,就足了啊! (本章完) 第980章 老十四起兵 八百里急递,紧急送进了京城。 老七拆开急递,定神一看,心里立时一喜,僵局终于打破了。 “五哥,老十四带兵进了喀尔喀蒙古,打的旗号是,奉诏班师回京。” 老五赶紧接过了急递,仔细的认真的看了两遍,确认无疑,老十四终于下了决心,开始动手了。 “好一个老十四,不愧是我爱新觉罗家族的子孙!” 玉柱太狡猾了,故意让老十四和老八并立,又让老四逃进了年羹尧的军中。 如果,老四和老八,都死在了乱军之中,局面早就明朗了。 现在,陕甘的粮道,捏在杨森的手心里。 不起兵是等死,起兵又只能绕路河南,再北上。 河南本无存粮,恐难维持大军的嚼裹。 可谓是左右为难! 现在好了,老十四率领主力大军,径直北上绕道蒙古回京。 而且,打的旗号,既不是奉诏讨贼,也不是奉旨勤王,更不是清君侧,而是奉诏回京! 蒙古人早就被大行皇帝摆布成了一团散沙,而且,蒙古人也不可能牺牲自己的部族,替玉柱阻挡老十四的精锐大军。 大清军兴之后,蒙古人虽然持续衰落了下去。 但是,蒙古人却不傻,谁会冒死替玉柱卖命呢? 更重要的是,没有朝廷的指挥,蒙古人群龙无首,就算是有心杀贼,也是无力回天的。 蒙古人,虽然没有粮食,却有牛羊啊! “哈哈,大军食用无忧矣!”老五拍案而起,当即吩咐道,“来人,严密封锁消息,不能让两宫太后和皇上知道了。” “嗻。” 老皇帝活着的时候,老五和老七虽然各有差事可办,不至于闲散在家。 实话说,老五和老七一直属于是边缘化的皇子。 老皇帝真正看重的是胤礽和弘皙,这父子两个。 但是,坐视玉柱继续壮大实力,爱新觉罗家的江山,必然不保。 老五和老七,宁愿舍弃个人的权势和富贵,也要保住整个爱新觉罗家的江山,无论如何,都算是顾大局,识大体了! 然而,就在老五和老七下了封口令的当晚,“嘎吱嘎吱……”安定门被人悄悄的打开了。 隆隆的脚步声,在京城里,响了一夜! 有胆子大的人,微微把窗户打开一条缝,往外面的街上这么一看。 我的个老天啊,大股的新军,推着炮车,浩浩荡荡的进了城。 在炮兵的队伍里,居然时常可以看见洋人的身影。 凌晨时分,早起的老百姓们,打开大门一看。 我的个乖乖,街道两旁,站满了荷枪实弹的新军战士们。 一排排新军战士们,沿街布防,无边无际,一眼望不到头! 不过,新军战士们,并没有干预早起的人们,任由大家自由出门。 该买菜的买菜,该做小买卖的做小买卖,该喝早茶的喝早茶,该出城的出城,秩序井然,一切如常! 只是,新军进了城,这么大的事,怎么可能不惹人议论呢? “我说,佟佳阿瞒怎么忽然带兵进了京里?” “唉,天下即将大乱了啊!” “老夫掐指一算,大清的江山,恐怕是……” “慎言,慎言。” “莫谈国是。” “老哥哥,您见多识广,您说说看,佟佳阿瞒,能不能成其大事?” “唉,难得很呐,大清拥兵百万,佟佳阿瞒手里才多少人?嘿嘿,练兵三十万,鬼都不信,银子难道会从天上掉下来,不成?” “是啊,是啊。” 就在京城的老百姓,议论纷纷的时候,从朝阳门前,一直到东华门前,忽然戒严了! 一辆硕大的马车,在近卫镇官兵们的簇拥下,浩浩荡荡的从东边驶来。 马车里,玉柱喝了口茶,笑问周荃:“竹生兄,以这种形式回京,吾兄有何感慨呀?” 周荃抖开折扇,也跟着笑道:“东翁,实话说,我早就盼望着这一天了啊!” 坐在对面的蒋盛,也拈须笑道:“老十四不动手,咱们还真没合适的借口,带兵回京。” 凡事,总要讲个道理嘛! 玉柱猫在天津练兵,千真万确。 但是,玉柱并未大权独揽的把持朝政,这也是事实。 不管老十四,还是老四,无旨带兵进京,都是谋逆之举,这就给了玉柱以口实。 退一万步说,就算是老十四打着奉遗诏的旗号,也需要朝廷下旨沿途各地关隘放行。 不然的话,阿猫阿狗,都可以利用所谓的遗诏做文章了。 问题是,垂帘太后和小皇帝,怎么可能替老十四张目呢? 不管老十四打出了什么旗号,无旨起兵,就是谋反! 玉柱奉旨带兵进京勤王,理所当然尔! 当玉柱的马车,缓缓的驶入朝阳门时,守门的新军战士们,在长官的命令下,一齐举枪致敬。 “立正!” “敬礼!” 由于沿途戒严了缘故,马车一路疾驰到了东华门前。 守门的侍卫们,异常惊恐的望着门前黑压压的新军战士们。 想关门,真不敢。 不关门,心里又怕极了! 不大的工夫,玉柱马车稳稳的停在了东华门前。 玉柱钻出马车,手里举着黄澄澄的旨意,厉声喝道:“奉旨带兵保护大内,胆敢阻拦者,格杀勿论!” “是。”近卫镇镇统牛泰,接到了命令后,当即把手一挥。 眨个眼的工夫,近卫镇的官兵们,如同潮水一般,涌进了皇宫之中。 宫里的八旗侍卫们,哪有胆子反抗,老老实实的被缴了械,成了新军的俘虏。 玉柱迈着四方步,带着牛泰,来到了南熏殿。 这时,守在南熏殿内的老五和老七,已经得到了新军进宫的消息。 玉柱进殿之后,就见老五和老七,正怒气冲冲的瞪着他。 唉,玉柱的心里,不由暗暗一叹,曾经的好安答,好兄弟,因为大道不同,终于走到了决裂的这一刻了。 但是,玉柱丝毫也没有后悔。 只因,人间正道是沧桑! 恢复华夏衣冠,是玉柱毕生的梦想,人挡杀人,佛挡杀佛! 玉柱当牛做马,伏低做小的伺候老皇帝,长达十余年之久,图就是有朝一日,可以扬眉吐气的说,驱除鞑虏,恢复中华! “玉柱,你这是何意?”老七还想有个台阶下,说的比较婉转。 “玉柱,你莫非是想谋逆不成?”老五疾言厉色的质问玉柱。 玉柱深深的看了眼老五和老七,此时此刻,多说废话,还有何用? “恒亲王允祺,淳亲王允佑,接旨吧!” 玉柱从袖口摸出了旨意,高高的举过头顶。 老五不服,厉声喝道:“我一直守在南熏殿,你哪来的旨意?” 玉柱微微一笑,老五的意思是说,他是实际执政的辅政王大臣,宫里的旨意必须经他之手。 老七虽未说话,却站得笔直,丝毫也没有跪接旨意的意思。 既是如此,玉柱也懒得讲究表面上的形式了,展开旨意,朗声念道:“特谕,辅政王大臣允祺及允佑,勾结叛贼,图谋不轨,著革去一切差事,拿交宗人府从重治罪。” “这是乱命,我不能接受。”老七神态平静的拒绝了跪下接旨。 “玉柱,你竟敢矫诏?”老五抬手指着玉柱的鼻子,厉声喝斥。 玉柱不动声色的将旨意,摊开在了老五和老七的眼前,淡淡的说:“我怎敢矫诏呢?” 老七的眼神不错,只看了一遍,就知道,确实是真旨意。 但是,旨意再真,也不能接受啊! “来人,请五哥和七哥,去宗人府歇歇脚吧。都听好了,不许虐待我的五哥和七哥。” “是。”近卫们一拥而上,分别架起了老五和老七的胳膊,就抬出了南熏殿。 解决了老五和老七之后,一直躲在偏殿的马齐和张廷玉,赶紧出来拜见玉柱。 “请主上安。”马齐明显受了惊吓,嗓音微微发颤。 “拜见主上。”张廷玉则泰然自若的大礼参拜了玉柱。 江南的二十家大户捐款之中,安徽桐城张家,赫然在目也! 张廷玉早就投靠了玉柱,原本没必要捐出巨款,做出锦上添花之事。 无奈何,江南的大户人家,同气连枝,儒门领袖亲自上门募捐,桐城张家也不好意思不参与。 不过,张廷玉为官清廉,从不贪污受贿,只是靠着桐城张家的万顷良田收租过日子罢了。 结果呢,桐城张家,硬是卖了九成的良田,这才勉强凑齐了捐款。 张廷玉的家底子,玉柱自然是一清二楚的。 所以,玉柱悄悄的派人用宇宙行银票的形式,把捐款还给了张廷玉。 但是,玉柱只字未提张家卖地的事儿。 张廷玉何等聪明,他当即意识到,已经卖出去的万顷良田,再也买不回来了。 外头都在传,玉柱想做王莽。 马齐听了之后,一直不太相信。 别人做王莽,倒可理解。 可是,佟佳氏是正儿八经的满洲镶黄旗下,从佟图赖一直到玉柱,老佟家四世四公一王,可谓是累受国恩矣! 玉柱又是正经的旗人,全天下的汉人,有可能信任他么? 众所周知,整个大清朝的旗人,满蒙汉加在一起,也就几十万人而已。 据康熙五十八年的各地奏报,全天下的汉人们,已经超过了一万万五千万的大关。 就算是玉柱当了皇帝,旗人肯定不服,汉人又怎么可能服他呢? 所以,马齐一直认为,玉柱想当王莽,那是不可能滴! 玉柱想当多尔衮,那是大大的可能! ps:大戏正式开场了,求赏票票。票票越多,码得越精彩! (本章完) 第981章 前怕狼,后怕虎 母后皇太后和小皇帝,在养心殿单独召见了玉柱。 整个皇宫漏的像个筛子似的,老五和老七幻想封锁消息,肯定是瞎子点灯白费蜡。 蒙古的王公们,早就上了密折,向垂帘母后和小皇帝,禀报了老十四起兵造反的真相。 实话说,蒙古人打不过大清,也惹不起老十四,给朝廷紧急报个讯,那是必须的。 谁不怕朝廷秋后算帐啊? 结果,老五和老七疯了,居然想封锁消息。 于是,母后皇太后征求了小皇帝的意见后,果断叫了张廷玉进来,发了两道密旨给玉柱。 大沽口到京城,近在咫尺。 玉柱早上接的密旨,后半夜的时候,第一镇的新军就进了京。 在大清,养马和养兵的开销,迥然不同。 对于大清的骑兵来说,用黑豆喂出来的战马,异常之肥壮。 但是,黑豆的产量有限,十万新军,暂时不可能实现全员骡马化。 因为,养一匹马的精饲料,外加黑豆之类的加餐,至少顶十五名士兵的口粮。 不管在哪个朝代,养马都是巨大且沉重的财政负担。 不过,早就实现了全员骡马化的第一镇,在新军的作战体系之中,也就充当快速反应部队的重要角色。 光武帝的幽州突骑,曹阿瞒的虎豹骑,李老二的玄甲军,成吉思汗的怯薛军,岳飞的背嵬军,都属于是精锐的快速打击部队。 接到了命令之后,从集合到出发,再到抵达京城的安定门前,第一镇只用了不到九个时辰。 这样的快速反应部队,的确做到了,其疾如风也! 大军出动,这么大的消息,显然是瞒不过人的。 若无邬思道和孙承运的紧密配合,利用守城门的巨大优势,拦截了回来报信的所有急脚递,老五和老七也不至于一直被蒙在鼓里。 信息战的重要性,由此可见一斑也。 “臣玉柱,恭请母后皇太后、皇上安。” “伊立。”小皇帝叫了起后,便闭紧了嘴巴。 垂帘母后问政的时候,伊立和跪安吧,是小皇帝唯二可以说的词汇。 “玉柱,你都知道了吧?”慈康皇太后问玉柱。 玉柱揣着明白装糊涂,故意装傻的说:“回母后皇太后,臣只听说,老十四奉大行皇帝的遗诏,班师回京。老十四毕竟是大行皇帝钦封的大将军王,兹事体大,具体的详情,恐怕还需要派重臣前往查探才是。” 新军尚未完全练成,决战的时间越晚,对玉柱越有利。 对于这个逻辑,母后皇太后知道,小皇帝其实也很清楚。 玉柱肩膀一滑,想溜过去,以拖延决战的时间,以小皇帝的精明,岂能不知? 对于小皇帝而言,老十四和玉柱这两个家伙,显然都是大祸害。 但是,真要比较起来,老十四对小皇帝的危害性,明显大得多。 藩王起兵,一旦打进了京城,别人皆有活命的机会,唯独小皇帝本人,只能是死路一条! 朱棣打进了南京城,明面上,说是建文帝逃了。 实际上,那是骗傻子的说法而已。 明摆着,是朱棣宰了建文帝,又不想背上弑君的骂名,这才故意谎称建文帝溜了。 毕竟,靖难的旗号是清君侧,而不是清君。 老十四伪称奉遗诏班师回京,咳,除非脑袋进了水,谁还不知道他的狼子野心啊? 玉柱呢,谎称回府守制,却暗中溜去了天津大沽口练兵。 在小皇帝看来,掌握天下大权的旗人,都不可能支持玉柱篡位,却极有可能支持老十四登基。 毕竟,老十四也是大行皇帝的亲儿子嘛。 天家之中,手足相残,闹内讧,其实挺正常的。 不管是老十四篡位当皇帝,还是小皇帝继续坐在皇位上,可想而知的将来,掌握天下大权的,永远都是八旗王公和勋贵们。 实际上,如今的局面,极为类似辛亥首义之后。 在隆裕皇太后看来,被骂作是曹操的袁项城固然可恨,却颇有转圜的余地。 但是,喊出驱除鞑虏口号的南方乱党,一旦得势,转瞬间,就会倾覆了大清的江山。 两害相权,取其轻。 鱼和熊掌,岂可兼得乎? 当初,剿灭了长毛之后,兵权其实已经落入了汉臣之手。 曾国藩把持着湘军,左宗棠的手里捏着楚军,李鸿章掌握着淮军。 但是,慈禧太后却利用了曾左李之间的深刻矛盾,辗转腾挪的先后熬死了他们。 甲午战争中,淮军的失败,对于整个中国而言,肯定不是好事。 但是,对于爱新觉罗家来说,却又是天大的好事情。 洋人只是要钱尔,汉臣掌握了兵权,稍有不慎,那是要命滴! 玉柱去天津练兵,为了自保的理由,小皇帝也是勉强可以理解滴。 毕竟嘛,从多尔衮到鳌拜,全都没有好下场嘛! “玉柱,老十四反了,你应该马上带兵平叛。”慈康皇太后说出了小皇帝的心声 但是,玉柱却说:“回母后皇太后,新军尚未练成,且人数也仅两万而已,冒然出击,恐难敌西北边军之精锐。” 小皇帝简直快被气乐了! 满京城都在传,玉柱在天津练兵三十万。玉柱现在却说,只有两万人而已。 实话说,练兵三十万的鬼话,小皇帝只需要算清楚巨大的军费开支,就知道,必不真。 但是,玉柱说是只练兵了两万,小皇帝也是不信滴。 不过,玉柱养兵的开销,并未找户部拨款。 实话实说,谁都不知道,玉柱在私下里究竟养了多少兵? 垂帘母后和小皇帝,属于是典型的孤儿寡母,她们懂什么叫作带兵打仗么? 不过,有一点是清楚的,玉柱的推托,其实是想拿捏朝廷,趁机掌握朝堂大权。 这件事情,确实大得离了谱,多尔衮差点当了皇帝的前车之鉴,历历在目啊! 稍有决策失误,大清就很可能不是大清了! 于是,母后皇太后并未当场给出承诺,而是淡淡的说:“跪安吧。” 玉柱退出去后,小皇帝迫不及待的说:“禀皇太后额涅,京城里尚有几十万八旗劲旅,完全可以将他们聚集起来,命得力的王公率领,迎击叛贼……” 说着说着,小皇帝自己先泄了气。 照道理说,小皇帝分析,也不算大错。京城里,确实尚有几十万旗人。 但是,除开不能上战场的老幼病残,以及占四成的女子,五十岁以下的真正能够站出来的八旗兵,充其量也就是十万而已。 若是没有玉柱的存在,小皇帝的说法,倒也勉强可以成立。 然而,京营八旗全军出击,和老十四打得两败俱伤,岂不是便宜了玉柱那个活着的曹操么? 如今的局势之下,让玉柱带着新军,去和老十四死磕,任由他们打得两败俱伤,这个才是正道理。 兹事确实体大,慈康皇太后也不敢擅自做主,便命人召集了议政处的所有王公大臣们,齐集于养心殿议事。 玉柱明明知道,八旗王公们,纷纷进了宫,却只当是没看见一般的听之任之。 康麻子亲政之后,最大的敌人,就是议政处里的满洲王公们。 所以,在长达五十多年的掌权生涯里,康麻子一如既往的持续做着一件事情:尽可能的削弱满洲旧勋贵的实力。 议政处,早就名存实亡了。 康麻子还活着时候,议政处也就是每年开几次全体大会,装点一下门面而已。 王公重臣们,齐集于养心殿后,嚯,殿里面可热闹了。 当着垂帘母后的面,多铎的曾孙,信郡王德昭,大言不惭的说:“奴才愿意亲领八旗劲旅,剿灭叛贼。” 尼玛,德昭是有名的八爷党徒,派他带兵去镇压老十四的起兵,唉,简直就是请鬼拿药方啊! “禀母后皇太后、皇上,奴才以为,当务之急是赶紧把京营八旗集结起来,命得力的王公领之,以防不测。”和硕显亲王衍潢的说法,看似挺有道理。 小皇帝起初也觉得这个提议,甚妥也。 但是,衍潢的死敌,和硕简亲王世子神保住,却大声质问衍潢:“我京营八旗各有都统管辖,何须另派王公领之?” 嗨,神保住这一嗓子,真的是一语惊醒了梦中人。 小皇帝马上被提醒了,老八的党羽,主要以满洲旧勋贵为主。 京营八旗劲旅,若是真的被集结了起来,天知道是西征叛贼,还是里应外合的清了君侧呢? 养心殿内,吵得一塌糊涂。 小皇帝确实年纪太小了,他怎么可能知兵呢? 但是,满洲王公们的彼此对吵,让小皇帝看清楚了一件事情:王公们都想趁机抓兵权。 客观的说,玉柱的身份是外戚,他绝不可能是满洲旗人的共主。 但是,若是一时不察,让潜伏的八爷党,掌握了京营八旗的控制权,那就真的是要命了啊! 里应外合,这四个字,一直在小皇帝的脑海里转圈,久久挥之不去。 前门有狼,老十四已经起兵了! 后门蹲着一头猛虎,玉柱提兵于天津大沽口。 垂花门内,也不消停,谁知道,哪个王公是隐藏着八爷党呢? 养心殿内,一连吵闹了两天,八旗亲贵们却始终无法吵出一个最终的结果。 就在这时候,玉柱居然带着新军第一镇,不打招呼的又溜回了天津。 这一下子,所有人都看明白了,玉柱这是想坐山观虎斗啊! 老十四打的旗号,又不是清君侧,而是班师回京,表面看上去,确实和玉柱木有半文钱的关系啊! (本章完) 第982章 养寇自重 在一天内,第一镇就迅速回京,并控制了局面,这是秀肌肉! 擒下了老五和老七后,玉柱又带着第一镇回了天津大沽口,这是啥行为? 嘿嘿,有很多好词可以形容哈,比如说:养寇自重,待价而沽,坐山观虎斗等等等。 反正吧,玉柱的意思是,不满足他的要求,肯定就待在大沽口不挪窝了。 玉柱回天津的第三天,庄亲王老十八就风尘仆仆的赶到了大沽口。 和老十八一起来的还有庄王福晋玉烟,以及怀有身孕的二郡主。 好在老十八他们还算是聪明,从通州的官船码头上坐船来的。不然的话,二郡主可受不了这种颠簸。 这个时代的京城和天津的大沽口,由于海河没有断流,一直都可以顺利的通航。 只是,从天津的三岔河口到通州的北关,这一段的北运河,十分依赖渤海的涨潮顶托效应。 也就是说,数千石的大型漕运船,最远只能抵达武清县的杨村,就必须换千石以下的小船,才能将漕粮运输到通州的北关。 见玉烟和二郡主都来了,玉柱很高兴的招待了丰盛的西式大餐。 不远万里从法国带来的朗德活鹅,宰了之后,做成法式鹅肝。 烙蛤蜊、法式黑椒烤鹅翅、松露巧克力、香煎法式小羊排配土豆泥、经典甜品马卡龙、干邑焖牛腩等等等,摆满了一大张长条桌。 玉柱有的是银子,为了招待重要的洋人客商,特意花重金请来了欧洲各国的宫廷厨师,让客人们远在大沽口,也可以吃到欧洲最流行的各式菜肴。 搞腐败嘛,不客气的说,满洲王爷见过的,玉柱都见识过。满洲王爷们,没有见过的,玉柱也全都经历过。 三千年祖传的接待神技,洋人们耍的那些个小把戏,就三个字:不入流。 正所谓,没有最腐败,只有更腐败。 论及招待有用之人,玉柱的经验,丰富得无与伦比。 玉烟和二郡主,都用不惯刀叉。 玉柱索性叫人拿来了筷子和勺子,反正是家宴,完全不需要讲究洋人的那些臭规矩。 老十八在大沽口待了好多年,他倒是早就学会了享受西餐,刀叉用的异常流畅。 吃西餐嘛,本来就是边吃边聊,老十八咬了一口鹅肝,就说了此行的来意。 “大哥,朝廷的意思是,想派你出兵平叛。”老十八说到这里,自己先笑了,“条件是,让你领班辅政王大臣。” 玉柱笑了笑,说:“你转告朝廷的诸公,新军尚未练成,恐难出战啊!” 这种条件,完全是不尊重玉柱的实力嘛,有啥可谈的? 朝廷显然也料到了玉柱会坐地起价。 老十八接着又说:“大哥,小弟临来之前,皇上曾经亲口吩咐过,万事好商量,只要你提的条件,朝廷都会酌情考虑的。” 玉柱一听就明白了,小皇帝比谁都急啊! 不过嘛,小皇帝急,玉柱不急呀! “我敢和朝廷提啥条件呀?不要脑袋了么?”玉柱这话一出口,差点没把老十八噎死。 老十八连连咳嗽不止,咳了好一阵子,总算是顺过了气。 幸好,在玉烟的轻轻拍背的协助下,老十八自己缓过来了。 不然的话,玉柱很可能采取海姆立克急救法的豪横手段了。 “十八弟,大沽口是你的老地盘了,既然来了,就多玩几天,看看此地的新变化。”玉柱故意找借口,其实是想留下玉烟和二郡主,多玩几天而已。 老十八肯定不是笨蛋,他笑着说:“成,玉烟和二妹可以留下多玩几天,我顶多待两天,就要回京去复命。” 玉柱一听这话,就明白了,朝廷只是想试探一下而已,看看他的真实想法罢了。 谈条件嘛,肯定是有所求的一方先让步嘛。 不管怎么说,玉柱都是稳坐钓鱼台,不愁朝廷不屈服。 因为,以玉柱对老四和年羹尧的了解,老十四起兵之后,他们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坐视不理。 果然不出所料,老十八刚回去没两天,又风尘仆仆的赶来大沽口。 “唉,大哥,你等的就是老四兵出陕甘吧?”老十八很无奈的望着玉柱。 玉柱不禁微微一笑,问道:“说吧,朝廷又开出了什么条件?” “唉,年羹尧的军中已经断粮了,陕甘绿营大军营啸哗变,挟持了年羹尧,吼叫着要去河南就粮。”老十八叹了口气,这可真的是屋漏偏逢连夜雨啊。 嗯哼,这就对了嘛! 当初,玉柱想杀老四和老八,如同屠狗尔! 但是,超级政客和楞头青傻冒,最大的区别就是:所谋甚大和鼠目寸光。 同时放了老四和老八,为玉柱在天津练兵,赢得了宝贵的二个多月时间。 这两个多月里,满洲旗人,其实处于分裂状态,无法形成合力。 老十四、老四和京城里的小皇帝,各掌握了一部分旗人。 实话说,这是对玉柱最有利的一种局面。 勿使天下旗人,合而谋我,一直都是玉柱的最高原则。 楞头青和二傻子们,才会像冉闵一样,发布愚蠢的全面杀胡令。 结果,所有的胡人,全都站到了冉闵的对立面。 其兴也勃,其亡也速,教训异常深刻! 新军之中也有些杂音,有人以为,应该马上掀桌子,把京城里的旗人全部杀光。 这都属于是不成熟的想法。 “十八弟,不瞒你说,若是有人里应外合的帮着老十四打进了京城,我再出兵平叛,是不是对我最有利呢?”玉柱冷不丁这么一说,老十八不由张大了嘴巴,彻底的傻了眼。 “再说了,老四和年羹尧打进河南之后,肯定要迅速的北上。嘿嘿,坐看老十四和年羹尧,狠狠的打一场大决战,你说,我是不是应该乐观其成呢?”玉柱饮了口干邑,笑眯眯的望着老十八。 别人不清楚大沽口的底细,老十八还能不明白么? 通过海上运粮食,新军可以撑很久很久。 说白了吧,只要玉柱的兜里还有银子,洋商们就可以源源不断的送粮食到大沽口来。 朝鲜国、倭国、江南、南洋,哪哪都有粮食啊! 再说了,玉柱又不傻,直接切断了漕运之后,老十四即使打进了京城,要么学李自成的到处抢粮食,要么被迫退回塞外去。 南下?嘿嘿,南边有年羹尧啊! 举个不恰当的例子,这就像是朝鲜战争开打之后,南韩军和美军龟缩于釜山防御圈内的翻版。 北韩军,不仅攻不进釜山这个弹丸之地,还被麦克阿瑟从仁川捅了菊腚。 玉柱有枪有炮有兵,还有海船运来的粮食,想守多久,就可以守多久! 反正吧,等老十四干掉了小皇帝,玉柱就可以高举替小皇帝复仇的大旗,肆无忌惮的兴兵平叛了! 这是啥? 玉柱的阳谋啊! 就像是,隆裕太后明明知道袁项城不是个好东西,也必须饮鸩止渴的重用他去平叛一样,都是没办法啊! 本质上,因为漕运异常艰难的缘故,北京就不适合做大清的国都。 唐朝的时候,经常去东都洛阳就食,就是因为粮食不够吃,没别的原因。 宋太祖想迁都去洛阳,也是因为,开封不仅无险可守,而且,汴河的漕运太过拥挤和复杂了。 但是,宋太祖没有迁都成功,主要是既得利益集团的全面反对。 迁都之后,权贵们在开封搞的良田和豪宅,就都不值钱了。 “大哥,那您的意思是?”老十八心里有数,只要玉柱和朝廷谈不拢条件,他就要一次次的跑来大沽口。 谁叫老十八是玉柱的亲妹婿呢? “摄政王,外加户部拨下开拔银800万两,不能再低了!”玉柱也就是随口这么一说罢了。 很显然,朝廷还没给逼急眼,一时间很难接受,又出一个多尔衮啊! 老十八面露难色的小声说:“大哥,这也太过苛求了吧?” 玉柱切了一块牛排,叉进嘴里,嚼烂之后,慢慢的咽下。 见玉柱不肯吱声了,老十八也明白了,这是新军出兵的底线。 这年头,所谓的开拔银,其实是从绿营兵感染给八旗兵的恶习。 绿营兵的军官们,平时喝兵血吃空饷,吃得很带劲。 到了战时,大头兵们也不傻,必须先给开拔银,才肯出动。 时间一长,就连京营的八旗兵们,也传染了这种恶习。 所谓的天下旗人是一家,也就是个笑谈而已。 旗人军官,就不吃空饷,不喝兵血了? 满洲王公们,住大豪斯,吃香的喝辣的,养小戏子,甚至玩龙阳小相公,妥妥的朱门酒肉臭。 然而,普通旗丁之家,穷得只能过年吃口肉罢了。 旗人,也分三六九等,不是谁都可以躺平了享福滴。 老十八再次无功返回了京城,玉柱呢,则趁着大战之前的短暂和平时期,继续加紧练兵。 只是,玉柱真不急,小皇帝那是真的急红了眼。 因为,老十四在蒙古地区获得了战马和牛羊的战略物资,进兵异常之神速。 据急报,老十四的前锋兵马,已经进抵土谢图汗旗所在的鄂尔昆城。 (本章完) 第983章 议政王 土谢图汗旗所在的鄂尔昆城,距离库伦(乌兰巴托),已经不远了。 议政处,再次紧急协商的时候,王公大臣们依旧吵得不可开交。 原本没资格说话的小皇帝,忽然下了御座,隔着纱帘,跪到了慈康皇太后的跟前,大声说:“叩请皇太后额涅,叫玉柱回来主持大局吧。” “啊……”八旗勋贵们,一个个都傻了眼。 慈康皇太后也没有料到,小皇帝竟然会这么干。 “皇帝,你真想好了?”慈康皇太后沉默了半晌,有些不太确定的问小皇帝。 “回皇太后额涅,臣儿已经想好了,方今之计,只能靠玉柱主持大局了!” 如果说,方才大家还有可能听错了,这一下,小皇帝的话,就都听清楚了。 大家都听得出来,这番话确实是小皇帝的本心! 玉柱不怕拖! 在场的满洲王公们,也都不怕拖! 唯独小皇帝怕拖! “皇帝的话,你们都听清楚了?”慈康皇太后故意提高了声调,询问在场的王公大臣们。 现场鸦雀无声,无人敢说话。 “既然你们都不反对,那就叫马齐吧!”慈康皇太后趁热打铁的叫了马齐进来。 这种场合,不方便叫汉臣张廷玉,而满洲大贵族的马齐,显然更合适。 等马齐拟好了旨意,庄王老十八再一次跑来了大沽口。 “大哥,朝廷也有难处,只能先这样了。”老十八也是个明白人,径直把旨意望玉柱的跟前一推。 玉柱没看旨意,笑问老十八:“里头写的啥?” 老十八叹了口气,解释说:“晋多罗郡王,赐号嘉,以议政王之衔,总揽朝政,由户部立即发给开拔银400万两。” 玉柱抬手轻轻的叩了叩桌面,议政王虽然不如辅政王,更不如摄政王,但是,有了总揽朝政的名头,事情就好办多了。 历史上的鬼子六,就是以议政王的头衔,总揽朝政。 不过嘛,鬼子六是道光的亲儿子,玉柱却是外戚,他在身份上比鬼子六差了好大一截。 议政王的好处是,鬼子六递上去的折子,垂帘太后只有同意和否定的权力,却无修改的权力。 大白话就是,大清的完整相权和部分皇权,从此落入了玉柱之手。 嗯,不能把小皇帝逼急了呀! 玉柱点点头,笑道:“那好,你回去转告皇太后和皇上,就说我答应了。” 老十八长松了口气,漫长的嘴巴官司,总算是结束了。 朝廷和玉柱之间的拉距战,最倒霉的不是别人,正是夹在中间的老十八。 老十八的爵位已经到了顶,再想封赏,也就是赏点金银珠宝而已。 既然玉柱已经接了旨意,老十八用过午膳后,匆匆的回了京城。 “来人,传令下去,吹号,全军集合!” “是。” “哒哒哒哒滴滴哒,哒哒哒哒滴滴哒……”嘹亮的军号声,响彻整个新军大营。 号声未落,“轰轰轰……”密集的脚步,随即在军营里响起。 很快,一个个方阵,便集结完毕。 这时,一身戎装的玉柱,在诸多镇统和协统们的簇拥下,骑马驰进了大操场。 “命令。”营务处总办蒋盛,双手捧着文件,大声念道,“新军第五镇,迅速登船南下,控制住徐州一线,以确保大军的粮草无虞。” “是。”第五镇镇统刘正,迈步出列,大声接了命令。 “命令第四镇,全员南下,沿保定一线布防,以确保我军南翼的安全。” “命令,第六镇驻于通州,控扼运河,兼管漕粮。” “其余各镇,整装待发,进驻于张家口一线。” 北洋,不对,新军七镇,即第一到第六镇,外加近卫镇,分了三镇出去。 玉柱将亲率近卫镇、第一镇、第二镇和第三镇,及炮兵协大部,大约六万多新军,北上迎击老十四的主力兵马。 在新军之中,按照惯例,战斗力越强,序列越靠前。 这一次,玉柱可谓是精锐尽出,打算和老十四决战于蒙古高原之上了。 在诸多命令之中,必须着重强调的是,徐州。 自从,黄河夺淮入海之后,徐州就成了控扼黄河入运河的咽喉要道。 说白了,只要年羹尧想切断京城的粮食,最快的路线,就是坐船沿黄河东进,直抵徐州。 徐州以北的山东各地,水网纵横,湖泊丛生,极其不利于大部队行军。 不夸张的说,大军刚走出去十几里地,就是一条小河。 渡过了小河,没走多远,又是一条小河。 别的且不说了,单单是渡不完的小河,就可以拖死年羹尧的大军。 徐州以南的地区,宿州、凤阳、颖州等地,更是水网密布,没有大量的船只,年羹尧将寸步难行。 实话说,哪怕不懂军事的人,只要看了地图就都知道了,淮海战役时,常校长把大量的美式机械化部队,摆进了水网密布的徐蚌战场,绝对是一招臭棋。 玉柱并没有小看年羹尧,特意派出了两镇新军,一北一东的防备他。 和不懂军事的老四不同,年羹尧算是进士里边,少有的知兵大帅了。 不过,年羹尧就算是再厉害,没有火器的绿营兵,始终不如老十四手里的精锐兵马,更有威胁。 玉柱清楚的知道,老十四的手头,掌握着大量的子母炮,少说也有一百门左右。 这个时代的陆战,谁手头的大炮多,火力猛,射程远,谁就是大爷。 所以,炮兵协(旅)的所有8磅陆军炮,和大部分的6磅陆军炮,合计150多门火炮,玉柱都打算带着北上了。 当天下午,新军第五镇的将士们,齐集于大沽口码头,陆续登上洋人的大船。 走海路南下,再逆黄河西进,可以直接抵达徐州城下。 玉柱用兵有个鲜明的特点,喜欢并善于利用水运调兵遣将。 众所周知,水运的速度快,成本低,后勤物资也有保障。 当然了,年羹尧进入河南之后,也可以从洛阳南进,由南阳南下襄阳。 不过,若是年羹尧真的南下了襄阳,想占据荆襄的鱼米之乡,玉柱即使是睡着了,也会笑醒。 那样的话,年羹尧就完全辜负了年大将军之盛名啊! 自古以来,以一隅抵全国的偏安思想,除了朱棣之外,全都失败了。 唐末的河北藩镇一直保持割据状态,那是因为,大唐中枢已经丧失了对全国节度使的控制权,变成了关中一隅对抗河北诸镇,无论经济还是人口,皆不占据绝对的优势。 三日后,玉柱带着近卫镇,开进了京城。 拜见了垂帘母后和小皇帝后,玉柱正式接管了朝廷的相权。 从此后,经过玉柱点头的折子,才算是正式合法有效的旨意。 这便是议政王的厉害之处了! 在南熏殿内,马齐和张廷玉满心欢喜的把玉柱迎入上座。 如今的辅政王大臣的老班底,已经名存实亡矣! 老五和老七,被玉柱抓进了宗人府大牢里。 萧永藻和老三,听说玉柱当上了议政王之后,索性称病不来南熏殿了。 不过,老九还想垂死挣扎,居然还敢来南熏殿内坐班。 说实话,张廷玉真有些佩服老九的胆识过人了。 “请王上安。”马齐扎千下去,给玉柱请了安。 “拜见王上。”张廷玉则长揖到地,毕恭毕敬的行了礼。 再见面时,玉柱已是名正言顺的议政王了呀! 多罗嘉郡王,这是朝廷新封的头衔! “马齐,拟一道旨意,晓谕天下,老十四、老八、老四和年羹尧均为逆贼,人人皆可诛之!” 一朝权在手,就把令来行! 凡事,总要讲个是非曲直,和大义名分吧? 老十四打着大行皇帝遗诏的名义,无旨就敢带兵回京,这不是谋反,又是什么? 年羹尧借口部下哗变,肆无忌惮的率军入豫,不给点颜色看看,怎么行呢? 老十四和年羹尧若不是叛逆,玉柱就师出无名矣。 这个世界上的逻辑,虽然一直都是成王败寇。 史书,也一直由胜利者来书写。 但是,掌握中枢大权的玉柱,已经明显占据了舆论的上风。 分裂成三块的旗人,面对团结一致的新军,嗯,这种局面对玉柱最为有利。 “王上,逆贼允祯所部的旗人,几乎都是京营八旗调遣出去的。以奴才之见,不如派兵,将他们的家眷全都擒下?”马齐为了立功,特意提了个建议。 张廷玉一听,也顾不得礼仪了,赶紧插话说:“不可,万万不可!” 老十四带出去的几万八旗兵的家眷若是都抓了话,基本上,京营八旗兵里,家家户户都有人坐牢。 而且,京城里哪来那么大的牢房,可以关进去十几万人? 玉柱瞥了眼马齐,心说,老马啊,你老糊涂了吧? 只要新军控制住了京城的局面,也就形成了关门打狗之势。 到了需要的时候,把城门一关,想抓谁,就抓谁,方便得很呐! 马齐的建议,迅速被否决了。 但是,马齐反而长松了口气。 只要马齐今天提了这个建议,将来,若是因为旗人的家眷们玩出里应外合的戏码,就和马齐完全没有干系了呀。 说白了吧,马齐以前怎么对付康麻子的,现在就怎么对待玉柱了。 如今的玉柱,真正的扬眉吐气了,不需要再看任何人的眼色行事。 以议政王之尊,即使见了皇太后和小皇帝,已有资格站而论道矣。 (本章完) 第984章 刀劈八旗 此时此刻,如果有人从空中俯看大地,一定会惊讶的发现:由天津到张家口的官道上,一条条灰色的长龙,浩浩荡荡的向北挺进。 几乎同一时间,通州的户部仓场和运河天津段,也已经全面被新军接管了。 打仗,打的就是钱粮。 大军没有粮食吃,哪来的战斗力? 驮马没有草料,火炮怎么拖拽? 就算是二战时期,打闪电战的德军,不仅仅是需要燃油而已。 负责运输后勤物资的驮马,也有百万匹之多。 玉柱在南熏殿的签押房内,接见了户部满尚书孙渣济。 孙渣济的老底子,玉柱可谓是一清二楚。 此公,隶于镶红旗满洲,他能从工部尚书调任户部尚书,全靠前任首席满洲大学士嵩祝的大力提拔。 “孙公,朝廷的旨意,接到了?”玉柱面无表情的看着孙渣济。 孙渣济不敢硬顶,只得小声说:“不瞒王爷您说,户部哪来的400万两存银啊?您看看……您瞅瞅……”分析了一大堆必要的开支。 最后算来算去,户部不仅没银子拨出,反而需要玉柱拿银子回来填坑。 玉柱心里有数,孙渣济说的都是大实话。 大行皇帝驾崩之后,户部先是拨银四百万两治丧。后来,又追加了二百万两。 大清以孝治天下,为了体现孝道,大行皇帝的丧事办得极尽奢华之能事。 别的且不提了,单是请喇嘛、和尚和道士的总人数,就突破了三千大关。 基本上,京城附近各大寺庙和道观,都被清空了。 此前的西北,一直在用兵,开销异常之巨大。 更重要的是,江南的秋赋尚未递解进京,户部的银库里确实可以跑老鼠了。 玉柱管过户部,自然知道户部的虚实。 “老十四和老四都反了朝廷,京里的旗人,也应该和朝廷共体时艰。”玉柱此话一出,孙渣济立时脸色大变。 孙渣济做梦也没有料到,玉柱竟敢打旗饷的主意。 旗饷,在民间俗称:铁杆庄稼。 在京的几十万旗人,真正有旗饷可拿的,其实不足三成。 实际上,普通旗人的生活水准,甚至还不如一些勤快的小商小贩呢。 平时想吃肉?不存在的。 普通旗人,不许经商,不能自己种田,不能开小作坊。 说白了,朝廷就是想逼着普通旗人练习弓马,然后替朝廷卖命。 但是,京营八旗军里的职位,永远是有限的。时间一长,不务正业游手好闲的旗人,就多如牛毛了。 “王爷,这只怕是甚为不妥吧?”孙渣济本身就是满洲旗人,他深知,得罪了全体旗人的下场,肯定是凄惨无比的。 玉柱微微一笑,说:“孙公,普通旗丁不受任何影响,该怎么就怎么领。不过嘛,有爵在身的旗人,完全可以暂缓几月再发放铁杆庄稼嘛。” 清军入关后,八旗兵里边,一直残留着奴隶社会的种种风俗。 普通旗丁们,明面上,享受着高人一等的待遇。 实际上,普通旗丁之家,只要人口稍微多一点,就会穷得只能吃稀。 孙渣济听懂了,玉柱的意思,竟然是,先克扣王公贵族们的铁杆庄稼。 嚯,好家伙,这岂不是要捅马蜂窝嘛? 不过,孙渣济稍微冷静一点之后,略一琢磨,随即明白了玉柱的险恶用心。 玉柱以外戚的身份,出任议政王,在旗人堆里,可想而知的反对者众也。 但是,值此老十四和老四,一起兴兵作乱之机,满洲的王公们和皇家共体时艰,谁敢公开反对? 孙渣济当了多年的户部尚书,他略微心算了下,说:“若是有爵的旗饷暂停发放,倒是可以在短期内,挪出两百万两银子来。” 玉柱含笑点头,孙渣济这个户部尚书,专业水准倒是没话说的。 “内务府的各项工程,一律暂停拨银。”玉柱的话,再一次震惊了孙渣济。 好嘛,内务府的各种黑幕重重的工程,此前就没人敢叫停。 谁料,玉柱刚刚当上议政王,就断了内务府的财路。 实话实说,内务府的那帮吸血鬼们,孙渣济早就腻味死他们了。 外头的王爷们,修一座小亭子,充其量也就是千两银子而已。 内务府的那帮畜牲,一张嘴就是几万两银子。 孙渣济克制住心里的暗爽情绪,眨了眨眼,说:“王爷,这合适么?” 他的潜台词是,宫里的皇太后和皇上,能答应么? 玉柱摆了摆手,说:“母后皇太后和皇上那里,自有我去解释,你勿须多虑。” 孙渣济心里的一颗大石头,随即落了地。 玉柱现在是议政王,他的决策,谁敢公开反对? 拍板的是玉柱,孙渣济只是执行者而已,旗人王公和内务府的硕鼠们,要恨就恨玉柱去。 孙渣济仔细的一算,内务府的大工程都停止了之后,户部可以动用的银子,就又多了三百万两。 朝廷想玉柱出兵,玉柱开的出兵价码是八百万两银子。 但是,朝廷的手头,实在没银子了,只能减半给玉柱。 就算是减半,户部也没钱。 经过一番辗转腾挪之后,玉柱搞来了五百万两银子。 不过,这个五百万两银子,形同虎口拔牙! 老十四和老四同时反了,八旗王公们,宁可成天待在养心殿内打嘴炮,也不想真出力。 道理其实很简单,不管是老十四,还是老四,最终谁成了大事,八旗王公们的铁杆庄稼,都不可能少给半文钱。 大清的统治基础,就是旗人,尤其是满洲旗人嘛! 牺牲别人的利益,动动嘴皮子即可,反正吧,死道友不死贫道。 牺牲自己的利益,和皇家一起过苦日子,能答应么? 嗨,消息刚刚传了出去,就见许多满洲的王公贵族们,跪到了慈宁宫前,哭天抢地的叫穷。 “老佛爷呀,奴才府里,人口众多,开销大得惊人呐……” “皇太后,奴才借了一大笔银子,正指望着发饷之后,马上就还一部分呢……” “老祖儿,旗人是我大清的根本啊,可不能由着那个外室小贱人,瞎胡整啊……” 如果,绞尽脑汁也只搞到二十万两银子的崇祯帝,见了眼前的这一幕,会做何感想? 慈宁宫内,慈康皇太后倒没啥,该喝茶就喝茶,该吃点心就吃点心。 但是,跑来尽孝道的小皇帝,就很有些坐不住了。 “额涅,臣儿有些不太明白了,只是暂时停发几个月而已,他们怎么就不乐意呢?”小皇帝装出百思不得其解的样子。 慈康太后瞥了眼小皇帝,这小家伙是个早熟的鬼机灵,他怎么可能不懂其中的弯弯绕呢? “皇帝,你四哥和你十四哥,先后起兵作乱。假如,我是说假如啊,他们成了大事,外头跪着的那些人,他们会是何等下场?”慈康没有正面回答小皇帝的问题,却用反问句,由侧面启发他。 小皇帝若是不懂这些,又怎会公然恳求太后,答应了玉柱的要求呢? 外头跪了这么多人,这就说明,满洲旗人不可能真心的服从玉柱。 假以时日,熬死了玉柱,小皇帝总有翻身之日。 这不是幻想,而是有先例可证的事实。 皇祖顺治爷,就是这么干的。最终,顺利的熬死了多尔衮,趁机亲政掌握了大权。 皇父康熙爷,也是这么干的。最后,智擒了鳌拜。 遍观史书,霍光大权独揽的时候,汉宣帝就是个唱木偶戏的傀儡皇帝。 老十四若是顺利的打进了京城,第一个要宰的,必是小皇帝。 “皇帝,前明的靖难之役,替叛贼打开城门的,那可是勋贵里的勋贵啊。” 慈康皇太后没读多少汉书,这话其实是玉柱暗中教她说的。 小皇帝读书颇多,他隐约记得,替朱棣打开南京金川门的,不是旁人,正是曹国公李景隆。 李景隆之父李文忠,是朱重八的亲外甥,他算是妥妥的皇亲国戚了。 小皇帝皱紧眉头,定神一想,随即全明白了! 正面的敌人,并不可怕,比如说玉柱、老四、老十四和老八他们。 真正可怕的是,隐藏于京城里的大清“李景隆”。 小皇帝有此领悟,正中了玉柱的下怀! 慈宁宫外头,跑来跪哭的满洲权贵们,越来越多了。 只是,外头哭闹的人越多,小皇帝的心里,也就越冷。 因为,他算是彻底看明白了一件事了,皇帝死不死,无关紧要,他们自家的那五瓜七枣,必须确保落袋为安。 理儿是这么个理儿! 但是,外头的王公贵族们,毕竟人多势众啊! 见小皇帝坐立不安的频频张望殿外,慈康皇太后扯唇一笑,故意刺激他说:“就算是养心殿塌了,与外头的那些人,又有何相干?” 小皇帝情不自禁的攥紧了小拳头,哼,有朝一日,总会以牙还牙,以血还血。 上下几千年来,既得利益的权贵们,从来都是同一副嘴脸。 即使是天塌了,也不能少了他们个人的好处。 其中的代表人物,就是晚清的庆王奕劻。 庆王奕劻,少时穷怕了,一旦掌了权,就要变本加厉的贪得无厌。 若无庆王奕劻的庇护,袁项城崛起的速度,哪有那么快? (本章完) 第985章 警卫标 张廷玉不仅是个能臣,还是个大清官。他从不贪污受贿,而且,办事异常严谨。 玉柱不耐烦老待在南熏殿内,处理朝廷里的陈谷子烂麦子,索性一股脑的推给了张廷玉去处理。 小农社会的那些事儿,再大也就那个样子了。 申时四刻,玉柱一如往常的下值出了宫。 新军的总司令部,就设在了同福夹道的尽头。 玉柱从正院走出来,穿过两道戒备森严的小门,就可以径直进入司令部内。 由于是司令部重地,周边二里内的警戒任务,由近卫镇的警卫标全权负责。 近卫镇的番号,肯定是新鲜出炉的。但是,警卫标的历史沿革,就比较长了。 警卫标的起源,其实是新军都统的亲兵队。 当时的亲兵队,其实分为了二组人马,一是亲兵戈什哈,一是亲兵马队。 早期的亲兵队,仅有几十人而已。 随着新军编制的不断扩大,亲兵队也跟着发展壮大为亲兵营,乃至于如今的警卫标。 由于,新军如今已经扩编至十万余人,为了军队建设的正规化和科学化,玉柱亲手拟定了各个部队的番号和代号。 番号和代号,都有平时和战时之分。 比如说,警卫标的平时代号,就是109341部队。 又比如说,第一镇的战时番号为:第101师。 如今的109341部队,装备之精良,简直令人发指。 警卫标的每位战士,都是每人一支骑枪,一支标准的制式燧发枪,一支燧发手枪,一柄腰刀。 骑枪,主要是插在马鞍桥的侧面,方便在战马上,拔枪就射。 平时警戒执勤,则都背长枪和手枪,挂腰刀。 新军普通部队的铅弹,都是圆形子弹。 但是,警卫标官兵们的铅弹,却是定装的带底托的圆形子弹。 开枪射击之后,子弹出膛的一瞬间,底托就脱落了。 底托的好处是,增加了枪管的密封性,将圆型铅弹的射程增加了一半左右。 也就是说,警卫标的步枪,有效射程从60米,增加到了90米。 很显然,有效射程的增加,就意味着,玉柱的安全更有保障了。 受限于巨大的成本问题,目前的新军,还无法普遍装备这种带底托的圆弹。 玉柱迈步走进新军总参谋部内,嗨,军官们正忙得热火朝天呢。 就在玉柱想四处走走看看的时候,有人发现了他,赶紧大声喝道:“立正!” “啪。”军靴脚后跟的碰撞声,响遍了整个总参谋部内。 玉柱觉得有些扫兴,便淡淡的说:“大家各忙各的吧。” 如今的新军总参谋长,是个地地道道的旗人,名叫马佳·章胜。 当初,老皇帝把玉柱调离新军的时候,不管别人是怎么想的,马佳·章胜始终坚定的站在了玉柱这一边,从来没有动摇过立场。 玉柱用人,向来是海纳百川,有容乃大。 只要忠诚可靠,管你是哪个族类,照样予以重用。 不说旁人了,就说大将陈赓吧。 按照僵化的阶级斗争观点,陈大将连参加斗争的资格都没有。 因为,陈大将的祖父是封建砖制的帮凶——湘军将领。 这且罢了,陈大将的祖父当年抢了不少好东西,回到湘乡后,就广泛的买地置产。 到了陈赓开始读私塾的时候,他们家已经是湘乡县数一数二的大地主了,号称是“陈半城”。 打土豪,分田地,分的就是陈半城的地,革的就是陈半城的命。 谁曾想,陈半城家的大少爷,却不怕死的投身于斗争之中,实在是令人钦佩之至! 不过,马佳章胜也是顶聪明的人,他故意改了名字,就叫:马章胜。 这个名字,在汉人占据绝对优势的新军之中,就比较合群了! “报告山长,第101师已于一刻钟前,控制了张家口的城防。”马章胜详细的汇报了各个部队的进展情况。 玉柱瞥了眼马章胜,别看这家伙手里无纸,却是心中完全门儿清啊。 方是时,玉柱居然有些走神了,不由想起了几个经典的桥段。 “你来了就好,你一个顶我三个参谋长。” “我们终于有了一个得力的司令部。” “请首长放心,我们现在有1300多门大炮,和几十辆坦克、装甲车,保证30个小时内拿下那座城。” 嗯哼,在玉柱的心目中,马章胜就像是那位参谋长一样的给力。 英雄何须问出身,只要忠勇即可! 马章胜也很清楚玉柱的老习惯,一边陪着到处逛,一边汇报军情。 玉柱挨个办公桌的转过去,有些参谋军官心里很紧张,作图的时候,居然画错了线,忙不迭的进行修改。 绕着参谋部的各个角落,完整的转了一圈之后,玉柱坐进了马章胜的签押房里。 “山长,老十四得了喀尔喀蒙古的支持,其所部的机动力,明显增强。我军与其深入大漠,寻求与其决战,不如以逸待劳的在张家口附近聚而歼之。”马章胜经过深思熟虑之后,向玉柱提出了他的建议。 玉柱点点头,说:“我军集中四镇的主力,于张家口一线布防,就是想让老十四主动撞上来。毕竟,咱们背靠着大运河,又有海运的便利,不怕拖。” “是的,蒙古人虽然有牛羊,但是,蒙古人根本养不活老十四的十几万大军。光是后勤,就足以拖垮老十四。”马章胜看得很清楚。 老十四兴兵东进,肯定希望速战速决,就怕对峙时间过久,粮草不济,军心涣散。 除了后勤的问题之外,老十四还有个致命伤。 老十四手下的精锐八旗兵们,其家眷都捏在玉柱的手心里。 万一,玉柱以谋反的罪名,丧心病狂的把这些人的家眷,尤其是儿子都杀个精光,那就要痛彻心肺了啊! 自古以来,不孝有三,无后为大! 就算是这些人最终打赢了,宰了玉柱,可是,家属都死光了啊! 有马章胜坐镇在的司令部里,玉柱非常放心的走了。 穿过两道小门,玉柱径直去了外院的大厨房,吩咐厨下的管事们,必须确保外边的将士们,吃饱吃好。 谁敢偷奸耍滑,径直杖毙,送公主坟去喂野犬。 兵马未动,粮草先行。 玉柱这才搞到了五百万两银子而已,还远远的不够啊! 满洲王公勋贵们,聚集到了慈宁宫外面,吵闹个不休,耳目灵通的玉柱,怎么可能不知道呢? 小农社会里,打仗缺钱,基本上,就三种方法:一是汉武帝的告缗令,把全国的富人,都整破产了,10室9空的变相均了贫富;一是普遍增加田赋;最后一种,也是最有效的办法:设卡征收厘金。 想当初,长毛起事后,从咸丰元年到咸丰三年,清廷已耗费饷银二千九百六十三万两,户部的存银仅为二十二万七千余两。 没钱镇压长毛了,怎么办呢? 朝廷只能被迫允许湘军,在各自的防区范围内,普遍征收厘金了。 厘金就其课税品种的不同,可分为百货厘、盐厘、洋药厘、土药厘四类。其中以百货厘举办最早、范围最大,故所谓厘金,主要是指百货厘而言。百货厘的课税对象,多为日用必需品,一切日用所需之物,无一不在被征之列。 玉柱的手头并不缺钱花,但是,他必须装出很缺钱花的样子。 不然的话,等秋赋收上来之后,玉柱还怎么找户部要军费呢? 当然了,厘金的征收点,肯定不可能是京城了,那个负面的影响太坏了! 嘿嘿,等过得几日,徐州落入了新军之手后,紧贴着运河,逐船货物征收厘金,不仅财源茂盛,而且征税对象想跑都跑不脱。 归根到底,大清朝的商税实在是低得令人发指。 这个时代,只要粮食不征税,老百姓有口饭吃,厘金制度对草民们就不至于影响过大。 曾剃头在江南征收了十几年的厘金,不仅养活了十几万湘军,还颇有盈余。 这就从侧面证明了,商税实在是太低了。 玉柱回到正院后,秀云正眼巴巴的站在门边等着他。 “爷,请用茶。” “爷,请用点心。” “爷,擦把手吧。” 秀云殷勤的伺候着男人,明明心里很想问,小轩玉近况怎样了,却死活不肯直接问。 玉柱岂能不知道自家女人的心事? 饮了茶,用了点心之后,玉柱就笑眯眯的把小轩玉的近况,详细的告诉给了秀云。 秀云听了半晌,忽然冒出一句,“晒得太黑了,将来会不会让别人嫌弃呢?” 玉柱一听就懂,秀云嘴里的别人,肯定是指的是轩玉的正室夫人,她的儿媳妇。 唉,大行皇帝还活着的时候,曾经指婚了老二胤礽的庶女,给轩玉做正妻。 然而,造化实的在弄人,弘皙不仅没有登上皇位,而且,至今下落不明。 很自然的,这门婚事,肯定是不成了。 和老二做亲家,原本就不是玉柱的意思。婚事早早的做罢了,玉柱反而如释重负。 省得将来,还需要找借口,休妻了! 实话说,玉柱只是派兵把老四、老八和老十四的王府给围了,并未抄家抓人,已经算是很够意思了。 但是,年羹尧就没有这么便宜了。 整个年家,包括年羹尧的堂兄弟们在内,不仅被抄了家,不论男女老少,都抓进了大牢里。 谋反乃是十恶不赦之重罪,年家人的命运,实在是堪忧了! (本章完) 第986章 世袭罔替 第二天一早,叫第一起的时候,玉柱独自进了养心殿。 太后和小皇帝叫第一起,必须是玉柱,而且,还是独对! 议政王就是这么滴牛! “议政王,臣玉柱,恭请母后皇太后、皇上安。” 嘴上这么说,实际上,玉柱仅仅是长揖到地而已。 这又是议政王的特权之一。 这才是完整的相权! “伊立!”小皇帝叫了起之后,随即闭紧了嘴巴。 照惯例,玉柱按照张廷玉列的明细条陈,挨个禀报了朝廷的各项大事。 末了,玉柱恳切的说:“禀母后皇太后、皇上,因前线吃紧,臣即将亲赴张家口,指挥朝廷官军,剿灭逆贼允祯所率之叛军。” 慈康皇太后心里有数,成败在此一举了。 胜,从此一片坦途! 败,老佟家也就族灭矣! “去吧。”纵有千言万语,最后只化作了“去吧”二字。 玉柱倒退了几步,正欲转身离开养心殿,忽听小皇帝颤声说:“柱兄,一定要打赢!朕答应你,班师凯旋之时,便是授亲王之日,世袭罔替,决不负卿。” 嗯,玉柱输了,他肯定要死,小皇帝也必然活不成! 若问整个朝廷里,谁最跟玉柱一条心,除了皇太后之外,就是小皇帝了。 他们三个,已是一条线上的蚂蚱,要死只能一起死,顶多分个先后罢了。 陛辞之后,玉柱在东华门前,登上了马车。 警卫标的战士们,簇拥着硕大的马车,浩浩荡荡的朝着安定门而去。 出城之后,整个卫队随即转道向西,朝着怀来方向快速前进。 中途歇脚的时候,吴盛出了大钱,包下路边的一整座茶楼,卫队也提前清了场,摈退了一切闲杂人等。 玉柱先下了马车,扭头一看,却见彭映月在寒香的搀扶下,正踩在长条凳上,缓缓下车。 嘿嘿,大丈夫在世,香车美人儿,自不必多言也。 带着女眷上路,最麻烦的是,官道两旁没有合适的净房。 以前,旗下的王公带着美人儿出京办差的时候,美人儿若是路上需要方便了,就让护卫们径直阻断官道,由侍婢们拉起帐幔,在里头摆上熏了香的马桶,以掩人耳目。 玉柱还没有这么奢侈和猖狂,不过,中途歇脚的时候,出钱包一座茶楼,倒也使得! 等彭映月净过手出来,就见,玉柱正坐在窗边,一边品茶,一边磕瓜子。 “爷,难怪别人常说,北地无美景,这一路行来,路上光秃秃的连棵树都没有。”彭映月率先打开了话匣子。 玉柱微微一笑,解释说:“北地缺水,再加上开垦的耕地过多,树都被砍光了。” 这个时代的京城,因为人口尚不足百万,京畿附近的几条河,还没有彻底的干涸,倒还看不出啥来。 等到千万人口聚集于京城之时,缺水的问题,就会越来越突出。 不仅仅是京城,天津也是严重缺水的城市。 同理,西域地区,也是因为严重缺水的问题,限制了工业的发展。 没有丰富的水源,现代工业没办法发展起来,这是铁律。 实际上,近代以来,发达国家的首都,都是水源丰富、航运通畅的地区。 比如说,东京都市圈,多达三千六百多万人,占了倭国总人口的28%。 综合考虑之下,玉柱一直觉得,应该迁都到长江中游的夏口厅。 夏口厅,就是后世鼎鼎大名的汉口特别市。 常校长背叛进步力量之前,武汉市曾经一度是临时首都。 汉口,腹地就是鱼米之乡的江汉平原,北有大别山作为屏障,西边就是大巴山和秦岭的交汇处。 更重要的是,只要不修高度过低的长江大桥,两万吨级的远洋巨轮都可以直抵汉口的江边码头。 在武汉生产的工业品,装船之后,可以沿着长江出海,直抵英国的伦敦。 未来的世界,肯定是海洋的世界。只有拥抱海洋的国家,才有未来。 当然了,这仅仅是玉柱的个人计划而已,将来迁都之事,肯定会遇见重重阻力。 彭映月巧笑倩兮的陪着玉柱说笑,从头到尾,都不提另外四位绝代江南美人的事儿。 玉柱也揣着明白装糊涂,反正吧,漂亮女人他见得多了,也享用了不少。 若是自己没脑子,不知道主动想法子脱颖而出,玉柱也是爱莫能助滴。 当晚,玉柱夜宿于怀来县城。 说来也巧,怀来县城北边的不远处,便是大名鼎鼎的土木堡。 想当年,明堡宗任由王振瞎折腾,导致明军的二十万精锐,尽丧于瓦剌也先之手。 除了土木堡之战外,玉柱作为名帅,更关注发生于怀来县的另一场知名战役:新保安战役。 实际上,就和黄伯韬忘记了在黄河上多修几架浮桥一样,35军的军长郭景云也是败于太过骄横了。 明明,35军已经冲破了杨罗耿兵团先遣部队的正面防线,结果,这家伙居然下令在新保安休息一晚。 休息的这一晚,就这一晚,让郭景云最终兵败自杀。 玉柱进县城的时候,本地知县这才知道消息,赶紧屁颠屁颠的跑出来迎接。 总参谋部和警卫标一起,差不多有两千号人。这么多人都住客栈,显然是不现实的。 玉柱便亲切的接见了知县,由知县在前头带路,把玉柱领进了县衙里。 总参谋部跟着玉柱进驻于县衙里边,警卫标的大部队则占据了本地绿营兵的营房。 新军的老规矩,行军途中,一律自带十天的烙饼。 有条件的时候,就烧开水泡饼吃。没有那个条件,对不住了,只能是一口水囊里的凉水,一口饼的干咽了。 于是,县衙仪门后的空地上,架起柴火,挂上大锅,熬了几大锅香喷喷的羊骨汤。 本地的李知县,也很会来事儿。除了宰羊杀鸡之外,还强行找来几家酒楼的厨师,现场炒了几个大锅开胃菜。 