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天武侠寻剑道》 上架感言 看最快更新无错小说,请记住 https://www.dafengdagengren.com!章节内容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章 林家血案 徐隐一袭黑衣,头戴斗笠,站在空无一人的福威镖局门口。 明明是春日暖阳、万物复苏的美好时节,但偌大的福威镖局,却如阴云笼罩、寒气森森,从内到外弥漫着一股死气,周边半个人影都没有。 镖局红漆大门前方,划着一条狰狞的猩红血线,并以极度张扬宛如群魔乱舞般的笔法写下六个大字:出门十步者死! 看到这一幕,徐隐微微摇头,有些遗憾。 还是晚了青城派一步,林平之一家的劫难已经开始,笑傲江湖的故事也正式在这场血案中掀开序幕! 此后,江湖风波会越发险恶,在混乱的权力斗争当中,人人皆身不由己! 纵然权柄雄霸江湖,武功天下第一,也未必能在此险恶风波中笑到最后。 而徐隐,这个不属于原本故事情节中的人物,实则是一名穿越者。 这已是他穿越的第二个诸天世界,此前的世界是剑雨。 他在剑雨世界中,作为黑石组织养蛊一般从小训练出的杀手,最后发动叛乱,斩杀原黑石首领转轮王,成为新一代的黑石首领。 此过程自是凶险万分,若无凭依当然不可能成功。 徐隐摸了摸丹田之处,那里藏着一柄虚幻的青铜残剑,这就是他穿越以来最大的凭依! 经过一个世界的历练,他发现此青铜残剑有三大功能。 其一,它可以改进所习武学,这让他在黑石组织中习练的普通剑法变得更加犀利,也让他能在黑石的养蛊模式当中脱颖而出。 并从转轮王那里学会了避水剑法,转轮王教授的避水剑法同样存在四招破绽。 不过在青铜短剑的帮助下,不仅将其完全修复,还精益求精,变得比原版剑法更加精妙。 这也让他在发动叛乱时,能够反向利用那四式破绽反杀转轮王,从而成为黑石首领。 其二,它可以代替记忆,无论是书籍还是画面,只要自己想,就能记录在残剑内,需要时只需内视入定,便能反复观看。 其三,这柄青铜残剑还能够增强自己修炼内功的效率,并且将丹田中的内力转存入青铜剑影内去芜存菁。 这也让他在剑雨世界和笑傲世界,修炼内功事半功倍,且练出的内力也格外精纯。 青铜残剑目前来看,似乎就这三种功能,但徐隐总觉得它应该还有其他能力,甚至还可以通过特殊方法修复。 只是自己实力未达标准,所以它的其他能力未能解锁。 徐隐前世老死之后,便转生到了笑傲世界。 然而却是从零开始,除了记忆以外,其他一概不剩。 幸好被隐居于秦岭的华山剑宗门徒封不平捡到收养,自此也烙上了华山剑宗传人的印记,虽是退隐状态,却被时刻教育要夺回华山道统。 知晓故事剧情的徐隐,知道仅凭自己的避水剑法,再加上华山剑宗剑法,哪怕练得再精,不仅不可能夺回得了华山道统,甚至未必能在如此险恶的江湖中生存下来。 所以他不远万里赶来福建福威镖局,就是想拿到辟邪剑法,利用青铜残剑进行改良,融入自身武学当中。 这未必能让他成为最顶级的高手,却让他有足够的实力自保,也能做更多的事! 如今,稍晚青城派一步,这林家已被不少武林人士盯上。 看来得等风波过后,这福州城中无人监视,方有机会去林家的向阳巷老宅获取辟邪剑谱。 不过如此,等若是坐视林家灭门。那林平之虽说是个膏粱子弟、绣花枕头,但其本性不坏,是这个世界少有的天生侠义之士。 徐隐思忖片刻,暗道:“前世身为杀手组织头目,一辈子都戴着面具,如阴沟里肮脏的老鼠,所行所谋,永远见不得光。 以至于我年过四十之后,武功剑道就再难长进。而我也十分厌倦那样的处世方式。 这一世自当要做出改变,通明剑心,不违本意! 况且,以我如今实力,早能稳压成不忧与丛不弃二位师叔。 此二人实力虽顶多二流,仅次于宁中则。 类比来看,我当不输给宁中则这般层次,未必不可与青城掌门余沧海一战。” 思虑完毕,徐隐走上前去,扣住门环,敲响起来。 三响之后,两名镖师手持大刀警惕的开了条门缝。 “阁下何人?” 徐隐随口道:“江湖浪客,来此应募镖师,混碗饭吃。” 两名镖师大感愕然,互相对视一眼,其中一人好意道:“我福威镖局近日有大事,阁下还是去其他地方吧。” “烦请二位先告知林总镖头一声。” 徐隐语速缓慢而沉稳,话中自有一股不容拒绝的威严之意。 两个镖师见其不过二十七八岁的年纪,这气质看上去却宛如江湖中的那些名宿? 他们怎知,笑傲江湖世界已是徐隐经历的第二个诸天世界,他前世在剑雨世界剑弑转轮王,成为黑石组织新一代的首领,并将黑石势力推到巅峰。 多年身居上位养成的气势,自非寻常江湖中人所能比拟。 “你既坚持,我便通报总镖头一声,不过你若真要入我镖局,很可能是自寻祸端,莫要怪我二人没提醒过你。” 福威镖局大堂之内,林震南正恼怒其他人怎么没看住林平之,让他一人跑到外面去给两个镖师收尸,万一遇到来找麻烦的青城派败类怎么办? 这时,一位镖师将徐隐的来意说了一遍,让林震南惊讶不已。 “那人说话是否带着四川那边的口音?”林震南问道。 “那倒是没有,不过却有些关中地区口音。” “关中?关中来我福建何止几千里,此人目的不明,你取些钱财随意打发了吧。如今正值多事之秋,我们……” “林总镖头,徐某来此,不过一番好意,你若不信,福威镖局满门尽灭,只在两日之内。” 话音刚落,便听得一声惨叫,一道人影自后门处扔到了大堂之外。 林震南夫妇惊讶不已,连忙带人奔出大堂之外,却见被扔到外面摔倒在地的那人,明显是川人打扮,口中叫骂之时,也多是格老子的、曰你先人板板…… 不用说,定是青城派弟子了! 这青城派弟子之后,却站着一名身着葛衣布鞋,头戴斗笠的年轻男子,其人身姿笔挺,双目狭长,冷俊中却蕴含危险的气息。 林震南看着地上被制住了穴道而无法起身的青城弟子,脸色异常难看,想起自昨日起,镖局当中便有多人惨遭青城派毒手,当下自然恨不得将此人千刀万剐。 不过想起自己武功低微,镖局实力孱弱,怎敌得过青城派这样的武林豪强,双手颤抖,却是迟迟无法做出决定。 林夫人反倒没有那么多顾虑,拔出刀子走到那青城派弟子身前,指着他喝问道:“你这狗贼!我们福威镖局的人可是你杀的?!” 第二章 交易筹码 那青城弟子虽被徐隐制住,却是一点也不害怕,嘻笑道:“格老子的,你们福威镖局姓林的龟儿子,杀了我们余师兄,那是我们掌门爱子! 血债当然得血偿!你要是敢动老子一下,今晚就灭你们福威镖局满门!” 林夫人大怒,“那姓余的调戏良家妇女,又欺人太甚,我儿杀了也是为民除害!今日你落到我们手上,我们……” “夫人!”林震南连忙拉住他夫人,担心她一时冲动真杀了对方,那此事可就没法善了了。 他思虑了这么久,心中依然想着要如何与青城派缓和矛盾,想到余沧海并不止一个儿子,或许可以大出一笔血,多赔偿些银子,再寻些武林名宿从中调解,也许就能渡过这次危机。 徐隐抱剑倚墙,冷眼旁观,嘴角噙着若有似无的微笑,看向林震南的眼神当中尽是轻视之意。 天真至此,殊为可笑! 林夫人不解丈夫之意,还待相询,却见林震南朝徐隐拱手道:“多谢这位大侠仗义,却不知如何称呼?” “徐隐。” 这个名字着实陌生,在场众人都未曾在江湖上听闻过。 “姓徐的瓜娃子!敢干涉我们青城派的事,胆子不小!有种的你就别走,看我几位师兄如何收拾你!” 徐隐看都没看地上的青城派弟子一眼,只对林震南说道:“林总镖头可知为何会被青城派盯上?” 林震南说道:“实是犬子惹下的祸端,误杀余少侠,此非有意之举,若是余观主为此愤恨,林某愿亲自登门赔礼道歉。” “哈,真不知林总镖头是真傻还是假傻。你也知余沧海不止一个儿子,纵然他要为子报仇,了不起便杀了你儿子抵命便是,你又如何能挡? 然而如今摆出的架势,却是要灭你福威镖局满门,此等情形,岂是报仇可以解释。 无非是人家盯上了你家的辟邪剑谱,欲夺之而据为己有罢了。 徐某点醒于此,林总镖头还是掂量着看吧。” 林震南等人心头一震,眼前似豁然开朗,若青城派真为辟邪剑谱而来,此事自当难以善了。 林震南亦听出了徐隐的话外之音,此时态度已是放得极低。 “那么这位大侠,若林某欲请你护我一家周全,需付出什么?” 徐隐嘴带讥诮,“我只要辟邪剑谱!” 他虽打算帮助林家度过此劫,可不代表将该收取的利益白白放过。 当然,林震南答不答应那都无所谓,他这句话更像是通告,而非商议。 林震南闻言,先是一愣,再是大怒,随即想到自己并无愤怒的资本,因此只得发出声声冷笑。 “那么阁下与余沧海又有什么分别?既然如此,林某何不将辟邪剑谱直接交予余沧海?” 徐隐不屑道:“林平之杀了余沧海爱子,你不会真以为余沧海是个海量人物吧?” 此时林平之身抗两个镖师的尸体走了进来,刚好听到徐隐和林震南的对话,于是放下尸体,怒气冲冲。 “你既然也是觊觎我林家辟邪剑谱,那自然没什么好说的,要么动手将我林家满门尽灭于此,要么请立即离开!我林家纵然势弱,也绝不屈服他人!” 徐隐哈哈笑道:“林公子好气魄,可惜这个江湖讲的是实力!林总镖头,明日天黑以前,徐某的话依然有效。” 说完,徐隐便跃出福威镖局,留下镖局内众人忧心忡忡。 傍晚时分,有五名镖师偷了马离去,然而不多时,那五匹马却驮着五具尸体回来,更让镖局上下惊恐不已。 林震南回想起徐隐白日所说的话,知晓此事难以善了,青城派不杀尽他们镖局上下,绝不会轻易罢手。 夜间,林震南一家三口自有一番商量,最后决定易容逃离,前往洛阳金刀王家避难。 为了掩人耳目,林震南天明时分遣散众多镖师,大肆分发浮财,而后三人混在众多镖师和家奴当中北上出逃。 一直奔行到午间都未逢他人拦截,林家一家三口只觉十分侥幸,来到路边的一处饭铺打尖。 此后自是顺着原著剧情发展,饭铺老板一家被青城派尽数灭口,于人豪带着方人智、贾人达拦截住林家三人,并用林家的辟邪剑法将他们尽数击败,正待生擒。 忽然树上传来声音,“林总镖头,徐某昨日说过的话,今日天黑以前依然有效。” 林震南一家看向坐在树枝上的徐隐,眼中涌现出希望之意。 不过林震南心中依然尚存侥幸,开口道:“还请大侠援手!林某愿付出任何代价! 只是这辟邪剑法,徐大侠方才也旁观过了。不过如此,怎及得上徐大侠神功。 若是徐大侠真想学,待脱困以后,林某人愿亲自教你!” 徐隐不以为然,冷笑道:“我知道你林家的辟邪剑法究竟是怎么回事,你既已答应,后面的事自然也由不得你来做主。” 说着,他从树上跳落,站在青城派三人面前。 于人豪颇有眼力,只从徐隐的轻身功夫上就看出对方实不简单,因此凝神以对,威胁道:“阁下要来管我青城派的闲事?” 徐隐冷笑着抽出腰间佩剑,只见那柄长剑宛如一泓秋水,剑身湛然,明亮如新,却拥有极强的柔韧性,弯曲着自鞘中而出。 出鞘之后,剑体轻弹,骤然绷直,发出一声滴水般清脆悦耳的声音。 软剑?! 青城派三人面色更加凝重,习武之人皆知软剑轻巧,极难掌控,稍不留神,极易伤及自身,且因剑身柔韧,不耐击打,因此剑招几乎不含守势。 若非高手,使软剑者,往往伤敌先伤己,不战而败! 然而若是真正能够掌握软剑之人,其剑招灵活多变,诡异莫测,几乎无从预判,攻势绵密如疾风骤雨,防所难防! 于人豪身为青城四秀之一,武功在后辈当中尚属好手,当即对左右两位同门说道:“软剑利而不强,对方年纪不大,内功应该比我们强不到哪去,很难发挥致命杀伤。 我等只需护好咽喉、心脉,皆以本门快剑强打硬攻,他软剑难防,足可获胜!” 徐隐笑道:“说得很好,可惜徐某手中避水剑,非同寻常。” 话音一落,便听得一阵滴水般的脆响,急袭向青城派三名弟子。 然而徐隐出剑,只用一招! 急拍、横掠! 只听三道金属碰撞之声与一声滴水之音混杂,便见半空之中,三道血线疾闪! 徐隐还剑入鞘,看也没看于人豪三人一眼。 背对静立不动任凭咽喉处血洒如丝的三人说道:“软剑是不堪被动击打,而非主动,希望你们来世还可记得此理。” 方人智与贾人达修为较差,已然倒地毙命,于人豪还仗着一身修为硬挺着,只看着手中劈落的长剑,心中有恨。 第三章 华山渊源 于人豪还记得方才交手,己方三人已经锁死了对手的移动空间,然而对方急拍而出的一剑,却是借助了剑身的崩弹之力将力道瞬间放大,拍中了右侧方人智手中的长剑,令其偏转打到了自己的剑上,再令自己的剑偏转打到了贾人达手中的剑上。 一瞬间,他们师兄弟三人的攻势全数落空,耳旁便听见一声清脆悦耳的滴水声,忽觉咽喉一凉,风声掠过,血洒如丝! 于人豪饮恨毙命,徐隐顺手解开了林震南一家被制的穴道。 然而他们一家三口还极度震惊的看着于人豪三人倒下的尸体,再看向徐隐之时,眼中只有无限放大的恐惧。 方才他们与青城派的这些弟子交手,对方未出全力,已能轻松将他们击败,而眼前这人,仅出一剑,便轻松杀死那三名青城派的好手,实力显然是他们无法想象的。 林震南的语气变得十分客气,“多谢徐大侠相救,剑谱之事……” 徐隐却并未理会林震南的话,辟邪剑谱现在对于他而言,已是囊中之物。 他忽然喝道:“二位朋友,既已到场旁观,何不现身相见?” 树丛当中隐藏的两人,自然是华山派的劳德诺以及岳灵珊。 劳德诺是老江湖,依然保持着原本的状态,一动不动。 而岳灵珊却真以为被徐隐发现,下意识的动弹了一下,引得树丛一阵摇晃。 徐隐当即转过头,目露精光的看向这边,随手一扬! 岳灵珊与劳德诺再也蹲不住,立即弹射出来,这时才发现徐隐根本没发射暗器,他还是在诈取他们! 林平之看到这二人,立时咦了一声,林夫人诧异问道:“平之,你认得他们?” “他们不是城郊茶馆的萨老板和他孙女吗?” 徐隐淡然说道:“人家易了容,你当然认不出来。” 此时林家三口已经知道江湖险恶,听徐隐这么说,又想起近日以来发生的种种惨事,自是怀疑这二人也是别有所图的,都心怀警惕的看来。 劳德诺见情势不妙,立即推了一下岳灵珊,“走!” 二人刚刚转身,便听到后方传来悦耳的滴水声。 “呵呵,徐某说过让你们走了吗?” 劳德诺身为老江湖,实力虽然不怎么样,但经验极其丰富。 方才旁观之时,见徐隐只出一招便轻松斩杀青城派三名好手,自己定是万万不可匹敌的。 而且旁观此人,虽说救下了林震南一家,但出言便要取林家的辟邪剑谱,摆明态度要巧取豪夺,为人心性实是正邪难辩。 这般发生冲突,性命实在由他不由己,自是想要赶紧逃跑,因此有意出卖岳灵珊,岔开道路往一边而去。 岳灵珊此时也很慌张,根本不知道这位二师兄的心思,只下意识的听从命令,回头乱跑。 这也造成了徐隐只能在瞬间决定去追谁,反正追到一个,另一个肯定已经逃掉了。 不过他们都不知道徐隐看过整部笑傲江湖,自然知晓劳德诺与岳灵珊的性格特点。 所以他没做任何犹豫,直接往劳德诺那里追去,并施展避水剑法抢攻而去。只将劳德诺打得狼狈不堪、惨叫连连,身上被划出十数道深浅不一的伤口,血染衣袍。 另一旁的岳灵珊听得劳德诺的惊呼,又听见那让人头皮发麻的滴水声,心下也是一颤。 不过由于她自幼接受岳不群夫妇的儒家教义,再加上她本人亦非自私怯懦之人,实在无法抛下同伴独自逃生,于是咬牙回追,从旁协助劳德诺。 如此一来,自是落入徐隐彀中。 待岳灵珊出剑攻来,徐隐反手一剑,剑锋以极其诡异的角度偏转而过,同时挑中二人手腕,击落了他们的武器。 而后迅速点穴将此二人制住。 林震南一家三口见战斗结束,也靠近过来。 林平之气得全身发抖,指着他们二人说道:“你们二人有这么好的功夫,当日明明可以自救,却为什么要故作受辱! 我林家因你们几被青城派灭门!你们到底是什么人!也是来图谋我林家的辟邪剑谱吗?!” 岳灵珊对徐隐有些惧怕,但对林平之却有些看不太起,不服气道:“当日就算你不出手,没有误杀那个姓余的无赖,青城派也不会放过你们! 你难道不知道他们不远万里从四川来到福建,就是想要谋夺你们林家的辟邪剑谱吗?纵然当日无事,后面也肯定会主动挑事,你们躲得过初一也躲不过十五!” 林平之深知对方说的有理,不过却也正是因为有理,让他深切认识到自己一家实力低微却只能任人宰割的凄惨境地,这是何等的屈辱。 徐隐收起软剑,看向劳德诺与岳灵珊,违背原著剧情提前揭露二人,是他临时所为,并无长远的谋划。 由于他这一世幼时是被华山剑宗的封不平收养,并且习练的也是华山剑宗武功,因此天然对气宗一脉就不喜欢。 再加上原著里面,他也很不喜欢岳不群这个器量狭小的伪君子,所以才会刻意在此破坏岳不群暗谋辟邪剑谱的计划。 徐隐卷起袖子,从水壶中倒了水将袖子浸湿,便毫不怜惜的往岳灵珊脸上抹去,完后顺便将劳德诺的伪装也揭露了。 林家三口一看,方才那个还满脸麻子的丑女,此刻竟然是个极为靓丽的少女,而那个丑陋的瘸子萨老板,也成了一副中年汉子的模样。 他们三人立时目瞪口呆,林平之指着岳灵珊,半晌说不出话来。 岳灵珊被揭露真面目,只想找个地缝钻进去,最后发现避无可避,只得看向似笑非笑的徐隐。 “你知道我爹娘是谁吗?竟敢对我如此无礼!” 徐隐呵呵笑道:“鼎鼎有名的君子剑岳不群,和无双无对,宁氏一剑的宁女侠,江湖上谁人不知谁人不晓呢?” 林震南长大嘴巴道:“姑娘……你竟是岳先生的女儿?为什么你会在这里?” 徐隐说完岳灵珊,又看向劳德诺,“这位则是华山派的二弟子了,虽是带艺入门,不过华山派迎来送往皆由他负责,可深得岳先生信赖呢。” 劳德诺知晓此行任务已经失败,而且身份败露,颇有一股破罐子破摔的意思。 “阁下何人,为何江湖上没有听说过阁下的名号。” 第四章 辟邪剑谱 徐隐狡笑道:“在下与你们华山派亦有些渊源,不过只能当着岳先生的面说,你们还不够资格知晓。 今日之事传到江湖上,只怕到处都会盛传青城派强夺林家辟邪剑谱,而岳先生则布局深远,手段高明,以爱女相诱而巧取之。” 岳灵珊怒道:“你胡说八道什么!不许你造谣污蔑我爹!” 徐隐不再理会,随手解了他们二人的穴道,“是不是污蔑,回去问你爹。” 岳灵珊还待争论,但劳德诺害怕徐隐反悔,当即拉着岳灵珊的手匆忙离开。 这时徐隐转过头去,看向林家一家三口,沉默不语。 林震南还要装傻,“我们林家既得徐大侠相救,自当完成承诺,林某愿将习自前辈的辟邪剑法教给徐大侠……” 徐隐讥讽道:“你那三脚猫一般的剑法谁爱学谁学去,我自会去向阳巷老宅取你家传剑谱。” “什么?!”林震南后退两步,脚下一软,如遭雷击。 “你怎会知道我林家的秘密?!” 徐隐跨上一旁的快马,“实话说吧,就算你不带我去,我自己一个人也能找到。 不过有青城派的老鼠和众多江湖宵小在侧,早先我若去取,怕会打草惊蛇,引起大群鼠辈围攻。 如今顺手帮你们除了青城派的败类,你们又离开了福州城,江湖上那些宵小只怕已将目光投向城外,接下来我自取便是。 不过也算是完成了对你林震南的承诺,不至于让你们一家于此遭擒。以后你们一家该当如何,便全看命数,与徐某无关了。” 说着,他顺手击毙另外两匹快马,这样林震南即便要追,也根本无法追上。 他连夜返回了福州城,来到向阳巷老宅,根据达摩画像手指之处,轻易找到了辟邪剑谱。 立时在月光下将其展开,举目扫去,却不细看,不到十秒时间整张写在袈裟上的辟邪剑谱便尽收眼中。 而后他顺手一搓,便将此稀世秘籍扬成碎片灰烬,洒落得到处都是。 做完这些,徐隐便孤身一人消失在了城中。 等到快天亮之时,林震南一家才匆匆赶回此地,一冲进向阳巷老宅之内,见到满地的袈裟碎片。 林震南剧痛不已,大声哭嚎,“那姓徐的将我祖传秘籍尽毁了!” “什么?!” 门外接连传来数声惊诧的疑问,不知从何处出现的四名江湖中人,蒙着脸闯入宅内。 “姓林的老小子,昨天后半夜好不容易寻到你们,你现在居然告诉我你家秘籍被毁了?!” 林震南哭丧着脸坐在地上,指着地上的袈裟碎片,语气中带着无限讽刺。 “或者你们还能将它们拼起来。” 这几名江湖中人真的尝试去拼,不过试了很久,终于发现部分碎片早已被搓成了灰,纵然拼起了极少的口诀,却也前后不搭,毫无章法,根本无法修炼。 他们简直比林震南还捶胸顿足,其中一人厉声问道:“昨夜来此之人是谁?!” 林震南双目当中满是仇恨之意,“他说他叫徐隐,使一手软剑,名唤避水剑,不知何门何派!想必他已经将整部秘籍都背诵了去,你们找到他或许还能逼问出来!” “徐隐?从未听说过此人,回去禀明盟主,让盟主早做打算!” 四人一同点头,也没管林震南一家,匆匆离去。 徐隐那边对这等事情自是早有预料,不过他无所谓,独自一人自荒野山林中穿行,却是在暗中改良辟邪剑法。 然而没想到这本秘籍较为深奥,即便是青铜残剑也没能短时间内改良完毕。 当初改良避水剑法时,也不过只要了一个小时,然而改良这本秘籍,却用了整整一天。 此时重现在徐隐内视当中的辟邪剑谱,许多口诀都发生了改变,还额外多出许多真气运行的线路图。 同时秘籍分为了一阴一阳两个部分,并有专门的备注。 其中阴卷只适合男子修炼,而阳卷则适合女子修炼。 并且对不同的修炼体质也做出了规定,修炼阴卷的男子,最好个性阴柔,白面无须,声音尖细,肾囊萎靡,阳锋不涨。 如此修行之时更方便阴阳中和,无欲念无杂念。 而阳卷则反过来,要求修炼的女子,体质向阳,嗓音粗壮,大类男子。最好是天生体毛浓密,尤其颌下生须者为上佳。 同样也是为了修行之时,能够自我阴阳中和。 看到这里,徐隐嘴角难免抽动一下,这样的女子,一辈子都不要嫁人了。 除了阴卷和阳卷,青铜残剑还具现出了另一个版本,那个版本才是真正威力加强版的辟邪剑谱,不,应该说彻底还原成了葵花宝典,并比原版的葵花宝典还要强。 只不过开头依然开宗明义:欲练神功,挥刀自宫。 只这一句,就打消了徐隐修炼这个版本的心思。 不过以上描述都是最适合修炼神功的体质,即便没有达到这种比较极端的体质标准,也不是不能练,只不过练不到最高境界而已。 徐隐修炼阴卷之时,便发现这套剑法极为阴柔,他不习惯许多女性化的姿态动作,因此加入了自身理解,将之再次改良,化阴柔为飘逸,勉强适合一用。 当然如此一来,剑法身法的速度难免不如原版,却也比现在要快上许多。 但是待他修炼了一段时间,攀升到较高层次时,忽然欲念徒生,心火焚燃,恨不得跑到女支院豪女票三天三夜方能泻火! 越是强行修炼,那种欲难求的感觉便越发激烈。 到了这种程度,徐隐便知道不能继续练下去了,他这个体质只能练到这个境界,再练下去怕是真要走火入魔。 即便如此,徐隐的剑法也是大进,虽说不如原版的辟邪剑法那般身法快如鬼魅,剑影缥缈难测。 却也足够让人难以反应,凭此剑法,就算他师父封不平出现,并以自创的狂风快剑相攻,也不可能快过徐隐。 而封不平的实力,本就不弱于岳不群,属于当世一流高手。 练完整套剑法,徐隐突发奇想,若能将辟邪剑法的快,结合避水剑法的诡,再加上华山剑宗剑法的奇,是否能将自身剑术提升到一个难以想象的高度? 他尝试催动青铜残剑,然而残剑目前似乎并无融合武学的能力,让他只能暂时放弃利用外挂作弊的打算。 不过充分发挥自身才智融会贯通各门武学,也是剑道必经之路! 所以徐隐并未气馁,反倒兴致更盛,一路向着衡山而去,同时不停琢磨如何将三种剑法融会贯通。 而此时的衡山派刘正风,已经将金盆洗手退隐江湖的帖子广发各方…… 第五章 回雁楼试剑 衡阳城,回雁楼。 徐隐还是老一套装扮,黑衣斗笠随身而带,坐于二楼角落,面前摆着一壶浊酒、一盘抄猪耳、一盘时令蔬菜。 但他的注意力全然不在桌上,而是放到了七八步外靠窗的酒桌上。 那里坐着一身穿华服的中年汉子、一满身血迹的华山弟子、一惊慌失措的恒山尼姑,显得极为扎眼且不伦不类。 且不止是徐隐将注意力放在此处,还有刚上楼的泰山派两位道长也第一时间注意到了那一桌。 自不用多做解释,那桌上坐着的,便是田伯光、令狐冲以及仪琳三人。 徐隐眼神不断打量着田伯光以及他放在桌上的那柄短刀,同时自己不断摩挲着腰间佩剑。 自习得改良后的辟邪剑法以来,他尚未找人试过剑,此来衡阳城,便是想借助汇集过来的众多高手磨砺剑术。 此时泰山派的迟百城知晓那华服男子为臭名昭著的淫贼田伯光,立时拔剑出手。 然而实力不济,田伯光连位置都没移动一下,拔刀出鞘,迅又收刀,迟百城胸膛中刀,血洒一地,当场气绝身亡。 与迟百城同来的天松道长见状,立即出手,然而田伯光依然稳坐不动,背身出刀接剑,只守不攻,宛如脑后长眼。 那天松道长连攻了三十余招,却未曾伤到田伯光半分,更未能逼得他身形挪动一下。 直到令狐冲忽然拔剑出手,田伯光才忽然起身表示敬意。 此后令狐冲进攻,天松道长反而住手,并表示令狐冲竟与江湖败类饮酒相交,不屑与他一同对敌。 结果话未说完,田伯光一刀斩出,天松道长连刀影都没看见,立时中刀倒地,身受重伤。 此时酒楼内尚存之人,基本都是自恃武功不弱之辈,比如正在大口吃肉大碗喝酒的不戒和尚,正在静默喝茶的魔教曲洋长老,以及不被人注意正在拉二胡的衡山掌门莫大。 他们看到田伯光施展的刀法,眼神都是一凌,只从刀法来说,此淫贼确有傲视群雄、四处作案的本钱! 徐隐觉得时机算是差不多了,摩挲了一下佩剑,忽而拔剑出鞘,清脆悦耳的滴水声回荡于酒馆之内。 众人齐齐转望过来,不止是田伯光、令狐冲等人,还包括坐在角落里的不戒和尚、魔教长老曲洋、曲非烟,以及停止拉弦的莫大。 田伯光眼神阴了一下,甩动短刀,气势忽变,比起刚才闲庭信步般的应对天松道长与令狐冲的进攻,此时的他才像是进入到了搏命状态。 “避水剑徐隐?” 徐隐一直走到田伯光警戒范围之外相差一步的位置方才停下,这个距离十分微妙,一旦他再踏前一步,必会打破二人之间的均势,导致战斗立即爆发。 “福威镖局之事,看来传得很快。” 田伯光笑道:“江湖很大,却也不大,都说辟邪剑谱被你所得,怎么,这才过去两个多月,你就已经全部学会了?” 徐隐晃了晃软剑,笑道:“深山之中习剑最是寂寞,有劳田兄试剑了。” 忽然他身如鬼魅,如同拉出道道虚影,转瞬进入到了攻击范围,半空当中,滴水的清脆之声连连传出,仿佛连成了串,将要化为潺潺流水! 辟邪剑法的施展,必须搭配对应的真气运行线路,而避水剑法这种纯招式类武学却是不用,所以徐隐可以将避水剑法的招式融入到辟邪剑法的身法当中。 自是身如鬼魅,剑走诡谲! 田伯光的刀很快,不过并无太多变化,亦极少见这等宛如妖魅一般的武学,刀光连舞,几乎在身前化作一片光圈。 伴随滴水声接连响起,火星亦是接连闪现。 他挡住了徐隐的剑,却又不完全挡住,弯曲转折的避水剑,其攻击角度无法以常理揣度。 每格挡一次,弯曲的剑刃依旧会在他的手臂、身体、头脸等地方留下一道血痕。 战不多时,田伯光身上的华服撕裂,发髻散乱,全身上下满是血污,狼狈之极! 任谁都能看得出来,这位万里独行的淫贼不要多久就会饮恨剑下,而那等诡异之剑,亦令在场旁观众人留下极为深刻的印象。 除了令狐冲与仪琳还有曲非烟修为较弱以外,其他人都看得出徐隐若要杀人,随时都能杀掉对手。 然而看他使剑之时的沉浸之相,当是借助田伯光的快刀在磨砺自身武学的熟练度,故而才会采取这般零刀碎剐的方式,让对手吃尽苦头,要退不能,求死不得。 “着!” 田伯光忽然一声大吼,手中短刀竟然脱手而出。 距离如此之近的离手招,亦让徐隐有些诧异,下意识侧身闪避,同时卷动软剑,软剑如回收的卷尺一般,飘忽弹回,立时将田伯光手臂上好大一块肌肉削下。 但田伯光连痛呼都不敢发出,掷出短刀的瞬间,便往后疾退,用背撞穿酒楼墙壁,坠向楼下,再施展他那万里独行的高明轻功于街道人群中几个挪移腾跃,便消失在了徐隐视线当中。 徐隐若是要追,只需循着血迹而去,迟早能将田伯光活活拖死,不过他看见令狐冲时,忽然想起一事,故而暂时将此人放过。 令狐冲身上伤势匪浅,在仪琳帮助下站起来,朝徐隐拱手道谢。 “多谢这位兄台相助,可愿共饮一杯,交个朋友。” 徐隐上下打量着令狐冲,说道:“在下可没法与气宗弟子成为朋友,就此告辞。” 随手震去软剑之上血迹,还剑入鞘后,徐隐戴上斗笠便离开了回雁楼。 而令狐冲还在琢磨着徐隐的话,此时岳不群还未曾与后辈弟子说过昔日华山剑气之争的事,故而令狐冲一时间没有理解气宗弟子是何意思。 回雁楼之战后不久,整个衡阳城都传遍了徐隐剑斗田伯光之事,从旁观之人口中转述而出的战况,自是令所有人都认为徐隐已经学会辟邪剑法,一个江湖上的新锐高手即将冉冉升起。 跟随着这个消息一同传出的,自然还有青城派灭门福威镖局,岳不群以女相诱谋夺辟邪剑谱之事。 再加上正邪两道于这些传闻当中添油加醋,各有改编,致使有关徐隐的故事变得扑朔迷离,无人知晓真实情况。 只有余沧海和岳不群,一个在明面上,一个在暗地里,已将徐隐恨到了骨子里。 第六章 剑道五境 当日徐隐在回雁楼有意放任田伯光离开,并非心慈手软,而是为了谋划独孤九剑。 过去十几年,他随封不平等剑宗弟子隐居于秦岭当中。在此期间,徐隐没少前往华山诸峰寻找风清扬的痕迹。 不过风清扬既然有意避世,自是难以寻到踪影。 如今徐隐有华山剑宗剑法为基,避水剑法为招,辟邪剑法为核,若能完全融合三者,再强化几年内功修行,定可成为当世顶级强者,未必输给东方不败! 不过要融合三种风格不一的武学,却需要一个完善的剑理为架构方能做到。 这些时日他思来想去,觉得这个世界唯有独孤九剑方能有此架构。 独孤九剑无招无式,却有着独具一格的纲领理念,作为自身剑理核心自是十分完美。 纵观神雕侠侣到笑傲江湖,两本书中都提及了独孤九剑,当以神雕侠侣中的独孤九剑为本。 徐隐记得在独孤求败的墓中,对于他毕生研究的剑理,当分为五个境界。 以其少年阶段,仗以利剑纵横河朔,此为利剑之境,也是笑傲江湖中风清扬所传独孤九剑的境界; 直至独孤求败青年之时,剑技再精,直来直去的利剑已经无法发挥其剑技之巧,故而换做软剑,此时在剑技之道上,几乎已无敌手。此为巧剑之境; 再至中年,恰逢外敌入寇,为保家卫国,独孤求败的软剑虽巧,却不足以沙场争雄,故而以陨铁铸造重剑,仗之纵横沙场,保境安民! 此时便已抛弃剑技之巧,转而化巧为拙,用毕生强悍霸道的内力使剑道达至重剑无锋,大巧不工的境地,逐渐有了些许返璞归真的味道。此为重剑之境; 在重剑之境的独孤求败,由于其自身内力强悍霸道,寻常凡铁锻造的兵刃,已无法支持其全力出剑,一旦出剑,凡铁必崩,故而不得不依赖重剑为兵。 毕生都在追求剑之极道的独孤求败,自然知晓重剑之境虽强,却非剑道终点。 经此分析,知晓是自身对出剑之时的气劲控制不足,以至于发挥出的力量,有一部分作用在剑身之上,才导致剑身崩碎。 若能全力出剑,而剑身不损,说明控制力已经达到极境,没有半分力量损耗于自身兵刃之上,全部透入敌身! 如此,独孤求败放弃重剑,重新修行,直到以草木为剑,也能全力出而草木不败,方再次达到另一巅峰。此境界为木剑之境; 再其后,手中有剑无剑,都再不影响其实力发挥,即便无需媒介,亦能做到手中无剑、心中有剑,随意而发、风云变色。这便是无剑之境,也是金系武侠最高境界。 笑傲江湖世界,因其世界格局限制,徐隐不认为自己能达到独孤求败最终的无剑之境,但要追求一下巧剑之境,却未必没有希望。 放田伯光离开,再加上令狐冲本性未变,惹出许多麻烦,待回到华山派后,岳不群一定还会将其罚往思过崖。 到时田伯光再上华山寻找令狐冲,按照原剧情发展,风清扬也就该要现身了。 徐隐已经想好之后如何让风清扬教授自己独孤九剑,令狐冲虽说符合风清扬的脾气,不过他终究是气宗弟子。 自己可是纯正的剑宗传人,未必不能被教授剑术,否则徐隐便会拿当年剑气之争的事来挤兑他。 此刻,由于衡阳城内,青城派与华山派都在追寻徐隐的踪迹,他不便常留城内,只在城外避居,却无意在小镜湖处遇到一对爷孙。 “非非,在你刘叔叔完成金盆洗手前,勿要再去刘府,那里正道人士集结,就怕有个万一。” “爷爷,明天刘叔叔就金盆洗手了,应该没有什么问题吧,我还想去找刘箐姐姐呢。” 老者摇了摇头,“恒山派、泰山派已至,华山派岳不群还在路上,但弟子们已经先到,就差嵩山派了……我总有不详的预感。” 曲洋与他孙女曲非烟正在谈论明日刘正风金盆洗手之事时,忽然听到脚步声自身后传来,两人回头望去,皆是神色一凌。 “避水剑徐隐?” “曲长老!”徐隐拱了拱手,表示敬意。 曲洋与曲非烟神色更加凝重,他们从未对外暴露身份,却不知对方如何认出的自己,当此正道云集的关头可不是什么好事。 想到这里,曲洋甚至悄悄抚摸起随身携带的瑶琴,似要随时拨动琴弦暴起杀人。 徐隐冷笑一声,“曲长老可是想要杀人灭口?” “你的来历很神秘,可曲某不想因此坏了刘兄弟明日之事,有什么条件便说吧。” 曲洋压制住杀意,想起当日在回雁楼目睹徐隐和田伯光一战,那手剑法和身法宛如鬼魅,真要打起来,自己只唯有内功占据优势,却未必能留下对方。 徐隐与他们爷孙保持着一个安全的距离,“你们最好提前告知刘正风,嵩山派仙鹤手陆柏、大嵩阳手费彬、九曲剑钟镇等十三太保,已经率领百余名嵩山好手再加左道人士,准备明日阻止刘正风金盆洗手,如若不然,便会尽屠其家!” 曲洋和曲非烟大惊,急声问道:“你从何处得知!” “哼,信不信由你。” 说毕,徐隐转身便走。 之所以暗助衡山派,亦非临时起意,而是有所图谋。 徐隐这一世既然承蒙华山剑宗收养教导,身为剑宗传人,自是要为本宗夺回华山正统,再合并剑气二宗。 而气宗首领岳不群在江湖上的名声实在太好了,若是强取硬夺,恐怕不会轻易被五岳派其他门派接受。 所以此前在福州城外揭露岳灵珊与劳德诺的身份,以此来打击岳不群的名望便是第一步。 其后,无论是救下令狐冲与仪琳,还是击败田伯光,包括现在暗助衡山派,都是为了提升自己的名望,卖好于五岳同道,以备将来夺取华山正统后,能被各派承认。 至于嵩山派,左冷禅野心实在太大,想要强行合并五岳,这与徐隐的想法冲突,即便左冷禅能收买封不平等人,他后面也会尽力阻止。 第二日,徐隐再做了一番乔庄,换了身常见的葛衣,悄悄跟在刘正风的家眷之后。 昨天晚上,曲非烟赶去了刘府,将徐隐告知的消息说给了刘正风知晓。 刘正风当夜便将其母亲和两个儿子、一个女儿,再加几个老仆给悄悄送出了城。 为了不引起他人注意,妻子和小妾还是留在家中,以防被嵩山派查探到。 白日金盆洗手,果然如徐隐所说,嵩山派百余名弟子,从前厅到后院,纷纷自屋顶处现身,公然威胁刘正风。 而后更以其家人为胁迫,让其屈服。 只是临时抓捕人质之时,嵩山派这才发现刘正风的后人一个都不在府中,大感诧异,只拿着他妻子和小妾,实在没有太大威慑力,且令自己十分尴尬。 第七章 问罪刘门 刘正风没有太大后顾之忧,又早有准备,不像原著一般因其家人被制,导致自己投鼠忌器,无法反抗。 再加上其妻性格刚烈,自撞嵩山派刀剑而亡,以至于刘正风怒极之下,制住费彬,以其为人质,带领嫡系弟子拼命杀出重围,在曲洋接应下成功离城。 嵩山派的仙鹤手陆柏不甘于此,与费彬商量之后,决定先通过刘门卧底,寻找刘正风的家眷所在。 再号召五岳同盟与一干武林正道,一同追杀刘正风。毕竟曲洋的出现,终究还是暴露了他与魔教之间的关系。 岳不群等人虽然不愿,但也不得不听从陆柏号令,与上百名正道豪杰在衡阳城内四处搜寻刘正风踪迹。 此时,徐隐就潜伏于刘家家眷在城外避居的别苑之外。 既然要卖人情,那就要卖到底,不能只空口白牙的提醒一句便完事。 就在徐隐潜藏的竹林附近,一个正在拉二胡的老者很早就昏昏沉沉的坐在大青石上,很不起眼。 其身后的草丛中,藏着一具尸体,那是嵩山派安插在刘门弟子中的卧底。 此人自然便是衡山掌门莫大先生,不知是刘正风来求过他,亦或是他本就关心这个师弟,所以才出现于此。 徐隐和莫大都发现了对方的存在,但都很默契的装作不认识。 果不其然,嵩山派依据那位被莫大所杀的卧底通报的消息,找到了这里。 此时嵩山十三太保来了五人,以仙鹤手陆柏为首,还有大嵩阳手费彬、托塔手丁勉、九曲剑钟镇、铁皮汤英鹗。 他们每个人都有着五岳派其他门派掌门的实力,属于江湖中的一流高手。 在他们之后,便是数十名嵩山派好手,再加泰山、华山、恒山派以及为数众多的正道散人还有青城派众人 坐在大青石上的莫大,昏昏沉沉的睁开眼睛,独自带着二胡,走到了别苑门口,面向一众正道人士。 陆柏看着莫大,有些惊疑不定,“莫大先生,你怎会在此?” “莫大向各位武林同道问好,刘正风的事,莫大已经知晓,特以掌门之名,将其逐出本派,今后各位抓到,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陆柏哈哈大笑,“莫大先生果然深明大义!如此,便一同随我们进去,捉拿刘氏族人吧!” 莫大摇头道:“一码归一码,刘正风勾结魔教妖人,那是咎由自取,可他亲属终究无辜,我等皆为正道人士,岂能效仿魔教行事,动不动灭人满门,诛杀全家。” 恒山派定逸师太连忙站出来,“贫尼赞同莫大先生所言,所谓祸不及家人,如这里面只有刘正风的家人,那陆师兄,我们还是换个地方追查刘正风吧。” 费彬想起昨日与刘正风交手,自己内力明明更胜一筹,却偏偏被对方以巧劲制住,实是生平大耻,此时自是恨不得立即冲入别苑,拿住他家人折磨发泄。 “笑话!对付勾结魔教的叛徒,岂能有妇人之仁!如今要尽快找到刘正风,以其家人相威胁却是最快不过的方法。 莫大,你如此袒护刘氏族人,是不是同情刘正风,欲相包庇?!” 莫大还是那副将睡未睡的模样,只连连摇头,“祸不及家人,祸不及家人,不合规矩,不合规矩。” 费彬大怒,“不用管他,我们自去别苑擒拿,他若敢拦,便是公然包庇刘正风!” 岳不群此时站出来刷声望,“费师兄且慢,正如莫大先生所说,我们这般冲进去擒拿刘氏族人,难免有欺凌弱小之名,传扬出去,对我们五岳派名声终究不好。 既是为了引出刘正风,我们不妨对外放出风声,就说刘氏族人已尽被捉拿,然后布下埋伏。 若那刘正风回来营救,我们便可在外就地擒杀,如此既维护了正道之义,也不必连累弱小无辜,岂非两全其美?” 陆柏冷哼一声,“岳先生倒是会做好人,可惜昨日他刘正风暴起,伤的不是你华山派的人!” 陆柏虽然阴阳怪气,但泰山派的天门道长站出,表示支持岳不群的提议,道理上登时令嵩山派处于下风。 陆柏把心一横,暗道:我嵩山派实力冠绝五岳,迟早要将这群土鸡瓦狗吞并。 今日不论如何都要达成盟主旨意,灭尽刘正风满门! 也正好在武林同道面前彰显实力,杀鸡儆猴! 于是他与几位师兄弟对视一眼,各自眼中都透露出决心,然后冷哼一声,扬手道:“奉盟主之命!擒杀叛徒刘正风全家,胆敢阻拦者,视同魔教妖人,杀无赦!” 数十名嵩山派好手齐声应是,声势震天,让其余人等尽皆色变。 莫大咳嗽两声,眼中露出决绝之意,“莫大恬为衡山派掌门,自有义务护得本门弟子周全,今日于此,寸步不让!” 二胡琴响,音色凄厉!竹林之中立时跃出十余名衡山弟子,皆为莫大门下亲传。 恒山派定逸师太在所有人当中正义感最强,站到莫大身旁,厉声呵斥,“你们嵩山派未免也太霸道了。” 一干恒山派的大小尼姑,包括俗家弟子,一同聚集在定逸师太身旁,结成剑阵严阵以待。 陆柏神色阴冷的指着二人说道:“北岳恒山,南岳衡山,很好,好得很!那可就莫要怪我等不讲同道之谊了!” 一旁的岳不群和天门道长直皱眉头,但都没有站出来。 宁中则看不过去,几次拉扯岳不群的袖子,却见岳不群暗自摇头,不由颇为失望。 嵩山派五大太保走向莫大与定逸师太,其他门徒分散开来,便要抛洒钩爪,强行攻入别苑当中。 此时别苑大门忽开,刘正风的首徒米为义与向大年,率领十余名刘门弟子持剑冲出,与恒山派弟子并肩而立。 米为义向莫大和定逸师太非常恭谨的行了一礼,“掌门,定逸师叔,感谢二位高义,我刘门弟子纵是肝脑涂地也无以为报!” 莫大挥了挥手,不以为意。 定逸师太点头道:“不必如此,贫尼只不过看不惯嵩山派行事如此霸道而已。” 陆柏冷哼道:“很好,姓刘的门下弟子倒是有种,今日倒省得我们将来四处捉拿。” 向大年持剑道:“刘门弟子岂是贪生怕死之人,要动我师父家眷性命,需从我等尸体上踏过!” 费彬冷笑道:“便遂你意却又如何?!” 双方剑拔弩张,即将混战之际,竹林当中传来脚步声,却见一身穿朴素葛衣,面相冷峻的男子缓步走出。 “欺凌妇孺老弱,嵩山派好个侠义道上的领袖,却让我这等江湖浪客大开眼界。” 第八章 剑宗传人 嵩山派众人冷眼看来,离得最近的九曲剑钟镇冷声道:“你是何人?” 徐隐停住,眼神瞥向青城派余沧海,还有华山派岳不群。 “徐隐!” 众人一愣,首先反应过来的便是余沧海和岳不群,余沧海双目圆瞪,岳不群意态阴沉。 钟镇恍然道:“原来是近日名声鹊起的那位避水剑徐隐,你凭何来管我五岳剑派门内之事?” 徐隐笑道:“在下作为华山剑宗传人,亦算华山正统!此番作为五岳门内弟子,却不知是否有资格管得此事?” “什么?!”在场众人万分惊讶,江湖上听说过华山剑气之争的人并不多。 此时便有许多人将目光看向了华山掌门岳不群,岳不群也有些惊讶,上下打量了一番徐隐。 他身后的岳灵珊与劳德诺再次见到徐隐,回想起当日交手,犹是心有余悸,此时听闻此人竟然是华山派传人,也是大为惊讶,可又十分疑惑他当日施展的剑法中,似乎并未见到华山剑法的影子。 “呵呵,这位朋友既然说是我华山派传人,可岳某并无印象啊。” 徐隐笑道:“家师封不平,未知岳先生可有印象!” 岳不群思索片刻,立时满脸春风带笑,抱拳拱手道:“原来是封师兄高徒,昔年剑气之争,其势惨烈,实是我华山之殇。 当年战败的诸多剑宗同门,不少当场横剑自刎,如封师兄这些幸存的却都已纷纷下山隐居,不再参与江湖之事,岳某深以为憾。 今日得见剑宗同门竟还有传人,着实欣喜万分,却不知封师兄如今怎样,又是否还有其他剑宗同门?” 徐隐不屑岳不群话中的惺惺作态,话中刻意提到剑宗战败,无非就是暗示众人他们气宗为华山正统,剑宗不过丧家之犬罢了。 又提到剑宗同门自刎,以及离山隐居,更是暗示战败者退出江湖不问世事,如今却有传人重现江湖,四处搞事,明显便是故意打破昔年赌约。 他顺着岳不群的话说道:“哈哈哈,师父若是知晓岳先生如此关心他,当不知会有多么高兴。 既然岳先生也认为昔日剑气之争实乃大错,如今我剑宗意欲返回华山,与岳先生气宗合并为一,却不知岳先生是否有此雅量?” 话中将剑宗前辈的情况一言带过,不露半点信息,又暗示他们剑宗会返回华山再争道统,同时试探岳不群对剑气合并是何看法。 岳不群何等老奸巨猾,自是明了这话中之意,面带微笑,眼中却无半分笑意,依然保持着他数十年如一日般的温文尔雅。 “我华山派如今人丁单薄,若是封师兄等人愿意重归门派,这宗门长老之位,自是虚席以待。 不过嘛,昔日道统之争,既已证明我气宗实为正统,剑宗武学当属邪道。若是一众剑宗同门愿意改邪归正,弃剑用气,岳某自是不胜欢迎!” 徐隐嘴角带着讥诮,弃剑用气?你岳不群做了几十年华山派掌门,把华山派生生带成了小夫妻店。 夫妻俩二十余名徒弟当中,除了一个令狐冲,也没几个能当大任的。 而当年你岳不群继任掌门之位,同辈当中可还有几个师兄弟。如今却不知何所在,其中因由,细思之下,岂与你没有关系? 致使五岳剑派,华山底蕴最厚,实力最弱! 有此结果,你不仅不反思身为掌门之过,还依旧抱残守缺,守着数十年前那老旧的气胜于剑的理念,实是可笑! 也难怪原著中最后走了邪路,不得不练辟邪剑法以卫道统。 可堂堂华山派,那么多剑法武功,丝毫不弱于嵩山派,却偏偏要用他派之术守卫宗门,岂非讽刺? 想到这里,徐隐哈哈大笑,“何为正?何为邪?看来岳先生从未真正反思过华山派没落至此的根源。” 然后他不再理会岳不群,看向嵩山派众人,“都说魔教行事残暴,常灭人满门,我看嵩山派也不遑多让,这正邪之辩,今日越看越觉可笑。” 陆柏神色阴沉,“胆子不小……” “且慢!”青城派掌门余沧海忽然排众而出,对陆柏拱手道:“陆先生,此人在福州杀我爱徒,与我青城派有深仇大恨,可否将其让予本人?” 陆柏点头道:“余掌门请便,不过岳先生那边你最好也问一下。” 岳不群微笑道:“这位小兄弟口口声声称是我华山剑宗传人,可并未听闻他施展过我华山武学。灵珊,当日在福州,他所使剑法可是我华山剑法?” 岳灵珊摇头道:“我没有看出来……” 劳德诺说道:“绝非我华山剑法。” 岳不群故作恍然,“原来如此,小兄弟之言,着实可疑。想起当年封师兄性情刚烈,是何等坚持剑宗理念,怎会教出一个意图剑气合并的弟子来。” 余沧海拔出佩剑,嘿嘿冷笑,“既然如此,我就帮岳先生考教一下此人功夫,看看他是否真是贵派传人!” 然后看着徐隐说道:“你虽与我青城派有仇,不过终究是后辈,我让你先出招!” 余沧海身高虽矮,不过站立间却是渊停岳侍,自有一股宗师风范。 徐隐想起原著里面,余沧海曾在群玉院和田伯光有过一段交手,双方难分伯仲,实力也应该极为接近。 田伯光能被自己打得全无还手之力,余沧海自然也不可能是自己对手。 他笑道:“诸位看来都不信我是华山剑宗传人啊,如此……请看好了,我便以正宗的华山剑法,好好教训一下你这个为老不尊的牛鼻子!” 余沧海气得鼻子都歪了,只怒目而视。 却见徐隐拔出软剑,崩弹之间那道滴水之声清脆悦耳。 