招待玉柱肯定不同了。 不过,玉柱也不想折腾李知县。 道理其实是明摆着的,玉柱每多提一个小要求,李知县为了招待周全,就肯定会加码折腾一遍县城里的百姓。 正所谓,上司有所好,下必甚焉。 四菜一鱼,莜面打底的铁锅炖鱼、溜肥肠、香椿炒鸡蛋、清炒狗芽菜和炸河虾。 玉柱和彭映月相对而坐,只吃饭,没喝酒。 菜虽然不多,却都是本地的特色菜,玉柱吃得倒也爽口。 只是,彭映月就有些挑食了,香椿不吃,肥肠不吃,狗芽菜也不吃。 玉柱明明看见了,却只当没看见的似的。 这就已经算是很不错了,好吧? 外边的警卫第一营的战士们,就汤啃饼,配点小菜,也就对付了肚肠。 不过,彭映月倒是特别喜欢吃鱼,她一个人独自吃了半锅鱼。 第二天早上,玉柱用过早膳后,李知县来送行。 临出门的时候,李知县忽然对玉柱说:“王爷,昨晚的开销着实不小,足足花了七十两纹银,本县的经费实在是很有限,您看……这个……” 玉柱微微一楞,仔细看了看李知县的神态,这才恍然大悟,敢情是想找他报销昨晚的招待费啊? 嗯,不错,不错,真的很不错! 玉柱心下大悦,随即命吴盛拿出一百两银子,当面给了李知县。 “多的就算是你自己的辛苦费了。”玉柱找借口,想赏一赏李知县。 谁料,李知县非要找零三十两,多一两银子,也不肯要。 这么一推一拒之下,玉柱随即记住了李知县的名字:李善明。 去宣化府的路上,彭映月笑着说:“那位李知县肯定是故意想引起您的注意。” 玉柱不由微微一笑,禁不住想起了一句名言:不想当将军的士兵,不是好士兵。 同理,谁不想青云直上,飞黄腾达呢? 公开说不想升官的家伙,肯定是个伪君子,真小人,必须远远的躲着他。 这年头的官场之上,谁不想简在王心啊? 可是,小小的七品知县,别说简在了王心了,就算是想见玉柱一面,也比登天还难。 玉柱也是老官僚了,他岂能不知,戏法人人会变,就看怎么变了? 这就好比是,天下文章一大抄,就看会抄不会抄,一个道理。 这么多年下来,由于担心老皇帝猜忌,玉柱的手下,其实没几个心腹文官。 充其量,也就是山西巡抚杨森等少数几个老部下而已。 将来,掌握了全国政权之后,需要用人的地方,多到数不清的地步。 机会,永远留给有准备的人! 若是李善明不主动提及招待费用报销的事情,玉柱压根就不可能记住他的名字。 同理,被彭映月整成了侍婢的另外四个江南美人儿,若是不想方设法的引起玉柱的注意,玉柱也就顺理成章的视之为不想靠拢了。 官场之上嘛,主动向玉柱靠拢的官员们,就是主动站队,就该得到一定程度的奖赏。 这个是通行的逻辑,就和鼓励后来者的千金市马骨,有着异曲同工之妙。 刚过保安州不久,玉柱就接到了前线的紧急密报,驻扎于古北口的直隶提督,趁夜将两个人,用竹筐缒出了城外。 (本章完) 第987章 先下手为强 前明时期,宣府镇是九边之中,最重要的一个军镇。 康熙三十二年,改宣府卫,为宣化府。 宣化府,即古之上谷郡,因其地理位置的异常重要,素有京西第一府的美称。 玉柱的车队抵达宣化府外十里亭的时候,宣怀镇总兵孙可定,率知府吴扬等大小官员们,已经等候他多时了。 “请议政王安。”大战在即,军官一律免跪,军礼就是扎千。 扎千请安之礼,其实传承于前明的军中,并非是大清的首创。 “拜见议政王。”吴扬是汉臣,又是文官,自然是长揖到地了。 迎接朝廷重臣的最高礼节,不是远出十里迎接,而是界迎。 但是,玉柱事先没打招呼,来得太快了。 等孙可定和吴扬知情之后,玉柱已经过了保安州。 玉柱毕竟只是议政王,而不是皇帝,孙可定再想拍马屁,也不敢冒天下之大不韪的郊迎三十里。 如同众星捧月一般,众人把玉柱迎进了宣化府城里的旧谷王府。 谷王府,宣化城中心的南边一点(今宣化国税局东南角十字路口),王府前有一座大石桥,俗称“皇城”桥,其东、西、南、北街也各因此得名。 一般情况下,前明的王府,要么改建为总督署、巡抚衙门或是提督衙门,要么,径直就拆了。 偏偏,宣化的谷王府,奇迹般的完整保存了下来。 以玉柱的议政王身份,设行辕于谷王府内,只能说是恰如其分也。 这一次,朝廷没给玉柱安排大将军的头衔,那是因为,张家口距离京城实在是太近了。 玉柱原本就是可以号令百官的议政王,再给个厉害的大将军头衔,那还了得? 稍事休息之后,玉柱换了身便装,便在王府的东院西花厅内,接见了孙可定和吴扬二人。 孙可定暗中潜去天津,主动投靠到了玉柱的门下。 由于,他是第一个投靠玉柱的总兵,自然颇受看重了。 玉柱命人上了茶,又让了座,将孙克定待若上宾。 孙可定心里暖洋洋的一片,连忙逊谢不已。 一旁的知府吴扬,却一直不动声色的静观其变。 吴扬是汉臣,爱新觉罗家闹内讧,关他的屁事? 玉柱虽然掌握了朝廷的实权,但是,老十四也不是吃素的。 十几万精锐大军,即将兵临宣化府,吴扬的最佳选择是:等着看谁打赢了。 提前站队,说得很轻巧,万一站错了队,全族都要被灭,不可不慎也。 实际上,吴扬的心态,很具有代表性,朝中的汉臣们基本上都是这么想的。 不管怎么说,大清的基本统治结构是:八旗与汉族士大夫共天下。 和北宋的皇帝与士大夫共天下不同,在大清朝,代表皇帝的是整个八旗阶层。 玉柱温言抚慰了孙可定一番,便端茶送了客,压根就没理会吴扬。 谷王府,规模异常之宏大,整个总参谋部和警卫标都进驻了,王府里居然还有空地。 必须承认,朱重八对他的亲儿子们,比对功臣勋贵们,好了何止一万倍? 到了用晚膳的时候,因玉柱婉言谢绝了赴宴,孙可定便命人整治了一大桌席面,派人送进了谷王府 本地最出名的酒楼,望月楼的大厨,十分卖力的介绍说:“王爷,这是烧南北,这是口蘑烧羊肉,这是烤鸭……”介绍了一大堆。 玉柱没等大厨介绍完毕,便摆了摆手,让他下去了。 实际上,特意叫了厨子来,玉柱只是想知道,面片是怎么做出来的。 结果,厨子却班门弄斧的介绍了玉柱没胃口动筷子的所谓狠菜。 夜深人静之时,宣化城内,忽然响起了密集的枪声,“啪啪啪啪……” 密密麻麻的枪声之中,夹杂着时不时响起的隆隆炮声。 在炮声中,临街的老百姓们,居然听见了洋人的鸟语,“openfire。” 好家伙,从熟睡中惊醒的吴扬,吓得够呛,居然躲到了床底下。 天色将明之时,整个宣化府的市民,都听见了嘹亮的冲锋号声,“滴滴哒滴滴滴……” 彭映月太累了,眼皮子异常沉重,却依旧被军号声惊醒了。 察觉到了女人的动静,玉柱抬手将她揽入怀中,温柔的安抚道:“别怕,没事的,仅仅是大军演习而已。” 演习? 彭映月就算是再不懂军事,也知道,玉柱肯定是在瞎说。 “爷,您少来蒙我,肯定是您又算计了谁。”彭映月乐的咯咯直笑,“妾身掐指一算,必是白日那位十分殷勤的总兵大人,要倒霉了吧?” 女人如此的聪明,玉柱不由心下大乐,翻身就覆盖了上去。 因彭映月的身体构造极为特殊,很多花丛手段,根本无法发力。 玉柱只能站到了床下,像老汉一般的猛推,才勉强可以使出腰力。 天光大亮之时,玉柱方才甜梦中醒来。 见彭映月兀自睡得香甜,玉柱便轻手轻脚的下了床。 用罢早膳后,第一镇镇统吕武进来禀报了昨晚的战况。 “禀报山长,我军近卫镇、第一镇、第二镇和第三镇,昨晚同时行动,一举歼灭了直隶绿营的提标亲军五营,宣化镇镇标亲军三营,马兰镇镇标三营,泰宁镇镇标四营……目前,张家口一线的全部重要关隘,包括独石口、黄崖口、古北口、喜峰口等等,尽入我军完全掌握之中。” 玉柱听了汇报之后,微微一笑,说:“老吕啊,辛苦你们了。” 吕武咧嘴一笑,涎着脸说:“山长,以有心算无备,这叫啥辛苦啊?直隶的这些所谓精锐绿营兵,根本不经打,炮声一响,就吓散了大半。若不是您老人家硬要造出巨大的声势,又何至于吹响冲锋号呢?” 玉柱情不自禁的笑了,嘿嘿,不安内,焉能放手攘外? 直隶提督仗着人多势众,妄想骑墙观望玉柱和老十四,谁是最后的胜利者? 说白了,直隶的绿营兵们,除了孙可定之外,大多和直隶提督一样的想法。 玉柱和老十四,不管谁打赢了,他们只加入胜利者的那一方。 计划得挺好,看似谁都不得罪。 但是,直隶提督他们这些人,完全忘记了一个兵家大忌:只要新军主力出了张家口,他们有能力切断新军的后勤补给线。 玉柱是什么人? 岂容居心叵测之辈,在新军的后方,大肆捣乱? 所谓无毒不丈夫! 又所谓,先下手为强! 有句名言说得好,忠诚不绝对,就是绝对不忠诚! 后方不稳定,还怎么安心的兵出塞外呢? 所以,尽管直隶的绿营兵们,暂时不是敌人。 但是,玉柱依旧下达了密令,先发制人,彻底解决掉可能在后方作乱的直隶绿营兵! 在这个敌我难辩的时代,胆敢提兵骑墙,不彻底的归顺于玉柱,就是大罪! 争霸天下,哪有那么多的仁义道德可讲? 成王败寇,愿赌服输! 关键时刻的不站队,也是大错! 这就好比,局长想整常务副局长的时候,你这个小科长居然妄想两不得罪的骑墙观望。 嘿嘿,等大局已定之后,也就是秋后算帐之时。 玉柱没有耐心等到秋后算帐,既然直隶绿营不想乖乖的听话,那就彻底歼灭之,以永除后患! “把孙可定带来见我。” 吕武是多年的老部下了,玉柱十分信任他的军指挥事能力。 现在,玉柱只想见一见孙可定,这个阶下囚。 很快,五花大绑的孙可定,就被押到了玉柱的面前。 “王爷,冤枉啊,卑职冤枉啊……”一只脚刚进屋,孙可定就开始大声喊冤了。 玉柱懒得理会他,便仰起下巴,朝周荃丢了个眼色过去。 周荃站起身子,缓步走到孙可定的身前,抖开折扇,淡淡的问他:“康熙五十八年腊月初八日,你带了史无前例的厚礼,悄悄的潜入京城,去谁家的府上拜年来着?” “这个……”孙可定目瞪口呆的哑口无言。 “你拜年的时候,和人家说,你生是谁的鬼,活是谁的人?”周荃收拢了折扇,轻轻的敲在了孙可定的脑门子上,笑眯眯的又说,“那天,你唯一的儿子,拜了谁为干爹?” “你……”孙可定仿佛见了鬼似的,吓得肝胆俱裂。 孙可定的的独子,拜了老十三府上的大管家为干爹,这件事情只有极少数人才知道。 却不料,原本以为只有天知地知的隐私,竟然被周荃抖露了个精光大吉。 如今的孙可定,就像是完全果身一般,纤毫毕现的暴露于周荃的眼底。 “哼,你以为你的独子,藏得够隐秘,我就找不到了么?”周荃再次抖开折扇,气定神闲的问孙可定,“孙总镇,王上若是下令,屠了东昌府聊城县西南十里处的刘家庄,不知你是何感想啊?” “只要饶了我儿,让我做啥都可以啊……” 独子藏得如此的隐秘,竟然被人家知道的一清二楚,孙可定有气无力的耷拉下了脑袋,他输得不冤呐! “嗯哼,现在知道怕了?”周荃丝毫也没有得意,异常平淡的说,“只要你按照王上的吩咐,顺利的联络上老十三,就是大功一件!” 孙可定算个什么东西? 交游异常广泛的老十三,才是玉柱的心腹之患! (本章完) 第988章 你敢打我? 清兵入关之前,张家口堡就是与蒙古“茶马互市”的经济重镇。 到了康熙末年,由于茶马互市搞得异常之红火,老皇帝便下旨,升堡为厅。 张家口厅,设同知一名,隶于口北道。 玉柱的车驾抵达张家口的时候,口北道道员林成昌,领着张家口同知,毕恭毕敬的出城相迎。 议政王的行辕,临时设于同知衙门。 林成昌设的接风盛宴,被玉柱婉言拒绝了。 玉柱批阅完公文之后,刚回房,就见彭映月主动蹭过来,跃跃欲试的想去逛街,便点头答应了。 接风吃席的事情,实际上,就像是围城里头说的那样。 没资格吃的人,拼命想上桌吃席。吃腻了的人,压根就不想参加正式的吃席。 正式场合的吃席,有一整套官场的规矩,其实非常的累。 不仅吃不好,而且,满耳都是马屁话,没有任何的营养。 出了同知衙门的后门,不远处就是鼎鼎大名的张家口武城老街。 武城街,是张家口最繁华的一条老街,早在前明嘉靖时期,此街就是茶马互市的重要场所。 彭映月乃是苏州彭家的女儿。 苏州彭家,那可是苏州本地的第一豪门大户,真正的钟鸣鼎食之家。 吃香喝辣,穿金戴玉,她还真不在乎呢。 说白了,彭映月的母亲私下里传授过独门秘诀:男人嘛,总是喜新厌旧的。与其惦记着无意义的所谓天长地久,不如快活的过几年舒心的小日子。 反正吧,只要彭映月到了玉柱的身边,并且曾经得过宠,苏州的彭家人谁敢不砸大把的银子,在私下里供养她? 所以说呢,逛街不过是个借口而已,彭映月真正想要的是,尽可能多的霸占男人的空闲时间。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 朝夕相处的耳鬓厮磨之下,趁机生个儿子出来。即使将来失了宠,只要有儿子撑腰,就不怕颜面完全扫地。 彭映月早打听清楚了,玉柱最早的女人林燕儿,只因生下了庶长子小秋明,小日子过得还不赖。 除了没有男人常伴于身边之外,甚至,林燕儿还可以自由出府谈生意呢。 苏州彭家有的是银子,即使将来男人有了新欢,彭映月也可以揣着彭家的钱,借着谈生意之名,把京城内外玩个底朝天。 玉柱领着彭映月,在武城街里,一路逛一路买。 随行的警卫标标统张勤,手里提满了大包小包的东西,却美滋滋的不肯让部下们帮着提。 天赐表功的良机,白白赠于他人,那不是傻,而是蠢透了! 张勤原本就是标统,不仅战功卓著,而且,忠心不二。 新军扩编的时候,由于牛泰晋升为近卫镇的镇统,玉柱就亲口问张勤:“愿意担任警卫标的标统么?” 张勤心下大喜,赶紧点了头,惟恐玉柱收回了成命。 开什么玩笑,警卫标是什么地方?不去才是蠢蛋呢。 别看警卫标,仅仅是个标的编制,名头不如协统啊,镇统之类的高官响亮。 但是,张勤天天可以直接向玉柱汇报工作。就算是堂堂的镇统,想见玉柱,也必须在大门外等着召见呢。 就冲这个巨大优势,别说标统了,哪怕是降级成管带,张勤也甘之如饴。 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走路啊? 这些年,张勤早就看明白了。 大行皇帝身边的一等带刀侍卫们,别看只是三品官而已。只要外放出去了,眨眼间,就是实权在握的封疆大吏。 出来逛街嘛,包括张勤在内,所有人都是便装。 今天的玉柱,头戴无缀饰的六合帽,身穿天青色对襟马褂,手拿一柄折扇,脚上是一双山西平遥老师傅特制的老布鞋。 六合帽,就是俗称的瓜皮帽。 现代人所熟知的北京老布鞋,其实是偷师于山西平遥。 只要不下雨,玉柱更乐意穿平遥老布鞋,而不是黑面厚底的官靴或套筒式的军用马靴。 必须承认,平遥的老布鞋,不仅舒适合脚,而且走路不累。 这年头,不是礼制逐渐崩塌的晚清时期,穿着打扮的规矩异常森严,不许乱穿乱戴。 只要,玉柱穿了官靴出门,就等于是明晃晃的告诉人家,他肯定是举人老爷往上的大人物。 玉柱可以随便穿衣束带,张勤他们就不行了。 包括张勤在内,跟来的警卫们,全是可以随时从怀中掏枪的大襟马褂。 为了掩人耳目,玉柱的贴身警卫们,马褂的颜色,可谓是五颜六色,各不相同。 逛累了之后,玉柱领着彭映月,登上了一家茶楼的二楼,选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了。 这个时代的北地茶楼,几乎家家都有驻场说书的先儿。 在现代,有些特色西餐厅,专门请了音乐学院的老师,在大厅里弹钢琴,和这个的性质大致相仿也。 “啪。”惊堂木猛的一拍,说书先生开始了表演,“话说,岳飞岳元帅……” 清初时期,在茶楼喝茶时,茶客们所磕的瓜子,都是西瓜子。 因为,在这个时候,向日葵仅仅是观赏的植物罢了,还远没有进化到晒出葵花子的地步。 不过,玉柱就不同了,他早就知道向日葵的好处。 玉柱搞到了向日葵之后,特意命人,在京城郊外的旱田里,种植了大片的向日葵。 等玉柱坐定之后,吴盛就从怀中,摸出了一包葵花子,搁到了茶桌上。 “爷,这是啥?”彭映月十分好奇的问玉柱。 玉柱微微一笑,说:“这是难得的宝贝零嘴,吃一颗就少一颗,吃完了只能干瞪眼。” 彭映月学着玉柱的样子,磕了一粒葵花子。 原本,玉柱以为,彭映月既然是苏州人,肯定爱吃甜口的零嘴。 没想到,彭映月尝了精盐炒出来的葵花子之后,竟然连磕了一小把。 彭映月磕瓜子的速度,相当之惊人。 吴盛担心玉柱没得磕,赶紧使了个眼色,让贴身的小厮,赶紧跑回同知衙门去拿。 嗯,大战在即,偷得半日闲,有绝代佳人相伴着品茶磕瓜子,也是一种放松情绪的方法嘛。 彭映月根本不爱吃咸口的葵花子,但是,她见吴盛像揣稀世珍宝一样的拿出葵花子来,心里就明白了,男人爱吃这个。 母亲教过的,聪明的女子,若想得宠,就必须把男人的爱好,都当成是自己的爱好。 不然的话,苏州彭氏家族之中,还有比彭映月更漂亮的堂姊妹,她们怎么就落选了呢? 唉,竞争实在是太激烈了呀! 苏州彭氏的女儿,不管嫡庶,只要到了婚嫁的年龄,都有义务为了家族的根本利益,和权贵之家联姻。 嫁谁不是嫁? 与其嫁给丑老头子,还不如嫁给俊美无双,又大权在握的议政王呢。 这时,就见一个身材肥硕的年轻男子,带着几个家丁,沿着楼梯走了上来。 好家伙,这个肥男刚刚站稳了脚跟,就像蜜蜂嗅到了花蜜一般,两眼直勾勾的盯上了比仙子还美的彭映月。 “哟,这是从哪里掉下来的小仙女啊?”挺着大肚腩的肥男,情不自禁的咽了口唾沫,不可抑制的想靠拢彭映月。 张勤立时就火了,尼玛,活腻了吧,竟敢惦记上了山长的女人? 带女人出来闲逛嘛,玉柱也不想坏了兴致,便朝张勤丢了个眼色。 “这位仁兄,您走错了道吧?”张勤一边伸出左手,挡住了肥男的去路,一边探手到身后,隔着长衫,握紧了枪柄。 警卫标的特殊训练,说白了,就三点:危急时候挡枪眼,出枪快,射得准。 “走错了道?怎么可能呢?爷就是冲着小仙女来的。” 张勤明明已经指了条生路,谁曾想,肥男不知死活的偏要找死。 爷就是冲着小仙女来的,这话一出口,张勤哪里忍得住,正欲一枪弄死他。 就在这时,玉柱发了话:“闹市区,不要扰民。” 张勤松开了插在腰后的枪柄,挥起右手,“啪!”就是一记大耳刮子,径直把肥男扇倒在了地上。 参加新军之前,祖籍湖北黄州府麻城县张家洼的张勤,因为家里很穷,专门跑去少林寺,先当杂役,后当武僧。 还俗之后,身手异常了得的张勤,被河南信阳的一位大地主,聘为护院的队长。 见张勤居然敢动手打人,倒在地上的肥男,捂住肿起老高的腮帮子,哼哼道:“给我打,弄死他。” 跟着肥男一起来的打手们,听了吩咐之后,一拥而上。 结果,张勤左一拳,右一脚,五次出手,分别打倒了五个打手。 打手们躺在地上,痛得直哼哼。 事情到了这里,如果肥男不多嘴的话,吃个闷亏也就算了。 可是,肥男也许是骄横惯了,他竟然大声说:“反了你们了,竟然在张家口这地界上,敢对爷动手?好啊,好得很啊,你知道我舅舅是谁么?” 实话说,在大清的各个地方,都有仗势欺人的黑恶势力。 往往,这些人的背后,都有衙门里的实权派,暗地里撑腰。 对于肥男这种臭虫似的小角色,玉柱原本懒得搭理,让他们被张勤收拾一顿,也就算了。 但是,肥男竟然搬出了舅舅,玉柱觉得好笑,便信口问道:“你舅舅,总不可能是本地的同知大人吧?” “哈哈,不怕吓破你们的狗胆,本地的同知算个球啊,爷的舅舅是……”肥男一提及无人敢惹的亲舅舅,自己先来了劲,“识相的话,把小仙女留下,再赔爷十万两银子……” (本章完) 第989章 中将军衔 “哈哈,不怕吓破你们的狗胆,本地的同知算个球啊,爷的舅舅是收元教教主刘正圣。” 玉柱听了这话后,不由微微一楞,收元教,不就是在北方民间非常有名的邪教——八卦教么? 八卦教又称五荤道、收元教、天理教或清水教,但是,八卦教真正厉害的名字,叫作:白莲教! 白莲教,干的最厉害的一件事,必须是:嘉庆十八年李文成等领导的天理教起义。 这次起义,因为有宫里的太监做内应,差点占领了皇宫。 既是如此,玉柱马上吩咐张勤:“都抓回去,细细审问。” 自从,朱重八投靠了白莲教,并趁机崛起之后,其后的历代掌权者,都不可能容许白莲教发展壮大起来。 但是,白莲教徒们,改头换面,暗地里以各种名目猥琐的发展壮大起来。 随着玉柱的一声令下,肥男和他的手下们,就都被绑了。 出来逛街,遇见如此扫兴之事,自然是逛不下去了,只得草草回去。 玉柱对白莲教的忌惮,主要是担心,白莲教往新军里面渗透。 山东和河南的乡下,白莲教和义和拳,虽然势同水火,但是,彼此又不能排除。 拳会和教党之间,也在暗中相互渗透,各自从敌对的组织中,汲取本身所需要的东西。 刑讯审问的结果,令玉柱稍觉安心,他们尚未渗透进新军之中。 玉柱万万没有料到,八卦教仅仅在张家口一地,就有教徒近千人。 然而,玉柱更没有料到的是,八卦教的教徒们,竟敢在私下里搞串连,妄图包围同知衙门,要求玉柱放人。 这也太猖狂了,简直是目无王法! 重赏了告密之人后,玉柱盛怒之下,签发了坚决镇压的命令。 后半夜,人们都睡着了之后,张家口的南门,被悄悄的打开了。 近卫镇和第一镇的三万多名战士们,如同潮水一般,把整个张家口城里的大街小巷,围得水泄不通。 条块分割,如同过筛子一般,挨家挨户的搜查,只要家里有八卦教的特殊标记,一律带走。 搜查,持续了一天一夜。 最后,吕武和牛泰一起回来报告了。 牛泰说:“回主子,奴才和吕武,一共抓了四千多名八卦教徒,大牢里都塞满了,只能押入了本地绿营的操练场。” 玉柱点点头,说:“派人把他们都押去大沽口,分散送到南洋去。” 与其留在国内,最后演变成义和团那种祸害,不如祸水东引,让他们去祸害南洋诸国吧。 实际上,据玉柱所知,南洋诸国里边,早有各种华人的拳会存在。 正好,让他们过去参与内斗。 只因,他们尚未渗透到新军之中,所以,玉柱这才手下留了情。 不然的话,挨个枪毙,肯定是逃不掉的。 解决了张家口内部的隐患后,玉柱一直等着老十四打过来的消息。 半个月后,老十四带兵抵达了归化城(今呼和浩特玉泉区)下,城里的土默特王公,望风而降。 降了才正常,不降才是脑子进水了。 因为,归化城的守军才几百人而已,根本不可能抵挡老十四的二十几万大军。 还真别说,老十四带兵打仗,还真有一手。 从喀尔喀蒙古一路东进的老十四,沿途招揽了不少蒙古人入伙。 归化城,在大同以北的长城外边,山西巡抚杨森赶紧急报给了玉柱。 玉柱一眼就看穿了老十四的声东击西之计。 山西北部的右玉城、杀虎口和大同府,墙高沟深,守城的火炮众多,可谓是易守难攻也! 有杨森在山西主持大局,就算是抵挡不住老十四,也可以坚壁清野嘛。 老十四带了二十几万大军打过来,最怕的就是四个字:坚壁清野。 山西的地形地貌,很有特色,即:两山夹一川。 山西的西部地区,是高大巍峨的吕梁山。 其中部地区从北到南,依次是:恒山山系、五台山系和太岳山系。 整个山西的东部,都被太行山所阻隔,只有几个狭窄的出口,可以进入河北地区。 只要老十四进了沟壑纵横的山西,就等于是拱手放弃了机动力强的优势。 不客气的说,新军只要随便扼守住某一个东出的山口,老十四必将进退两难,粮草用尽。 至于,老十四从大同南下,嘿嘿,那就只能绕路河北,再转道北上了。 智者所不为也! 整个西部地区,最大的问题,就是两个字:无粮。 玉柱索性哪也不去,就在张家口以逸待劳! 新军是妥妥的近代陆军,这就决定了,类似古北口、黄崖口和喜峰口,这种天然的险关,顶多只需要派一个标驻守,就可以坚守很长一段时间了。 为啥张家口这么重要呢? 嘿嘿,道理其实很简单,整个京师的北部,过万的大部队想快速进出长城,只能走张家口。 老皇帝虽然不修长城,却把别处通往京师的道路,全都修成了羊肠小道。 羊肠小道上,新军处处可以设防,处处可以打埋伏。 所以说,玉柱料定了,老十四耍过花样之后,最终还是要来张家口,和他硬碰硬的打一场大决战。 说起老十四的军事才能,玉柱情不自禁的想起了一句经典台词:告诉你们程瞎子,老子当年教他怎么打枪,现在就教他怎么打仗,让他站在山坡上学着点。 果然,老十四在右玉城下,攻了好几次没攻下之后,只得被迫转道向东,直奔张家口而来。 这个时代,看敌军的兵力情况,主要是看营头的将旗。 有经验的哨探,只需要数清楚,有多少面将旗,大致就可以估算出敌人的兵力情况了。 几天后,老十四的先头部队,出现在了兴和城。 兴和城,也就是如今的张北县。 提及张北县,就不能不说一说,“张北干咳”了。 明末清初,张北快板最早为民间顺口溜,随着二人台的出现与发展进入表演场所,开始称“张北干咳儿”。 这个时候,老十四最担心的是,玉柱躲在张家口的险关后边,死守不出。 所谓的二十万大军,看似人多势众,但是,每天要吃掉多少粮食呀? 就算是蒙古人有牛羊的补充,也架不住这么多人的嚼裹。 老十四最大的致命伤,就是缺粮。 清晨,在嘹亮的集合号声中,玉柱在彭映月的服侍下,换上了新军的制式军服。 新式大檐帽下,是目光深邃的坚毅面庞。 烫得笔挺的军服,锃亮的马靴,腰间挂着制式军刀。 今天,是新军将士们的正式授衔之日。 作为全军唯一的上将军,玉柱将亲自给将军们,颁发军衔及证书。 出门上马,一路小跑着,来到了张家口外的大草原上。 三军将士们已经肃立完毕,正等着玉柱的大驾光临。 “立正!” “敬礼!” 在军官们的口令声中,玉柱纵马驰上了临时搭建的检阅台。 悠扬的军乐声中,新军营务处总办蒋盛,双手捧着授衔命令,大声念道:“命令……” “啪。”检阅台下的将士们,十几万只脚后跟,几乎同时用力的一碰,现场立时响起了雷鸣般的碰撞声。 “第一镇镇统吕武出列。” 吕武大踏步的走到了玉柱的跟前,并拢双腿,两眼含着热泪的注视着玉柱。 “吕武,实授中将军衔。”蒋盛接着念命令。 玉柱接过张勤递来的军衔肩章和领章,亲手替吕武佩戴到了军服之上。 “学生吕武,誓死效忠山长!” 握手的时候,吕武禁不住的泪如雨下。 十多年前,吕武不过是个穷山沟的泥腿子罢了。 吕家大哥穿过的裤子,二哥接着穿,然后三哥还要穿。 轮到吕武穿的时候,那条裤子已是补丁叠补丁的完全没办法看下去了。 但是,就算是裤子再丑,吕武也必须穿下去。不然的话,冬天岂不要冻死? “傻小子,哭什么?只要歼灭了老十四的主力叛军,咱们的好日子,还在后头呢?”玉柱抬起手臂,十分用力的在吕武的肩上,拍了两下。 “第二镇镇统马青方出列。” 马青方大踏步走到玉柱的跟前,庄重的举手敬礼。 玉柱替马青方佩戴肩章的时候,马青方忽然小声说:“山长,第二镇永远都跟您走。” 玉柱微微一笑,原本很直爽的西北汉子,也变得很会说话了呀! 由此可见,新军的文化,也不可避免的受了大清官场的影响。 实际上,在官本位的体制之下,各行各业都无法避免官场习气的持续渗透。 也许是察觉到了玉柱的不以为然,马青方急了,小声说:“山长,您是知道的,我是个粗人,不会说那些好听话。都怪牛泰,非要教我这么说。” 嗯,这话才是真正的有点意思了! 因为有准将的存在,中将军衔,肩章是三颗金星,领章为红底的牡丹花。 谁都没有料到,轮到牛泰受衔的时候,这家伙居然猝不及防的跪下了。 “奴才叩谢主子恩典。奴才不会说那些俏皮话,奴才只知道,主子让干啥,奴才就干啥。” 尼玛,一口一口奴才,简直是贼性不改! 不过,整个新军之中,也就牛泰一人这样而已,别人都不敢,也没资格自称奴才。 此前,就算是玉柱拿鞭子狠抽,牛泰这个犟种,宁死不肯改口。 玉柱也拿他没辄啊! 蒋盛心想,全军上下,都唤山长,就牛泰一个“奴才”。 这家伙呀,看似憨傻,实际上比猴儿还精。 (本章完) 第990章 血与火的碰撞 授衔完毕后,大军随即北上,主动迎击老十四的满蒙联军。 新军出塞后,以倒三角型,齐头并进。 第二镇居左,第三镇居右,近卫镇靠后一点居中。 战斗力最强,机动力最强的第一镇垫后,作为全军的总预备队。 近代战争,没有预备队的军队,还没开战,就先输了一半。 老十四听说玉柱带兵出了塞外,心里格外高兴,他就怕玉柱龟缩不出呢。 原本,老十四想以逸待劳的等着玉柱过来送死。 不成想,玉柱走到距离万全县仅有三十里的吉庆沟,就死活不肯往前走了。 玉柱的意思很清楚,你来不来决战? 不来决战,我就回去了呀! 吉庆沟,其实是玉柱早就选定的决战地点,由不得老十四不来。 在吉庆沟的周围,方圆五十里的范围,全是平坦的大草原,非常有利于老十四的二十万大军全线展开队形。 玉柱的意思其实很清楚,老十四,你们最擅长的不是弓马么,爷索性成全了你,让你尽情的施展才华。 等了两天,玉柱一直待在吉庆沟不动地方。 时至今日,老十四军中的粮食真不多了,他只得率领全部的主力大军南下,务求全歼玉柱的新军。 两日后,太阳高高升起的时候,吉庆沟的南北两边,对垒的双方各自摆开了进攻的队形。 老十四的总兵力,号称是三十万,实际上,只有二十万而已。 除了,老十四带去西北的八旗精锐之外,还有大量的绿营兵和蒙古人。 客观的说,老十四手下的西北精锐,已经算是满洲人里边,最有战斗力的部队了。 两军对峙之后,老十四惊讶的发现,玉柱摆出的阵形,居然是异常稀薄的十几排而已。 老皇帝的所有儿子之中,老十四是最有军事才能的一个,他自然不会傻到,派出自己的心腹骑兵,跑去冲击对面步兵的阵营。 不过,跟着一起来打秋风的蒙古人,就不同了呀! 当手里的单筒望远镜里,出现了大股蒙古骑兵的身影之后,骑在马上的玉柱,不由微微一笑,送死的来了! 今天的大决战,新军的阵形,乏善可陈,也就是拿皇的拿手阵型,炮兵在前,步兵在后。 机动力最强的第一镇,因为人人有马的缘故,到了需要的时候,他们将充当骑兵追击的任务。 一百多门8磅陆军炮和6磅陆军炮,整齐的排列于线列步兵的前边。 乌黑的炮口,散发出狰狞食人的恐怖魔力。 老十四比较聪明,故意布阵于三里之外,这个距离即使是8磅陆军炮开火了,也只能打个寂寞。 最先发起进攻的是,三音诺颜部的一万蒙古铁骑。 三音诺颜部库莫汗,也是个聪明人,他并没有正面冲击新军的阵线,而是想绕到侧面去,看看能不能捡个便宜。 玉柱冷冷的一笑,他早就防着这一手了,随即命令新军战士们,摆出应对骑兵进攻的绝招:空心枪阵。 在嘹亮的军号指挥下,新军战士们迅速的变了阵,扩展成了无数个空心大阵。 以营为单位,摆成正方形的队形,每个面都是三排战士。 与此同时,6磅陆军炮不动,8磅火炮组在洋人教官的指挥下,及时的调整了炮口的方位,指向了敌人来袭的方向。 8磅陆军炮,最大射程1300米,有效射程800米左右。 玉柱的思路很清晰,近战靠排枪射击,火炮的作用是,遮蔽敌人的进攻路线。 骑兵冲锋,阵形肯定密集。 新军的火炮也不需要瞄准,只要持续的轰击三百米以内的敌军,就可以打乱敌军的进攻节奏,甚至把敌军分成前后两截。 库莫汗怀着成为成吉思汗的梦想,指挥着手下的骑兵们,开始迅猛的加速。 在他看来,如此敌军如此稀薄的阵线,简直是在找死。 说实话,如果新军在阵前摆出拒马,排成几十层的步兵刺猬大阵,库莫汗还真没胆子硬攻。 蒙古骑兵大部队,先是催马慢慢的小跑,相距一里半的时候,这才正式加速冲锋。 一时间,蹄声如雷,烟尘滚滚,仿佛百万骑兵扑过来一般,气势咄咄逼人。 炮兵协统刘胜洪,一直举着手里的单筒望远镜,默默的估算着敌人的距离。 800米,700米,600米,500米,400米…… “开火!”刘胜洪猛的将右手往下一压,早就蓄势待发的炮兵们,当即点火发炮。 “轰轰轰轰……”隆隆的炮声,正式拉开了决战的序幕。 “希律律……”一匹战马被火红的铁球,击中了胸部,原本健硕的躯体之上,立时出现了一个硕大的血洞。 战马轰然倒下,马上的骑士猝不即防之下,被甩到了空中。 骑士的身体,刚刚跌落到草地上,就被己方的无数只马蹄,整个的吞噬了进去,瞬间被踩成了肉泥。 “啊……”火红的铁球,擦着蒙古骑士的左臂飞了过去,蒙古骑士刚想庆幸一番,不料,左肩上传来不可抑制的剧痛,他下意识的低头一看。 啊,左臂居然凭空消失了,身形立时一歪,随即栽下了马去。 又一颗铁火球,从天而降,狠狠的砸落到了地面上,随即弹起老高,直奔蒙古骑士的面门而来。 那位蒙古骑士心下大骇,拼命的伏低了身子,想躲过致命的一击。 “轰!”发红的铁球,凶狠的击中了马头,几乎眨眼的工夫,那马的头骨碎成了渣渣,脑浆迸出老高。 碎了头的死马,把背上的骑士死死的压在尸体下边,死马和骑士在巨大的惯性作用下,贴地往前滑了不短的距离。 等死马终于停止了滑动,被它压在身下的那名蒙古骑士,整张右脸都被巨大的摩擦力刮走了皮肉,露出了狰狞可怖的森森白骨。 眼见不活了! 如今的火炮,毕竟不是空心开花炮弹,遮蔽战场的能力,极其有限。 在猛烈的炮击声中,依旧有不少幸运的蒙古骑兵,突进到了线列步兵的阵前。 第三镇镇统何文达,早就等得耐烦了,见敌人已经突击到了两百米内,他随即下令说:“举枪!” 镇统的军旗,随即斜指向右45度。 前方专门有军官观察镇统旗的指挥信号,于是,第三镇的将士们,在各自军官的指挥下,纷纷举起了手里的步枪。 蒙古男人,只要大于七岁,就必须骑在马背上,帮长辈们牧羊放牛。 马背上的民族,此言不虚也! 冲锋的马队,持续提速,大约进入100米左右,马上的蒙古骑士们,纷纷挽弓搭箭,向新军的阵线,射出了致命的箭矢。 这就是蒙古人的传统技能了,利用战马的冲击力,射出的箭矢打击距离要远一些。 “呃。”一名新军战士,很不幸的面门中了箭,惨叫一声,随即倒在了地上。 不远处的一名新军战士,胸部中了箭,疼得倒在地上打滚。 线列步兵的阵形,实在是太过密集了,根本不可能自乱阵脚的叫人抬他下去。 伤兵疼得满地打滚,哀号声,声声入耳,令人鼻子发酸,真的想哭,却又欲哭无泪。 四周全是袍泽战友,但是,大家都对他无能为力,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滚不动了,渐渐的没了声息。 排队枪毙的战术,决定了,新军的任何战士受了伤,都没人敢蹲身去帮他。 因为,乱了阵脚的线列步兵,在骑兵的冲锋面前,就是鱼肉,就是一盘开胃小菜而已。 为了更多战友的生存权,很多时候,只能牺牲掉个体的生命。 战争,就是这么的残酷! 战场纪律,就是如此的无情! 一将功成万骨枯,绝对不是虚言! 大队蒙古人,刚刚冲进80米以内,刘胜洪便下令,轮番射击。 “啪啪啪啪……”清脆的枪声随即响起,第三镇的阵地上空,紧跟着升腾起了浓浓的白烟。 刺鼻的白烟,几乎遮蔽了整个阵线,这个时候,前线的基层指挥官们已经完全看不清楚敌情了,他们只能机械的指挥部下们,进行一轮又一轮的齐射。 根据军官的命令,战士们周而复始的重复同一套动作:射击,装弹,等候命令,再射击,如此循环往复。 “啪啪……” 在密集的枪声中,冲在最前边的十几个蒙古人,应声栽下了马。 “啪啪啪……”蒙古人持续往上冲,枪声也持续不断的响起。 就在反复拉距的过程中,新军的阵线前边,倒下了不少的战马,以及骑士们的尸体。 排枪射击,毕竟不是机关枪扫射,无法完全阻挡个别漏网之鱼。 就见,一匹没有骑士的战马,狂奔到了新军的线列前。 大家都以为,马上的骑士已经落马死了。 谁曾想,蒙古骑士竟然藏身于马腹的下边,他陡然挥刀发难,猝不即防的新军战士们,随即被砍倒了好几个,空气中弥漫着浓浓的血腥之气。 蒙古骑士偷袭成功,心里正在得意之时,忽然排枪响起,他的胸口猛的一疼,眼前立时就黑了,一头栽下了马。 此时此刻的新军阵线前,密集的排枪,一直响个不停。 战士们也不知道循环射击了多少轮了,只是机械的听从命令,举枪、射击、装弹、再举枪、再射击。 直到听见了嘹亮的军号声,战士们这才长舒了一口,停止了射击。 (本章完) 第991章 死神的收割 硝烟散尽之后,新军的阵地前,蒙古人的尸体,战马的尸体,遍地都是,几乎堆成了小山包。 玉柱放下手里的单筒望远镜,他也没有料到,一向精于算计的蒙古人,竟然也有赴汤蹈火的精神? 对面的老十四,没有单筒望远镜,虽然看不清楚具体的伤亡情况,但是,他却已经意识到了,三音诺颜部完了。 整个三音诺颜部,也就六万多人而已,这一仗才刚刚开始,就报销了一万精锐铁骑,整个部落岂有不亡之理? 蒙古人,无论死多少,老十四都不会在乎。 但是,仅仅是一个照面,蒙古人就折损了一万人,这个损失就太大了呀! 老十四身边的蒙古人,一个个面现惧色,躲闪着不敢去看老十四。 老十四哪能不明白呢,这些家伙分明是害怕被送上去当炮灰啊! 为了给蒙古人打气,老十四把牙一咬,索性拿出了杀手锏——罗刹国的炮兵旅。 由于老皇帝的短视,制造的多为轻便的子母炮。 老十四手下火器营的炮兵,几乎都是射程极近的子母炮,显然不是英国陆军炮的对手。 但是,老十四从罗刹人那里,借来了一个整编炮兵旅,刚刚赶到战场。 罗刹人的炮兵旅,拥有轻重火炮,多达近百门。其中,最重的两门炮,是从法国进口的12磅炮。 12磅炮,最大射程2000米左右,有效射程1200米。 因为12磅炮太重了,不方便移动,一般都用于攻城战。 如果,罗刹人的炮兵旅早到十天,山西的右玉关只怕是已经被攻破了呀! 罗刹国的炮兵旅长,名叫瓦西里·叶戈罗维奇·弗鲁格,他是远东总督的小舅子,所以升官极快。 老十四很客气的对弗鲁格说:“尊敬的弗鲁格将军,下面全靠你们了。” 听了通事的翻译之后,准将军衔的弗鲁格哈哈一笑,说:“放心吧,本官一定把那些黄皮猴子,全都炸成碎片。” 通事有些心虚,楞是没敢翻译黄皮猴子这四个字,随便用蛮子二字糊弄老十四。 老十四听不懂罗刹语,只能任由通事胡乱欺骗了。 “往回撤!”随着一声令下,老十四阵前的八旗兵们,忽然掉头往回走。 玉柱注意到这个惊人的变化,赶紧举起单筒望远镜,跟着看了过去。 不看不知道,一看之下,玉柱还真的吓了一跳。 只见,对面最前排的八旗军撤退到了后边之后,整个阵地的最前端,露出了密密麻麻的火炮和炮兵。 当玉柱看清楚,对面的炮兵阵地里,居然出现了两门12磅炮时,不禁倒吸了口凉气。 火炮这玩意,从来都是射程越远,威力越大,震慑力也越强。 “oгohь!(aguoni)”随着弗鲁格的一声令下,两门12磅重炮,率先开火。 “轰……” “轰……”伴随着两声巨响,硕大而又火红的两颗铁球,脱膛而出,腾空而起,几乎眨个眼的工夫,就砸进了新军的人群之中。 两颗火球落地之后,肆无忌惮的翻滚着,弹跳着。 铁球所到之处,断胳膊到处飞,断腿遍地都是,惨叫声不绝于耳。 一名新军战士,很不幸的被击中了胸部,唉,整个人立时就碎了,残肢断臂满天飞。 玉柱心里有数,由于罗刹炮兵的加入,战场的形势已经急剧的恶化了。 尤其是,罗刹人有重炮,可以肆无忌惮的轰击新军的阵线。 而新军的8磅炮,射程较短,够不着罗刹人的炮兵阵地。 “命令刘胜洪,带着炮兵朝前推进。”玉柱心里有数,待在原地不动,硬挺着挨炸,肯定不是明智之举。 接到了命令的炮兵协统刘胜洪,也知道情况危急,这个时候,已经不能顾忌炮兵的伤亡了。 如果,坐视罗刹人的重炮,利用射程远的优势,持续性的轰击,新军将完全没有还手之力。 “弟兄们,都跟我来,推炮前进。”刘胜洪亲自捋起袖子,带着一个炮组,缓缓的推动着火炮,朝敌人靠拢过去。 此时此刻,说再多的屁话,都不如以身作则。 协统都不顾生死的奋战在了最危险的前线,其余的炮兵们还有啥可说的? 只是,这个时候,意外还是发生了。 英国教官们不仅不朝前靠拢,反而集体小跑着,往后面撤退。 “窝你玛……” “草你祖宗十八代……” “狗入的洋鬼子,没一个好东西……” 炮兵们一边推炮前进,一边破口大骂。 “这些鬼佬,生儿子没屁眼,生女儿只能当姬!”作为协统,刘胜洪骂得比谁都狠。 不成想,这一开骂,推炮的速度,反而比此前快多了。 实际上,推炮靠拢敌人,是正确的决策。 因为,罗刹人远道而来,只带了两门从法国进口的重炮。 其余的鹅制8磅炮,无论是射程,还是威力,都远远不如英国进口的8磅炮。 老十四看出便宜来了,见敌军炮兵动了,眼珠子一转,马上命令察哈尔亲王率领本部骑兵,冲击敌人的炮兵。 察哈尔亲王犹豫着不肯去,老十四拉下脸,冷冷的说:“你若不去,我就把你的儿子们,都杀光了!” 投靠老十四的时候,察哈尔亲王为了取信于老十四,特意把五个儿子,都送去做了人质。 现在,后悔莫及啊! 但是,察哈尔亲王也知道,老十四是个心狠手辣的家伙,什么事干不出来? 被逼无奈之下,察哈尔亲王只得带着本部的一万骑兵,冲了出去。 玉柱早就料到了老十四会来这一手,当即命令第二镇和第三镇的步兵线列,超越推进中的炮兵队伍,并摆开战斗队形。 炮兵的推进速度,不可能快,紧随其后的新军战士们,纷纷超越了过去,排成了密集的三排。 罗刹人的12磅重炮,虽然射程远,威力大,但是,射速却是十分钟一发。 等察哈尔亲王带着骑兵冲出去之后,两门12磅重炮,再次发出怒吼声。 “轰!” “轰!” 两颗火红的大铁球,再次落进了新军的队伍之中,立时收割了不少条人命。 火红的铁球,在新军的线列之中,横冲直撞,无人可挡。 面对巨大的伤亡,玉柱只能强忍着悲痛,只当没有看见似的。 战争是残酷的,不可能没有流血牺牲! 察哈尔亲王强忍着万丈怒火,亲自率领本部族的一万余名骑兵,杀气腾腾的扑向了只有三列阵形的新军大部队。 近代陆军作战,几万人的大部队作战,队列最左边的指挥官,即使发布了命令,也不可能被所有人听见。 这个时候,就要靠军号来指挥了。 为什么只能排成三排呢? 因为,军号不能传递太过复杂的讯息,在实践中,顶多只能指挥三排士兵进行射击。 再多几排士兵,先不说射击敌人了,自己人倒先乱了。 在玉柱的身后,站了五排号手。 随着察哈尔亲王的骑兵大部队,越冲越近,玉柱果断的下令:“第一排,举枪!” 五排共三十名号手们,同时吹响了军号,“滴,滴。” 第一排的近万名士兵,按照军号的指示,纷纷举起了手里的步枪。 眼看着打头的骑兵们,冲进了80米的死亡射击区,玉柱毫不迟疑的命令:“开火。” 五排号手,一起吹出长调,“哒……” “啪啪啪……”近万颗子弹脱膛而出,形成了密集的弹幕。 “啊……” “我的娘啊……” “我的祖宗啊……” 密集的弹幕,仿佛联合收割机,收割麦子一般,将冲在最前头的蒙古人顺利的割倒了一大片。 蒙古人的骑兵们,纷纷倒在了新军阵地前的六十米外。 “啪啪啪啪……”新军的步枪齐射,一轮接着一轮,永不停歇。 玉柱的单筒望远镜里,看得很清楚,蒙古人的脸上,个个显露出惧怕的神色。 很快,新军线列阵地的前边大约十米处,蒙古人尸体堆积如山,反而阻挡了自己人冲锋前进的道路。 察哈尔亲王的简直是欲哭无泪了,这才多大一会的工夫啊,他部落里的精锐战士们,就伤亡过了千。 继续这样打下去,不仅儿子没得救,部落也要像三音诺颜那帮蠢货一样的亡族了啊! 察哈尔亲王把眼一闭,果断下令,往西边撤退! 亲王旗朝西边跑了,蒙古人也都跟着往西边逃走了。 玉柱暗暗松了口气,狭路相逢,必然是勇者胜! 趁着老十四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刘胜洪带着炮兵,终于推进到了相距1000米左右的距离。 炮兵们七手八脚的架好了炮,装好了药,炮弹也上了膛。 “分为三组,听命令再开炮!” “预备,放!”刘胜洪站到了原本属于洋人炮兵总教官的位置上,用力的劈下了手臂。 “轰轰轰……”几十门8磅炮,一齐发出了复仇的怒吼声。 几十颗火红的铁球,几乎同时砸进了敌人的阵地上,铁球弹跳着,滚动着,碰撞着,把老十四的中军大部队,搅得鬼哭狼嚎,哀号声震天。 间隔了大约一分钟左右,刘胜洪再次下令,“开炮!” 第二组的几十门8磅陆军炮,也跟着发出了复仇的怒吼声。 受限于冶金技术和火药制造技术的落后,罗刹国的所谓8磅炮,实际射程只相当于英军制式的6磅炮。 两军炮兵相距一千米的时候,罗刹国的炮兵,除了两门重炮之外,竟然毫无还手之力。 第992章 一战定乾坤 距离接近之后,炮兵对轰的形势,变成了一边倒! 刘胜洪手下的8磅炮,尽情的倾泻着复仇的怒火。 “轰轰轰轰……”炮声隆隆,炮声震天。 每隔一分钟,就有几十颗火红的铁弹丸,恶狠狠的砸进罗刹人的炮兵阵地。 尽管罗刹人拥有两门12磅重炮,时不时的可以给新军制造一些伤亡。 但是,重炮虽然威力大,但是射速很慢。 渐渐的,在炮战中,损失惨重的罗刹人的炮兵旅就吃不住劲了。 “轰!”突然,罗刹人堆积在一起的火药桶被火红的铁球击得粉碎,发生了殉爆的连锁反应。 火光冲天中,巨大的蘑菇云腾空而起,白色的烟雾将整个罗刹人的炮兵阵地,全都笼罩了进去。 刘胜洪惊诧莫名的望着这一幕,但是,喜悦之余,依旧没有忘记指挥炮兵展开反击。 透过单筒望远镜,玉柱已经看见了罗刹人炮兵阵地的殉爆。 哼哼,罗刹人看似精明,却粗枝大叶,不尊重科学规律的老毛病,还真的是源远流长啊! 殉爆的发生,成了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没给自家火药桶炸死的罗刹炮兵们,扔下阵地上的火炮,抱头鼠窜。 如今的玉柱,已经是非常有作战经验的名帅了,他并未急着发布总攻击的命令,而是命令第二镇和第三镇的线列步兵们,齐步向前进。 没有步兵的保护,果露在外的炮兵,就是骑兵们的一盘菜。 玉柱的意图很明显,由线列步兵在前,保护着炮兵们继续前移。 罗刹人的炮兵已经战败了,现在,轮到老十四的主力部队享受只能挨打,不能还击的快乐了! 罗刹人的炮兵旅,兵败如山倒,老十四只能气馁的看着干瞪眼,毫无办法。 若是大清的火器营,老十四还可以拔刀砍死几个逃兵立威。 但是,兵荒马乱之时,负责翻译的通事,居然不知所踪了。 真要命! 新军的步兵阵线,在清脆而有节奏的鼓声中,以泰山压顶之势,朝着满蒙联军恶狠狠的压了过去。 没办法了,只能豁出去拼命了! 老十四不是优柔寡断的老八,他向来都敢作敢当! “刷!”老十四拔出腰刀,直指新军的稀薄线列,大声吼道,“杀啊!” 好家伙,老十四带头纵马冲了出去,不愧是康麻子的好儿子啊! 榜样的力量是无穷的。 老十四没说给我冲,而是以身作则的率先冲了出去。 数万精锐的满洲八旗铁骑,也都跟着催马,冲了出去。 成败在此一举! 要么八旗铁骑冲垮新军的稀薄阵线,要么,只能硬挺着挨火炮的轰击,还没办法还手。 玉柱故意把步兵摆在炮兵的前头,老十四岂能不知道他的险恶用心? 炮兵协统刘胜洪毕竟没有大兵团作战的实战经验,发觉敌人的骑兵扑了过来,他不由有些慌乱了,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幸好,玉柱的命令及时送来了。 玉柱命令刘胜洪,原地架起火炮,就地展开轰击。 值得一提的是,炮口一律抬高成45度仰角,以免误伤了自己人。 这就很有些欺负人了! 老十四这边,火器营的子母炮固然十分轻便,但是,射程也近得令人发指。 相距七、八百米的时候,火器营的子母炮就像是放烟花一般,看似绚丽多彩,实际并无卵用。 步兵在前掩护,炮兵在后边提供火力支援,这个才是正经的一战打法! 玉柱看清楚老十四的帅旗,迅速的朝前移动着,不由轻声一叹,老十四没戏了! 排枪不是弓箭,几乎不耗费多少体力。 也就是说,只要玉柱的愿意,可以陪着老十四从天亮一直射击到天黑。 拉弓放箭就不同了,据玉柱的自己测算,再厉害的勇士,顶多也就是连续拉弓二十次罢了。 由此可见,火枪取代弓弩,完全符合战争的规律。 “啪啪啪啪……”在连片的枪声中,原本是战友的西北八旗铁骑,纷纷倒在了新军的枪口之下。 战争没有同情,也没有怜悯,只有成王败寇! 利用步兵们的有力掩护,刘胜洪指挥着炮兵们,再次发起了复仇的轰击。 “轰轰轰轰……” 一颗胡乱横跳的火红铁球,至少可以打乱方圆四十米内的敌军阵型,几十颗火红的铁球,又是多少? 进攻中的八旗兵们,被密集的铁球彻底的搅乱了阵型。 “轰隆……”一个大铁球恰好滚过一条马腿,那马当即瘸了一条腿,疼得乱蹦乱跳,把背上的骑士甩出去老高。 乱跳的战马,挡住了后边战马前进的道路,马上的骑士不得不勒马转向。 但是,就在这时,又有几十颗火红的铁弹丸,朝着骑士们砸了过来,如此周而复始。 侥幸冲破了火炮轰击的八旗铁骑,还没来得及高兴一秒钟,就被密集的排枪,射倒在了地上。 和三音诺颜部的神勇表现不同,就算是最精锐的八旗铁骑,能够承受的最大伤亡率,也就是10%而已。 随着新军的线列前,倒下的尸体越来越多,所谓八旗劲旅的士气也跟着跌落到了谷底。 就在这时,一颗6磅的炮弹,非常巧合的击中了老十四帅旗的旗杆。 “咔嚓。”一声,老十四的帅旗应声而落。 好家伙,帅旗被打断了,这真的是不祥之兆啊! “败了,败了!” “快跑啊!” 帅旗的倒掉,负面意义实在是大得惊人! 因为,老十四若想灵活指挥二十万大军,帅旗起着举足轻重的作用。 辽沈战役时,东野三纵七师21团三营的指战员们,突然偷袭了位于小村子“胡家窝棚”的敌9兵团指挥部,破坏了所有电台天线,导致整个廖兵团处于瘫痪状态。 嗯哼,老十四的帅旗被砸断了,就相当于电台天线,全都完了。 看见老十四的帅旗断了,玉柱的抓住时机,叫来一直养精蓄锐的吕武。 “带上你的全部人马,死咬着老十四不放,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是。” “吕武,你听好了,宜将余勇追穷寇,不可沽名学霸王。”玉柱特意叮嘱吕武,一定要对老十四的穷追猛打,且不可轻易放纵之。 “是,请山长放心,即使追到天边,也要活见人,死见尸。” 吕武已经憋很久了,接到命令后,他当即命令整装待发第一镇的全体官兵们,上马出击。 论骑术,第一镇的官兵们,肯定不如久经训练的八旗兵和蒙古人。 但是,撵在败军的后边,进行追击,第一镇绰绰有余也! 众所周知,追击溃兵的成本最小,收获最大! “弟兄们,拔刀,跟我一起杀啊!”吕武一马当先的冲了出去,千军万马紧随其后,也跟着冲杀了出去。 望见惊恐的八旗兵们,纷纷掉头就跑,玉柱默默的放下了手里的单筒望远镜。 嗯哼,老十四的大势已去,败局已定! 这一败,老十四即使侥幸逃脱了追杀,也再难有翻身之日。 “命令,总攻击开始!” “滴滴哒滴滴滴滴……”嘹亮的冲锋号,终于吹响了。 基层的指挥官们,听见冲锋号声,赶紧下令说:“全体上刺刀,跟老子冲啊!” “冲啊……” “杀啊……” 新军战士们,端着上了刺刀的步枪,仿佛下山猛虎似的,凶狠的扑向了对面的敌军。 “哎哟喂,我的阿玛啊……” “快跑啊……” “额涅保佑我,额涅保佑我……” 败逃的过程中,有人的帽子掉了,也完全顾不得去捡了,逃命要紧啊。 只是,败逃的人实在是太多了,你推我挤的,互相践踏之下,死在自己人脚下的败军,竟然多达好几百人。 老十四真的很不甘心,他本想径直冲过去送死算了,却被心腹的贴身侍卫们,拼死拦住了。 在贴身侍卫们的强制挟持下,老十四被裹夹进了败军之中,再也无法回头组织反击了。 玉柱缓缓的从马上下来,心潮一直起伏不定。 自从康熙四十五年中状元以来,玉柱一直在康麻子的跟前装孙子。 这一装,就是十几年呐,想想,还真不容易呢! 终于,新军在堂堂正正的大决战之中,正面击败了老十四率领的西北精锐八旗兵。 方是时,玉柱情不自禁的想起了八个字:得国正者,唯汉与明! 嘿嘿,是时候考虑一下国号的问题了呀! 玉柱低着头,漫无边际的在中军行辕内散步转圈圈,显然是若有所思。 牛泰的手里提着水囊,亦步亦趋的跟在主子的身后。 上次,牛泰当众自称奴才,被玉柱狠抽了几鞭。 牛泰确实有些怕了,本打算屈服的跟着叫山长。 但是,牛泰的老婆寒霜却说:“傻憨牛,正因为别人都叫山长,你就该叫主子,自称奴才,懂么?” 牛泰一向怕老婆,寒霜怎么说,他就怎么做,硬挺着挨揍,也死不改口。 折腾了几次之后,玉柱也懒得管他了,索性由着他乱叫了。 牛泰走神了,他正在胡思乱想之际,忽然,脑门上挨了一击爆栗。 “蠢货,你踩到我的脚了!” (本章完) 第993章 趁早请罪 老十四战败的三天后,侥幸逃出生天的察哈尔亲王,就带着漂亮的王妃和几个女儿,以及诸多金银珠宝,跑到新军大营的门口,瑟瑟发抖的跪求原谅。 和喀尔喀蒙古不同,察哈尔蒙古南迁之后,锡林郭勒盟就在张家口的正北边。 只要玉柱不开心了,随时随地都可以兵出张家口,把察哈尔亲王打成丧家之犬。 没办法,谁叫,锡林郭勒盟距离张家口的直线距离,不足五百里呢? 牛泰看不惯察哈尔亲王的首鼠两端和见风使舵,故意任由他跪在大营门口,一直没有叫醒熟睡中的玉柱。 昨天下午,彭映月从张家口被接来了新军的大营,陪着玉柱闹了半宿。 直到日上三竿之时,体力消耗过大的玉柱,这才缓缓的从睡梦中醒来。 玉柱洗漱完毕,坐着用早膳的时候,牛泰进来了,小声禀道:“主子,察哈尔亲王来投降了。” 玉柱心想,跑得了和尚,还能跑得了庙? 察哈尔亲王确实是个聪明人,冒着掉脑袋的风险,主动跑来投降了。 话说,察哈尔亲王明明站错了队,却又想保住祖宗传下来的领地、财富和牧场,算盘珠子拨得哗哗直响呐! 原本,玉柱打算用罢了早膳后,亲自接见察哈尔亲王。 再怎么说,察哈尔亲王也是锡林郭勒盟的实力最强者,该安抚,还是要安抚滴。 但是,牛泰的嘴坏,故意说出了察哈尔亲王带着漂亮的王妃和女儿们一起来的。 这一下,彭映月不乐意了,男人只有一个,怎么可以被别的女人分走了宠爱呢? 