徐隐却将内劲蓄于剑上,令其舞动间不复弯折,展现出颇为精纯的内力,令在场武道名家都不由凝神以对。 “吾师早年习剑,以希夷剑法为本,教我华山剑法之时,亦以此路剑法为入门之基。败你青城派松风剑法,绰绰有余!” 话音一落,便运剑而上! 视之不见名曰夷,听之不闻名曰希。 这套剑法招式简洁,更加注重手法和身法的配合衔接,致使运剑之时,招虽简,势却快! 习练到大成时,便可做到剑光快速不可见,剑风犀利不可闻! 再搭配徐隐习练的混元功,以外入内,内劲浑厚,且发劲之时,无需刻意运转心法,随手出招皆附带内劲。 更令希夷快剑威力倍增! 若是将此路剑法施展到极处,对手必然要被剑光围绕,防无可防! 更何况,此时徐隐已经掌握了辟邪剑法,辟邪剑法中的身法可以巧妙融入到希夷剑法之中,令其快速之余,又兼数分诡异缥缈。 第九章 咄咄相逼 余沧海身形矮小,外貌虽然丑陋,身法却极为灵活,平素都是他以身矮优势,用极快的身法绕着对方攻击。 此时比快却完全快不过徐隐,被徐隐环绕周身进攻。 他引以为傲的松风快剑以及摧心掌,如今更连施展的机会都没有,从头到尾都被徐隐的希夷剑光压制。 一旁的岳不群和宁中则,仔细观看场内交战,都不由皱起眉头,并下意识的对视一眼。 宁中则低声道:“此人剑法,的确是本门希夷剑法,而且观其剑路,比之我们所习剑法更加精妙,当是剑宗剑法无疑。” 岳不群凝重的点了点头,“如此说来,剑宗图谋不小。封不平的弟子都能稳压余沧海一头,比起我们门下弟子,当真不知强出多少。” “余沧海武功虽然不错,但师兄你能稳压一头,就怕封不平如今的修为……” 听到宁中则这么说,岳不群神色更加难看,却又挺起胸膛,自信道:“无妨,我已将紫霞神功习练至第三层圆满,凭此气宗绝学,当不输于剑宗任何一人!而今且静观其变。” 此时,场面上战况突变! 余沧海知晓力战下去,自己迟早被攻中破绽而败,因此接连使出同归于尽的手法,临时迫退徐隐。 待距离拉开后,竟弃剑用掌,施展青城派绝学摧心掌,以其数十年雄厚内力遥遥攻击。 徐隐当然知晓摧心掌霸道,虽不知青城派的摧心掌与九阴真经里面的摧心掌是否有关系,但这一招绝不能正面硬拼。 摧心掌攻势极快,徐隐仗着身法优势连连闪避,倒也并无危险。 而且这脱胎自辟邪剑法的身法,经过徐隐改良后,由阴柔变得飘逸,反倒让在场旁观之人生起些许赏心悦目般的感受。 只见徐隐连躲余沧海数掌,待余沧海回气之际,忽然背身朝阳,腾空而跃,剑锋绷直,凌空下击而去。 阳光映射下,宛如秋水般的剑身似乎释放万丈剑芒,令人难以直视! 而剑上锋锐,竟自生一股如朝阳初生般的剑气,直刺余沧海胸前要害! 岳不群忍不住脱口而出道:“朝阳一气剑!” 朝阳一气剑是华山剑法当中,比较偏向气宗的剑法,昔年剑气分宗之时,气宗弟子所学甚众。 因其临敌之时无甚变化,需要每日于朝阳当中提炼清晨阳气来温养剑气,招式虽简,实则习练困难,且需较长时间积累,方可形成破坏力,因此剑宗弟子习练反而不多。 久而久之,这门剑法也被默认成为气宗弟子必修之剑,渐渐为剑宗弟子所摈弃。 实在没想到这个天资出众的剑宗传人,竟然也会练此剑法,而且当此时刻正出奇效! 余沧海目光受阳光所刺,难以目视如此光辉湛然的剑气,只凭感觉一挡,却是剑碎扑地,吐出一口血来,当场狼狈落败。 众人惊异万分的看着场中持剑指着余沧海的徐隐,不少武林名宿都在暗道后生可畏。 莫大似醒似睡的双目亦首次睁开,看着徐隐微微点头。 岳不群与宁中则心思复杂,他们深知朝阳一气剑极难养成,如今的华山派,只有他们夫妻二人正式掌握。 便是大弟子令狐冲,因其个性跳脱,做不到每日在朝阳初出之时静心温养剑气,因此也不算完全掌握。 观此剑宗传人,这一剑之威,却已颇有火候,便是比当年不少气宗前辈也不遑多让。 这说明什么? 说明他虽是剑宗传人,对内功的修行上也不下于正统的气宗弟子!这简直是在赤果果的打气宗的脸,似乎在向他们夫妻二人宣告,今日剑宗门徒,内力亦不弱于你们气宗! 一边旁观的陆柏原本是坐看余沧海怎么将这嚣张的小子大卸八块的,却没想到这青城掌门如此草包,交手以来竟没占过一点上风。 不由暗自骂了声废物,却又心惊不已。 他虽自忖比余沧海强,不过也做不到从头到尾压制并一击而败,面对眼前这冷峻的青年剑客,他亦生出不知如何应对的感觉,难不成招呼所有人一并上前围攻? 如此多的武林前辈,围攻一个后辈,他嵩山派今日就不是来立威,而是来丢人现眼了。 正感觉进退两难之际,铁皮汤英鹗站了出来。 汤英鹗在宗门之时,一般都是左冷禅的副手,左冷禅不在门中,都由汤英鹗主管门中事务。 能得到左冷禅如此信赖,不仅因为他个性沉稳,也因他实力在十三太保当中数一数二。 虽是嵩山弟子,却自习一套横练功夫,内外兼修,故而获得一个铁皮的诨号,显是江湖中人对其硬功的称赞。 “陆师弟,此行盟主令你主持全局,行事如何,无需顾忌他人看法,想做便做!我嵩山派为五岳盟主,岂连这点担当都没有?” 陆柏悚然应是,再抬起头时,只见汤英鹗走到了场中,摩拳擦掌。 “你自领人前往刘门别苑,男女老幼一概不留!这外面胆敢挡路的,战过一场便是!既是除魔卫道,岂惧流言蜚语?” 而后走到了徐隐面前,其身上气势,如渊似海,让人不敢直视。 汤英鹗盯着徐隐,面无表情的说道:“汤某资质平庸,练不来本门的那些精妙剑法,掌法修为也算不上多么出色。 唯有一身力气和内功,倒是让武林同道抬举了。提醒你一声,莫要被我拿住,凡被汤某双手所擒之人,皆只粉身碎骨的下场。” 一旁的陆柏神色阴沉,面带杀机,“杀入刘门,鸡犬不留!” 一众嵩山弟子加左道人士齐声应喝,挥舞兵刃,抛洒钩爪,便往刘门别苑杀去。 定逸师太与莫大分散至两旁,与一众弟子竭力抵抗,然而他俩很快被十三太保中的其他人缠住,自顾不暇。 恒山弟子结成剑阵,防守有余进攻不足。 莫大门下弟子,武功不弱,然而人数居于劣势,且与恒山派弟子无法配合,只能各自为战,交手不多时便处于被压制状态。 只有刘门子弟,他们亦有家眷在别院之内,自是拼死作战,出招搏命,纵然身死,也要拉上一两人垫背,令战局显得极为惨烈。 徐隐人情已经卖得足够,也向岳不群表明了他们剑宗必定会返回华山夺回正统的想法。 剩下的,就是借此血战,磨砺自身剑道。 避水剑指向如山岳般走来的汤英鹗,他嘴角露出冷笑,便先以你们十三太保来祭我剑道之路! 第十章 软剑破铁皮 避水剑在徐隐鬼魅般的身法带动下,出击的角度根本无从预判。 但汤英鹗也不用预判,他一身横练功夫火候颇深,只需护住眼睛这类无法修行到的要害,其他地方随便徐隐攻击。 软剑进攻起来,虽说神鬼莫测,不过相较于寻常长剑,无论是直刺、劈砍、切割,都欠了些力道,更难将汤英鹗的铁布衫破防。 一阵剑光闪耀过后,汤英鹗浑身上下衣衫尽碎。 他本人倒是没有任何不适,对于腰腿部位敏感区域被迫暴露出来,也似毫不在意,甚至鼓动真气,将这些碎烂的衣物尽数震去,露出内中古铜般雄壮的肌肉。 倒是在场女性弟子还有女性江湖人士,都是面红耳赤,口中斥骂,纷纷捂眼撇头。 汤英鹗浑不在意的活动一下筋骨,看着徐隐点了点头,“好剑法,可惜对老夫无效。” 说着促然上前,一拳如崩山裂石般轰向徐隐,拳势不快,威力却是极大。 徐隐内力远不如对方,当然不敢硬接,侧闪同时挥剑进攻,剑刃撩在对方古铜般的钢筋铁骨上,根本无法破防。 紧接着便被汤英鹗一路追打,甚至由于剑刃无法破防,徐隐的剑势也不敢太过张扬,以免被对方双手拿住,如此恐怕就要被夺去兵刃。 旁人看去,汤英鹗气势越发强盛,而一路被迫躲闪的徐隐,多少就有些狼狈了。 泰山掌门天门道长说道:“这年轻人剑法相当不错,可惜功力尚浅,遇到专门克制他的对手,如今却是一点办法也没有。” 岳不群身旁的宁中则低声说道:“师兄,这人虽用软剑,不过剑路之中依然是我华山派剑法居多,他与冲儿年纪相当,看上去却要比冲儿强上许多啊。” 岳不群故作不屑道:“剑宗一门,岂不都是在初期进展快速,然而武学之道贯通人之一生,岂可争一时长短。 不过嵩山派行事霸道,今日恐怕南岳衡山和北岳恒山都讨不了好,日后得好生思量一下如何应对嵩山派了。” 宁中则道:“我们何不如现在就去帮莫大和定逸师太,好叫左冷禅知道,他若是行事霸道,我们其他各大门派便会联合起来反抗于他,多少叫他有所忌惮!” 岳不群先是有些心动,但随即又似顾虑些什么,说道:“我华山派这时出头,恐为左冷禅忌恨,如今五岳剑派,以我华山派最为势弱,不可轻举妄动。” 宁中则颇为失望,但她于门中之事,向来不会插手岳不群的决断,也只能保持沉默。 此时场内,徐隐似被汤英鹗压制,莫大与定逸师太被迫分别应战嵩山派十三太保中的两人。他们武功不弱,却也仅能自保。 其他战线,嵩山派人数居众,且个人实力不弱,渐渐压缩两派弟子的空间,即将接近到院墙。 陆柏见状,高声叫道:“不要去管这两派弟子,尽管杀进去!” 嵩山弟子齐喝一声,加大攻势,米为义和向大年二人拼死阻拦,各自斩杀一人,然而自己也接连中剑,浑身浴血,伤势极重。 徐隐这边,他今日对衡山派的交情已经卖足,后面怎样发展都与自己没有任何关系,所以全神贯注应对汤英鹗的进攻。 起初,他屡次袭击汤英鹗双眼,但目标太小,也极易遮挡,完全没有成功的可能,而后在且战且退之时,忽然想道: “此人一身横练功夫的确克制于我,但汤英鹗放在整个笑傲江湖世界,也才居于一流之末,比岳不群等人相差尚多。 说明他的横练功夫并不完美,根据我所知道的横练境界,初练筋骨皮,待全无罩门之后,再练一口气,等内功积累深厚,可将对方施加于己身一点之力,分散至全身每一寸肌肉,便达到金刚不坏的境界。 这汤英鹗顶多还在初练筋骨皮的境地,且一定存在罩门,用什么方法能悄然找出,而不被对方知晓呢?” 徐隐忽然灵机一动,剑势再变,不复此前多以点刺之法寻找弱点,而是多以切割横刮为主,且边战边退,让人误以为他要蓄力逃跑。 汤英鹗任凭软剑刮痧一般在体表成片刮过,讥笑道:“现在想走?你以为走得掉吗?” 说着,便有意限制徐隐逃走路线,将其身位卡住,向人群位置逼去。 徐隐软剑已在其周身刮过两遍,眼中神光一闪,对其罩门已经心里有数。忽然施展身法,向外围猛突而去! 汤英鹗提前预判,如大鹏展翅般拦截而上,意图在半空将其擒拿。 这时却见徐隐身法如鬼魅般在半空一个回旋转折,宛如飞燕倒飞而回! 这正是华山九功金雁功中的燕回旋,是当今武林极为上乘的轻功。 便是岳不群对徐隐心怀敌意,亦是十分佩服。 徐隐这式燕回旋,直接飘到了汤英鹗身下,与其错位而过。 汤英鹗正在冷笑,还在暗想,这小子轻功不错,可惜逃错了路,这般回转却是休想逃出我的手掌心! 正得意时,忽然一道寒光点向自己左腋下方! 那正是他一身横练功夫的罩门所在! 汤英鹗亡魂大冒,怎都想不通对方怎会摸清自己弱点所在的! 但此时人在半空,双臂张扬而起,如何能及时收回?! 平日里他对敌之时,极少举高双手,只有在占据极大上风之时,需要大开大合的击垮对手,才会偶尔张掖。 方才对付徐隐,正符合大占上风的条件,因此在被徐隐刮痧之时,两次险些刮入腋下,这让汤英鹗两次本能夹臂。 人在得意时,哪里注意得了这些细节,因此被徐隐探清楚了罩门所在。 徐隐这一剑,再没有一触即崩,而是随着内力灌注,直刺腋下,再角度偏转,捣向心脏! 徐隐随时可取其性命,但两人落地后,徐隐并没有喷吐剑气,绞碎其心肺。而是于体内横切纵割,自罩门处将其横练功夫尽破,再持剑架在重伤的汤英鹗喉间。 “都给我住手!” 徐隐一声爆喝,所有人目瞪口呆的看着这突然发生的一切。 明明在前一刻,汤英鹗还占据绝对上风,怎地此刻便成了别人的阶下囚? 陆柏等人不敢再继续围攻莫大和定逸师太,纷纷跃出战圈,看向徐隐。 “贼子,莫伤我师兄!” 汤英鹗左腋血流如注,脸色灰白的跪在地上,此次惨败对他打击极大,连半句话也说不出来。 徐隐还未说话,莫大见状却是急声道:“快将你们冲入苑中的人叫出来!” 第十一章 祸不及家 徐隐这才注意到刘门别院门口,死伤者不少,尤其衡山派弟子,伤亡大半,幸存者也已是强弩之末。 嵩山派强攻最急之人,基本都与刘门子弟同归于尽共死一处,倒是恒山派的尼姑们,重伤死亡的不多。 她们的剑阵本就偏向于守势,再加上嵩山派似乎并不愿当众结仇,因此并没有对恒山派痛下杀手。 嵩山弟子在压制住两派弟子后,自然有一部分好手冲入了院内,若无意外,当已大开杀戒。 此时,却见嵩山派大弟子狄修自墙头探出,一脸晦气的说道:“各位师伯,刘门家眷似从密道逃走了,弟子们还在寻找密道所在!” 他刚刚说完,才发现场中气氛不对,己方明明大占上风,却见汤英鹗师伯跪在场内,被一年轻人持剑制住,以至于己方投鼠忌器,无人再动手搏战。 陆柏还以为狄修已经斩尽刘门家眷,那么这次立威的任务也算完成,却不想这里面竟然还藏有密道?! 如此一来,这次行动可说是彻底失败,还因汤英鹗之败,恐怕会在江湖上成为他人笑柄。 他握着拳头,看向汤英鹗,“汤师兄,怎么办?” 汤英鹗似是缓过了气来,抬头看了眼徐隐,“你待如何?” 徐隐见危机已除,当即收剑回退,落到边缘的空地上。 正道散人当中,颇有不少人注意到徐隐,他能连败余沧海和汤英鹗这等高手,又如此年轻,日后成就恐怕不可限量,然而与嵩山派之间的仇怨只怕也难以消解。 陆柏等人见状,上前扶起汤英鹗,这个举动虽未明说,却让在场所有人都认识到,嵩山派主动认栽了。 汤英鹗被扶起之时,低声对几位师兄弟说道:“徐隐此人,当为大患!回去后需禀明掌门,早做决断!” 费彬瞥了眼徐隐,低声说道:“回头我就联系绿林道上的朋友,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就不信他一个剑宗初出茅庐的弟子,能抵挡得住这江湖险恶!” 另外一旁,嵩山派大弟子狄修唤出院内其他人,纷纷离开刘门别院。 陆柏脸色阴沉,扫了眼徐隐,却并未撂下狠话,带起伤亡的同门准备离去,不过看他们阴沉的气氛,当知此事未必这么简单就结束。 其中以刘门之下的弟子心里最为清楚,米为义强行支撑着起身,高喊道:“嵩山派的几位师叔、师伯!” 费彬冷笑道:“我等可不敢做邪道魔头的前辈。” 米为义说道:“今日之事,非我等师父所愿,亦非我刘门子弟愿与各位对抗,皆只为保护家人而已! 待家师安排妥当,下个月他便会与曲前辈一同前往嵩山,向盟主谢罪!到时,若是左盟主不同意他二人退隐江湖…… 呵呵,了不起便一同于左盟主座前自尽罢了!到时,他会与曲前辈将恩怨一力担之,只求放过亲属家眷!” 众人一听,都是呆住,徐隐今日始终未见刘正风现身,却令这么多人为其家眷拼命,实以心生鄙视。却没料到刘正风会有如此安排,想必已经料到这般结果,难怪刘门弟子方才皆以命相搏。 陆柏冷哼一声,“刘正风既然都与那魔头安排好了,现在还需多说什么?” 米为义上前一步,“晚辈不敢奢求嵩山派各位前辈谅解,今日愿以本人性命,当着这么多武林同道的面,希望各位……祸不及家人!” 说着,忽然横剑自刎! 其身后的向大年与一众刘门弟子皆是同声高呼,“希望各位前辈怜悯,勿要祸及家人!” 紧接着,一个个自刎于前,染红一地,场面之震撼,无以复加! 嵩山派众人当即愣住,完全没有料到会有如此惨烈的情况发生,个个手足无措。 下方众多武林人士,本因嵩山派势强,对他们做法敢怒而不敢言,此时亦气血上涌,纷纷忍不住讨论起来,声音越来越大,明里暗里都在斥责嵩山派行事太过霸道无理,身为正道,岂有如此逼人自尽以护全家的道理。 岳不群最善把握机会,当即高声叫道:“啊哟!何至于此!何至于此啊!” 他走到嵩山派众人面前,“今日左盟主不在,相信即便是左盟主,亦做不出这等逼人自尽,迫害家眷之事。诸位此举,实以引起公愤,岳某希望各位能当众给个交待!” 陆柏等人有些慌乱,原本区区一个岳不群,他们还不太放在眼里,但此时岳不群却是借势而为,若是一个应对不当,搞不好引得在场数百名正道人士集体围攻,到时可就死得冤枉了。 九曲剑钟镇慌乱道:“我们也不过是听令行事,况且已经收手了,他们要自尽,难道也要怪在我们头上?” “若非你们硬要屠戮他们家眷,他们岂会当众自尽以求保护家人?!”宁中则正义感极强,此时自是愤愤不平的与岳不群并肩而立,当众问罪。 便是泰山掌门天门真人也是满脸怒意的站到岳不群身旁,等着陆柏等人答话。 莫大更是因为没能阻拦米为义等人自杀,心中愧疚,提着剑虎视眈眈的盯着嵩山派众人。 再加上一众正道散人围拢过来,嵩山派众人越发慌乱。 这时伤重的汤英鹗强撑起来,眼神冷静的扫过众人。 “方才刘氏门徒自尽,所为不过是求得家人平安。 此事根源出在刘正风结交魔教长老曲洋身上,既然刘正风与曲洋下个月便会前往嵩山向盟主谢罪,那么自然没有必要去寻他家眷的麻烦。” 岳不群摇头道:“汤兄此言倒像是随口推诿,以求临时自保。可惜此事事关重大,空口白牙的我们也无法相信。” 汤英鹗看着岳不群嘿嘿笑道:“岳先生以为该当如何?” 岳不群原想借着这群人引起公愤之时,逐渐挑拨情绪,如果有机会,顺道给这十三太保一个重创,也算狠狠打击了嵩山派的实力,顺便也让左冷禅的威望扫地。 而且左冷禅知道后,也没法奈何众人,毕竟这是众怒,他找不到具体发泄目标。 如果真要报复,岳不群还能借机联合众多正道散人以自保,等若是平白增强了他华山派的实力。 不过没想到这汤英鹗倒也不是蠢材,懂得进退之道。 “这样吧,各位的话,想必在场武林同道并不会有多信任。你们手中既有五岳令旗,这令旗代表的是左盟主的脸面。 你们便以此令旗立誓,保证日后不再找刘门家眷的麻烦,并在他们遭遇祸端之时出手相助。 相信有了左盟主的面子在其中,武林中意图寻刘门家眷麻烦的宵小,也会顾忌三分。” 陆柏、费彬等人最是敬重左冷禅,听到岳不群的建议,登时怒目而视,他们身为下属,最多只能狐假虎威,怎敢越权行事? 然而仍是汤英鹗,他呵呵笑着取过五岳令旗,当众立下毒誓要保护刘门家眷,并要求其他门人一同立誓。 这位代掌门都如此做了,其他人都知晓天塌下来有个高的顶着,也就没有太多顾忌。 做完这一切后,汤英鹗笑呵呵的看着岳不群,“岳先生,可满意了吧。” 第十二章 野店闲话 徐隐并不知道岳不群此时郁闷的心情,他在刘门弟子自尽,嵩山派引起众怒之时,便已悄然离去。 米为义等人为保家人,横剑自刎,让徐隐大感震动,也让他非常遗憾,此次行动终究还是没能将结局往好的方向引导。 刘正风与曲洋下个月前往嵩山,哪怕有少林方证出面,也不可能活着下山。 左冷禅要是不杀他二人,那么这次衡山之行,嵩山派的威望和颜面必然扫地,他也很难号令得动其他四大剑派。 同时,嵩山派一定已经将自己列入必杀名单,若非自己搅局,击败汤英鹗,他们最多不过是放跑了刘门家眷,但足以拿下刘门门徒甚至莫大和定逸师太。 这样即便没能完成任务,也能立威,让正道群雄慑服。 实在是自己那一剑,将嵩山派的全部计划都给打乱,还让素有名望的嵩山派代掌门汤英鹗颜面尽失,无异于直接给了左冷禅一个耳光。 嗯,必须尽快学会独孤九剑,融合自身全部剑法,这样才能成为真正的超一流高手,不惧嵩山派的针对。 想到这里,徐隐加快脚步,先行前往华山,如果岳不群个性没有改变的话,那令狐冲十有八九还得被罚思过崖思过一年。 田伯光也会被不戒所擒,然后被下毒,不得不来寻令狐冲。 到时就是风清扬传授令狐冲独孤九剑的时候…… 衡山之事结束,岳不群汇合所有弟子,一同返回华山派。 由于令狐冲行事轻佻,不仅辱骂尼姑,杀了青城派的弟子,还公然与田伯光在酒楼称兄道弟,并且夜宿女支院,闯下诸多祸端。 虽说诸多行为皆有因由,并非有意为之。 但岳不群仍然狠狠责罚一番,只待上了华山后便要罚他前往思过崖思过。 令狐冲一路胆战心惊,但瞅到机会便与小师妹岳灵珊打闹说笑,最后难免说到徐隐身上。 “当日在回雁楼,还多承他拔剑相助。难怪最后临走之时,会那样说话。我们气宗与他们剑宗,难道就不能和好,非要分个是非黑白吗?” 令狐冲似在询问岳灵珊,也似在自问。 岳灵珊说道:“大师兄,你可莫要以为他救过你一次,就是什么好人,你可不知道当初在福州的时候,他有多么粗鲁暴戾!一剑就将青城派三名弟子给杀了。” “那也是青城派一群人欺凌弱小,肆意杀戮福威镖局在先吧,要是我,如果不是看在同为正道的份上,也一并全给杀了!” “师兄——!” “好好好……唯一不好的就是欺负我家小师妹,等师兄我剑法有成,一定帮你打回来!” 令狐冲嬉皮笑脸,但想起当日在回雁楼中,徐隐所展现的身法剑法,简直神乎其神,自己就算再刻苦修炼十年,也未必能追得上。 华山派众人行至晌午,来到一处野店打尖。 店中客商颇多,尤其有不少江湖人士,且都在谈论衡阳之事。 其中议论最多的人,自然是避水剑徐隐。 旁听其话语之中,对徐隐敬畏的有之,斥骂的有之,欣赏的有之,唯一没有的是对他实力的怀疑。 能连败青城掌门与嵩山代掌门,岂是寻常人能做得到的。 尤其徐隐那手舞动起来,随时带着清脆悦耳的滴水声的避水剑,更是令不少人非常神往,希望可以亲身一见。 华山派众人听到这些议论,有些不喜,因为岳不群夫妇已经将华山派剑气二宗的渊源故事述说过一遍,是以天然对走入邪道的剑宗传人怀有敌意。 当然,行走江湖不能太过高调,他们即便不喜也只能听着,只要没有辱及他们华山派的,也就故作不知。 此时坐下饮茶的岳不群,脑海中反反复复想的却是辟邪剑谱已为徐隐所得。 自己多年谋划落空,自是心绪难平,尤其还见过徐隐展现出的精妙剑招,便怀疑那就是辟邪剑法,更是暗恨不已。 此时野店之内,有一家宛如寻常农户的三人,见到华山派人多,下意识的往店内藏去。 “爹娘,好像是华山派的人,那个岳姑娘也在……” 原来他们便是林震南一家,当日辟邪剑谱为徐隐所毁之后,江湖上反倒没有人再盯着这一家三口。 除了青城派与他们有仇,正四下打探他们一家消息,不过又因为余沧海被徐隐重创,因此追查的力度并不大。 这令他们一家反而变得更加安全。 他们在福州隐藏了一段时日,最后还是打算北上洛阳投靠金刀王家,至少在那里不用担心青城派来找麻烦。 没想到在这路口却遇上了华山派一干人等,三人见华山派没有进入店内,只外面寻找空地休息用餐,便稍稍放下心来。 林震南叹气道:“这江湖虽大,却难有我们林家栖身之所。” 林夫人抓着丈夫的手,“到了我爹那里,总归是不少我们一家人饭吃的。” 林平之一直在思考什么问题,听到父母的对话,忍不住开口。 “爹,娘,就算外公是自己人,但我们这么过去,短时间还好,若是久了,怕也是寄人篱下,得看人脸色行事。” 林夫人斥责道:“你外公怎会这样!” 林平之不以为然,看着林震南说道:“爹,说白了,还是我们林家没有实力。就像……就像当日那个姓徐的说的那样,这个江湖看的还是实力!” 林震南恼怒道:“你别提他!若不是他毁了我林家辟邪剑谱,爹只要拿到手,未必会输给余沧海!” “可是爹,他抢了我家剑谱,立刻就能击败余沧海和汤英鹗,可我们父子修炼这么多年,怎的连个青城派的普通弟子都打不过?” 林震南哑然,最后叹气道:“祖上有遗训,林家后人不得随意翻看剑谱,否则遗祸无穷,所以你我父子只练了招式,未通心法。 爹以前行镖,想着只要走通江湖上的关系,纵然武功差点,那也不当事,毕竟我们只求富贵不求江湖名望。 唉……若是早点知晓江湖这般险恶,又怎会如此怠惰。” 林平之再啃了口馒头,这次吞得急了,差点被噎住,吞了好半天的水才勉强缓过气来。 林震南夫妇手忙脚乱半天,却见林平之忽然锤了一下桌子,目光坚定。 “爹,娘,孩儿要拜师,要学上乘武功!” 林夫人说道:“那等到了洛阳,让你外公传授你王家的金刀绝学吧。” “王家金刀在江湖上怎么样?” 林夫人有些尴尬,金刀王家在洛阳的名声不小,但放到整个江湖上,着实算不上数,连二流都算不上。 “总能自保有余吧……” 林平之摇头道:“仅这样是不行的,哪怕练得跟外公一般武功,出了洛阳还是要怕青城派。” “那你又想跟谁学呢?” 林平之皱起眉头,说道:“我想跟徐隐学剑!再不济,拜入华山剑宗门下也可!” “什么?!”林震南夫妇忍不住惊叫。 “开什么玩笑,那混蛋才夺了我家剑谱!” “可他行事光明正大,是先与爹你做过交易在先的!否则即便他不管我们一家生死,等到我们被青城派擒住,再悄悄去取剑谱,一样可以拿到手,还不用犯险!” 想到这一茬,林震南的表情也变得有些复杂,这么多天下来,他如何想不到徐隐当初还有其他选择,只是自己心中恨意难消罢了。 林平之继续说道:“徐隐为人亦正亦邪,但观其行事,先救我们一家,再救刘正风家眷,可见并非穷凶极恶之人。 我欲拜他为师,纵然不成,也不会有其他危险!若是能成,兴许便能将我家剑法习练回来,未必不能再次振兴我福威镖局。” 第十三章 风清扬 林平之一家交谈,如何瞒得过岳不群。 况且岳不群也不是第一天谋划林家辟邪剑谱了,对林家一家三口熟悉得很。 方才偷听,也是抱着万一的想法。 万一林家还有辟邪剑谱的副本呢? 可惜并没有,原本已被徐隐毁去,这令岳不群多年以来的谋划落空,心中如何不恨。 如今嵩山派势大,从刘门血案就能看出左冷禅的野心已经克制不住。 而自己虽然每日苦修,但紫霞功也不是短期内速成的,实无把握与左冷禅一战,只能另辟蹊径,夺取辟邪剑谱以增加胜机。 如今这条路算是彻底堵死,想到日后不仅要应对左冷禅的野心,还要注意剑宗随时可能上山重掀剑气之争,这可如何是好。 宁中则注意到岳不群一脸忧色,握住丈夫的手。 “师兄,时日艰难,但我相信一定能顺利度过的。” 岳不群苦笑,“可惜门中缺乏独当一面的人才……若是冲儿争气一点也是好的。” 他却从未反思,自继承华山掌门以来,为什么没能留下那些弃华山而去的同辈气宗子弟。 时间一晃,衡山之事已过去两个月。 刘正风与曲洋果然信守承诺的前往嵩山谢罪,当日少林方证亦来求情作保。 然而左冷禅以正邪不两立为借口,非逼刘正风杀死曲洋,否则绝不轻饶。 刘正风与曲洋先是自请离开中土前往海外,左冷禅不许。 然后二人表示可以自废武功,再远离中土,左冷禅依旧不许。 最后二人相视一笑,当着众多豺狼虎豹的面合奏过一曲笑傲江湖后,携手自尽。 此事引得少林方证极为不满,然而却保住了嵩山派的威望,让五岳剑派知晓违背五岳盟主号令的代价昂贵。 徐隐的名声随着衡山之事,也传扬得江湖尽知,亦被称为当今武林年轻一代最强剑客。 只是他这般踩着青城与嵩山两派脸面得来的名声,终究惹来不少仇家。 嵩山派虽然没有直接找他麻烦,但左道之上已有不少江湖散人追杀于他。 徐隐自然也不是什么好好先生,胆敢来找麻烦的,都死得极为凄惨。 尤其以河洛之地一处野店内的伏击战最为有名。 野店之中,徐隐识破酒水有毒后,店内左道人士同时拔刀围攻。 徐隐怒杀一半,重创一半,死者皆无全尸! 为震慑后来者,徐隐以木竹削尖,立于野店之外,将伤重者自肛门穿入喉间穿出,受刑者无不凄惨痛嚎而死。 有路过的江湖人士,见此宛如鬼域般的情形,几乎吓至失神。 当即令徐隐恶名远扬,江湖皆传其本性残暴,酷好虐杀,为正道所不齿。 徐隐对此全无所谓,这般恶名反倒令他清静不少,让他得以隐藏于西安城内,静等田伯光四处搞事。 田伯光果然没有让他失望,在关中做下几起大案,但都没有犯花案,不知道是不是已经被不戒给阉了。 位于关中的华山派当然不能坐视不理,岳不群和宁中则二人携手下山追杀田伯光。 然而夫妻俩中了调虎离山计,他们前脚刚下山数日,田伯光便挑着一担酒上了华山思过崖。 此时,徐隐也早已等在了思过崖后。 依如原剧情发展,田伯光邀请令狐冲下山前往恒山去见仪琳。 令狐冲当然拒绝,两人饮过酒后,田伯光告知实情,言称令狐冲若是不愿跟随自己下山,不日他将毒发身亡。 令狐冲虽心生怜悯,但还是不肯。 逼得田伯光发火,二人自是斗在了一块。 这才两个月过去,令狐冲的武功当然比不上田伯光,数招就被制住。 令狐冲大怒之下,以死相胁,纵死也不跟田伯光下山。 田伯光无法,只能说出以三十刀为限,只要令狐冲能撑过三十刀,那二人就此告别。 结果令狐冲屡败屡赖,每败一次就进一次石洞习练石壁上五岳剑派的剑法,拆分招式应对田伯光,愈战愈强。 不过仍非田伯光对手,田伯光此时已然起疑,怀疑洞中有人,并出言激令狐冲身后之人现身。 令狐冲正莫名其妙,然而真有人开口道:“若是我当真指点几招,难道你还收拾不下这小子?” 旁观至此的徐隐,精神一振,等待已久的人终于现身了! 指点令狐冲之人,便是隐居华山后山的风清扬,他随口指点了令狐冲三十招,且都是令狐冲本就会的三十招华山剑法。 再与田伯光一战,虽仍未得胜,却以超过此前赌约中的三十招界限。 此时田伯光反倒红了眼,开始赖账,擒住令狐冲咽喉。 风清扬再指点一句,令狐冲当即窥见破绽,将田伯光点晕在地。 不过此前田伯光屡次与己交战,皆占绝对上风,都未伤自己性命,此时占据优势的令狐冲,要痛下杀手自是怎么也下不去手,此非好汉所为。 风清扬说道:“我不欲让世人知晓存在,那小子被你点中膻中穴,至少需要一个时辰方能苏醒。 我再教你些剑术,一个时辰后,你光明正大的制住他,逼他发毒誓,不可泄露我的丝毫存在。” 令狐冲正待答应,却听拐角处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 “风太师叔既然不想让这淫贼知晓你的存在,那弟子便代劳杀了便算,反正他这条命此前在回雁楼本就该交待在弟子手中。” 徐隐走出来,光明正大的站在二人身前。 令狐冲睁大眼睛,“徐兄弟?你怎会在这里?” 徐隐没有理会令狐冲,朝风清扬行了个非常郑重的弟子礼,下拜道:“华山剑宗弟子徐隐,家师封不平,拜见风太师叔!” 风清扬神色有些迷惘,似陷入极深的回忆当中。 “剑宗还有传人在世?你是剑宗弟子?封不平那小子我知道,悟性在不字辈当中算得上不错……” 徐隐起身,拔出佩剑,展示了几手剑宗特有的武学,这是气宗弟子万万学不到的! 一手剑术施展出来,便是令狐冲也忍不住拍掌叫好,风清扬更是确认了徐隐剑宗传人的身份。 当下又高兴,又惭愧,问道:“剑宗传人还有多少?” 徐隐叹了口气,“家师与成不忧、丛不弃二位师叔隐居于秦岭深山之内,常自躬耕陇亩,食粗茶淡饭。如今这一代剑宗传人,唯有弟子一人而已……” 风清扬脸上惭愧之色更重,“令师与令师叔为何没有再收门徒?” 徐隐抬起头来,眼神凌厉,“二十五年前,剑宗败阵,放逐于华山之外,立誓永不入江湖,再多收弟子又有何意?” 风清扬长叹,深有悔意。 “你此番出山,又是为何?” “不甘!” “有何不甘?” “太师叔以为,如今的华山派如何?” 风清扬冷笑,“其势衰微,危如累卵!不及往日十分之一!” “弟子愿合剑气二宗,重振华山!” 第十四章 剑宗道统 风清扬和令狐冲大为震动,风清扬摇头道:“不可能的。” 徐隐自有打算,沉声道:“只是弟子执行之时,太师叔莫要阻拦便是。” “你是要重掀剑气之争?!” 风清扬一眼便看穿徐隐所想,哪知徐隐坦然点头,“便是如此,岳不群德不配位,华山派只有在有识之士带领下,方能崛起。” 风清扬还未有表示,令狐冲便已大怒,“休要辱我师父!他堂堂君子剑,名震江湖,正道之中几人不服,怎么德不配位?!” 徐隐不屑道:“二十五年前,华山强盛,为五岳盟主,无人不服。二十五年后,五岳剑派以华山最弱,这便是德不配位!” “那是剑气之争的遗祸!知其危害绵延至此,你还妄图想要再掀剑气之争?!” “哼,据我所知,昔日岳不群执掌华山掌门,不字辈中,可还有至少三位前辈正在门中,如今却是何在? 试问,若是这三位前辈尚在,而后各自收徒传承,如今华山声势岂会如区区小夫妻店一般清冷。” “你!你这是强词夺理!那三位前辈自要离开我华山,怎怨得到我师父头上!” 徐隐满脸鄙夷,“名为君子剑,实无君子器量,伪君子罢了。” 这是在讽刺岳不群无容人之量,因此气宗前辈才会离山而去。 令狐冲还要再争,徐隐却懒得再和其多做争论,转头对风清扬说道:“太师叔,华山道统,我们剑宗必争! 若是争下,必不会如岳不群这般纠结于剑气之论,而是量才传道。根骨好心性定者,可着重炼气,悟性高体魄强者,可精于习剑。 炼气者亦需习练精妙剑术,习剑者亦不可荒废内功,如此摒弃剑气分宗,方能重振华山。” “你说得很有道理,然而再掀剑气之争,必会造成损伤,到时华山派可能就此灭派,又如何重振呢?” 听到风清扬的反问,徐隐早有准备,再拜道:“岳不群门下无一人可及弟子,然而家师虽强,却顶多与岳不群相当。 若是正面冲突,华山派必定烟消云散,除非一方实力彻底压过另一方,以快刀斩乱麻之势赢取胜利,便有重立之机!” 风清扬听出了徐隐的潜台词,暗示如果二十五年前风清扬也在玉女峰,以他的神妙剑术,定能力压气宗,届时剑宗得胜,根本不会在内部造成重大损伤,不至于落到如今小夫妻店的地步。 风清扬有些恍惚,又摇了摇头,说道:“所以你是想要我传你剑术,好让你能力压岳不群等人,拿下道统?” “弟子正是此意!” 令狐冲高叫道:“风太师叔,这万万不可!” “怎么,你怕了?他真能威胁到你师父?” 令狐冲想起回雁楼中徐隐展现的剑术,又从小师妹那里听说他连败余沧海和嵩山派代掌门汤英鹗,那等实力,的确已有资格威胁到自己的师父。 看到令狐冲的阴晴不定的表情,风清扬来了兴趣,随手摘了节树枝,对徐隐说道:“来,让太师叔考教一下你的本事,看你是否在胡吹大气。” “弟子不敬,请太师叔指教!” 徐隐一点也不矫揉造作,直接拔剑,将近期融合了三类剑法要点的剑术,充分施展出来。 其诡异剑势随缥缈身法而动,似乎转瞬就在思过崖上幻化出数道影子,皆以不可思议的角度攻向风清扬。 风清扬闲庭信步般挥动手中枝条,不守不避,但每每出手,都正好点在徐隐破绽之处,要么就点在他身法转换的关要之处,令其行云流水般的剑法变得支离破碎不成体系。 不过徐隐的攻势虽成碎片化,但依旧凌厉非常,以攻代守下,竟不被风清扬的枝条所阻,仍能在最危险的时候进行反击。 这便令风清扬十分欣赏,微微点头。 “好剑法!能将剑技之巧做到这般程度,的确有威胁到五岳掌门的能力,可惜火候差点,还有些急功近利,缺了沉淀。” 徐隐亦在进攻的夹缝中换气说话,“那么太师叔可曾看出弟子所使剑法到底有多少种?” 风清扬好久没这般痛快的与人切磋,哈哈笑道:“所有剑宗剑法我都能看出来,不过你的身法却非华山轻功,你那软剑技法,亦非华山剑法,说说吧,从哪学来的这些古怪招式。” “太师叔好眼力,弟子的剑法,混杂了本宗诸般剑法、辟邪剑法以及避水剑法,其各有特点,混合施展难成体系。 故而弟子组织的攻势之中,必有不和谐之处,若是能将这些不和谐变得和谐起来,相信彻底融合这三类剑术以后……” 这时风清扬手中枝条疾点,接连点在徐隐招式衔接的不和谐之处,先破其招,再破其势,最后破其根。 徐隐一败涂地,被枝条点中胸口,退了几步,只觉气息凝滞,胸间极闷,不由缓下神来,调息回气。 一边的令狐冲将二人交手的全部过程看在眼里,不知从中领悟到了什么,抬手虚握,时而模仿徐隐的精妙剑术,而是模仿风清扬的破招之法。 最后如痴如醉,手舞足蹈的在原地比划练剑,却浑然忘了徐隐方才对他们气宗的鄙夷态度。 风清扬自不会因为击败一个晚辈而沾沾自喜,他撤去枝条,双手负于身后,站在思过崖边,眺望云海雾凇,若有所思。 此时三人都没有说话,任凭时间流逝,直到田伯光悠悠转醒。 他愕然看着思过崖上多出的一人,还是那个能在梦中把自己吓醒的人,当场大叫一声,“避水剑徐隐?!你怎会在此!” 这时三人才回过神来,齐齐望向田伯光。 田伯光立即噤声,后悔不已。 “风太师叔,需要我杀了他吗?此人是个淫贼,侮辱过不少女子清白,早就该死。”徐隐杀机显露。 风清扬却对令狐冲说道:“你再去将他点倒。” 令狐冲不明所以,持剑上去,“田兄,得罪了!” “你要干嘛?!” 田伯光见令狐冲攻来,自是立即还手。 原本在刀法上能稳压令狐冲一头的田伯光,在与令狐冲交手十数招后,便大吃一惊。 对方的剑术彻底摒弃过去岳不群教授的那种死板发力方式,变得天马行空,有时甚至以指为剑,以脚为剑,都能施展华山剑法,极具想象力。 这样一来,剑术时而大开大合,时而行云流水,时而诡奇难辨,虽仍及不上田伯光的刀快,却能以一种巧妙的方式将田伯光的节奏破坏,从而占据上风。 不到三十招,令狐冲便模仿徐隐一个诡异的身法,晃得田伯光中门大开,再以指为剑,第二次点中田伯光的膻中穴,将其点晕过去。 风清扬抚须道:“孺子可教,你们随我来。” 第十五章 传剑 令狐冲机敏的将田伯光藏在暗处,再跟随风清扬进入到石洞当中。 徐隐进入石洞以后,借着火把上的光芒,一眼扫过石壁上所刻的各门各派剑法,以及魔教十长老对这些剑法的克制之法,迅速记录入青铜残剑之中,并且直接启动改良分析。 风清扬见徐隐被这些图画吸引,便问道:“你以为这魔教中人,对五大剑派克制之法如何?” 徐隐轻蔑笑道:“招为死,人为活,死招可破,活招无解!” 跟进来的令狐冲听得原地怔住,此前他无意进入这间石洞,看到石壁上本门许多失传的精妙剑法,居然这般轻易被人破解,心中信念如同遭受雷击,一直到方才都未能缓解过来。 现在听到徐隐的话,仿佛一扇窗户洞开,有光明照如其中,驱散阴霾,又回想起风清扬此前随口指点他如何对付田伯光的法子,那岂不是死招化活招,只要不拘一格,最简单的华山剑法也能制得住田伯光这等凶人! 风清扬抚须微笑,又问道:“何为活招?” “运劲发力,技击意图为本,外在表现,施展方式为活!” 说着,随手演示了一下石壁上一招失传的剑法,原本是右手持剑洗开对方兵刃,再顺势而入的剑招,被他随手一改,以同样发力方式,在洗开对面兵刃后,忽然撤开右手以左手递剑而出,如此进攻方向立变! 正好错开石壁上那魔教长老一棍反捅的破解之法,将其击杀! 风清扬连连点头,令狐冲大受启发,陷入沉思。 却听风清扬再问,“你这是已经知道对方将使破解之法,可若是不了解对方的情况下,你又如何变化招式不被对方破解?” 徐隐笑道:“活招之先,便是藏招,无论施展什么剑法,虚实结合之下,对方如何判断出我接下来的剑路?况且……天下武功,唯快不破,唯坚不破!” 风清扬不以为然,“前面的藏招说得不错,可唯快与唯坚就未必了。 再快的剑,只要预判出路线,就能比对方更快,倘若对方中途变招,那自然也就快不起来。 再强的剑,只要愿意与对方同归于尽,难道对方的身体也是无坚不摧的吗? 况且剑这种兵刃,循的是中庸之道,它比刀更轻,比枪更巧,比鞭更易控制,却无刀之势,枪之长,鞭之诡。 你使剑很快,那么使暗器匕首一定更快! 你使剑很强,那么使铁锤大斧一定更强! 所以决定胜负的,根本不是快和强,当是一切武技的综合! 而剑这种各方面能力都有,却又各方面能力都不突出的中庸兵刃,却是最适合发挥自身武技综合实力的兵刃!” 风清扬论剑之道,当即让极为爱剑的徐隐双目精光大放,他为什么爱剑,正是风清扬这中庸二字! 一时间仿佛云开雾散,徐隐只觉自己剑心似乎都要通明许多,这虽不会让他实力大涨,却能扫去他在武道一途上的迷惘和阴霾,知晓自身所坚持的剑道本质为何,即便前路多舛,亦可披荆斩棘趟出一条光明大道! 风清扬仿佛看穿了徐隐的内心,知晓他明白了何谓剑道,扫除心中尘埃,也为他感到高兴。 毕竟徐隐已是剑宗唯一传人,且是一名资质十分出众的传人。 “以你的年龄来说,有如此剑道修为,实属难能可贵,便是在二十五年前,放到我们剑宗也属于被重点培养的弟子。” 徐隐回过神来,却并未表示谦虚,只默默的看着风清扬,眼中满是感激之意。 “老夫所练的独孤九剑,的确能令你所掌握的三类剑术融会贯通,且相信你若是完全掌握了独孤九剑,日后成就必定更在老夫之上。” “弟子,不敢当!” “令狐冲,你过来。” 令狐冲恭谨上前,与徐隐并肩而立。 “若你是剑宗弟子,该有多好……” 令狐冲抬起头,坚定说道:“师恩重如山,晚辈是断然不会背叛师门的。” 风清扬淡然微笑,摇了摇头,“二十五年前,我有愧于剑宗,徐隐身为剑宗唯一传人,这独孤九剑我没有理由不传给他。 虽然我不喜欢他那咄咄逼人的个性,但这份宁向直中取,不向曲中求,坦荡光明的性格,倒也不负剑客之名。” 令狐冲有些急,看了眼徐隐,“可若是传给他,他一定会发起剑气之争!” 徐隐冷笑道:“不传,难道我就不发动了?” “你!” 风清扬摇头道:“他若学了我的剑法,你们气宗必败无疑,而且还是速败。” 令狐冲下跪道:“晚辈请求风太师叔也传我剑术!” “剑宗剑术,你肯学?” “只要为了阻止他,晚辈愿学!” 风清扬又看向徐隐,徐隐不理解风清扬这是什么意思,难道想传两个人独孤九剑?这是想让剑气之争变得更加惨烈吗? 但他个性刚强,并不惧他人挑战,坦荡道:“太师叔若是欣赏令狐冲,自可传授,晚辈不会有任何意见。 况且就算他学会了太师叔的剑法,难道弟子会怕吗?” 风清扬不再犹豫,“好!我便当着你们二人的面,只教一遍,谁领悟得多,便是谁的本事! 只是,你们习我剑术,需当我面发誓! 一、不得告知他人剑术为我所传! 二、不得告诉他人我存于世间之事! 三、不得用我传剑术,杀戮本门弟子,无分剑气! 你们二人,可能做到!” 令狐冲立即举起三根手指对天立誓,徐隐却说道:“若是气宗传人要来杀我,太师叔,我又该如何?” 风清扬自信道:“习我剑法,如今气宗传人,无人可伤得了你。” “若是气宗传人学了江湖上的邪道武学,武功大进,又当如何?” 风清扬凝视着徐隐双目,沉声道:“若以门外邪术杀你,你可自决!” 徐隐躬身,再原地起誓,心下却不以为然,毁不毁诺,一看自己心情,二看实际情况,他可从来不是什么一诺千金的侠客。 而后风清扬便当着二人的面,自总决式开始演示,条理分明的一路将九剑诀都教授一遍。 二人听得自是十分认真,令狐冲悟性强过徐隐不少,现场领悟得极快,风清扬虽只解说一遍,但他都能迅速领会到关键之处。 并且他还耍小心思,有意加快领悟速度,通过借口寻问的方法,令风清扬教授进度加快,这样便能让徐隐少领悟一些剑术诀要。 徐隐面带微笑,看着令狐冲的表演,不以为意,他听到后面,实在难以消化风清扬的讲述和演示,便只以目看,以耳听,其他的全部交给青铜残剑辅助消化。 第十六章 隐居之地 一日一夜时间,风清扬将整套剑术仔仔细细传授了一遍。 期间除了华山弟子上山送饭,几人在洞中一直未出来,直到风清扬将全部剑术讲解完毕。 令狐冲除了破掌式与破气式因自身内功掌法皆为下乘,未能完全理解外,其他的剑诀已经牢牢记在心中。 二人看向徐隐,只见他面带微笑,眼中却带着些许茫然之色,都清楚他掌握得并没有那么多。 令狐冲心下得意,暗道:我学会了太师叔的剑术,而你没能全部学会,到时即便领着剑宗来找麻烦,我也有把握将你打发了去,好歹能为师父师娘分忧! 风清扬则摇了摇头,对徐隐的悟性有些失望,不过他此前既然说了只传一遍,那自然不会再传第二遍。 “如此,便看你们二人各自的悟性了,这独孤九剑我不会再传他人。” 两人躬身行礼,并各自出言邀请风清扬出山,风清扬什么话也没说,跃入云海雾凇当中,再难寻其踪迹。 徐隐沉默片刻,便也打算离去。 令狐冲追上来,“徐兄弟,你还打算再掀剑气之争吗?” “若岳不群真有君子之器,我未必不会帮他,可他德不配位,华山正统自当由有德者居之。” “你师父便能德配其位了?!” 徐隐转头说道:“时间会证明一切。” 走出几步,注意到田伯光还躺在一旁,此前他被风清扬以重手法又打晕一次,这次直到现在都未曾醒来。 徐隐顺手挥剑,这个万里独行的淫贼当即血洒一地,死于睡梦之中,也算了清往日恶孽。 令狐冲先是一呆,他虽受田伯光屡次不杀之义,不方便在武功胜于对方后便立下杀手,却也没有理由阻止他人斩奸除恶。 在徐隐离去后,便将田伯光的尸体扔下了思过崖,摇头道:“田兄,你个性光明磊落,我令狐冲敬你是条汉子,可你毕竟犯下诸多罪孽,我却不能阻止他人杀你。来世做个好人吧,兴许我俩还有机会一同饮酒。” 徐隐离开华山后,便往秦岭深处而去。 秦岭山脉绵连,且道路险阻,便是山中猎户都极少深入。 剑宗隐居之地,却在这诸多山势绵连,人迹罕见之处。 徐隐以轻功和钩爪配合,方才攀过两处险崖,透过山间云雾,便看见一处山峰甚为清秀,鸟语花香弥漫其间,飞流瀑布仿似银河倒悬,其景绝美壮丽。 山峰之下,小泉流淌,有多座梯田环绕,山顶以竹木茅草搭建五间简陋房屋,屋后有竹,屋前种菊,当是陶渊明一类隐士最喜之所,亦是剑宗传人隐居之地。 这里虽然景色秀美宁静,亦是徐隐自幼成长之地,但徐隐更喜繁华,不爱清苦,这般种菊养桑避世之所,他没有半分好感。 如此个性,当真对不起他名字中的隐字。 所谓田园牧歌,虽让许多厌倦繁华之人羡慕。 但实际上一切饮食医药,皆需自己生产解决。 农家劳作,甚为繁琐疲惫。 且终日就对着固定的几人,时日一长,非心性天生宁静者,也没几人能一直忍受。 这里隐居的剑宗前辈,除了封不平是个武痴,终日习剑养剑以外,成不忧与丛不弃二人每年都会有几个月离开入世,享受红尘繁华之所。 徐隐此番回来,他们三人正好都在。 “兔崽子,下山才半年,这么快就回来了?” 