用罢了早膳后,彭映月缠着玉柱,说是想学骑马。 俗话说的好,一日夫妻还有百日恩呢,更何况,彭映月昨晚伺候得棒极了,应该给予奖赏。 于是,玉柱拥着彭映月,一起坐到了马背上,在中军大帐后边的空地上,随心所欲的溜弯。 学骑马,只是由头而已,彭映月真正想做的是,在回京城前,做到独宠闺房。 如果不能独宠,彭映月就会退而求其次,想方设法的生个儿子伴身。 坐在鞍桥前边的彭映月,很不安分,一会扭腰,一会挪臀,不大的工夫,男人就被逗出了真火。 车震,玉柱已经体验过无数次了。但是,说实话,马震还新鲜的很呐。 玉柱悄悄的打了个手势,把贴身的侍卫们赶出去很远,然后,终于尝到了马震的美妙滋味儿。 回去沐浴之后,彭映月和男人,相拥而眠,一起补了个美美的回笼觉。 察哈尔亲王,就一直跪在新军大营的门口,进进出出的好多人都看见了。 不过,察哈尔亲王也并不孤单,和他一样站错了队的,阿巴噶右翼旗郡王伯都,也带着漂亮的女人,前来请罪了。 伯都的实力,远远不如察哈尔亲王那么的强大,见识却不短。 老十四的二十万大军灰飞烟灭之后,伯都慎重思考虑了两天,总算是看清楚了当前的形势:不降不行啊。 于是,伯都只得硬着头皮来了。 见察哈尔亲王就跪在大营门口,伯都也不傻,赶紧过去,和他跪了个并排。 没办法,人在屋檐下,谁敢不低头? 要怪的话,只能怪察哈尔部的祖宗不争气,被迁移到了内蒙古。 远在数千里之外的喀尔喀蒙古的王公贝勒们,就不需要这么着急的投降啊! 用罢午膳后,彭映月还想继续做怪,玉柱就说:“军务颇多,我必须去处理了。” 彭映月一听这话,就明白了,男人的心里啥都明白,只是故意装糊涂罢了。 玉柱坐进了中军大帐后,也没叫人摆什么排场,径直让察哈尔亲王和伯都,一起进去见他。 “罪人毕力格,叩见议政王殿下。”察哈尔亲王跪在地上,重重的连磕了三个响头。 请罪之心,妥妥的啊! “罪人伯都,叩见议政王殿下。”伯都的请罪态度,比毕力格还要虔诚许多,他竟然连磕了九个响头,额头上青紫了一大片。 玉柱没有叫他们起身,而扭头问站在一旁的蒋盛:“追随朝廷之叛逆,公然起兵谋反,该当何罪呀?” 蒋盛不是周荃,他没有抖扇子才说话的习惯。不过,蒋盛的坏毛病是,仗着学识渊博,喜欢引经据典的拐弯骂人。 也就是说,被骂的人,若是文化素养不够,挨了骂都不知道,蒋盛其实是在骂他。 “十恶不赦之罪,当诛五族!”蒋盛把大清律的原文,完整的端了出来,就问毕力格和伯都二人大,怕不怕吧? “议政王殿下,饶了奴才的全家老小吧。”伯都比毕力格的反应快了半拍,抢先叩首求饶。 毕力格也跟着重重的叩首,一边磕头,一边哭道:“都怪奴才鬼迷了心窍,瞎了狗眼,竟敢冒犯议政王殿下的虎威,罪该万死,罪该万死啊!” 同样是求饶,伯都虽然快了一步,却是直接求饶。 毕力格就不同了,他没有求饶,只是一个劲的请罪,说他自己罪该万死! 蒋盛不由微微一笑,毕力格这位察哈尔亲王,倒是精通京城里的请罪模式啊! 在京城里,臣子犯了罪,直接向皇帝求饶,其实是不合规矩的。 犯罪的臣子,必须把自己贬入尘埃,不管有罪无罪,都先承认有罪,再等候皇帝的法外施恩。 这个才是正经的请罪流程! 察哈尔蒙古的汉化程度,相对比较深一些。所以,毕力格对大清朝堂上的规矩,多少有些了解。 伯都嘛,虽然汉化了不少,却依旧差了些许火候啊! 鞑清纵有一万个不好,但是,鞑清的边疆政策,玉柱还是比较认可的。 几百万蒙古人,总不能全杀光吧? 老十四败了之后,也就意味着,改朝换代的最大阻力,已经消失了。 新朝的蒙疆政策,就很自然的摆上了玉柱的案头。 帝系转移之后,继续安排公主或是宗室女和亲,以笼络蒙古王公们,显然就不大合适了呀。 迄今为止,算上雪薇这个长女,玉柱的膝下总共也就三女而已。 蒙疆内的王公台吉们,多达数千人,还怎么可能和亲呢? 玉柱若是登基称了帝,最大的短板是:嫡脉宗室成员少得可怜。 亲弟弟八十九,尚未成婚。亲弟弟九十,才八岁而已。亲妹妹玉烟,她的膝下只有两子。 时代已经不同了,刻舟求剑绝不可取也! 进入十八世纪以后,随着火炮的射程越来越远,炮弹的威力越来越大,燧发枪也正在逐渐从滑膛枪,走向线膛枪,再又走向后装枪。 实话实说,马背上的草原民族,也越来越适合载歌载舞了。 不过,受了哥萨克骑兵的影响,玉柱还是打算组建一支向西扩展的东方哥萨克骑兵部队。 毕竟,在没有坦克的当下,骑兵,尤其是胸甲骑兵和龙骑兵,在新军之中还是大量需要的。 “叉出去,砍了!”顺着蒋盛递来的话柄,玉柱故意作出翻脸的样子。 好家伙,毕力格和伯都,被吓得屁滚尿流,魂不附体,慌忙磕头求饶。 见毕力格和伯都的额头上,都见了血,玉柱觉得火候到了,故意长叹一声,问他们:“说吧,你们打算如何赎罪?” 这一次,怕死的毕力格,抢先了一步,大声说:“奴才的王妃,是草原上有名的漂亮女人,奴才把她带来了,愿意献给尊贵的天朝议政王殿下。” 居然被毕力格抢了他的台词,伯都心下大恨,却也急中生智的说:“奴才的女儿,不仅美丽,而且,尚是处子。” 毕力格心里暗暗冷笑不已,傻瓜蛋子,议政王殿下,喜欢什么样的女人,谅你也不知道吧? 同为落水之人,毕力格还没有安全脱罪呢,居然有闲心鄙视伯都。 唉,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啊! 实话实说,玉柱对草原上的女人,不感兴趣。 天朝上国,幅员辽阔,人口多达一万万五千万,即使是千万里挑一的超级大美人儿,玉柱只要想要,也是唾手可得也。 彭映月的美貌程度,已经超过了秀云,就是明证! 听伯都特意强调了处子二字,玉柱不由露出了会心的笑容。 玉柱喜欢别人老婆的恶名,不过是当时为了迷惑住老皇帝罢了。 时代不同了,在即将君临天下之际,继续强夺别人之妻,只会落下话柄,绝无半点好处。 道理其实很简单的,玉柱有所好,下必甚焉。 若是无耻的臣子,为了拍马屁,主动献出美艳的老婆,那就太尴尬了呀! 与其让臣子们人人自危,担心帽子被绿,还不如就此戒掉特殊的癖好。 “嗯,你们的老婆,就留着自己慢慢的享用吧。本王宽仁为怀,你们的罪过,就罚银算了吧。”玉柱这么一说,毕力格和伯都楞了一下,随即不约而同的大喜欲狂。 起兵谋反的重罪,居然只需要罚银即可,这简直是太便宜了呀! 但是,等蒋盛开出罚银的价码后,毕力格和伯都,一齐傻了眼。 “鉴于你二人认罪态度极好,每人只需交纳赎罪银五十万两即可。”蒋盛如是说。 草原上,牛多,羊多,马也多。 美中不足的是,即使贵为察哈尔亲王,毕力格的王府里,充其量也就是三万两银子而已。 伯都不过是个小小的郡王罢了,他手里的银子,就更少了呀。 见吓住了两个莽汉子,蒋盛这才笑眯眯的解释说:“如果手头甚紧,暂时交不出银子,完全可以派族内的勇士,追随我们王爷的左右,征战四方,抵扣所欠之银。” 毕力格和伯都,这才长舒了一口气,心里的大石头,总算是落了地。 刚才简单算了下,这个月到目前为止,居然已经更新了22万字了。 要知道,新书抢榜的那个月,我也才更了25万字啊。 勤快的小柱子,需要月票的鼓励,吼吼,月票又不可能生崽,就赏了吧。 (本章完) 第994章 活曹操 刘胜洪仿佛抚摸心爱的女人一般,温柔的抚摸着缴获的那门12磅炮。 老十四兵败之后,罗刹国炮兵旅的装备,完整的落入了刘胜洪的手里。 不过,令人感到遗憾的是,由于火药桶堆在一起导致的殉爆,罗刹人的炮兵可谓是损失惨重。 据战后的认真清点,罗刹人的近百门火炮,只有四十几门尚可一用。 不幸中的万幸,两门12磅炮居然完好无损,这就令刘胜洪如获至宝了。 出于好奇,刘胜洪做过实验,罗刹人的12磅炮,重达四千多斤,至少需要十二匹挽马,才可以成功拖拽着移动。 唉,刘胜洪重重的叹了口气,大清的官道不够硬,这么重的火炮,根本无法在官道上快速的移动。 作为炮兵指挥官,刘胜洪心里很有数,大清的官道全是黄土路,晴天虽然灰尘比较大,倒也可以勉强用多马的方式,强行拖拽炮车前进。 若是雨天,这种12磅炮的车轮肯定会陷入到泥里。走几步路,就要无数人推拉着拽出泥坑,实际上,就等于是废物了。 不过,这种重炮,倒是可以摆到大沽口的炮台之上,用作要塞炮。 呵呵,要塞炮?这不过刘胜洪的幻想罢了。 因为,英军的一艘二级风帆战列舰上,至少有几十门32-64磅的重型舰炮。 重型舰炮,无论是射程,或是威力,都可以秒杀掉小口径的要塞炮或是野战炮。 淞沪会战时,常校长的几十万精锐嫡系部队,就是在倭寇海军的舰炮轰击和空中轰炸的联合绞杀之下,被消耗干净的。 实话说,常校长太迷信欧美的支持了,不顾军事常识的蛮干,最终只能吞下了大半个中国陷落的苦果。 客观的说,常校长与其把钱都砸去搞所谓的德械师,还不如购买三千架战斗机和两千架轰炸机。 那是淞沪会战,唯一可以打平的机会。 胜?是不可能胜的! 手头再次掌握了近两百门火炮,刘胜洪的心里自然是满意的。 不过,令刘胜洪感到十分不满的是,那些因为贪生怕死,而中途溜号的英国炮兵教官们,不仅没有被玉柱赶走,反而又被请回来,继续担任炮兵教官了。 “山长,学生不服。”刘胜洪怒气冲天的来找玉柱说理,“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玉柱瞥了眼气呼呼的刘胜洪,不禁觉得很好笑,便招手叫他坐到了身旁。 “顺臣啊,你说的一点没错,非我族类,其心确实必异。”玉柱亲热的拉着刘胜洪的手,语重心长的说,“但是,有他们这些人的存在,就是我大清和大英关系友好的象征。把他们招待好了,吃了我们的,拿了我们的,肯定要帮着我们说话。这么干,大英帝国才会乐意把32磅,64磅的舰炮,以及十分厉害的风帆战列舰卖给我们。” “顺臣呐,咱们和大英迟早必有一战,但是,不是现在呐。”玉柱轻轻的拍了拍刘胜洪的手背,温和的说,“你在讲武堂时,应该听我说过的。秦国奋六世之余烈,振长策而御宇内,吞二周而亡诸侯,履至尊而制六合,执敲扑而鞭笞天下,威振四海。” “现在,咱们有很多方面,确实不如英国和法国。但是,咱们只要憋着一口气,励精图治,奋发图强,我相信迟早有一天,会击败英国的海军,把整个太平洋和印度洋,都变成我们的内海。” “落后,怕个啥呢?先学习,后赶超嘛。只要有志气,何愁千秋霸业不成?”玉柱站起身子,重重的拍了拍刘胜洪的肩膀,“顺臣啊,小不忍则乱大谋的道理,你必须要懂啊!” “好,王上说的太好了!”一直站在门口的蒋盛,情不自禁的击节赞叹不已,“总有那一日,我朝必能气吞万里如虎!” “英国教官临阵跑了,才是正常的嘛。毕竟,人家只是来当教官的,万一冤枉送了小命,还担心没有丧葬费呢。”蒋盛的补充,令刘胜洪的眼前豁然开朗。 “山长,学生想通了,我一定好好骗……不,是招待好那些英国教官的。”刘胜洪毕竟是军方的高级将领了,大道理他岂能不知? 不过,就算是刘胜洪想通了,并不意味着炮兵协的弟兄们,都可以理解玉柱的一片苦心。 炮兵们普遍有情绪,玉柱肯定知道。不过,只要眼里还有军纪,就不怕闹出大事来。 “张北大捷,张北大捷……议政王率领新军,大获全胜,全歼逆贼允祯的三十万大军!” “张北大捷,张北大捷……议政王率领新军,全歼逆贼允祯的三十万大军。” 正面击败了老十四的大军之后,玉柱故意拖延了三天,这才正式派人向京城露布报捷过去。 在南熏殿内轮值的马齐,接到了捷报之后,马不停蹄的递牌子,去向皇太后和小皇帝报喜。 听了捷报之后,母后皇太后原本一直揪着的心,终于落回了肚内。 “天佑大清哇!”母后皇太后念了句佛号后,心想,大事终于底定矣,柱儿不愧是老佟家的万里驹也。 “太好了,太好了呀……”小皇帝也顾不得召对的礼仪了,连声说好。 然而,短暂的高兴过后,小皇帝却垮下小脸,再也高兴不起来了。 老十四完了,确实可喜可贺。然而,玉柱越发的势大难制了,该如何是好呢? 若是老十四赢了,小皇帝必然速死,而且,肯定死得不明不白。 老十四真聪明的话,绝对不可能背上弑君的恶名。他只需要学着朱棣的做法,伪称小皇帝逃出了宫,不知所踪即可。 就算是,全天下的臣工都知道,小皇帝死于老十四之手,也不可能有确凿的证据嘛。 唉,玉柱赢了之后,小皇帝的日子,也很不好过啊。 多尔衮摔死之前,被顺治爷加封的头衔,已经到了登峰造极的“皇父摄政王”了。 从五岁半开始,小皇帝就进入上书房里,日夜苦读了。 在康麻子的特殊安排下,皇子们读的书,和腐儒们读的书,迥然不同也。 小皇帝心里门儿清,乱臣贼子的标准流程。 奉天子以令不臣! 霸府架空朝廷,总揽军国大权! 入朝不趋,赞拜不名,诏书不名,剑履上殿,开府仪同三司! 魏王加九锡! 丕贼篡汉! 一路想下去,小皇帝不禁冷汗猛淌,欲哭无泪! 哪里还有半分的喜悦之色? 不过,汉宣帝忍辱负重,最终诛灭霍氏的光辉事迹,同样激励着小皇帝,活下去,熬下去,忍下去,就有出头之日! 多尔衮不就是自己做孽,从马上摔下来,跌死的么? “皇太后额涅,臣儿抖胆妄言,议政王劳苦功高,应晋和硕亲王,世袭罔替,升授辅政王。”小皇帝克制住想哭的感觉,把仇恨深深的埋藏于心底里,不仅不骂玉柱,反而主动替玉柱请封。 反正吧,小皇帝想得很通透,即使他不这么做,也必然会有马屁精上书的。 多尔衮当上皇叔父摄政王,就是某一群无耻的马屁精,集体上书的结果。 与其落于人后,不如主动出手,反而更容易迷惑住玉柱呢。 大行皇帝没有驾崩之前,慈康皇太后虽然一直无宠,但是,她在宫里掌权了几十年,有啥看不明白的? 小皇帝没有亲政,他的话,可以当作戏言,也可以拿出来借机发力。 “皇帝,你既有此心,那就当着议政王大臣们的面,说出你自己的心里话吧?”慈康皇太后的顺水推舟,瞬间就让小皇帝搬起石头砸了他自己的小脚。 看看,瞧着吧,皇帝都亲口这么说了,你们还有何话可说? 玩权谋,并不是掌握了刀把子就行了,还需要有那个智慧啊! 董太师捏着一把王炸的牌,最后玩成了自爆,就是因为他蠢嘛! 玉柱的心思,慈康皇太后早就看明白了。 垂帘母后,看似异常尊贵,实际上,不过是撑个门面罢了,也出不得宫门半步。 一直待在宫里,和长期坐大牢,有啥区别? 再说了,慈康皇太后能够坐上垂帘母后的宝座,全靠了玉柱提兵撑腰呢。 将来啊,等时机成熟了,随便报个假死,就可以出宫随意溜达了呀! 以慈康皇太后和玉柱之间,多年的真感情,就凭她是新朝开国太祖之嫡亲姑母的名头,谁敢对她不敬? 哼,要多风光,有多风光呢! 缺银子花,可能么? 爱新觉罗家的江山? 嗨,得了吧,被老皇帝冷落了几十年的糟心日子,还没过够啊? 小皇帝当着议政处的八旗王公们,刚刚把想法说了,好家伙,殿内立时炸开了锅! “玉柱本是外戚,怎么可以晋为和硕亲王呢?” “是啊,康王说的没错,不入流的外室子尔,封亲王也就罢了,居然还是世袭罔替,这也太出格了吧?” “顺治爷曾有旨意,异姓不得封王!” 有人暗暗摇头不已,唉,这位贝勒爷,显然是读书太少了呀。 吴三桂、尚可喜和耿精忠这三位异姓藩王,就是顺治爷下旨册封的呢。 异姓不封王,其实是大行皇帝亲口说的话呀。 不过,大行皇帝还活着时候,玉柱就封了固山贝子。 固山贝子就算是再不入流,也是宗室王爵的最末一等嘛! “玉柱就是活曹操,你们都怕他,爷就不怕他。有种,就让他只管放马过来吧,爷等着呢!” 正吵闹得不可开交之时,忽然有人喊了一嗓子。 哇,殿里的人,全都傻了眼! 有人比较机灵,已经夹着尾巴,悄悄的开溜了。 (本章完) 第995章 晋升辅政王 老十四被追得很惨,很惨! 身边的亲卫们,死的死,散的散,也所剩无几了。 老十四死活想不明白,后边的追兵,怎么可能一直死咬着他不放呢? 后边死咬着不放的吕武,却暗暗有些得意。 玉柱下过严令,只追老十四。 擒贼先擒王,只要活擒了老十四,或是宰了他,西边回来的八旗兵就是群龙无首的局面。 老八? 呵呵,和老四一样的,老八也不懂军事。 所以,整个第一镇,从来就没有分过兵。一万多龙骑兵,始终咬在老十四的身后。 老十四做梦也没有料到,他一直忘了扔掉的贝子顶戴,才是暴露身份的元凶之一。 另外,老十四胯下的战马,实在是太有特点了,竟然是青花骢。 为了一直缀在老十四的身后,吕武下了血本,每个哨探都佩备了一支单筒望远镜。 关键时刻,除了协统和标统之外的单筒望远镜,都被吕武收集了起来,给了哨探们。 第一镇的龙骑兵,是玉柱不惜血本,打造出来的快速反应部队。 每位战士,都是三匹马,每匹马都驮着几十斤黑豆。 呵呵,大草原上追击敌人,还缺草料么? 晚上,给战马喂几把黑豆补膘即可。 而且,每位战士,在决战之前,都携带了十天的干粮——加了不少盐的烙饼。 跑了两天,老十四察觉到追兵始终未见减少,这才意识到,顶戴出了问题。 然而,扔掉了顶戴之后,追兵还是未见减少。 老十四又换了匹普通的战马。 但是,追兵还是死死的咬住了他不放。 晚上休息的时候,老十四心里就觉得奇怪,追兵怎么这么神呢? 嘿嘿,老十四再聪明,他也料不到,新军的哨探们每隔一里地,布置五名哨探,其中一人带着单筒望远镜。 只要发现了老十四的踪迹,就鸣枪示警,指示追击的方位。 而且,整个第一镇,呈扇形展开,又从来没有分过兵。 想想看,老十四即使想连夜逃跑,也是不可能滴。 第一镇的包围扇面,以标为单位,宽达三十几里,中间的空隙全是密布的哨探,怎么逃? 这一次,玉柱就是想趁他病要他命,不亲眼看见老十四的脑袋,誓不罢休。 老十四的手下,无数次想阻挡追兵。但是,都被龙骑兵们的排枪,打得溃不成军。 不过,老十四不愧是康麻子的儿子,就在吕武即将发起总攻的当晚,他居然躲在草窝里,侥幸逃过了一劫。 等追兵们冲过去后,老十四赶紧捡了匹马,仓皇的逃向反方向。 也不知道跑了多久,老十四又累又饿,只得找了个蒙古包,谎称是迷路了,请求淳朴的蒙古牧民给口吃的。 普通的蒙古牧民,还是很好客的,不仅端来上好的马奶酒,还叫来妻子和女儿,陪老十四一起休息。 老十四终于吃了顿饱饭,可以安心的睡觉了。 然而,等老十四醒来之后,刚走出来蒙古包,伸了个懒腰,却赫然发现,搭了箭的几张弓,已经张开了,正对着他。 “嘿嘿,十四爷,对不住了呀,议政王发下了赏格,不论死活,都赏五万两!” 一时间,老十四心灰意冷,本想就此投降。 可是,堂堂恩赫阿木古朗汗的亲儿子,大清的大将军王,身份太过尊贵了,不允许他投降! 老十四拔出匕首,明知必死,却挥舞着匕首,冲向了出卖他的“淳朴”牧民。 “呃……”老十四的胸口猛的一疼,只来及叫出,“汗阿玛……”整个人便被笼罩进了无尽的黑暗之中。 牧民担心被人抢走了大功劳,射死了老十四之后,便砍下了他的首级,用石灰腌了,藏在马鞍里,跑来张家口,找玉柱领赏。 玉柱摸着下巴,饶有兴趣的欣赏了一阵子老十四的首级。 仅从遗容上看,老十四死得还算是平静,面部表情并不狰狞。 “赏,重重有赏!”玉柱确定是老十四的首级之后,当即下令,兑现承诺。 可是,令玉柱没有料到的是,立下大功的牧民,竟然不要白花花的银子,而要面额较小的银票。 玉柱略微一想,随即明白了,五万两银子,就是接近1.9吨重。 这么大的重量,若想一次性提走,至少需要三辆大车才能装下。 深深的车辙,肯定会暴露车上的财富。 在茫茫大草原之上,只要露了富,却又没有能力保护财富,必是人死财飞的惨剧。 草原上的男人们,入者为民,出者强盗,见钱必然眼开,谁还跟你讲什么仁义道德啊? 负责送牧民们出去的牛泰,回来告诉玉柱。 “主子,他们领了赏银后,就不打算回去了。甚至,连蒙古包和养的牛羊马,都不要了。以后啊,只怕是要长住于京城里了呀。” 玉柱微微一笑,解释说:“他们名义上是牧民,实际上,仅仅是蒙古王爷们的奴隶罢了。新婚礼之夜,女人要进王府,让王爷先尝鲜。” 这年头,只要兜里有钱,想过好日子,就是最最真实的想法。 得到了老十四的首级之后,玉柱真的是心满意足了。 康麻子最能打仗的一个儿子,彻底报销了呀! 十日后,吕武垂头丧气的带着第一镇回来了。 此次追击,第一镇可谓是战果辉煌,共活擒了佐领以上的八旗军官,好几百人。其中,都统、副都统以上的高官,就有二十几个之多。 俘虏的八旗兵,也多达三万人以上。 但是,老十四溜了呀! 吕武面红耳赤的来见玉柱,十分自责的说:“学生无能,布下了偌大的包围圈,竟然还被老十四跑了,请山长责罚。” 玉柱笑眯眯的说:“无妨,你又不是神仙,只须尽力而为即可。”好生安抚了吕武一番。 等吕武走后,已经升任直隶巡抚的周荃,抖开折扇,笑着说:“东翁,经此教训,想必吕武会成熟许多了吧?” 玉柱抿唇一笑,他的手下,将来肯定还会有更多的镇统。 但是,最早这批七大镇统,包括牛泰在内,不仅个个都是他的心腹学生,而且,一起创业,一起同甘共苦的那份感情,肯定要高于后来的镇统们。 朱重八为了江山永固,故意大杀功臣,玉柱完全不屑于为之。 跟着创业的新军元老们,只要不做太出格的事情,眼里还有对王法的敬畏,玉柱也完全没有杀他们的必要嘛! 讲武堂的学生们,遍及军中的现实,让玉柱勿须猜忌军方的大佬们。 说白了吧,只要军方的大佬们,不参与结党和谋反,就可永享富贵! 吕武带着大量的俘虏回来之后,张北大捷圆满结束。 此次大决战,新军的损失极为有限,而满蒙八旗的军中势力,遭到了毁灭性的打击。 要知道,老十四带去西北的几万八旗兵,才是爱新觉罗家真正的脊梁。 现在,脊梁已经被玉柱的新军打断了,即使是傻子也知道,将来的朝廷里边,由谁说了算? 在张家口休整了几日后,玉柱正式下令,班师回京。 回京的这一天,小皇帝亲自领着满朝文武,郊迎于城外十里的接官亭前。 如果,玉柱是董太师,在大局已定的当下,肯定会狂妄的忘记了姓啥。 然而,玉柱却隔了好几百米,就率先下了马,一路步行到了小皇帝的御辇之前,规规矩矩的大礼参拜。 “议政王,臣玉柱,恭请圣安。” 小皇帝快步奔下御辇,不仅亲手扶起了玉柱,还当众夸奖说:“柱兄劳苦功高,有大功于社稷,朕不吝厚赐,以嘉奇勋。” 马齐赶紧捧着诏书上前,当着文武百官的面,朗声念道:“……玉柱,晋为和硕嘉亲王,世袭罔替……升授辅政王,军国大事悉归领议,钦此!” 什么头衔,玉柱其实并不怎么在乎。不过,诏书里边,有八个字尤为重要:军国大事悉归领议。 军国大事,这个很好理解。 悉归领议是个啥意思呢? 大白话就是,所有的朝堂之事,都必须经过玉柱的点头,才能递到垂帘母后和小皇帝的跟前。 换句话说,康麻子以前搞的密折奏事制度,寿终正寝了。 不管是京官,还是外官,所有的折子,都必须先由玉柱过目。 这个权柄,就大得惊人了呀! 不过,也算是小皇帝自己懂事儿。 如此重的权柄,小皇帝即使再不想给,也必须给。 不给的话,真惹毛了玉柱,小皇帝只怕是性命难保啊! 为了逼迫清室退位,袁项城故意纵容北洋军在京城里烧杀抢掠,绕着皇宫放枪。 没过世面的隆裕太后,果然被吓昏了,很快就被迫带着小宣统退了位。 这一次,玉柱带回了老十四的脑袋,就是要借机警告京城里的不安分者。 老皇帝的亲儿子,都战败被杀了,何况你们呢? 不怕死的,只管来嘛! 西北的八旗军,全军覆没了。 大清的脊梁,就此也被打断了。 上溯到前明崇祯十七年,也就是顺治元年,即公元1644年,甲申,猴年。 时隔七十七年之久,拥有汉人血统的权臣,终于在大清的朝堂之上,冉冉崛起! (本章完) 第996章 军机处的诞生 玉柱不是董太师,岂有任人唯疏之理? 一人得道,鸡犬升天,乃是题中应有之义! 掌握了总揽朝政的实权后,玉柱当即作出了大赏有功之臣的决定。 近卫镇镇统牛泰,封三等男爵,兼任步军统领。 第一镇镇统吕武,封三等伯爵,出任直隶提督,驻于天津,控扼京畿。 第二镇镇统马青方,封一等男爵,出任山东提督。 第三镇镇统何文达,封一等男爵,出任河南提督。 第四镇镇统李润,封三等男爵,出任山西提督。 第五镇镇统刘正,封三等男爵,出任江苏提督。 第六镇镇统吴林,封三等男爵,出任浙江提督。 新军将士们,除了论功晋升之外,当月每人发双饷,以示犒劳。 一时间,新军将士们,个个盼望打仗。 只有打仗了,才可能升官发财,封妻荫子,有更多的银子拿啊! 奖赏了武将们,玉柱转手开始安置文官们。 玉党小集团里,第一号的心腹文臣周荃,已经被保举为直隶巡抚了。 孙承运出任户部满尚书,邬思道出任河南巡抚, 值得一提的是,玉柱的进士同年,多年的好友兼门下塞楞额,出任盛京将军。 玉柱另一位进士同年兼好友,阿克敦,也就是阿桂的阿玛,出任吉林将军。 第一个投入玉柱门下的文臣刘瞰,则被提拔为吏部尚书。 至于,老熟人赵东河嘛,哪怕他就是个小人,玉柱也没亏待他,安排他出任顺天府尹。 反正吧,只要是早年间,就追随于玉柱手下的老人,人人升官,个个掌权! 这就是风险投资的丰厚回报了! 吕不韦投资于异人的身上,结果,成了秦国的相邦。 刘邦的功臣集团,几乎都是沛县人。 朱重八的功臣集团,绝大部分也是淮泗老乡。 有投资,就有回报,才是正道理呢。 大家排排坐,一起分果果,这就对了嘛! 玉柱的封赏也绝不吝啬,真正做到了海纳百川,有容乃大。 另外,玉柱的同科探花郎钱明鼎,名义上投靠了玉柱,暗地里却和他人眉来眼去的。 这就没有办法提拔了呀。 三心二意之辈,玉柱岂能功过不分? 和玉柱同科的榜眼谢盛,就不同了。他的立场一直站得很稳,从头到尾都是玉党,从来没有首鼠两端,脚踩几条船。 所以,玉柱掌权后,谢盛就被破格提拔为礼部尚书。 一时间,玉党小集团内部,个个弹冠相庆,人人喜笑颜开,大家结成了庞大的利益共同体。 张廷玉一直没有获得提拔,但是,他一如既往的勤恳工作着,任劳任怨的替玉柱摆平各路繁杂之事。 马齐最近有些心神不宁,照道理说,他也应该获得一定的封赏啊。 然而,封赏的事儿,连影子都没有。 马齐心里像猫挠了一般,就有些坐不住了。 这一日,玉柱把马齐和张廷玉,一起叫进了府里。 主仆三人,一起把酒言欢,畅论朝政。 “衡臣啊,你读书多,可知汉武帝为何要设尚书台?”玉柱把玩着手里的酒盏,冷不丁的问张廷玉。 饱读诗书的张廷玉,他自然很清楚了,西汉从武帝以后,没有录尚书事头衔的重臣,都不掌握实权,仅仅是个虚名而已。 “回王上,臣以为,尚书台确保了汉武帝的政令畅通。”张廷玉没敢直说,尚书台就是为了加强皇权。 玉柱点点头,扭头看向一直低头吃菜的马齐。 马齐是满洲人里,难得的人才,精通实务。他读书虽然不如张廷玉那么多,大道理却也是懂的。 嘿,不就是想进一步的集权嘛? “回王上,奴才以为,内阁诸公尸位素餐,百无一用。辅政王大臣里,离心离德之辈不在少数,不如都撤了。”马齐的这番话,说得相当有水平。 马齐一张嘴,就把内阁和辅政王大臣们,全都否定了。 当初,一废太子之时,马齐站错了队,被老皇帝罢职回了家。 后来,老皇帝又重新启用了马齐,这就说明了,马齐很有能力,且勇于任事,人才难得。 张廷玉心里明白,玉柱请他和马齐来饮酒,绝不是为了闲聊,肯定是想进一步加强手中的权力。 多尔衮摔死后,他这一党败得那么快,根子问题就是多尔衮太大意了,没有另立霸府。 现在嘛,玉柱刚刚登上辅政王的宝座,朝廷的治理格局,不宜大动,免得引起巨大的风波。 要知道,在砖制皇权的社会里,不管是相权扩张,还是皇权收缩,都会牵连甚广,余波荡漾。 马齐和张廷玉先后表了态,支持玉柱进一步的集权。 嗯,识时务,方为俊杰嘛。 哦,玉柱想要集权,马齐和张廷玉却主张分权,那还怎么继续合作下去呢? “西北叛军虽平,可是,江南就麻烦了呀,兵灾不断,祸连千里。”玉柱这么一说,张廷玉忽然灵光一闪。 平定了老十四的叛乱之后,对于老四和年羹尧的东出陕甘,玉柱好象是不怎么在意? 张廷玉仔细一想,大致看明白了玉柱的心思。 诸葛亮的屡次北伐,皆以失败而告终,不仅没有战果,而且,极大的消耗了季汉的国力。 以一州之地,对抗掌握数州的曹魏,几乎年年有征伐,完全可以称得上四个字:穷兵黩武。 但是,正因为诸葛氏的北伐,让司马仲达,借机抓住了西北的兵权。 民间一直流传着着空城计的传奇故事,没见识的人,肯定当故事听了。 但是,张廷玉却心里门儿清,空城计看似赞扬诸葛亮的智计百出。 掰开实质,就会惊讶的发现,司马仲达没有带兵冲进空城,宰了诸葛亮,就是为了养寇自重嘛。 “王上,臣以为,江南的军务甚急,必须集中举国之力,用心应对。”张廷玉此言一出口,玉柱马上笑了。 好一个精明剔透的张廷玉啊! 既然两位大学士,都猜到了玉柱想集权的心思,而且配合的相当默契,玉柱也就揭开了谜底。 “吾欲新设军机处,置于辅政王府之下,不知二位意下如何?”玉柱拈起酒杯,笑眯眯的望着马齐和张廷玉二人。 马齐听得很清楚,新设一机构,置于玉柱之下,这不就是曹阿瞒的霸府嘛? 张廷玉早就料到了,玉柱不可能再犯多尔衮的错误。 多尔衮太狂妄了,他只摄政,却没有组建起全套小朝廷的心腹班底。 曹操死后,曹魏政权能够顺利的交接到曹丕的手上,独立于朝廷之外的霸府,起了至关重要的作用。 另外,曹氏和夏侯氏的宗亲大将,掌握着绝大部分的兵权,则为另一个核心因素了。 曹丕的继位,也并非一帆风顺。 若不是曹植想赢怕输,犹豫不决,黄须儿曹彰很有可能闹出大事来。 “王上,臣以为甚妥也!” 玉柱都明牌了,张廷玉赶紧起身,拱手附和。 马齐都六十多岁了,他也绝不是笨蛋,也立即起身,大声说:“王上圣明。” 嗨,在礼教森严的当下,圣明这两个字,只有皇帝能用。 玉柱微微一笑,别看马齐是正经的满洲旗人,他对扶保爱新觉罗家族的江山,完全没有兴趣。 俗话说的好,种瓜得瓜,种豆得豆! 当年,一废太子之后,老皇帝自以为朝局尽在掌握之中,既想当表子,又想立牌坊,故意让群臣公推新太子的人选。 马齐是有名的八爷党,老皇帝特意吩咐下来,马齐不许参与投票。 结果呢,大家公推老八为太子,老皇帝被重重的打了脸,恼羞成怒之下,反手就撕毁了此前的公推承诺。 所有人都被老皇帝骗了,误以为真的是让大家公推新太子。 谁料,老皇帝故意耍流氓,翻脸比翻书还快,偏偏大家都只能干瞪眼。 清算的时候,马齐中了枪,被贬回家去,闭门读书了。 实际上,马齐真心冤枉,他没搞串连。只是有人主动问他,应该推举谁的时候,他比划了个的八的手势而已。 仇恨的种子,就此种下了! 军机处,设于辅政王府之下,这显然是玉柱进一步集中权力的有力措施了。 老四虽然没有废除内阁,但是,军机处的建立,直接把内阁边缘化了,成了盖印的工具而已。 不过,辛酉政变的时候,机灵的鬼子六又绕开了军机处,由两宫太后直接下旨给内阁,把以肃顺为首的军机大臣们,抓的抓,杀的杀,一网打尽了。 既然马齐和张廷玉都很知趣儿,玉柱也懒得藏着掖着了,径直说:“照我自己的想法,你们两位,皆为国家柱石股肱之臣,当为军机大臣。” 嘭,马齐一直悬着的心脏,终于掉落回了原位。 他都六十多岁了,还能获得玉柱的信任,实属不易啊! 庙堂之上,人走茶凉,乃是常态尔! 马齐若是丢了宰相之位,整个富察家都会跟着受影响。 个人的前途,尘埃落定之后,张廷玉不由对玉柱充满了感激之情。 张廷玉本是四爷一党,中途被迫投入了玉柱的门下,却获此重用。 知遇之恩,当涌泉相报啊! (本章完) 第997章 汉人的春天 “奉上谕,兹后所有奏折,均先呈于军机处阅处,钦此!” 旨意明发天下后,军机处摇身一变,成为了凌驾于内阁之上的中枢相权机构。 首届军机大臣,共有四名,即:张廷玉、马齐、周筌和蒋盛。 三汉一满,象征意味极为浓厚。 朝中的聪明人,已经嗅到了异常之味,暗暗窃喜不已。 汉人掌权的春天,在不久的将来,也许就会来临了呀。 直隶巡抚,原本驻于保定。 保定到京城,接近四百里地,且只能走陆路。 照玉柱的意思,直隶巡抚将来肯定会升为直隶总督,驻于天津。 因为啥呢? 天津的大沽口码头,已经是整个大清朝最大的对外贸易港口,其战略意义和经济意义,格外的不同凡响。 保定那疙瘩,除了农业之外,还有啥? 套句现代话语,天津大沽口的统战价值,明显高于保定嘛! 近代以来,全球主要发达国家的发达城市,几乎都靠海。即使不靠海,也靠着通海的大河。 海运及河运的低廉运输成本,决定了,既不靠河,也不靠海的内陆城市,其经济发展前景极其一般。 在天津和保定的pk之中,占据了外贸港口先开发之利的天津,完胜也! 不过嘛,直隶巡抚移驻于天津,为将来的迁都,埋下了伏笔。 作为过渡的方案,玉柱打算仿效明朝,搞出两京制度。 除了北京之外,另寻南京。 不过,江宁是绝对不可能被选为新都的。 江宁,也就是金陵,名为六朝古都,王气看似冲天,实则衰到了极点。 自古以来,凡是曾经定都于金陵的大小朝廷,除了前明之外,最后都迅速的被灭了! 更重要的是,金陵太过靠近东部了,不利于朝廷控制中部和西部地区。 就玉柱的内心深处而言,选定武昌府为南都,恰好合适。 从湖北省出发,到全国各地的距离,都差不多。 即使去辽东,也可以坐船去嘛,不仅方便,而且也比陆路过去,快捷得多。 当然了,定都武昌府最大的问题是,长江中上游的水患。 不过,这个问题,其实很好解决的。 长江上游的水患,主要问题是,长江荆州段地势地洼,蜿蜒曲折,水流平缓,河堤高于城市。 一旦上游发大水,荆州段的长江河堤,就要溃堤,水淹千里。 在清初时期,由于湖广填四川的移民政策执行得很彻底,荆州和宜昌两地的农民,被强行驱赶走了一大半。 这就导致了,荆州府当前的总人口,少得可怜了。 人少,才好办事嘛! 只要朝廷下旨,把长江荆州段的南部地区,全部变成泄洪区,则难题迎刃而解。 看过湖北地形地貌的人,就知道,荆州府南部的枝江县、松滋县、石首县和监利县,恰好被夹在了长江、洞庭湖和洪湖之间。 目前,这四县的原住民,大多被迁移去了四川,人烟稀少,正好搞成泄洪区。 正所谓,淹四县而盘活整个长江流域是也。 后世,就算是最大洪峰来袭之时,为啥不敢开闸泄洪呢? 没办法,那是地方政府的失职,放任大量的人口,迁移进了泄洪区。 想想看,原本规划的泄洪区里,竟然居住了上百万人,那还怎么泄洪啊? 除了这个办法之外,别无任何办法,应对长江发怒时的洪水大爆发。 洪水最危险的那年,防汛的口号是:牺牲小荆州,保卫大武汉! 现在,只要提前规划好,牺牲四县的农业用地,就可以起到比三峡大坝,还要管用的防洪效果。 一劳永逸,功在当代,利在千秋! 从此后,整个长江流域,都不再惧怕大洪水了。 军机处正式开张后,玉柱又当起了甩手掌柜。 实话说,拥有现代人灵魂的玉柱,真不耐烦,成天批阅小农社会的各种折子。 小农社会里,本就不重商,各地的事情,大多围绕着发水灾的救灾,旱灾的赈济灾民,再不就是哪里闹民变了。 就这么点事情,玉柱根本懒得搭理,索性都交给军机大臣们去商议。 与其天天批阅无意义的请安折之类的玩意儿,玉柱更乐意和伦敦来的洋人冶金工程师们待在一起。 反正吧,玉柱定好了规矩,四名军机大臣投票,谁票多,就听谁的。 如果,票数是2:2,再提交给玉柱裁决。 不过,涉及军事的领域,军机处无权处置,必须直接提交给玉柱裁决。 张廷玉何等精明,他马上意识到了,将来的朝廷之上,很可能再次出现北宋时期的东府和西府。 嘿嘿,张廷玉确实很聪明,玉柱早就打算把军政分离了,军是军,政是政,互不混淆。 让文官们具体指挥打仗,那不是胡扯吗? 朝廷的政务,今后就都归军机处办理了。 至于,军事领域嘛,将来肯定要成立大本营,统管全国的军事。 近代国家,和封建国家,最本质的区别,也是最容易被忽视的区别,其实是战时动员能力。 鸦片战争之时,道光坐拥百万大军,却在每次对英作战时,都是以少打多。根子问题,就是大清朝几乎没有动员能力。 第一次鸦片战争都打完了,双方代表正在协商丧权辱国的《中英南京条约》,从广西动员来的土司狼兵,还在集结的路上。 一战时,罗刹国本不想打仗,却发布了全国总动员令,企图恐吓德皇威廉二世。 德皇怕吃大亏,也毫不示弱的发布了总动员令。 说白了,也就是,近代国家,谁晚动员谁吃亏,必须抢先完成动员。 结果,整个欧洲都认为打不起来的一战,奇迹般的掐了起来。 玉柱悄悄的离开了京城,带着随员们,坐船经海路,逆滦河而上,抵达了滦州。 比较有趣的是,跟随玉柱一起去滦州的随员们,绝大部分都不是正经人。 风水先生,算命先生,炼丹术士,玩丹的假道长,玩火药的假和尚等等,都是下九流的歪才。 实话说,也就是玉柱不介意他们的下九流身份了。 换个掌权者,怎么可能带着他们这种人,公费出来学习找矿呢? 传统的小农社会里边,造神的土壤根深蒂固。 儒门弟子,尤其喜欢编造圣人出天下治的谎言。 实际上,翻开史书,哪来的圣人? 吹捧得很厉害的孔圣人,当年不也公报私仇的滥杀人么? 玉柱的心胸极为宽广,有才无德的技术人员,照样重用。 有德无才之人,以玉柱的见识和阅历,一个都木有。 这个世界上,有才之人,必然有德性方面的缺陷,无一例外。 李白有才吧,却狂妄自大,忘乎所以。 德是啥? 在玉柱看来,遵纪守法,就是最基本的德! 不守法的人,所谓私德吹得再好,也是道貌岸然的无耻之徒! 人的动物性决定了,宽以待己,严于律人,乃是铁律也! 同样的事情,发生在别人身上,就是汉奸。 发生在呕像的身上,就是你懂个球,他另有苦衷,不得不牺牲你们,成全国家。 德,这个玩意,只能用于自律,并无统一的标准。 即使打嘴炮,吵一亿年,也吵不清楚的。 相反,玉柱根本不在乎德不德的问题。 因为,整个全国范围内,真正忠于他的人,肯定都是一小撮。 怎么可能每个官员都忠诚于他呢? 所以,玉柱看得很通透,定好规矩和制度,差事办成了就赏,办砸了就罚,对事不对人。 对人,就没法子干实事了! 下船之前,玉柱亲自召集随员们开会。 玉柱很认真的叮嘱说:“你们围着洋人的矿师,牢牢的记下他说的每句话。谁记得最清楚,最完整,就可以实授官职。” 在官本位的社会,这些不入流的歪才们,一听说记个笔记,就可以做官,哎哟喂,情绪立即被调动了起来。 道长,算个球,做官才是上等人呐! 只要有了官服打掩护,将来再去招摇撞骗,那就便利多了呀。 跟着玉柱一起来的人,有近三十人,玉柱给他们每人发了三百两的腐蚀经费,不对,招待经费。 洋矿师喜欢喝酒,就给他买酒。 洋矿师喜欢女人陪着喝酒,就让他从随船来的洋马之中,随便的挑选。 洋矿师爱占小便宜,就让他去占。反正吧,拿着白条子,也可以找玉柱报销。 但是,拿着白条可以报销的前提是,洋矿师的说话记录里,必须有玉柱感兴趣的闪光点。 下船了之后,这帮歪才们,分头行动,死死的缠住了洋矿师、洋人炼钢技师、洋人高炉操作工们等等。 不懂炼钢,怕个啥呀? 先抄后学,再超越嘛! 玉柱还真不信了,只要踏实肯学肯干,还搞不出来一炉十几吨的炼钢高炉? 炼钢这玩意,至关重要。 罗刹国的炼钢技术不行,12磅炮就重达四千多斤。 英国的炼钢技术,暂时领先全球,12磅炮也就是两千多斤而已。 众所周知,火炮越轻,越容易拖拽着机动。 把随员们都撒出去之后,玉柱带着牛泰,去了一处既熟悉又陌生的故地。 那一年,最疼玉柱的三舅,就是率领部队,进驻唐山的救灾现场时,不幸牺牲了。 若是三舅不牺牲,玉柱的前途和命运,就不至于那么的坎坷了啊! (本章完) 第998章 驱虎吞狼 张北大捷之后,第三镇的将士们,迅速乘海船南下,并在河南开封府,与提前南下的第四镇合兵一处,共同围剿年羹尧的陕甘绿营兵。 由于玉柱的刻意安排,新军之中,最高的平时编制,就是镇。 遇大战之时,再将几个镇临时编组为军,负责某个方面的战役指挥。 所谓的军,也就是2-3个镇临时编组在一起,并指定其中一名最有能力的镇统为军长。 战役目标达成之后,军的编制自然解散。 这么做的好处很大,主要是制度化的防范大军头的诞生。 实话说,新军的一个镇,别看只有一万多人,却有9000多条枪,几十门6-8磅炮,实力足够强横了。 “长官,为什么一直跟在叛军的后边吃土。” “是啊,长官,叛军就在前边不远处,咱们追上去,一次冲锋,就可以灭了他们呀。” “长官,只要允许我的协出击,我保证可以击垮叛军。” 平南军司令部里,军长何文达被几个心腹军官给围住了,大家七嘴八舌的请战。 何文达是第三镇的镇统兼河南绿营提督,并且在刚刚结束的张北会战之中战功卓著,所以由他临时出任军长,甚是合适。 此次南下前,玉柱曾经面授机宜,何文达只可以悄悄的做,却不能说出口来。 “你们懂什么?把叛军逼进水网密布的湖北,然后才好聚而歼之嘛!”何文达能说啥呢,他只能耍官威了。 第九标的标统陈君,仗着是何文达的爱将,大言不惭的说:“长官,只要允许我标出击,一定替您把年羹尧擒来。” “放肆。”何文达火了,拍案而起,“你们像什么样子?连山长的命令都敢不听了,反了你们了?都给老子滚出去。” 纯军事角度,何文达也解释不清楚,为什么不马上打垮年羹尧的陕甘绿营兵。 讲不清楚道理的时候,他只能抬出玉柱,借势压人了。 不过,以玉柱在军中的崇高威望,还没人敢在太岁头上动土,大家只得乖乖的滚了。 等部下们都走了,知道内情的第四镇镇统李润苦笑道:“山长非要驱虎吞狼,我们只能服从命令了。” 三天前,年羹尧带着八万绿营兵,和平南军在开封以西的中牟县,狠狠的打了一仗。 别看年羹尧的手下有八万人,却被打得大败,被迫转道向南了。 比较蹊跷的是,毫发未损的平南军,坐拥三万武装到牙齿的大军,竟然远远的缀在年羹尧的身后。 年羹尧在前,平南军在后,两军隔了大约一百多里地。 从中牟跟到新郑,又从许州跟到堰城,平南军一直缀在年羹尧的身后,只相距两天的路程。 也难怪部下们不理解,以新军的机动能力,第三镇和第四镇即使不如第一镇,至少也可以一天追击一百里地吧? 然而,何文达每天的工作,就是九个字:跟得紧、打呆仗和结硬寨。 晚上宿营之前,一定挖好壕沟,垒好胸墙,放出多路暗哨,以防备敌人可能的夜袭。 “亮工啊,玉柱的人,一直跟在身后,我们走,他们也走,我们停,他们也停。我们待一地超过了三天,他们就冲上来打一仗。唉,很明显啊,他们是想让我们帮着当恶人呐!”老四重重的一叹,忍无可忍的说出了心里的想法。 今日不同于往昔,老四不是皇帝,而是夺位失败后,投靠了年羹尧的丧家之犬。 年羹尧的脾气,一向刚愎自用,异常之骄横,听不得不合兵法的意见。 精通权谋的老四,连亲爹老皇帝都被算计死了,想想看,这是有多厉害? 但是,老四逃到了年羹尧的地盘上后,尽管被待若上宾,他却不敢随便乱说话。 老四心里有数,年羹尧没砍下他的脑袋,送去京城请功,已经对他很够意思了。 所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一直不敢乱说乱动的老四,觉得有必要提醒一下年羹尧了。 年羹尧看了眼老四这个妹夫,唉,他还是太讲义气了啊。 换个心狠手毒的人,直接剁了老四的脑袋,向玉柱请降,不说高官厚禄吧,至少可以保全年家老小的性命了吧? 老四完全明白年羹尧瞥他一眼的深刻内涵,咳,你就装吧,此时不反,等玉柱坐稳了王位,控制住了全国的局面,就完全没机会了。 本质上,老四和年羹尧都是同类,不仅野心勃勃,而且能力超群。 无奈何,新军的武器装备,和无炮的绿营兵,出现了鸿沟似的代差,这种仗没法打啊! 年羹尧记得很清楚,中牟之战,两军刚刚摆开决战的阵势,新军的几十门火炮,就同时开火了。 唉,陕甘绿营兵,猝不即防之下,被炸得懵头转向,魂飞魄散,阵脚大乱。 年羹尧见势不妙,赶紧下令发起了总攻。 结果,面对新军密集的线列排枪,陕甘绿营兵们只有招架之功,却无还手之力,只能一败凃地。 原本,年羹尧以为完犊子了。 谁曾想,新军见陕甘绿营的败军主力,往南跑了,居然停止了追击。 别说不懂军事的老四看出来了,年羹尧又何尝不知,玉柱这明摆着是驱虎吞狼之计嘛。 如果说,陕甘绿营兵是虎的话,那么,湖北、江西、安徽、江苏这四省的大地主,大乡绅,大缙绅,大官僚,就是要吞的那只狼。 新军就跟在两天的路程外,这么短的里程,年羹尧肯定来不及聚兵攻城。 但是,陕甘的五万多败军,总要吃饭吧? 年羹尧,他可是堂堂的进士出身,脑子里边清醒得很。 沿途抢老百姓的粮食,不仅费时费力,而且很容易败坏了再起的根基。 史书上记载得很清楚了,谁都抢的流寇,必然失败,无一幸免。 实话说,尽管决战失败了,年羹尧依旧很清醒,绝对不能学习流寇的搞法。 所以呢,沿途之上,陕甘绿营兵只抢劫大户人家。 大户人家,即使主人怕死的提前跑了,粮仓却是带不走的。 只抢一家大户,就足够陕甘绿营兵们,吃好几天的了。 抢两家呢,抢三家呢? 年羹尧很会收买人心,抢走大户人家的九成粮食,剩下的粮食特意分给周边的穷苦老百姓。 在小恩小惠的诱惑下,年羹尧的手下,再次聚集了八万多人。 但是,这个八万人,至少有一半属于是未经过训练的乌合之众。 年羹尧聚集这些人,目的就一个,利用他们吸引追兵的注意力,方便真正的陕甘绿营主力,甩掉追兵。 老四斟酌了一番,正欲继续劝说年羹尧,干脆回陕甘或是四川算了。 四川才是年羹尧的老地盘,也是他起家的地方。 然而,就在这时,哨探来报,“禀年帅,追兵忽然逼近!” 唉,没办法,只能转移了呀! 老四已经到了嘴边的话,只能十分的无奈的又咽了回去。 几乎在同一时间,从滦州返回天津的玉柱,正好碰见了,从英国运来的造枪设备。 这个时代的造枪,没有蒸汽的动力,都是手工完成的。 具体的流程大致如下:1、先把铁板烧红打成实心圆柱形,2、圆柱冷却后,放在镗床上镗孔,3、用头部淬火过的粗钢条做的镗刀粗镗孔,4、一人摇动镗刀,一人推动枪管前进,反复几次完成枪管内部粗镗,5、再用头部打成三棱柱状的钢条做成的铰刀铰膛,就可铰出内部光滑的滑膛管了,6、枪管的口径尺寸可以用纸条垫铰刀来控制,铰刀不是三个刃都参与膛内铲刮,只有一个刃口进行铲刮,平面部分用木料和纸垫着,口径偏小就就在木料与铰刀之间加一张纸,铰一次以后,还偏小就再加一张纸。 枪管铰孔完毕后,需要校直并打磨外壁。 整个流程看似很简单,实际上,技术含量真不低! 以大英帝国殖民全球的经济实力和手工业实力,一年顶多也就是造枪十二、三万支而已。 玉柱不顾满手的油脂,满含深情的抚摸着造枪的设备,一遍又一遍,一直摸个不停。 嘿嘿,这才是保家卫国的至宝啊。 国防工业,必须捏在自己的手心里,晚上睡觉才可能踏实啊! “达令,达令……”陪同的爱丽丝连喊了数声,玉柱却没有听见,如同抚摸心爱的女人一般,轻轻的抚摸着弥足珍贵的镗床。 实话说,这种镗床也就是中英两国结成了准同盟关系,英国人才肯出口过来的。 离开码头的时候,玉柱特意下令,“尽可能满足英国造枪匠们的一切要求。” 这年头,说是有三百六十行,实际上,行行都有技术壁垒。 若想师傅收下徒弟,必须先当只管饭的学徒工。 学徒几年后,师傅觉得你任劳任怨了,乐意教你一手,那就是极大的造化了。 在学徒的期间,师傅可以随便打骂徒弟。 徒弟也没有办法,不会读书考秀才,家里又穷,能学门手艺,将来养家糊口,也就够不错了。 民间一直有个传言,再艰难的世道,也饿不死手艺人! (本章完) 第999章 摊丁入亩,怕不怕? 开封,这座千年古城,素有“七角、八巷、七十二胡同”之说。 河南巡抚衙门,坐落于开封城中轴线北部的西北角。 新任的河南巡抚邬思道,刚刚到任没两天,衙门前就聚集了大量的乡绅,而且越来越多。 邬思道听说此事后,不由微微一笑,算日子,他们来的还算是比较慢的啊。 原本,邬思道以为,他上任的第一天,就会被河南各地的乡绅们,找上门来。 谁曾想,乡绅们居然晚来了几天。只怕是,暗中搞串连,耽误了些许工夫吧? 邬思道是坐海船来上任的,到任也就比较快了。 怎么说呢,乡绅们来找邬思道,一点也不奇怪。 因为,年羹尧的败军,往南边退却的路上,肯定会祸害河南本地乡绅们的安乐家园。 临上任之前,玉柱曾经叮嘱过邬思道,大乡绅肯定是不允许存在的。 邬思道是绍兴人,在绍兴当地,家业超过万亩良田的大乡绅,屈指可数。 但是,河南这边就不同了,拥有万亩良田,仅仅是入门级别的大乡绅而已。 因为啥呢? 浙江的大乡绅们,并不完全依赖于土地的产出收入,几乎个个都有赚银子的副业。比如说,养蚕织丝梭土布等等。 河南这边就不同了。豫商在整个大清,根本就不成气候。 豫省的乡绅们,要想兜里有银子,就只能围绕着土地兼并做文章了。 所以,临来河南上任之前,玉柱曾经亲口告诉过邬思道,河南省作为试点,将推行三项新政,一曰摊丁入亩,一曰征收遗产税,一曰火耗归公。 实际上,除了遗产税外,另外两项是老四登基之后的政策,玉柱觉得很不错,便拿来用了。 老四最得罪人的一项政策,其实是士绅一体当差纳粮。 目前,玉柱的王位尚未坐稳,不能太心急了,免得阻力过大,导致遍地都是民变。 所以,暂时用遗产税的征收,代替了士绅一体当差纳粮。 你们活着时候,可以吃香喝辣,但是,若想将万顷良田,传给下一代,对不起,该交重税了! 遗产税的税率,也不高啦,固定为三成。 也就是说,父亲的十万亩良田,传到儿子的手里,就只剩下七万亩了。 在大清,越往北边走,长辈们为子孙们的幸福生活,考虑得也就越多。 所以呢,越往北走,契约的作用越小,官威也越大。相应的,土地兼并,也越发的厉害。 邬思道是个明白人,年羹尧率领的陕甘绿营叛军,迟迟未被剿灭,根子问题就是,驱虎吞狼的削弱大乡绅们的实力。 直接动手没收大乡绅们的土地和粮食,这个就太过骇人听闻了。 但是呢,利用叛军过境的惊人破坏力,让大乡绅承受巨大的损失甚至是灾难,这就和朝廷官军无关了呀。 以邬思道的渊博见识,玉柱控制了京城的局面之后,没有杀他灭口,已经是仁至义尽了。 并且,瘸了一腿的邬思道,竟然可以就任河南巡抚,夫复何言? 士为知己者死! 外头的人心里很急,邬思道不急呀。 邬思道慢条斯理的用罢了早膳,剔了牙,漱过口,又用青盐擦了一遍牙,喝了半盏茶,这才换上官服,出来见客。 “学生拜见抚台大人。”十几位大乡绅,一齐长揖到地。 这年头,有资格被称为大乡绅的人物,入门配置必须是举人老爷以上。 有举人的功名在身,即使是见了巡抚大人,也是免跪的。 “诸位仁兄,为何要见本抚呀?” “抚台大人,鄙人恳请朝廷速发大兵,倾全力剿灭年羹尧的陕甘贼叛。” 率先站出来的是,祖籍新郑县的大乡绅,曾任兵部郎中的徐天中。 徐天中慷慨激昂的说:“鄙人原本打算毁家纾(shu)难,无奈何,乡下刚刚收拢的粮仓竟被贼叛们,抢得一干二净……” 邬思道听到这里,不由暗觉好笑,姓徐的,你可真逗啊,毁家纾难,亏你说得出口啊? 正所谓,满嘴道德文章,骨子里全是自家利益的小算计! 别看徐天中说的冠冕堂皇,实际上,不就是乡下的家业,被年羹尧的陕甘绿营叛军,彻底的祸害了嘛? 哼,姓徐的,想和老夫斗心眼子,别看你的年纪一大把了,胡子都白了,还嫩了点啊! “徐大哥,你临来省城之前,想必还没来得及看朝廷发来的邸报吧?”邬思道不动声色的问徐天中 年羹尧的败军过境之时,徐天中正好在新郑县城里访友,侥幸的逃过了一劫。 “不曾。”徐天中的家业被毁,哪有心思去看什么朝廷的邸报啊? 邬思道拈起胡须,慢腾腾的说:“朝廷的旨意里,本抚未加提督衔。” 徐天中毕竟当过兵部郎中,他一听这话,立时脸色大变。 在大清,河南巡抚的官衔全称是:兵部右侍郎兼都察院右副都御史巡抚河南等处地方兼理河道屯田。 加了提督衔的巡抚,才有资格让本省的绿营兵,唯命是从。 不加提督衔的巡抚,无法全权指挥本省的绿营提督,充其量也就是管辖抚标中军五营的数千兵马罢了。 邬思道的意思很明显,诸位的冤情,本抚都知道了,但是,本抚无法节制远道而来的新军,只能是爱莫能助啊! 公堂之上,大家彼此打嘴巴官司,总要讲道理嘛。 此前的邸报上,讲得很清楚,一等男爵、新军第三镇镇统何文达,兼任河南绿营提督。 所谓秀才遇见兵,有理说不清。 徐天中没胆子去新军大营里,找何文达讲道理,只敢来安全的省城,向邬思道诉苦。 但是,徐天中还是犯了经验主义的错误,玉柱上台之后,刻意让军政分离。 也就是说,玉柱新任命的各省巡抚,都没加提督衔。 说白了,也就是,巡抚安心管好全省民政即可,军务方面的事务,就交给本省提督去处理了。 见徐天中急得直翻白眼,邬思道不由拈须一笑,想钻王上的空子,你们还嫩得很呐! 玉柱想动手削弱各地大乡绅之前,早就料到了,会有聚众告状的这一出。 所以,新任的各省巡抚,都没有资格管辖军务。 告状,是你们的自由,随便告嘛! 但是,巡抚无权过问军务,总不能为了你们的家业,和本省提督吵架吧? 邬思道摆出一副爱莫能助的姿态,来告状的大乡绅们,个个都傻了眼。 见大家都不说话了,邬思道叹了口气,说:“汝等既为乡贤,便是朝廷的根基,本抚即使不管军务,也可替你们紧急出奏朝廷,催促平南大军,尽早剿灭陕甘来的贼军。” 邬思道这话说得漂亮之极,在场的大乡绅们,纷纷上前施礼感谢。 “多谢抚院大人。” “抚台大人爱民如子,我等应送万民伞。” “河南有中丞大人这样的好官,实在是幸甚啊……” 一时间,马屁话如潮水一般的涌入邬思道的耳朵里。 可叹呐,这帮大乡绅被邬思道卖了,还要帮着数钱啊! 造枪的设备和英国工匠们,抵达了天津之后,玉柱索性就待在了天津,暂时没回京城。 