封不平穿着简陋的粗布衣服,坐在自己编织的藤椅上,擦拭手中长剑。 看到徐隐的时候,眼中隐有喜意,不过却故作恼怒,扮作威严之态。 徐隐恭敬行礼,对于这位师父,他虽不佩服,却向来敬重。 一来自己为他亲手带大,有养育之恩; 二来,封不平所教华山剑法,从未有过藏私。 他虽脾气有些暴躁严厉,每当学不好的时候,就难免破口大骂,却终究是为自己好。 封不平自徐隐幼时,就念念不忘想要光复剑宗,甚至为此精研剑法,独创一套狂风快剑。 原著当中,若非遇到令狐冲这个挂逼,他与岳不群正面交战,也未必会输给对方。 仅从剑法上,岳不群当然不可能是封不平的对手,便是内功,两人也相差无几。 只是岳不群的紫霞神功,这种真气化用的武学,能在运转之时极大提升习练者各方面能力,足以弥补双方剑术上的差距。 不过按照剑气二宗的理念,剑宗强于前期,气宗强于后期,这般比较起来,岳不群还是不如封不平。 此时正在房中的丛不弃与成不忧二人也走了出来,看到徐隐时也大为惊喜。 “小兔崽子,现在江湖上有什么新鲜事?”成不忧大大咧咧的问道。 徐隐随口将自己这半年经历说了一遍,只是将风清扬传剑之事做了隐瞒。 封不平三人听得目瞪口呆,全未想这个自小养大的剑宗唯一传人,刚刚出师,就做出这么多名震江湖之事。 谋夺辟邪剑谱,剑败青城掌门、嵩山副掌门,河洛野店虐杀三十余左道高手。 这里面哪一桩拿出来,都足以让人瞠目结舌。 以至于封不平在怀疑徐隐胡吹大气,忍不住瞪起双目。 “兔崽子,你出师下山什么都没学好,倒是跟那些江湖豪客把吹牛放屁的本事给学到了家! 要是在江湖上混得不如意的话,隐居在这里,他人也未必能寻你的仇!” 显然封不平以为徐隐在江湖上受了挫折,故而才乱七八糟吹牛一通。 徐隐早知他们会有如此反应,笑道:“师父师叔若是不信,何不考较一番弟子的剑法。” 封不平三人面面相觑,最后还是由封不平出手考较徐隐剑法。 他深知这名弟子剑法奇巧,早在当初出师之时,以一手避水剑法混杂华山剑法,就能让自己十分头痛。 所以出手便施展自创的狂风快剑,剑势如疾风骤雨,几乎不见其影。 成不忧与丛不弃二人知晓这位师兄全力施展,剑锋波及范围极大,因此迅速退开。 然而这次……封不平的狂风快剑尚未完全成形,却被徐隐以避水剑连刺在几处毫不相干的空间上,立时便将他的狂风之势给终止下来。 他若按照原本意图疾剑连出,必会将手主动撞在徐隐剑锋之上,即便是临时变招,也因节奏被打断而显得十分支离破碎,难成威胁。 第十七章 师徒 成不忧与丛不弃眼界不足,尚未理解发生什么情况,封不平却神色凝重,显然知晓方才那短暂的交手绝非寻常。 于是他转移身位,借助身法变换,再以快剑相攻,令剑势变化更多,攻势更猛。 而徐隐则不等封不平快剑展开,欺身而上,以身法卡住对方步法,以避水剑攻击对方破绽之处。 再一交手,仍不过十招,封不平依然被逼后撤,此番他苦思冥想,发现自己若单以剑法,已经没法拿下这个弟子,非得以内功强攻硬打才有取胜之机。 他惊叹道:“奇哉怪也,你是如何预判出我的剑法走势的? 小子,为师的狂风快剑当初可是参考了你的意见,你莫不是在那些剑法创意里面给老子留了后门?!” 徐隐苦笑,暗想我又不是转轮王,喜欢给别人的剑法里面留下致命破绽…… 他在以前跟随封不平习剑之时,就曾利用青铜残剑将本门剑法全部改良过,便是封不平的狂风快剑,也经受过徐隐的改良,要比原著当中更加完美。 “师父,你这剑法不用留后门,因为到处都是后门。” 封不平嘴角一抽,“怎么跟为师说话呢!武功长进了,就不把为师放在眼里了?” “哈,师父说笑呢。之所以能看出您剑法中的破绽,也与弟子一番奇遇有关。 华山思过崖的石洞之内,有上一代魔教十长老遗刻,将五岳剑派每一家最精妙的剑术都破了个遍。 弟子在里面参悟良久,也算悟出了一些剑道至理,可惜这些东西如人饮水,冷暖自知,只可意会不可言传。 所以今次回来孝敬师父和两位师叔,想来想去,就只能拿五派失传剑法作为礼物了。” 封不平三人大吃一惊,连忙追问。 徐隐随口编了个故事,将思过崖石洞中的秘密抛了出来,以掩盖自身剑术大进的原因。 夜晚,成不忧拿出他猎到的鹿,丛不弃拿出他珍藏的美酒,封不平则从地里刨出些时令蔬菜、水果,师徒几人便架起大锅,割鹿喝酒,好不快意。 “剑气合并?嗯,你小子已经不知提了多少次了。” 篝火前,徐隐再次提起剑气合并之事,这事他过去也曾提出来过,对于如丧家之犬一般的剑宗几人,倒不像岳不群那么反对。 相反,他们对剑宗的失败也做过深刻的反省,自然知晓炼气并非邪道,否则他封不平没有如今的内功修为,也使不出那样的狂风快剑。 再加上徐隐自幼便多番影响,其实封不平等人已不反对剑气合并,只是对当初玉女峰论剑惨败,依然心有不平而已。 当然,更不可能再拜入华山,奉岳不群为掌门。 徐隐从满是香料的锅中捞了块鹿肉出来,放在碗里冷着。 “师父,师叔,此次浪迹江湖,倒也令弟子眼界大开。 如今这五岳派,左冷禅的实力当为独立一档,为当世最顶尖的那个层次。 其余四派掌门实力相当,弟子有幸见识。 若是师父和师叔将这五岳剑派失传的精妙剑法掌握,我们再争道统,当不再话下。” 封不平脑海中还在回想白天徐隐演示的各派失传剑术,余韵绵长,至此难忘。 石洞中的遗刻都是剑法残篇,当然没有这般余韵,只不过徐隐借助青铜残剑将其完全还原,演示给他们看的都是全套完整剑法。 北岳恒山的绵,南岳衡山的幻,东岳泰山的重,西岳华山的奇,中岳嵩山的稳,各有特点,各有玄奥,自是回味无穷、受益匪浅。 封不平被徐隐连声喊叫,才回过神来,说道:“你说的不错,为师创狂风快剑,就是为了与岳不群一争长短,夺这掌门之位! 可他的紫霞神功让为师十分忌惮,昔日剑气之争,可有多位前辈败在这门神功之下。 若是学会了这五岳剑派失传神剑,改进我的狂风快剑,必能重挫岳不群!重夺我们剑宗道统!” 成不忧说道:“师兄,不是说剑气合并吗?” “败了岳不群,夺下他的紫霞神功,令华山九功聚齐,自是可以剑气并修,日后也不会再提什么剑宗气宗了。” 徐隐哈哈笑道:“弟子可一直期盼复兴我们华山派,今日始见曙光。” 封不平摇头道:“为师有自信败岳不群,但现在最关键却不是这个。 听你之前说及衡山之事,很明显嵩山派已有立威之意。 我们夺回华山正统之后,如何面对左冷禅的野心,才是最大的难题。” “此事交给弟子。” 封不平摇头道:“你虽剑法大进,但内功根基尚浅,不是左冷禅对手。” 徐隐夹着碗中的肉,却想起原著当中囚禁任我行的西湖牢底,那里有吸星大法,虽后患无穷,不过他有青铜残剑啊! 连辟邪剑法都能改良,吸星大法又算什么? “好了,不管怎样,这个难题不是岳不群去解决,就是为师去解决,总要面对的。 今晚好好休息,在家中就不用像行走江湖一般,睡觉也要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当晚徐隐在房中,打坐内视,借助青铜残剑,开始正式尝试融合四系剑法。 以独孤九剑为架构,以辟邪剑法为核,以华山剑宗剑法为基,以避水剑法为招。 然而因四系剑法特点迥异,这融合过程却是十分困难。 尤其辟邪剑法必须要以对应的内功为法,方能施展出那鬼魅身影。 而剑宗剑法却需要自己练了二十年的混元功为底子,才能施展出全部威力。 反倒是没有内功要求的避水剑法,可以和任何武学融合。 其后数月,徐隐一边强化内功的修行,一边尝试融功,进展却是颇慢,反倒他内功进展极速,已追上余沧海那等层次。 而对于四系剑术融合,他已没有一开始的执念。 毕竟若以无招无式的独孤九剑为架构的话,所有应敌之法皆在实战之中,所谓遇强则强,只要根据对手的招式变化,随心所欲的施展最有效的那种剑术即可。 没有必要刻意将四种剑法特点融合在一处,那原本就是不可能的事。 若是遇到同样会独孤九剑的令狐冲,徐隐看着手中的软剑,不由笑了起来。 他相信深耕四系剑法的自己,已掌握到了独孤求败巧剑之境,而令狐冲顶多还在利剑之境。 自己手中避水剑可同时兼具刀剑特点与鞭类武器特点,仅要比剑技之巧,令狐冲是万万及不上自己的,更不用说自己内功还远胜于他。 而令狐冲对破气式和破掌式掌握得并不如何精深,原著中他遇到掌法内功兼备的高手,就曾不知所措,这可是个巨大的弱点。 第十八章 药王庙灭派 山中修行数月,若非每日都翻黄历,只怕早已不知岁月。 四人修为都有精进,尤其封不平,他的狂风快剑融合五岳剑派失传剑法的各种优点,破绽已经变得极少。 此等剑法,放到江湖上也可称一等一的剑法,便是徐隐施展独孤九剑,也非是顷刻之间能够破解的。 而成不忧与丛不弃,自然也要比原著之中强上许多。 原著之中,丛不弃与宁中则交手,宁中则腿上有伤都支持了许久,若是无伤,二人实力应是相差不远。 现在他们俩人,即便与无伤状态的宁中则交手,也定然稳操胜券,放之江湖,不会弱于陆柏、费彬之流,可能稍逊铁皮汤英鹗。 有此实力,自然不再适合隐居深山,四人一致决定出山,夺回二十五年前在玉女峰上失去的一切! 半个月后,徐隐四人来到华阴县,时逢连日大雨,四人换了身蓑衣斗笠,继续前行。 然而道路泥泞难行,直到晚上,才来到华山脚下的药王庙处。 正打算在此留宿到天亮,然后再登华山。 然而大雨之下破败的药王庙,却热闹非凡。 徐隐看着庙外横七竖八倒下的华山弟子,而庙内火光闪烁不定,再加兵刃交击之声不绝于耳,不由眼神阴沉。 心中暗道:我已改变不少原本剧情,林平之也没有拜入华山,怎地药王庙剧情依旧展开了?令狐冲的实力应该比原著还要强上三分,难道依旧被桃谷六仙和不戒和尚弄得内功尽废? 剑宗四人站在雨中面面相觑,成不忧指着倒在雨水泥地里的人说道:“师兄,那似乎是华山弟子。” 封不平看向药王庙皱眉道:“战斗停止了,我们前去看看。” 四人刚刚走近,便有两个黑衣人自庙内出来,正好撞见他们。 “什么人!” 封不平冷哼一声,剑不出鞘,挺鞘前刺。 二人自是拔刀就砍,然而刀光未落,人便已被击中要穴,飞入庙内。 剑宗四人从容入庙,这才看清内中情形。 只见岳不群被五人制住,动弹不得,宁中则腿部中刀,仍未止血,其他弟子横七竖八躺了一地。 另有十八名黑衣蒙面客,手持各种兵刃,目光冰冷的看了过来。 徐隐目光扫过,所有华山派弟子均在此间,总计二十余人,这便是岳不群继任掌门之位以来的成果,比之其余各派相差甚远。 而令狐冲此时受伤匪浅,趴在外边泥地里淋雨,徐隐初时甚至还没有认出来。 此番上前将其翻过身来,与令狐冲一照面,不由笑了起来。 “令狐兄弟,别来无恙?” “你……” 徐隐摇了摇头,随手把他扔到干净的地方,然后站到封不平身旁。 封不平扫过众人,不由笑出声来,“来得早不如来得巧,岳不群,你身为华山掌门,怎生如此狼狈。” 岳不群见到是剑宗几人,心下一沉,令狐冲早已向他告知徐隐会带剑宗诸人前来夺位,只是没想到会在这个时候赶来,当真祸不单行。 “封不平,你出山了……” “看来岳先生与他们是旧识,那么诸位来此所为何事?” 黑衣人中的老大警惕的问道。 封不平哂笑道:“老夫也想知道,诸位来此寻岳不群……哦不,华山派的晦气,又是所为何事?” 这一点徐隐也很好奇,原著里面这十八名黑衣人是为林家辟邪剑谱而来,如今已可确认辟邪剑谱在自己身上,他们来寻岳不群晦气就有些不对劲。 黑衣人道:“我们原本也不想来寻岳先生晦气,不过受人之托忠人之事,原本只是来试探试探,可没想到如今的华山派,着实不中用啊。” 封不平哈哈大笑,“的确是不中用,华山上下二十余人尽在于此,却被阁下十八人这般轻松料理。 换做五岳剑派其他门派,定不会闹出这样的笑话。岳不群,你可对得起我华山派列祖列宗?” 岳不群气极发抖,却无话可说,今晚如无意外,他们一家包括华山派上下,必定要受尽屈辱而亡。 堂堂君子剑,也将死得没有任何体面可言。 一旁的宁中则叫道:“封不平,你身为华山派前辈,岂能看着华山派灭于一旦!” “呵呵,岳夫人说笑了,我当然不会坐视华山派灭派!” 黑衣人首领眼中闪过杀机,“也就是说阁下想凭区区四人,便要救下华山派上下?” 徐隐双手抱剑,一脸不屑,“鼠辈蝼蚁,数量再多,又有何用?” “狂妄!” 徐隐身后一人当即爆喝,挥刀斩来,其势猛恶,绝非庸手。 然而众人耳中只听见一道清脆的滴水声传来,便看见徐隐已转移至了那黑衣人身侧,黑衣人大刀停在半空,咽喉之上出现一条血线,而后便带着不可思议的眼神栽倒在地。 其余黑衣人大惊失色,他们首领叫道:“你是避水剑徐隐?!” “阁下难道未听说过,徐隐是剑宗传人吗?” 徐隐还剑入鞘,看着这群人的眼神如看死人,而被他视线扫过之人,都忍不住一阵激灵。 对方这般反应,实在令封不平等人大感惊讶,他们虽知徐隐做下许多了不得的事,却没想到在江湖黑道眼中,已具备如此高的威慑力。 这便是当日在河洛野店,他一人虐杀嵩山派安排过来的三十余名左道高手,所产生的效应。 那黑衣人首领似乎在权衡利弊,对于岳不群等人已经看守得没有一开始那么严密。 徐隐此时已成在场焦点,他毫不客气的走出来,对岳不群说道:“岳先生,华山派有今日下场,实因阁下能力有限,德不配位所致。 与其死赖着这华山掌门之位不动,何妨交给我师父,我师父师叔已摒弃剑气二宗门户之见,定能将我华山派发扬光大。 你今日在此退位让贤,也一定能成为一段江湖佳话。” 岳不群脸上闪过一道紫气,竟有紫霞神功解开了黑衣人在其身上点下的重穴,而后一道气劲将身旁黑衣人尽数震开。 “剑宗为我华山邪道,岳某秉承气宗正道,万万不可让本门堕入歧途。也劝封师兄收起此番心思,剑气合并孰为荒唐。 你纵然夺下掌门之位,也对不起你剑宗一脉列祖列宗。” 封不平冷笑道:“还是我徒儿说得对,你满脑子守旧思想,如何能够振兴我华山派,今日你这掌门之位,不让也得让。既然你认为剑宗为邪道,我封不平便以剑宗武学向你讨教一番!” 第十九章 雨夜激战 岳不群与宁中则双目对视,皆闪过喜意。 今日他们华山派一败涂地,人人带伤,若是剑宗四人强来,恐怕他们除死之外,再无第二条路可走。 现在封不平既然出言单挑,却再是如意不过。 剑宗强于前期,气宗强于后期,这是华山武学公认之理,因此岳不群夫妇才信心十足。 岳不群起身道:“你的意思便是以我二人胜负,定下剑气二宗胜负?” 封不平冷笑道:“你尽管代表气宗便是,封某要代表华山剑气合并之后的正统所在!” 岳不群也不去纠结封不平话中的嘲讽之意,平举长剑,“如此,在场英雄好汉皆可为证,胜负已定,便不可反悔。” “绝不反悔!” 封不平长剑出鞘,寒光凌冽。 黑衣人自觉让开,他们倒是盼望着剑气二宗相斗两败俱伤,然后坐捡渔翁之利。 场内剑气二宗代表当即交战到一块,剑锋相接后,战斗便进入到白热化,激烈异常。 徐隐的注意力却不在场内,他知道剑术大进的封不平,已经不是岳不群所能敌得过的。 等到岳不群的紫霞神功将一身内力消耗完毕,胜败自分。 因此徐隐转过头去对那黑衣人首领说道:“阁下还不离开?” 黑衣人首领忌惮道:“我们也想为你华山派两宗相斗做个见证。” “呵呵,二十五年前的剑气内斗,都未邀请江湖上其他门派来见证,今日你们又有什么资格见证,还不快滚!” 这帮黑衣人年龄都在四十以上,许多与岳不群属于同一辈分,被一晚辈如此蔑视,心下如何能忍。 “徐隐,老夫承认你的剑法厉害,不过我们这么多人,也不讲究什么江湖规矩,奉劝你说话最好注意点。” 徐隐后提着佩剑往庙外而去,抬头看向漆黑的夜空,任凭雨水从脸上淋落。 “今夜大雨甚急,正适合杀人,你们谁要领死?还是打算一起来?” 黑衣人再也无法忍受,纷纷冲出,将徐隐成包围之态。 成不忧与丛不弃正待出门相助,徐隐却抬手阻拦。 “二位师叔替我师父掠好阵便是,防止气宗使下三滥的手段。这里,晚辈一人便足以料理了去。” 成不忧与丛不弃知晓这位师侄的厉害,听他说得如此自信,便于门口驻足,同时关注两面战局。 “年轻人心高气傲,今日便要教你吃个大亏!” 黑衣首领话音刚落,便听到滴水声穿透雨帘,冲到了自己面前,立时大吃一惊。 黑夜混杂大雨,视线本就受阻严重,再加上徐隐的避水剑崩弹弯折之余,几乎幻化成数不清的剑影,将天地之间的雨帘卷得宛如颗颗散开的花朵,让他如何能辩! 他身旁的兄弟想要阻止,却根本快不过徐隐的剑,只能眼睁睁看着徐隐宛如鬼魅般飞到首领身前,而后首领的兵刃都未来得及举起,首级便冲天而起! “为大哥报仇!” 惊怒之下,其余黑衣人各持兵器围攻而来。 徐隐身如鬼魅的在人群中自由穿梭,无一人能捕捉到他这源自辟邪剑法的轻功身法。 一旦被他窥见破绽,他手中避水剑便随手点出,必中一人要害。 透明的雨水当中,立时混杂了鲜红的液体,四散飞溅。 方才直将华山派上下几乎灭派的黑道高手,此刻仿佛被徐隐一人包围,无人能捕捉得到徐隐,也无人能从他的剑光之中逃脱。 药王庙内,剑气二宗首领交战虽然激烈,让人心惊胆战。 不过外面每传来一声惨叫,都让人忍不住将心神转移过去。 华山派众弟子纷纷抬头相顾,心中宛如惊涛骇浪。 他们此前与那十八名黑道高手交战,深知这些人兵刃诡异,配合默契、武功高超,也只有掌门一人可力敌八人,便是师娘对上三人都会受伤。 那个年纪比自己大不了多少的徐隐,怎么如此厉害,竟然一人就杀得他们如此绝望? 岳灵珊脸色惨白,挤到令狐冲身旁,“大师兄,那个人一个人就能敌得过他们所有人,那是不是他一人就能灭了我们华山派?” 令狐冲挣扎了一下,还是觉得浑身乏力,体内八道真气乱冲,将他自身真气消耗殆尽,而他又无法控制那八道真气,自是提不起劲来。 也不知道原著里面,他忽然爆种,是如何解决这个问题的。 “小师妹,这个人的剑法虽然厉害,但你相不相信,师兄可以制得住他……只要师兄身上没有伤的话。” 岳灵珊撇了撇嘴,哭丧着脸道:“师兄,都这个时候了,你就别来安慰我了,爹都不一定打得过他,你怎么打得过!” 令狐冲苦笑,看向药王庙外,想的却是当日两人跟随风清扬习剑之事。 他可以确定徐隐并未掌握完全独孤九剑精要,远及不上自己,当下更多的应该是仗着他本来剑法的精妙。 若是自己与他交手,定能仗着独孤九剑无招破有招之法将其击败…… 此时,雨中战局已入尾声。 其他黑衣人被杀破了胆,全无斗志,只想脱身逃跑,然而皆在徐隐剑光笼罩之内,奋力抵挡或可多活一刻,转身逃亡者必定立时身死。 他身法诡异,倏忽而来,倏忽而去,无论刀枪剑棍链子锤,只能追在后方吃灰。 再兼独孤九剑与一手避水剑法,进攻起来神鬼莫测,一剑而出,便是成功格挡,也防不住忽然转折的剑锋,屡屡于要害之处中剑。 有那因为极度惊恐,而陷入癫狂的黑衣人,疯狂舞动熟铜棒,直化作一道光圈护住全身,简直水泼不进。 徐隐却只绕着他,将他身周的同伴一一斩杀,偶然做出进攻姿态,却吓得对方加倍耗损气力的挥舞铜棒,最后竟将自己活活累得脱力。 此时徐隐随手一剑,带着讥讽的笑容将其了账。 不多时,在场的黑衣人被尽数斩杀于药王庙外,无一存活,这进度比之庙内这场恶斗要快得多。 徐隐任凭雨水洗去剑上血迹,却没有还剑入鞘,而是提着避水剑走进来,悠然说道:“师父,那些鼠辈已被弟子料理,您专心对付岳不群便是。” 封不平自是气势大涨,反观岳不群,听到这句话便有些心神不宁。 他紫霞神功运转之时原本就极耗真气,此时一断一续,当即被封不平窥见破绽,狂风快剑接连抢攻。 岳不群左支右拙,真气消耗太多,反应不及,被划伤手臂,长剑掉落,再被点中要穴,动弹不得。 封不平收剑后哈哈大笑,快意无比。 “岳不群,今日你服不服!” 岳不群长叹,“要杀要剐,悉听尊便,给个痛快,岳某不受你辱。” “你既然承认败了,那也没有必要杀你,今日你技不如人,便让位吧!” 一旁的宁中则满脸泪痕,“师兄……” 岳不群咬牙道:“你自取了我的性命,华山掌门便是你的!” 封不平怒道:“当真敬酒不吃吃罚酒,那好,我便杀了你!懒得与你这般啰嗦!” “莫杀我爹!” “徐兄弟,你可当日可答应过不能伤我华山同门的!” 第二十章 两难抉择 一个是岳灵珊在哭叫,一个令狐冲在求情。 徐隐看着令狐冲笑道:“今日我可没伤华山弟子。” 封不平正要一掌震碎岳不群心脉,这时药王庙外传来一阵马蹄声。 “怎么回事?这里有这么多尸体?” “啊哟……陆师兄,他们好像是……” “嘘,我认出来了,别说话,庙内还有人!” 宁中则已经从喧闹的说话声中听出来人是嵩山派的高手,包含陆柏、丁勉、乐厚在内,似乎还有他派的一些人物。 她当即看到一线生机般高叫道:“外面的可是嵩山派的陆师兄,今日我们华山派遭难,请念在左盟主的面子上施以援手!本派感激不尽!” 陆柏等总共十余人当即下马进来,看到内中情形,也是大为震惊,不过转而又笑了起来。 “岳先生,这是怎么回事?” 丁勉悄悄拍了一下陆柏,陆柏这才注意到与华山派敌对的四人当中,竟有避水剑徐隐在场,脸色当即一变。 其他人当中自然也有认出徐隐的,立时低声惊呼出来,方才还准备看笑话的嵩山派等人,立时安静下来。 人的名,树的影,便是徐隐也未曾料到今日的自己已有这般江湖威望。 岳不群此时一声苦笑,打破压抑的安静。 “今日却让嵩山派的各位同道看笑话了。” 陆柏已经猜到是怎么回事,说道:“看来这四位便是华山剑宗的朋友了。” 封不平警惕的看向进来的十多人,微微点头道:“此乃我们华山门内之事,各位是要插手吗?” “剑宗弃徒,怎好意思再称是我华山门人?” 宁中则此时只想寻找外援,以救丈夫女儿,根本顾不上是否引狼入室。 “陆师兄,日前盟主令旗,我们接下了,赞同左盟主并派之举!今日还请相助我等脱离危险!” 岳不群微微张口,想要呵斥妻子,话音刚到口边又吞了下去,最终如哑巴一般愕然呆在原地,实为可笑。 “哦?左冷禅想并派?”封不平眼神微微眯起,“赞同并派岂非主动断我华山派数百年传承,岳不群,你要是答应的话,却对得起我华山派列祖列宗?” 岳不群闭上双眼,陆柏眼睛一亮,趁机逼问,“岳不群,五岳令旗你还有机会答应要不要接下!放心,我们绝不相逼。” 封不平这时也没有出手击毙岳不群,眼神冷漠的看着他,所有人都在等他开口。 徐隐站在旁观者的角度上,几乎能体会到岳不群此时矛盾挣扎的心理。 如果不答应,他一家必定死在封不平手中。 如果答应,那便成了华山派有史以来最大的叛徒!华山传承也将会因此断于其手。 当然,这是他师父封不平所乐见的,只要岳不群敢答应,那封不平抢过掌门之位,坚守华山传承,便是合理合法,除了嵩山派,谁也无法指责他得位不正。 岳不群汗湿重衫,整个身体都在发抖,脑海之中天人交战,睁开眼睛,便看到妻子和女儿那副无助模样。 