因为,算日子的话,造炮的设备,也快到了。 作为带兵多年的统帅,玉柱比谁都清楚,拿皇能够纵横欧洲十几年,主要就是大炮玩得贼溜。 近代战争中,被称为陆军之神的火炮,其作用已经越来越明显了。 据何文达禀报的紧急军情,年羹尧的八万无炮绿营兵,在拥炮近百门的两个镇的联合打击下,别说还手了,连招架之力,也是丝毫也木有的。 要知道,年羹尧绝不是酒囊饭袋,他熟知兵法,擅于练兵和带兵。 但是,年羹尧苦心训练出来的陕甘绿营精锐,只一个照面,就被新军打得溃不成军了。 此诚非战之罪,武器装备出现了代差尔。 近代以来,倭军格外的强调精神胜利法,自己骗自己的夸大了所谓武士道精神的力量。 但是,当米军在短时间内,就造出了近百艘航空母舰之时,倭军只造了几艘而已。 在绝对的实力优势面前,一切吹嘘精神胜利法的勾当,都是没脑子的自嗨。 米军扔了两颗大黑弹之后,狂妄叫嚣一亿总玉碎的倭国,不得不屈膝投降了。 战败国,没有任何颜面可言。 在趾高气扬的麦克阿瑟面前,倭国天皇裕仁那副奴颜婢膝的样子,玉柱至今记忆犹新。 草原民族,变成载歌载舞的民族,那是因为,在重机枪的面前,成吉思汗的无敌精神再牛叉,肉身也会被扫射成筛子。 工业文明之下,当武器装备出现了巨大的代差,尤其是战场对一方单向透明之时,还没开战,就已经输干净了。 玉柱始终有个坚定的信念,国防工业,必须捏在自己的手心里,晚上睡觉才会睡得踏实,睡得香啊! 英国来的造枪造炮设备,属于是大清暂时造不出来,被迫出血购买而已。 单单是一套造炮的设备,英国佬就敢开出五十万两白银的天价。 玉柱打掉了牙齿,和血一起吞进肚内,被迫掏钱买单。 即使忍无可忍,还须再忍,谁叫你技不如人呢? 迟早有一天,民族国防工业,在玉柱的正确指引之下,必定有大放光彩之时。 (本章完) 第1000章 稀缺资源 当前,新军的制式火炮,一共两种,即6磅炮和8磅炮。 经过实践之后,新军还需要更加轻便的12磅炮,方便远程的火力打击。 如果用青铜铸造12磅炮,重量肯定会超标。四千多斤的大家伙,可想而知的很难机动。 当前,法国的12磅炮,大约不到三千斤的样子。 相对于大清的黄土官道而言,还是太重了。 所以,在铸模造炮的同时,怎样给火炮减重,就成了至关重要的课题。 英国来的炮匠,明确告诉玉柱,他只知道32磅炮的铸造技术,不懂怎么造64磅的重炮。 玉柱的心里,当然有数了,英国佬最喜欢玩留一手的小把戏了。 不过,玉柱丝毫也不急,心里再急也吃不了热豆腐嘛。 英国的官僚们搞腐败,也是颇有传统的。 只不过,在英国本土,有反对派的贴身监督,以及独立的司法体系,其腐败的程度,远远达不到大清那种无官不贪的程度罢了。 不过,总要入乡随俗嘛! 只要,英国的矿师、炼钢匠、造炮匠和造枪匠,都在大沽口当差,玉柱就有办法彻底的腐蚀了他们。 哼哼,不然的话,驻都办负责人,岂不是白当了么? 不过,此一时,彼一时也! 堂堂辅政王,大清实质上的主宰者,岂能整天陪着贱匠们一起吃喝螵赌,那成何体统? 在玉党小集团里,若问吃喝玩乐,生活怎样腐化堕落,找孙承运准没错。 玉柱回京后,第一时间就找来了孙承运,把腐蚀英国工匠的想法,合盘托出。 孙承运一听就乐了,笑着说:“好弟弟,你还真的问对人了。和我交好的几个朋友之中,倒有两人比较适合出面去拉拢洋人工匠。一个是贝子海安,一个是顺勤侯府的小侯爷马尔瑛。 “顺勤侯?”玉柱想了半天,楞是没弄明白,大清还有这么一位侯爷? 孙承运看出玉柱的疑惑,便笑着解释说:“顺治二年,豫亲王多铎率领八旗军南下,前明总兵马得功设计擒了弘光帝,主动献给了多铎,因功授镇江总兵之职。后来,进攻明郑水军的时候,不幸阵亡了,被多尔衮追封为一等顺勤侯。当代顺勤侯马三奇就是马得功的儿子,但是他却无子,便过继了弟弟的儿子为嗣子。这位嗣子,便是我说的那位马小侯爷了。” 哦,原来如此啊,玉柱明白了。 玉柱瞥了眼孙承运,却没吱声。 汉奸不汉奸的,都已经是过去式了,提那些做甚? 真要掏老底子的话,玉柱的老祖宗佟养真也不干净呐! 这就和皇汉们的老祖宗一样,上数十几代人,个个都是剃发的鞑子顺民。 过去的龌龊之事,只能轻描淡写的翻过去了,没法子深究滴! 英雄不问出处! 史书都是由胜利者编写滴! “好弟弟,这海安有个察言观色的绝技,我眉心一挑,他便知道是菜太咸了。” “这位马小侯爷呢,更是了不得的猴儿精,不仅唱得一手好昆曲,而且,酒量极好。这家伙,仅凭眼神就知道,我喜欢哪个女人。” 玉柱一听,好家伙,这不是顶级的接待人才么? 十八世纪的大清,最缺的不就是人才么? 在大清的官场上,精通接待的人才,都是可遇而不可求的稀缺资源呐。 “成,就他们两个了。他们两个人,每月分别给一万两银子的腐蚀,不,招待公费。你告诉他们,银子不够了,只管找你拿。但是,我把丑话说前头了,银子花光了,却没有半点收获,那就是把我当傻子糊弄了哦。”玉柱当场拍了板,出手也异常大方。 不过嘛,和一套造炮设备就要五十万两银子比起来,花点腐蚀费,只要有成果,肯定是超值的。 不夸张的说,和欧洲列强王室的吝啬相比,玉柱的出手之大方,简直到了令人瞠目结舌的程度了。 没办法,要快速的越过纯粹农业国的阶段,积极赶上第一次工业革命的巨大浪潮,花再多的银子,玉柱都舍得。 只要是偷技术的事儿,玉柱的办事效率高得很。 就在他和孙承运商量好的第三天,贝子海安和马小侯爷,就跑去天津大沽口,走马上任了。 其中,贝子海安的差事是,工部侍郎衔督办。马小侯爷呢,则是工部郎中衔坐办。 嘿嘿,头衔看起来挺唬人滴,其实除了身份是真的之外,就和开皮包公司的骗子也没啥两样。 他们两个暂时都是光杆司令,具体的招待业务,还需要到了大沽口,根据需要再招兵买马。 只是,令人万万想不到的是,就这么两个不入流的二世祖,后来居然成了令欧洲王室闻之色变的超级大头目。 史书记载得很清楚:军情九局局长马尔瑛,本纨绔堕落之辈,经太祖悉心训化,竟成大器,令欧洲列强闻风丧胆矣。嗟乎,有教无类,莫此为甚! 所以说啊,天生我才必有用,就看用在哪里了。 正在用晚膳的时候,门房管事快步跑来禀报,老太太来了,已经到了府门口。 玉柱和秀云,赶紧放下手里的碗筷,擦了擦嘴,就出来迎接李四儿了。 当初,隆科多喜新厌旧的疼宠扬州瘦马刘氏之后,玉柱担心真闹出了家变,就以退为进的安排了李四儿去住了他的敕建贝子府。 反正吧,眼不见心烦,离得远了,矛盾也少得多。 谁曾想,隆科多竟然被老四的心腹戴铎给弄死了。 这就大大的方便了玉柱掌握九门步军了。 原本,玉柱还制定了一系列的计划,打算暗中和隆科多抢夺京城的兵权,没料到,全都不需要了。 “拜见母亲大人。”秀云很聪明,男人成了大清的实际主宰之后,她对李四儿越发的恭敬了。 连旗人的请安礼,都改成了汉人儿媳妇拜见婆婆的蹲身礼。 真正聪明的女人,走一步看十步,秀云就是如此。 不管玉柱将来想不想黄袍加身,已经成了气候的十万新军,肯定会推着玉柱往上走的。 道理是明摆着的,水涨才可能船更高嘛? 趋利避害的往高处走,这个是人性决定的,不以任何人的意志为转移。 玉柱若是登基称了帝,身为嫡长子的小轩玉,就要和诸多的弟弟们,一起竞争太子之位了呀。 秀云虽然是正经的满洲旗人,却不是爱新觉罗家的女人,而是关外富察氏的女子。 举个比较恰当的例子,爱新觉罗家就类似于和鲜卑人说不清楚道不明白的大唐李氏,都是皇族。 从这个意思上说,秀云呢,就相当于关陇鲜卑贵族之一的出身。 不管皇汉们怎么吹牛皮,说李虎是汉人,李昞也是汉人。但是,李世民的祖母独孤氏,就是妥妥的鲜卑族权贵之女。 所以,唐高祖李渊和唐太宗李世民的身上,必然流淌着鲜卑人的血脉,只是多和少的问题罢了。 秀云暗自揣摩着男人的心思,他好象不太在乎民族和血统的问题。 因为,玉柱如果真在乎的话,怎么可能把小轩玉塞进了新军的新兵大营里去呢。 呵呵,玉柱当然不怎么在乎血统的问题了。 因为,天朝上下三千年的继承权,从来都是以父系血脉为依据的。 除非,秀云姓爱新觉罗,那么,小轩玉和小轩景,倒是必然会丧失继承权了。 这就和李老二不立杨妃的儿子为太子,一模一样的逻辑。 玉柱费尽心机的颠覆了爱新觉罗家的江山,却把江山又还给了流淌着爱新觉罗血脉的儿子,且不说别人的反对了,由纯汉人组成的十万新军那一关,就过不去的。 因为,万一再改朝换代,那绝对是要杀得人头滚滚滴。 按照皇汉们的逻辑,流淌着汉人血脉的康麻子,其实已经替他们篡清成功了。 岂不荒唐么? 李四儿没有搭理秀云,却拉着玉柱的手说:“我想八十九了。” 玉柱一听,亲妈啥时候变得如此聪明了啊? 李四儿明摆着是回来抖威风的,却说是想念八十九了。 亲妈想亲儿子,天经地义,谁都无法说嘴。 玉柱赶紧陪着笑脸解释说:“娘,八十九在大沽口,参加训练呢。” “我就想他了。”李四儿蛮不讲理的耍起了横。 玉柱一看,亲妈肯定心里憋着气了,赶紧哈下腰,说:“成,赶明儿,儿子亲自送您老人家去大沽口,看望一下八十九。” “哼,你少来蒙我。”李四儿也知道,不能当着下人的面开闹。 真闹大了,折损的是自己金贵儿子的颜面。 李四儿这辈子,前半生,庆幸跟对了男人。 那个时候啊,隆科多爱她如命,可谓是百依百顺,任打任骂,她可风光了。 后半生,李四儿也完全没有吃过亏,享亲儿子的福,享得心安理得! 嘿嘿,外头都在传,玉柱是活曹操,将来迟早要篡了大清朝的江山。 李四儿听了风声之后,心里不由乐开了花呀! 亲儿子若是当了皇帝,她不就是当朝皇太后了么? 慈康皇太后一起瞧不上李四儿,李四儿的心里也憋着一肚子气。 哼,柱儿他姑,你迟早有一天,要跪拜于老娘的座前,等着瞧好了吧! 终于水到了1000章,实在是可喜可贺了! 感谢兄弟们的抬爱,帮小柱子回到了巅峰期4/5的订阅量,小柱子扎千请各位大爷安了,顺祝阖家平安。 因为不可抗力,春节期间,小柱子断更了十几天。 真的,小柱子本以为这本书,从此要扑街了。 万万没有想到,兄弟们又纷纷回来订阅了,感激涕零矣! (本章完) 第1001章 以暴治贪 又是一年笼帐之时,宇宙行票号的盈利水平,又取得了长足的进步。 原本应该喜气洋洋的甄氏,看了宇宙行票号河南分号的总账本之后,下意识的觉得浑身发冷。 胆子太大了,实在是太猖狂了,做的是一本万利的垄断生意,他们竟敢闹亏损了,而且,亏损了一百多万两银子。 甄氏不敢疏忽大意,赶紧跑来求见玉柱。 谁曾想,玉柱看了河南分号的账本后,不仅没有发怒,反而笑着连说了三个好字。 “好,好,好,他们干的真漂亮啊!” 甄氏心里一寒,“噗嗵。”不由自主的跪到了玉柱的脚前,颤声道,“大东家,妾身治号无方,竟然出此败类,实在是愧对您的信任,请您老人家狠狠的责罚。” 玉柱笑眯眯的问甄氏:“他们知道我就是大东家么?” 甄氏知道厉害,丝毫也不敢隐瞒的说:“开封分号的大掌柜、二掌柜和三掌柜都知道。” 宇宙行票号的管理体制,京城设总号,各省的省会城市设省级分号,下边的各府设府级分号。 州和县,因为经济体量太小了,存款少,贷款规模小,成本不划算,并不普设分支机构。 只在重点地区,比如说,山西平遥等地设置营业的支号。 整个开封分号,下辖九个府级分号,十几个州县支号,包括滑县、永城县、唐县等地。 按照往年的业绩,全省每年至少应该盈利两百万两银子。 可是,今年不仅没有一文钱的盈利,反而出现了超过百万两银子的巨大亏损。 玉柱心里的邪火直窜,却笑着说:“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不足为奇。不过,既然出现了这么大的亏损,总要查明原因吧?” 甄氏跪在地上,不敢起来,战战兢兢的说:“滑县和唐县支号,出现了好几笔巨额的担保损失,银子已经收不回来了。” “抵押的田产呢?”玉柱曾经担任过地方金融局的主要负责人,十分熟悉金融领域的行规。 “这……居然是无抵押。”甄氏颤声说。 票号嘛,一边吸收存款,一边根据抵押物的情况放出贷款,周而复始的循环不止。 不过,这个时代的票号,吸收存款,非但不给利息,反而还要收取一定数额的代存费。 至于贷款嘛,那就更是暴利的一塌糊涂了。 因为民间借款,全是利滚利的印子钱。 借出一百两银子,满九个月就要还两百两了,妥妥的吸血。 很多大乡绅,为啥暴富的那么快呢?就是靠着借出印子钱,一本万利的发家致富。 借钱的都是乡里乡亲,各家的情况也都知根知底,大乡绅们敢借钱出去,就不怕借钱之人赖帐。 敢不还钱,举人老爷把名帖往县衙里这么一递,青天大老爷就会下令抓人夺产了。 欠债还钱,天经地义。 至于你的家园,你的祖产,那就没办法了。 利滚利的印子钱,不是一个地方这样,而是整个大清国普遍如此。 根子问题是,既没有完整的信用体系,也没有普遍设置的贷款机构。 民间想借贷,就只能找本地的大户人家,以田产作保,借出不可能还清的高利贷。 宇宙行票号,为啥发展得如此的迅猛,就是因为,全国各大主要商埠都有分号,真正做到了汇通天下,这是其一。 其二嘛,玉柱亲自规定的贷款年息为一分,和各地的高利贷相比,简直是低得令人发指。 年息一分的意思是,每年12个月,只收贷款总额十分之一的利息。 玉柱心里明白得很,细水才能长流嘛! 现在好嘛,等于是白捡的利润,竟然变成了倒亏钱。 叔叔可忍,婶子忍得住么? “来人。”玉柱把吴盛叫了进来,让吴盛拿着他的亲笔信,亲自去开封府找河南巡抚邬思道,派兵协助抓人! 见玉柱把心里的邪火发泄了出来,甄氏反而长松了口气。 “大东家,都是妾身无能。”甄氏再次叩首请罪。 玉柱发了脾气之后,也知道甄氏的辛苦和汗水,便亲手将她扶了起来,温和的安抚道:“你的辛苦,我岂能不知?不过,你就不要替那些败类们说好话了,功是功,过是过,只怪他们过于猖狂了,连我的钱都敢贪。” 宇宙行票号,并不是国产,而是玉柱的私产。 两个月后,正是春节期间。 按照往年的惯例,各个省级分号的大掌柜、二掌柜和三掌柜,都要回京城里领取当年的红封。 所谓红封,就是根据去年的业绩,按照事先的约定,应得的奖赏。 只是,这些掌柜的,刚一到京城,就被甄氏领着去了,隶属于顺天府管辖的地字号牢房。 掌柜们刚一进牢门,骇人听闻的皮鞭抽打肉体的声音,以及凄厉的惨叫声,不可阻挡的扑面而来。 “饶了我吧,我再不敢了!” “我听话,我真的听话啊,别打了呀。” “哎哟,哎哟,我的腿断了,我的腿啊……” 越往里走,叫声越惨,掌柜的们,一个个吓得面如土色。 最后,掌柜的们,被带进了一间硕大的行刑房内。 刑房内的梁上,从左到右,依次吊着八个血肉模糊之人。 吴盛背着手,走到众人的面前,笑眯眯的说:“诸位掌柜的,他们八个人合起伙来,竟敢坑王上的银子,你们说,该怎么收拾他们呀?” 大家面面相觑,谁都不敢搭话,惟恐惹火烧身。 吴盛也没指望大家说话,他顺手从火红的炉子里,拿起一支三角形的烙铁,恶狠狠的贴到了最左边一个人的身上。 “滋滋……”烧红了的烙铁,紧贴在肉身之上,发出令人惊恐的响声。 “啊……”受刑者当场疼昏了过去,整个室内都弥漫着肉烤糊了的焦臭味。 吴盛没看昏过去的那人,故意把烧红的烙铁,伸到众人眼前,一路走过去。 “呀……”众人吓得连连后退,惟恐沾了烙铁的边,那还不得疼死啊? “大东家说了,票号无小事,谁敢损公肥私,坏了票号的规矩,就要剥了他的皮!”吴盛见众人吓得瑟瑟发抖,两腿直打颤,觉得有点效果了,便亮出了底牌。 “来人,剥了他们的皮,手脚麻溜点。”吴盛把手一挥,从顺天府借来的八位剥皮刽子手,便手拿尖刀的粉墨登场了。 当着所有人的面,那八只狗胆包天的硕鼠,被一刀一刀的剥皮抽筋。 “你们都看仔细了,敢坏了票号的规矩,贪污大东家的银子,他们就是前车之鉴。”吴盛扔了手里的烙铁,冷着脸,扫视了全场一周。 掌柜的们,个个吓得魂不附体。有胆子小的掌柜,已经尿湿了长衫。 “啊……”剥皮的现场,惨叫声此起彼伏,令人不寒而栗。 绝大部分掌柜的,都低着头,不敢去看。 但是,没人敢捂住耳朵,所以,惨叫声无可阻挡的灌入耳内。 完整的人皮剥下之后,血淋淋的现场就在眼前,根本不需要吴盛再多说别的废话了。 “大东家说了,谁敢败坏票号的声誉,大东家就敢剥了他的皮,抽了他的筋,让他的老婆和女儿做姬接客,都听清楚了么?”吴盛说得很轻巧,问的云淡风轻,但是,掌柜们却答得异常之响亮。 吴盛满意的点点头,这一次听不进去,总有下次再相逢的机会嘛! 剥皮的事儿,持续的坚持下去,总会起点作用吧? 整个天下都是玉柱的,还怕硕鼠们飞去天边不成? 实际上,玉柱手头的产业颇多。 对于码头上发现的贪员,玉柱并没有采取太过严厉的惩罚措施。 只要赔偿清楚了损失,顶多也就是打三十板子,撵出去就行了。 但是,宇宙行票号的掌柜们,身份格外的与众不同。 汇通天下的票号,信用永远排第一位,只要出了事,都不是小事。 以大清朝人情社会的深厚土壤,若不果断下毒手,以震慑宵小,迟早要闹出大事。 要知道,英国人是老牌的金融国和工业国了。 就算是英国人丢失了世界霸权之后,伦敦依旧是全球排第二的国际金融中心。 未来,随着贸易量的持续扩大,英国人的银行,迟早要开进大清国的领土。 腐败横行,毫无信誉的票号,到时候,拿什么和洋人的银行直接竞争? 杀鸡骇猴之后,吴盛命人抬来了桌椅,就在剥皮的现场,按照名册,挨个发放每个人应得的红封。 全国的票号之中,苏州分号无一呆账,无一死账,且盈利了两百五十万两银子。 玉柱异常慷慨的赏了二十五万两银子,也就是苏州分号一年纯利润的一成。 对贪婪的硕鼠,罚得极狠。 对有功之人,赏得格外之重。 赏罚分明,恩威并施,才是王道嘛! 嘿嘿,在焦臭味甚浓的牢房里领赏,这显然是一场别开生面的现场教育会嘛! 府级分号的大掌柜、二掌柜和三掌柜,都被集体剥了皮,威慑力总要管个一年半载的吧? 若是有人不服的话,下一年,再让刽子手们,继续现场展示一番剥皮的技术嘛! 事实证明,残酷的剥皮,真的非常有用。 此后的五十年内,宇宙行票号内,竟然无一人敢于损公肥私。 剥皮之事,也就成了一个传说。 第1002章 突如其来的拥立 新年的第一天,在军机处中轮值的军机章京们,纷纷在誊写的折子上留下了新的年号:宣统元年。 玉柱从睡梦中缓缓醒来,瞥了眼身边依旧在熟睡中的秀云,他不由微微一笑。 照例,大年三十年的守岁夜,玉柱要留在曹春或秀云的房里。 庆泰非常的善解人意,曾经发过话,大年三十年的守岁夜,一年隆府,一年庆府,免得让玉柱为难。 去年的年尾,庆泰主动上了折子,请求致仕。 明眼人看出来了,庆泰这是主动给玉柱让路。 以庆泰的身份,他若继续在朝廷里做官,肯定有面见玉柱之时。 到时候,是请庆泰上座呢,还是不请呢? 请不请,都尴尬透了。 所以,庆泰索性不干了,安心待在家里,含饴弄孙,岂不快哉? 起床后,梳洗完毕,玉柱领着一家子,一起去拜见李四儿。 以前,即使隆科多担任了步军统领,愿意和李四儿为伍的贵妇们,也是屈指可数。 但是,自从玉柱当了辅政王之后,李四儿心里的得意劲儿,就一直没有消散过。 因为,登门来拜访李四儿的各路贵妇们,车水马龙,络绎不绝,几乎每天都有。 辅政王,和区区步军统领,岂可同日而语? 李四儿知道玉柱要领着媳妇和孙子们一起过来,她早早的就起了身,隔一会就要问刘嬷嬷,来了没有,来了没有? 等到玉柱带着大部队过来恭贺新禧之时,李四儿反而端上了架子,坐在椅子上,纹丝不动。 儿孙们过来贺新年,照例是要给红包的。 别人倒也罢了,李四儿十分看不惯九十。 等九十行了礼之后,李四儿故意没有立即拿出红包,等着看九十的笑话。 九十才八岁,他懂个啥呀? 八十九拿了个大红包,九十却没拿着,不由小嘴一扁,险些当场哭了出来。 新年期间,可不兴哭鼻子。 玉柱赶紧招手,把九十叫到了跟前,拉着他的小手,安慰说:“母亲大人的红包,早就给了我,是我不好,忘记给你了。” 九十毕竟年幼,又是从小娇生惯养长大的,他也就信以为真了,闹着要去玉柱房里拿红包。 玉柱冲寒香丢了个眼色,寒香赶紧跑去外头,找李四儿的丫头们拿了个红包,包了张一百两银子的银票。 九十终于拿到了红包,高兴的咧嘴直笑。 周围的人,却暗暗感慨不已,玉柱这个大哥,真没啥可说的。 隆科多死后,府里的下人们,都等着看九十的笑话。 因为,谁都知道,隆科多没死之前,把九十和他的亲妈,一起宠到了天上。 李四儿呢,却被迫离开了老佟家。 府里的下人们,都知道,李四儿是个心胸极其狭隘的人,迟早要报复回去的。 果然,隆科多死后,李四儿忍了好几个月,终于在新年的第一天,来了个大爆发。 如今,有玉柱的公然撑腰,谁还敢帮着李四儿,欺负九十啊? 实话说,隆科多活着的时候,对玉柱助力颇多。 现在,隆科多既然已经死了,玉柱就把对隆科多的那份情,转移到了九十的身上。 九十才八岁而已,玉柱的嫡长子轩玉,开年就十六岁了。 退一万步说,就算是兄终弟及,九十的前边,还站着和轩玉同年所生的亲弟弟八十九呢。 既然不存在家业之争,不管于公于私,玉柱都打算好好的教养九十。 不敢说,将来一定可以把九十培养成栋梁之材,至少,不能是个混吃等死的纨绔子弟吧? 陪着李四儿唠叨了不少家长里短的鸡毛蒜皮,门房来报,客人登门拜年来了。 玉柱正愁没借口脱身,赶紧先撤了。 李四儿别的不清楚,新年要收一大笔厚礼的事儿,却是绝对不可能忘记的。 玉柱回到内书房一看,哟,好家伙,到的可真整齐啊! 玉党小集团的党羽们,只要在京的,一个不落的都来了。 “恭祝东翁,新年大吉!”周筌长揖到地,隆重的拜了年。 玉柱微微一笑,说:“竹生兄呐,又是一年新春到,君可见崭新之气象?” 就在年前,滦州那边传回了特大的喜讯,用英国人的技术建造的小高炉,已经炼出了第一炉生铁。 周筌很懂玉柱的心思,不由笑道:“不瞒东翁您说,学生正等着第一门重炮的铸就完成。” 嚯,玉柱就爱听这话,不由心下大悦,笑眯眯的说:“放心吧,迟早会有那么一天的。” 玉柱的心里,藏着一个惊人的大秘密。 世界上,第一台实用的蒸汽机发明人,英国工程师纽科门先生及其研发团队,获得了东方绅士的慷慨资助,正在坐船赶来天津的路上。 为了研究蒸汽泵,纽科门几乎散尽家财,濒临破产的边缘。 就在走投无路的时候,来自东方的神秘大慈善家,不仅帮纽科门还清了所有的债务,还明确给出了承诺:未来的岁月之中,只要纽科门不死,每年的研究经费绝对不会少于两万英镑。 天呐,两万英镑,对于十八世纪初的英国来说,绝对算是一笔天文数字的巨款了。 这且罢了,纽科门此前当工程师的月薪,顶多也就是三英镑而已。 东方神秘的大慈善家,却乐意出月薪三十英镑给纽科门。 众所周知,在西方的世界里,万物皆可交易。 钱买不来的东西,可以砸更多的钱,直到可以买下为止。 搞科学研究,肯定是烧钱滴。 纽科门一直苦恼于研究经费不足,现在好了,不仅研究经费充足得一塌糊涂了,而且,他的个人收入问题,也翻了十倍。 唯一的弊端是,必须远渡重洋,万里迢迢的赶赴陌生的东方神秘之国。 在重商主义盛行的欧洲,交易的观念深入人心。 有钱能使鬼推磨,甚至可以唆使军队哗变,让国王狼狈的下台。 “恭贺吾弟,新年大吉。”这是孙承运。 “恭贺座主,新年大吉。”这是新任吏部尚书刘瞰。 “恭贺师兄,新年大吉。”这是顺天府尹赵东河。 赵东河的称呼,格外的无耻,格外的谗媚,令人恨得牙痒。 原本,赵东河先入汤炳的门下,他理所当然的是玉柱的师兄。 但是,如今的眼目下,赵东河再以师兄自居,显然就不合适了呀。 赵东河却不是等闲之辈,他无师自通的使出了黄金荣私换拜帖的套路,自降身份为师弟,尊玉柱为师兄。 等新军的高级将领们,在牛泰率领下,登门拜年之时,玉柱内书房就只恨太小的挤满了人,连坐都坐不了。 资历稍浅一些的标统,只能站到了书房门外。 拜了年后,牛泰正想说出老婆寒霜教的词儿,却被张廷玉的登门,给打断了。 张廷玉刚刚拜完年,军机大臣蒋盛就来了。 蒋盛刚刚客套完,还没坐下,马齐也来了。 玉柱一看,嚯,挤满了人的内书房里,仿佛是完全版的最高国政决策会议了。 掌握实权的各路军政要员,全都到齐了。 好不容易,熬到了马齐客套完毕,牛泰心里一急,脑子里竟然一片空白。 麻烦了,牛泰竟然忘记了老婆寒霜教的词儿。 情急之下,牛泰就想说大白话了。 然而,就在牛泰刚刚张嘴之时,有人抢先说了。 “王上,臣夜观天象,帝星飘摇荧惑,黯淡无光,轩辕十四星却熠熠生辉,耀眼夺目。显见得,满洲八旗气数已尽矣。” 牛泰定神一看,好家伙,居然是老神棍,担任过钦天监监副的现任吏部尚书刘瞰。 不仅被刘瞰抢了先,而且,刘瞰还尽说些牛泰听不懂的新鲜词。 牛泰涨得黑脸通红,忍不住瓮声瓮气的说:“我是个粗人,不会说话。照我看啊,主子就应该当皇帝。” 别看刘瞰装神弄鬼的铺垫了一大堆,却是遮遮掩掩的意犹未尽,还真不如牛泰喊的这一嗓子。 主子就应该当皇帝! 好家伙,牛泰的主子,有且只有一位。 在场的人,谁不是人精中的人精啊? 牛泰是什么人?玉柱身边唯一的哈哈珠子,现任近卫镇镇统兼步军统领。 在牛泰的身上,随便端出哪个身份,都必须令人仰视。 一时间,室内的众人都误以为,必是玉柱的暗中授意。 牛泰都表态了,谁敢不表态? 这个节骨眼上,谁表态晚了,都算是大罪! 赵东河的眼珠子还在转动之时,嘴唇已经张开了。 “没错,师兄不当皇帝,谁有资格当皇帝?” 大家都知道,赵东河是个喜欢告黑状的小人。 但是,不管你喜欢不喜欢赵东河,都必须钦佩他特有的见风使舵的硬本领。 在玉党小集团里,若问叼盘的功力谁最深,舍赵东河其谁? “是啊,山长不当皇帝,我张勤第一个不服。”警卫标的标统张勤,第一时间站了出来,积极的响应了赵东河的提议。 文官们毕竟讲究虚伪的体面,喜欢做那些既当表子,又立牌坊的事情。 新军的高级将领们,尽管个个识字,读得懂军事公文,骨里子还是文学鉴赏水平欠佳的粗人! 但是,粗人也有粗人的好处,丘八军头们就敢当面的说出文官们不敢说的真心话。 第1003章 从龙之术 猝不及防之下,玉柱被众人将了一军! 实际上,随着年羹尧的叛军,败入赣南地区,天下大势已定矣。 说白了,玉柱随时随地都可以称帝了! 刘瞰正是看准了这一点,才敢假借星相之说,趁机捞取拥立从龙的首功。 拥立这种事情,早了不行,晚了更不行,必须恰到好处也。 不管怎么说,刘瞰抢占了先机,成了首倡拥立之人。 史书为证,只要是最早拥立之人,少不得加官晋爵啊! 不过,玉柱还在等一样东西,那就是祥瑞! 所以,当玉柱站起身子,叹息道:“惜无祥瑞啊!” 在场的众人,不由面面相觑,你看着我,我看着你,谁也猜不透,玉柱的葫芦里究竟卖的是什么药? 周筌瞥了眼张廷玉,却见张衡臣眼观鼻,鼻观心,仿佛入定老僧一般,枯坐无语。 两朝元老张廷玉,果然名不虚传,其定静的深厚功力,着实令人钦佩。 蒋盛最近一直在玉柱的身边,他自然是心里有数,玉柱所言之祥瑞,正在海上。 四名军机大臣之中,蒋盛是江浙士林的杰出代表,张廷玉则是朝中汉臣们的表率,富察·马齐自不必多言,他是旗人利益的代言人。 至于周筌嘛,他的身后,站着玉柱这个庞然大物。 至于新军的利益嘛,嘿嘿,有且只能被玉柱所代言。 军头们若是横跨军政两届,时间一长,必然有胆子干政。 等众人如梦初醒之时,这才赫然发现,借口更衣的玉柱,竟然尿遁了。 周筌微微一笑,自古以来的拥立,就算是赵匡胤被披上了黄袍,也玩出了辞让的戏码嘛。 拥立之事,岂有一次便可成事之理? 那就太不体面了呀! 蒋盛想的事儿,和周筌又自不同。 当初,曹丕篡汉之时,皇后曹节义正词严的说:吾父在时,威震天下,尚不敢窃取神器,今吾兄曹丕嗣位未几而辄思篡汉,皇天必不佑汝长久! 嘿嘿,不知道,到时候,小皇帝的生母慈惠皇太后,有无可能似曹节一般的刚烈? 只要是承平时期,武将勋贵集团,普遍不是文官集团的对手。 其中的根子原因,便是文官们普遍心机深沉,走一步,很可能看出去五六七八步。 前明永乐一朝,由于朱老四的格外偏爱,靖难武将勋贵集团把整个文臣集团,压得喘不过气来。 但是,风物长宜放眼量! 经过了仁宣两朝之后,明堡宗的出现,几乎眨个眼的工夫,就把靖难功臣勋贵们葬送得一干二净了! 这才多久? 看似三朝之久,实际上,不过是二十余年而已。 比较离奇的是,著名的玩主正德帝,都落水重病了,他最信任的老师杨廷和居然不请名医。 这就颇值得玩味了呀! 张廷玉一直沉默不语,因为,他比谁都清楚,满洲八旗确实是气数已尽。 所谓的帝星黯淡与否,重要么? 丝毫也不重要。 真正重要的是,十万虎狼之师,牢牢的掌握在玉柱的手心里。 满洲八旗,暗中坐视老十四的东进,就是一次绝地反击。 然而,二十万满蒙联军,被玉柱的五万新军,打得溃不成军,灰飞烟灭了。 中牟决战,年羹尧的八万精锐陕甘绿营兵,被三万新军,打成了丧家之流寇。 弓折了,弦断了,刀也钝了,满洲八旗也该退场了。 张廷玉的注意力,一直没有盯在玉柱的身上,他看上了轩玉之师的宝座。 状元及第的玉柱,一直无心向学,也不是大儒。 但是,这年头,但凡考中了进士之人,不论名次如何,都是这个时代顶儿尖的文化人。 张廷玉的父亲,大学士张英,不仅教过老皇帝读书,也教过老四读书。 安徽桐城张家的不传秘诀,就一条:宁可不当大学士,也要抢做帝师。 只是,张廷玉左等右等,始终没有等来,玉柱给未来的皇子们安排鸿儒师傅的消息。 咳,这个嘛,注定会让张廷玉失望了。 玉柱比谁都清楚,皓首穷经,格物致知,格到最后,就是明亡清兴,清亡洋兴。 大儒们,既救不了大明,也救不了大清。 未来的世界,属于是工业文明的世界。 小农社会的经史子集,可以修身养性,却不可能拿来救国。 开年之后,便是礼部春闱之时。 玉柱也没征求别人的意见,径直圈定了礼部会试的正主考为礼部尚书谢盛,两位副主考分别为,都察院左都御史和翰林院掌院学士。 这种安排,看似四平八稳,没啥问题。 然而,国朝以来,宣统元年的礼部恩科会试,算是最不受掌权者重视的一次会试了。 此前的历次会试,主考官再怎么说,也由皇帝亲简大学士领衔主考。 既然要拥抱海洋的工业文明,已经不合时宜的八股取士,迟早会寿终正寝。 但是,绝对不是现在。 大清的速亡,除了兵权旁落于袁项城之手以外,冒然废除科举,肯定是第二重要的因素。 清廷废除了科举取士之后,就等于是,断了全天下读书人做官的希望。 这还了得? 史书里早就写得很清楚了,万般皆下品,唯有做官高。 断了希望和生计的穷秀才们,仗着有文化,掌握了一定知识,大量的混入了晚清的江南新军之中。 在当时,好男不当兵,好铁不打钉的观念,早就深入了人心。 尊贵的读书人,但凡有条活路,谁乐意去当丘八啊? 时间一长,爆发反清的起义,也就是迟早的事儿。 晚明时期,明廷仅仅是裁减了不入流的驿站而已,就逼出了个亡明的大顺天子。 玉柱呢,作为现行科举制度的既得利益者,他却极不重视乡试、会试和殿试。 以前,玉柱曾经担任过公考的面试官。 往往那些口若悬河、头头是道的面试高分者,只要进了乡镇,大多数情况下,也就成了只会吹牛造假的低能儿。 相反,这些人进了厅局级的大机关之后,就如鱼得水一般,混得别提多滋润了。 道理其实很简单的,平台越高,越是务虚不务实。 越是大机关,业务水平啥的,统统不重要,就看会吹不会吹,会不会编造令人眼前一亮的新概念了。 玉柱是老官僚了,官场上的积弊,他完全门儿清。 礼部会试,玉柱漠不关心,却跑去关心了童生试的入门级考试:县试。 玉柱身边的老亲兵戈什哈们,足好几百人,都被玉柱派去了北方各个县。 每县两名老亲兵,美其名曰:监督县考。 实际上,这些人带去了玉柱亲拟的十道考题。 这些考题,各县都一模一样,没有任何区别。 而且,并不影响正经的八股文做题,只是把装样子的贴诗作赋环节,改成了做玉柱亲自出的考题罢了。 县试,由知县说了算。哪个知县敢反对玉柱的搞法,那就是活腻味了。 玉柱的想法,其实很清楚的。 此次县试作为试点,若是大获成功,则推广进今年的府试和院试之中。 目的嘛,就是从极为稀有的知识分子之中,选拔出脑袋不那么进水的人才。 比如说,一心只读圣贤书,连加减法都不懂的人,咳,那还是去走老路吧。 老路的前景,绝对不容乐观。 以后啊,每三年一次,录取的一百多名进士,安置的去处,就很窄了。比如说,当翰林啊、修清史啊、修地方史志啊,研究怎么保护故宫紫禁城啊,等等等。 读书人嘛,即使选择了继续钻研八股文,惦记着务虚不务实,玉柱也总会赏口饭吃,给条做官的出路。 但也仅此而已了。 等过渡时期结束了,全面接受近代科学教育的人才,肯定会取代现有的官僚阶层。 玉柱只关心,从刚入学,到秀才这一级的读书人。 至于,举人老爷们,唉,谁见过穷举人了? 人家吃得饱饱的,不需要玉柱去操心呐。 从县试中,选拔出来的人才,干什么呢? 先在天津的预科班,跟着洋人语言老师们,先过语言关。 语言过关后,给予公费出国留洋的待遇,让他们去英国,去法国、去荷兰,从初中开始读起,一直读到大学毕业。 初步定的名额是,三千人,除了食宿免费之外,每月还给二两银子的零花钱。 实际上,这些西方的学校,最终的校董,都是爱丽丝。 不过,请的教师,都是正经的洋人罢了。 等这些人,学成归来,各省的国立中学堂,也就可以全面开花了。 中日马关条约签定之后,倭寇都知道,拿出大把的银子,狠办教育,更何况是玉柱呢? 百年树人,重在教育。 将来,等教师多了之后,普及九年义务教育,甚至是十二年义务教育,也就顺理成章了。 不过,计划没有变化快,老江湖永远都会遇到新问题。 武清县的县试还没开考,就传出了一个惊人的消息。 知县大人,不仅不让玉柱的亲兵进贡院,还叫人把他们赶了回来。 理由也很简单,祖宗之法不可变,岂有丘八监试出题之理? 简直是有辱斯文,道德沦丧! 一时间,朝野震动,举国惊诧! (本章完) 第1004章 捡漏,我也会! 天下之大,什么人都有! 海瑞上了《治安疏》,骂嘉靖搞得整个天下,家家皆净也! 混蛋嘉靖都没杀他,玉柱的心胸,总不可能不如嘉靖宽广吧? 就在满朝文武等着看好戏的时候,朝廷下了旨,调那位知县,进京担任明史的编修。 还是七品官,只不过,由外官变成了穷京官罢了。 修明史,可以只修一年,也可以修三年,还可以修一辈子,就看他的造化了! 俗话说,三年清知府,十万雪花银。 一任三年的知县,即使是个穷县,至少也有好几千两银子的出息。 修史的京官,就不同了呀。 每月就是那几个干巴巴的俸禄而已,经常需要拆了东墙补西墙,日子过得苦哈哈的。 大清朝的官场文化,博大精深。 即使是平调,也可以借机暗中整人,让你有苦说不出来。 玉柱是要干大事的人。 杀人很简单。但是,随意杀人的王上,和满清的皇帝,有何区别? 现代文明的灵魂,已经深入玉柱的骨髓,推动治国法治化,是他坚定不移的目标。 当第一批留学生,陆续来到大沽口的预科班之时,一位普鲁士主教的到来,却改变了预备留学生的命运。 副主教席姆勒,礼貌的拜会了爱丽丝夫人。 两人的交谈中,爱丽丝夫人随口谈到了,准备送留学生去英国、法国和荷兰的事情。 谁料,席姆勒听了之后,大感兴趣,随即详细介绍了他在普鲁士创办的哈勒学园。 哈勒学园,是一所实科中学。该校讲授数学、物理学、力学、自然、天文学、地理、法律学、解剖学、医学初步、绘画制图等等,在教学法上广泛应用了绘画、学图表、标本和模型等直观教具,以及各种实验器材。 这是一所既具有普通教育性质又具有职业教育性质的新型中学。 爱丽丝知道玉柱的心思,便把席姆勒推荐给了玉柱。 玉柱一听,脑子里的灵光一闪,好家伙,这不就是德国经典的职业技术教育嘛。 于是,一项合作办学的计划,在玉柱的脑子里,应运而生。 简而言之,玉柱出钱资助席姆勒主教创办的哈勒学园,席姆勒则负责推荐优秀的各类教师来华任教。 工资的结算,为欧洲的通用货币,英镑或是苏。 席姆勒受教廷的委派,想在大沽口,建一座大教堂。 省了无数经费的玉柱,自无不允之理。 反正吧,京城里,已经有其七、八座教堂了,不在乎多这么一座。 若是,席姆勒把哈勒学园的职业技术教育人才和体系,完美的复制到了大沽口,嘿嘿,那就赚大了呀! 所以说啊,智者千虑,必有一失。 三人行,必有可学之处。 以玉柱精明,都险些犯了经验主义错误,实在是应该反省了。 一战前,德国能够超越英国的工业实力,靠的就是务实的教育基础。 从席姆勒的口中,玉柱得知了一个惊人的消息。 早在十六世纪下半叶,威丁堡公国和萨克森公国,就颁布了强制教育法,在公国内普及了小学教育。 具体而言,就是6-12岁的儿童,若是不送进学校去读书,父母就要承受高昂的罚款。 玉柱的手里倒是有钱办学,但是,合适的教师就太过于稀缺了。 没办法,只能慢慢的来了! 席姆勒圆满的完成了教廷的任务之后,很快,就坐船回了德国。 等席姆勒带着两百多位德国教师,再次抵达大沽口的时候,已经接近两年了。 这个时代,从大沽口去德国的汉堡,乘坐风帆商船,至少需要半年之久。 一来一回,就是一年以上,还有招募教师的时间,准备实验器材的时间等等。 玉柱的心里放下了一块大石头之后,就派人去找来了孙承运,让他陪着喝点小酒,聊个小天。 时至今日,也就是孙承运待玉柱和从前一样,弟弟长弟弟短的,丝毫也没有想改口的意思。 玉柱也很享受这种温馨而又可靠的友情,压根就没有,让孙承运叫王上的念头。 到了玉柱如今的地位,已是整个华夏的实际主宰者了,要风得风,要雨得雨,钱和权都不缺。 但是,所谓高处不胜寒,玉柱恰好欠缺的平等友情,刚好被孙承运填补了。 当然了,完全平等相交,肯定是不可能的。 但是呢,和孙承运在一起,彼此知根知底。 玉柱完全不需要端着辅政王的架子,喝的轻松,聊得也很轻松。 有经验的朋友,比如说,你当了老板之后,身边整天围满了有所图的人,心里其实是腻味的。 这人呐,没钱的时候,身边的穷朋友并不少,却更希望有钱。 等有钱了后,和穷朋友渐行渐远,却又觉得自己缺少真心的知己。 玉柱的心态,大致就是这种围城的状态。 孙承运很快就来了。 兄弟二人,就着十几味可口的下酒菜,举杯畅饮。 酒过八碰,菜过十味,孙承运打开了话匣子。 “好弟弟,我只求你一件事儿,将来,我是说将来啊,能不能不收回孙五福他娘亲的公主府?”孙承运这话说得很有些绕。 但是,玉柱一听就懂,别看孙承运的日常生活,异常之糜烂,他对和硕悫靖公主还是有真感情的。 将来,改朝换代之后,和硕悫靖公主的称号,肯定是无法保留了。 不过,以玉柱的权势,只要想周全孙承运的体面,肯定办得到。 “这个倒也容易。你现在是一等男,将来啊,封你个侯爵,再把公主府赐为侯爵府,不就万事大吉了么?”玉柱善解人意的提议,令孙承运一阵狂喜。 “多谢弟弟的关爱。”孙承运举起酒杯,仰起脖子一饮而尽,“我先干为敬!” 玉柱夺宫和出击之时,孙承运带着监督衙门的税丁,先后立了两次军功。 既然有军功,封侯乃是理所当然尔! 公开场合,必须注意身份,玉柱喝的都是黄酒。私下里,玉柱更喜欢喝蒸馏出来的高度白酒。 孙承运的酒量颇为不错,倒是可以陪着喝个半斤八两的。 又碰个杯后,玉柱借着微熏的酒意,就把即将在大沽口,开办德式实科学园的事儿,大致和孙承运说了。 孙承运肯定不知道,科教兴国的道理。 但是,他却明白,为了开办实科学园的事儿,玉柱竟然如此的高兴,显然是一件了不起的大事了。 一战前的德国,只是普及了初等教育而已,其工业实力就已经超越了英国,成为当时的第一工业国。 灯塔国的科技水平超越整个欧洲,主要是二战前后,捡了大便宜。 二战前,元首排犹,导致大批犹爱科学家,逃去了灯塔国。 二战后,整个欧洲都被炸成了一片废墟,大批的优秀德国工程师和科学家,半强迫半自愿的被拉去了灯塔国。 和席姆勒的偶然相逢,等于是在玉柱的面前,打开了一扇快速实现蒸汽革命的命运之门。 两手抓,两手都要硬。 一边普及初等教育,一边笼络欧洲的科学家们,来大沽口搞研究。 假以时日,形成了正向的良性循环,则大事必成也。 来大沽口搞研究,不仅衣食无忧,而且,经费充足。 十八世纪的欧洲,搞科学研究的学者们,普遍面对的问题是,经费严重不足,薪水也相对较低。 就算是搞出早期工业蒸汽机的托马斯·纽科门,月薪也就是三英镑而已。 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 这是人性决定的! 只要是搞科学研究,砸进去多少钱,玉柱都乐意。 而且,在大沽口搞科学研究,完全可以做到随心所欲的自由发挥,不需要担心教会的干预或是官府的行政干预。 科学研究这种事情,就必须让内行领导内行。 历史早就证明了,以实验室为单位的科研体制,符合科学的发展规律。 玉柱需要挖矿炼钢,造枪造炮,有的是岗位来安排来华的工程师和科学家们。 等纽科门来了后,玉柱还可以把蒸汽火车的草图给他,看看能不能尽快搞出蒸汽火车? 蒸汽火车,最重要的部分,就是轮上的连接结构。 偏偏,玉柱把这个连接结构,画得一清二楚了。 因为啥呢? 当年,玉柱的儿子,还年幼的时候,最喜欢的就是轨道游戏了。 这个小家伙,玩入迷了,饭不吃,觉不睡,格外的烦人。 只是,玉柱和孙承运喝得正舒服之时,府门外边,却聚集了大量的人。 门房丝毫也不敢怠慢,赶紧进来禀了。 “禀爷,外头来了近百位江南的士绅,嚷嚷着要见您。” 玉柱一听,也就明白了。 何文达带着平南军,一直跟在年羹尧的后头捡漏。大半年的时间内,已经黑吃黑的抢到了近两千万两银子。 所谓,久做必露馅。 这时间一长啊,就被湖广啊、江西啊、安徽的大乡绅们,看出了其中的猫腻。 岂有只跟着捡漏的剿贼官军乎? 于是,这些人纷纷跑进了京城,到玉柱的门前请愿。 他们的要求就一条,催促玉柱,下令尽快剿灭流窜于江南各地的流寇。 这年头,满嘴可以说出冠冕堂皇的仁义道德,骨子里,却都是息息相关的利益啊! (本章完) 第1005章 占山为王的老四 “有点可惜了呀!”玉柱轻声一叹。 孙承运知道玉柱的心思,却不敢说出口。 年羹尧率领的陕甘流寇,只祸害了河南南部、湖南北部、整个湖北以及大半个江西,并没有往安徽那边去。 玉柱的意思,显然是祸害的程度,还远没有达到预期的程度呢。 “好弟弟,以我之见,见好就收,也是上策。毕竟,年羹尧已经完成了您交给他的使命。”孙承运想方设法的开导玉柱。 乡下的大乡绅们,被祸害得越惨,土地也就越便宜,越有利于将来发展蒸汽工业。 不过,孙承运确实说的没错,见好就收才是正道理。 “来人,开中门,我要亲自迎接他们。”随着一声吩咐下去,老佟家的大门,轰然打开。 接见几省的大乡绅之时,玉柱为了安抚住他们的情绪,当众答应大家,一定催促平南军,尽快剿灭流寇。 获得了肯定的答复后,大乡绅们,这才纷纷离去。 等乡绅们都走了之后,玉柱写了信亲笔信,命令何文达尽快剿灭年羹尧的流寇。 实际上,接连不断的战败之后,年羹尧的手下,现在仅有不到一万人了。 树将倒,猢狲们散! 逃往赣南地区,其实是老四的建议。 起初,年羹尧仗着势大,并没有把老四放在眼里。 但是,随着持续的战败,眼看药丸了,老四主动提议,转进赣南地区。 因为,赣南地区,位于江西、偏沅(湖南)、福建和广东的交界处,峰峦叠嶂,山路崎岖,十分不利于火炮的运输。 说白了,老四的意思是,干脆当山贼算了,总比去江苏送死,要强得多。 江苏那地方,全是水网和平原,一旦被围在了两条河之间,必死无疑。 若不是打了败仗,实力大大的受损,年羹尧肯定听不进去老四的意见。 现在,见老四说的甚为有理,年羹尧便带兵逃进了赣南。 跟着来赣南的这些兵,基本上,都是年羹尧的心腹了。 年羹尧也不是孬种,果断的逃进了赣南地区,并顺利的甩开了何文达的追击。 如今的赣南地区,包括赣州府、南安府、吉安府和宁都州。 这三府一州,地盘看似不小,总人口却不多。 因为啥呢? 九成以上都是山,平原甚少也! 年羹尧逃进了大山里,何文达就完全没办法紧贴着追击了,两军的距离很快就被拉大到了五天以上。 进入赣南山区之后,何文达知道厉害,不敢追得过近,担心中了埋伏。 玉柱得知了消息后,他也很清楚赣南地区的厉害之处,便亲自带着警卫标,从大沽口坐海船南下松江府,逆长江西进,由九江境内进入鄱阳湖,再沿着赣江,直抵赣州府。 在赣州府的官船码头上,何文达和第四镇的李润,一起迎了玉柱上岸。 玉柱望着面露不解的李润,却也懒得多作解释。 赣南剿寇,剿为辅,攻心为上。 而何文达和李润,都没有见识过山里打游击的厉害。 玉柱担心他们被拖疲之后,警惕心松懈了,会吃大亏。 那就得不偿失了呀! 原本的打算是驱虎吞狼。 若是,反被恶虎狠咬了一口,那就太不划算了呀。 新军是玉柱一手训练出来的,他自然知道新军的优势和弊端了。 在平原地区,拥有几十门火炮的过万新军,肯定无敌手。 但是,山区就不同了呀。 排队枪毙的战术,只适合平原及丘陵地带,并不适合山区作战。 带着死沉的火炮,被年羹尧牵着鼻子在大山沟里绕圈圈,稍微有个闪失,就要吃大亏。 所以,玉柱听说年羹尧在赣南的大山里绕圈子,就亲自来了。 进入平南军的司令部后,玉柱坐下来喝了口茶,含笑问何文达:“原成啊,年羹尧躲进了大山里,不好办了吧?” 何文达摸着后脑勺,有些懊恼的说:“不瞒山长您说,年羹尧好象突然开了窍似的,哪里的地势越险要,他就带人那里钻。我怕误中了埋伏,就没敢追得太近。结果,没几天,就跟丢了他。” 玉柱又看向了爱将李润,等着听他的见解。 早在十几年前,李润就是玉柱的亲兵戈什哈了,肯定算是心腹中的心腹了。 李润坐得笔直,仔细的想了半天,这才说:“山长,我也觉得年羹尧突然变聪明了。放着正经的大道不走,非要走羊肠小路,逼着我们不敢追太近了。” 玉柱点点头,他手下的新军将领们,此前接受的都是平原大决战的战法训练,完全不熟悉山区作战的诀窍。 以前,玉柱担任偏沅巡抚的时候,有过在湘西成功剿匪的经验。 所以,玉柱这次亲自来赣州,就是打算手把手的教导何文达和李润,怎么打山地战? “你们听好了,把我接下来说的每个字,都牢牢的记在心里。”玉柱慎重其事的叮嘱了三遍,这才慢腾腾的说,“山区剿贼,最大的要务是分清楚,谁是贼,谁是民。” “我在湘西剿贼的时候,之所以最后大获全胜,根子问题就是,把山区边缘和山里的山民,全部强制迁移出去,并且毁掉了大山附近三十里以内的所有良田。”玉柱端起茶盏,轻啜了一口,接着侃侃而谈,“只要没了粮食的补给,大贼寇肯定就会饿成小贼寇,贼人少了之后,就不怕中大埋伏了。” 何文达不由眼前一亮,重重的一叹:“我太糊涂了,居然没有想到如此妙策啊。” 玉柱微微一笑,自古以来的剿贼,从来都不仅仅是军事问题。 实话说,若是草民们都有口饭吃,谁乐意去做贼呢? 而且,即使山里有贼,也是小毛贼而已,不可能是动辙几千上万的贼寇。 “你们一路河南追击过来,沿途的大户,被年羹尧祸害了不少吧?”玉柱笑眯眯的问何文达。 何文达咧嘴一笑,老老实实的说:“学生仔细的计算过,拥有良田万亩以上的大乡绅,被祸害了至少也有几百家了。千亩以上的中乡绅,也过千了。至于,几百亩地的小乡绅,更是不计其数了。” 李润也笑着补充说:“山长,只要年羹尧抢饱了,咱们就撵上去一通狠揍。除了抢到手的粮食之外,把俘虏和地上尸体扒干净了喽,就全是白花花的银子啊。” 一时间,老师和学生三人,一齐开心的笑了。 银子和粮食,都是年羹尧抢去的,与官军何干? 这年头,大乡绅们,至少是举人起步。 举人老爷的所有田产,均不需要纳税。 说白了,这帮大乡绅的土地收益,不管是不是被年羹尧抢走了,都和朝廷的财政收入,没有半点关系。 相反,年羹尧抢了东西后,官军可以黑吃黑的抢一部分回来,反而大大的增加了玉柱的收入。 唉,不当家,不知柴米贵,养新军不容易啊。 十万新军,养一年下来,就是一千八百多万两的巨大开销呢。 若不是老十四战败后,直接减少了四万多八旗兵的支出,同时,丰台大营也少了近两万八旗兵的开销,玉柱有再多银子,也很难填平养兵支出过于巨大的开销呢。 不足饷,谁乐意替你卖命呢? 绿营兵里,将领们习惯了吃空饷喝兵血。 平时的时候,大头兵们没办法和军官们搞对抗。到了战时,丘八们也不傻,趁机索要开拔费啊,补几个月的欠饷啊等等好处了。 在山区剿贼,光靠阴谋诡计,显然是不够的。 玉柱教给何文达和李润的,都是阳谋。 阴谋,可破也。 阳谋就厉害了,明明看得懂,却办法破之,这才是真正的高明! 除了强制迁移山民和毁掉山边的粮田以外,玉柱教的第三招阳谋,就是堵死山区进入平原就粮的通道。 老四,你不是乐意躲进大山里么? 好啊,那老子就把可以出击大军的山口,都修上坚固的堡垒,全给你堵死了。 到时候,即使你从小路出来,抢到了粮食,也无法迅速的带回山里去。 想想看,靠近大山的三十里以内,成了无粮区,大股的山贼还怎么可能持久呢? 当年,康麻子强制福建沿海地区的汉民,内迁三十里,其实就是阳谋。 不过,康麻子的搞法,大大的亏心,被强迫迁移离开海岸边的草民们,个个都惨不忍睹。 玉柱的搞法就不同了。 年羹尧从河南一路流窜到了赣南地区,沿途之上的大户人家,颇多家破人亡的惨事。 人死绝了,留下来的大量良田,就成了玉柱的私田。 玉柱是老官僚了,深知地方衙门的黑暗和无耻。 若是,无主的良田,变成了地方的官田,不出十年,这些田就会被侵吞掉大半。 相反,这些上等的良田,成了玉柱的私产之后,才有可能真正分给需要的农民,以及远道而来的移民。 朱重八开国的时候,曾经得意洋洋的说:朕养兵过百万,却不靡费朝廷一两银。 但是,朱重八还是不如玉柱看得清楚。 卫所军户制度,其实是变相的农奴制度。 军官们肯定会利用手里的特权,肆无忌惮的盘剥手下的军户,然后持续不断的把军田,变成自己的私田。 唐朝的府兵制度,最终土崩瓦解,就是大大小小的军头们,把自耕农的田,侵吞了去。 除了强硬的政策之外,玉柱还发下了赏格,擒贼一名,赏银五两。 这又是一个狠招,下章再细说。 第1006章 年羹尧的允禛兄 擒贼一人,赏银五两,并不是进山去捉贼。 而是,在远离大山的集市里,只要指认清楚贼人,就赏五两银子。 众所周知,山贼若想逃过官军的围剿,必然会派奸细混入附近的集镇,甚至是县城或府城,以打探官军的动静。 射雕英雄传里,黄蓉和郭靖随便吃顿饭,就是十两银子,这就太过于夸张了。 但是,在赣州,米价为二至三钱银子一石,一石一百二十斤。 五两银子,多则可买二十五石粮食,最少也可以买十六石粮食。 赣南山区,本来就是穷人多,五两银子大致相当于三到四年的总收入了。 只要帮着认个人,就可以白得四年的收入,这已经是了不得滴重赏了。 为什么这么做呢? 呵呵,这就要从年羹尧手下人的成分说起了。 年羹尧的手下,几乎全是陕甘一带的绿营兵。 别的且不说,单单是口音,就和本地人有着天壤之别。 另外,绿营兵穿着号褂,用布包头,手臂几乎没给晒黑的。 而真正种地的农民,都是戴着遮阳斗笠,穿着无肩的对襟褂子下地干活。 说白了吧,只要把袖子捋起来,没晒黑的,准不是好人。 玉柱从袖口内,拿出了一本小册子,轻轻的推到何文达的面前,叮嘱说:“看仔细了,一切照做即可。” 何文达好奇的拿起小册子,迎面就见龙飞凤舞的几个大字:剿贼纲要。 玉柱嘱咐说:“重中之重,就是把靠近大山三十里以内的人,全都迁移出来。凡是不乐意迁的,都以贼寇视之,格杀勿论。” 乱世必须用重典! 这年头,有句老话,说得格外的形象,穷山恶水出奸民! 根据玉柱在湘西剿贼的经验,山边的住户,几乎就没有好人。这些人,基本上只有两种可能性,贼寇的眼线,或是贼寇。 挨个杀了,几乎不可能冤枉! 因为啥呢? 道理其实很简单的,正经种地的农民,谁敢靠近贼寇出没的地方啊? 以玉柱的丰富经验,离山越近的住户,就越有问题。 随着玉柱的一声令下,新军们开始沿着大山,制造三十里的无人区。 离山近的住户,都属于是必须搬迁的对象。 谁敢不从,就地格杀! “你们这帮狗东西,还让不让人活了,老子和你们拼了!” 有人不服,举起砍柴刀,朝着新军战士们冲了过来。 连长张强冷冷的下令:“举枪,开火!” “啪啪啪啪……”排枪响起之后,那人随即倒在了血泊之中。 连长张强板着脸,厉声喝道:“谁敢不从,都杀了!” “你们还讲不讲理了?” “讲理?去了赣州府再讲吧。”张强大手一挥,新军战士们挺着上了刺刀的步枪,一拥而上,把眼前的所有人都绑了。 任何一项政策的决策,肯定会牺牲一部分人的利益。 愿意老实迁移的,由新军发给路上的口粮。迁移到了目的地后,再发给农具、种子和田地,免费借给耕牛,并三年不纳税。 不愿意迁移走的,都抓了,五花大绑的强行带走,送上去南洋的海船。 胆敢反抗的,直接杀了! 等把人都抓光之后,张强下令,把屋子都烧了,已经下了种的田地,也全部用战马踏毁了。 说白了,就是一粒米,都不给老四留下。 实际上,靠近山区的住户,并不多。偌大的山区附近,充其量也就是几千人而已。 玉柱有偏沅西部剿贼的经验,这几千人,收成好的时候,就装顺民。一旦闹了天灾,就是妥妥的山贼。 如今的新军,尚有勃勃的朝气,办事效率极高。 