千古艰难惟一死,况且是一家人陪着死! 他看向陆柏,咬牙说道:“岳某愿以掌门人之位,接下左盟主令旗,赞同并派之事!” 这几乎是一字一句咬牙道出,显得极为艰难屈辱。 陆柏哈哈大笑,“岳先生当真是盟主左膀右臂,我等既为同道,对今日之事,当然不会坐视不理。” 封不平一脸淡然,“岳不群,你身为掌门,却赞同五岳并派,此举断我华山传承,灭我华山道统,是为不肖之辈,不配做这华山掌门!我封不平愿掌华山,合剑气二宗,再度将我华山武学发扬光大!” 陆柏冷哼道:“没左盟主之令,你有何资格夺这华山掌门之位?!” 徐隐站到封不平身边,“左盟主权威还管不到各派内部事宜,今日这华山掌门之位,我们夺定了!” 陆柏挥手道:“围上!” 进来的一干人等立即兵刃出鞘,将徐隐等人包围起来。 封不平长剑挽了个剑花,成不忧与丛不弃亦是肩背相靠,各自拔出长剑。 封不平冷声道:“嵩山派的各位,今日看来是管定我华山派内部事宜了?” “哼,各位既是华山弃徒,又有何资格来争掌门之位。况且争上了又如何,没有盟主同意,那也绝不算数的。”陆柏阴沉道。 封不平哈哈大笑,“我们华山派传承之事,岂容他派插手。岳不群你既然引入外敌干涉本派内部之事,便是我华山叛徒!封某与尔等无话可说,战过便是!” 陆柏阴沉道:“如此,就让我来会一会封先生的剑宗剑法!” 他正待出手,忽然听得水滴声近来,当即脸色一变,使掌法护住周身,连退数步。 站定之后,却见徐隐站在他原来的位置上,一脸讥笑,“你不配让我师父出手,先过徐某掌中之剑再说。” 一旁的托塔手丁勉低声道:“汤师兄都不是此人对手,我们不能和他单打独斗。” 陆柏正于方才的过激反应而脸红,此时阴沉着脸点了点头,“与这帮意图夺位的败类不需要讲江湖规矩,大家伙并肩子上!” 上字还没说完,徐隐避水剑已经连出,陆柏与丁勉刚刚退开,他们身旁的其他江湖散人便遭了殃,莫名其妙便咽喉中剑倒地身亡。 既然已经开打,封不平等人也毫不含糊,立时冲距离自己最近的人攻去。 谁也没料到反倒是人数偏少,气势偏弱的华山剑宗先行动手,嵩山派带过来的一群人被打得颇有些措手不及。 那些各派散人武功平平,一交手就露出原形,被杀得退出破庙,受伤者甚至不敢再图作战,远远避去。 只有嵩山派几个核心人员还在奋力苦战,其中乐厚一人独战成不忧、丛不弃二人,但并不占上风,左支右拙,险象环生。 封不平快剑亦逼得丁勉和另外两名嵩山派的好手狼狈不堪,徐隐则将陆柏逼至角落后,仗着诡异身法四下游走,令那些散人不敢聚集成势。 战不多时,嵩山派众人心惊胆战,陆柏高声叫道:“封不平!你今日要是敢杀我嵩山派的人,就算你夺下了华山掌门之位,异日左盟主必定率领正道群雄围攻华山,将你们化为齑粉!” 封不平和两位师弟心中还是忌惮如今的嵩山派实力的,此前动手之时就剑下留情,否则当面三人必定已有两人毙命。 他停下手来,观察封不平举动的徐隐等人也缓下杀势。 从场面上来看,徐隐身边倒下的尸体众多,显然他动手之时根本没有顾虑后果,杀性极重,如此也越发叫人胆寒。 第二十一章 一败涂地 陆柏看了一下倒在地上的尸体,大多数都是跟随嵩山派的散人,但也有两具嵩山派新生代的弟子,心下着恼,却又不敢当真得罪面前这位杀神。 否则他若是起了性子,便是封不平也不一定拦得住。 心中亦不由暗道:“此子武功,似乎比几个月前又有精进,他是怪物么?” 封不平看向陆柏,“这么说,各位承认在下是华山掌门了?” 徐隐冷笑着站到门口,将里面众人去路堵死。 陆柏故作镇定的说道:“此事得交由左盟主定夺。” 徐隐摇头道:“华山内部事务,左冷禅没有权力管辖,师父,宰了岳不群一家,不必和他们废话。嵩山派的各位要想离开,请自便,不过若是还想管闲事,那就不要离开了。” 一众跟随嵩山派而来的散人先慌忙离去,不敢插手此事。 陆柏等人见大势已去,己方力不如人,今日这场恩怨只有待来日了结了。 他冲岳不群拱了拱手,“岳兄,待我回去找到盟主,来日定替你们讨回公道。”说着灰头土脸就往外逃去。 岳不群面如死灰,即便出卖华山根本利益,也没能救下一家三口,只能极其不甘的闭目待死。 徐隐目光扫过众人,注意到一旁受伤的劳德诺盯着陆柏等人,似想出言说些什么,又强行忍住。 他这才想起按照原剧情,此时紫霞神功应该被劳德诺窃取了去,并且还杀害了陆大有。 于是假装不知的出言道:“岳不***出紫霞神功,或可放你一家性命。” 封不平正准备动手,听到这话便忽然停住,也想起这本气宗镇派武学。 他方才与岳不**手时,已经体会到紫霞神功的厉害,此时亦是十分眼热,等待徐隐逼问。 岳灵珊满脸泪水的怒斥道:“紫霞神功早让贼子偷了去,根本不在我们身上,定是你们杀害了陆师兄偷了秘籍,现在却还来问我们要,不如直接给我们一个痛快罢!” 徐隐正想顺着话头从岳不群身上开始搜身,等搜到劳德诺身上便不会那么突兀。 结果丛不弃却一脸猥琐的微笑站出来说道:“师侄,这秘笈不在岳不群身上就在他夫人和女儿身上,且让师叔来搜上一搜。” 说着就要将他那双黑乎乎的双手摸向宁中则,宁中则神色剧变,不堪受辱,大声喝骂,“封不平,你有种的便杀了我,却用这般手段侮辱我一个无力反抗的妇人,又算什么英雄好汉!” 丛不弃满脸淫亵的笑意,“我师兄是英雄好汉,但我不是。” 徐隐皱眉,丛不弃的举动令他不齿,不过碍于情份,又不知如何劝说,因此准备出剑杀了宁中则,省得她平白受这猥琐师叔侮辱。 此时,一声爆喝传来,“休得侮辱我师娘!” 而后一屡寒芒以极快速度疾刺而来! 徐隐感知到这骇人杀气,本能的纵跃开来,但丛不弃却没这般快速反应,只慌忙抬剑格挡。 然而只一招,便被来人削断手腕,痛呼跪地。 封不平与成不忧大吃一惊,却见出手之人,是一名看似普通的华山弟子,满身泥水脏污,狼狈不堪,尤其面色青紫,显然受伤匪浅。 不过他挺剑怒视姿态,却如同地狱修罗一般狰狞可怖。 “伤我师父、师娘者,死!” 封不平怒道:“好小子,看你有什么资格说这句话!” 而后施展狂风快剑攻来,令狐冲眼中剑芒点点,连退数步,仅仅这数步却让他将封不平剑中破绽窥个一清二楚。 接着轻描淡写般连出数剑,皆攻在封不平剑法破绽之处。 封不平立时感觉到自己像是在与徒弟徐隐切磋一般,原本流畅的攻势被瓦解得支离破碎,后继乏力。 他大吃一惊,耳旁听见徐隐的提醒,“师父当心!他应该也学全了石洞中的剑法!” 徐隐不便说出独孤九剑,因此只能以石洞遗刻剑术来提醒。 封不平兀自不服,暗道:我徒儿天赋异秉,败给他老子是心服口服。不过你小子算什么东西,能跟我徒儿比? “小子,我看你明明是气宗传人,却无半分内力,手上剑法倒是不错,当什么岳不群的弟子,做我弟子吧!保证让你剑术更胜于今!” 令狐冲咳嗽两声,“前辈好意,晚辈心领了,不过我既是师父亲手养大,岂能背叛,你今日要杀他,便只能从晚辈尸体上踏过!” “好小子!有义气,够孝心,岳不群就算死了,也足可心慰。 我既是你的前辈,便不以内功欺你,你不是擅长剑法吗,老子便用剑法胜你,让你知道什么叫做真正的华山剑法!” 徐隐在旁听得焦急,心道:我说师父,你这时以为胜券在握,装什么比啊!居然还不用内力?就看你怎么一败涂地! 封不平剑法虽比原著大进,但令狐冲同样比原著中更强,他们皆是受徐隐影响才至于此。 封不平先以华山派失传剑法进攻,看得岳不群和宁中则大感吃惊,不知道他从何处寻来的剑术。 然而并没有起到应有效果,依如原著中一般,给令狐冲以极精妙的剑术屡屡击在要害破绽之处,使得再强的攻势都烟消云散。 而后封不平犹自不服,换成拿手的狂风快剑继续进攻,哪知令狐冲仿佛遇强则强,剑术精妙得不可思议,出剑虽少,但皆在关要之处。 使封不平再次产生错觉,以为是在和徒弟斗剑,居然还托大的不使内力! 十数招之后,他的剑法再无法做出任何变法,失去了全部转圜空间,被令狐冲的长剑差点指到了鼻子上! 徐隐见状,当即从旁攻来,从令狐冲剑下救出师父。 “令狐冲,你我可谓师兄弟,自当好好亲热一下。” 徐隐这师兄弟三个字咬得极重,显然是在提醒令狐冲自己也学会了独孤九剑。 令狐冲虽能险胜封不平,但此时体力消耗颇大,气喘吁吁。 心道:以当日风太师叔传剑来看,他应该并未学会独孤九剑,我当能胜! “徐兄弟,我若胜你,可否放我等一条生路?” 徐隐冷笑,“你若能胜我,我们也没法不放过岳不群。可你这半残半废的样子,可无半点机会。” 说完,徐隐便挺剑而攻。 令狐冲身上有伤,现在是强行开挂的状态,目力极强,极其精准的窥视到徐隐剑法破绽,后发先至的攻入进去。 然而徐隐的剑更加诡异快速,且兼具长剑与鞭类武器之长,能通过剑法上的变化而自相掩盖破绽。 面对令狐冲的长剑,避水剑崩弹之间,几个诡异的弯折便轻松化解,还连消带打的直刺其咽喉破绽! 令狐冲大吃一惊,自己看似无招的剑法,在进攻对方主动卖出的破绽时就成了有招之剑,他完全能够顺着自己的破绽反向破解自己的剑法。 再度交手数招,令狐冲被打得连连后退,应对封不平颇为有效的剑法,在面对比自己更加精巧的剑法时,就完全失去了作用,像是在班门弄斧! 初时还能应对,后面越打越是艰难,反被徐隐避水剑接连创伤,全身布满细雨般的血痕。 令狐冲知道自己绝难获胜,看着徐隐露出哀求之色。 “徐兄弟,今日我们一败涂地,放过我师父师娘,还有一众师弟师妹吧。” 第二十二章 异变突生 徐隐说道:“华山弟子只要肯承认我师父是掌门,我们皆愿纳入门下,并传授真正的华山派剑法武学。 日后根据各人资质,分传华山九功,剑法亦可专精而学,保证你们比起在岳不群门下,武功能有大进!” 一众华山弟子原本以为自己要陪师父师娘等人去死,此番听到不仅不用去死,还能学到更精妙的武学,登时颇为心动。 成不忧心领神会,附和道:“我们要重振华山派,绝不会像岳不群那般有意藏私。 就问你们这些入门多年的弟子,在岳不群手下可学到了什么上乘武学? 多数恐怕还在修炼最基本的入门内功,连华山九功是何模样都不知晓吧。” 这句话立时令不少门中不受重视的华山弟子心思浮动,互相观望,便是劳德诺也转着眼睛,不知在思考什么。 除了令狐冲、岳灵珊、陆大有等人,其他人在门中其实并未学到上乘功夫。 这一点,在原著中林平之入门不过一年,就能成为华山派弟子当中的中坚便可看出。 虽说林平之练功刻苦,但他入门不过才一年而已,若非岳灵珊悄悄教他上乘武学,林平之又怎么可能在比武中胜过陆大有,超过绝大多数弟子? 可见华山派普通弟子,在平时根本学不到上乘武功,所以很多弟子才会拼命巴结令狐冲与岳灵珊,未必没有这方面原因。 令狐冲也感觉到了众多师弟师妹异状,高声道:“各位师弟师妹,万万不可听这些歹人胡说八道……” 徐隐挺剑而攻,边打边说,“令狐冲,你是华山派大弟子,资质出众,又是岳不群夫妇亲自养大。 平日里什么武功不是想学便学,怎么知道普通弟子的困难之处? 他们想要学某个武学,还得通过师父师娘各种各样的心性考验。 所谓三年打杂,三年筑基,三年心性考验,最后还得看师父心情,才能学得一门绝学。 一晃十年过去,却是一事无成,还被师父以道不可轻传教训。费此心思,到了江湖上仍是末流。 就如方才,三四名弟子打不过一个黑衣人,你问这些师弟师妹,哪个不觉屈辱?” 这番话,说进了一干弟子的心坎里。 劳德诺不想死,见机鼓动道:“在下带艺入门,各门各派的武学都会点皮毛。 入门至今十余载,我们华山派的武学,仍只是习得一点皮毛,可笑可叹。 想想踏入江湖半生,如今已四十有六,却是一事无成。 若是能跟随封掌门,习得我华山九功之一,或者诸多上乘剑法,也不枉此生了。” 有人公然投靠剑宗,且是门中地位较高的二师兄,立时引得一干弟子心动。 “这……封掌门,若是跟随你,可能学到正宗的华山武学?” 封不平此时已经回过心神,知晓弟子之意,立刻保证道:“正如我弟子所说,我为掌门,当量才传功,必以华山九功为基,并亲授本门剑法。 要知道,我们剑宗所掌握的华山剑法,才是昔年名震江湖的华山剑法,比之气宗剑法不知高明到哪去!” 众人听到封不平亲自许诺,立时有一大半人表示愿奉封不平为掌门,并且有投机之人,公然指责岳不群同意左冷禅五岳并派是自断传承根基,不配身为掌门。 岳不群夫妇今日一败涂地,又遭逢众弟子背叛,已是心如死灰,夫妇对视一眼,都是苦笑。 岳灵珊大骂众人背叛,却被一干恼羞成怒的弟子反唇相讥,再无往日众星捧月般的奉承爱护。 尤其是位属同门的女弟子,对其言语间的嘲弄更加恶毒,显是平时就心存怨怼,借此时机痛打落水狗。 令狐冲心中一团乱麻,纯以本能应对徐隐的攻势。 眼见众多师弟师妹都已背叛到了剑宗那里,令狐冲心中苦楚,喉头一甜,吐出一口血来。 而后一脸决绝,竟然伸出空着的左手拿住了避水剑尖端,同时一剑刺向徐隐。 若非徐隐正在说话,剑势稍缓,令狐冲是决计不可能这般轻易捉住剑锋的! 徐隐可以将令狐冲手指绞碎,不过对方这一剑来得极为决绝,若是先断其指,恐怕自己就必定中剑而死。 他心中恼怒之下,也不留情,手握剑柄不松,人不退反进,同时一掌切出。 徐隐一身内功足可笑傲同辈,这一掌来势极凶,自是将令狐冲的长剑轻易弹开,仅是掌风便将其重创在地! 就在双方搏命之时,忽然庙中窗户尽碎,数名高手猛然冲入,先发暗器将火把全数熄灭,再冲着徐隐、封不平、成不忧、丛不弃四人连洒暗器。 黑暗中,徐隐连忙运剑守护全身。 而后听到一声惨叫,是断掌的丛不弃所发出,但此时谁也顾不上他。 混乱中听见丁勉的叫声,“快走!” 而后便感觉到岳不群一家被人解开穴道往外突围,令狐冲亦被人所带走。 徐隐当机立断,向庙外冲去,封不平和成不忧也是如此反应。 然而他们刚刚出来,庙外便有阵阵暗器打来,封不平、成不忧只能守护自身。 徐隐却以破箭式将暗器弹回,伤了对方数人,正在雨中准备追击之时,黑暗中却传出阵阵马蹄声。 陆柏等人救了人后,便骑马迅速离去,就算徐隐轻功再好,此时却也追不上了。 “糟糕,岳不群让嵩山派的人带走了,以后左冷禅搞不好会以他来威胁!” 封不平握紧双拳,只恨自己方才心慈手软,没能趁早杀了岳不群。 徐隐神色阴沉,却转头望向庙内,“师父,先看看丛师叔如何了。” 三人回到庙内,点燃火把,丛不弃身上中了多枚暗器,受伤不浅。 好在方才陆柏等人灭火救人,暗器所指皆是固定方位,并没有波及到距离稍远的华山众多弟子,因此他们只是惊魂未定,没有人受伤。 封不平与成不忧默然无语,虽说他们皆不喜欢丛不弃那猥琐的性格,但终究是相处数十年的同门,自是不可能眼见丛不弃身死,当下尽力施救。 徐隐对丛不弃的伤毫不在意,说道:“师父,现在最重要的事有三件。 其一,必须安置好这些同门,如今华山再不分剑气,日后当量才传功,稳定人心; 其二,陆柏等人带走岳不群,左冷禅定会借机发难,需得商讨一个万全之策; 其三,我们既得华山道统,当让武林同道知晓,亦需将岳不群同意并派,欺师灭祖之事广为宣传,以此底定我们的正当性。” 封不平从伤心中恢复过来,“你说得不错,先给众人解穴吧。” 徐隐现在等的就是这句话,借着一个个解穴的功夫,慢慢来到劳德诺身旁,随手一点,并没解开穴道。 “嘿嘿,徐师兄,师弟被点的是天突、神阙、石门穴,不是方才的位置。” 徐隐哦的一声点了点头,假装没站稳,撑了一下劳德诺的身体。 “咦,劳师弟,你这衣服里面鼓鼓囊囊的是何玩意,让师兄来看看。” 劳德诺这才想起身上还带着杀掉陆大有后取得的紫霞神功秘笈,登时魂飞天外。 “师兄!这是……” 话才刚开,徐隐一把摸入其怀中,正好将紫霞神功秘笈取了出来。 “咦?这是……紫——霞——神——功?!” 他故作吃惊,拿着秘笈,当着一脸懵然的众人问向劳德诺,“劳师弟,岳不群什么时候这么信任你了,竟然将紫霞神功交予你保管?” 一名刚刚被解开穴道的华山弟子说道:“不对!我记得是小师妹……不,是岳灵珊偷了秘笈,让陆大有念给大……令狐冲听,让令狐冲借此机会练功疗伤的,怎会在劳德诺你身上?” 第二十三章 先天功 另一名弟子皱眉道:“拿着秘笈的陆大有被人杀了,岳不群本来怀疑是大……令狐冲偷了秘笈不愿交出来,怎会在你身上?莫不是你杀了陆大有,偷了秘笈?!” 众人一齐盯着劳德诺,看得他浑身冷汗直冒。 徐隐并没有将秘笈立刻交给封不平,而是随手一页页的翻看,打算全部扫视过后,记入青铜残剑当中,好日后修炼。 他翻得很快,好在秘笈也不厚,很快就要翻完,一边翻一边说道:“那么劳师弟,你可否交待一下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劳德诺支支吾吾说不明白,也没人肯信。 陆大有在门中为人滑稽,与他关系好的人颇多,当初听到陆大有身死,众人皆误以为是令狐冲无意中点了他的死穴将他点死了,暗中都有些怨恨令狐冲。 当下知晓令狐冲是冤枉的,真凶就在面前,自是人人眼中冒火。 有人高叫道:“掌门!成长老!大师兄!此人残害同门,谋夺本门不传之密,该当死罪!” 封不平目光森冷,“本门的确容不得此等包藏祸心之辈。” 徐隐收起紫霞神功,交到封不平手中,“师父,如此一来,华山九功皆齐,本门传承除了失传的那些,也算齐全了。” 封不平收起秘笈点了点头,“做得很好,将此人也一并料理了吧。” 徐隐头也没回,避水剑出鞘,劳德诺首级冲天而起,重重摔落在地。 这个左冷禅布置在华山的卧底被彻底解决了。 当天夜里,雨下得很久,又发生了这么多事,众人也睡不着。 封不平趁此机会也考较了一下在场众多弟子的实力和资质,然后分别传授武功,的确依诺,将华山九功分别传予众人。 然后令成不忧负责以后宗门内的剑术教习,而徐隐则需要更多的负责江湖事务,如有时间,也需对门下弟子进行教导。 天亮雨停后,众人齐齐返回华山。 看着正气堂的牌匾,封不平啐了一口,说道:“以前此处牌匾名为剑气冲霄堂,什么狗屁正气堂,枯名钓誉,待腾出时间,定要将其换掉!” 而后指挥众弟子打扫宗门各处。 封不平则与徐隐和成不忧在正气堂内商讨后续事宜。 “岳不群既然被嵩山派的人救走,只怕我们华山派不得安宁,尤其岳不群在江湖上的名声不错,想必会引来不少所谓正义之士的公愤,你们俩有什么应对之法?” 成不忧还在思索,徐隐却早已有了想法。 “岳不群个人名声虽好,不过他昨日明确赞同五岳并派是人所共见的。不管江湖上其他正道人士有什么想法,这一点在五岳剑派之内,一定不为接受。 弟子相信北岳恒山、南越衡山、东岳泰山,一定不可能同意左冷禅的并派之议。 而通过此前在衡山刘门之事,嵩山派也肯定摸清楚了各派的想法。 所以弟子怀疑左冷禅会将其余诸派各个击破,直到扶持起支持他的势力登台。” 封不平双眼一亮,“这么说,我们与其他剑派有共同利益!若是四派联合,未必不能和嵩山派掰一掰手腕!” “弟子就是这个意思,不过得需要让各派承认我们作为华山正统的合理性!” 封不平点了点头,“如此,且让为师写几封信,你亲自带给各派。你与南岳衡山有交情,莫大先生那边应该没有问题。 恒山派那些尼姑也与你并肩作战过,也好说明,泰山派那边怕是有些棘手,听闻天门道长脾气暴躁……” “只要利益一致,泰山派不难说服。师父最好再多写两封信,我顺道带给少林方证大师以及武当冲虚道长,若是他们也承认我们的江湖地位,可以为我们免去不少麻烦。” 封不平皱眉道:“他二人德高望重,且素来与岳不**好,可未必那么好说服。” 徐隐笑道:“世间万事,皆逃不过利之所至!岳不群名声虽好,坏就坏在他公然同意并派之举,只要我们够快,就能获得主动!” 徐隐正要下去,封不平却叫住了他。 “等一下,今天你留在山上先休息一天,不怕耽误这点时间。 这本秘笈拿去,好好记好好看!既然剑气已然合并,就不要忌讳练气宗的功法。 练好了,下一代华山掌门,就是你!别让老子失望,去吧。” 说着,将紫霞神功秘笈抛给了徐隐。 徐隐接住秘笈,眼神一阵闪烁,伫立良久,躬身下拜。 当晚,徐隐将紫霞神功秘笈放在一旁,他最初从劳德诺身上搜出时,就已将其映入残剑之中。 虽说白天封不平交给他这本秘笈有些多此一举,却仍让徐隐颇有感触, 入定后,他投入到青铜残剑中的紫霞神功,已经过改良,连忙翻开。 猛一看开头,便吓了徐隐一跳。 开头竟然写着——先天功! 明显是王重阳的内功心法,便是在神雕世界,也是最上乘的内功心法之一。 没想到改良紫霞神功,竟直接还原成了先天功。 当初作为华山派的开派祖师郝大通,因其根骨较差,学不成先天功。 王重阳怜惜这名弟子,便将先天功予以简化,由此而创立出紫霞功交给郝大通修炼。 不过如此一来,这门功法固然容易入门,其上限也由此下降,纵然将紫霞功练至最高层,也未必可直达先天之境。 徐隐自是欣喜万分,当天便着手入门这本先天功。 他有混元功打底,道家内功颇有火候,只一天时间便轻松入门,这时发现先天功不仅能像紫霞功一般真气化用,全面提升自我能力,激发周身潜力,还可日夜不停积蓄内力,调虚实、祛百病、治百毒。是道家最上乘的武学。 无怪乎王重阳在世之时,能一直压制西毒欧阳锋,欧阳锋的毒功在遇到王重阳百毒不侵的先天功时,就得大打折扣。 而作为先天功简化版的紫霞功,则是一门纯粹的真气化用武学,基本没有太强的积蓄内力的作用。 难怪岳不群练了几十年紫霞神功,其内功充其量与封不平相当,一辈子都比不过左冷禅。 只不过先天功越是练到高层,对自身根骨的要求也就越高,非万中无一的武学奇才不可修炼。 当年王重阳没有将先天功传给全真七子,只怕也有这方面因素在,全真七子无一具备练至高层的根骨资质。 所以他只将此法传给了一灯大师,一灯大师本身内功精深,根基雄厚,即便根骨有所不及,也足以强闯入高层。就如张无忌学成九阳神功,再学乾坤大挪移能轻松学全一般。 徐隐看着这门心法,暗道自己有青铜残剑提升内功修炼效率,本身根骨就算不及,也可以此弥补。 身负神功的徐隐,白日疾行,夜间住宿便专心修炼。 一路上快马疾驰,不到十日便来到北岳恒山见性峰白云庵。 恒山派庙宇不大,看上去颇为朴素古旧。 白云庵历代庵主多收民间孤女养育,纵然拜山祝祷的香客颇多,也兼有些许薄田,庙内僧众生活依旧清苦。 徐隐递过拜帖和封不平的书信后,便向庵内多添了数百两银票的香油钱。 他自出师以来,身上便没有多少钱。只是后来行走江湖,顺道做点杀手的勾当,行囊里攒有不少银票。 这一举动,让边上的师傅眉开眼笑,引到贵宾室等待。 庵内,定闲师太受到了徐隐的拜帖及来信,展开看过之后,自是大吃一惊,让人将定静、定逸一并喊来。 