等老四和年羹尧得到消息的时候,山区出口附近的住户,已经是十室九空矣。 “亮工啊,我有种预感,应该是玉柱到了赣州。”老四明知道年羹尧的脸色发黑,却只当没看见似的。 当初,老十四要起兵勤王的时候,老四苦劝年羹尧,索性合兵一处,先干翻了玉柱再说。 可是,年羹尧死活听不进去,非要兵出河南,企图占据有粮食的地盘。 陕西和甘肃,地力贫瘠,水源枯竭,即使种下粮食,收成也低得令人发指。 老十四有十几万人,年羹尧也有八万人,陕甘地区根本养不活这么多人。 现在好嘛,八万精锐绿营兵,死的死,散的散,也就剩下了七、八千人了。 傻子都知道,大势已去矣。 不过,就算是再难,再苦,老四也从没想过投降玉柱。 老皇帝的亲儿子,曾经距离皇位只有一步之遥的堂堂雍亲王,即使要死,也要死得体面! 实话实说,如果不是玉柱诈死,老四也没胆子下毒害死老皇帝了。 归根到底,玉柱的诈死,起了极大的催化作用。 当然了,现在的老四,早就想清楚了,有邬思道这个最大内奸的存在,他输得并不冤枉。 老四已经想明白了,早在十几年前,玉柱就布下了深局,就等着坑他了。 年羹尧皱紧眉头,反问老四:“玉柱真的来了?” “真的来了。”老四长吁了口气,分析说,“不是玉柱来了,新军的动作不可能如此的迅速,这才多久,居然就把山边的人,一个不剩的,全都强行迁走了?” “再说了,除了玉柱之外,谁有这么大的魄力?”老四这么一分析,年羹尧也觉得甚是有理。 “妹夫,玉柱这么干的目的何在?”年羹尧又恢复了妹夫的叫法。 老四看了眼年羹尧,心说,年羹尧再次承认他是妹夫,不容易啊! 自从,老四去投奔了年羹尧后,起初是尊贵的雍王,后来是老四,再后来就是允禛兄了。 没办法,脱毛的凤凰,不如鸡。 谁叫老四夺位失败了呢? 古今中外,都是成王败寇的逻辑,无一例外! 几乎在同一时间,玉柱在江西巡抚王企埥的陪同下,正漫步于赣州街头。 王企埥,直隶雄县人氏,康熙二十四年进士。 说起来,比较也有趣的是,王企埥的生母,居然是明末名臣孙承宗的孙女。 孙承宗不仅是木匠皇帝的老师,还是著名的御虏名臣。 这里的虏,自然指的是建奴了。 崇祯十一年(1638年),建奴攻破长城,长驱直入北直隶。 孙承宗领家人守卫高阳,城破被擒,自缢而死。他的五个儿子、六个孙子、两个侄子、八个侄孙全都战死。 可谓是满门壮烈,荣耀之极! 不过嘛,最令明朝遗老们扼腕叹息的是,抗金名将岳飞的后人岳钟琪,居然成了忠心耿耿的后金大将。 这实在是说不过去嘛! 想起了岳钟琪,玉柱倒有些奇怪,这小子竟然消失得无影无踪了,一点消息都没有。 王企埥亦步亦趋的跟着玉柱,在他的身后,还跟了江西的布政使、按察使、吉南赣宁道、赣州知府和赣县知县。 玉柱从府衙的后门溜出来不久,就被王企埥盯上了。 然后,王企埥就像狗皮膏药一般,死死的跟着玉柱,一直没话找话说。 玉柱本想微服私访一番,却被这么多人跟着,颇觉不自在,便想打发了江西的官员们,让他们该干嘛就去干嘛。 “苾远兄,吾不过是个闲人罢了,你若是公务繁忙,完全可以自便。”玉柱已经暗示得很明显了。 可是,王企埥却说:“回王上的话,卑职已经把公务都处理完毕了,可以专心陪您四处走一走的,看一看。” 玉柱停下了脚步,很有些惊讶的望着王企埥。 好家伙,这么多年的官场生涯之中,玉柱这还是头一次见到,可以和赵东河比肩无耻程度的红顶高官了。 赵东河的无耻,那是无边无际滴。 明明是师兄,却自居为师弟。 因为玉柱之妾林燕儿的关系,赵东河想方设法的把发妻休了,将林燕儿的姐姐抬为正妻。 换个正经人,怎么可能做出这种不体面的事情呢。 没想到,到了赣州后,玉柱却碰见了可以和赵东河比个高下的一省巡抚。 一省巡抚,封疆大吏,起居八座,威风凛凛。 偏偏,到了玉柱的跟前,比小猫还要柔顺。 由此可见,权势的巨大魔力。 现如今,谁还不知道满洲的气数已尽,那就是天大的傻瓜了。 即将登上皇位的玉柱,既然到了王企埥的地盘上,他自然不舍得放弃任何可以讨好的机会了。 王企埥不是一般人,他是封疆大吏,玉柱总不能不顾体面的赶他滚蛋吧? 见玉柱继续迈步往前走,王企埥暗暗松了口气,还好,还好,没发脾气赶人,那事就有希望了呀! “王上,赣州古称‘虔州’,因地处赣江的源头,而被称为‘千里赣江第一城’。”得到了默许的王企埥,打点起十二分精神,异常卖力的给玉柱当导游,“王上,赣州之八境台,始建于北宋嘉祐年间,台高三层,因章江与贡江在八境台下汇合成赣江,登上此台,赣州八景一览无余,故取名八境台……” “不瞒王上您说,宋代的赣州八景是:石楼、章贡台、白鹊楼、皂盖楼、郁孤台、马祖岩、尘外亭和峰山。到了本朝,由于景观发生变化,在八境台上所见的八景是:三台鼎峙、二水环流、玉岩夜月、宝盖朝云、储潭晓镜、天竺晴岚、马崖禅影、雁塔文峰……” 玉柱慢慢的听出了王企埥的意思,只怕是八境台内,另有惊喜之事等着他吧? 究竟是什么事呢?玉柱倒有了点小小的期待。 (本章完) 第1007章 老熟人再相逢 路上,玉柱走累了,便随便找了座茶楼,坐下歇歇脚。 玉柱坐着喝茶,王企埥打横侧身坐着相陪,其余的江西官员们就无座了,只得各按品秩站到了一旁伺候着。 官大一级压死人! 在即将称帝的玉柱跟前,能有个位置站着,就已经是侥天之幸了! 朝廷的邸报,早就讲得一清二楚了,三十万满蒙联军,败于五万新军之手。 如果还不信的话,云集于赣南的三万新军,把年羹尧撵得鸡飞狗跳,吓得不敢出山,就是活生生的例子。 在场的官员们,谁都知道,整个大清国内,再无任何一股势力,可以阻挡玉柱称帝了。 只做权臣,不称帝? 嘿嘿,别逗了呀,佟佳阿瞒的名声,早就传遍了大江南北啊。 清室已衰,佟氏取而代之,已成定局矣! 努力争取简在新君之心,比啥都强啊! 玉柱拈起一颗葵花子,“嘎。”磕破之后,舌头一舔,瓜子仁便被吸进了嘴里。 江西本地的官员们,偷眼看见玉柱不顾体面的磕起了瓜子,心里都觉得十分诧异。 真龙天子,好象不应该如此的随意吧? “嘎。”玉柱又磕了一颗葵花子,细嚼慢咽了一番之后,慢腾腾的端起了茶盏,细细的啜饮。 这一下子,所有人都看出来了,玉柱不是来歇脚的,只怕是别有目的吧? 就在这时,茶楼的下边,忽然响起了密集的马蹄声。 隆隆的马蹄声,足足响了一刻钟之久。 江西布政使和按察使,平日都待在省城里,自然不清楚,马队意欲何往? 但是,赣州知府和赣县知县,却听得出来,马队去的方向,正是八景台。 过了一小会,街上忽然传来了吆喝声,“戒严了,戒严了,闲杂人等,都待在原地不许动。谁敢妄动,格杀勿论。” 密集的脚步,响彻了整座赣州城。 茶楼里,伺候玉柱赣州官员们,一个个面面相觑,一头雾水,完全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何事? 只是,这个时候,正端着茶盏的王企埥,两手忽然抖得厉害,茶盖剧烈的晃荡着,发出了令人惊诧的咣咣声。 玉柱放下茶盏,微笑着问王企埥:“苾远兄,事到如今,何以教吾?” 王企埥颤巍巍的放下了已经端不住的茶盏,忽然站起身,壮着胆子,大声说:“我死不足惜,只可恨,天不佑我大清。乱臣贼子太过狡猾了,竟使吾计不售。” 玉柱十分有趣的望着王企埥,嗯,不愧是剃了发的,忠孝节义的读书人呐! 大清都快亡了,王企埥居然还想舍命护之,想引玉柱上勾。 实话说,王企埥既然敢设下杀玉柱的圈套,肯定已经做好了,以身殉清的准备! “拖下去,诛其三族!”玉柱可不是心慈手软的善男信女,当即下令抓了王企埥。 谋反之罪,十恶不赦,当诛五族! 玉柱只诛了王家的三族,已经算是便宜了王企埥。 “乱臣贼子,不得好死,天必不佑汝!”王企埥怕过之后,反而不怕了,被押下去的路上,一直对玉柱破口大骂。 玉柱只当没听见似的,压根就没看面如土色的江西本地官员们,径直喝茶磕瓜子。 今天,玉柱要在此间,等一位老熟人的久别再相逢。 自从清军入关后,迄今为止,已近八十年之久。 这些年来,从顺治元年开始,爱新觉罗家就定了科举取士的规矩,即:子午卯酉年乡试,辰戌丑未年会试。 清廷养士近八十年,养出了王企埥这种忠犬,玉柱丝毫也不觉得意外。 要知道,清初时期,可不是新政失败后的清末。 方是时,八旗兵入关杀人的余威犹在,科举养士的恩惠,也润及所有考取了功名之士。 清随明制,从秀才开始的读书人,享有诸多的特权。 心怀清室,害怕被剪了辫子的满清余孽,自然不可能少。 大约半个时辰之后,警卫标标统张勤,亲自押着一大群被五花大绑的犯人,来见玉柱。 玉柱抬眼看去,哟,站在第一个的,便是老十三身边的太监首领吴忠孝。 吴忠孝和玉柱,那真的算是老熟人了呀! 早在康熙一废太子之前,老十三就被圈禁于玉柱的别院内。 那个时候,陪着老十三,贴身伺候之人,便是吴忠孝。 玉柱缓缓起身,背着手,走到吴忠孝的跟前,微笑着问他:“老吴啊,你和十三哥,应该在八境台上,等了我很久吧?” 吴忠孝成天混迹于京城的各大王府之中,他当然知道,此次被擒,必死无疑。 “柱爷,我是必死之人了,就说句心里话吧,十三爷曾经救过您一命。”吴忠孝垂头丧气的说,“雍王爷听说了您诈死的消息之后,马上猜到了你会去新军大营,所以,提前吩咐十三爷带着上千斤炸药,埋伏在了去新军大营的必经之地上。” “后来,你果然来了。十三爷说,他欠你的人情实在是太多了,不忍亲自下手杀你,便命小人拿刀捅了一匹马的屁股……” “只是,十三爷现在后悔死了,当初就不该提醒你的。”吴忠孝恨恨的说,“活曹操啊!” 玉柱一听,哟,难怪当时去新军大营的路上,发现了狂奔的惊马啊。 这就对上号了呀! 当时,老十三愿意主动放他一马,肯定是没想到,玉柱竟然想篡了大清啊! 如果,早知道玉柱的歹念,老十三说啥也不可能放过玉柱的。 不过,吴忠孝只说对了一半。另外一半嘛,就只有玉柱和邬思道知道了。 “唉,十三哥不愧是个机灵鬼啊,居然逃过了好几千人的围捕?”玉柱没看见老十三被绑来,心里哪能不明白呢,老十三发觉不对头,提前溜了。 被张勤抓来的人,一共九个人。 这些人,都是老十三身边的心腹之人,不是追随多年的亲兵,就是贴身的长随。 玉柱心里有些小小的疑惑,就笑着问吴忠孝:“老吴啊,实话说,我一直很好奇,你们根本近不了我的身,又如何下手呢?” 吴忠孝自知必死,他在这里多拖住玉柱一些时间,老十三就多一分生机。 “十三爷提前备好了几大桶桐油,都绑在楼顶的屋檐上。只要你进了八境台,早就埋伏在楼顶的死士,就会点燃桐油,吞噬整座八景台。” 嚯,听了吴忠孝的解释,玉柱不禁打了个寒战,好毒辣的手段啊! 唉,曾经的好兄弟,因为道路不同,只能是反目成仇了啊! 玉柱解了惑后,抬手拍了拍吴忠孝的右肩,温和的说:“十三哥待我有情有义,我也不会亏待了他。老吴啊,你的实话,救了你们的命。我不杀你们,但也不可能放了你们,就在大牢里,渡过余生吧。” “都带下去,细细的审问。”玉柱转身坐回到了原位。 “是。”张勤把手一挥,警卫们随即一拥而上,把吴忠孝等人,全都拖走了。 出了这么大的变故,还是发生在江西的地界上,原本站在一旁的江西藩臬二司,以及本地的官员们,个个都吓得面无人色,小腿肚子直打颤。 玉柱又饮了半盏茶,这才招手把江西的藩司,叫到了跟前,淡淡的说:“我听说,你在江西的官声还不错,就由你暂时署理江西巡抚吧。” 藩司刘名久,原本以为这次必定在劫难逃了。 谁曾想,天上掉馅饼,竟然砸到了他的头上。 “多谢王上恩典,臣敢不尽忠竭力,报效王上的知遇之恩?”刘名久的赶紧跪下了,激动的连磕了三个响头。 玉柱见刘名久行了面圣之礼,不由微微一笑,这也是个顶顶聪明之人呐! 跪下称臣,就意味着,和清室彻底的划清了界限。 到了现在这个时候了,全天下的官员们,都只有三条路可走。 要么向玉柱称臣,要么继续忠于清室,要么干脆辞官回去种红薯。 这个站队的问题,极其严重。 顺者昌,逆者必亡,没有任何当墙头草的余地。 玉柱缓缓起身,半开玩笑,半认真的说:“既是感念我的知遇之恩,就都把辫子剪了吧?” 撂下这句话后,玉柱在警卫们的簇拥下,扬长而去。 恭送玉柱离开的时候,刘名久赫然发现,玉柱的脑后,果然已经没有了大辫子。 送走了玉柱之后,刘名久不敢马虎大意,当即对江西的官员们,进行了训话。 刘名久心里比谁都清楚,剪不剪辫子,正是玉柱给他出的第一道考题。 “诸位仁兄,你们也都是明白人。请恕兄弟我直言,清室虽然还在,但是,社稷已经倾塌了。”刘名久故作为难的说,“留辫不留缺,请诸位仔细的考虑一下。” 刘名久的意思,已经说得很清楚了。 所谓留辫不留缺,也就是说,在场的人之中,凡是不肯剪掉辫子之人,都会丢掉现有的官职。 啥叫站队? 这就是站队。 想继续支持清室,可以,不过,自己摘了顶戴,爱去哪,再去哪。 既想保留辫子,又想不丢实权的官缺,哪还是站队么? (本章完) 第1008章 又食武昌鱼 玉柱在赣州待了半个月后,再次登船启航,出鄱阳湖,逆长江西进,直抵武昌府。 两湖分置之后,洞庭湖北,称为湖广省,洞庭湖南则为偏沅省。 在武昌府的官船码头上,湖广总督满丕和湖广巡抚张连登联袂率领阖省的官员们,都来迎接玉柱。 现任湖广巡抚张连登,字瀛洲,号省斋,陕西咸阳人。 张连登,并不是正经的科举入仕,而是和李卫一样的,都是捐班出身。 捐班出身,在大清朝的官场上,几乎等同于另类的代名词,颇受进士同僚们的排挤。 玉柱刚从船头露了面,满丕和张连登赶紧行礼拜见。 “奴才满丕,请王上安。” “卑职张连登,拜见辅政王。” 仅凭称呼,就可以知道,满丕虽是旗人,却也知道八旗大势已去矣。 玉柱缓步走到满丕的跟前,忽然说:“临来武昌之前,九哥曾经拜托我,替十四哥感谢你捐的六万两修园银。” 满丕一听这话,立时吓瘫了。 玉柱嘴里的九哥,自然是老九了。 满丕,虽是老九的门下,却只能算是八爷党的边缘人。 随着老皇帝的年纪越来越大了,各地的督抚们,也纷纷站队押了宝。 满丕呢,先押老八赢,后来老八明显不行了,又押老十四。 说起来,出银子替老十四修园子,其实是老九的意思。 不过,老九自己抠门,不想出血,便把满丕当成了冤大头。 既然是老九的死党,玉柱还有啥客气的,径直吩咐了下去,“来呀,摘了顶戴花翎,拿交刑部从重议罪。” “是。”警卫们一拥而上,像是老鹰捉小鸡崽似的,架起满丕的双臂,就倒拖了出去。 上次,议政处开会的时候,毒蛇老九公然叫嚣说,玉柱算个球? 玉柱考虑到,刚弄死了老十四,就对老九下手,显然不大妥当,就选择了暂时隐忍,只当没有听见似的。 反正吧,跑得了和尚,还跑得了庙? 只要想秋后算帐,多的是机会。 但是,一时的隐忍,并非无所作为。 满丕既然是老九的门下,玉柱还有啥客气的? 嚯,玉柱刚到武昌,就收拾了湖广总督,在场的湖广官员们,当即陷入到人人自危的状态了。 说起来,老皇帝晚年真的是老糊涂了。 老皇帝既然不想立老八,却又纵容老八的党羽,遍及天下。 骇人听闻的是,全天下的七个总督之中,竟有三人是老八、老九和老十四的门下。 这不是老糊涂了,又是啥? 玉柱扫视了全场一周,发觉湖广的官员们,个个都面如土色,惊恐不安。 嗯哼,显然,杀猴给鸡看的效果,棒得没话说了! 驭下之道,向来都是恩威并施。 玉柱便走到湖广巡抚张连登的跟前,温和的问他:“听说,你主持重修了黄鹤楼,还写了几首脍炙人口的诗?” 大名鼎鼎的黄鹤楼,历史可谓是源远流长。 最早时,吴王孙权下令修筑夏口城时,就在城西南角黄鹄矶建了瞭望哨楼一座,这便是黄鹤楼的雏形。 其后的黄鹤楼,命运实在是多舛,烧了建,建了烧,全毁的次数多到数不清了。 单单是清军入关后,到现在为止,黄鹤楼就被焚毁了四次之多。 黄鹤楼最近的一次修缮,就是张连登主持的。 张连登暗暗松了口气,赶紧解释说:“卑职太过爱慕虚名,实在是惭愧之至。” 因摸不清楚玉柱的路数,张连登索性按照官场上的老套路,先把自己贬入尘埃,再看玉柱的态度。 两世为人的玉柱,早就游遍了全天下的名楼。 所谓的四大名楼,从装了电梯的黄鹤楼,一直到钢筋混凝土的滕王阁,他哪座没有看过? “行辕设于何处?”玉柱自动跳过了张连登的假客套。 张连登赶紧回答道:“回辅政王,您的临时行辕设于卑职的抚署。不过,卑职还另准备了一座小小的别院,就在东湖的湖滨。别院,又称梅园,虽然景致一般,不过,园内种有几百棵梅树,梅花盛开之时,倒也有可赏之处。” 以玉柱的身份,他的行辕,按照惯例,要么设于总督府,要么设于巡抚衙门里。 但是,在官本位的社会,接待上司,从无小事。 张连登显然做好了两手的准备,就是担心玉柱住腻了官衙,想换个口味。 梅园依山傍水,各个品种的梅花开满枝头,争奇斗艳,花海如潮,暗香四溢,素有“雪海香涛”之称。 这句话,张连登楞是没敢说出口。 因为,他还不知道玉柱是个啥性子。万一,玉柱不喜欢梅花呢? 谁料,玉柱却含笑问张连登:“别院可是建于梅岭之上?” 张连登有些猝不及防,他哪里知道,梅岭在哪里? 但是,既然玉柱开口问了,张连登肯定要凑个趣儿啊,不然的话,就是忒不懂事儿了。 “不瞒辅政王您说,梅园确有梅岭之别称。”张连登这纯粹就是睁眼说瞎话的胡扯了。 不过,玉柱听了梅岭二字之后,心情非常不错,信口道:“那就住梅岭……还是二号吧!” “多谢王上赐名。”拍对了马屁之后,张连登赶紧改了称呼。 起初,张连登摸不清楚玉柱的底细,不敢妄称王上。 现在,既然玉柱喜欢上了梅园,并赐名为梅岭二号,张连登受到了鼓舞,就敢改称呼了。 陪着玉柱到了梅岭二号的正门之后,张连登及时的停下了脚步。 玉柱的临时行辕,即使张连登贵为一省巡抚,也必须止步。 规矩就是规矩,未奉传唤,任何人都不得擅入。 站在园门的玉柱,心下多少有些得意,他情不自禁的想起了那句话:白云黄鹤的地方。 玉柱负手立于园门前,心潮也跟着起伏不定,正待迈步进去之时,心弦儿猛的一颤,脱口而出:不管风吹浪打,胜似闲庭信步,今日得宽馀。” 张连登颇有诗才,一听这话,便猜到了,玉柱的心情倍儿好。 可不是嘛,张北大捷后,老十四的三十万满蒙联军,已经樯橹灰飞烟灭矣。 老四和年羹尧的陕甘残部,被围在了赣南的大山沟里。显然可见,兔子的尾巴,长不了。 试问整个天下,谁还配为玉柱的对手? 玉柱迈着四方步,缓缓的踱入园内之时,忽然扭头问张连登:“明日游樊湖,本王请你吃鱼。” 张连登先是一惊,紧接着,一阵狂喜,赶紧大拜了下去,颤声道:“多谢王上恩典,臣虽肝脑涂地,亦难报万一。” 玉柱说,本王请你吃鱼,就等于是明确告诉了张连登,你的安排,本王甚为满意,明日接着陪游樊湖吧。 凡是搞过接待的人,都知道,贵宾主动要求你明天接着陪同,就说明了对接待功夫的高度认可。 张连登,焉能不喜出望外? 恭送玉柱进了梅园之后,张连登还在回抚衙的路上,就派人唤来了武昌知府和江夏知县。 在湖广省内,若问哪个官儿最难当,非江夏知县莫属了。 在武昌城内,同时聚集了总督署、巡抚署、藩司署、臬司署和武昌知府衙门。 另外,管辖武昌府、汉阳府和黄州府的武汉黄道,其道台衙门,也在武昌城内。 作为附廓省城的江夏知县,妥妥的恶贯满盈矣。 值得一提的是,武汉市就因为武汉黄道,而得名。 回到抚衙之后,张连登也顾不得洗脸更衣了,径直把武昌知府和江夏知县,叫进了东花厅。 “樊湖有何特产?” 张连登讨厌吃鱼,因为,小时候,他差点被鱼刺卡死了。 武昌府,虽是湖广首府,但是,现任武昌知府却是个没啥文化的旗人。 这家伙,捞钱是把好手,谈古论今,就只能干瞪眼了。 不过,现任江夏知县却是两榜进士出身,颇有诗才,甚得张连登的青睐。 只不过,在武昌府的辖境内接待玉柱,不叫武昌知府过来一起商议,情面上又有点说不过去,张连登便把他一起叫了来。 实际上,张连登真正想见的,仅仅是江夏知县王四唯一人而已。 王四唯,平生最爱吃鱼,尤其是樊湖的特产鱼类——“团头鲂”,简直是百食不厌。 张连登问话之后,武昌知府根本就答不出来,只能干瞪眼的默不作声。 克制住嫌恶的情绪,张连登扭头看向了王四唯。 照官场上的规矩,知府不说话,知县也不能说话。 王四唯虽受张巡抚的赏识,毕竟,水大还能漫过船去不成? 他也不敢轻易得罪了正经的顶头上司,便把头一低,故意装了傻。 张连登一看这种状况,就知道,他错了,不该把颟顸无能的旗人知府,也一块儿找来了。 好在,尚有补救的机会,张连登便端茶送了客。 估摸着旗人知府走远了,张连登又命人骑快马,把王四唯叫了回来。 东花厅内,仅有二人而已,王四唯就敢说话了。 “王大哥,樊湖可有特产?” “不瞒中丞大人您说,樊湖,又称梁子湖,其最出名的特产,必是团头鲂,即武昌鱼也。” 直到此时,张连登方才恍然大悟,本王请你吃鱼,竟是玉柱想吃武昌鱼了! (本章完) 第1009章 留辫不留头 清晨,玉柱从甜梦中醒来之时,鸟语花香,猝不及防的扑面而来。 梅园,的确是名不虚传呐! 玉柱下意识的顺手一捞,谁料,竟然捞了个空,彭映月没在枕边,显然是已经起身了。 洗漱完毕,玉柱换了身干爽的便装,信步踱进了园子里。 梅园之中,湖上有光,山上有色,四季而不同:春日嫩黄,夏日滴翠,秋日绚烂,冬日阑珊。 可以呼风,可以唤雨,可以听涛,亦可以闻香。 玉柱负手立于湖边,思绪万千,蓦的,很想游泳了。 那一年,他出差到武昌,曾经畅游过东湖。 此时的东湖之畔,水光鳞粼,清波荡漾,令人心痒难耐。 就在玉柱准备下水之时,忽然听见了,女子的喝斥声:“你们的差事都做完了?哼,彭姨娘吩咐过了,若是擦不干净回廊,每人都要重罚。” 玉柱心中微微一动,便迈步走过去,也想看个热闹。 这一看不打紧,却见四位美若仙子的江南闺秀,正扎堆坐在一起闲聊。 “哟,我当是哪位主子娘娘来了呢,敢情是彭姨娘驾前的雪丫头啊,哈哈……”穿红裙子的一位美人儿,胆子不小,竟然主动挺身而出,嘲讽彭映月跟前的大丫头香雪。 “哈哈哈哈……”其余的三女,笑得花枝招展,美不胜收。 江南的大户们,为了讨好玉柱,特意献上了整个家族最出色的女子。 不过,由于傲娇的坏毛病,玉柱目前只宠着彭映月一人而已。 其余的四女,论姿色,其实均比彭映月略强半筹。但是,玉柱却是一个都没碰过。 如今的玉柱,已是海内至尊,只要他想,何等的仙子搞不到手? 女人之间的争斗,玉柱见多了,他转身回到了湖边,脱下绸衫,只穿了条四角裤,便踏入了水中。 虽然已经立夏了,水温依旧有些凉。 不过,玉柱可是游泳健将了,只要身子活动开了,就不怕水温偏凉。 入水之后,玉柱像条鱼儿一般,自由自在的畅游着。 自由泳、蛙泳、蝶泳、潜泳、仰泳等等姿势,统统玩了个遍。 中途游累了,玉柱就爬上了湖里的一座怪石,坐着晒晒太阳,打算歇息一会子。 和煦的阳光,晒在身上,暖洋洋的,令人浑身舒坦。 就在这时,玉柱忽然听见,“噗嗵。”一声,紧接着,传来了女子惊恐的呼救声,“救命啊,救命啊……” 玉柱看了眼水中的红裙女子,又看了看落水的位置,嘿,那么高的栏杆,居然也可以落水,只怕是成心的吧? 不过,这个时代的女子,都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娇养闺秀,肯定不会游泳了。 毕竟,主动勾引男人的勇气可嘉啊! 玉柱只是犹豫了片刻,便跃入水中,迅速的游到了女子的附近。 但是,作为资深的冬泳爱好者,玉柱心里门儿清,这个时候,他若是被落水女子的双手缠住了,那就是一对死鸳鸯了。 因为,不会游泳的人,落水之后,鼻子里肯定会呛水。 只要呛了水,心神必定大乱。 这种时候,她不管抓到了啥,都会死死的抓住不放。 这个时候的讲道理,肯定是没有鸟用滴。 玉柱灵活的游到红裙女子的背后,趁她双手乱扑腾之际,突然伸出右手,从颈后,死死的反勒住了她的香颈。 那红裙女子,受惊之下,拼命想抓住玉柱。 然而,玉柱早有提防,右臂箍死她的脖子,不容她有丝毫动弹的机会。 左手则十分用力的托在她的背上,将她顶成了仰泳的姿势。 原本,玉柱可以带着红裙女子直接游回湖岸边,但是,玉柱却故意夹着她,游到了怪石那边。 玉柱先爬上了怪石,再把红裙女子,也拖了上去。 众所周知,落了水的人,肚子里肯定灌了不少的湖水。 所以呢,玉柱故意让她横着趴卧在怪石的最窄处,头和腿都垂在石头外边,唯独灌饱了水的肚子,被石头顶住了。 玉柱的右手,十分用力的按在红裙女子的背部,周而复始的一松一紧,帮她把口、鼻和胃内的水,尽速排出。 整个过程,玉柱身边的侍婢以及太监们,都站在岸边,看得异常真切。 但是,玉柱打出了特殊的手势之后,他们就不敢瞎掺和了呀。 作为玉柱的身边人,大家都知道,主子的水性,棒得惊人。 大约过了一刻多钟,红裙女子肚内的水,确实都排空了,但是,肚子顶在石头上,格外的不舒服。 “爷,求求您了,帮帮奴婢吧,奴婢的肚子被顶得老不舒服了。”红裙女子有气无力的向玉柱求助。 玉柱心里有数,她虽然轻若无骨,但是,全身的重量,都压在宽仅十五公分左右的石头上,肯定顶得难受啊! 可是,玉柱不仅没有帮她翻身,反而故意逗她说:“你叫什么名儿?我怎么从来没有见过你呀?” 红裙女子气得肝疼,却又无奈何。 没办法,家主来信了,问她是否得了宠?肚子里,是不是已经怀上了龙种? 她本就是冰雪聪明之女,被逼得没了办法,只得委屈自己,装落水,借机会靠拢玉柱了。 唉,都怪她自己不好,仗着是江南名门的嫡女,长得又漂亮之极,太过眼高于顶了。 原本,她是同行五女之中,最靓的女,没有之一。 结果呢,彭映月那个贱人,害怕她们四个接近了男人,故意给她们安排了干不完的粗活、累活和杂活。 几个月下来,原本的春葱玉手之上,令人惊恐的薄茧都隐现端倪了。 江南的大家闺秀,哪个不是五指不沾阳春水? “爷,奴婢错了,奴婢不该给脸不要脸的端着臭架子,就该让您狠狠的收拾喽。” “哈哈,海宁陈家的嫡女,果然狡猾得紧。”玉柱听了这话,心说,这丫头聪明得紧,知道他早就认出了她,只是故意整人罢了。 海宁陈家的嫡女,当初第一个被玉柱瞧中了。结果,这丫头居然说什么,必须给贝子夫人敬了茶之后,才肯侍寝。 哼,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小美妞,楞是被玉柱冷落了好几个月。 这不,堂堂海宁陈家的嫡女,照样学会了下三滥的勾男人之术嘛! 人在屋檐下,谁敢不低头? 即使她不肯低头,她背后的整个海宁陈家,怎么可能答应呢? 海宁陈家,送个教养多年的金贵嫡女过来,哦,就为了帮着扫地洗地板擦桌子抹花瓶的么? “你叫什么名儿啊?”玉柱笑眯眯的逗她。 这个时代的女子,大多只有个姓氏,而且,肯定没有大名。 但是,江南的大户人家之中,女子多有小名或是乳名。 “奴婢的小名……小名……小名儿,唤作是琼苞。”陈琼苞羞答答的很不好意思。 琼苞?这名儿好啊,好得很啊,简直妙哉! 玉柱有一搭没一搭的逗着陈琼苞,不大的工夫,两名太监撑着游船驶到了大石旁。 见玉柱把陈琼苞打横抱进了船舱,两个撑杆的太监,不仅非常识趣的下了船,而且,还用撑杆把游船推出去老远,在湖心处随波逐流的飘荡着。 等彭映月得了信,赶到湖边的时候,船舱里边,生米已煮成了熟饭。 琼苞,已经盛开矣。 等黄郦停止娇啼后,玉柱甚是好奇的问:“你该不是练过什么神功吧?” 陈琼苞已经是玉柱的人了,反正身子已破,成了妇人,便咬住男人的左耳,小声说:“很小开始,家母就教导过了,更衣之时,需采用双脚尖支撑身体的蹲姿,尤其加力於脚的第一、二指,同时还需要深呼吸的提着魄门,此乃我外祖家的不传之秘,只传女不传男。唉,只要做不好,奴婢就要尝家法,被打手板。” 玉柱这才恍然大悟,难怪犁的极不顺畅啊。 “你告诉了我,不怕别人学了去?”玉柱有些好奇的问陈琼苞。 陈琼苞勾起一丝浅笑,故意压低声音说:“我外祖家,流传了上千年的功法,也就是奴婢我略有小成罢了。” 玉柱明白了,欲练神功,必须惊人的天赋啊! 直到天将擦黑之时,玉柱才心满意足的领着陈琼苞,下船回了房。 彭映月瞧着陈琼苞走几步,就蹙一下眉头的弱不禁风的样儿,心里就来气。 但是,哪怕再嫉妒,彭映月也没忘记了身份,并不敢多说半个字。 她算老几? 真有资格说话的,只有京里的两位大妇,秀云和曹春。 偷得半日闲,却收获了妲己一般的妖妇,玉柱自然是满意之极了。 有朝一日,倒要去陈琼苞的外祖家瞅瞅了。 园子外边,等了一整天,却没见着玉柱的张巡抚,得知了一个消息。 “王上吩咐过了,明日挨个召见湖广的官员们。不过,脑后有辫子的,一律不见。” 原本,到这里也就罢了,谁曾想,负责传话的警卫标标统张勤,本是个没啥墨水的粗人,却按照他自己的理解,画蛇添足的说:“也就是留辫不留头吧。” 嚯,好家伙,消息传开后,整个湖广的官场,立时炸开了锅。 清军入关时,逼迫着汉人们,留发不留头。 现在好嘛,玉柱得了势,又逼迫着大家,留辫不留头。 该何去何从呢? 第1010章 文明之光 玉柱说到做到,第二天开始接见湖广全省的官员们。 以湖广巡抚张连登为首的大小官员们,依次排队等着接见。 剪了辫子的,顺利的进去拜见玉柱。 没剪辫子的,对不起了,直接摘了顶戴,回家去种红薯吧。 清军入关时,十分的野蛮和暴力,公然恐吓天下汉人,留发不留头。 玉柱,总不至于,还不如袁项城的雅量吧? 清室退位后,满清的遗老遗少们,有些剪了辫子,有些没剪。 没剪辫子的人,袁项城也没有杀他们。 天下大势,浩浩荡荡,社会文明一直在进步。 江西巡抚王企埥,伙同老十三,欲图谋杀玉柱,玉柱诛其三族,合情合理且合法。 至于,不剪辫子,就砍脑袋,那就太过了,和鞑清有啥区别? 崭新的社会,应该多元化,更能包容别人的私生活习惯。 假借道德之名,肆无忌惮的干预别人的私事,都是耍流氓。 但是,掌握大小权力的官员们,就不同了。 官职乃是国家公器,不剪辫子,就是心怀清室,必须滚蛋。 不过,玉柱心里门儿清,只要他不喜欢辫子,辫子迟早都会全部剪光滴。 玉柱坐镇于武昌,接连不断的召见了周边省份的高官们。 至于总督们,因为都是满人,无一例外,全都摘了顶戴花翎,回家去吃他们自己的粮食了。 湖南、安徽、四川、江苏、浙江、河南、广东等省的巡抚、布政使和按察使,依次被召到了梅园。 敢不敢来,这确实是个问题。 来之前,剪不剪辫子,也是个大问题。 只有过了这两关,才有资格在新政权之下,继续做官。 作为过渡时期的用人策略,玉柱并无那么多的心腹,全面替代现有的大小官僚们。 革新嘛,不能心急,更不能太过激进。 只要把握住了大方向,迟早会把旧朝的官员彻底换下。 玉柱故意离开了京城,目的就一个,就看谁敢不服? 等把地方官的辫子都剪光了,改朝换代,也就水到渠成了。 当前,新军的第一镇和近卫镇,已经全员坐船南下,正式布防于荆州至武昌府一线。 如果湖南不服,大军就南进,就近收拾长沙的遗老遗少们。 四川敢不服,就用武力拿下四川。 不动粗的服了,马照跑,舞照跳,酒照喝。 动用了武力,浪费了大量的军费,那就对不起了,直接改革官制,全员下岗。 江南的各个省,都还算老实。 剪了辫子的巡抚、藩司和臬司,都来武昌拜见了玉柱。 唯独,四川巡抚仗着山高皇帝远,竟敢拖延着不来武昌。 玉柱肯定不可能惯着他们了,当即下令,驻扎于荆州的第一镇逆长江西进,进攻四川。 值得一提的是,荆州的满城,已经被第一镇缴了械,里边的旗人们,变成了手无寸铁,必须自食其力的平民。 所谓的铁杆庄稼,已经永远的离他们而去。 令玉柱没有想到的是,距离最远的广东巡抚杨宗仁,反而到的最快。 杨宗仁,出身于关外奉天的汉军旗,他的身份和没抬旗之前的老佟家,大致相仿。 玉柱的祖上,那可是妥妥的辽东汉人。 抬旗的时候,佟国维为了给老佟家贴金,故意在折子里,说什么,祖上本是附明的满洲。 实际上,就算是佟国维活着的时候,知道底细的满洲勋贵们,也大多瞧不起他。 谁当权,就贴近谁,这个乃是普遍现象,不足为奇。 玉柱在梅园的西花厅里,接见了广东巡抚杨宗仁。 进门之后,已经剪了辫子的杨宗仁,惊讶的发现,玉柱竟然穿了一件很奇怪的衣服。 今天的玉柱,戴了一顶西式的礼帽。 上衣为立翻领,有风纪扣;衣身三开片,前门襟,5粒明扣;4个贴袋,胸部两边一边一个,腹部两边一边一个,各有袋盖及1粒明扣,上面2个袋盖成倒山形,上为平贴袋,下为老虎袋,左右对称;左上袋盖靠右线迹处留有约3cm的插笔口。 “广东巡抚,臣杨宗仁,恭请王上安。” 杨宗仁刚拍响了马蹄袖,正欲跪下行礼,便被玉柱抢了先,“免跪,来,咱们握个手吧。” 面对玉柱主动伸出的右手,杨宗仁楞了一下,随即醒过了神,赶紧干咽了口唾沫,颤巍巍的伸出了右手,和玉柱的手握在了一起。 文明社会第一课,免跪! 不管是握手也好,跪拜也好,都不过是个形式罢了。 皇权砖制时代,为了突显出天威不可测也,要求天下臣民们,必须跪拜皇帝。 袁项城天天跪宣统,难道就不造反了么? 也许是被训练的跪太久了,很多人都忘记了站起来的舒服滋味了。 玉柱不才,自他开始,必须逐渐废除跪拜礼,改为鞠躬礼或是握手礼。 男儿膝下有黄金,上跪天地,下跪父母,除此之外,谁都不跪! “杨卿,孤有些奇怪,你的路途最为遥远,怎么反而最先到了呢?”玉柱笑眯眯和杨宗仁打招呼。 杨宗仁下意识的想跪下去,却被玉柱抬手拦住了。 “回王上的话,天下大势,浩浩荡荡,顺之者昌,逆之则亡。臣不才,虽然愚钝,却不敢落于人后。不瞒王上您说,臣看了朝廷的邸报,知道您驻跸于武昌,就坐船北上了。” 杨宗仁的一番解释,令玉柱大为欣赏。 什么样的鸟儿,有美食吃?就是杨宗仁这样的啊。 站队,绝对是一门高深的学问。 看不清楚形势,一旦选择错误了,便是万丈深渊。 “天爵啊,坐吧。”玉柱很客气的请杨宗仁入了座。 “广州的米价,几何?”玉柱一张嘴就问米价,杨宗仁心里便有了数,这位爷是个干实事的大人物。 杨宗仁这辈子,见过很多达官贵人,也拜见过老皇帝。 客观的说,见面的时候,老皇帝也很关心民间的疾苦,却不可能一张嘴,就问当地的米价。 “回王上的话,广州的米价一直在三钱银子一石左右,波动极小……”杨宗仁不仅汇报了米价,还说了好几样广州最近的菜价。 玉柱是个很务实的老官僚。 在玉柱看来,地方官必须要知道本地的米价走势,这是第一要务。 不知道本地的米价,就是不懂民生的糊涂官,非但不能重用,反而要赶出官场。 广州,那可是对外贸易的窗口城市了,玉柱便问了杨宗仁一些海外贸易的情况。 原本,玉柱只是信口一问罢了。谁料,杨宗仁竟然对答如流。 玉柱心里一高兴,便留了杨宗仁,陪着一起用午膳。 因为玉柱不喜欢吃人口水的缘故,用膳也都是分餐制。 玉柱单独吃的时候,照例是六菜一汤,杨宗仁的面前,也是同样的菜式。 两张餐桌,一左一右,相对摆着,也不分主次了。 杨宗仁定神一看,面前的六菜之中,三荤三素,每道菜的分量都不多。 汤是洪湖的特产,野藕猪骨汤。 身为广东巡抚,杨宗仁不算是大贪官,却也不是清官。 在商业贸易比较发达的广州,杨宗仁也算是吃遍了美食的老饕了。 杨宗仁比较重视养生,非常习惯广东的清淡饮食习惯,而不喜欢大鱼大肉。 所以,饭桌上的红烧肉,杨宗仁没有动过一筷子。 不过,玉柱倒是特别喜欢不搁酱油的红烧肉。 杨宗仁察觉到,玉柱已经连吃了三块红烧肉,他略微一想,完全不动筷子,只怕是不妥吧? 夹起一块红烧肉,杨宗仁尝了一口。 嗯,入口即化,肥而不腻,可谓是色香味俱全。 杨宗仁吃得比较爽口了,也学着玉柱的样子,连吃了三块红烧肉。 膳罢,玉柱又领着杨宗仁,绕着湖畔,散步消食。 途中,聊到对四川用兵的时候,杨宗仁有些犹豫的说:“禀王上,臣从偏沅赴任甘肃之时,走的就是川江水道。唉,河道内怪石纵横,稍不留神,就会船毁人亡。” 新军出兵四川,原本不关杨宗仁的事儿。 但是,杨宗仁主动提及了川江之险。 这个时代,不管是出川,还是入川,只要坐船,就必须纤夫们在岸上拉纤。 但是,川江上,对航运威胁最大的,就是河道中间的各种怪石。 基本上吧,即使是川江上的老舵手了,每年总要撞沉几十条商船。 实话说,若是以前,火药不怎么管用的情况下,玉柱还真不敢让第一镇逆长江入川。 现在嘛,跟随第一镇一起入川的人,就有十几个英国来的火药工程师。 虽然黑火药远不如现代火药那么给力,但是,只要量大,处置得当,正好趁着出兵四川的好时机,把川江河道上的拦路虎,一一的拔除了。 只要整个长江顺利的通了航,不管是军事价值,还是经济价值,都完全不可估量也! ps:勤奋的小柱子,跪求月票的支持! 第1011章 活擒年羹尧 在武昌接见了全国的省级官员后,玉柱登船启程,去了荆州府。 荆州,楚文化的发祥地,天下九州之一。 楚国都郢400余年。楚灭后,秦属南郡,定治江陵,故常以南郡喻荆州。 南北朝时,齐和帝、梁元帝、萧铣皆以荆州为国都。 玉柱到了荆州,主要是实地考察,泄洪四县的具体情况。 长江出三峡之后,一路奔涌向东。 然而,流经荆州的地界之后,长江变得蜿蜒曲折,水流趋缓。 水流慢了之后,从上游带下来的泥沙,也就慢慢的淤积了下来。 时间一长,长江荆州段的河堤,便高于荆州府的城墙了。 每年的汛期,黄河的开封至归德段,少有不溃堤之时。 荆州的江堤,也是三年一小警,五年一大警,从来就没消停过。 到了荆州之后,玉柱刚下船,就去了荆江大堤。 登上大堤之后,嚯,正值盛夏的长江,已经发了大水。 江水铺天盖地而来,咆哮着,滚滚向东。 玉柱转身一看,好家伙,整个荆州府都在大堤之下。 这要是溃了堤,那还得了? 玉柱沿着荆江的土堤,走了很长一段,越走心情越沉重。 这种不顶用的土堤,在和大洪水的对峙时,根本就防不住管涌。 难怪,最近十余年来,荆州被淹了三次之多。其中,最危险的一次,城墙都险些泡塌了。 实地看过大堤之后,玉柱已经下了决心,就算是不迁都于武昌,荆江分洪也是势在必行。 这个时代,受限于防洪观念和技术的双落后,分洪区的设置,其实很好的解决了上游的洪水,长期泡堤的大问题。 长江的特大汛期之时,上游的洪水不断涌来,下游的洪水却泄不出去,两下相持,就形成了特有的奇观:长达两个月的洪水泡堤期。 到荆州的第二天,玉柱就带着警卫标的人,进入到了预定的泄洪区内。 按照玉柱的初步计划,初拟的泄洪区,为四个县。 但是,经过玉柱的实地考察,枝江县的地势较高,并不适合作为泄洪区。 从西边的松滋县,一路到最东边的监利县,玉柱总共花了两个多月的时间。 实地看过之后,玉柱的心里已经有了底。 因为湖广填四川的缘故,松滋、石首和监利,这三县加一起,也就一万户人家而已。 趁现在人少的时候,把这一万户人家,全都迁移到武昌府附近,正好合适。 年羹尧从河南败退进了湖广之后,沿途几乎把湖广的大乡绅们,祸害了个遍。 在湖广地区,无主之地,多得分不完了。 玉柱回到荆州后,就下达了王谕,撤消安陆府和荆门州,合并入荆州府。 与此同时,原本属于荆州府管辖的松滋、石首和监利三县,划为王家园林,禁止任何人擅入。 安陆府和荆门州,都是典型的内陆地区,境内并无大江大河,也就没有了内河航运之便。 众所周知,近代以来的所有发达城市,必备的条件就是航运必须发达。 所以呢,下辖潜江、京山和天门三县的安陆府,以及下辖远安和当阳两县的荆门州,被裁撤了,改隶于荆州府管辖。 玉柱做主,淹没了荆南的三县,又补了七个县给荆州,也算是对得住荆州的父老乡亲了呀。 作为老官僚的玉柱,他心里门儿清,单是设置了王家园林禁区,并不足以完全震慑住老百姓迁入泄洪区。 以后啊,每年开春之后,荆州的驻军,都要开进泄洪区内,驱赶盲目迁入的老百姓。 以玉柱的防汛经验,长江大涝之后,几乎都有大旱灾。 到了大旱之时,被洪水淹没的泄洪区,就可以起到天然水库的作用。 大洪水来袭时,就炸堤泄洪。等长江枯水的季节之时,又可以通过修渠等途径,将泄洪区内的水,引出去灌溉农田。 这其实是个系统性的治理工程。 等玉柱回到了荆州后,荆州知府杨清山终于逮着了拍马屁的机会。 “禀王上,这道菜,名唤龙凤配。相传,刘玄德娶了孙氏夫人之后,回归荆州之时,诸葛孔明安排的接风宴上,以鳝鱼为龙,以鸡喻凤,鱼酥味鲜,略带酸甜,鸡嫩肉香,咸甜可口……” 玉柱抬眼望去,只见,一条大黄鳝被做成龙形,蜿蜒于盘中,昂首垂须,鳞甲片片,脚踏祥云,昂首张口,翘角垂须呈飞腾之状;鸡形如凤立于龙旁,引颈展翅,羽毛绚丽,头冠殷红似翩翩起舞,有如龙飞凤舞。 宛如一件珍贵的艺术品。 “此羹名唤冬瓜鳖裙羹……” “这是石首的笔架鱼肚,北宋时,便是难得贡品……” 玉柱闻言后,不由微微一笑,笔架鱼肚,他曾经尝过不止一次。 鱼肚就是鱼鳔。 石首鮰鱼,无鳞少刺且肉质细腻,有河豚之鲜又无河豚之毒。鮰鱼的鱼鳔色似白玉、细嫩如脂,且外形像个桃子,中间有一条粗筋,酷似屹立在长江岸边的石首笔架山。 “笔架鱼肚”也因此而得名。 这一顿膳,玉柱吃得格外的香甜。他不仅尝了正宗的荆州鱼糕,还吃了荆州有名的珍珠丸子。 相传,珍珠丸子是陈友谅之妻,为了犒劳陈的部下们,特意准备的一道菜。 珍珠丸子,也就是用精选的瘦肉手工剁碎后以本地糯米粘裹,然后上笼蒸制而成。 看着养眼,吃起来清香细嫩,鲜香可口。 不过,玉柱最喜欢的一道菜,还是清蒸长湖大白刁。 长湖大白刁,肉质紧实,个体大,肚腹少,口感甚佳。但是,长湖大白刁,对生长环境的水质,要求极高。 据杨清山介绍,很多人试图把长湖大白刁带回家乡饲养,却都死光了。 千年古城,鱼米之乡,果然名不虚传! 启程回武昌的路上,玉柱接到了消息,年羹尧战败被擒,老四却不知所踪。 当时,出于统战的需要,根基未稳的玉柱,对老四、老八和老十四的家人们,还算客气,只是把她们圈禁于王府内而已。 年羹尧就不同了,他仅仅是汉军旗人而已,在满洲权贵中的影响力,几乎为零。 所以,年羹尧兵出陕甘之后,玉柱便把整个年家的男女老少,都捉进了大牢里。 年家人被关在牢里,这都超过一年了,玉柱一直都没有痛下杀手。 说白了,等的就是年羹尧兵败。 现在,年羹尧已经完犊子了,年家人也就完成了历史使命,正式变为待宰的羔羊。 玉柱刚刚回到武昌不久,就接到了四川的捷报。 第一镇经水路入川后,短短的两个多月里,便连克酉阳州和重庆府两大要地。 等第一镇的新军,拿下了泸州府后,四川的叛军便大势已去矣。 因为啥呢? 泸州是中江(内江)和长江的交汇处,只要逆中江北上,第一镇的船队,便可径直抵达成都东南面的简州(简阳)。 从简州到成都,也就是二百里地了。 所以,泸州丢失之后,成都的叛军们坐不住了,索性杀了四川巡抚,给吕武递了降表。 即将兵临城下之前,叛军们投降了,倒也颇有自知之明。 嘿嘿,生擒年羹尧,平定了四川,大清朝的江山社稷,落入佟家之手,已经没有了任何悬念。 大江南北的各省官员们,全都剪了辫子。 就算是这些人,不可能忠诚于玉柱,但是,有一点是确信的,他们再无忠于清室的可能性。 连辫子都剪了,满洲人还怎么信任他们呢? 打铁还须趁热! 借着两次大捷的东风,玉柱正式发布了王谕,武昌府定为南都。 自古以来,迁都之事,只要事先漏了风,就会被吵黄了,无一例外。 当年,赵匡胤就非常想迁都去洛阳。但是,风声留出去之后,以赵光义为首的群臣们,绝大部分都持反对的意见。 实话说,汴河根本无力承载过大的漕运压力。洛阳就在黄河边上,不仅漕运无忧,而且还有险可守。 但是,迁都这种事情,往往损害的是,既得利益集团的根本利益。 因为啥呢? 赵匡胤杯酒释兵权之后,丢了实权的武将们,以及新提拔的文臣们,纷纷在开封府附近,广置良田,广修豪宅。 这种时候的迁都,就等于是让权贵集团,集体割肉啊! 玉柱就不同了,他故意选在开国之前,就定下了南都,根子问题就一个:必须趁新军内部,大大小小的军头们,在京城的利益还不大之时,抢先把都城给迁了。 等新军的军官们,在京城里,编织起了严密的关系网和利益网,再想迁都的话,几乎就不可能了。 而且,迁都之事,必须在玉柱的手里完成。 玉柱都无法顺利的迁都,就别提他的子孙们了。 想想看,以开国太祖、新军的缔造者兼讲武堂山长之威,尚且无法迁都,玉柱的继承人,只怕是连提都不敢提了。 江汉平原的地形,四通八达,无险可守,并不适合古代的建都。 但是,进入近代之后,随着火器技术的迅猛发展,水运便利,并且陆路交通发达,反而成了巨大的优势。 比如说,德国的柏林和法国的巴黎,都和武昌府的状况,大致相仿。 尤其是巴黎的塞纳河,经常爆发水患。 1910年,巴黎的塞纳河突发世纪大洪水,阿尔玛桥下的轻步兵雕像已被水淹至脖项,成为当时巴黎人竞相参观的独特景观。 不可能有洪水,就放弃了河运之利,那是削足适履的蠢行! 求保底月票,今天争取四更! (本章完) 第1012章 华夏帝国 年羹尧就擒后,天下大势底定,玉柱的称帝再无任何障碍了。 玉柱刚回到京城,就被身边的重臣们,给包围了。 “王上,武昌乃四战之地,岂可为都?”刘瞰精通风水和天象,他的反对还是颇有些分量。 “臣以为,似可都洛阳?”礼部尚书谢盛如是说。 “王上,臣以为,都于长安更好?”刚刚奉调回京的原山西巡抚杨森,也提出了个人的观点。 重臣们吵得不可开交,甚至出现了骂声,玉柱却走神了。 纽科门到了大沽口后,正在复制他的第一台蒸汽机,唉,也不知道,搞得怎么样了? 呵呵,随便他们怎么去吵,迁都的事儿,玉柱已经拍了板,再无更改的余地。 反正吧,等规划好的建筑落成之后,不管身边的重臣们走不走,玉柱都要先走一步。 嗯,皇帝去了武昌,大臣们好意思继续留在北京? 正值新军的虎狼之师,横扫六合,所向无敌之时,胳膊还能扭得过大腿去? 玉柱不是崇祯,他怎么可能任由大臣们摆布呢? 实在被惹毛了,玉柱只需要喊一声,老子上赣南打游击去。 看谁先怂? 实际上,大家也都知道,迁都之事,已成定局,闹一闹,表明了态度也就罢了。 前明的朱老四,靖难成功之后,以一人之力,硬是迁都去了北京,谁反对都无卵用。 大家真正想吵的,其实是国号问题。 有人主张,恢复前明的国号。 结果,话刚出口,就被喷得体无完肤。 玉柱笑了笑,虽然没吱声,却颇不以为然。 朱重八的大诰里说,百姓可以绑了贪官,押送京城,为后世的无数小年轻们,所津津乐道。 实际上,翻遍了明史,有几个贪官被老百姓押送进了京? 贪官们的手底下,少则几十衙役,多则过千民壮,草民敢上衙门去抓他们? 站在王侯将相的角度,朱重八自然是厉害无比。 如果是朱重八的亲儿子,那么恭喜你了,爹地啥都帮你们考虑好了,躺平了享福吧。 但是,站在草民的立场上,朱重八是不是好皇帝,就需要另说了。 八股取士,让社会精英的读书人,丧失了自由思考的能力,永远的禁锢了老百姓的思想。 严苛的路引制度,禁锢了老百姓的活动自由。 里甲制度,恐吓百姓们不敢做乱,方便朝廷吸血。 匠户制度,故意把一部分人永远限制在贱人堆里。 卫所制度,把军户们变成了军官们的农奴。 重八对草民的可取之处,主要就是轻赋,明初的田赋确实极低。 但是,汉文帝的无为而治,才是真正的与民休息。 除了秦朝以外,历朝历代,在建国之初,因为人口大量的减少,都会被迫采取与民休息的基本国策。 至于,重八倍受推崇的严惩贪官,实际上,完全不可持续。 因为,官员们必须讲究一定排场。但是,重八定的俸禄,让海瑞这种大清官,想天天吃肉都很难。 哦,人家好不容易十年寒窗的做了官,就图个连肉都吃不起的虚名? 这完全不符合人性嘛! 当年,玉柱刚参加工作的时候,连工资都要靠贷款的超级贫困乡镇,其一把手和二把手,费尽心机的乱罚款乱摊派,也要分别买台桑塔纳作为专车。 桑塔纳是啥?不就是大明的官轿嘛。 当官没有专车,那叫没本事,会被所有人看不起的。 说实话,与其崇拜朱重八,还不如敬仰玉柱呢。至少,玉柱从不折腾草民。 有些人盲目的推崇汉武帝,真要穿越到了武帝晚年,好家伙,十室八空,人口至少减半,匈奴人又重新杀回来了。 只讲功绩,不讲谁成为代价了,都是耍流氓。 玉柱治国的基本理念,就是不许官员们瞎折腾老百姓。 多年的官僚生涯,让玉柱明白一个硬道理:不折腾老百姓的地方官,哪怕贪点占点,也是好官。 大清的国情就是,朝廷出台一项善政,到了县里,肯定会变成贪官和胥吏们捞钱的工具。 玉柱发展工业,只需要他带头出资去干就是了。 真赚了钱,总有地主们会眼馋利润的参与进来。 只要有利可图,谁不眼红? 事实证明,竞争越充分的领域,技术进步越快,老百姓也越得利。 可口可乐和百事可乐,刚进来时候,见识短的愚民,都在喊狼来了,钱被洋鬼子们赚光了。 但是,经过几十年的充分自由竞争,没有外力的干预和扭曲,国产品牌的饮料也是搞得很红火的。 商人们最不怕的就是自由竞争,最怕的就是老爷们的瞎折腾。 关于国号的问题,玉柱也很有些犹豫。 照玉柱自己的想法,肯定是定国号为汉,最为响亮。 但是呢,历史上,国号为汉的朝代,可谓是多如牛毛矣。 除了国号之外,国旗也让玉柱十分头疼。 身边的重臣们,都不知道国旗的重要意义,说了也是白说,只能玉柱单独去思考了。 也许是发觉到玉柱走了神,原本吵得异常激烈的众人,不约而同的闭上了嘴。 大家都不吵了,玉柱反而回了神。 “国号讨论好了么?”玉柱含笑问大家。 玉柱不问还好,这一问,大家又开始吵架了。 18世纪的欧洲各国,都是帝制,没有共和的空间。 就算是英国实行了君主立宪制,国王依旧掌握了巨大的权力。 当然了,整个欧洲,权力最大的君主,路易十四已经死了。 如今的法国国王,是尚未加冕的路易十五。 值得一提的是,民间流传,“我死后,哪管洪水滔天”,就是路易十五的名言。 这都吵了一个多时辰了,对于国号的问题,众人始终分歧巨大。 玉柱的脑子里,灵光一闪,忽然说:“既然你们拿不定主意,那就我来定了吧,国号就叫华夏,简称华。” 西方国家,始终以考古为借口,不承认夏朝,想想就来气。 干脆把国号定为华夏,嗯,华夏帝国,朗朗上口,霸气十足。 玉柱很满意,但是,群臣们却纷纷表示反对。 刘瞰说:“自秦朝以降,岂有二字之国?” “是啊,是啊,二字不祥也。” “请王上三思。” “哼,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那就叫华国吧,就这么定了!”玉柱早就料到了,华夏的国号肯定会被大家反对,故意以退为进,最后一锤定音。 大明,一般对外自称为大明帝国。 若是叫大华帝国,又有些不伦不类了。 最终,绕了一大圈,国号为华,对外称呼为华夏帝国。 定下了国号之后,礼部就开始暗中操作起登基大典了。 因为,武昌的新都,尚未建成,取清室而代之的地点,肯定是在太和殿前。 这且罢了,朝服、官服和礼服,又吵得一塌糊涂了。 玉柱被吵得脑仁疼,索性出去溜弯了。 见玉柱出去了,刘瞰就问周筌:“筌公,您最知道王上的心思了,给个明示吧?” 方才,大家吵架的时候,周筌一直没怎么说话。 怎么说呢,玉柱竟然想废除长袍马褂,让大家都改穿“玉柱装”。 唉,自古以来,就没见过这么干的呀? 关于官服的问题,实际上,同时代的欧洲国家的君主,平时都穿朝服,而不穿王袍。 著名的油画《拿破仑翻越阿尔卑斯山》,拿破仑的马上英姿,给玉柱留下了很深的印象。 实话说,随着工业的发展,长袍和马褂肯定会越来越落伍于时代。 平时,文官们都穿玉柱装和布鞋,顶多戴顶礼帽即可。武官们都穿标准的军官制服和军靴,其实挺好的。 至于皇袍,顶多也就是登基之时穿一次罢了。 老皇帝的龙袍,从来都只穿一次,便扔了,这就太过奢侈了。 “唉,刘公啊,你问我,我问谁呢?”周筌也看不明白玉柱的心思了。 唉,未来的皇帝,已经放飞了思想,大臣们都跟不上了。 吵了几天后,孙承运找到玉柱,小声劝道:“好弟弟,您即将称帝了,皇帝该有的体面,还必须有啊。再怎么说,冠冕和龙袍,都不能少啊。平时嘛,还不是随便你怎么穿了?” 礼教这玩意,经过两千多年的发育,已经根深蒂固了。 即使是玉柱身边的重臣们,也都不理解,玉柱为啥不重视龙袍呢? 听了孙承运的劝解后,玉柱仔细的一想,老孙说的没错,礼仪性质的龙袍,只要不是拜祭太庙啥的,平时也很少穿。 于是,玉柱松了口,礼服,随便大家怎么折腾。 文官们的朝服就定为玉柱装了,军官们都穿军服来见玉柱。 玉柱退了一大步之后,大家也不好强求,只得答应了。 于是,皇帝的礼服,就恢复了汉朝的体制。 平天冠,又名冕旒冠。冕广七寸,长尺二寸,前圆后方,朱绿里,玄上,前垂四寸,后垂三寸,系白玉珠为十二旒,以其绶采色为组缨。 五行之中,大清朝是水德,崭新的华帝国就是土德,正好取土盖水之意。 就在大家紧锣密鼓的操办立国大典之时,小皇帝却病了。 都这个节骨眼了,就算是傻子都知道,小皇帝只怕是吓病了吧? 自从刘寄奴尽诛司马氏皇族之后,新朝成立之时,几乎都要杀尽旧朝皇族,取残龙之血,告祭新朝之太庙也! ps:三更送上,还有第四更,求月票了。 第1013章 准部,孤来了 就在登基大典有条不紊的进行之时,忽然传来了老八的消息。 老八居然投靠了准噶尔人! 玉柱正惦记着,找个借口解决了准噶尔问题,没想到,老八就投靠了过去。 这简直是,刚想磕睡,就遇见了枕头啊! 于是,文官们继续大张旗鼓的操办登基大典,而玉柱则悄悄的离开了京城,去了大沽口。 刚刚平定了四川的第一镇,和第六镇进行了换防。 第一镇则从成都出发,坐船经中江,进入长江出海,然后沿着黄河西进。 因为,第一镇不仅拥有许多马匹,还有几十门8磅的陆军野战炮。 如果,第一镇走金牛道北上的话,推着这么多重炮翻越好几百里的秦岭,不仅速度慢,而且粮草也很难及时供应,将士们也太过于疲劳了。 与此相反,若是坐船赶到黄河风陵渡口,则只需要走几十里山路,就可以进入关中平原了。 玉柱的调兵思路,向来都是,有水路,哪怕路途远一些,也绝不走陆路。 秦始皇攻百越的时候,就是先修灵渠,打通了水上的粮食运输线,才有可能低成本的供应军粮。 若是陆路运输粮食,从成都运出100石粮食,到了陕西的宝鸡,很可能只剩下不足五石粮食了。 因为,陕西本无粮,四川的民夫空手回去的时候,也需要吃粮食。 别的且不说了,一艘千吨的洋船,装满了粮食,跟着大军一起东下再西进,只需要几十名水手即可。 省下的粮食,何止十倍? 所以说啊,水运的成本,比陆运低太多了。 有些童学总说山西煤好,东部地区有本事别用嘛。言外之意是,东部发达地区,白占了西部资源大省的便宜。 这其实是没有经济常识的瞎吹牛。 实际上,从澳大利亚装一船几万吨,甚至是十几万吨的优质煤炭,到东部港口的到岸价,比通过火车运输出来的山西煤,质量更高,价格更低。 如果不是上头考虑山西那边百万漕工的收入问题,放任东部地区的钢厂和电厂,敞开进口澳大利亚的煤,山西的煤矿早就惨不忍睹了。 山西的煤,就一个优势,不仅量大,而且自主可控,不怕国外的煤炭卡脖子。 实际上,类似的问题,就和大清不敢搞海运,死撑着要保护漕运,是同一个逻辑。 就怕百万漕工中,出了李自成嘛! 在第一镇驶入黄河口的时候,玉柱也已经到了徐州。 在海运方兴,漕运未废的当下,徐州绝对是全国最重要的一个军事枢纽,没有之一。 只要徐州捏在玉柱的手心里,京城里的旗人就不敢妄动。 而且,徐州驻扎了重兵之后,同时控扼黄河、淮河及运河命脉,足以震慑整个东部的半壁江山。 徐州,玉柱算是故地重游了。 钱映岚本是徐州李家的儿媳妇,却被玉柱抢到了手,这事儿多少有些令他感到得意啊! 这次,跟着玉柱一起南下的是彭映月和陈琼苞。 第五镇镇统兼江苏提督刘正,领着大大小小的军官们,在码头上等着迎接玉柱的大驾光临。 当玉柱的身影,出现在船头之时,“立正。”随着口令声,刘正领着军官们,一起并拢了双腿,站得笔直。 新军之中,早就废除了跪礼。军官们,不论军职高低,一律立正,行军礼。 玉柱经过跳板下船之后,刘正此次碰响了马靴,抬手敬礼,大声说:“报告山长,第五镇镇统,学生刘正,恭迎您的大驾光临。” 一身上将服的玉柱,抬手还了个军礼,握住刘正的手,笑道:“可有些日子没见了啊,在徐州过得咋样啊?” “哈哈,徐州刘胜祥的臭豆腐乳,扑鼻闻其臭,入口生奇香,学生每日必食。只不过,羊肉汤已经吃腻了,打算换个口味。” 刘正是玉柱的爱将,他自然很清楚了,玉柱尤爱各地的特色小吃。所以,介绍徐州本地的小吃,可谓是不遗余力了。 反正吧,这年头都这样,上司喜欢啥,部下们即使不爱吃,也必须装作喜欢。 装的时间一长,反而不需要装了。 因为玉柱喜欢逛小吃摊的缘故,新军中的老部下们,安排行程的时候,总会把本地的特色老店,推荐给顶头的上司。 正好到了饭点,刘正陪着玉柱去城里的街上,喝了两碗羊肉汤,吃了两笼蟹黄汤包,这才心满意足的回了行辕。 等第一镇、第二镇和近卫镇,先后抵达了徐州之后,正式组建了西征军司令部。 准噶尔部占据的地盘不小,其总人口并不多,也就60多万而已。 但是,准噶尔人的常备军,就有六万之多。 玉柱集中了三个镇的主力西征,也很看得起准噶尔人了。 因为准噶尔人的高机动力问题,新军中机动力最强的第一镇,必须跟着一起西征。 西征军从徐州出发之日,好家伙,整个黄河上,布满了升起风帆的木船,遮天蔽日,一眼望不到头。 出发之后,玉柱负手立于船头,望着无边无际的西进船队,心潮起伏不定。 西域,我来了呀! 抵达开封的时候,大军的船队继续西进,玉柱则在开封待了好几天。 还用问么,河南巡抚邬思道,就在开封嘛! “玉露兄,咱们又见面了呀。”玉柱很高兴的抱住了邬思道的肩膀,用力的摇晃了几下。 邬思道百感交集的望着玉柱,唉,本以为玉柱会鸟尽弓藏。 没想到,玉柱不仅没有杀了邬思道,反而重用了他。 如此仁义的主君,还有何话说? 玉柱索性住进了邬思道的抚衙里边,两人秉烛长谈。 玉柱笑道:“大行皇帝被老四毒死的消息,你传得很及时啊。不过,我的大舅哥也帮了大忙。” 邬思道见玉柱的谈兴正浓,便微笑着说:“当时真的好险,金雕从天而降的时候,动静有点大了,差点惊动了旁人。若不是老四担心泄露了隐私,故意把侍卫们都支开了,我恐怕也很难传出准确的消息。” 当时,邬思道已经获取了老四的信任,老四带着他一起进了畅春园。 不过,玉柱也没完全指望邬思道,同时还有大舅哥安林这条暗线可以备用。 玉柱的大舅哥安林,由七品的笔贴式,一路升任员外郎,一直都安稳的待在畅春园内。 谁能料到,早在十几年前,玉柱就埋下了这么深的暗子? 实际上,玉柱还安排了魏珠帮着传出消息来。 危急时刻,三保险,才是真正的靠谱。 玉柱正是先后接到了大舅哥安林和邬思道发出的消息,这才敢于动手夺宫。 倒是魏珠那老阉货,一直没有传出消息来。 后来,玉柱控制了畅春园后,这才发现,魏珠已经上吊殉了大行皇帝。 别人自杀,玉柱倒还可能半信半疑。 怕死的魏珠会自杀,嘿,母猪都会上树了。 肯定是老四杀人灭口了。 “年羹尧败了后,老四一直不见踪影,我估摸着,他应该是逃进了福建。”玉柱分析了老四的可能去向。 邬思道沉吟片刻,却说:“王上,以臣对老四脾气的了解,他肯定不可能甘心的。还有,老十三一直流落在外,您务必多多注意安全啊,千万不可大意。” “老十三这个人,爱恨异常分明,肯定会死缠着您的。” 玉柱含笑点头,说:“老邬啊,你就放心吧,我的行踪一直飘忽不定,就算是自己人,也很难搞清楚滴。” 两个人聊到半夜,肚子饿了,一人煮了碗烩面,连汤带水吃了,接着畅聊。 临别之时,玉柱叮嘱邬思道:“以你之才,必不会久居于外任,迟早会回京的。” 哎哟喂,邬思道心里那叫一个感动啊! 魏珠帮着老四干坏事,眨个眼的工夫,就被灭了口。 再看知道黑料最多的邬思道,不仅做了封疆大吏,而且,还有机会入朝为相。 玉柱待自己人,真的是无话可说了! 整个大军浩浩荡荡的向西进发,并在山西的风陵渡口登岸,由陕西和山西分别征来的民夫们,负责把粮食装运至陕西潼关以西的关中平原。 过了风陵渡口后,主力大军带着一个月的粮食,沿着渭水,水陆并进。 后勤的大部分粮食,则随后跟进。 由于黄河上游的壶口瀑布,落差过大,船只根本无法通行。 就把整个黄河,分割成了壶口上和壶口下两个部分,各自分别通航。 西征之难,难就难在中原的粮食,运输进陕甘的成本,太过巨大了,必须堆国力。 但是,为了收复西域地区,让公鸡地图的尾部保持完整的状态,花再大的代价,玉柱也会选择西征。 客观的说,玉柱和准噶尔人,打过不少次交道了,且一直保持着全胜的傲人战绩。 此次西征,由陕西入甘肃,从甘肃入西域,政治仗的难度,远远超过了军事作战。 所以,玉柱亲自来了。 再一个,集中了三个镇的主力西征,除了玉柱亲任军长之外,安排任何人都不大合适了。 某个军头,在军队里的威望过高,绝非自我保全之道也! 老皇帝为啥要好几次亲征噶尔丹,也是同样的帝王心术。 ps:四更了,求月票的鼓励。 (本章完) 第1014章 缓进急攻 因陕西省的巡抚、藩司和臬司,都被迫跟着年羹尧造了反,都死在了乱军之中。 所以,玉柱提拔了原直隶按察使李贺园为陕西巡抚。 李贺园,字允中,江西袁州分宜人氏,他是玉柱的师叔何子昌的大弟子。 分宜县,就是明朝大奸臣严嵩的老家。 李贺园领着全省的官员们,远出咸阳县,等在渭水的岸边,迎接玉柱的到来。 没办法,玉柱喜欢坐船,渭水又正好流经咸阳县城。 陕西的官员们,足足等了两个多时辰,才看见一艘巨舰挂着王旗,趁风破浪而来。 呼,陕西的官员们,不约而同的松了口气,终于来了呀。 王船靠岸后,一身戎装的玉柱,含笑出现在了船头。 李贺园赶紧领着大家,一齐拜了下去。 “陕西巡抚,臣李贺园,恭请王安。” 尽管玉柱一再申明,不喜欢跪礼。 但是,秉承礼多人不怪的李贺园,依旧领着大家跪下磕头行礼。 李贺园也是两榜进士,遍观史书,岂有不喜欢臣下恭顺的皇帝? 在儒帽里撒尿的刘邦,也喜欢叔孙通帮着制定的礼制呢。 说白了,大家都怕玉柱说一套做一套,回头来个秋后算帐,那就要倒大霉了呀。 官场上的潜规则是,宁可做过头,也不能拧着来。 做过头了,立场没问题,只是方法问题罢了。 拧着来,那就是屁股坐歪了的逆龙鳞了。 逆龙鳞的家伙,最大的幸运儿,也就是侥幸不死的海瑞了! 但是,海瑞依旧在诏狱里,被关了十个多月。 当时,户部有个司务,名叫何以尚,他以为嘉靖没有杀海瑞之心,便主动上书陈请将海瑞释放算了。 结果,嘉靖盛怒之下,派锦衣卫抓了何以尚,昼夜用刑讯问,将其打得皮开肉绽,体无完肤。 玉柱下船后,当着所有人的面,淡淡的说:“以后啊,鞠躬即可,勿须再跪了。” “是。”李贺园暗暗捏了把汗,惟恐马屁拍到了马腿上。 李贺园安排的临时行辕,是陕西最大盐商的别院,院内风景秀丽,假山怪石嶙峋。 玉柱住进了别院之后,就待在西安不走了。 清初时期,陕西和甘肃两省,最大的问题,就是汉胡杂居。 汉胡杂居,因为生活习惯的问题,也有利益纠葛,导致两边经常拿刀互砍。 年羹尧带着陕甘的八万绿营兵,兵出河南之后,整个陕甘地区的治安状况,也跟着急剧恶化了。 玉柱这次亲自带着六万新军入陕,为了确保粮道的安全,必须优先解决汉胡杂居的问题。 “师兄,你怎么看?”玉柱单独召见李贺园的时候,劈头就问汉胡杂居的问题。 “回王上,胡人性蛮,不懂礼仪,臣以为,似可忍让三分?” 这年头,都是屁股决定脑袋。 李贺园毕竟是陕西巡抚,抚境安民,才是他的首要职责。 真闹出了民变,李贺园即使可以推给部下背锅,也逃不脱干系。 玉柱点点头,李贺园的反应,早就在他的预料之中。 地方官嘛,一任三年,只要任内不出事,将来管他洪水滔滔呢? 流官,最大的问题,就是对本地的父老没有同理心,一心只想捞足了政绩,拍拍屁股走人,几乎不可能有长远的打算。 各地的流官,都有任期限制,不利于培植个人的心腹势力,十分有利于皇权的集中。 从秦朝以降,皇权的趋势是,越来越集中了。 必须承认,就算是玉柱本人,也在持续不断的加强他个人的权力。 皇权的集中,遇见英主,自然是国泰民安。 但是,万一出现了司马衷那种肉糜皇帝,就是极大的灾祸了。 李贺园毕竟不是外人,玉柱便点拨说:“汉胡杂居,官府最应做的,便是一碗水端平,万万不可偏袒其中的一方。” 以前的陕甘地区,只要汉胡的百姓之间闹了矛盾,地方官都会偏袒胡人一边。 因为啥呢? 胡人的人少,被迫团结起来,拧成一股绳。 地方官都害怕闹出民变,影响政绩,将来无法晋升。 所以呢,对胡人的闹事,几乎以安抚为主。 安抚的效果,起初还是可以的。 但是,时间一长,胡人越发得势。 这种状况,延续到晚清时期,西北这边爆发的胡变,已经多得数不清楚了。 所以,左季高收复西域的时候,利用胡雪岩找洋人和华商,借了两千多万两的债,从东向西,稳打稳扎,只花了一年多的时间,就击败了阿古柏。 西域的收复,尤其是从罗刹人的手里,夺回了伊犁,左公可谓是功在当代,利在千秋! 玉柱待在西安不走了,他给李贺园下了死命令,必须在一年,造出600条大粮船。 河南巡抚邬思道则负责督促着江南来的粮食,源源不断的送进关中平原。 左季高收复西域的战略是:缓进急攻,先北后南。 和左季高相比,玉柱占据的优势就更大了。 整个帝国都是玉柱的地盘,不夸张的说,他几乎可以为所欲为了。 玉柱坐镇于西安的半年里,各地的老绿营兵,被陆续调入陕西和甘肃。 成为帝国的新主人之后,几十万绿营兵的问题,其实是摆在玉柱面前,最棘手的问题了。 如今的绿营兵,就相当于康麻子当初面对的三藩。 不撤藩,财政收入状况,快要负担不起了。 撤藩,就要准备打仗了。 真的是两难! 在玉柱看来,原地解散这些绿营兵,显然是不合适的。 这些兵油子们,如果离开了军营的约束,不是去当地痞流氓,就是做了山贼。 种地?永远都不可能种地的。 几十万地痞流氓,混迹于乡间,这谁受得了? 不懂政治的灯塔军,居然原地解散了萨达姆的军队和警察。 这些人,吃香喝辣惯了,怎么可能老老实实的回家当顺民呢? 他们不仅没有回去种地,反而是拿起了武器,和灯塔军打起了游击战。 正好,准噶尔收留了老八,让玉柱有借口调动各地的绿营兵,进驻陕甘地区。 随着陕甘地区的绿营兵持续增多,他们和胡人之间的矛盾,也逐渐激化了。 就在这个时候,玉柱离开了西安,去骊山的华清宫,泡温泉去了。 以前,玉柱担任西安将军的时候,即使位再高权再重,也没资格来华清宫泡温泉。 这年头,凡是沾了个宫字的地方,都非人臣所敢逾越之所。 现在嘛,偌大的帝国疆域,任由玉柱纵横矣。 侍儿扶起娇无力,始是新承恩泽时。 玉柱泡在温泉里,左拥彭映月,右揽陈琼苞,快活似神仙也。 不过,玉柱泡的温泉池子,并不是杨贵妃和李隆基曾经待过的地方,而是年羹尧主持修建的一所别院。 年大总督,居然找到了一眼千年的古泉眼,顺势围而筑池。 池水,水质纯净,细腻柔滑,适合洗凝脂。 玩耍的正酣畅之时,玉柱忽然得知了一个惊人的消息,远道而来的绿营兵和胡人起了剧烈的冲突。 玉柱不由微微一笑,摆了摆手,便挥退了来报讯的吴盛,脱下浴袍,重新泡回到了温泉池水中。 说白了,玉柱在这个时候离开西安,跑来骊山度假,就是想给别人创造机会嘛! “爷,今儿个,咱们不吃面食了,好不好嘛,好不好嘛……”陈琼苞仗着最近夜夜侍寝的盛宠,故意当着彭映月的面,抱紧了玉柱的右臂,腻腻的撒娇。 玉柱微微一笑,整个身子略微往后靠了靠,故意逗陈琼苞:“不吃面食,那吃啥呢?” “爷,妾就爱江南的稻米,吃着可香了。”陈琼苞主动勾住男人脖子,不停的撒娇。。 “好好好,今儿个不吃面食,就吃米饭。”玉柱揽住陈琼苞的蛇腰,心里美滋滋的。 当初,玉柱第一眼就看中了最靓的陈琼苞,指定由她侍寝。 谁料,陈琼苞居然端起了海宁陈家嫡女的臭架子,狂妄的说,要给秀云敬了茶后,才肯侍奉枕席。 玉柱完全没有惯着她,当即把她撂在了一旁,宠了彭映月。 现在嘛,陈琼苞像只波斯猫似的,乖顺异常,格外的听话。 玉柱在骊山过着快活逍遥的日子,陕甘的大地上,却是狼烟四起,极不消停。 陕西和甘肃,不是鱼米之乡的湖广和偏沅,更不是富得流油的江苏和浙江。 在陕甘这种穷地方,哪怕是闹得再大,也完全不影响整个帝国的经济安全。 至于军事安全嘛,那就更不用说了,六万武装到了牙齿的新军,一直奉命冷眼旁观呢。 河南、湖广、偏沅和江西,这四省的大官僚和大乡绅们,虽然对玉柱恨得咬牙切齿,却又无可奈何。 年羹尧的败军,所到之处,大户人家,尤其是大乡绅们,被祸害的真不容易浅呐。 有些脏活,玉柱确实不方便出手。 但是,从各地调来的绿营兵们,他们绝对不是善男信女,手毒得很。 驱虎吞狼的阳谋,再次闪闪发光,照遍了陕甘的大地。 整个陕西的西部地区,全都乱了,李贺园赶紧跑来骊山拜见玉柱。 但是,李贺园居然吃了个闭门羹,吴盛告诉他,王上微服私访,去了临潼。 ps:求保底的月票。 (本章完) 第1015章 兵临喀什噶尔 玉柱不在西安的时候,陕甘各地闹得沸沸扬扬,不可开交。 足足闹腾了一年的时间,玉柱才巡视完陕北各地,回到了西安。 刚一见面,李贺园就说:“回王上,绿营兵闹得太不像话了……” 玉柱摆了摆手,说:“那些个兵痞,能做什么好事?” “唉,陕西的西边,少了一半的人口,真的是惨不忍睹啊。”李贺园心有不忍的发牢骚。 玉柱深深的看了眼李贺园,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后患无穷的道理,李师兄还是不懂啊。 不过,不怕不懂,就怕乱插手。 等待的这几个月,东南和中原的粮食,源源不断的运输进了陕甘各地 这个时候,玉柱正式下令,开始西征。 六万武装到牙齿的新军,沿着渭水水陆并进。 大军所到之处,绿营兵都由朝廷的经制军,变成了半农半兵的屯垦兵。 玉柱也没有亏待他们,每人分地一百亩,种子和农具免费发放。 虽然不能回中原了,但是,分了这么多的地,绿营兵终究还是占了大实惠。 即使一小撮绿营兵起来闹事,也很快被镇压了下去。 玉柱带兵一路往西走,一边收拾残局。大军走走停停,看似行动异常缓慢。 实际上,解决了西北的胡人做乱的根源问题,善莫大焉。 大军沿着渭水抵达了甘肃的巩昌府后,三十万胡人和十万绿营兵,又变成了挖渠工。 因为,洮水的支流东崤河,其适合通航的河段,距离渭水的最近距离,仅为五十里地而已。 四十万人,开挖五十里的小运河,绝对是功在当代,利在千秋。 因为,一旦挖通了洮水和渭水,从中原来的粮食,就可以在翻过潼关之后,走水路,径直抵达兰州城下。 而且,连通了洮水和渭水之后,从西安坐船,也可以经过湟水,直接到达西宁。 小小的五十里运河,便可连通陕西、甘肃和青海,玉柱怎么可能不挖河呢? 而且,从兰州走水路,可以经湟水,进入水量丰富的大通河,直到西宁府西边的景阳堡。 比较有趣的是,从景阳堡再挖一条十里的运河,便可连结大通河和野马河。 野马河汇入黑河之后,这就意味着,大军的粮船和兵船,可以径直抵达肃州城下了。 肃州,即今酒泉市也。 玉柱这次非要亲征大西北,说白了,就是冲着这几条人工运河来的。 他如果不亲自来督阵,西北的官僚们,就敢花十分的钱,只办半分的事儿。 幸好没有废除徭役啊,不然的话,使用几十万民夫,花的银子就海了去了。 不过,修运河,战时可以运兵运粮食运武器装备,和平时期,照样可以走商船嘛。 商船载货量大,运输成本小,可以帮着平抑整个陕、甘、青三地的粮价和物价。 三条长短不一的运河,确实是大手笔了,也是妥妥的公益工程。 要想富,先修路,这句话落到西北地区,就变成了若想富,先修河。 不管怎么说,河运的成本,肯定比陆运低得多了。 左季高的缓进,仅仅是平定了胡乱而已。 玉柱的缓进,不仅解决了绿营兵的安置问题,还解决了胡乱,更解决了水运的民生问题。 美中不足的是,玉柱的登基大典,就被拖延了下来。 从玉柱入陕开始,总共花了一年半的时间,终于挖通了三条运河,从中原入陕的粮食,源源不断的送到了甘肃最西边的敦煌县。 到了敦煌之后,就没有水道可以借用了,必须弃舟登岸。 为了安全起见,玉柱下令征用了陕、甘、青三地的所有船只,并派重兵把守住了三条运河的连结通道,这才率领三万多新军,浩浩荡荡的杀进了准噶尔人的老巢。 策妄阿拉布坦,早就听说,玉柱到了陕甘,也提前做好了迎战的准备。 根据准噶尔第一名将,大策凌敦多布的建议,策妄阿拉布坦采取了放弃北疆,集兵于南疆的正确策略。 因为,在南疆决战,清军的后勤补给线,长达几千里,很容易被切断。 所以,玉柱率军从哈密西进,经吐鲁番,一直打到迪化城下,都未受到准部的任何抵抗。 玉柱抵达了迪化之后,再次使出管用的老套路,号召喀尔喀蒙古的散骑兵们,一起来抢肉吃。 如果是别人的号召,这些蒙古的牧民们,多半不太相信。 但是,玉柱前后和他们合作了三次之多,次次都兑现了承诺,让他们满载而归了。 好家伙,一时间,整个喀尔喀蒙古的王公贵族和普通牧民们,都来凑热闹了。 蒙古人赶着牛羊来了,玉柱的粮食问题,就获得了彻底的解决。 和蒙古人的合作经历,可以上溯到十多年前,玉柱的信誉都是无可质疑的呱呱叫,顶呱呱。 结果,蒙古人来了近五万人,玉柱索性就在迪化城下,开办了茶马互市。 中原带来的茶砖、铁器、丝绸、棉布以及银子,交换蒙古人的骏马、牛、羊以及马奶酒等等。 “大汗,玉柱此行不善啊!”大策凌敦多布,叹了口气,有心提醒策妄阿拉布坦。 策妄阿拉布坦也知道形势不妙了,但是,总不能跑去北疆决战吧? 在北疆决战,肯定正中了玉柱的下怀。 “大汗,以臣之见,方今之计,只能向罗刹人求援了。请求他们出兵,从侧翼牵制玉柱。”大策凌敦多布看得很清楚,别看玉柱只带来了三万多人,却大大的减轻了运输粮食的压力。 玉柱只有三万人,这显然是冲着打持久战来的。 “唉,派去罗刹国的使者,已经去了十几拨。可是,罗刹人连续吃过玉柱的好几次大亏,始终推脱着,不肯派兵来增援。”策妄阿拉布坦猛灌了一口马奶酒,恶狠狠的说,“实在不行,我将尽起部落的十几万兵马,和玉柱决战。” “大汗,万万不可如此冲动啊。以臣之见,实在不行,咱们不如先避往霍罕国那边去。”大策凌敦多布这么一提议,反而让策妄阿拉布坦楞住了。 等策妄阿拉布坦想清楚之后,这才意识到,退往霍罕国,其实就是占领霍罕国的代名词。 霍罕国,其实兵力不多,根本不堪一击。 但是,霍罕国的背后,站着庞大的罗刹国,这就让策妄阿拉布坦甚为犹豫了。 大策凌敦多布看出了策妄阿拉布坦的疑虑,便笑着解释说:“大汗,只要咱们动了霍罕国,罗刹人肯定会被迫出兵的。” 见大策凌敦多布的眼睛里闪烁着狡黠的光芒,策妄阿拉布坦恍然大悟。 照大策凌敦多布意思,只要他们吞并了霍罕国,罗刹人就必须被迫派重兵前来反击。 到时候,策妄阿拉布坦带着准噶尔人,索性避入巴洛哈尔山口。 巴洛哈尔山口,也就是开伯尔山口。 打不赢玉柱,还打不过博洛尔的土邦小王么? 冬天来临之前,玉柱就在伊犁城内,准备好了各项过冬的物资。 三万多人,不是六万人,后勤的压力小了许多倍。 再加上,蒙古人带来的大量牛、羊和马,足够新军舒舒服服的过冬了。 美中不足的是,京城里的马齐等人,催促玉柱早日回京。 但是,玉柱早就下定了决心,他的登基礼,必须有两个大礼包,其一是灭了准噶尔汗国,其二便是纽科门搞出可以从河道内提水的蒸汽机。 早期的蒸汽机,就是给几十米深的煤矿井下抽水的设备。 玉柱和纽科门深入的交流过后,他告诉纽科门,每制造一台可以从河道内抽水的蒸汽机,就给他5英镑的专利费。 5英镑,真的不少了,英国人的远洋水手,一年才10英镑的总收入,还经常被拖欠呢。 纽科门只懂技术,但是,玉柱知道技术迭代的规律。 制造的数量越多,市场需求量越大,技术迭代的速度就越快。 不然的话,英国爆发了的第一次工业革命后,发展的那么快? 蒸汽抽水机这玩意,只要是农村,都需要。 因为,很多时候,河道都低于农田。 利用水车抽水上岸,不仅成本高,而且抽水的效率太低了。 蒸汽抽水机,只要煤够,气压就足,可以昼夜不停的大量抽水上岸。 机械的东西,普及度越高,技术发展的越快。 玉柱舒舒服服的在伊犁过冬,离开了老巢的准噶尔人,可就难受多了呀。 开春的时候,据哨探的禀报,整个准噶尔部,在过冬的时候,冻死了三万多人,而且几乎全是老人。 玉柱得知了消息后,也只沉默了一会儿而已。 因为,早在旧石器时代,一旦食物短缺后,老人,不管男女就要被迫离开山洞,去冰天雪地的外头,自生自灭。 关键时刻,牺牲老人,保护孩子们,是人类繁衍生息的天性。 趁他病,必须要他命! 玉柱当即下令,全军南下,进攻准噶尔人。 休整了一个冬天的新军战士们,个个龙精虎猛,精神抖擞。 在新军之中,只有通过战争,才能获取最大的利益。 从伊犁南下后,清蒙联军先后攻占了库车和阿克苏,直抵喀什噶尔城下。 ps:最近启动了应急预案,必须参与进去,具体的就不多说了。这几天更新很可能不稳定,但是,每天至少有一更。实话说,差不多快完本了,不可能太监的,不然的话,下本书还要不要订阅了? (本章完) 第1016章 决战葱岭 喀什噶尔,意为:玉石集中之地。 有句老话说的好,喀什安,则南疆安。 只是,玉柱率军抵达喀什噶尔之后,此地竟然是一座空城。 准噶尔人,全都迁走了。 玉柱四下里放出哨探之后,这才发现,准噶尔人全都迁移去了西边的霍罕国。 这么一来,准噶尔存人失地的计划,也就暴露于玉柱的眼前了。 存人失地,人地皆存! 存地失人,人地皆失! 既然来了,不收点利息回去,肯定不是玉柱的性子。 再说了,五万多蒙古散骑兵,跟着玉柱来抢东西,总不能让他们空手而归吧? 下次,还怎么做好朋友? 所以,玉柱压根就没有犹豫,径直下令三军,掉头向西,杀进了霍罕汗国。 霍罕,亦作浩罕或敖罕,乃是乌孜别克族明格部所建之汗国,都城是霍罕城。 霍罕汗国鼎盛时期,其疆域西北临咸海,包括锡尔河下游附近的哈萨克草原,东北扩展到巴尔喀什湖以南地区;南达喀拉提锦等山区领地。 著名的阿古柏,便是霍罕国的阿克麦吉特要塞司令。 这家伙,仗着罗刹人的支持,擅自称汗,妄图吞并整个西域。结果,为左公季高所灭。 有了蒙古人的牛、羊和马,玉柱索性打出右勾拳,先灭了霍罕再说。 策妄阿拉布坦的计划,已经明牌了,绝不与玉柱硬碰硬。玉柱来,他就走;玉柱走了,他再回来。 玉柱的祖上虽是汉人,却毕竟是鞑清明诏天下的抬旗汉人。 若是吞并了霍罕国,这就是国战之胜,明显替玉柱的篡位成功,增加了合法性。 至于,准噶人若是从开伯尔山口,逃进了三锅地区。玉柱完全不介意,征发霍罕国的人,在山口处修一座军事要塞,并派重兵驻守,以震慑整个南疆。 于是,三万多新军,以及五万蒙古人,赶着牛羊,浩浩荡荡的朝西边进发了。 整个西域的地形,是三山夹两盆。 若想从喀什去霍罕国,就必须经过瓦罕走廊,才能翻越葱岭(喀喇昆仑山)。 阿古柏能来,玉柱就不能去么? 大军开进了瓦罕走廊后,两边的山势果然异常之险峻。 玉柱指挥作战,从来都是战略上藐视敌人,战术重视敌人。 担心中了埋伏,玉柱派出了大量的哨探作为先导,足足花了四天的时间,才通过了瓦罕走廊。 翻越了葱岭之后,如今阿富汗境内的这些山,就不是太大的问题了。 沿途之上,玉柱裹挟了一大批霍罕汗国的牧民,让他们也赶着牛、羊,跟随着大队伍一起前进。 出国作战,还讲个毛线的仁义道德,一切以打赢为目的。 至于,安抚的问题,也是吞并了霍罕国之后的事情了。 连续渡过了完治河、痕素乌河及克则勒河之后,玉柱带着三万新军、五万蒙古人及两万霍罕牧民,杀进了玛尔噶朗大平原。 此时的霍罕国都城霍罕城,正被准噶尔人所围攻。 听说玉柱追来了,策妄阿拉布坦就有陷入两面夹击的危险。 这个时候,策妄阿拉布坦迅速的撤了兵,带着本部的几十万人,朝着开伯尔山口转移。 只是,令策妄阿拉布坦万万没有料到的是,开伯尔山口地区,已经被玉柱派第一镇的两个标,带着三十几门6磅火炮,给占领了。 退无可退之时,策妄阿拉布坦只能选择和玉柱决战了。 决战的地方,是个很不起眼的地方,巴尔喷赤。 清晨时分,浓雾散去后,玉柱带着两万多新军和五万蒙古人,一起出营列好了阵势。 这些蒙古散骑兵和玉柱合作过多次了,他们都知道玉柱的规矩,便主动列阵于新军的两翼。 策妄阿拉布坦亲自指挥准噶尔人的主力精锐兵马,共十二万人,和玉柱的大军展开了对峙。 两万多新军将士们,依旧是三列步兵的阵形,炮兵阵地摆在了全军的最前边。 这次西征,玉柱带来了三百多门火炮,其中6磅炮两百门,8磅炮一百多门。 玉柱骑在马上,举着单筒望远镜,扫视了一遍炮兵阵地,情不自禁的响起了那句解说台词:东野在锦州城下集中起了上千门大炮,火炮排列的密集程度超出了炮兵操典规定,这也是中国战争史上第一次上千门火炮在同一时刻向同一目标发出怒吼。 而镜头里,则是一水的大口径榴弹炮,气势非常恢宏。 嗯,玉柱可以自豪的说:“二百多年前,我已经指挥了几百门火炮的灭国战役。” 有这么多火炮相助,玉柱压根不需要和准噶尔人客气啥,他当即给炮协协统刘胜洪下达了命令:“一百门炮为一组,依次开炮!” 前膛火炮的装填,需要不少的时间,这就要求所有火炮必须进行梯次开火,免得出现火力打击的真空。 “轰轰轰……”8磅陆军炮,最先开了火。 炮兵阵地,立时被呛人的白烟,整个的笼罩了进去。 只见,一百多颗火红的铁球,夹带着巨大的动能,恶狠狠的砸进了准噶尔人的阵营之中。 “啊……我的腿……我的腿……” “呀……救命啊……” “哇……” “轰轰轰……”一百门6磅炮,几乎同时开了火。 结果,两百多颗滚烫的铁弹丸,在准噶尔人的阵营内,肆无忌惮的横冲直撞。 战前,大策凌敦多布担心玉柱的火炮厉害,故意把对峙的阵线,拉开到一千米左右。 谁料,英国产的8磅陆军加农炮的最大射程为2200米,有效射程1500左右。 即使是6磅炮,也可以射击1300米以内的目标。 大策凌敦多布的判断,出现了严重失误,准噶尔当场就吃了大亏。 准噶尔人的前锋阵营,被几百颗火红的铁球,搅得天翻地覆,伤亡惨重。 还没等准噶尔人反应过来,第三组近百门火炮,再次发出了隆隆的怒吼声。 就在这时,不管是策妄阿拉布坦,还是大策凌敦多布,也都看清楚了形势:玉柱掌握了他们无法抗拒的众多火炮,准噶尔人的大势已去。 “大汗,您带着精锐勇士们,先撤吧,我带人顶上去。” 关键时刻,大策凌敦多布勇敢的站了出来,苦苦劝说策妄阿拉布坦:“大汗,不能再犹豫下去了,您赶紧走,还来得及。若是大军败了,咱们就都走不成了啊。” 策妄阿拉布坦心里非常清楚,他若是撤退了,整个准噶尔称霸于西域的荣耀历史,就彻底结束了。 不管是蒙古人,还是霍罕人,都有打路水狗的坏毛病。 以十二万对两万,只要舍得拼命,准噶尔人未尝没有胜利的希望? 再说了,集结了十几万大军,居然一仗不打,就带人跑了,策妄阿拉布坦将来还有何脸面,坐在准噶尔汗的宝座上? “大策凌公,你带人先冲,我替你押阵。”策妄阿拉布坦毕竟是一代枭雄,他想先看看大策凌敦多布和玉柱的战斗情况,再做定论。 “大汗,您多多保重!”忠心耿耿的大策凌敦多布,深深的看了眼策妄阿拉布坦,然后拔出腰刀,厉声喝道,“前锋营的勇士们,都随我一起冲过去,宰了玉柱。” “宰了玉柱!” “宰了玉柱!” “哟嗬,宰了玉柱!” 一时间,宰了玉柱的吼声,响彻了整个战场。 玉柱听得懂蒙语,他不由微微一笑,以骑兵冲撞列阵严谨的步兵大阵,不吝于以卵击石啊! 僧格林沁的八里桥惨败,已经证明了,中古式骑兵冲锋,面对近代陆军之时,根本就不堪一击! 既然准噶尔人冲过来了,玉柱及时的下令:“步兵列队向前,掩护炮兵阵地。” 如今的新军之中,所有的新兵蛋子,最少也接受了近三年的训练。 并且,都至少有了一次实战的经验。 不夸张的说,新军正处于军威最鼎盛,战斗力最强的时代。 随着玉柱的一声令下,新军的战士们,在极富节奏感的军鼓伴奏之下,迈着整齐的步伐,越过了炮兵阵地。 等大策凌敦多布率领精锐的准噶尔骑兵,凶猛的冲过来之时。 新军战士们,在嘹亮军号的指挥下,纷纷举枪,等待射击。 如果是步兵对射,新军的射击标准和英国相同,都是五十米内才许开枪,争夺在三次射击以内,击垮敌人的战斗意志。 面对冲过来的准噶尔骑兵,直到他们冲进了一百米的射击区后,玉柱才下令:“开火。” 在嘹亮的军号指挥下,“啪啪啪啪……”异常密集的枪声,陡然响起。 “希律律……”中了弹的战马,重重的摔到了草地上,向前滑动了好几十米之远。 “啊……”胸部中弹的准噶尔骑士,惨叫着跌下了马,被自己人战马,瞬间踩成了肉酱。 “呀……”腿部中了弹的准噶尔人,栽下马的时候,左脚依旧套在镫内,结果,整个人的上半身,都在地面上摩擦。 军号响,装弹。军号响,举枪。军号响,开火。如此周而复始。 只要敌人不退,射击就不可能停止! (本章完) 第1017章 黄袍加身 “啪啪啪啪……”清脆的枪声,响彻整个巴尔喷赤大平原。 “轰轰轰轰……”隆隆的炮声,这是威震天下的龙吟声。 新军将士们的面前,准噶尔人的尸骨堆积如山。 但是,准噶尔人已经杀红了眼,他们在大策凌敦多布的率领下,对着新军的细长阵线,发起了一波又一波,惊涛骇浪般的冲击。 玉柱抿紧嘴唇,心里既没有怜悯,更没有恐惧,有的只是杀戮之后的铁血情怀。 不知道过了多久,蒙古散骑兵们率先发出了欢呼声。 “准噶尔人败了,准噶尔人败了!” 玉柱放下手里的单筒望远镜,给机动力最强的第一镇,下达了追击的命令:“死追不放,彻底消灭准部的主力。” 这一仗,是否干掉策妄阿拉布坦并不重要。真正重要的是,歼灭准噶尔人的主力,并把他们的男女老幼全都俘虏了。 英雄离开了羽翼,连草鸡都不如。 接到命令的吕武,异常之兴奋,他当即下令:“全体上马,拔刀,随我追击。” “刷。”第一镇的将士们,纷纷转身找到自己的战马,拔出腰刀,跟在吕武的将旗后边,浩浩荡荡的杀了出去。 见第一镇冲锋之后,并无多少训练的蒙古散骑兵们,不等玉柱的命令,也跟着一起冲杀了出去。 兵败如山倒的准噶尔人,简直是溃不成军了。 蒙古散骑兵,打硬仗肯定不行。但是,打顺风顺水的追击战,他们实在是太内行了。 “哟嗬……呀嗬……”蒙古散骑兵们一边玩耍着手里的腰刀,一边大声怪叫着,以扰乱准噶尔溃兵的军心,使其不敢转身回来拼命。 玉柱从马上爬下来,从牛泰的手上,接过了水囊,猛灌了一大口凉水,忽然哈哈大笑,“海棠花真正的盛开了,哈哈,海棠花盛开了呀。” 牛泰莫名其妙的看着主子,心里很是纳闷,海棠花盛开,是个什么鬼东东? 此战大胜之后,玉柱取得了消灭准噶尔汗国的定鼎之功,在整个国内的声威必将大振。 反对他开创新国的势力,必将不敢冒头了! 要知道,老皇帝和准噶尔人,打了几十年,一直奈何不得他们。 而历史上的老四,更因为和通泊的惨败,被迫和准噶尔人以杭爱山为界。 玉柱呢,不仅顺利的击败了准噶尔人,而且,即将兵临霍罕城下,顺势将整个霍罕国,也吞并入全新的华夏帝国的版图之中。 追击战一直打了二十多天,吕武才兴冲冲的带着众多的战利品,回来报喜。 “禀山长,我军不怕艰苦的连续追击了近一个月,共歼敌十万人,俘虏了男女老幼四十万人。由于我军人少,不便于长途押送,学生按照您事先的吩咐,只带回来了所有的年轻女子,别的俘虏都分给了蒙古的散骑兵。” 玉柱听了之后,简直是满意之极! 整个准部,充其量也就是六十万人口而已,这一战就消灭了六分之五。 可以肯定,策妄阿拉布坦赖以称霸整个西域的本钱,消耗殆尽矣! 略微休整了几天,玉柱便带着狂胜之后的新军战士们,以及满载而归的蒙古散骑兵们,兵临霍罕城下。 攻城之前,玉柱派人给城里的霍罕大汗送了信过去,不投降,就屠城! 结果,霍罕人被吓破了胆,居然派来了妖艳无比的王后,作为谈判的使者。 霍罕国的大汗,明摆着是想贿赂玉柱嘛。 玉柱心想,反正妖艳的王后进了他的大帐之后,已经解释不清楚了,索性便笑纳了霍罕人送来的礼物。 和妖艳的王妃,一连快活了三天之后,玉柱却趁夜下达了总攻的命令。 尼玛,既然是谈判嘛,霍罕人想麻痹玉柱,玉柱索性将计就计,既享用了他们的王妃,又麻痹了霍罕人的警觉心。 结果,在几百门重炮的同时轰击下,霍罕城的城墙,很快就被轰塌了。 因为是深夜破的城,玉柱故意命令新军原地不动,任由蒙古散骑兵们率先冲进了霍罕城。 然而,蒙古散骑兵们付出了惨重的代价,在巷战中,损失异常之惨痛。 直到天光大亮之后,玉柱这才按照拿皇镇压巴黎起义时的战法,让火炮先行,彻底扫清了新军进城的道路。 此战后,霍罕国灭,霍罕大汗的所有妃子和女儿们,都落入了玉柱之手。 不过,玉柱对她们不怎么感兴趣,唉,这么多的霍罕贵女,就没一个赶得上妖艳王后的一半美貌。 两战灭了两国,玉柱的声威,在整个西域随即达到了顶点。 战后,玉柱故意把霍罕国分配给了蒙古的散骑兵们。 老皇帝对付蒙古的套路,既简单又实用,那就是把蒙古人分割成若干个旗,禁止他们彼此之间的攻伐。 蒙古人,只要不能兼并别的部落,就不可能壮大起来。 另外,进入近代的热兵器时代之后,马背上的民族,必然是日益衰落下去,最终,变得热情好客,能歌善舞。 再说了,准噶尔汗国灭亡了之后,偌大的北疆和南疆,总要有人看守的。 回头,等玉柱登了基,腾出手之后,就会着手,把几十万绿营兵及其家属们,全都强制安置到霍罕及西域各地。 半兵半农的建制,对于控制住整个西域,最为有利。 绿营兵们分的地,一律免税,收成全归他们个人所有。而且,遇有饥荒之时,朝廷还会及时的给予救济。 嘿嘿,大权集中的皇权,在特殊的时期,也并不是一无是处嘛。 想想看,有这超过百万的绿营兵及其家属作为人口的基本盘,持续繁衍生息下去,整个西域必将彻底的平定。 一切安排妥当之后,玉柱把第二镇暂时留在了西域地区,他自己则率领大军,凯旋还朝。 比较有趣的是,大军刚刚回到肃州(酒泉),那位妖艳的前霍罕王后,肚子里就怀上了玉柱的种。 玉柱得知了消息后,不由微微一笑,如果将来生的是男孩子,很可能就是华夏帝国的中亚王了。 玉柱带着狂胜之师,乘船由山西的风凌渡口,沿着黄河长驱东下,经海路,顺利的抵达了大沽口码头。 嚯,隔着老远,就见岸上站满了文武百官。 等玉柱的王舰顺利的靠岸之后,百官们在四位军机大臣的率领之下,一齐跪下,声嘶力竭的山呼起来。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从玉柱离京开始,,再到得胜回京,总共费时两年零九个月。 百官们实在是等得不耐烦了,尼玛,水不涨,船怎么高呢? 四位军机大臣们,受百官的委托,手捧着黄袍,硬是披到了玉柱的身上。 见玉柱披上了黄袍之后,文武百官们更是激动万分的山呼道,“臣等恭请圣安!” 此时此刻,玉柱的心情并不是太过激动。 此次西征,灭了霍罕国和死敌准噶尔汗国,倒在其次。 大沽口的新军,又训练出了五万人,并且分别驻扎到了全国的各个军事要地。 十五万武装到牙齿的新军,放眼整个亚洲,已经是无敌的存在了。 西征期间,新军的人事变动,依旧尽在玉柱的掌握之中。 新提拔的高级军官们,不仅都是讲武堂的学生,而且,清一色的老亲兵营的军官。 不客气的说,只要玉柱还睁着眼睛,啥权都可以放手,唯独兵权不行! 自从玉柱率军西征之后,小皇帝就一直心神不宁,经常性的左眼跳过,右眼跳。 玉柱得胜归来的消息,小皇帝也已经知道了。 小皇帝的心里怕得要死,但是,怕有个球用? 终于,在玉柱回到大沽口的这天晚上,京城里,忽然枪声大作。 有个小太监,慌慌张张的跑进来,禀报小皇帝:“禀万岁爷,大事不好了,新军因为欠饷太多,公然哗变了!” “啊……”小皇帝心里一慌,一个没坐稳,居然滑倒在了地上。 稍微定了定神后,小皇帝还有啥不明白的? 新军会欠饷,母猪就会上树了! 必是玉柱起了篡逆的歹念啊! 怎么办? 怎么办? 京城里的枪声,响了一夜。 天亮之后,小皇帝听说,有几家不老实的满洲王公,全家老小都被杀了个鸡犬不留。 当听说,四位军机大臣联袂来见之时,小皇帝痛苦的闭上了双眼,唉,祖宗的江山,终于丢在他的手上啊。 周筌见了小皇帝之后,异常平静的说:“若是皇上愿意主动逊位,我等保证,皇上一定会获得最大程度的优待。除了必须搬离皇宫之外,京城里的各大王府,任由皇上选一处居住。不仅如此,每年,还有五十万两银子的公费银,并可封一等仰恩公。” 此前,小皇帝一直以为,小命难保。 没成想,玉柱不仅不杀了他,反而给了格外优厚的待遇。 在大势已去的情况下,不答应,才是傻子呢。 小皇帝点头如捣蒜的惟恐变了卦。 见小皇帝如此的乖顺,周筌等人也不禁暗暗松了口气。 大家毕竟曾为清臣,值此改天换地之时,他们都不想玉柱背负上,篡位弑君的恶名。 再怎么说,若无老皇帝的大力提拔,就没有玉柱成功登顶的今日! 第1018章 登基称帝 玉柱回到京城后,一个月内,满朝大臣们数十次的上表劝进,小皇帝前后四次下达诏书,一路加封玉柱为皇兄摄政王。 到这个地步,玉柱的地位,也就登峰造极矣。 实际上,玉柱带兵西征的时候,以周筌为首的军机大臣们,已经筹备好了登基的一切。 冕冠、衮服、华夏皇帝之宝、龙椅等等,早就备妥了。 实话说,万事具备,只等玉柱回来了。 玉柱敢于离京这么久,主要是新军一直被他牢牢的捏在手心里,谁敢作乱? 说别的都是虚的,只要兵权在手,野心家们就不敢妄动。 且不提,三十万满蒙联军都一击而垮了。 老皇帝一直搞不定的准噶尔汗国,都被玉柱一战而灭。 新军和玉柱的声威,已经达到了顶峰。 皇兄摄政王府的西花厅内,重臣们又吵架了。 国号已经定了,就是大华,对外的自称为:华夏或炎夏,都可以。 国旗就是玉柱钦定的黄龙旗,华夏民族一直被称为龙的传人,黄龙旗可谓是恰如其分也。 问题是,年号,大家的意见都不统一。 军机大臣、内阁和翰林院,各执一词,说啥的都有。 玉柱不动声色的看着他们吵了好几天,等大家都吵累了,这才慢悠悠的说:“年号就叫润德吧?” 翰林出身的张廷玉,绞尽脑汁的想,即使想破了脑袋,也没想到,哪朝哪代,用过润德的年号? 年号嘛,也就是个纪年的名称而已,只要不和前朝重复,并且词意不是贬义,皆可也。 “臣以为甚好。”张廷玉第一时间站出来表了态。 周筌也是饱读之士,他仔细的一想,润德帝,有史以来确实没有。 “臣以为,润德甚好。”周筌的表态,无疑起到了催化作用。 马齐也站出来,支持了润德的年号。 蒋盛只在乎江南士林的利益,年号的问题,他也就随了大流。 四位军机大臣先后表态了,年号也就定为了:润德。 正式登基之后,玉柱也就是润德帝了。 宣统四年,正月初一。 天还没亮大,文武百官们,就纷纷从东华门进了宫。 大家各按品级,在太和殿的台阶下,依次站好。 荷枪实弹的近卫镇将士们,胸前斜挂着黄色的绶带,脚穿锃亮的军靴,一个个沿着宫墙,站得笔直。 黄色的绶带,也就是大清的黄马褂,只有润德帝的近卫军,才有资格佩戴。 小皇帝早早的就来到了太和殿前,手捧传国玉玺,老老实实的站在宝座台阶最下边的右侧。 此时的须弥座形式的宝座,正面和左右都有陛,雕龙髹金大椅,也就是龙椅,空空如也。 玉柱还没来,小皇帝已经站了一个多时辰了。 没办法,如果不老老实实的禅位,小皇帝就甭想看到明天的太阳了。 辰时二刻,正是大好的吉时,突听整个太和殿前,钟鼓齐鸣,乐声悠扬。 平时几乎不开的午门,此时被盛装的近卫军们,缓缓的推开了。 润德帝坐着六十四人抬的龙辇,在三军仪仗队的引导下,浩浩荡荡的经过午门,沿着太和殿的御道,隆隆向上。 盛装的辇夫们走在御道两侧的石阶上,润德帝的龙辇正好悬空于御道的正上方。 八十二年前的甲申年,顺治帝就是坐在龙辇上,经同样的路径,登基称了帝。 龙辇稳稳当当的停在了太和殿前。 牛泰亲自撩起了辇帘,身穿冕服的润德帝,从辇内钻出。 当润德帝迈步走进太和殿时,早就等候多时的重臣们,在周筌的率领下,一齐大拜于地,叩首道:“恭请圣安!” “免。”润德帝轻抬右手,含笑宽免了。 “谢皇上恩典。”群臣们再次叩首后,方才起了身。 见玉柱缓步朝他走来,身穿龙袍无冠的小皇帝,心里一慌,居然腿一软,坐倒在了地上。 大臣堆里,有人忍不住的喷笑出声,“孬种,真不像是爱新绝罗的子孙。” 小皇帝的心下大恨,但是,他若敢此时不逊,必死无疑。 没办法,人在屋檐下,谁敢不低头? 一时不忍,就是小命不保。 大势已去,忍无可忍,必须再忍! 不忍辱含羞,就是死路一条。 小皇帝还没活够呢! 润德帝也没为难瘫软在地的小皇帝,径直走到他的面前,伸手接过了传国玉玺。 当润德帝登上须弥座,坐于雕龙髹金大椅,殿内的群臣一齐大拜下去,在礼部司官的引导下,行三跪九叩六肃之礼。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朕惟中国之君,自清运既终。建奴兴于辽东,入中国为天下主,传及子孙八十又二年,今运亦终。海内土疆豪杰分争。朕本辽东汉民,荷上天眷顾、祖宗之灵,遂乘逐鹿之秋,致英贤于左右……今文武大臣、百司众庶,合辞劝进,尊朕为皇帝,以主黔黎。勉徇舆情,告祭天地于天地二坛,即皇帝位于太和殿,定有天下之号曰大华,以今年为润德元年。追尊四代考、妣为皇帝、皇后。立太社、太稷于京师。布告天下,咸使闻知……”周筌手捧诏书,立于须弥座的左侧,朗声颁诏。 须弥座下的小皇帝,听见清运既终,以及建奴之时,不由悲从心头,难以自抑的很想哭。 祖宗传下来的社稷,就是败于他的手上。 然而,大厦已倾,夫复何言? 眨个眼的工夫,原本高高在上的旗人,就变成了建奴,这可真的是脱了毛的凤凰,远不如鸡啊! 建奴二字,就是玉柱给满洲人定的调子。 虽说历史由胜利者书写。但是,老佟家毕竟有段黑历史,而且,几乎尽人皆知了。 所以,润德帝以太祖之尊,故意在登基诏书上,定了建奴二字,就等于是把鞑清踩入了尘埃。 不管能不能完全洗白老佟家的黑历史,至少,态度已经表明了嘛!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群臣们朝贺之后,八旗的王公大臣们,随即在礼部司官的引导下,从西华门退出了皇宫。 这一退,就意味着,曾经特别遭人恨的八旗特权,以及铁杆庄稼,全都成了过去式。 登基大典之后,润德帝急忙赶到了神武门前,恭送姑爸爸的离宫。 曾经的慈康皇太后,如今只是今上亲姑姑的佟氏,仰面望着宫外的蓝天白云,情不自禁的大笑了起来。 润德帝很理解姑姑的感受,唉,在宫里守了大半辈子的活寡,终于逃脱了生天啊! 当年,老皇帝还活着的时候,佟氏就一直无宠。 佟氏无子的真相是,老皇帝几乎不招她侍寝。 佟氏的进宫封为贵妃,就因为她是佟家人。但是,老皇帝不碰她,也是同样的道理。 笑够了之后,佟氏忽然开玩笑说:“柱儿,姑母若是被人欺负了,怎么办?” 润德帝早有准备,随即从袖内摸出了一方令牌,双手捧到了姑母的身前。 “姑母大人,凭此牌,只要是我华夏帝国的境内,无人敢对您老人家无礼。另外,凭此牌,可以从全国各地的宇宙行票号,任意提取银子。” 姑母大人,这些年,在宫里帮润德帝做了不知道多少的功德之事。 感恩之心,人皆有之,更何况是格外讲义气的润德帝呢? 佟氏知道侄儿的为人,若是不收此牌,她游山玩水之时,难免也会麻烦颇多。 于是,佟氏便收下了令牌,登上了大轿,扬长而去。 润德帝却叫住了队伍里的一个中年男人,仔细的叮嘱说:“好生陪伴在姑母大人的身边,别让姑母伤心了。” “请皇上放心,草民一直不娶,就是等着今天了,焉有亏待心爱女人之理?”原任镶白旗满洲副都统的乌扬古,满面笑容的说。 华夏帝国建立之后,前清的八旗官职,一律被废除了。 所以,乌扬古自称草民,完全没错。 原本,润德帝不相信有爱情这种事情。但是,痴心苦等了几十年的乌扬古,让他看见了爱情之光! 送走了姑母之后,润德帝刚走到乾清宫的门前,就听见里边又在吵架了。 “满洲女子,岂可当我朝的皇后?” “是啊,国朝乃汉人之朝,岂有立满人为后之理?”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满人,如今也是我朝的臣子,怎么就不可以为后呢?” 润德帝只觉得一阵脑仁疼,索性不进去了,掉头出宫,回了原本的敕建贝子府。 玉柱称帝之后,李四儿明摆着要被立为皇太后,而父亲佟庆泰也要立为太上皇。 佟庆泰是个大明白人,不需要玉柱多说什么,反正就是安享尊崇无比的晚年即可。 李四儿就不同了。 这么多年来,她吃了多少达官贵人的白眼? 一朝登上皇太后的宝座后,焉能不生报复之心? 小报复倒也罢了,真闹出了大麻烦,必成天家之耻。 果然不出所料,润德帝刚刚走进正院,就听见了李四儿狂妄的叫嚣。 “哈哈,她们欠本宫的,都要还回来。” “是啊,是啊,皇太后娘娘,君子报仇,二十年不晚!” 一大帮马屁精们,纷纷借机讨好李四儿。 润德帝又是一阵脑仁疼! (本章完) 第1019章 立后 皇太后,只能是李四儿。 但是,立谁为皇后,确实是个大问题。 若立秀云为皇后,佟轩玉也就成了嫡长子。 相信过不多久,就会闹出前明万历时,大臣们和皇帝争国本的丑闻。 也就是说,一旦立了秀云为后,必有臣子跳出来,不怕杀头的,前赴后继的抢夺拥立皇太子之功。 另外,若是立了秀云为后,曹春就成了皇家之妾,小铁锤也就由嫡子,变成了庶子。 尼玛,不是一般的头疼啊。 登基称帝,对于玉柱而言,其实是麻烦的开始。 等玉柱行了礼后,李四儿故意挑明了说:“别人倒也罢了,慈康差点把我扔水井里了,她必须要跪在我的脚前求饶。” 玉柱赶紧解释说:“姑母大人已经离宫,出去四海云游了。” “什么?”李四儿楞了好半晌,原本紧绷的腰杆子,陡然软了下来。 这就像是斗鸡一般,酝酿了好多天,临开斗之时,却发现没了对手。 “哼,她总有回京的一天吧?别让我知道了。”李四儿自己也心里没底,却依旧放了狠话。 玉柱心想,姑母这一走,您老人家就甭惦记了。 陪着李四儿用了晚膳,又说了很多体己话,玉柱这才告辞出来。 到了垂花门前,玉柱忽然停下脚步,盯着陪来的刘嬷嬷,冷冷的说:“你在母后的身边,伺候了多年,若是有人在母后的跟前搬弄是非,一定及时的告诉朕,明白吧?” 刘嬷嬷心下大骇,赶紧跪下了,颤声道:“请皇上放心,若有人敢挑弄是非,老奴一定向您禀报。” “嗯,你儿子和孙子都是人才,朕会好好提携他们的。”玉柱撂下这句话,抬腿就走。 刘嬷嬷的心里怕得要死,皇帝这话的意思,哪里是提拔她的儿子和孙子? 明摆着是说,你若不乖乖的听话,朕就弄死你全家老小嘛。 回到乾清宫里,御案上,已经摆满了军机处送来的奏本。 玉柱坐在老皇帝的老位置上,开始批阅奏章。 夜已深,乾清宫总管太监严林,借着上茶的机会,小声提醒说:“皇上,时候不早了,该歇了!” 玉柱正好批完了最后一份奏折,信口问道:“什么时辰了?” 严林赶紧禀道:“已是子时四刻了。” 玉柱撂下手里的笔,一边揉眼,一边吩咐道:“拿匣子来,挨个锁好,发给军机处。” 军机处的值房,就位于隆宗门内。 “是。”严林哈着腰,清脆的答应了。 洗漱完毕,玉柱缓步踱进老皇帝原本的寝宫。 实际上,老皇帝的寝宫,非常之小,充其量也不超过十二平米的样子。 而且,老皇帝睡的床,也很小,还没有玉柱的步摇床的四分之一大。 但是,此时此刻的寝宫,就是全天下最有权势的地方。 第二天一早,玉柱坐进了勤政亲贤殿内。 严林快步走到乾清宫门前的台阶上,昂首挺胸的大声传话下去:“叫第一起!” 宫门前小太监,也跟着喊道:“叫第一起。” 早就等在乾清宫门外的四位军机大臣,闻言不由一振,以周筌为首,依次进去。 “恭请圣安!” “罢了。” 玉柱的终极目标,肯定是废除跪礼。 但是,总要有个过渡嘛。 “皇上,臣等商议了一下,请立圣母为皇太后。”周筌代表军机大臣们,当着玉柱的面,表了态。 “嗯,拟旨来看。”玉柱心里有数,立李四儿为皇太后,属于是必须的,不存在任何选择的余地。 就算是本朝不宣扬,以孝治天下,李四儿也必须是皇太后。 接着,周筌又提议,立庆泰为太上皇。 因为玉柱是兼祧两房的缘故,佟庆泰虽非玉柱的本生父,却也是名正言顺的嗣父。 嗣父就是父亲,没啥好说的。 只是,庆泰的正室,不是李四儿,这就要避免尴尬了。 所以,周筌再次提议,另辟宫室,作为太上皇颐养天年的居所。 内务府的手里,有的是好地方,比如说,恭亲王常宁死后,因为绝了嗣,他的王府就一直空着。 玉柱想了想,就说:“就以前恭王府为基础,进行改建吧。” “是。”军机大臣们当即应诺了。 太上皇和皇太后的事儿,处理起来,非常简单,只需要下旨即可。 接下来的就是硬仗了。 “臣等议了下,请皇上您早立皇后,以固国本。”马齐主动跳了出来。 因为,玉柱没有确定首席军机大臣的缘故,马齐出来说话,也不为过。 “马齐,你怎么看?”玉柱不动声色的问马齐。 马齐毫不迟疑的大声说:“臣以为,富察氏可为后。” 嚯,好家伙,马齐这么一说,蒋盛不乐意了,他当即反驳说:“臣以为,当立曹氏为后。” 张廷玉没吱声,周筌也没吭气,他们两个显然是还摸不准玉柱的心思。 万言万当,不如一默,谁不懂? 玉柱其实已经琢磨了很久了,立谁为皇后,仅仅是第一步而已。 真正要命的是,立谁为皇太子! 只要立了皇后,后边就是没完没了的拥立皇太子之争,而且,党争会愈演愈烈,正事也没办法干了! 更重要的是,不管是小轩玉,还是小铁锤,年纪都还小。 一旦选错了皇太子,再想废掉,就麻烦死了。 玉柱不可能杀子。将来新君即位后,杀不杀? 这么早就立了皇太子后,万一玉柱活到八十岁,到时候,就是四十几年的太子了。 为了平息争议,立皇后的事情,不能久拖不决。 所以,玉柱大声说:“不管是富察氏,还是曹氏,皆旗人出身,不宜立为皇后,就都立为皇贵妃吧。” 张廷玉仔细的一琢磨,两位皇贵妃,皆为副后,既不影响佟轩玉和佟常盛的嫡子之位,又不至于被迫早立太子,可谓是一石四鸟也! “臣以为甚妥。”张廷玉正准备出声支持,却被周筌抢了个先。 “皇上……”马齐挣扎着还想劝玉柱回心转意。 却不料,玉柱却摆了摆手,厉声道:“前朝九子夺嫡的教训,还不深刻么?” 此话一出,马齐不敢再说话了。 因为,马齐最大的污点,便是暗中鼓动群臣们,拥立老八为皇太子。 蒋盛眼珠一转,马上意识到,只要拖下去,说不准,可以立一个纯粹的汉女为后呢? 毕竟,玉柱身边现在最得宠的两位女子,可都是江南的名门贵女啊! 至于,此前从没有两位皇贵妃并立的规矩,其实一点也不重要。 规矩,都是人定的。只要皇帝有那个心思,自有大儒会帮着辩经。 前明嘉靖时期的首辅张璁,就是靠着替皇帝辩经,从而平步青云的位极人臣。 解决了不立后的问题后,接下来的事情,就没有太大的问题了。 作为玉柱最早的一个女人,林燕儿,被册为贤妃。 令军机大臣们比较意外的是,丫头出身的晴雯,居然被册为了贵妃。 不过,大家和皇帝的后院女子,素无交往,随便怎么册封,也都随着玉柱的心意了。 皇帝的女人,皇帝怎么说,重臣都没有任何意见。 于是,封妃的事情,也就按照玉柱亲手开列的单子,进行拟旨了。 接下来商量的事儿,也就是玉柱最重视的事情了。 新军中的有功之臣,必须进行封赏。 玉柱不是董太师,他自然不可能亏待了自己的心腹嫡系们。 新军将领们的封赏,先论战功,再论从龙的资历,继论忠诚度。 结果,经过一整天的商议,现有的新军镇统,都有军功在身,个个都有资格封侯。 只是,近卫镇统牛泰、第一镇镇统吕武和第二镇镇统马青方,皆有灭国之功,便封了一等侯,许世袭罔替。 其余的几个镇统,也都有战功,但是,却无灭国之功,只能一起封为三等侯了。 华夏帝国的爵位体系,没有王爵和公爵,只有侯爵、伯爵和子爵。 就算是玉柱的亲儿子们,若无军功,也不得封侯。 这是玉柱吸取了历朝历代的深刻教训,总结出来的封爵经验。 开国之后,随着时间的推移,皇子们越来越长于深宫妇人之手,严重缺少挫折教育,是导致一代不如一代的最重要的因素之一。 皇权的传承中,无嗣或是少嗣,都会闹出大问题。 当今天下,除了英国是君主立宪制之外,欧洲各国也都是君主制。 超越历史条件的搞出什么共和制,很容易扯着了蛋。 原本,张廷玉以为,玉柱对新军的封赏,会依照关系的亲疏远近。 却不成想,玉柱的封赏不偏不倚,基本按照军功的大小,依次进行。 新军可是玉柱执政的基础呢。 由此可见,新朝必不是短命的朝代! 凡是短命的朝代,都是赏罚不明,导致小人当道! 在场的四位军机大臣,皆无军功,所以,玉柱就没有封爵,而是每人赐银一万两,赐新宅一座。 只是,所赐的新宅,居然远在南都武昌。 军机大臣们,也都知道,玉柱巡视湖广的时候,亲自考察过地形,并大手一挥,果断将荆州的几个县,划为了皇家园林的禁区。 实话说,只有划定了皇家园林的禁区,才可以最大程度的阻挡老百姓迁进泄洪区内。 人工建设的工程,不可能完全抵挡住大自然的发怒,所以,不管定都于哪里,泄洪区都是必备的未雨绸缪。 第1020章 重用田文镜 “内阁侍读学士,臣田文镜,恭请圣安。” “罢了。 “谢皇上。” “来人,赐座。” “是。”乾清宫总管严林赶紧替田文镜搬来一把锦凳。 田文镜,监生出身,已经年过花甲,也只是个从四品的内阁侍读学士罢了。 谁曾想,新君登基后不到十天,就单独召见了田文镜,还赐了座。 田文镜感动的热泪盈眶,哽噎道:“蒙皇上天恩,臣铭感五内,恨不结草衔环……”说了一大堆感恩的话。 玉柱不动声色的望着田文镜,他心里比谁都清楚,田文镜就是个酷吏。 老皇帝不喜欢酷吏,所以,一直未曾重用田文镜。 现在嘛,玉柱要在江南推行四项改革措施,即士绅一体当差纳粮、摊丁入亩、养廉银和火耗归公 李家坡也是家天下,但是,李家坡的高薪养廉也很成功。 在李家坡,几十年才可能见着一个贪污受贿的官员,玉柱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抑光呐,朕刚登基,正欲锐意改革,刷新吏治和经济,不知道汝可愿助朕一臂之力?”玉柱太忙了,也懒得兜圈子说废话了。 反正吧,田文镜敢豁出命去搞改革,玉柱马上就会提拔重用他。 若是他想耍滑头,那就对不起了,哪里来的还回那里去。 “臣愿肝脑涂地,竭尽所能的报效皇恩。”田文镜也不傻,好运气稍纵即逝,如果不抓住了,才是天字第一号的大傻瓜呢。 “那好,你就去苏州,署理江苏布政使,务必把江苏的经济,彻底的整理清楚了。”玉柱毫不含糊的提拔重用了田文镜。 田文镜憋屈了大半生,好不容易获得了新君的赏识,心里的感动情绪,瞬间喷涌而出。 “回皇上,臣不怕刀山火海和千刀万剐。哪怕是石头缝里,臣也必定会榨出油来。”田文镜的话,说的异常之粗鄙。 但是,玉柱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臣……呜呜呜……”田文镜眼看快要致仕了,竟然焕发了政治的第二春,居然在御前失态的伏地大哭。 玉柱要用田文镜这个酷吏做个表率,自然是不会亏待了他。 只见,玉柱走下了御座,亲手拿着大帕子,替田文镜抹了一把眼泪。 田文镜当场就喜懵了,大张着嘴巴,完全不知所措。 玉柱索性好事做到底,干脆帮田文镜擦拭干净了老脸。 “哭什么?朕就喜欢你这样办事认真的老臣。此去江苏,放手去做吧,遇见任何麻烦事儿,都可密折专递于乾清宫。”玉柱不怕田文镜得罪人,就怕他胆怯了,不敢对江南的士绅下狠手。 有了玉柱的撑腰,田文镜本就是冷酷无情的性子,他现在真的是,啥都不怕了! 临别之际,玉柱郑重其事的说:“你放心,朕必不会让你没有好结果。” “是。”田文镜虚度了几十年的光阴,一朝获得了放手施展抱负的机会,答得格外的响亮,就连站在殿门口的侍卫们,都觉得耳麻了。 等田文镜走后,另一个老熟人进来了。 “户部郎中,臣李卫,恭请圣安!” “又玠啊,来,坐到这里来。”玉柱指着炕上方桌的对面,亲热的招呼李卫坐过去。 历史上真实的李卫,徐州铜山人氏,家有良田千顷,所以,有钱捐了个遇缺即补的员外郎。 要知道,在前清,捐纳出身的官员,一般都要等很久,掏足了银子,才有可能补上实缺。 李卫的家里,有的是银子,居然在捐官的一个月内,就当上了实任的兵部员外郎。 不到两年,李卫又因功绩,被上司推荐成了户部郎中,并获得了老四的赏识。 这就创造了捐班里的奇迹了! 老四成了叛逆之后,李卫本以为,大祸临头了。 可是,玉柱一直没有清算李卫党附老四的大罪。 李卫虽然不是进士出身,却也读过不少书。只是,他这人大智若愚,很多时候故意装文盲罢了。 既然玉柱叫他坐到对面,李卫也没犹豫,当即就坐到了皇帝的对面。 “又玠啊,过去的事情,全都一笔勾消了,咱们重新来过。”玉柱含笑宽恕了李卫的附逆之罪。 如果是一般人,肯定跪下谢恩了。 可是,李卫不是一般人,他沉吟片刻,小声说:“皇上让臣干啥,臣就干啥。” 这话粗鄙之极,但是,玉柱就爱听这种不浮夸的大实话。 宽恕了重罪,总要有一些拿得出手的立功表现吧? 李卫是个大明白人。 玉柱板着脸说:“两淮的盐政,越来越败坏了。前清的康熙初年,每年尚可上缴一千多万两银子。可是,去年户部才收上来七百万两银子,是时候查一查了。” 李卫秒懂了,敢情还真用得着他。 于是,李卫毫不迟疑的说:“皇上若用臣,臣敢拿全家的脑袋担保,一定把两淮的盐务查个底朝天。” 玉柱的心里满意极了,和聪明人说话,就是敞亮啊! “那好,你就去浙江,署理浙江巡抚兼两浙盐运使,替朕好好的整顿盐务。” 只要说起盐务,玉柱就来气。 盐务归朝廷垄断经营,但是,朝廷收到的银子,每况愈下,盐官和盐商们却越来越富裕了。 以前,这些都是老皇帝的钱,玉柱懒得去管。 现在,整个天下都是玉柱的了,他自然要狠杀一批盐耗子,抄了他们的家,阉了他们的小崽,卖了他们的妻妾。 实际上,只要是官办垄断性质的行当,都成了硕鼠们的后花园。 基本上,官办垄断的行当,往往是祖传子,子传孙,孙又传孙,源源不断的损公肥私,无穷尽也! 一个肥差传五代,非常之普遍! 朱元璋的反腐,看着很解气,实际上,完全不可持续。 因为,大清官海瑞,不贪不占,却连肉都吃不起。 海瑞只一个,全国的官员们,少说也有三万人。 所以说,养廉银,必不可少。 当然了,官员们的开销大,也和出行的大排场,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 这个是客观现实,必须承认。 养四到八个轿夫,养马,养车夫,养仪仗队,这些都要花不少钱的。 让不想贪的人,有能力不贪,这个才是反腐的重点! 不敢贪,不能贪,不愿贪,贪了必被捉,这个不能心急,只能慢慢的来! 李卫的身上,有股子光棍的痞气。 玉柱留他一起用午膳,他居然毫不客气的连吃了三大碗米饭,还把菜吃了大半。 和前清的皇帝不同,玉柱的日常膳食其实非常简单,顶多八菜一汤,一般都是六菜一汤。 透过李卫粗鄙的举止,玉柱看到了,李卫真实想表达的意图。 既然玉柱既往不咎,那李卫也就豁出去了,真敢不顾身性命的挡人财路。 自古以来,贩卖私盐,都必然和精良的武器,以及众多的党羽,紧密挂勾。 没有厉害的暴力,怎敢在光天化日之下,贩运私盐呢? 别忘了,大盐枭黄巢,那可是,盐贩子里的战斗机啊! 李卫走后,鄂尔泰进来了。 鄂尔泰,姓西林觉罗氏,字毅庵,镶蓝旗满洲,前国子监祭酒鄂拜之子。 玉柱用人,和常校长的只用浙江人,完全不同。 只要你有才华,玉柱就敢用你,不管你是旗人,还是汉人。 砖制皇权为啥最终都败于共和制了? 根子问题,就是皇权砖制之下,即使有英主,更多的是庸主。 庸主当国,必然重用无能之辈,形成逆向淘汰的恶性循环。 掌权的都是庸才,时间一长,国将不国。 最明显的例子,就是历史上的道光帝。 道光帝自己没本事治国,却又害怕大臣们瞧不起他,总是抠奏折里的字眼,故意大作文章,显得格外的小家子气。 玉柱两战灭两国之后,西域地区和雪域地区的改土归流,也就提上了议事日程。 明朝打蒙古,打下来了,却占不住,等于是白白的消耗国力。 玉柱对西域的基本国策,主要就是移民实边,半兵半农的屯垦,真正做到自给自足。 当然了,玉柱生的晚,肯定比朱重八有远见。 朱重八建立军户屯垦制度的时候,完全疏忽了,军户人口持续增多,而土地就那么多的现实。 怎么办呢? 玉柱肯定有办法了。 若想安置在西域的绿营兵们,安心镇戍边疆,肯定要解决他们的后顾之忧嘛。 除了永久性的免税之外,西域移民家里多余的人口,均由朝廷出面,负责安排差事。 具体的差事嘛,就多种多样了。 比如说,派驻殖民地的警察,治安官,分给殖民地的土地,等等。 前明的军户和藩王宗室,前清的八旗余丁闲汉,都没有得到很好的解决,时间一长,就积重难返了。 玉柱就不同了,广阔的亚洲和大洋洲的各大殖民地,正值最后的占领窗口期。 到处都需要人才,去占地盘啊! 想想看,菲律宾群岛、爪哇群岛、澳大利亚的超级大岛、中南半岛、印度半岛,多么广阔的地盘啊? 不怕人多,就怕不敢出去闯荡啊! 第1121章 不得干政 册封皇太后的旨意下了之后,未及正式典礼,李四儿就迫不及待的搬进了慈宁宫。 慈宁宫,给李四儿留下异常深刻的不佳回忆。在这里,她差点被慈康扔进了水井里。 秀云和曹春,也分别带着佟家三房和八房的女人们,搬进了宫里。 两位皇贵妃,把东、西六宫给分了,正好各管一片。 佟家的三房这边,玉柱的女人众多。八房呢,妃嫔们就少多了。 结果呢,三房所在的东六宫安置不下了,只能安排到了曹春的西六宫这边。 好在,玉柱的女人们,进了宫后,就不分彼此了,全是皇帝的妃嫔。 值得一提的是,玉烟被册为护国长公主。老十八跟着沾光,摇身一变,成了驸马都尉。 改朝换代之后,老十八依旧吃玉烟的软饭,吃得还很香。 就目前来看,玉烟尚为无学习唐朝骚公主们的倾向,并不打算给老十八戴上绿帽子。 话说回来了,玉烟真要是养了面首,老十八也只能干瞪眼。 玉柱的嫡长女佳颖,封为定国公主。 至于,雪薇嘛,也封为了安国公主。 玉柱的膝下,儿子众多,女儿却很稀罕。 满朝文武也都瞪大了眼珠子,等着看皇子们怎么册封? 结果,玉柱的儿子们,一个都没封爵。 生下来就封王? 别逗了! 生的好,就要封王,躺平了就要赢,谁还乐意努力奋斗啊? 反正吧,玉柱就是姜太公钓鱼的心态。谁表现好,就提拔谁,重用谁,甚至将来传位给谁。 奥斯曼帝国的一王崛起,众王被杀,玉柱肯定做不出来。 但是,玉柱可以做得到的是,努力才有回报。 不努力,就甭想有爵位的事儿了。将来,玉柱驾崩前,顶多分点散碎银子,让他自己随便混日子去吧。 这一招,看起来极狠,实际上,却是玉柱给儿子们留的活路。 当皇帝,不是当普通的父亲。 普通的人家,父亲只需要考虑财产的分配问题。皇帝,必须要琢磨清楚方方面面的事情。 现在不对儿子们狠一点,将来,就又成了老朱家的把藩王们当猪养的旧事。 道光的遗诏里,同时立亲王和皇太子的深刻教训,玉柱肯定是不可能重蹈覆辙滴。 只要,玉柱下了决心立太子,别的儿子们,要么分封到殖民地去,要么,给点钱安乐的过一生。 个个都封王,要么是十龙夺嫡,要么是十几头猪。 后院还没完全安顿妥当,礼部给事中刘光,就率先向玉柱开炮了,悍然上了。 奏疏里,洋洋洒洒好几千字,就一个中心思想,请立皇长子为皇太子,以固国本。 玉柱看了奏疏后,早在预料之中,丝毫也没有生气,仅仅是吩咐了两个字:留中。 留中,又称留中不发,乃是皇帝的特权。 实际上,也就是臣子们上的奏折,皇帝没看上眼,又不想公开批复的手段。 见玉柱没反应,言官们排着队的上折子,请立皇长子为皇太子。 不管哪朝哪代,只要是盛世,都有不杀言官的特点。 朝廷大事嘛,必须允许大家踊跃说话嘛! 臣子们连话都不敢说,肯定不可能是盛世。 玉柱的心态是,上疏言事是你们的权力,接不接受,是老子的权力。 结果,几百份折子,无一例外的石沉了大海,从此杳无音信。 玉柱伺候老皇帝十几年,别的本事倒也罢了,耐心那是棒极了呀! 实际上,明眼人心里都清楚,这其实是朝臣们和新皇帝之间的一次无声的斗争。 大家都想利用法不责众的机会,试探一下玉柱的斤两。 然而,玉柱就像是超级海绵一般,不管灌多少水进去,都被吞噬干净了。 黄昏时分,玉柱照例去慈宁宫,陪李四儿一起用晚膳。 进门一看,不仅玉烟在,而且,老十八也在。 “臣妹拜见皇兄。” “臣恭请圣安。” 玉柱觉得有趣,江山改姓之后,各种称呼都发生了惊人的变化。 “起吧。”玉柱走过去,先给李四儿行礼。 李四儿很有些没精打采的样子。唉,慈康溜出宫去玩耍,她的人生立即失去了斗争的目标,浑身上下都没劲儿。 玉柱坐了没一会,秀云和曹春,也先后到了。 “臣媳拜见母后。” 除了皇后外,皇贵妃因是副后的地位,也有资格自称为臣媳。 但是,一般的妃嫔们,到了李四儿的跟前,就只能自称为妾了。 所谓臣妾,仅仅是家的戏言而已,完全不能当真。 看见曹春后,李四儿的精神,不由陡然一振。曹春以前在八房的羽翼之下,几乎不怎么和李四儿打交道。 用膳的时候,秀云和曹春,分居于长条餐桌的两旁,每人的手上都拿着一双筷子。 李四儿的眼神看向那样菜肴,距离谁更近,就由谁帮着夹进李四儿面前的食碟内。 秀云伺候惯了李四儿,倒没有半点不适。 曹春哪里吃过这种苦头呀,被李四儿使唤得团团乱转,晕头转向。 因为玉柱很注重亲情的缘故,新朝的宫里,规矩远不如前清那么的森严。 但是,李四儿故意折腾曹春的时候,玉柱只当没有看见似的。 李四儿的脾气,玉柱还能不知道么? 你越是搭理她,她越来劲。 尤其是,李四儿折腾儿媳妇的时候,玉柱这个当儿子的,绝对不能插嘴。 只要插了嘴,那就是没完没了呀! 既然是纯粹的家宴,玉柱硬拉着老十八,同坐一桌。 “来,走一个!”玉柱举起酒杯,第八次和老十八碰了杯。 老十八明白玉柱的意思,过去的事情,已经过去了,还是尽可能的展望未来吧。 唉,大清都亡了,不想开点,又能如何呢? 不管怎么说,玉柱能够允许老十八的儿子,进入讲武堂学习深造,已经很够意思了。 膳罢,喝茶的时候,李四儿忽然问玉柱:“我听说,好多大臣请立皇太子,可有此事?” 玉柱淡淡一笑,说:“母后,您老人家安安心心的颐养天年即可,何必操心这些朝廷大事呢?” 对李四儿的态度,玉柱的基本原则是,只要不干预朝政,就尽可能的满足她的所有需求。 俗话说的好,儿不嫌母丑! 李四儿再怎么伺候过两个男人,她也是玉柱的亲妈。 孝庄是顺治的亲妈,不照样和多尔衮打得火热? 但是,孝庄和多尔衮,一起滚床单的丑事,并不影响她的谥号为文皇后。 不为了保住顺治的帝位和小命,孝庄至于刻意讨好多尔衮么? 不客气的说,秦始皇的亲妈,天知道伺候过多少个男人? “我连问都不能问了么?”李四儿火了,猛的拍桌子,质问玉柱。 玉柱缓缓站起身,迈步就外头走。 李四儿气得浑身直哆嗦,怒道:“你给我回来!” 然而,玉柱仿佛没有听见似的,径直就走了。 可是,玉柱刚走没多久。乾清宫的总管太监严林,就带人来了,把慈宁宫里有头有脸的姑姑们,全都抓走了。 玉柱是个地道的明白人,李四儿随便在慈宁宫里胡闹,他只可能睁一眼闭一眼的装傻。 但是,李四儿居然插手到了立太子的事了,这就不能继续纵容下去了。 必须立个规矩! 大内女子,不管是谁,都不许干政! 李四儿最信任的刘嬷嬷,也许是身子太弱了,忒不经打,还不到十板子,就一命呜呼了! 刘嬷嬷的暴死,把李四儿的身边人,全都打醒了。 玉柱的意思很清楚,你们再怎么讨好拍马屁,一旦越过了界线,即使是皇太后也救不了你们。 李四儿又没办法出宫,她知道的消息,不都是身边人说的么? 封了惠妃的红梅,得知了消息后,不由微微一笑,说:“我早就知道,刘嬷嬷肯定会送掉小命的。” 红梅身边的大宫女翠云,不解的问:“娘娘,您是怎么知道的?” “呵呵,我是怎么知道的?自从皇上登了基之后,就不是以前的我男人了啊!” 男人嘛,只有江山在握,才能醉卧无数的美人膝。 天大地大,江山最大,这是毋庸置疑的事实。 红梅早就猜到了,以刘嬷嬷嘴碎的性子,迟早变成吓鸡的那只猴! 以红梅的身份,她所生的女儿,能够封为兴国公主,已经是很满足了呀。 打杀了刘嬷嬷后,接下来的几个月内,宫里一直传出消息,皇太后凤体欠安,暂时无法召见外命妇。 李四儿只要不服软,就会一直被称病。 军国大事,岂容后院女子随意干预? 太皇太后窦氏死后,皇太后王氏以为她的春天来了。没想到,汉武帝却心狠手辣的逼死了舅舅田蚡,异常强势的斩断了王太后干政的臂助。 只要是当了皇帝的人,就没一个是正常人! 反正吧,至高无上的皇权,只有玉柱可以掌握。 哪怕是亲妈,也甭想触碰分毫! 没有规矩,何成方圆? 顶了几个月后,李四儿身边的心腹宫女们,差点被打杀光了,她才老老实实的服了软,答应从此后,不再干预朝政。 第1122章 人头滚滚 李四儿答应不干预朝政后,玉柱待她一如往昔,尽最大可能性,满足她的一切要求。 毕竟是患难母子,感情不同寻常。 李四儿在宫里依旧可以呼风唤雨,可以随心所欲的安享尊崇的晚年。 也没人敢对李四儿不敬! 皇帝和太后闹矛盾,谁敢瞎掺合进去? 玉柱下狠手立了规矩之后,李四儿也知道一个铁的事实,儿大不由娘。 李四儿的身边,整天围着拍马屁说好话的内命妇们,时间一长,心情也跟着好多了。 早上,叫“第一起”的时候,玉柱和军机大臣们,一起商量赈灾的事儿。 黄河又发大水了,开封到徐州段,多处溃堤,水淹千里,饥民遍地。 以前,老皇帝的赈灾手段,主要是豁免钱粮。 但是,治标不治本,形成了年年破堤,年年赈灾的恶性循环。 玉柱多次勘察过黄河的开封到徐州段,他心里非常有数,以现有的治河手段,年年破堤,在所难免。 “蒋盛,你怎么看?”玉柱先问了蒋盛。 蒋盛哈下腰,小声说:“回皇上,当务之急是先赈灾,让灾民们有口吃的,就不至于铤而走险了。” 玉柱点点头,又看向了张廷玉。 张廷玉精通宫廷权谋,治理地方的水平却平平无奇,他只知道,绝不能让灾民变成了流民。 食不裹腹的灾民,一旦变成了流民,就会闹出大事儿! 史书上记载得非常清楚,流民才是揭竿而起的主力军。 周筌很懂玉柱的心思,但是,打死他不会去说。 都已经是位极人臣的军机大臣了,还惦记着处处拔尖,那是活腻味了! 大家都发表了看法后,轮到玉柱说话了。 玉柱淡淡的说:“陕西和甘肃,正好有大片的空地,而且,咱们也不缺少船只。” 军机大臣们听了这话,马上明白了玉柱的意思。 没灾的时候,强行移民去陕甘,肯定会闹得民怨沸腾。 现在,灾民们已经一无所有了。朝廷用船送他们去陕西和甘肃,不仅分地,还发给农具、种子,并三年免税,这就很有可操作性了。 俗话说,站得高,才能看得远! 老皇帝解决不了黄河的水患,那是因为,他站得不如玉柱高。 黄河年年修堤,年年破口。 朝廷反复拨下修堤的巨款,已经成了地方官发大财的重要来源。 玉柱的治国理念,很简单,就八个字:重农兴工鼓励经商。 近代以来,世界上所有的发达国家,都是重视商业贸易的国家。 无商不富的道理,老皇帝不懂,玉柱怎么可能不懂呢? 没有发达的商业贸易体系,工业品就没办法货通全球! 最典型的例子,就是加入了wto之后,中国的廉价工业品在这个贸易体系之下,可以畅销全世界。 “皇上,臣以为此策甚善也。既让灾民们有口吃的,又让他们有恢复家园的基础,还充实了陕甘的国朝基础。只是,臣还有一个疑问,等水退了之后,灾民们偷偷摸摸的回来了,如何是好?” 蒋盛的此问,确实问到了要点上。 玉柱淡淡的一笑,解释说:“黄河的岸边,总是这几个县遭灾。与其年年拨大把的银米赈灾,不如索性把这个几个县,划为皇家园林,把老百姓都迁移出去。” 这么一说,军机大臣们也就全明白了。 长江有荆州泄洪区,黄河有开封泄洪区,虽然不敢说从此就一劳永逸了,至少,年年都白花的海量银米,真正的省下来了。 把河南几个县的老百姓,全都迁移去陕西和甘肃,既充实了西北,又解决了灾民变成流民的要命问题,还从根子上,解决了黄河的水患的问题,可谓是一举三得也! 历代的治河思路,都是持续不断的修高黄河沿岸的堤坝。 这就导致了一个极其严重的后果,黄河沿岸的很多州府,都在河堤之下。 一旦,堤坝破了大口子,河水就会居高临下的一泻千里。其结果,自然是异常惨痛的淹死无数老百姓了。 所以呢,把开封到归德府之间的几个超级容易受灾县,全都搬空了,变成泄洪区,反而可以解决大问题了。 实际上,除了西北之外,玉柱的夹袋内,还有广大的东北地区,可以移民搞开发。 因为柳条边挡住了汉人出关的通道,八十多年以来,整个东北地区的土地,变得越来越肥沃了。 西北地区,已经持续农耕了两千多年,又不可能休耕或轮耕,地力日益贫瘠,产量也越来越少了。 但是,东北地区的广大黑土地,从来没有经过大规模的种植农垦,那可是种啥都可以丰收滴。 种啥呢? 嘿嘿,玉柱早有准备。 自从老皇帝死后,玉柱掌权开始,整个国家的北中南,纬度不同的六个县里,逐渐大规模的种植了两样宝物:玉米和土豆。 经过好几年的实验,即使不施肥,玉米的产量,也有每亩600斤左右。土豆就更夸张了,随随便便的刀耕火种,就是3000斤以上。 和红薯很容易吃腻不同,土豆是经过实践证明的主食之一,口感也好得多。 在欧洲,人们的主食,除了面包,就是土豆。 原产于南美洲的土豆,真的是上天恩赐给人类的宝物。 经过几年的运作,西北各地的粮仓里,早就储备好了大量的土豆种子。 河南遭了灾,玉柱顺势把灾民们,迁移去西北地区,正好可以赶上八月份的秋种。 土豆,一年两熟,种植期是三月份和八月份,不仅亩产量高得惊人,而且还耐旱。 土豆的整个生长期,只需要浇四到五次水即可。 西北地区,正好缺水,大规模的种植土豆,并把土豆当作是主食,正当其时也。 至于饮食习惯不适应的问题,呵呵,那是没挨饿的废话。 真饿的两眼冒绿光了,无法消化观音土,也有人吃。 西北种土豆,其实就一个问题,最需要马上解决。 所以,玉柱说:“河南的老百姓迁移去西北后,三年免税,以后的田赋,就只收土豆。” 朝廷只收土豆,农民们就必须被迫种土豆。 有个几年过渡之后,即使不宣传了,农民们也会自己主动种土豆的。 因为,只要种了土豆,从此全家人再不挨饿了呀。 如今的朝廷财政收入,其实比前清宽裕得多了。 前清的康熙朝,清廷大约能征税的总额,也就是:每年2440多万两白银+每年430多万石粮食,合计不到4000万两的样子。 玉柱大幅度的提高了商税到20%后,新帝国的年财政收入,很快突破了六千万两银子的大关。 因为,玉柱有两大抓手,一是日益繁荣的海上贸易,让华夏帝国获得了巨大的贸易顺差。 没办法,丝绸、茶叶和瓷器,这三样是传统法宝。只要经营得当,就是低本万利的好买卖。 另一个则是,提高了商税的同时,玉柱下旨废除了全国各地的地方性税卡。 懂经济的人,应该都知道,全国性统一大市场的巨大威力。 西欧为啥会这么富裕? 二战后,整个欧洲都打成了一片废墟。即使是英国,早年间抢回来的殖民地财富,也都化为乌有了。 英国混得最惨的时候,必须卖掉以前抢来的海上战略要地,才能换到米国的二手军舰。 从欧共体到欧盟,欧洲人一直在搞统一的贸易大市场,并收获了丰硕的经济成果。 欧盟内部需要谈判解决问题,不仅劳心费神,还经常扯皮吵架。 玉柱解决华夏帝国内部的统一大市场问题,只需要下旨即可。 这便是集权干大事的正向典范了! 总之一句话,谁敢私设税关税卡,玉柱就要谁的脑袋! 历史已经证明了,只要是动地方保护利益的大事,不杀得人头滚滚,很难推动下去。 散会之后,玉柱收到了田文镜递来的密折,几百名江南的举人老爷,因为被动了根本利益,竟然聚众围攻藩司衙门。 实话说,玉柱早就等着这一天了。 于是,玉柱毫不迟疑的提起朱笔,在田文镜的折子,批下了杀气腾腾的一段话:不肖举人,一体革除功名,下狱抄家严查。 批示完毕后,玉柱又签发了一项军令:命令帝国陆军第六镇、第七镇、第八镇和第九镇,按照原定计划,移防江南各地。 士绅一体当差纳粮,不杀得人头滚滚,谁肯舍弃巨大的根本利益? 蒋盛得知了消息后,吓得魂飞魄散,赶紧递牌子进宫,求见玉柱。 玉柱也没为难蒋盛,很快就召见了他。 “朕意已决,勿须多言!”玉柱也懒得多说废话了,刚一见面,就表明了态度,“江南士林,要么老实的纳粮当差,要么被朕一次性都铲除干净了。” 二选一,要继续保留特权,还是要全族的性命? 玉柱的态度,没有丝毫商量的余地,就四个字:顺昌逆亡! 蒋盛吓得冷汗直冒,赶紧伏地叩首,哀求道:“臣不敢多言。不过,臣恳请皇上看在江南士林主动捐资的情分上,赏个活命的机会。恭请皇上,派臣去江南,教训那些不懂事的士绅。” 这个要求,并不过分,玉柱自无不允之理! 第1123章 百年大计 南方是赋税重地,所以,玉柱先从江南下手,统一全民的赋税,并规定死了地租的上限为亩产的二成。 只要超过了这个地租,那就对不住了,必须重罚一万倍。 也就是说,地主们敢多收一斤地租,只要被查到了,就罚一万斤粮食,且上不封顶。 常校长败退到了孤岛上,能够迅速的稳定住局面,就是搞了全岛的土改。 只不过,常校长用的是相对温和的赎买方式,没有采取暴力没收的方式罢了。 玉柱呢,既不赎买,也不没收,但是,必须一起交税。 阶级矛盾的缓和,不能太过激烈了,要有足够的耐心慢慢的去改。 因为,时代环境不同,步子走太大了,容易扯着蛋。 不恨寡,只恨不均! 王莽搞的井田制,就是土改嘛,他是真想均了贫富,缓和阶级矛盾。结果,得罪了全天下的官僚地主,最后被攻入长安的绿林军给砍死了。 这个时代,秀才可以几十亩地以内不纳税,并免除家里的两人徭役。举人老爷和官绅们的田产,无论多少,都是不需要纳税的。 老四虽然成了仓皇逃窜的叛逆,但是,老四推行的摊丁入亩、士绅一体纳粮当差、火耗归公和养廉银,都是善政。 玉柱对此深以为然,搞得比老四当皇帝的时候,还要彻底。 王安石推行的青苗法,好不好?肯定很好了,也是个良策。 但是,王安石疏忽了一点,让地方官府去推动青苗法,并进行考核,就等于是逼着地方官去做恶。 地方官都是流官,他们为了完成政绩,什么坏事都敢干。比如说,硬逼着不缺钱的农民,借官府发出的高利贷。 这不是抢钱嘛? 玉柱是老官僚了,他不喜欢搞太暴力的改革,而更喜欢温水煮青蛙。 等水烧开了,时机也成熟了,青蛙已经被煮得腿软了。 在可以预见的将来,新军不太可能有大规模战争。而且,现有的十五万帝国陆军,最短的兵龄也超过了三年。 所以,这个时候,玉柱的高瞻远瞩,再次发挥了巨大的作用。 借着江南土改的机会,玉柱开始动手了。 除了驻扎于西域的第二镇之外,近卫镇、第一镇、第三镇、第四镇里的一半军官和老兵,开始陆续转职于地方新成立的警察局。 转职的所有待遇不变。比如说,老兵们的月饷是十两银子,到了地方警察局之后,依旧是十两银子不变。 但是,这十两银子的月饷负担,就转嫁给了地方官府。 钱由地方出。但是,并不是地方官府直接发给警察局,而是朝廷收了钱上去,再转发给转职的警察们。 这么一来,朝廷的军费开支,大幅度的降低了。 要知道,此前朝廷单单是养最早的那批五万新军,就要花掉一千多万两银子。 转职的推行,既解决了养兵的财政压力,又很好的解决了陆军内部的山头问题,还可以更好的控制住地方的治安问题。 与之相对应的,帝国政府成立了警察总署,统管全国的各地警察。 也就是,警察局不归地方政府管辖,直接隶属于朝廷。 凡事,有利必有弊。 玉柱权衡了利弊,才作出的何种安排。 逻辑其实很简单,地方官府若想无法无天的做恶,必然要利用六扇门的衙役。 警察局垂直管理之后,不敢说完全没有害群之马。至少,从源头的动机上,被迫做恶的地方压力,必然小很多倍。 在警察总署成立的同时,玉柱又不动声色的组建了直接向他汇报工作的警务监督局。 警务监督局的人不多,也就几百个人而已。 但是,他们监督地方警察局的时候,就是倾巢出动,详查某个县,或是某个府。 想想看,地方警察们只要做了恶,肯定会留下大量的痕迹。 玉柱的搞法是,要么不查你,查你的时候,就一次性派去一百多人,从府局到县局,每个警察都必须过关。 这个时代的一个县,才多少人? 一百人派下去,挨家挨户的走访排查,像筛子一样的过滤。干坏事的害群之马,必然会暴露。 玉柱的心里非常明白,只要认认真真的查,仔仔细细的查,肯定会抓出害群之马。 动真格的查,谁都怕! 隔墙扔砖头的查,没人在乎! 长此下去,警方内部,绝大部分就都是奉公守法的好人了。 李家坡和香港的警方,就是可以参照的典范。 尤其是香港警方,没有整肃之前,几乎是无警不贪,名声奇臭无比。 老兵们的待遇不变,警察局也有实权,转职的阻力,就会小很多。 再招募进来的陆军新兵,只能是先拿一两银子的辅兵军饷了。 原本的辅兵,普涨军饷到二两银子每月。 总之,老人老办法,新人新办法,大家都有盼头。 以前,绿营兵被裁撤之后,就只能回家种地了。 好多被裁的老兵油子,已经不可能种地了,就变成了乡下或是城里的街区一霸,危害极大。 如今的全国,共有200多个府、200多个州和1300多个县。 两万多军官和老兵们,洒下去,一个县才分配了几个人而已。 这些人就是县警察局的骨干力量了,然后再招募一批每月一两五钱银子的普通警察,地方治安大权就被玉柱不动声色的捏在了手心里。 随着殖民地的扩大,以及帝国疆域的倍数扩大,继续执行郡县制,肯定是不可能了。 把地方的暴力机关,比如说警察局、法院、监狱等等,收归朝廷后,剩下的事情,就可以慢慢的推广真正的地方自治了。 不客气的说,不掌握暴力机关的地方,根本就跳不出朝廷的手心。 地方逐渐自治之后,你们自己有多少税收,就花多少钱,不允许入不敷出。 更重要的是,地方自治之后,各地的人才都有盼头,彼此狠狠的窝里斗,朝廷的压力就减轻了许多。 不过,地方自治,按照玉柱的想法,不能以省为单位,而只能以府和直隶州为单位进行。 将来的省这一级,由朝廷派出,且只管全省的暴力机关和司法系统。 拆省为府的地方自治,这就从根子上,避免了地方割据势力悍然挑战朝廷的权威。 种种安排,都是为了将来时机成熟的君主立宪。 大家把蛋糕都分清楚了,谁也别抢谁的,王朝周期率也就彻底的失效了。 玉柱看得比谁都清楚,只有君主立宪了,佟家的皇帝才可以一直当下去。 不然的话,若干年后,只要出一个司马衷似的皇帝,佟家皇族就很可能被斩尽杀绝了。 在南方搞土改的时候,北方地区,也利用农闲的时候,大规模征发徭役,开始修路。 玉柱深知徭役之苦,特意明确了一点,徭役不许出本县,只能修路、修渠、疏通河道等具有公益性质。 要想富,先修路,已经是常识了,勿须多言。 就在玉柱即将动身去武昌的时候,大沽口那边,忽然传来了特大喜讯。 华夏帝国,第一座五吨的炼钢高炉,初步实验成功了。 玉柱欢喜异常,当即就去了滦州。 望着第一炉新炼出来的火红铁水,玉柱的心潮格外的起伏不定。 走向工业社会的初期,生铁的产量,是衡量一个国家工业实力的最重要指标之一。 按照事先的承诺,首席发明工程师,英国人约翰被当场奖励了3000英镑。 嚯,洋鬼子就是只认钱,空口白牙的夸奖再多,不如赏他们五个便士。 “尊敬的阁下,我爱死您了。”英国约翰真拿到了钱后,禁不住的喜极而泣,大声说,“我终于在伦敦买得起自己的房子了呀。” 只有在伦敦有自己的房子,伦敦的漂亮姑娘才会嫁给他。 社会,就是这么的现实而又残酷。 玉柱扫视了四周一圈,他发觉,不仅仅是洋人们面露羡慕之色,就算是现场的华夏国人,也都个个艳羡不已。 嗯,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啥叫来东方淘金? 多搞新鲜的发明创造,靠领先的技术发家致富,才是王道。 约翰的整个研发小组,最少都拿到了500英镑的奖励。 早就看透了人性的玉柱,不发奖状,只给洋人技术员们发现金,而且还是当场就发。 当晚,玉柱专门在大沽口,开了盛大的庆祝酒会。 从古巴运来的朗姆酒,因为非常便宜,索性敞开来让大家喝。 敬了一圈酒后,玉柱刚想去找彭映月,欢度今宵。 不料,却被爱丽丝拦住了。 爱丽丝抱怨道:“亲爱的达令,您不想逼着我找小情人吧?” 玉柱心里有数,他已经很久没碰过爱丽丝了。偏偏爱丽丝天天吃肉,吃鱼,吃海鲜,精力无比的旺盛。 唉,她忍得好辛苦啊! 没办法,不想戴绿帽的玉柱,只得跟着爱丽丝回去了。 结果,悲剧的皇帝陛下,直到第二天的黄昏时分,才从熟睡中醒来。 再看爱丽丝时,唉,这娘们精神焕发的不得了,浑身上下,充斥着餍足的艳润之色。 “达令,今晚继续哦。”爱丽丝主动献上了甜蜜的法式湿吻,玉柱却很想打退堂鼓了。 第1124章 崛起之势 就在新高炉诞生之后的第四天,从英国沃特利锻造厂引进的两套全新锻造设备,通过海路转河运,抵达了滦州。 全新锻造设备的功能是重新熔化钢坯,对它们进行锤击以去除炉渣,从而生产可锻铁。 这种可锻铁,因具有一定的塑性和韧性,所以俗称玛钢、马铁,又叫展性铸铁或韧性铸铁。 玉柱原本就是钢厂的高层,他自然心理有数,炼钢的基本任务是:脱碳、脱磷、脱硫和脱氧,去除了有害气体和各种杂质。 炼钢厂的发展方向,就是不断的通过提高炼钢温度,调整成分,通过供氧造渣、加合金、搅拌升温等手段,达成“四脱两去两调整”的目标。 英国人只肯给0.5吨的炼钢炉,这并不重要,重要的是,玉柱舍得对洋人炼钢工程师们,持续性的砸大钱。 实验亏了,都是玉柱为发展科教兴国的战略,应当付出的成本。 实验成功了,洋人工程师获得巨额的英镑,玉柱收获了实实在在的科技进步。 这不是双赢,又是什么? 欧洲各国的君主和大资本家们,依旧是抠抠索索的不舍得重赏工程师和技术人员。 这且罢了,欧洲各国的工人们,苦得要死,每天至少要工作14个小时,没有一天休息。 玉柱早就认准了,只要持续的大力发展科教,不算暂时的经济小帐,从宏观大局算总帐,整个华夏帝国迟早会赚得钵满盆满。 历史早就证明了,认真搞教育的国家,都变成了发达国家! 经过六年多的发展,第一批来大沽口的两千余名学子们,已经有200多人完成了相应的学业,拿到了哈勒学园大沽口分校的毕业证书。 作为第一代本土培养的人才,玉柱自然是把他们当成了至宝。 玉柱大笔一挥,除了全员赏穿从九品的官服之外,每人每月的月饷为三十两银子。 三十两银子是个啥概念呢? 这年头,由于玉柱从海外进口的粮食,源源不断的送来,极大的平抑了粮食的价格,整体物价水平低得令人发指。 京城里的一斤上等粳米,顶多三文钱。 一般情况下,买个普通的小丫头,也就是3-5两银子而已。 只要愿意出三十两银子,姬院的妈妈们,已经可以买到极漂亮的小美人胚子了。 北洋政府确实十分腐败,但是,北洋政府却非常重视教育。 当时,一块大洋在北京城内,能够买到40斤大米。 在北大任教的陈独秀,月收入高达400块大洋,可以买到16000斤大米。 同样在北大任教的胡适,在钟鼓寺租了一套有十七间房的四合院,每月的租金就是二十块大洋。 科教兴国,不能只靠嘴巴宣传,必须拿出真金白银,狠狠的砸大钱。 整个帝国,正好有两百多个府。其中,最富裕的沿海和沿江府,共有四十几个。玉柱就把第一批毕业的学子们,派去了这些地方。 由玉柱亲自拨款,在这四十几个府里,每城建设一座全新的近代中学,即:强国书院。 强国书院,优先招收有童生资格的年轻人,也就是识字的年轻人。书院的待遇,除了包食宿、包衣物之外,每月还有二两银子的零花钱。 要知道,这年头的秀才,即使办私塾教书,每年的束修也就是十两银子上下。 实际上,强国书院就是老技校和老中专的翻版罢了。 玉柱小时候,家里真穷,又很会读书的学子,很多都选择了读中专或是技校,而不是读大学。 因为,读中专和技校,不仅免学费、包分配工作,每月还发给零花钱,可以极大的减轻家里的经济负担。 在那个极度欠缺知识的年代,中专生享受的待遇,比后来的硕士生还要优越一些。 现在的硕士生,不包分配工作,毕业后还需要自己去考编制。 当时的中专生,只要毕业了,就有干部编制,径直拿着派遣证去单位报到。 在大沽口处理完了手头的杂事之后,玉柱带着109341部队,坐船经海路,从松江府逆长江西进,直抵武昌城下。 时隔数年后,南都武昌府的状况,发生了翻天覆地的惊人变化。 武昌府的城垣,被扩大了何止五倍? 由于是先规划,后建设的缘故,玉柱的皇宫正好位于武昌城外的郊区,并涵盖了东湖岸边的整个梅园。 嗯,玉柱住得很舒服的梅园,以后就是皇帝的御花园了。 为了不影响都城内的交通,玉柱的新皇宫,就建在了湖边。 就在皇宫的附近,几乎全是朝廷的官署,及住宅区。 这就相当于,在武昌的郊外,另建了一座新城。新城里边,主要是朝廷的各种官僚机构,及官员们的住宅。 这就在最大的程度上,避免了衙署太过分散的格外扰民。 如今的规矩是,官员出行,鸣锣开道,驱散闲人。 这么多朝廷的官僚,聚集到武昌府城内,焉能不扰民? 再临武昌之时,风景如画的梅岭二号,理所当然的成了玉柱的驻跸之所。 这一次来武昌之后,短时间内,玉柱不打算走了。 所以,全班军机大臣,内阁大学士们、军方的统帅机构,以及六部的实权尚书们,也都跟着来了武昌。 关于迁都的事,玉柱的态度之明确,谁反对,谁就马上下台走人。 如今的北都,除了缺水之外,还有一大弊端,即:大型海船只能靠港大沽口。 从大沽口到北都的朝阳门外,还有两百里地。 这就在无形之中,增加了都城内部的运输成本。时间一长,消耗必大。 与此相反,武昌府完全没有缺水的问题。别说千万级的住户,就算是都市圈的人口过了亿,也不可能缺水。 更重要的是,大型海船,可以从长江入海口驶上来,直达武昌的码头。 别的且不说了,单单是京师暂时缺粮食的时候,玉柱只需要一声令下,江南以及海外的粮食,就会源源不断的沿着长江的航道,运输到武昌城下。 近代以来的列强之国都,哪个没有顺畅的海运或河运? 所谓山河之险,随着热兵器的持续发展,越来越无足轻重了。 玉柱的整个迁都计划,属于是提前有规划,推进有步骤的阳谋。 嗯,军机、内阁和六部尚书们,都到了武昌,各部侍郎、郎中和员外郎们,来不来?各部主事和吏员们,来不来? 迁都,是天大的事儿,牵涉的既得利益集团,异常之大庞大。 只要展开争论,就必然会拖延下去,无法及时做出决定。 所以,玉柱的迁都策略就是六个字:不争论,只实干。 早上,叫第一起的时候,张廷玉有些担忧的说:“皇上,新建的强国书院,地位和俸禄实在是太高了,惹得全国士林非议不断。” 张廷玉再有能力,毕竟是封建士大夫阶层的代言人。 历史上,整个欧洲已经进入到了第一次工业革命的前夜,而大清的封建士大夫们,完全不知道天高地厚,一味抱残守缺,最终,他们和大清一起被扫入了垃圾堆里。 玉柱看了眼蒋盛,嗯,这家伙虽然低着头,一直没啃声,他的心里只怕是也很赞同张廷玉的看法吧? “诸卿,天下大势,浩浩荡荡,顺之者昌,逆之者亡。”玉柱一张嘴就定了调子,“你们都看不上的西洋的奇巧淫技,实际上,威力异常之巨大。别的且不说了,帝国陆军仅仅是购买了英国的武器和装备,就把准噶尔汗国和霍罕国,给打灭了国。” “要知道,在前清时期,准噶尔汗国一直是西部边陲的心腹之患呢。”玉柱举了个活生生的例子。 但是,张廷玉受人之托,必须把话说完。 所以,张廷玉小心翼翼的问玉柱:“皇上,强国书院的新学,如此的受到重视,势必会影响天下读书人的上进之心啊。” 玉柱微微一笑,说:“不客气的说,孔孟之道和程朱理学,已经远远的落伍于天下大势了,将来迟早要废除其国学的地位。” 尽管张廷玉早就猜到了玉柱的心思,却依旧大吃了一惊。 “皇上,全天下的读书人,可有几百万之多呐。一旦所学被废,他们肯定会煽动闹事的。”张廷玉虽然佳着个人的私货,却也有害怕全国都乱了的公心。 玉柱端起茶盏,小啜了一口,淡淡的说:“对于愿意接受新学的读书人,朝廷给的出路极宽,不仅毕业即授官服,还给了极高的俸禄,应该知足了啊!” 蒋盛一直没敢吭声,因为,他是脑袋上了刺了字的江南士林代表,太过显眼了。 玉柱让田文镜在江苏推行酷厉之政。如果不是蒋盛亲自去了江南,挽救了死不肯出血的大官僚地主们,整个江南的举人以上的阶层,肯定会被玉柱杀得人头滚滚,破家无数了。 陈辞修指挥打仗的水平,那是真的不行。但是,他在孤岛内部,搞土改却搞得有声有色。 真正的土改,不是人人分了地,而是人人都必须照章纳税。 比如说,人人都分了三亩地。过个二十年,下一代有三个儿子,人均一亩地,连自己都养不活。 第一次分配的税制,尤为重要。赚得越多,纳税就越多,这个才是公平的税制。 一次分配严重不公,后边的所有分配,都是裱糊匠的做法,中看不中用。 第1125章 立太子之争 随着朝廷的官署陆续南迁,武昌府的街头巷尾,渐渐的热闹了起来。 经过英国矿师的仔细勘察,大冶境内的各种矿产资源,异常之丰富。 早在正式迁都之前,大冶的炼钢厂、挖煤厂、冶铜厂、冶金厂和冶银厂,几乎同时开工。 黄金的重要,是不言而喻的。 华夏帝国若想融入整个世界的贸易体系,金本位的推行,是迟早的事儿。 不过,朝廷官员们的薪俸,包括新军和警察们在内,全都改用了宇宙票号发行的银票。 如今的整个帝国,大额的用度,用银票很方便。小额的开销,依旧还是铜钱。 朱重八搞出来的大明宝钞,居然不能用纳税,这就很荒唐了。 玉柱不仅规定了银票可以纳税,而且,即使银票有轻微的破损,皆可去宇宙行票号更换新的银票。 银票汇通天下的出现,极大的促进了商业贸易的蓬勃发展。 与此同时,隶属于宇宙行票号的邮局,也应运而生。 邮局的主营业务,就是传递各种票号数据,顺便收集各府州县的民间信件。 官营的驿站,迟早会被取消,但不是现在。 因为,十几万驿递官差的生计,必须充分的考虑进去,不能再出一个李自成了。 官营的驿站,开销巨大,却效率极低,腐败丛生,不能不改。 南都的皇宫,除了有一座应天门,以及应天殿外,别的部分都修得和度假别墅区一样,每个妃嫔一栋小楼,彼此独立,住着也舒服,并不压抑。 新朝之应天殿,即前清之太和殿,主要用于大型的典礼。 另外,从英国完整进口过来的铜币和银币铸模设备,就在武昌府城内。 至于造币设备,天朝比英国的人力轧铸模式,先进了许多倍,用的是蒸汽机。 蒸汽机既然可以循环抽取煤矿井下的水,就可以用来造币。 百余台蒸汽机,除了检修之外,可以24小时不歇气的轧模,生产效率高得惊人。 另外,武昌造船厂,也在紧锣密鼓的建设之中。 按照玉柱的计划,除了武昌造船厂之外,还要建设吴淞造船厂、泉州造船厂和广州黄埔造船厂。 国朝以来,经过玉柱持续不懈的努力,各项事业蒸蒸日上,逐渐走向正轨。 回到办公室后,玉柱继续批阅军机处送来的奏折。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严林进来禀报,“皇上,皇长子和皇次子已经到了殿外。 玉柱一听这话,马上放下了手里的鹅毛笔,吩咐道:“叫他们进来吧。” 很快,两条矫健的身影,出现在了玉柱的眼前。 “啪。”两个年轻人的脚后跟,几乎同时一碰,发出清脆的响声。 “报告父皇,帝国陆军少尉排长,佟轩玉奉命来到。” “报告统帅,帝国陆军中尉副连长,佟常盛奉命来到。” 玉柱站起身,含笑走到两个儿子的身边,仔细的看了看,嗯,又晒黑了点。 常盛这家伙的副连长,其实是拿命换来的。 这小子,带兵剿匪的时候,居然身先士卒的冲在了最前边,并身负重伤。 幸好,军中有蒸馏过的酒精,帮着抑制了箭伤的化脓,不然的话,玉柱很可能就要白发人送黑发人了。 偏偏,身为帝国军人,流血牺牲在所难免。 尽管,玉柱很想拿马鞭子,狠抽常盛这个莽撞的家伙,却依旧忍住了。 只因,老百姓的儿子可以牺牲,玉柱的儿子肯定也可以。 “等会见了你母亲,千万不能说受过重伤的事情。”玉柱忍不住叮嘱了常盛一番。 “是。”常盛碰脚立正,大声答应了。 这次把两个儿子叫回来,主要是想送他们进入正轨的炮兵学校,进一步的深造。 随着热兵器的持续发展,大炮的作用,越来越明显了。 身为帝国军人,必须学习并掌握的火炮的指挥要领。 玉柱和两个爱子,一起聊了很久,又留他们一起共进了午餐,这才放他们回去,见各自的母亲。 两个儿子刚走不久,军情九局局长马尔瑛便来了。 “禀皇上,军机大臣蒋盛,一直和皇次子有着紧密的私下联系。军机大臣马齐,虽然和皇长子联系较少,却和皇长子的舅舅,有着不同寻常的来往。周筌和张廷玉,都没有结交任何皇子。”马尔瑛知道,他就是玉柱养的一条恶犬。 玉柱让咬谁,他就咬谁,否则,只可能被宰了吃肉。 纸是包不住火的,有些事情必须要汇报给皇帝。 干情报工作的恶犬,如果失去了利用价值,下场还需要多问么? 玉柱的心里很有数,不许大臣们结交皇子,从来都是一句空话。 随着儿子们的年纪渐长,老皇帝晚年的九龙夺嫡,很可能会继续上演。 文官们都很有远见,他们惹不起玉柱,索性不惹了,把招惹的目标,放到了皇子们的身上。 前明时期,高拱和张居正,在嘉靖朝,并不受重用了。 但是,进入隆庆朝后,因为高拱是皇帝最信任的老师,就格外的受到了重用。 不过嘛,隆庆刚刚咽了气,高拱就被李太后、冯保和张居正,联手赶回了老家。 玉柱早就提防到了这一手,故意把儿子们都弄进了洋人的学堂里,上午军训,下午学习,两不耽误。 现在,蒋盛和马齐,按照老套路出牌,分别靠拢了玉柱最年长的两个儿子,玉柱丝毫也不奇怪。 不主动靠拢,才是咄咄怪事呢! “你继续盯着,不过,只是盯着而已,不能打草惊蛇。” 听了玉柱的吩咐,马尔瑛赶紧一碰双脚,大声答应了。 马尔瑛先汇报了最敏感的事情之后,接着汇报拉拢英国奸细的进展情况。 “禀皇上,咱们上次收买的两位英国爵士,已经在回伦敦的路上了。他们将替咱们收集所有欧洲最先进的技术动态,以及工匠的名录……”马尔瑛知道玉柱对这些非常感兴趣,便故意详细说了最新的进展情况,“大沽口那边,洋人派来的主教,和修女偷情的时候,被臣的手下,捉奸在床。臣的手下,第一时间就拿到了他的亲笔供词。现在,那位主教拿着帝国的补贴,暗中替帝国工作。令臣万万没有想到的是,教堂的忏悔室内,竟然有如此丰富的情报……” 玉柱一边听,一边点头,对于马尔瑛的工作情况,他感到十分满意。 实际证明,干情报工作,的确需要天赋。 据说,曾经有一位情报战线的老战士,他的病故消息传到灯塔国后,中情局不仅集体开香槟庆贺,甚至还破例放假了三天。 玉柱有理由相信,以英国人的精明,肯定会在来华的派出人员之中,安排奸细。 和英国的结盟,肯定只是暂时了。 将来,华夏帝国船坚炮利之后,为了争夺三锅洋的控制权,迟早必有一战。 海军,其实是最讲传统的兵种。 还没发生的特拉法加大海战,就是鲜明的例子。 照理说,法国海军的军舰数量、火炮数量、水手数量都超过了英国。但是,海军的决战,并不仅仅是比拼硬件,更强调软件。 这个软件,就是海军的自我学习和纠错能力。 特拉法加大海战,法国联合舰队的主帅,都被英国人俘虏了。 同样的,二战时,倭国海军明明知道航空母舰的厉害,却偏偏浪费资源的继续大造战列舰。 然而,美国人拼命的把各种船,改造成航空母舰。 百年海军,绝对不是瞎说滴。 马尔瑛走后,玉柱忽然接到了一个消息:朝鲜国内,闹出了大乱子。 玉柱不由微微一笑,在他的计划,朝鲜李氏王国,属于必须拿下的地盘。 站在五百年的历史高度之上,从南洋、台湾、澳大利亚,一直到倭国这一线,只要牢牢的掌握在华夏帝国的手心里,就算是英国海军来远征,也无落脚之地。 不过,玉柱并不急着出兵朝鲜。等朝鲜人邀请华夏帝国出兵相助之时,那个时候再出兵,肯定是名正言顺。 玉柱把周筌找了来,叮嘱他说:“我没在武昌的时候,就多多辛苦你了。” 周筌非常懂玉柱的心思,他一听这话,就知道了,首席军机大臣非他莫属了。 前些年,玉柱一直未定军机大臣们的排序,现在突然定了,按照周筌的理解,肯定是朝局发生了一定承担的变化。 过了大约一个半月后,朝鲜派的使臣,抵达了武昌,正式请求天朝上国,派兵救援水深火热的朝鲜百姓。 早就等着这个机会的玉柱,随即发布了军令,命令第一镇和第三镇,集结于吴淞口。 听说玉柱想亲征,张廷玉不由劝说道:“皇上,您是万乘之尊,岂可轻蹈险地?” 马齐趁势敲起了边鼓,小声劝道:“皇上,您一直未立太子,国本不固啊!” 蒋盛担心让马齐抢了先,也劝道:“皇上,您若真想御驾亲征,还请早立太子,命其监国,则天下人皆安心也。” 只要人在庙堂之上,每个人都与自己心里的小九九,这无可厚非。 既然马齐和蒋盛跳了出来,玉柱便吩咐说:“马齐和蒋盛,随朕出征,周筌和张廷玉留守武昌。” 马齐和蒋盛,立即傻了眼。他们不在军机处里待着,时间越长,权柄越容易松动。 张廷玉心里有数,马、蒋二臣私下结党的事情,让皇帝看不下去了。 第1126章 东进 彭映月怀孕了,玉柱便带上了陈琼苞和其余的几位江南大家闺秀,从武昌坐船,顺江直下吴淞口。 自从玉柱决定迁都于武昌之后,长江出海口的崇明岛,便成了军事重镇。 岛上,墙体里埋了钢筋的永固炮台,一共修了六座。 64磅的重炮,多达近三百门。 要塞重炮这玩意,就技术层面而言,比舰炮的难度小多了。 炮管的质量不够,可以在炮管上,单独加几层铜箍或铁箍,以防炸膛。 另外,完全可以在重炮的炮身上,多缠绕几圈绳索,以缓冲后座力。 为了减少造炮的成本,炮厂和火药厂都干脆设在了滦州。 这么一来,滦州附近也就初步建立起了完整的近代军事工业。 从火药厂、煤矿、铁矿、炼钢厂、锻造厂、轧钢厂、枪厂、炮厂,一直到蒸汽机厂,可谓是一应俱全。 为了保障近代军事工业基地的安全,直通大海的滦河口两岸,各修了两座永固炮台,并驻扎了重兵。 十日后,玉柱在扩编了的109341部队的保护下,顺利的坐船抵达了太仓州。 小农时代的松江府,远不如武昌府那么繁荣。 因为,松江府繁荣的基础是,长毛起事后,逼迫江浙的大批官僚地主和富商,躲去松江府避难。 富人多了,经济才可能更加的繁荣。 历史上的香港也是如此。 由于西方的经济围堵,香港成了大陆获取海外技术、设备、外汇和物资的唯一窗口。 著名的爱国商人霍英东先生,他旗下的快速船队,最鼎盛的时期,多达几十艘。 所以说,霍先生去世之后,享受到了国葬待遇。 第一镇和第三镇,其实早就抵达了崇明岛内,正在进行适应性训练。 玉柱到了长江口之后,没有去位于内陆的松江府城,而是直接去了崇明码头。 值得一提的是,此时的崇明县并不归松江府管辖,而隶属于太仓直隶州。 太仓直隶州,隶属于江苏省直管,下辖一州四县,即太仓州、镇洋县、崇明县、嘉定县和宝山县。 玉柱抵达的时候,吕武和何文达,一起到码头迎接皇帝陛下的到来。 刚一见面,玉柱就问吕武:“洋人的船队还没到?” 吕武苦笑一声说:“回皇上,洋人的船队嫌给的银子不够多,又私下里揽了一趟去宁波的短途运输,能赚一点是一点。” 玉柱点点头,在华夏帝国的远洋船队完全建立之前,只能招募洋人的船队。 洋商们为了多捞点钱,往往喜欢再干点海上运输的私活,争取少亏点。 这个主要是,运输军队和武器装备,洋船其实是微利的状态。 但是,不帮玉柱运输军队,偌大的华夏帝国市场,就对他们关门了。即使船舱里堆满了货物,也没办法交易。 所以呢,在不算特别紧急的军事行动之时,玉柱对洋船干私活的事情,一直采取睁一眼闭一眼的态度。 毕竟,既要马儿跑得快,又要马儿不吃草,没这个道理嘛! 此去增援朝鲜国,并不是很急迫的大事,所以,玉柱也就没再吱声了。 玉柱带着女人们,住进了崇明县最大盐商的别墅里。 盐业专卖,迟早会被取消掉的。 但是,朝廷目前的财政收入里边,盐税依旧占据了很大的比例。 在工业没有大发展之前,不能贸然取消盐税。 由于滦州的上好铸铁,源源不断的流入市场,铁器专卖制度,已经形同虚设了。 道理很简单,各地的官营铁厂,用土法炼出的生铁,产量低成本高杂质多,和滦州的近代化炼钢厂,完全无法相提并论。 在足以碾压的科技进步面前,老旧的官营铁厂,必将挨家挨户的倒闭。 玉柱深知官企的弊端,只要是入不敷出的老式官营铁厂,一律关停遣散。 官营的企业,无法发展高科技,根子问题就一条:靠着垄断就可以过得很舒服了,又不是自己的厂子,怎么可能有技术进步的动力呢? 最典型的例子,就是汽车工业了。 合资的国营车企,躺着就把钱赚了,哪里需要辛苦的搞研发呢? 真正引领技术进步的企业,必然是民企,而不可能是官企。 晚清的洋务运动失败了,弊端就是官办或是官督商办。所谓的官督商办,最终还是官僚们说了算,不失败才是奇迹。 玉柱抵达崇明岛的第二天,署理江苏巡抚田文镜,就悄悄的来拜见皇帝陛下。 “署理江苏巡抚,臣田文镜,恭请圣安。”田文镜老老实实的跪下请安。 玉柱微微一笑,摆了摆手,说:“起吧。来人,赐座,上茶。” 田文镜不愧是个出了名的大酷吏,他主持的江苏土改,可谓是卓有成效。 浙江,因为人多地少的缘故,老百姓尤其喜欢经商。 江苏南部的平原,那可是真正的鱼米之乡,肥沃的良田,一望无际。 土改前,江苏全省,拥有良田过万亩的大乡绅,比比皆是。 如今呢,良田过千亩,已经算是大地主了。 这都是田文镜的功劳! 所以呢,下一步,玉柱打算安排田文镜出任两江总督,在整个两江的辖区内,强力推行玉柱的四大政策,即:摊丁入亩、士绅一体纳粮当差、火耗归公和养廉银。 别的都好说,惟独对养廉银,田文镜稍有不同的看法。 “禀皇上,区区一个知县,就发近2000两的养廉银,似乎太多了点?”田文镜试探着提出疑问。 玉柱随即笑了,养廉银仅仅是第一步罢了。 说白了,高薪才有可能养廉,低薪必然是无官不贪。 老四推行养廉银的初衷,肯定是好的。但是,没有配套反腐措施的养廉银,必然会成为高薪养贪。 玉柱就比老四有远见多了。 先让官员们拿到养廉银,然后,再利用各地的警察局,在全国范围内,彻底的丈量土地,并发给凭证。 在农业为主的国家里,只要搞清楚了全国的土地归属问题,就等于是财产彻底的公开了。 这是第二步。 反腐,任重而道远,绝对不能急,后面还有很多步,勿须一一细说也。 (本章完) 请假一天 在外面应酬,实在赶不回去码字,请假一天,致歉。 《骗了康熙》请假一天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1127章 又见剥皮 大军云集于崇明岛内,既不显山,也不露水。 玉柱实地考察了江阴的地势情况,当即决定,再江阴的两岸,各修两座永久炮台。 崇明岛炮台的意思是,阻止可能的敌人进入长江口。 江阴的江面,非常之窄,修了永固炮台之后,可保长江的下游安全无虞。 玉柱在江阴的时候,得到了一个大喜讯,水泥被洋人们烧制成功了。 水泥的原理其实并不复杂,只是在18世纪的时候,没人意识到罢了。 用石灰石和粘土为原料,按一定比例配合后,在类似于烧石灰的立窑内煅烧成熟料,再经磨细制成水泥。 玉柱知道石灰石和粘土,也知道烧窑出水泥,但不知道配方的比例。 经过长期的实验,洋人建筑工程师终于搞出了水泥。他们发现,石灰石和粘土,按照三比一的比例,烧制出来的水泥,质量最好。 一般人只重视火药、枪炮之类的武器,玉柱却异常重视水泥。 因为,要想富,先修路。 偌大的帝国,就算是出京的官道,也都是坑凹不平的黄土官道,太不像话了。 若是用铸铁做成框架,浇铸水泥进去,官道就成了可以快速运输火炮的直道。 水泥还有个特点,即使路面出现了破损,修补后,只需要三天时间,即可完全干透。 江南的城市,有水道彼此联通,所以,商业贸易的成本,比只能走陆路的北方,要低得多。 只要有了实际的应用,滦州生产的千炼低碳钢,因为质量上乘,完全可以利用浇模法制成大炮。至于铸铁嘛,当然可以浇铸道路和要塞工事了。 一旦铸铁混凝土全面推广开来,全国的房屋建筑,就有了天翻地覆的大变。 玉柱真的很高兴,当即给参与研发的洋人水泥工程师们,每人签发了3000英镑的巨款。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 既想马儿跑得快,又想马儿不吃草,那是违背人性的荒谬作法! 从江阴回来后,玉柱不打招呼的视察了,杭州府里的第一所新学。 从新学的大门进去,隔着老远,玉柱就听见了朗朗的读书声。 “为中华之崛起而读书……” 新学的老师数量不足,一次只能招收六个班,共240名学生。 这六个班,正好从初一到高三,一个年纪一个班。 学习的课程,除了国语和地理之外,主要是物理、化学、代数和几何。 至于医学初步、美术和生物学,则需要高三毕业之后,继续进修了。 因为整个帝国都严重缺乏知识分子,高中毕业生,将来会统一分配进小学,带着编制去当老师。 尚未统一的德国内部,居然有两个公国,已经出台了全民义务教育法,这给了玉柱极大的震撼。 再穷不能穷教育! 而且,只要是真正重视教育的国家,无一弱国! 晚上,玉柱在西湖边上的王润兴饭店,宴请了杭州新学的全体老师。 “诸位,国家的财力,还不宽裕,暂时委屈大家了,每月只能领取十两的银子的师俸,鄙人实在是惭愧之至。”玉柱举起酒杯,异常诚恳的说,“请大家务必相信国家,只要财力宽裕了,一定优先给诸位涨师俸。” 数学老师张东进胆子比较大,他主动站起身,感激的说:“不瞒皇上您说,臣下还是穷秀才的时候,一年的的束修,也不过是十两银子罢了。实话说,年俸一百三十二两,养家糊口绰绰有余,臣下已经很知足了。” 化学老师王成彬,性子比较耿直,他多喝了几杯,也就管不住嘴巴了。 “皇上,臣以为,当务之急不是涨臣等的师俸,而是食堂的伙食比较差,每天都是清水煮菜,再洒点油,长此以往,谁受得了?” 玉柱一听这话,当场就火了,他发给新学的伙食费,是每人每天六十文钱。 一天三顿饭,平均每顿饭,就是二十文钱。 要知道,在杭州府的物价,可是二文钱一斤米呢。 一顿饭十斤米的开销,哪朝哪代做到了? “来人,去把杭州府的教授和训导都抓了,仔细的问他们,学生的伙食费,都被谁贪了?”玉柱越说越生气,最后怒道,“胆敢贪污新学的伙食费,发现一个剥皮一个!” “是。” 玉柱发了脾气之后,扭头对王成彬说:“你的脾气太直,先坚持教学数日,等新老师来接任了,你就去武昌府的新学报到。朕倒要看看,谁敢在朕的眼皮底下搞小动作害人。” 哎哟,王成彬感激得不行,下意识的跪下谢恩。 在场的老师们,也都是明白人。 王成彬捅破了伙食费被克扣的真相,继续待在杭州,很可能被穿小鞋。 因为,官场上的事儿,往往是牵一发而动全身的藕断丝连,水底深不可测。 调动到武昌府后,就没有任何的人事瓜葛了。 新学,不仅不收学费,反而免了伙食费和住宿费。 顺利的毕业之后,由朝廷统一分配去教小学堂,月俸还是十两银子。 如此优厚的待遇,各地的穷秀才们,拼命的想来参加新学的学习。 正如改开后,恢复的第一届高考一样。 新学的学生们,年龄参差不齐,既有已经结婚生子的大叔,也有十来岁的毛头童生。 没办法,国家太缺少接受过现代自然知识教育的人才,各种资源必然倾斜过来。 随着义务教育的逐步铺开,教师资格的内卷,也肯定是必然的趋势。 现在的话,高中毕业就可以教小学了。几十年后,只怕是大学毕业后,才有资格教小学啊。 按照玉柱的计划,他的最终目标,肯定是全面普及十二年义务制教育。 不过,这么多年轻人免费读书,一缺师资力量,二缺财政收入。 饭,总要一口一口的吃,绝对不能心急! 当晚的宴席上,所有与席的老师,全都喝得酩酊大醉。 玉柱索性就在饭店旁边的客栈内,订了几间甲等的单间,把喝醉了的老师们,全都安置了进去。 第二日上午,玉柱在苏州府衙召见了朝鲜派来的使臣。 朝鲜的使臣,早就等得不耐烦了,急于想见玉柱诉苦。 (本章完) 第1128章 他急朕不急 朝鲜的使臣崔正浩,急得直跳脚,巴不得天朝的大军马上过海,去救水深火热中的朝鲜。 历史上,天朝帮朝鲜稳住江山的事儿,不绝于史。 别的且不说了,前明万历朝的援朝抗倭,等于是悬崖边上,挽救了朝鲜李家的江山。 玉柱召见崔正浩的时候,冷不丁的说:“朕听说,朝鲜李氏一直私下里暗中称帝,可有此事?” 崔正浩心下大骇,赶紧跪下叩首道:“下臣从未听说此等荒谬之事,请天朝皇上明察。” 玉柱冷冷的一笑,说:“怎么,敢做不敢当么?” “皇上,哪有这等不顾人臣之礼的悖逆之事?”崔正浩抵死不肯承认。 只要承认了,就是以下犯上的僭越大罪! 实际上,玉柱登基称帝的时候,朝鲜并未派出使臣,亲来京城道贺。 过了半年后,朝鲜才不情不愿的派来了使臣。 当时,玉柱懒得计较这种失礼的事儿。现在嘛,时机成熟了,自然要理论一番了。 既然崔正浩死活不肯认帐,玉柱倒也没有死揪着不放,信口问道:“崔使的是老论还是少论?” 崔正浩不敢乱说,只得低声说:“回皇上,小臣是少论派。” 玉柱故作惊讶的说:“原来崔使是少论派,难怪如此的意气风发啊!” 在朝鲜,少论派通过辛丑换局掌权以后,对老论派穷追猛打。 以睦虎龙告变为契机,少论派制造了骇人听闻的“壬寅狱事”,以老论派四大臣为首的60多名关联者基本都被处死。 因朝鲜景宗无子,王世弟延礽君登基之后,又对少论派展开了血腥的屠杀。 地方上的少论派不服,遂爆发了著名的李麟佐之乱。 以李麟佐为首的少论和南人中的一部分势力,他们以声讨延礽君弑兄之罪为名义,悍然起兵造反。 因朝鲜的中央禁军中,也有不少人响应李麟佐,结果是,整个朝鲜国内部,乱作了一团。 玉柱不急于出兵,就是想朝鲜国内部越乱越好,只有朝鲜大乱了,天朝才好趁虚而入。 “小臣恳求天朝皇上,速速发大兵,救朝鲜万民于水火。”崔正浩熟读汉书,写得一笔漂亮的汉子,他自然知道,玉柱故意不想马上发兵。 玉柱虽然没有出兵,但是,派往朝鲜的细作,不绝于途。 朝鲜国内的战况,玉柱完全做到了心中有数。 朝鲜的中央禁军,还没有和李麟佐决战呢,慌什么呢? 又拖了十天,崔正浩得到了朝鲜禁军大败的消息,赶紧跪到了玉柱的行宫外边,恳请马上发出救兵。 玉柱把崔正浩叫进行宫里,故作为难的说:“我华夏到处受灾,朝廷的收入锐减,恐怕无钱出兵啊!” 崔正浩心里暗骂无耻,却只得低三下四的说:“禀皇上,下臣临来天朝之时,鄙国王上曾经亲口许诺,大军在朝期间军费,悉由鄙国承担。” 玉柱冷冷的一笑,朝鲜的上上下下吃惯了白食,占习惯了便宜,如果不是被逼急了,又怎么可能出此大血呢? 万历时的抗倭援朝,李如松率领的数万明军,不仅自带粮草,还自带军饷,朝鲜国顶多也就是赞助了几百头猪,和一些酒食而已。 没办法,从高丽国,到朝鲜国,朝鲜人都看准了,天朝皇帝好大喜功的坏毛病。 只要使臣说几句好听的马屁话,天朝的皇帝心头一热,大手一挥,连出兵的军费都免由朝鲜负担。 实话说,遍观世界史,也就天朝的皇帝,才这么的慷慨大方。 但是,万历皇帝对朝鲜国异常之慷慨,对大明本国的灾民和饥民们,就很不慷慨了。 只是,朝鲜的好日子到头了,玉柱不是万历,更不是光绪,他对朝鲜的态度,就是四个字:彻底征服。 只有征服了朝鲜,再以朝鲜为跳板,才能顺利的登陆倭国。 收拢了倭国后,整个华夏帝国的沿海富裕地区,就多了一重外围的保护。 到那个时候,别说东海了,就算是整个日本海区域,都将成为华夏帝国的内海。 现在,既然崔正浩答应了朝鲜出军费的事情,玉柱见好就收,顺水推舟的答应了马上出兵的请求。 实际上,帝国陆军早就准备好了,就等着玉柱下令了。 随着玉柱的一声令下,第一镇和第三镇的将士们,浩浩荡荡的从崇明岛登船北上山东的登州府。 由于海上正刮西北风的缘故,渡海去朝鲜最近的海路,就是由登州启航,顺风即可直抵朝鲜的江华岛。 见天朝终于出兵了,崔正浩不由长松了口气,暗暗庆幸不已。 幸好,崔正浩来华夏帝国之前,得到了可以出钱出粮的承诺。不然的话,反复的海上往来请示,天知道朝鲜国内,会发生何等祸事? 由于逆风的缘故,大军由崇明岛启程,抵达登州府,已经是十天后了。 单从载运量和海上的航行速度,就可以看出,利用大运河的北上漕运,已是穷途末路了。 一艘大海船,至少可以装载三千多吨的物资和几百名士兵,运输效率之高,运输成本之低,瞬间秒杀了只能装载几十吨的漕船。 只是,令崔正浩没有料到的是,大军抵达了登州府后,又待着不动了。 崔正浩赶紧来找东征军军长,兼第一镇镇统的吕武。 吕武把手一摊,苦着脸说:“海上风浪极大,已经沉了十条船,怎敢妄动?” 崔正浩就没听说过沉船的事情,但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明知道吕武睁眼说瞎话,崔正浩也没敢吹穿谎言,只得哈着腰,低三下四的哀求吕武早点发兵过海。 谁料,吕武皱紧眉头,说:“大军欠饷好几个月了,军心异常不稳呐。若是逼急了,怕有哗变之虞。” 崔正浩差点气吐了血。他早就听说过,天朝上国之中,帝国陆军的军饷,不仅异常之丰厚,而且,到时候就发放,从无拖欠的先例。 反正吧,任由崔正浩说破了嘴,吕武就不肯马上发兵过海。 等崔正浩垂头丧气的走了,吕武便去见了玉柱,把情况完整的禀了。 伪装成普通士兵的玉柱,不由摸着下巴,微微一笑,说:“他急,朕不急!” 第1129章 拿捏 实话说,朝鲜的大臣们,因为崇拜大明的缘故,汉学功底个个都很强悍。 如果,崔正浩知道了,天朝皇帝御驾亲征了,一定会猜到华夏帝国的吞并之心。 明朝,把朝鲜列为不征之国。清朝也只是打疼了朝鲜而已,并没有吞并之。 因为,明清两代的皇帝,都没有战略眼光。 朝鲜若是落入敌手,则敌人过海即至。 从海洋立国的观念来看,朝鲜属于必得之地! 朝鲜在,则华北安,黄海和渤海成了内湖。 日本在,则中国安,东海也成了内湖。 吃掉朝鲜,属于是战略级别的决策,和朝鲜人惹不惹玉柱,没有半毛钱的关系。 作为华夏帝国的开国皇帝,玉柱既有能力也有义务,对于疆域边界进行战略定形。 从西域再往西去的中亚地区,并无太大的战略利益,反而拉长战略补给线,维持成本异常之巨大。 朝鲜和日本则不同,都是农耕文明,人口也都有几千万。 别的且不提了,到了时机成熟之时,华夏帝国内部废除买卖人口之时,还有鲜奴和倭奴可以替代嘛! 大军在登州府,一连待了十多天。 直到崔正浩急得跳脚,答应供应大军全部粮饷开支之后,玉柱这才意犹未尽的下令:渡海东进。 由于顺风顺水的缘故,大军只花了十天时间,就全员渡过了东海,顺利的抵达了江华岛。 江华岛和朝鲜王京汉城府,隔两里的江华海峡相望,地理位置十分重要。 江华海峡的水文条件复杂,潮水落差大,多暗礁,故朝鲜君主在遭遇北方民族入侵时往往避于此地。 早在十几年前,玉柱率军远征罗刹人的时候,就到过了江华岛。 朝鲜的左议政姜彬,亲自到江华岛码头,迎接天朝大军的到来。 隆重的欢迎仪式之后,姜彬见到了崔正浩。 “什么?你疯了么?自古以来,所谓上国的援军,所有开支都由他们自理的啊!”姜彬得知了粮饷均由朝鲜负责,不禁勃然大怒。 “崔君,你等着弹劾吧!”姜彬怒不可遏的拂袖而去。 “姜公,姜公,您听我解释嘛……”崔正浩哪敢就此放姜彬走人呢,赶紧拉住了他的衣袖。 姜彬在朝鲜的地位,相当于前明的内阁大学士,但不是首辅,朝鲜的内阁首辅是领议政。 陪同来迎接的成均馆大提学郑坊,冷冷的说:“崔君,你太草率了。我朝欲用上国的援军,图的不就是免开销这三个字么?” 郑坊的意思很清楚,就是想白占天朝上国的便宜,却不想一丁点的财政负担。 在朝鲜国内,成均馆大提学是正二品的堂上官,位与六曹同,属于是妥妥的重臣,在朝堂之上颇有发言权。 六曹,就相当于前明内阁之下的六部,和尚书对应的最高长官是判书。 不管崔正浩怎么解释,姜彬和郑坊都听不进去。 “哼,简直是岂有此理?”姜彬冲郑坊使了个眼色,便拂袖而去。 郑坊叹了口气,说:“崔君,我国尊天朝为上国,总要有好处可捞吧?” “再说了,除了蒙元之外,从前明开始,一直到前清,不都是自带干粮和粮饷么?”郑坊毕竟是朝鲜的高级分子,他故意强调的是传统。 说白了,就是从大明到大清,把朝鲜王国惯得不知道姓啥了。 不过,郑坊说的确实是有理有据。 比如说,万历三大征之一的抗倭援朝,李如松带兵援朝,就是自带干粮和军饷,最终赶走了倭寇。 那一次,朝鲜人不仅恢复了祖宗留下来的三千里锦绣河山,还没花几两银子,可谓是大赚而特赚了。 有了那次的深刻记忆,朝鲜王国的官员们,从上到下,都有了白吃白占的坏毛病。 郑坊和崔正浩,凑在一起密谋对付天朝上国。 玉柱呢,却不慌不忙的待在船舱里,一边享受着陈琼苞的按摩服务,一边下令吕武,尽量找各种借口,就待在江华岛不走了。 朝鲜历史上李麟佐之乱,一共打了三年。其中,危险的时候,差点拿下了汉城,提前结束李氏在朝鲜的统治。 玉柱丝毫也不着急,就算是朝鲜平灭了李麟佐之乱,他从江华岛出兵汉城,充其量也就是一天的事儿。 朝鲜全境的八道,即使是地势最险要的江原道,均可从水上登陆进攻,后勤补给异常之方便。 说白了,从陆上进攻,必须考虑山路崎岖,难于补给的问题。 若是全程从海上运兵,则朝鲜全境皆在玉柱的兵锋之下。 打仗,打的就是后勤。只要后勤无虞,以华夏帝国的综合国力,那真的是要打多久,就可以打多久。 实话说,从登州过海运输后勤物资到江华岛,比西征准噶尔,省了至少二十倍的后勤运输成本。 按照约定,天朝大军到了江华岛后,就应该领到朝鲜国提供的粮食和军饷。 但是,大军已到三日了,却没见到一粒粮食和一两银子。 正愁没有借口的玉柱,简直是正想磕睡,偏偏遇见了枕头,索性待在江华岛不走了。 朝鲜君臣,还从未见过,如此不慷慨大方的天朝大兵,他们也都傻了眼。 两边暗中叫着劲,崔正浩这个签署了协议的使臣,可就了风箱里的老鼠,两面受气了! 俗话说的好,人在屋檐下,谁敢不低头? 尤其是朝鲜的朝廷禁军,在全罗道吃了大败仗后,赶紧派人给吕武送来了五十万两银子,外加一万石粮食。 这么点东西,还不够玉柱塞牙齿缝的,他自然不可能出兵了。 结果,朝鲜人抠抠索索的送上了三百万两银子和二十万石军粮后,玉柱这才心满意足的下令,兵出忠清道。 朝鲜人突然变得大方了,其实是有原因的。 李麟佐在全罗道打了胜仗之后,随即率军北上,于忠清道再次击败了朝鲜的禁军主力三万人。 众所周知,忠清道紧挨着京畿道,距离汉城已经很近了。 叛军即将兵临汉城,所以,朝鲜君臣这才变得格外的热情好客,慷慨又大方。 第1130章 吞并 拿了钱粮后,玉柱这才心满意足的下令,进军朝鲜的忠清道。 习惯上,朝鲜王国将全国划为六个大区:关北(咸镜道、平安道);关西(黄海道,平安道南部,以及江原道西部);关东(江原道太白山以东的部分,又称岭东);畿湖(京畿道全部和忠清道的一部);湖南(忠清道一部分加上全罗道);岭南(庆尚道)。 忠清道的北边就是京畿道,这里属于是朝鲜王国的核心精华地带了。 从江华岛登船南下后,玉柱指挥大军,从牙山湾登陆,正好挡住了李麟佐叛军北上的去路。 牙山县,是忠清道进攻汉城的必经之地,地理位置十分重要。 帝国陆军乘船过海,正好发挥了海上机动力强悍的优势,恰好节省了体力,缩短了后勤补给线的长度。 更重要的是,朝鲜国的主力禁军八万人,就在牙山。 朝鲜王国实行文人治军和兵将分离制度,无定将、无定卒,类似轮流服役的预备役军队,而非常备军。 此次,朝鲜王国领兵出征的主帅是,三道统制使崔贤勋。 于是,吕武和崔贤勋商量妥了,崔贤勋率军在前,华夏的援军在后,一起南下剿灭李麟佐的叛军。 谁曾想,身为文臣的崔贤勋,竟然瞎指挥,摆了个所谓的一字长蛇阵,竟然被李麟佐的叛军各个击破,溃不成军。 嗯哼,玉柱早就知道了,文臣亲自领兵打仗,靠谱的概率极低。 现在好了,朝鲜王国仅存的本钱,输得一干二净,只能完全指望天朝上国的援军了。 这时,李麟佐已经知道了,华夏帝国派出了援军,便率领新胜之师,共计七万人,迅速北上寻求决战。 玉柱故意选择了暂时退让,引诱李麟佐来追。 结果,在地势狭窄的龙仁山附近,两军摆开阵势,展开了决战。 决战的环境,玉柱很满意。 一言以蔽之,东边是大海,西边是高山,南北都是平原。 这种地形,一旦战败之后,就会被骑兵追杀得哭爹喊娘,必然是全军覆没。 清晨,帝国东征军的将士们,饱餐了了战饭后,按照命令,依次列阵,准备决战。 李麟佐也想快速击败天朝的援军,以便早日拿下汉城,顺利的改朝换代。 于是,李麟佐倾巢出动,把全部的兵力,都押到了今日的决战之上。 帝国陆军的将士们,还是老传统,一百五十门火炮在前,三排线列步兵在后。 只是,第一镇将士们的身后,多了无数匹战马。 决战开始后,李麟佐率先发起了进攻,只见一万余名骑兵,拍马往上冲,以排山倒海之势,压向了帝国陆军的阵线。 帅旗下的玉柱见了此情此景后,不由微微一笑,放下手里的单筒望远镜,对吕武说:“乏善可陈啊!” 吕武明白皇帝的意思,便陪着笑脸说:“朝鲜人根本不会打仗,单单是战术的落后,至少是两百年以上。” 玉柱点点头,忽然想起了倭国的长筱合战,织田信长利用栅栏和铁炮(火绳枪),将异常强悍的武田家赤备骑兵,打得大败亏输,元气大伤,从此一蹶不振。 正因为善于使用铁炮,助长了丰臣秀吉的野心,这才有胆子派大军渡海进攻朝鲜。 但是,援朝的明军,人数虽然不多,却拥有一百多门大大小小的火炮,把侵朝的倭军打得大败而逃。 如今,李麟佐的叛军,面对的是,武器装备比当年明军更精良,训练也更有素,更有战斗经验的精锐帝国陆军。 实话说,此次决战还没开始,玉柱已经认定了,李麟佐绝无胜利的机会。 决战开始后,等李麟佐的精锐骑兵冲进了炮兵的射程范围之内后,玉柱果断的下令,“开炮。” “轰轰轰……”隆隆的炮声,拉开了决战的序幕。 朝鲜人压根就没过,如此多的火炮,几乎同时发起轰击的场景。 第一轮炮击过后,叛军的骑兵队伍里,就倒下了两百多具尸体。 第二轮炮击开始后,叛军的骑兵,被炸得鬼苦狼嚎,丢盔弃甲的抱头鼠窜。 玉柱趁势改变了作战策略,命令第一镇的将士们,全体上马乘胜追击。 这种战法,有个比较文雅的名称:倒卷珠帘。 顾名思义,就是逼着叛军的骑兵败军,踩乱叛军的步兵大阵。 为了逃命,叛军的骑兵败军,不敢回头再战,径直冲进了自家步兵的大阵里。 朝鲜人互相践踏,你挤我推,死伤者不计其数。 结果,搅得人仰马翻,天昏地暗。 就在这时,吕武率领第一镇的一万多名骑兵,追杀了过来。 好家伙,李麟佐的叛军,立时崩溃了。 玉柱抓住战机,果断的命令军号手们,吹响了冲锋号:“滴滴哒滴滴滴……” 兵败如山倒,帝国陆军的总攻开始后,成了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此战,李麟佐的叛军,全部被歼,连李麟佐本人也被生擒了。 战后,朝鲜王国的中央禁军和李麟佐的叛军,都完了。 凯旋班师回汉城的时候,早有预谋的玉柱,突然在夜晚发难,一举控制住了整个汉城。 朝鲜王李昑,随即被废,在玉柱的主持下,改立年仅六岁的李緈为王。 时至今日,朝鲜的主力禁军,已经被叛军歼灭了,完全无力对抗玉柱的吞并计划,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立国好几百年的三千里锦绣河山,一步步的变成华夏帝国的直属领地。 事实证明,只要玉柱愿意封官加爵,朝鲜王国内部,从来不缺乏“朝奸”。 很快,在玉柱拉一派,打一派的有效策略之下,由“朝奸”李吉成为首的崭新之议政府,十分顺利的组建完成。 李吉成对内采取高压政策,凡是不服议政府的国人,一律以乱党视之,抓住了就杀头。 另一方面,李吉成对天朝上国,却极尽献媚之能事,不仅答应了年贡白银五百万两,粮食一百万石,还把江华岛送给了华夏帝国,作为前进基地的桥头堡和落脚点。 (本章完) 第1131章 新官道 留下第三镇驻守于汉城和江华岛之后,玉柱顺利的班师回了朝。 玉柱乘御舟,经吴淞口,一路畅通无阻的直抵武昌府的官船码头。 “恭请圣安!”留守于武昌的周筌和张廷玉,领着六部尚书和侍郎,一起到码头迎接玉柱。 “罢了。”玉柱的心情甚好,迈步走到周筌跟前,笑道,“竹生兄,辛苦你了!” 玉柱没在的时候,也没有搞皇子监国那一套,就是以周筌为首,主持朝堂政务。 除了兵马的调动,必须经过玉柱的批准之外,周筌可以代批一切奏折。 历代以来,也只有玉柱敢给臣子,授予这么大的权力了。 玉柱用人,向来是疑人要用,靠制度来约束逐渐膨胀的权力。 周筌在国内主持大局,张廷玉从旁协助,两个人一起签押,才算是合法的政务批示。 而且,玉柱从头到尾,都没有允许周筌或张廷玉,染指兵权。 只要兵权一直牢牢的捏在玉柱的手心里,谁敢妄动,那就是找死。 “皇上御驾亲征,才是真正的辛苦了呀。”周筌长揖逊谢,不敢接受辛苦的夸奖。 “衡臣,你也辛苦了!”玉柱觉得周筌和张廷玉一起处理政务,堪称是绝配。 周筌能谋善断,敢于拍板,勇于任事。 张廷玉心思缜密,办事从未出过大错。 这两个人联起手来,主持朝廷的大局,玉柱即使远在朝鲜,也很放心。 “皇上,您此次御驾东征,可谓是斩获颇多啊。”周筌见玉柱的心情甚好,便主动提及了朝鲜的收获。 玉柱抿唇一笑,说:“东国尽入我手,则整个东边的海域无忧矣。等彻底平定了朝鲜,还须将倭国收入囊中,方为上上之策。” “皇上,臣以为,万万不可再次亲征了,您乃是万乘之尊,绝对不容有失。”张廷玉趁机苦劝。 玉柱很认真的问张廷玉:“灭国之功授予人臣,将来何以用之?” 张廷玉早就想好了说词,不慌不忙的说:“回皇上,唐高宗命苏定方灭国有三,其胸襟也算是很好了呀。” 玉柱哈哈一笑,这话也就是张廷玉敢说了,换个人,绝对不敢如此大胆。 时至今日,玉柱也不到四十岁,他的想法是,在他的有生之年,将华夏帝国的疆域版图,彻底的固定住。 本土平安之后,就要展开对东南亚的征伐了。 东南亚的小国颇多,到时候,让皇子们带兵去练手,正好合适。 大明的皇帝,除了开国的太祖和太宗之外,少有知兵之人。 类似明堡宗这种败家子,视军事如同儿戏,简直是岂有此理。 和康熙不同,玉柱带兵远征回来之后,不喜欢搞那些花架子的欢迎仪式。 玉柱领着朝廷重臣们,在皇宫的湖心阁之中,摆了几桌酒宴,就算是庆功会了。 还没散席,玉柱就得到了一个喜讯,洋人矿师在滦州附近,找到了大片的石灰石矿。 石灰石,是生产水泥的必要资源之一,战略意义极其重要。 玉柱高兴之余,拉着周筌连干了三杯。 周筌喝急了点,呛住了喉咙,连连咳嗽。 “皇上,臣差点忘了,实验的水泥官道,已经修好了。”张廷玉趁着玉柱高兴,赶紧又禀报了另一件喜事。 “衡臣啊,早不说。”玉柱又拉着张廷玉,连干了三杯酒。 张廷玉的酒量,其实非常可以。只是,他的为人十分谨慎,从来没有喝醉过。 散席之后,玉柱领着周筌和张廷玉,一起去看了新修的水泥官道。 实验性质的水泥官道,就修在了皇宫的旁边,长度为两里,宽度为双向八车道。 这里的车,自然指的是马车。 玉柱亲自坐上马车,命车夫扬鞭疾驰。 只见,马车行驶在宽阔的水泥官道上,想跑多快,就跑多快,再也不需要担心黄土路面的坑凹不平了。 玉柱笑着说:“水泥官道,非常好,棒极了。不过,成本也高得惊人,朕打算收过往马车的过路费,不知你们意下如何?” 周筌和张廷玉面面相觑,走官道,还要收过路费,简直是闻所未闻。 “朕已经算好了,将来啊,新修的水泥官道,一里地收一文钱,十里地就是十文钱。对于商队而言,若想赶时间送货,就要交钱。不赶时间的话,也可以走免费的官道。至于收上来的钱嘛,全部用作养路费。”玉柱侃侃而谈,周筌和张廷玉都像是听天书一般,目瞪口呆。 周筌心算了一下,一文钱一里地,真心不贵。 只是,派人收费的成本,也会跟着高涨起来啊。 周筌说了他的疑虑之后,玉柱翘起嘴角,说:“新的水泥官道,沿途不设收费站。只需要在出城的时候,买了过路票,即可上官道行驶。” 张廷玉仔细一琢磨,觉得不对劲,赶紧提醒说:“皇上,若有奸商偷逃过路费,又当如何?” 玉柱早就想好了,淡定的说:“沿着官道,派出流动的巡逻官兵即可。奸商们可以逃费一万次,朕只需要抓住一次,就罚一万倍,到时候啊,连本带利的一起收回欠费。” 贷款修路,收费还贷,这是玉柱非常耳熟的口号。 实际上,很多地方的高速公路,因为收费过高,导致没人乐意经过,出现了大面积的严重亏损。 除了必要的道路养护费之外,收费公司的内部,人满为患,人浮于事,官多兵少,造成的人力成本严重超标,才是亏损的主因之一。 反正吧,亏的都是国家的。即使亏损再大,也不肯降价。 这就形成了一个死循环,过路费高,没人乐意走,亏损严重,找地方要补贴,而且越是亏损,还总招关系户进去,如此周而复始。 玉柱是老官僚了,他比谁都清楚,朝廷每兴一利,地方必转化为一弊,屡试不爽。 所以呢,玉柱干脆不设专门的收费站,改为抽查制。 抽查制之下,网肯定不可能太密,必然会漏网之鱼。 但是,只要有重罚制度,迫使绝大部分商队,老老实实的交了费,比设收费站的成本,低得可以忽略不计。 正所谓,兴一利,而少其弊,善哉! (本章完) 第1132章 大动作 随着商税的比例提高到了20%之后,征上来的商税,在整个赋税体系之中,所占的份额也越来越大了。 以前,田赋肯定占大头。现在呢,商税逐年大涨,渐有取代田赋,位居第一之势。 这个时候,玉柱早就开始酝酿的田赋改革,随即提上了议事日程。 前清时期,田赋的征收,主要靠县衙的差役和各地的粮绅,采取的也是定额包办制。 这种税制之下,弊端极大。往往是,朝廷收上一两银子的田赋,县衙的胥吏、差役和粮绅,竟要吃掉五到八两银子的回扣。 前清的县衙,看似官员极少,充其量也就是知县、县丞和主簿,这三人而已。 实际上,越是西部穷县,养的胥吏和差役也就越多。 据玉柱所知,西部最穷的玉门县,总人口才不到一万,县衙养的胥吏和差役,竟然超过了一千。 因为,穷山恶水的地方,往往民风剽悍。衙门的人少了,根本不可能用暴力征收田赋回来。 拉猪、拖牛、抢锅、拆门板,甚至是抢农民之妻卖了换钱的恶事,在中西部地区的穷县里,屡禁不止。 现在,由于商税的大幅度提高,再加上朝廷直接管辖的各地警察局也已经完全组建到位了。 基于此,玉柱已经可以腾出手,整理胥吏、差役和税制了。 “皇上,若是陕西、甘肃等西部各穷县,二十亩地以下的农户,一律改为三十税一,则朝廷的岁入就会少一大截啊。”张廷玉一直兼管着户部,税制的改革和他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 税制的事情,事关国本,不可不慎。 玉柱还就喜欢张廷玉主动站出来,和他据理力争。 “衡臣啊,就以玉门县为例,全县不过区区两千户而已,县衙竟然养了一千多名差役。嗯,这些人里边,大多是不拿俸禄的白役。但是,这些人也要吃饭,也要娶妻生子,也要养家糊口,怎么可能白给县衙当差呢?”玉柱端起茶盏,啜了口茶,又说,“西部为何一直很乱,朕看啊,根子问题就是刁吏和恶役,盘剥得太狠了呀。” 财政问题,既是国之大事,又和拉帮结伙无关,张廷玉也敢就事论事。 “回皇上,臣以为,自秦朝以降,历代皆以县治为要。若是骤然动了县治,就怕地方不宁啊!”张廷玉考虑问题,确实比较远。 但是,张廷玉考虑问题的方式和方法,始终没有跳出秦朝之后的郡县制的窠臼。 如果不是财政收入不够,历朝历代,肯定是想皇权进村的。 之所以选择皇权不下县,就是担心养人的管理成本,比征上来的税,还要高得多。 张廷玉的观念,之所以落伍了,那是因为,他没有意识到八个字:转移支付、宽报严查。 整个陕西和甘肃两省,拢共收上来的田赋,也不过是一百万两银子而已。 在帝国的财政收入之中,压根就不值一提。 别的且不说了,单单是朝鲜进贡的五百万两银子和一百万石粮食,就碾压了陕西和甘肃两省。 实话说,若无外头的殖民收入,帝国内部的负担,怎么可能持续性的减少呢? 大英帝国的殖民历史已经证明了,帝国的内部若想藏富于民,就必然有外面的人,替帝国民众承担必要的管理成本。 前苏联的民用工业品,技术落后,产品粗劣,完全没办法割西方富裕市场的羊毛。 所以,苏联帝国一直以压榨苏联内部的民众为主,只重视军工生产,不注意藏富于民。 三亿苏联人,天天都要排队买面包,其整体消费力,还不如区区一个西德,怎么可能长久呢? 苏联打的就是七伤拳,军工越发达,民众越痛苦。 时间一长,苏联肯定率先撑不下去的内爆了。 玉柱的税制改革,主要是给西部地区的国民,持续性的减税。 小农社会之下,西部的两省,主要收入不就是从地里刨食嘛。 现在,各地警察局已经组建完成之后,朝廷完全可以做到皇权进村了。 通俗的说,也就是西部地区,少收田赋,甚至是不征田赋,只收商税。 相应的税务缺口,就由朝鲜的贡银和贡米,进行弥补了。 这么一来,西部地区的广大的自耕农,也就成了最大的受益者。 强制移民实边,事实证明,此路不通也。 即使玉柱借着开国之君的威严,强行把内地的民众迁移到了边疆地区。时间一长,逃人必然众多。 经济规律决定了,西部那块贫瘠之地,收入实在是太少了。 比如说,明太祖建立的军户制度,只经过了短短几十年的发展,就出现了大量军户集体逃亡的现象。 这个不是下道旨意就可以解决的问题。 根源还是世袭的军官们,你上任侵吞五百亩,他上任蚕食一千亩,日积月累之下,军户们不逃,根本就活不下去。 税制的改革,兹事体大,玉柱打算从最穷的甘肃和陕西开始执行新的税制。 新的税制,一言以蔽之,二十亩以下的自耕农,尽可能的少收税,甚至是不收税。 但是,20至100亩地,按照原来的税制执行。 超过100亩地,地越多,征的税也就越重。 而且,新的征税方式也改了,由上门收税,改为地主主动申报,朝廷派人下去抽查的方式。 事实证明,无所不管,无所不包,管理成本必然大得受不了,民众的负担也极其之重。 改为抽查制之后,由朝廷直接派人下去,根据地主的申报资料,进行详尽的核查。 胆敢偷漏税款,也不杀人,只是罚款一万倍而已。 比如说张举人家有良田万亩,他只要敢偷税一亩,万亩良田就必须改姓了。 抽查嘛,也许五十年不来查你。但是,一旦查到你的头上,那就是一百多人一起去你家核查。 只要定好了核查人员的奖惩措施,玉柱完全可以裁减掉西部穷县的绝大部分吸血鬼,税收也只可能多,而不可能少。 让县衙少养差役,禁止县衙少折腾,就是藏富于民,此为治理西部的至要也! 第1133章 党争再起 整个武昌府,其实分为两个部分,一部分是府城,另一部分则是朝廷官署所在的新城。 值得一提的是,由于早有预见性,新城附近的荒地,全都被玉柱本人,趁着价格极低的时候,购买一空。 也就是说,新城附近方圆三十里以内的荒野和湖泊,都是皇帝的个人私产。 这也就意味着,不管是谁,都不可能利用手中的特权,兼并或是侵吞新城周边的土地。 若想买地建宅子,找谁都不管用,只能找皇帝购买。 玉柱比谁都清楚,南都附近的土地,只可能越来越值钱,而且是不可再生的稀缺资源。 除了必须找皇帝买地之外,在新城内盖房子,都必须两层以上。 也就是说,原本的四合院,不管你是几进院子,都必须盖成两层楼以上。 为什么这么做呢? 因为,老北京的四合院,绝大部分都是一层的四合院,实在是太浪费土地资源了,不利于城市里的集约化发展。 天朝的城市发展,有个鲜明的特点,即都城和省城,自带吸取别城资源的权力优势。 比如说,前明时期,真定巡抚驻于真定之时,真定府就比河间府繁荣得多。 进入新社会后,原本远不如开封的郑州,经过几十年的发展,因为权力的磁吸效应,把开封挤兑成了旅游城市。 当然了,也有例外,比如说泉州和深圳。 为了提前解决将来的交通拥堵的痛点问题,玉柱提前规划好了新城的道路。 新城的整体道路布局,呈密集的井字型。 通俗的说,除了十纵十横的主干道之外,城内的任意一条街道,都是四通八达的活胡同,完全可以充当疏通城市交通的毛细血管。 大家都想买地造房子,马齐也不例外。 “禀皇上,臣想多买点地,以便把京里的大家族,都安置过来。”马齐汇报完了公事之后,主动向玉柱提出了购地的要求。 新都周边的空地多的是,除了皇宫不能卖之外,别的地方都可以卖出。 玉柱也没说话,径直从文件筐里,拿出了事先准备好的购地章程,轻轻的推到了马齐的眼前。 马齐双手捧起章程,仔细的看了一遍,有些惊讶的问玉柱:“皇上,何为房地产税?” 玉柱抿唇一笑,说:“比如说,你需购地一百亩,那么,除了购地的银子之外,还需要每年交纳一亩购地银的税,这个税就叫作地产税。” 见马齐有些发懵,玉柱便详细解释说:“比如说,你现在买的地,只要按时纳了地产税,永远都归你的富察家所有。不过嘛,你的孙子若是败了家,想卖房子了,那就要按照当时的土地市价,交纳一大笔增值税和契税了。” 马齐听懂了,若想在新都内买地建房子,第一代人自己住,完全没有问题。若想通过巨大差价从中获利,那么对不起了,皇帝及其后代的继承人,都要跟着从中获取巨大的利益。 “与民争利,就怕有损于皇上的圣德啊!”马齐有心规劝玉柱,赶紧改邪归正,不能走邪路。 玉柱笑了笑,说:“想买朕的地,就必须按照朕的要求来办。又不是强制买卖,你也完全可以不买嘛。” 不趁土地便宜的时候,买下一大块地,马齐的脑子就真进水了。 前清入关不到八十年就亡了,但是,北京城里的地价,翻了何止二十倍? 傻子都知道,距离最高权力越近的土地,就越值钱,古今中外,莫不如此。 一般人都知道,纽约曼哈顿岛内的公寓,非常值钱。 但是,很多人都不知道,华盛顿特区里边,国会山附近的公寓,也是贵得离了大谱。 想想看,多少国会老爷们要住得近?围绕着国会老爷们的职业掮客们,也想住得近啊。 只有拉近了物理上的距离,才方便随时随地的游说嘛。 实践证明,被皇帝垄断了的生意,就是一部超级印钞机。 马齐的富察家,非常有钱,不在乎这么点花销。所以,他掏了二百两银子一亩地的巨资,买下了十亩地。 等马齐走后,皇长子佟轩玉奉命进来了。 玉柱领着已满二十岁的佟轩玉,进了隔壁的一间小办公室。 “以后,你就在此地办公了。全国各县的奏折,你都要仔细的看一遍,并把你自己的处理意见,附于夹片上。”玉柱指着小一号的办公桌,笑眯眯的吩咐佟轩玉。 佟家的江山,若想顺利的传承下去,玉柱的子孙后代们,除了知道军中底层的疾苦之外,还必须精通地方庶政。 前明的皇帝,从宪宗开始,一直到思宗,共九位君主。 这九个皇帝之中,接受过完整君主教育之人,屈指可数也! 末帝的思宗,更是完全没有接收过系统性的皇家教育,所以,他才会干了自断羽翼的傻事,白白让文臣集团,持续性坐大。 失去了有效皇权制约的文臣集团,在政治、经济和军事上肆无忌惮的作死。最终的结果是,诸臣大多降了清,皇帝却吊死在了煤山。 玉柱深刻的吸取了明亡的教训,只要是他的儿子,不管是谁,都有跟着学习政务和军务的资格。 再现九龙夺嫡? 呵呵,不存在的事情啦! 等皇子们熟悉了整个政务和军务流程,都会被派去殖民地,出任总督或是驻军的首长。 将来,玉柱立了皇太子之后,其余的儿子们,都会被打发去殖民地当周边的小国诸侯。 反正吧,只要玉柱不闭眼,兵权肯定不可能让任何一个儿子染指。 下午,秀云见儿子回来了,不由满是欢喜的说:“好好的在皇父身边当差。” 佟轩玉心里明白秀云的话外之意,却没有吱声。 按照佟轩玉对玉柱脾气的了解,因为他最年长,才是第一个跟着办公的皇子。 将来,等弟弟们渐渐成长了起来,都会在玉柱的办公室旁边,有一间小办公室。 不过,不管怎么说,跟着皇父学习处理公务,总比苦读所谓的圣贤书,要强得多吧? 令玉柱没有想到的是,等小铁锤也到他的身边学习办公之后,党争不可避免的展开了。 第1134章 日新月异 经过五年的发展,滦州已经成为整个帝国,最朝气蓬勃的工业重镇。 在滦州,既有炼钢厂,也有缎钢厂,还有就近设立的火药局、枪炮制造厂、水泥厂、和织布厂。 值得一提的是,从英国请来的织布工匠戴维斯发明了“珍妮机”的手摇纺纱机。 灵感来自于偶然。 那天晚上,戴维斯回家时,不小心踢翻了他妻子正在使用的纺纱机。当时他的第一个反应就是赶快把纺纱机扶正。但是当他弯下腰来的时候,却突然愣住了,原来他看到那被踢倒的纺纱机还在转,只是原先横着的纱锭变成直立的了。 他猛然想到:如果把几个纱锭都竖着排列,用一个纺轮带动,不就可以一下子纺出更多的纱了吗? 戴维斯非常兴奋,马上试着干,第二天他就造出了用一个纺轮带动八个竖直纱锭的新纺纱机,功效一下子提高了八倍。这是最早的多锭手工纺纱机,装有8个锭子,以罗拉喂入纤维条,适用于棉、毛、麻纤维纺纱。 因戴维斯的女儿名叫珍妮,所以命名为珍妮纺纱机。 玉柱得知了消息后,当场拍案而起,不仅立即奖励了戴维斯五千英镑,并又掏了三万英镑,买下了他的技术专利权。 三万五千英镑,是个啥概念呢? 这个时代,妥妥的英国前十大富豪。 机器已经发明出来了,玉柱完全可以不花一分钱,就将珍妮纺纱机占为己有。 但是,杀鸡取卵的蠢事,玉柱肯定是不可能干的。 人的本性,就是追逐名利。 戴维斯的一夜暴富,告诉了所有的英国工程师和科学家们,东方大国真有技术的金矿可挖。 更重要的是,玉柱心里非常清楚,和军事重工业不同,纺纱机属于是轻工纺织业。 以前的课本上,讲世界史的时候,以极大的篇幅,描述了羊吃人的“圈地运动”。 这个时代,由于机械工人凯伊发明飞梭技术,织布机械的生产率大大提高。 但是,织布需要的棉纱,却还是依靠众多家庭手工业的纺车慢慢纺出来。所以棉纱供不应求,收购价格较高。 “珍妮机”的发明,使棉纱的生产率,获得了极大提升。 看过老电视剧大染坊的兄弟,肯定都知道,洋布挤垮土布,靠的就是生产效率的极大提高,导致洋布的成本,比土棉布低得多。 如今的华夏帝国,蒙古地区少说有上亿只羊,江南地区既有桑,也有麻。 更重要的是,西域地区,由于日照时间长,再加上干旱的缘故,是棉花的天然高产区。 由于人工运河的挖通,只需要在西域的阿克苏地区,就地将棉花加工成棉布,再将棉布从陆路运输至敦煌,就可以走水运,转运至东部地区了。 广大的西域地区,阿克苏种棉花,水源充足的地方种粮食,水源不足的地方养羊,就可以形成源源不断的经济内生性的良性循环。 粮食自己吃,棉花织成棉布,商人们吃不掉的产量,都由朝廷统一收购之后,再转卖至于中西部地区。 从中西部地区换回盐巴、银子和各种先进的铁器,时间一长,就解决了西域移民们的生计问题。 至于东部地区嘛,普遍种桑织麻和养蚕,这就具备了大规模生产麻布和丝绸基础。 嘿嘿,这意味着啥? 中欧贸易之中,除了传统的茶叶、瓷器和丝绸之外,还可以倾销棉布、麻布。 棉布和麻布,属于是生活必需品,只要价格足够低,整个东南亚的好几千万人,就是天赐的大市场啊! 算大帐,玉柱掏的三万五千英镑,虽然是一笔史无前例的巨款,却绝对是超值。 而且,有了钱的戴维斯,还可以继续发明创造出,几十锭,甚至是上百锭的纺纱机。 不能钱生钱的技术,就是消耗资源的无底洞。 玉柱大笔一挥,抽调能工巧匠,在苏州、杭州、宁波、大沽口、泉州和广州,同时建设了六座近代手工纺织厂。 历史的老记忆,改革开放之后,首先具备出口创汇能力的企业,就是国营的纺织企业。 轻工赚钱,重工保国,两手抓,两手都要硬。 三年后,就在玉柱赚得钵满盆满之时,戴维斯又发明出了64锭的纺纱机。 这一次,兜里有钱了的戴维斯,就不肯再把专利技术卖给玉柱了,他自己掏腰包,建立了一座工艺更先进的纺纱厂。 玉柱并没有动用权力,肆无忌惮的破坏信用,抢夺戴维斯的技术成果。 而是下了技术攻关的死命令,必须研究出100锭以上的纺纱机。 市场经济之下,别人的技术比你先进许多,你的厂子没有攻关成果,就应该破产倒闭。 明明亏损严重,还不肯倒闭的企业,花的都不是自己的钱。 令玉柱没有想到的是,他砸了重金出去,技术进步的速度,却异常缓慢。 反而是,苏州的一位纺纱工,率先发明了100锭的纺纱机。 几乎在一夜之间,苏州的民营纺织工业,获得了长足的进步。 很快,就挤垮了玉柱的苏州和杭州纺纱厂。 得知了消息之后,玉柱非但不生气,反而大感高兴。 他投资搞产业,只不过是在别人看不明白,不敢干的时候,起个率先赚钱的领路作用。 这年头,只要市场是相对公平的,哪里有暴利,哪里就会有商人投资进去。 伴随着商业技术的成功,玉柱身边的办公室,也增加到了十一个之多。 九位已经成年的皇子,和皇帝的两个亲弟弟,每人一间办公室。 大家循序渐进的学习处理政务,年纪小的,从看县域的奏折开始,逐步递增到学会看懂州一级、府一级、甚至是省一级的奏折。 必须要有竞争,要有压力感,不然的话,怎么可能优胜劣汰呢? 出门的时候,玉柱望着依旧灯火通明的两间小办公室,他不由微微一笑,后继有人矣! 小铁锤,小轩玉,别怪爹爹心狠,硬逼着你们竞争。 偌大的帝国,若是接班人不行,照样跳不出黄炎培所说的王朝周期率。 最典型的例子,就是德国的皇位,从威廉一世传给威廉二世之后,外交政策就出现了重大错误。 威廉二世的外交错误,导致了严重的后果,传统的海军霸主和欧洲陆上的两强法鹅成了盟友。 外交错了,满盘皆输! 第1135章 储君的养成 随着朝廷官署的完全搬迁过来,武昌府的街头,日益繁华起来。 视察了武昌造船厂的筹备情况之后,玉柱负手立于江岸边,望着往来穿梭的大小货船,不由微微翘起嘴角,扭头问张廷玉:“衡臣呐,迁都之事,是不是做对了?” “回皇上,迁都于武昌,功在当代,利在千秋。” 张廷玉即使很想反对,却也完全找不到理由。 事实俱在。 自从迁都于武昌府后,运河上的百万漕工们,逐渐变成了大江上的漕工。 船是现成的,人手也是现成的,直接平替了。 而且,从江南财赋之地,运输粮食到武昌府,可以一船到岸。这就比,送漕粮进京,轻省了许多倍。 漕粮沿着运河北上,一路要经过几十道船闸,沿途的所需的纤夫,数以十万计,确实是靡费颇多。 京城在北边,沿着运河的诸多州府和集镇,都跟着庞大的人流和物流,富裕了起来。 迁都武昌后,长江沿岸的各大州府,比如说,九江府、安庆府、池州府等府城,也肉眼可见的速度,富裕了起来。 随着英国船匠的陆续就位,武昌造船厂和吴淞造船厂,几乎同时动工,开始兴建。 在木制帆船的时代,长江之上,其实只要是江岸边,都可以建设造船厂。 不过,英国造船资本家,选的地址是吴淞口。 必须承认,英国人确实具有海洋意识,选址的眼光极准。 吴淞口就在长江的出海口边上,从东南亚运来的胡桃木,可以直接卸在船厂内,这就省了一大笔运输的成本。 风帆战列舰的时代,欧洲人造舰的木料,要么是橡木,要么是胡桃木。 橡木的距离太远了,运输成本过高,而东南亚盛产的胡桃木,就成了比较好的选择。 不过,玉柱很清楚,造木船的最佳材料,其实是柚木。 二战时,为了方便维修,欧美日的航空母舰上,铺的都是柚木制成的甲板。 玉柱就在武昌,为了就近指导造船工业的发展,武昌造船厂也就应运而生了。 吴淞口造船厂是英国商人全资的造船厂,武昌造船厂则是中英合资的造船厂。 造船的事情上,英国人确实拥有独门绝技。 比如说,法国人的橡木,只风干三年。而英国人呢,除了木料要风干五年之外,还会持续性的涂抹一种特制的防腐油脂。 具体是什么油脂,英国人一直讳莫如深,避而不言。 不过,在金钱+美人的深度腐蚀之下,玉柱知道了这种油,其实是木蜡油。 客观的说,只要逐渐培养出了本土成体系的造船技术人员,即使让英国人赚走了一部分造船的钱,也甚是值得。 资本家不是慈善家,不赚钱的生意,人家凭什么来做? 张廷玉分管户部,玉柱叫他来,主要拨款的问题。 “衡臣啊,武昌造船厂的拨银,无论如何都必须按时下发,不能有任何的拖延。”玉柱再次叮嘱张廷玉。 张廷玉亲眼看了造船厂的第一艘巨舰之后,心里已经明白了,必然会花钱如流水啊。 “皇上,朝廷需要花银子的地方,实在是太多了呀。” 管户部的大臣,不会叫苦,等于是白干了。 玉柱笑了笑,说:“除了帝国陆军的军费,帝国海军军官学校的经费,属于是最优先级之外,武昌造船厂的经费,必须确保充足。” 这是死命令了,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张廷玉只得点头答应了。 这么多年经验告诉玉柱,只要是张廷玉答应的事情,都非常靠谱,玉柱也就放心了。 帝国海军军官学校,校长和教官都是聘请的英国人,教材也是现有的英国教材。 没办法,就算玉柱是穿越者,对于指挥海军作战,他也完全是个门外汉。 专业的事情,必须交给专业人士去做。 倭国和英国结盟之后,倭国的海军舰队司令,有段时间都是由英国人担任的。 海军的作战思想,博大精深,不怕落后,就怕不肯努力学习,再奋起直追,最后完全超越英国人。 客观的说,英国乐意向华夏帝国输出二流战列舰的造舰技术,除了极为有利可图的海上贸易之外,玉柱对英国人格外友善的态度,也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 但是,英国人和米国人一样,关系再铁,一流的军工技术,也都会留一手。 玉柱回到办公室后,把小铁锤和小轩玉,一起叫了进来。 “安徽青阳县突然山洪爆发,冲垮了刚刚修好的河堤,造成了数千人被淹没的惨剧,你们怎么看?”玉柱抖着手里的奏折,冷冷的问两个最年长的儿子。 “回皇父,臣儿以为,河堤的垮塌,必然是有人贪了河工银子。”小轩玉的回答,令玉柱十分满意。 刚刚竣工不久的河堤,居然就被冲垮了,而且地方官居然好意思说是千年遇的山洪爆发,实难防范。 “回皇父,臣儿以为,那起子贪官污吏们,虽然个个该杀。但是,更该杀的是监督修堤的监工衙门。”小铁锤的分析,令玉柱频频点头。 为了防备贪官偷工减料,玉柱特意成立了,以专业技术人员为主的监工衙门。 但是,实践证明,修堤的利益实在是太大了,监工衙门也很可能与河工衙门,狼狈为奸,沆瀣一气。 嗯,很好,这么多年的学习研究各地的奏折,就算是傻子,也可以看出县里的各种名堂了吧? 小轩玉和小铁锤,按部就班的学习了县域、州域、府域和省域的奏折,并总结出了一整套看透情弊的方式方法。 “那好,你们两人马上动身,一起去青阳县,务必把破堤之事,查得水落石出。”玉柱毫不迟疑的给儿子们压上了重担。 历史上老四,为啥精通各地的情弊? 说白了,就是老四出门办差的次数,比别的兄弟们,多得多了。 出京办差的次数多了,民间的疾苦,自然也就一清二楚了。 让两个儿子一起去查案,谁查得细致,谁查得粗疏,一目了然。 而且,随着时间的推移,玉柱的儿子们,逐渐成年了,也都可以派差事了呀。 请假条 重要应酬,实在赶不回去了,特此请假一天,抱歉哈。 《骗了康熙》请假条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1136章 萌芽 在前清,各地的灾荒,几乎都是派钦差出去查办。 到了本朝,随着皇子们日益长大,他们被玉柱特意派出去负责勘灾和赈灾等工作。 要知道民间疾苦,这是一句被玉柱挂在嘴边的口头禅。 只有亲眼看见灾荒的惨况,皇子们才会对天灾或是人祸,有着清醒的认识。 以玉柱的水平,哪个皇子认真的勘察了灾情 《骗了康熙》第1136章 萌芽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请假一天 确实是重要应酬,脱不开身,请假一天,望谅。 《骗了康熙》请假一天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1137章 废除专卖 玉柱登基的第二年,就废除了铁器的专卖制度。 如今,因为整理了西部地区的财税体制,精简了不少县衙,已经有足够的基础,废除食盐的专卖制度了。 食盐的专卖制度,从汉武帝开始,一直执行到现在,是时候寿终正寝了。 玉柱的总体治国思路是,西部地区不足百万人口的县,一律合并成州。 这且罢了 《骗了康熙》第1137章 废除专卖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1138章 大结局 工业品和手工业品的税收,在帝国的财政收入之中,从完全可以忽略不计,到占比10%,花了大约十五年的时间。 但是,占比从10%飞涨到50%,只花了五年时间。其中,纺织业、炼钢业和水泥业,可谓是功不可没。 尤其是纺织业,随着64梭的先进纺纱机超过了百万台之后,纺织业正式成为华夏帝国的支柱型产业 《骗了康熙》第1138章 大结局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开了新书,书名《我姐夫胤禩》 《骗了康熙》开了新书,书名《我姐夫胤禩》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