第二十四章 信使 “这封信是那位徐大侠的师父写来的,言说他已取回华山正统,正式接掌华山掌门,邀请我们前往华山观礼。” 定逸惊讶道:“这么快?!我还以为他们华山派剑气二宗难免要来一场厮杀死斗,等苗头起来的时候,便前往华山劝解,没想到……” 定静皱眉道:“那岳掌门如何了?这般涉及门内道统争夺,想必十分血腥残酷。” 定闲长叹一口气道:“信中指出岳掌门同意左盟主的并派之举,新接任的封掌门便是以此为借口夺取的掌门之位,现在岳先生门下众多弟子都已归于封掌门名下。” “左冷禅要并派?!”定逸师太脾气最为耿直火爆,当即便怒火冲天。 “师妹莫要着恼,左盟主野心虽有显露,但此前从未提过并派之事。他为五岳盟主,江湖上已是权柄滔天,这并派之事还无法确认真假。” 定静虽然这么说,但还是心存怀疑。 定闲师太没有表达意见,“我们先去见一见那位近日以来名动江湖的徐大侠吧。” 三人来到贵宾室,徐隐自是行了晚辈礼,而后便由定闲开口直入话题。 “徐大侠,我们看过你师父的来信,原本当恭贺他成为华山掌门,只是此事非正常传位,故而我等心有疑虑,还请你能够回答我们些许疑问。” “晚辈定当知无不答!” “那好,首先,敢问令师既成华山掌门,那么岳先生现在怎样?” “不敢隐瞒众位师太,我们剑宗重夺道统,自是经过一番血雨腥风。 不过师太放心,本门弟子伤亡不多,仅有劳德诺一人因窃取秘笈残害同门被执法以外,其余弟子都已重归华山。 至于岳不群一家,他们被当日来送五岳令旗的嵩山派等人救走,令狐冲也在其列。” 随即,徐隐将药王庙那晚之事简述一遍。 他说得虽是极为轻描淡写,但三位师太皆是江湖经验丰富之辈,如何不知其中掺杂的阴谋诡计、血雨腥风。 三人神色复杂,由定闲师太叹气道:“岳先生答应并派之举,实属被逼无奈……” 徐隐笑道:“可如今岳不群既被嵩山派救走,无论他是否支持并派,以后必然要与左冷禅站在同一边。 敢问三位师太,白云庵是否同意左冷禅的并派之意呢?” 定逸断然道:“当然不可能,各派自有传承,并派实无意义!” “前辈高见,晚辈亦是如此想法。” 定闲说道:“此事我们会向左盟主求证。至于令师继任华山掌门之位,请恕我等俗务繁忙,无法抽出时间前往,届时会派遣俗家弟子随礼道贺。” 徐隐起身道:“三位师太,左冷禅行事霸道狠辣,向他求证没有问题,只是千万要注意安全。 他能对付衡山派的刘正风前辈,就能以类似手段对付他人。晚辈不打扰师太清修,先行告辞。” 徐隐留下礼物,干脆果断的转身离去。 就算恒山派三位师太因为岳不群的关系,对剑宗继任华山正统心有疑虑,但迟早都会因为利益与己方站到同一边的。 拜见过恒山派以后,徐隐一路向东,直接前往泰山派。 天门道长虽是个暴躁性格,但与岳不群关系一般,听闻左冷禅有并派之心,自是大起警惕之意。 不过对于封不平继任华山掌门之位,态度一样暧昧,既不亲近也不疏远,保持着一定的戒备,又持续关注。 徐隐在离开以前,悄然暗示了一番天门道长,表示他的三位师叔,玉玑子、玉磐子、玉音子可能已经投靠嵩山派,欲谋夺泰山掌门之位。 天门道长实以心生警惕,表面上痛斥了一顿徐隐,将其赶下山去,回过头后,便悄然开始整顿门内事务…… 此后,徐隐本打算拜会少林,顾虑到嵩山派就在旁边,因此打消原定计划,前往南岳衡山。 途经中原,却在黑道上听到许多消息,都是有关令狐冲的。 当日岳不群等人被陆柏他们救出险境后,一路马不停蹄的逃离关中,来到中原洛阳。 这回确认封不平等人没有追来后,他们便停留此地疗伤恢复。 毕竟岳不群给封不平伤得不轻,内功始终未能全复。 宁中则身受多处刀伤,失血过多,心绪起伏之下又淋了雨,生了场大病。 更不用说令狐冲,内功全废,再加上被徐隐一掌震出内伤,便连行走都十分困难。 这几人中,也只有岳灵珊一人正常,不过因逢剧变,性格大变,显得沉默寡言,再不如往日那般活泼,也不似往常那样喜欢纠缠着令狐冲。 一日夜间,岳不群来到令狐冲房中。 “冲儿,伤势恢复得如何?” 令狐冲咳嗽两声,“师父,弟子这一身伤,恐怕是不行了,师娘的病怎么样?” 岳不群叹了口气,“你师娘已经清醒了些许,过几日当无大碍。 如今我们惶惶如丧家之犬,唯一只有彼此依靠,方能在江湖上行走。 你放心,听闻杀人名医平一指就在附近,为师找到他定能治好你身上的伤。” 令狐冲脸色苍白的笑了一下,“师父也要多保重自己,看一下小师妹,她最近沉默寡言,我很担心。” “不用担心她……对了,为师心有疑问,你那天晚上所使的是什么剑法?后山石洞之内可没有这般剑术。” 令狐冲信守诺言,不能将风清扬传剑之事告知岳不群,不过如今情形又不好过于隐瞒。 于是说道:“是弟子在思过崖思过之时,偶遇的一位本门前辈所授剑法。因为他是剑宗的前辈,弟子练了剑宗武学,担心被师父知道,故而隐瞒。” 略微沉默,令狐冲还是老实的将徐隐也曾跟随练剑之事一并说了。 毕竟当时他们二人交手,剑法之中颇多共通之处,这一点岳不群其实早看在了眼里,令狐冲不想受到猜忌,才因此全盘脱出,不过仍隐瞒了风清扬的身份。 岳不群听后,并没有责怪令狐冲,此时任何责怪话语都没有意义,况且此来他的目的也并不是为了骂人。 沉默片刻,岳不群忽然说道:“冲儿,你身上的内伤,为师会帮你找平一指治愈。不过本门紫霞神功亦有调理真气的功效,为师可口述于你,你不必担心。” 令狐冲自是大喜过望,连声感谢。 岳不群传了他第一层口诀后,又说道:“可惜,为师所习内功强于封不平,在这剑法方面的确为他所制。 交手之时,听那封不平提及,他的狂风快剑颇受其弟子启发,故而可料敌先机,导致为师屡被压制。 想必是徐隐将其所掌握的剑法精要,传了一部分给封不平。若是为师能见识一下本门前辈剑法的精要,或许能够想出法子破解他那手剑术……” 此番说话,自是暗示令狐冲将独孤九剑教给自己。 令狐冲有些犹豫不决,说道:“师父,这是剑宗武学,您当真想学吗?” 第二十五章 师徒猜忌 岳不群脸色一寒,复又满脸微笑,“如今时刻,封不平都讲究剑气双修,我们如果还坚持抱残守缺,又什么时候能夺回华山正统呢?” 令狐冲有些纠结,他并非不肯转授独孤九剑,只是这门剑法对悟性要求极高。 即便直到今天,令狐冲也不敢说完全掌握了独孤九剑中的精要,还需增加对敌经验,才逐渐领悟精髓。 他从风清扬那里知晓岳不群资质不佳,甚至还不如封不平,如果自己传了,但师父学不会怎么办? 看到令狐冲犹豫不决的样子,岳不群以为令狐冲有意藏私,心下越发不满,十分失望。 “为师不会让你为难的,好生养伤,光复我气宗重任,还得靠你。” 说着,拍了拍令狐冲肩膀,便准备离开他房间。 令狐冲此时忽然福至心灵,下意识感觉到若是岳不群离开这个房间,以后他们连师徒都很难做得成。 于是高声说道:“师父,这门剑法比较重悟性,不是弟子不肯说,只是……” 岳不群神色阴晴不定,微笑道:“你先休息,明日再说也行。” 令狐冲心下微寒,连声道:“不,师父方才都传了我紫霞功,正当现在告知师父。” 于是令狐冲将总决式与破剑式告诉给了岳不群,还做了详细讲解,并将自己的实战经验也阐述了一遍。 岳不群回到自己院中后,自是按照令狐冲教授的进行修炼。 不过怎么修炼都不明其理,难以理解什么叫做无招胜有招,更难以理解怎样做到料敌先机攻其所必救。 一连数日,岳不群悟性本就不佳,习练下来更无多大进步,自是开始怀疑令狐冲藏私,有意将原本简洁的剑术说得复杂难明,给自己设置门槛。 令狐冲心中委屈,却不好直言是岳不群本身悟性不够。独孤九剑习练过程,本就讲究意会,如人饮水冷暖自知。 他被岳不群的眼神看得遍体发寒,只能反复详细讲解了口诀中的精要,甚至不顾身上伤势,亲身拆招演示,纵然如此,岳不群还是不得要领。 这就有点像黄蓉传授鲁有脚打狗棒法,偷窥的杨过一眼便明其理,鲁有脚则反复修炼也学不会一招半式。 自是将令狐冲这个弟子急得半死,却偏偏因身份缘故,不能出言明说核心缘故,这反倒令岳不群对他的猜忌更深。 岳不群虽越发不喜这名弟子,却依旧带他去平一指那治伤,只不过平一指救一人需得先杀一人。 令狐冲天生侠义,宁死不肯,最后放弃治疗,跟随岳不群前往了嵩山派。 由于少林挨得极近,在拜会过左冷禅后,岳不群又带着令狐冲去少林面见方证大师。 方证大师一身玄功,却也难以治疗令狐冲体内八道真气,只能临时压制。 为了让弟子养伤,或者岳不群学不会独孤九剑,已将缘由怪罪到令狐冲的自私之上,于是将他留在少林寺内,自己返回了嵩山派。 令狐冲感受到师父的失望,此时的他已将独孤九剑全部传授给了岳不群,但他也知晓这并非是自己的问题,而是岳不群确实不适合修炼这门对悟性要求极高的武学。 他心怀愧疚,感觉以后都无颜面见恩师。 其后住在少林寺的这段时间,令狐冲得蒙方证大师照料,每日以深厚内功帮助其梳理体内八道真气,倒不至于突然暴毙。 他感念方证大师的恩情,更觉自己废人一个,为以为报,受恩越多,愧疚越深。 方证察觉到令狐冲情绪低落,听不进佛经,便将刘正风与曲洋留给他的笑傲江湖曲交给对方,希望他能借此稍稍振作。 令狐冲初时听人弹奏这笑傲江湖曲便大受吸引,决心自学。 一日,起于悠扬的晨钟当中,令狐冲感觉自己时日无多,却尚未学得这门琴箫合奏之曲,又不想继续劳累方证,便不告而别,更无颜再去拜访恩师。 怀着走到哪便葬在哪的自暴自弃心思,身携琴谱背负瑶琴,流落到了洛阳城郊一处紫竹林外…… 徐隐听到的有关令狐冲的传言,已是令狐冲离开少林寺之后许久了。 原来数日以前,上千左道人士于五霸岗聚集,极为抬举令狐冲,而后又忽然散去。 这些消息都还不算什么,最多只是让徐隐感叹一声,令狐冲不愧有主角命,这样都能回归到原著剧情中去,想必已和魔教圣姑任盈盈相识。 只不过现在没有林平之横插一脚,他的小师妹岳灵珊芳心尚未被人夺走,以后定有一番好戏可看。 除了这些类似八卦一般的消息外,另外一个消息则让徐隐汗毛倒立,大感焦急。 五霸岗聚会后,一干左道人士从令狐冲那里得知剑宗夺得华山道统之事,为了拍令狐冲背后任盈盈的马屁,老头子,祖千秋、黄伯流、司马大等数百人邀集在一起,打算攻上华山,尽灭剑宗与一干气宗叛徒。 徐隐当即放弃南下,转往关中而去,只希望还来得及…… 官道之上,徐隐一袭葛衣,头戴斗笠,一人双马,往西边疾驰而去,在狭窄的函谷道上,忽遇一队车马,行走缓慢,几乎将道路挡住。 道旁左右皆是山丘树林,快马难行,无法绕道。 徐隐不得不减缓速度,高声叫道:“劳驾前面的朋友,在下有急事,可否让我先行通过?” 前方车马之侧走出两位女子,却非汉人装扮,服帽衣着多以青蓝色为基调,身上喜着银饰。 两位女子巧笑倩兮的行将出来,热辣活泼,“哟,哪里来的汉家哥哥,生得这般俊俏,这么急却是要赶着回去成亲么,嘻嘻……” 徐隐听她们口音多是云贵腔调,眉头一皱,认出她们皆是苗人装扮,当下心生警惕,怀疑她们是苗疆五毒教教众,而那车马之中,极有可能坐着五毒教教主蓝凤凰。 五霸岗聚会,五毒教一行人也在其中,很难说不是来寻华山派晦气的。 徐隐深知五毒教之人武功未必多高,但用毒用蛊之法,着实诡异难防,因此不欲与之交手。 “家中长辈有急事,不可耽误,还请几位姑娘行个方便。” 二女渐渐靠近,她们装扮相对汉家女儿来说十分大胆,雪白的手臂小腿皆裸露在外,身上衣着收紧,极显条子。 当真是白臂连波,身形曼妙,再兼一口一个汉家哥哥,语气娇柔软糯,神态媚眼如丝,对付自幼接受礼教大防教育长大的汉家男儿,鲜有不成功的。 可徐隐见过比这还要热辣大胆的,当然不为所动,只面无表情的看着她们靠近。 “这位汉家哥哥如此俊俏,想必娶的娘子也极是动人,你看,连我们姐妹都不正眼瞧上一下呢。” “那可偏偏不能把他放走了,这位汉家哥哥,想要通过也行,需得和我们做个游戏,若是你赢了,便放你过去。” 徐隐闻到二女身上传出的勾魂异香,并未色授魂与,反而面色一寒,避水剑崩弹出鞘! 暧昧的气氛,立时被一阵悦耳的滴水声打破! 第二十六章 五毒教 “呵呵,好哥哥,不愿与我们姐妹做游戏,又何必动粗呢?” 二女眼见徐隐拔剑出鞘,便足尖点地,极快的抽身而退。 身后微风吹过,直将她们身上异香再带向徐隐,使得徐隐鼻息当中香气更浓。 他当即屏气凝神,并未追击,因为胯下快马忽然一声长嘶,前蹄扬起,竟口鼻流血而亡! 徐隐脱离马背站立,又瞧见备用马也跟着暴毙,侧翻在地上的马儿,腹部竟有数只五彩斑斓的蜘蛛正在啃噬,叫人极是毛骨悚然。 “在下往日与五仙教并无恩怨,为何向我下毒?” 二女惊讶徐隐反应迅速,其中一人说道:“徐公子伤了令狐公子,便等于是得罪了我们五仙教,徐公子现在知道了吧。” 徐隐冷笑,“原来各位已经认出了我,看来没什么好说的了。” 另外一名女子笑道:“徐公子的武功我们可是远远不及的,所以方才接近的时候使了些小手段,徐公子可不要怪我们姐妹卑鄙,谁让你们汉家有言,唯小人与女人难养也吗?嘻嘻……” 徐隐的确感到脑中一片昏沉,但他稍运先天功,行于体内至纯至柔的先天真气,便迅速将侵入经脉的毒气尽数化解,并未受任何影响。 他再次冷笑一声,“那恐怕要让二位姑娘失望了,在下可不是那么容易被毒死的!” 说着暴起而出,避水剑化作一道剑光,而眼前两名女子才刚刚想将袖中毒蛇弹出,却已来不及,只能花容失色的看着这道剑光临身! 而后,便觉天旋地转,重重砸落在地,濒死的二位女子同时看见了自己的身体还立在原处,此时她们只有一个念头:我的身体被砍掉了…… 二女方死,徐隐便察觉到马车当中传来一阵浓烈杀机与怒意,面前的车厢当即四分五裂,五颜六色的雾气自马车中散出,道旁蚊蚁虫蝇触之则死,草木花丛沾之即败! 一名苗疆女子便从这阵毒雾当中飞跃而出,身在半空便挥鞭甩向徐隐。 徐隐以破鞭式轻松瓦解女子的进攻,但车驾之内扑面而来的阵阵雾气,却中断了他后续的连消带打,只能紧急后撤。 站定后,也看清了面前这位女子。 她的容貌自然要比方才两位更加清幽美丽,虽是柳眉倒竖,神态愤怒,却仍自具一股灵性,宛如夜之精灵,不仅不让人惧怕,反倒想要自承错误,任凭处置。 徐隐知道她必是五毒教教主蓝凤凰本人,传闻她的身体自幼便以各种毒物喂养,便是血液之中也蕴含剧毒。 虽不知武功究竟多高,但毒功一定深不可测,从她身体上落下来的任何物件,都需打起十二分注意力的小心应对。 “徐公子,你好生心狠!” 徐隐横剑在前,“徐某非是辣手摧花之辈,纯为自保而已!” “哪个汉家哥哥不喜欢怜香惜玉,你这般靠杀人自保的,妹妹我可从未见过呢。” “她们先下的毒。” 蓝凤凰诧异道:“一般人察觉到她们下毒,便已然中毒。我们苗家女儿也不喜杀戮,往往只会戏弄一番,就放人走。 你现在都未出现浑身无力的异状,难不成并未中毒?” 徐隐当然不可能说实话,“兴许在下已经中毒了呢?况且蓝教主既然专门在这狭道上等着在下,恐怕不单是为了戏弄一番就这么算了吧。” 蓝凤凰捂嘴轻笑,眉目弯弯,连眼睛都会说话一般,充斥着青春少女的娇憨可爱,又混杂着彷如夜之精灵的魅惑神秘。 “喂,徐公子,知道江湖上有多少人想杀你吗?正道的和左道的,你猜猜?” “徐某行事,但问本心,宁向直中取,不向曲中求,谁要来找徐某晦气,自可来试试。蓝教主今日也要取徐某性命?” “你伤了令狐大哥,虽说他本就有内伤,可你却让他伤上加伤,以至时日无多。那位可是说过,要让伤过令狐大哥的人付出代价,所以……” “所以不止是我,还有我华山派?” “嗯,就算是你剑宗华山吧,前几日他们已经杀上了华山,徐公子还是不要回去了,因为回去之后看到的也是一堆废墟。” 徐隐长长吐出一口气,“魔教圣姑任盈盈的影响力果然很大,不知道那些被三尸脑神丹控制的左道人士,是否是真心服她。” 这回轮到蓝凤凰露出惊讶之色,“妹妹见过的汉家哥哥里面,徐公子与令狐大哥一般都特别得很呢。 令狐大哥是豪迈侠义,可徐公子却处处透着神秘,让人忍不住想要进入你的心里好好研究一番。” 徐隐冷笑道:“蓝教主平日里对族人和下属也是这般说话的?” 蓝凤凰俏皮的笑道:“当然不是,你得罪了任大小姐,又伤了令狐大哥,还杀了我的两个姐妹,妹妹早就与你不死不休了。 与你说这么久的话,一是觉得你这汉家哥哥很有意思,想要和你说话。二是妹妹我方才吓出了不少冷汗,这汗干了便散入周围。 平时也没什么,可妹妹一旦忍不住运转毒功,这汗里面便会带上血中的毒性,无色无味,哥哥应该吸入了不少吧。” 徐隐皱眉,他的确感觉到了内息的凝滞,不过先天功一直在运转驱毒,这些许凝滞对自己实力影响不算太大。 但他依然装作不舒服的样子,微微皱眉,又故作无事的说道:“徐某岂惧这点微末毒性。” 蓝凤凰巧笑倩兮,“那哥哥可要接好了!” 说着,她双袖扬起,数条赤练毒蛇在半空扭动着身子,以让人捉摸不透的轨迹扑向徐隐。 寻常暗器都是死物,一旦甩出皆是有迹可循。但毒蛇是活物,本身又经过训练,在半空之时,可自行调整动作,速度极快,又不可预测,比之死物一类的暗器更难抵挡! 平日里蓝凤凰使将出来,便是一流高手也只能紧急回避,绝然不敢正面硬接,若是中毒状态,手脚酸软,内息凝滞,反应稍慢,那就只能被毒蛇所咬,当即毙命! 甩出多条毒蛇后,蓝凤凰为了保证杀势必成,几乎后发先至般甩出鞭子,鞭稍之上带着阵阵毒雾,一旦抽中目标或者被对手格挡,毒雾便会立即散开,进入对方鼻息,极为阴毒。 徐隐见此杀招,立时明白了对方那句不死不休的分量。 他也不再留手,避水剑递出,一手破鞭式先将蓝凤凰的皮鞭绞碎,同时先天真气透剑而出,吹散扑面而来的毒雾。 再剑锋横转,一手破箭式使出,半空中轨迹难辨的数条毒蛇,宛如自行钻入绞肉机,瞬间被绞成碎渣。 第二十七章 辣手摧花 蓝凤凰大惊失色,对方竟然真的没有中毒! 而且这手剑法居然如此高明,她平生所遇的剑客当中,便是那些武林前辈,也没有人能两招破其这般必杀之势! 一招居于劣势后,蓝凤凰再无一开始的言笑晏晏,神情变得异常凝重,悄悄触动身上各处机扩,同时运转毒功。 徐隐杀机渐显,对方已经说了与自己不死不休,那当然是你死我活,大不了找个机会深入苗疆,彻底灭了你五毒教,看你是否还能弄得我不得安宁! 避水剑接连抖动,滴水之声连成了串,晃动的剑身,如同在面前织成了一片网,里面每一道剑光都足可让人肢残头断。 蓝凤凰拔出腰间短刀,却突然不知道自己的短刀该如何摆,看着漫天剑光迫近而来,仿佛死神临近,眼前似乎出现了那两个侍女无头的尸首。 这人居然真想杀自己,且居然真敢杀自己?! 江湖上谁人不知五仙教的可怕,一旦惹上,那么出行坐卧,几乎没有片刻安宁,得时时刻刻注意身边的物事是否沾染上了剧毒,防止自己死得不明不白。 因此中原武者与五仙教交恶,首先想的是如何平息双方的恩怨,往往会为此付出许多溢出的代价,而不是想着如何反击甚至扩大仇恨。 但眼前这个男人,那双狭长双目之中透露的杀机是何等森然,那宛如潺潺流水的避水剑是何等催命。 这一剑看似繁复,实则无比果敢,就是要取自己性命! 蓝凤凰花容失色,一边后退,一边从身上各处机括之中甩出种种匪夷所思的毒物。 有巴掌大的蟾蜍,有拇指粗的蜈蚣,有拳头大的蝎子,甚至还有漫天飞舞的胡蜂。 这些毒物不仅毒性强烈,且丢出的角度诡异刁钻,既有从天而降的,也有自地下忽然钻出的。 结果在那个男人璀璨的剑光之下尽数化为齑粉,而蓝凤凰已经退无可退,再退就要临到悬崖。 她从未见过这等执着于杀死自己的男人,不为自己美色所动,不为自己毒功所惧,只有最简单最纯粹的执念——斩尽杀绝! 最决绝的杀意,只有用同样决绝的死意相抗,才能在九死当中觅得唯一一线生机。 蓝凤凰挥舞短刀,从左手手臂切到手心,再横拉一刀,仿佛割裂了动脉,殷红的鲜血喷射至半空,再被她内功一震,化作漫天血雾卷向追击而来的徐隐。 徐隐知她血中有毒,不敢大意,当即舞动软剑,以内劲卷出疾风,将这些血雾尽数吹散。 然而吹散一波,又来一波,眼前的蓝凤凰抿住双唇,任凭莲藕般雪白的手臂鲜血喷溅,只用其血反伤自己。 这是杀敌八百,自损一千! 况且,还不一定能伤得了徐隐。 徐隐眼神阴沉,杀机骤放,一步跨越,拉近至了自己攻击范围之内,当即毫不犹豫的点出避水剑! 就在这时,徐隐忽然觉得心跳艰难,内息凝滞,运转至剑锋的真气亦自行消散,这是中了剧毒的现象! 即便再是密不透风的剑光,依然没能彻底卷散蓝凤凰的毒血!或者她的毒血不一定需要粘上人体才能起作用! 徐隐凝聚所剩气力,依旧怀着必杀的决心递出一剑。 然而在即将刺中蓝凤凰咽喉的时候,终于失了力道,如强弩之末,在蓝凤凰已经变得苍白如纸般的颈项上留下一道浅浅的血痕,便垂落下去。 蓝凤凰遭受到极大的惊吓,并没有反击徐隐,她失血过多,内力损耗严重,离阎王殿只有一线距离,若是再有剧斗,只怕阎王爷会很高兴收了她去。 因此如同惊慌的小鹿,一步侧移,闪至马车附近,拖车的骏马被她事先喂过解药,此时尚还存活。 蓝凤凰当即跳上马背,斩断马车拖绳,匆忙策马离去。 临走时,她回头以恼恨复杂的目光看了眼正在打坐调息的徐隐,脑海中深深烙印下了这个男人冷峻的面容。 半个时辰后,凌乱的战场之上一片死寂,受五毒教等人毒物影响,周边几乎完全没有活物。 徐隐意存丹田,息游紫府,数个大周天以后,身内毒素尽数排解一空,先天真气复归丹田,再入青铜残剑。 他缓缓睁开双眼,暗道可惜,没能杀掉蓝凤凰,以后走在路上可就得非常小心了。 如今的自己,要灭整个五毒教难度极大,至少先天功得有小成,不惧百毒之后,方有万全把握。 不过这样一来,他自己以及华山派弟子恐怕就无法行走江湖,随时都可能被五毒教众暗杀。 徐隐自认若是沉淀个三年,先天功一有小成,便有绝对的把握可以击败左冷禅、任我行这类高手,甚至未必不能与东方不败正面交手。 可如今的江湖,波诡云谲,正邪两道看似平静,实则内中暗潮汹涌。 尤其左冷禅,他是众多势力当中最不安定的一个,五岳并派之举在一年之内必定会被强行推动。 他除非抛弃宗门不顾,一个人隐居山林,倒是可以等神功有成后出山改变大势。 徐隐神色严肃的在古道之中纵跃如飞,尽快赶往附近的村镇购买马匹前往华山。 若是华山剑宗等人皆死于此番劫难,那徐隐当真就是孤家寡人,不必再顾忌其他了。 用了一日一夜时间,徐隐终于赶回了华山,然而昔日门派当中林立的房屋楼阁,此时已被大火焚为一片废墟。 各个地方都被污言秽语的写下众多嘲讽语句,诸如:华山剑宗胆小如鼠,不敢一战;封不平无卵娘们,何不自尽谢罪?避水剑徐隐趁人之危,不过如此…… 徐隐扫过一眼后,心中无任何起伏波动,四下翻找,并未发现一具尸体,心中不由松了口气。 应当是师父早有准备,已带人躲藏了起来,并未与这群左道人士正面冲突。 “大师兄!” 徐隐听到背后有人叫喊,回过头来,却见一名华山弟子惊喜的看着自己。 在他带领下,来到了后山思过崖石洞当中。 原来当日那群江湖左道人士进攻华山,声势浩大,还未靠近,便已引得关中武林人尽皆知。 封不平初夺华山道统,根基浅薄,无法像岳不群那样,可以遍邀武林同道前来助拳。 他虽然十分愤怒,却并未选择硬碰,而是想起徐隐之前告诉过他的思过崖石洞,便带领一干弟子准备足够的食物饮水藏于其中,封好洞口。 那些左道中人寻不到华山派众人的影子,大怒之下,便烧起一把火泄愤。 封不平神色郁郁,唉声叹气,“可惜华山派数百年基业,毁于我手,我封不平当真愧对列祖列宗。” 第二十八章 风陵渡 徐隐不以为然,“地失人存,则人地两存,地存人失,则人地皆失。师父不必难过,敌强我弱,自当回避锋芒,此为武道至理。 与其哀叹得失,不如照着石壁上面所刻,教导众同门好生习剑,十年后我华山派必定人才辈出,又岂惧山门不得光复?” 封不平稍感安慰,“为师只是没想到一干邪道人士,居然会替令狐冲出头,这令狐冲不过华山气宗大弟子而已,哪来如此大的面子?” “呵呵,令狐冲得了魔教圣姑任大小姐的青睐,以任大小姐的面子,还有三尸脑神丹的威慑力,那伙邪道人士当然得大卖力气。” 众人恍然,封不平亦问起徐隐送信情况。 徐隐照实而说,亦提起路上与五毒教交恶之事,“弟子此番算是招惹了大祸,这一点弟子会下山亲自了结,绝不连累师父和各位同门。” 众弟子面面相觑,但五毒教凶名在外,他们虽没说什么,心中一定是有所埋怨的。 封不平拍了拍徐隐肩膀,“杀便杀了,不必自责,那种情况你若是逃了,为师还要责你胆小怕事,日后顶多小心点便是,这关中之地,不是云南毒谷!” 有弟子问道:“掌门,我们接下来要如何?” 如今宗门已毁,虽说门中精英未损,但是对士气依然造成巨大打击,许多弟子担心继续被那些左道人士围攻于山上。 封不平说道:“你们不必担心,来而不往非礼也,他们那么多人,且分属不同势力,又是远征而来,不可能滞留太长时间,如今必然已经散去。 我会亲自下山,向几个领头的讨个公道,让他们知晓我们华山派绝非是挨打而不还手的懦弱之辈!” 这句话比较提气,众人皆抬起头来。 徐隐没想到自己师父居然如此硬气,以往虽对封不平只有敬重感恩,如今却多少有些佩服了。 不过他却说道:“师父,宗门重建离不开你主导,弟子在江湖上声名狼藉,也算恶名远扬。 这般杀人全家,毁人宗门之事,交给弟子去做便是。您手中若是染了太多的血,恐怕正道之中更难容忍。” 封不平摇头道:“怎么会,杀的都是一群邪道中人!” “虽是如此,却不知左冷禅与岳不群又会怎样搬弄是非、造谣生事呢? 这关中之地为我华山之本,若您想要立威,可拿关中地区的邪道动手,他们亦参与了围攻我华山之事。” 封不平思索片刻,微微点头,“为师知你武功早已青出于蓝,然而江湖险恶,你又得罪了五毒教,若你出了意外……不论是谁做的,为师唯有抬棺上门,搏此一命了。” 徐隐大受感动,说道:“师父,弟子江湖经验丰富,也藏有几张底牌,不至于被人暗算,放心好了。” 为了转移话题,他故意看向石壁上所刻剑法。 “这些剑法很有意思,弟子以独孤九剑当中的剑道精要,可以将其一一补完。” 众人当即来了兴趣,石壁上所刻剑法,大多数为各派失传的高明剑法,只是支离破碎不成体系。 这段时间,封不平也就只能将华山派的剑法根据自身经验进行补完,再教授众多弟子。 可谁也没想到徐隐居然有这本事,竟然能将别派剑法也补完。 弟子当中一位名叫梁发的笑道:“若是大师兄能将其补完,我们日后在其他门派当中,使着比他们更加精妙的剑法,想必他们的表情会很精彩。” 众人哈哈大笑,都知道徐隐剑法如神,既然说能够补完,那么当不会是假话。 徐隐也不客气,借过一柄剑,当众将各门各派失传剑法从头到尾都绘制了上去。 他早就通过青铜残剑将这些石壁上的剑法全部还原出来,心中自然有这底气。 此番刻于石壁之上,看得众多弟子如痴如醉,都没想到大师兄和掌门如此慷慨,居然任凭他们随意修炼。 数日后,徐隐再度拜别封不平下山寻仇而去。 而封不平将石壁所刻剑法全部记录下来后,便着人将此洞穴之内所刻之图尽数毁去…… 离开华山后,徐隐首先就要寻天河帮帮主黄伯流的晦气,此番组织攻打华山,以其与曲千秋为首,当然得有特殊待遇。 天河帮依靠黄河,徐隐打算自风陵渡乘船而下,直抵其总舵所在。 为了避开五毒教寻仇,他有意大做乔装,化妆成富商模样,身穿锦衣华服,腰配玉带,又在衣中填充厚布绵料,使其身材看着十分肥胖臃肿,脸上粘须贴粉,一脸皱纹宛如老者,亦是不辨真容。 至于配剑,则将其伪装进了宽大的玉腰带中,随时可以取出。甚至为了装扮得像一点,他还雇佣了多名仆役,抬着一些关中特产,似模似样。 就在风陵渡等船之时,忽然人群一阵骚动,准备逃离码头。 徐隐拿着架子,让几位仆役前去查看情况。 不多时,一名仆役慌张跑来,“老爷,有江湖人仇杀,我们还是快走吧,别被卷了进去。” 徐隐被人扶起,立即往渡口外面走去,然而走到一半,却被一群身穿劲装,手持各种兵器的强徒堵住去路。 “里面的人一个也不许走!我日月神教在此捉拿要犯,不会伤及无辜!也不会动你们任何财产!” 徐隐嘴角一撇,暗道:明明是邪教,偏偏把自己当作官府一般。 “明明是邪教,偏偏把自己当作官府一般……” 徐隐大惊,谁把自己脑子里的念头给说了出来? 顺着声音来源窥去,却见一扮作渔民的矮小女子藏于人群之中,离自己七八步远。 她说话声音极细,然而自己依旧能听得清楚,显然近来内功又有长进。 这时,那群日月神教的强徒,开始分开人群,一个个进行检查。 这些人虽然嘴上说得漂亮,不会惊扰百姓,检查之时,顺手牵羊之事却是没少去做。 一名做生意的小贩,他的货郎担子里都是寻常之物,然而却被一强徒夺去,扔到了己方货车之内。 这堆货物虽不大值钱,却是这小贩身家性命,他自是委屈相求。 “你们不是说只来寻人,不会动我等寻常百姓的财产吗?那担子是小人全部身家,还请各位大侠可怜,还给小人吧。” 当面的魔教教众一巴掌抽下去,几乎打掉这小贩一嘴牙齿。 他鼻孔朝天,不屑道:“爷看上你的货便是你的荣幸,不想死的就给老子待一边去,杀你岂不跟杀条狗一般容易。” 那小贩捂着嘴巴,满脸怒火,吐出口中之血,愤怒道:“什么江湖好汉,武林大侠,都是狗屁!有种便杀了我!” 那强徒也不客气,随手一刀下去,当即将那小贩首级斩下,再一脚踢入滚滚黄河浊浪之中。 “妈的,杀了你又如何?!” 一旁的徐隐垂下脑袋,目光森冷,却并未出头,只漠然旁观。 第二十九章 无影香 当然,轮到徐隐的时候,他携带的货物也被洗劫去了一半。 这伙日月神教的教徒,几乎可以说就是强盗了。 众多百姓欲哭无泪,那小贩的无头尸体就在当面,自是没人敢于反抗。 眼见搜寻的人越来越少,只剩最后一群女人缩在后方,这伙强徒当即狞笑着走了上去。 但还没靠近,便纷纷口吐白沫,脸色发青的栽倒在地。 只见一名女子幽幽走出,正是徐隐此前在人群中听到抱怨的那名女子。 “蓝凤凰!没想到你居然还会乔装成汉人模样东躲xz,堂堂五毒教教主,怎生变得如此狼狈了?” 这伙强徒当中走出一人,见其步法沉稳,肌肉虬实,当是内外兼修的高手。 然后这些魔教教众纷纷涌上前来,将蓝凤凰包围在中间,却又似极为忌惮的保持着距离。 蓝凤凰扯去脸上的伪装,扔去发簪,任凭一头秀发垂下。 “你们汉家女儿实在太麻烦了,我伪装起来都费了不少功夫,而且我很不喜欢这样的发饰。” “看来蓝教主还是不想奉杨大总管命令行事了?” “文长老,你能否等人家功力全复后再来找人家呢?” 徐隐听到长老二字,认真打量了一下魔教那为首之人,魔教能被称为长老的,也就只有那十大长老了。 不过自东方不败夺位后,现任的十大长老,质量远不如任我行在的时期。 这位文长老却不知实力如何,看他对付蓝凤凰还需要带这么多人,应该高明不到哪里去。 文长老哈哈大笑,“蓝教主,若非我们教众发现你气血衰微,身受重伤,又怎么敢来劳您大驾呢?” 蓝凤凰呵呵笑了两声,看她脸色苍白,当日与徐隐交战,失血过多的后遗症依然存在,显得颇为虚弱。 她忽然左右四顾,目光最后直直锁定在徐隐身上,神色有些疑惑,又有些犹豫,不过还是高声大喊出来。 “喂,徐公子!徐大哥!妹子我当日被你重创,现在要被人捉住了,你可得负责到底,不能坐视不理啊!” 徐隐愕然,神情外显,被蓝凤凰看在眼中,当即狡黠一笑,奔近前来。 徐隐有些手足无措,他本想看个好戏,没打算插手,不知自己伪装成这样怎么也会被蓝凤凰识出。 更搞不清楚,自己与她明明是仇家,她甚至言明是不死不休的哪种,怎会在这个时候向自己求助。 “姓徐的?难不成是避水剑徐隐?!” 文长老一脸戒备,众多教众持械相对,极为紧张,甚至放任蓝凤凰奔至徐隐身前,再行包围。 “徐公子,你怎会打扮成老人家的模样?莫不是怕了小女子?” “姑娘,你认错人……” 这是徐隐最后的挣扎。 蓝凤凰嬉笑着用手往他脸上糊去,徐隐急速仰头,却察觉对方欺近前来,直戳自己腰腹,那里塞满了棉花。 徐隐抽身后退,虽未被蓝凤凰摸到,但这手功夫却暴露在了众人眼前,再也隐瞒不下去。 他叹了口气,揉去脸上的伪装,将缠在身上的厚布棉花全部拆下。 “蓝教主,你我不是不死不休吗?就算你识出了我的身份,我也不会帮你的。” 文长老一听,哈哈大笑,“蓝凤凰得罪了我们杨大主管,不肯奉命前往黑木崖解释,徐大侠不管这趟闲事乃是明智之举。” 徐隐嘴角一丝冷笑,不以为然。 蓝凤凰却一点也不惊慌,对徐隐笑道:“徐大哥知道妹子是怎么认出你的吗?” 徐隐皱眉,他也很奇怪。 “我们五仙教对付仇家,为了能够找到对方,往往会在仇家身上留下无影香,这种香虽名为香,实则无色无味亦无害,非用本教特殊方法不可清除。 染上无影香的人,只要借助专门的蛊便能轻易追踪到。徐大哥这下知道妹子是怎么发现你的啦。” 徐隐脸色一变,“你的意思是,即便你死了,只要你们五毒教的人发现我身上的这种香,也会不顾一切的对我进行追杀?” “徐大哥当真聪明,都不用妹子将话点透。你看,妹子现在找你求救,就是想化解你我之间的误会,事后就会消除你身上的无影香,就当之前的事一笔勾销,好不好。” 徐隐面无表情,意味深长的看着蓝凤凰,缓缓点了点头,“可以!” 蓝凤凰笑得非常灿烂,转头看向一脸阴沉的文长老,正要说话,忽然腰间一酸,全身乏力的坐倒在地。 她抬起头,愕然看向伸指将自己点倒的徐隐。 徐隐缓缓抽出缠绕在腰间的避水剑,眼睛看着魔教众人说道:“五毒教主,我曾领教过你的手段,不敢轻易相信你的为人。为防万一,只能委屈你待在这里看我斩了这些魔教匪类,再劳驾清除鄙人身上的无影香了。” “你们汉家哥哥对待女儿家,可都不像你这般粗鲁!” 徐隐一声不吭,提着剑就向文长老走去。 文长老脸色极其难看,“好!避水剑既然想管这趟闲事,必会教你痛悔终身!小心我们杨大总管请东方教主出山,必令你剑宗满门血溅华山!” 徐隐脸上挂着残酷的笑意,“阁下是江湖越老胆子越小,你们人多势众,怎么对付在下一人,就要拿出东方不败来威吓了? 若是让你们东方教主知道下属当中,竟有如此胆小猥琐之辈,恐怕不需在下动手,尔等先要血溅黑木崖吧。” 文长老脸色再变,“围上!杀了这狂妄的小子!” 数十名魔教教众,手持不同兵刃,发出疯狂的怒吼,从四面八方一并涌了上来。 徐隐身如鬼魅,避水剑当面挥出,剑光掠过之处,五颗首级齐齐冲天! 这五人冲在最前方,亦是这群人当中武功最强,胆色最大的好手,没想到一击都没能撑过,当场身死。 其他教众看着他们无头颈项之中冲天而起的血雾,都骇得原地一愣。 这一愣神之间,徐隐直突人数最为薄弱的左侧,鬼魅的身法拉出道道残影,无数兵刃落下,无一能沾其身,而后剑光随走随现。 清脆悦耳的滴水声宛如地狱敲响的钟声,每出现一次,必带走一条人命! 惨呼痛嘶之声不绝于耳,魔教教众初时人多胆壮,当下却见人多不仅带不来任何优势,且因个个紧挨一起,手中兵刃难伸,一旦出手,有时不仅打不到敌人,还容易招呼到自己人身上去,当即气势大崩。 文长老急得冒汗,高声喊道:“散开!散开!吴老大,贺九,你们带几个好手疏散着逼近!用兵刃护住全身,不要主动进攻!” 人群哗啦一下散开,但不散还好,互相之间有所牵制,谁都不易逃跑,这一散开,登时人心浮动…… 第三十章 侠客 被点名的吴老大,贺九等人,正拉着几个好手,准备依文长老所言,环成圈以各自兵刃组成的墙压缩徐隐游走空间。 这几名好手的确厉害,各使的奇门兵器若是相互组合成阵,便是徐隐也要大感棘手。 但很可惜,他们根本来不及成阵,在人群散开的短暂空挡,徐隐鬼魅般的一个个接近,每人分别只用一招便轻易解决。 当世除非实力与他相差不远之人,否则寻常好手,皆难当徐隐一招! 顷刻之间,风陵渡口已躺满遍地尸首,尚存之人哀嚎一声,发了疯一般调头便跑。 蓝凤凰是见识过徐隐那手可怕的剑法的,却也没想到以一敌众,居然也如砍瓜切菜般轻松写意。 比起她见识过的令狐冲的剑法,似乎更胜一筹。 若令狐冲的剑法可称潇洒帅气,那这位徐公子的剑法,就是诡谲多变、凌厉霸气! 以他们两人使剑的风格,也可看出两人性格之上莫大的差异。 她欣赏令狐冲为人的洒脱豪迈、任侠好义。 然而面前这个男人,浑身上下都散发着生人莫近的冷厉锋芒。 那种对视一眼便让自己浑身汗毛倒立的危险感,竟似有一股莫名强大的吸引力,让她既不敢靠得太近,又不舍远离。 这种矛盾感,令此时蓝凤凰的芳心泛起一股复杂的纠结情绪,她想研究透这个冷厉神秘的男人,又畏惧被他的锋芒所伤。 另外一旁的文长老,站在同性的角度上,则有另一股情绪,那就宛如冬日里饮下一壶冰水,能从前胸凉到后背。 他没有直面徐隐的避水剑,然而满场纵横的剑气,已令他感到十足的敬畏,不愧是近年来宛如璀璨流星般闪现于江湖的奇男子! 徐隐振去避水剑上的血迹,周围同时倒下四具尸体。 “魔教十长老在江湖上也算威名赫赫,徐某早想领教,文长老可莫要让徐某失望。” 文长老手持钢刀,虽未说心胆俱丧,却也气势大落,他自认为没有这般本事能够轻易杀散如此多的教中好手。 “徐隐,今日算你命大,老子来日必有厚报!” 说着,立刻后跃准备逃离。 “徐某有说让你走吗?” 徐隐身法极快的逼近而来,避水剑直指文长老咽喉要害。 文长老身法快不过练了辟邪剑法的徐隐,眼见无法逃脱,只能背水一战。 因为判断不清徐隐剑势走向,他的大刀只能舞得水泼不进,强行以数十年内力相抗。 他内力也算深厚,这般搏战虽说呆笨被动,却也是最佳的应对之法。 似乎看到徐隐手中软剑一时间攻不透自身的刀网,文长老虽不敢松懈,却依然出言劝告,“徐大侠,你也算是英雄出少年,剑法虽高,然而这天下却也不是由你横着走的。 你今日若是杀了我,来日本教其他长老必会想方设法追杀于你,包括你剑宗诸人。 你武功再好,又如何庇护得了那么多人,难道你是忍心看着你师父同门惨死吗? 今日你放了我,就算被你所杀的普通教众再多,我回去后都能一笔勾销,以后我们井水不犯河水,你看如何?” “哈哈,文长老可是小瞧徐某了。徐某虽声名狼藉,但好歹也是五岳剑派一员,套用左盟主的话,叫做正邪不两立! 魔教与我正道厮杀百年,你有什么资格将彼此间的恩怨一笔勾销?” 言毕,徐隐剑势暴涨,文长老看似水泼不入的刀网之中,其实尽是破绽,尤其是刀势转换,内息波动的瞬间! 徐隐剑芒便是在此瞬间刺入,一击而破! 文长老手中兵刃落地,看着刺入咽喉的避水剑,一脸不甘之色,抬起双手,想要抓住剑锋。 徐隐扭动手腕,避水剑迅速收回,连带着削落掉王长老八根手指,振去血迹,还剑入鞘。 全场一片寂然,风陵渡上的百姓缩成一团,畏惧的看着徐隐。 徐隐指向那堆被魔教拦截下的财货,“匪类已死,诸位可自行取回财物,莫要贪图他人之货,徐某手中之剑绝不容情!” 百姓们面面相觑,最终还是有胆大的上前挑拣自己的东西,有人带头,自然便有众多人跟着过来。 徐隐就站在一堆尸首中央,神情冷漠的注视这边。 在他那双充满冷厉杀机的眼神注视下,还真没有宵小敢于偷拿他人货物,各自取了自己财产,便一哄而散,也没人感激徐隐所为。 在普通百姓眼中,这位侠客可比方才那群强人可怕得多。 现在货堆里面,只剩那位被杀的货郎的货架,已无人敢取。 徐隐看着那货郎尸首,转头看向旁边几位受自己雇佣的仆役。 “你们带着他的尸体还有货物,去寻他的家人,我给你们佣金,但你们不可贪图便宜,否则有什么下场,你们应当清楚。” 那几名仆役连忙伏地称是,收拾好了货郎的尸体和货物,纷纷离开风陵渡。 这里,现在只剩徐隐和被点到的蓝凤凰两人。 “喂,快帮我把穴道解开!” 徐隐走到蓝凤凰身前,摇头道:“告诉我如何清除我身上的无影香。” 蓝凤凰白了一眼,“这需得我亲自动手才能清除。” “嘿,蓝教主说笑了。我怎么相信你在解除了无影香后,又会在徐某身上留下什么东西?” “那徐公子也是说笑了,万一我教了你方法,你立马将小女子给辣手摧花了,小女子又该去怨谁?” “徐某说话算话,你解我身上的无影香,我与你恩怨一笔勾销,日后再不相见。” “徐公子以为自己在江湖上的信誉能值几两银子?” 看着蓝凤凰脸上狡黠的笑容,徐隐也没有任何办法,解开了蓝凤凰身上的穴位。 “好啦,凶巴巴的看着人家做什么?你想吃了我啊?” 徐隐暗示自己忍耐,别跟女人一般见识。 “劳烦蓝教主施法!” 蓝凤凰掩嘴轻笑,“施什么法,我又不是巫祝。好啦,刚才你解我穴的时候,我就把你身上的无影香给解了。” 徐隐睁大眼睛,当然不可能轻信。 蓝凤凰随即从衣服中取出一枚小指甲盖那么大的蛊虫,而后随手洒向一旁的魔教教众尸体 那只蛊虫里面调头朝向那具尸体,肉翅微微震动。 然后蓝凤凰又将蛊虫伸向徐隐,徐隐当即退后两步。 蓝凤凰白了一眼说道:“你瞧,这就是能追踪无影香的闻香蛊,你身上已经没有了香,它就不会对你产生反应。 这种香和蛊炼制不易,你又害我浪费掉不少,好心给你演示,你还胆小得后退。如果是令狐大哥,才不会如你这般反应。” 她有意拿令狐冲来挤兑徐隐,就是想看徐隐在优秀的同性竞争对手面前,会做何反应。 徐隐没有反应,淡然说道:“你我素未相识,还是保持距离为妙。徐某不是令狐冲,不会轻易与人交朋友。” 第三十一章 合作扬威 “一个人在世上,如果既没有亲人,也没有朋友,岂不是很孤单?” “这似乎与蓝教主没有任何关系,山高水长,就此告辞!” 徐隐调头就走,哪知蓝凤凰一直跟在身后。他觉得莫名其妙,当即展开轻功,加速离开。 蓝凤凰轻功远不及徐隐,自是被越拉越远,气得直在原地跺脚。 徐隐走出十里地,计划着买一匹马,从陆路上过潼关去找天河帮总舵。 风陵渡一场血战,不少尸体滚入了黄河,天河帮一定会在水面上进行警惕,所以再坐船自黄河而下就不那么妥了。 结果在这十里外的集镇马市上,徐隐再次看到蓝凤凰那妩媚又巧笑倩兮的身影,只见她穿着新换的汉家女子衣衫,侧身骑在一匹马上,撩了一下额前刘海,得意洋洋的看着自己。 徐隐大感愕然,不知对方屡屡跟着自己是何目的,更担心对方又在自己身上留下了什么东西,所以行出十里外还能被她追在前面。 “蓝教主……” “叫我蓝姑娘!” “……蓝姑娘,跟着在下是何目的?” “你看,我日前被你重伤,失血过多,真气耗损过度,又被杨莲亭派来的人追杀,身上携带的毒蛊都快用完了。 再如果遇到那些总是要纠缠我的人,可就只能任人宰割啦。一切皆由你而起,徐公子必须要护送我回苗疆!” 徐隐嘴角抽动,“我很忙,没空。你到底是如何追到我前面的,莫不是还在我身上留下了什么东西?” 蓝凤凰不屑道:“在风陵渡看你那副苦大仇深的样子,不用猜也知道要去报华山被烧之仇啦,既然走黄河,那肯定是找天河帮的麻烦。 既然又不选择走水路,那么陆路前往中原也就只有一条,这里是必经之道。 徐公子表面冷厉不近人情,自不屑像小女子这般随意打劫路人,抢夺马匹,当然能走到你前面。” 徐隐无话可说,拱了拱手,无奈道:“蓝姑娘既然知道徐某是去杀人报仇的,怎么有空做你保镖,别告诉我你来到中土,身边只有那两个教众。” “托你的福,这段时日被杨莲亭派人捉拿,姐妹们早就为了掩护我死于那些狗贼之手了,你说你该不该负这个责任。” 蓝凤凰看徐隐目光闪动,心想八成是惹人厌恶了,连忙又说道:“我知道黄伯流、祖千秋、司马大、黑白双熊那些人在哪里。徐公子若是想要报仇,小女子兴许能帮得上忙呢。” 徐隐皱眉道:“你跟他们不是一伙的吗?” 蓝凤凰跳下马,呵呵笑道:“我五仙教远离中土,徐公子为什么说我跟他们是一伙的?如果不是为了治好令狐大哥身上的伤,和那些匪寇一般的人物站在一起,才是玷污了我五仙教的名头呢。” “纵然你跟他们不是一伙的,那他们怎么说也是魔教圣姑任大小姐的下属,你也是任盈盈的下属,若是帮我,岂非背叛了任大小姐?” 蓝凤凰惊讶的看着徐隐,“徐公子,有的时候我觉得你身上的谜,简直比十万大山里面的蛊虫还多! 除了日月神教,江湖上可没多少人知道他们听命于圣姑呢。还有,你说错了一点,我可不是任大小姐的下属,她是我的好姐妹,明白吗?” 徐隐沉默片刻,盯着蓝凤凰的双眼,忽然低声问道:“三尸脑神丹,难不成是你帮任盈盈炼制的?” 蓝凤凰捂住嘴巴,脸上的神情宛如见了鬼。 “徐公子,你到底是什么人?” 蓝凤凰的表现,算是证实了徐隐很久以前的猜想,五毒教与日月神教应该不是上下级关系,而是合作联盟关系。 只不过这种关系,在任我行被囚之后,显得十分脆弱。 且五毒教也只卖任盈盈面子,为其炼制三尸脑神丹和解药,帮助任盈盈控制左道散人。 这也令杨莲亭与任盈盈和五毒教之间存在不可协调的矛盾,杨莲亭想从任盈盈手中夺取控制左道散人的权力,自然就想到要拉拢或者控制五毒教。 原著中,蓝凤凰来到中土,一直和左道散人一起,且自身实力极高,手段诡异。 杨莲亭找不到机会,只能听之任之,不过此前却因徐隐重创蓝凤凰本人,便给了杨莲亭机会。 “蓝姑娘,你还未回答我,为何要向在下出卖那些左道散人行迹。” “也不是所有人都会告诉你,只不过那里面有些人我确实看不惯。 比如吃人的那两位,还有沿河打家劫舍的那位,觊觎本姑娘美貌的那位等等。 碍在任大小姐的面子上,我也不好与他们动手,就借你这位杀人不眨眼的徐大侠,顺手除去岂不是一举两得。” 徐隐点头不置可否,“那好,就从你所说的那个喜欢沿河打家劫舍的天河帮帮主黄伯流开始好了。” …… 此后数月,中原掀起一阵腥风血雨,左道中人,几乎人人自危! 天河帮总舵,被避水剑徐隐只身单剑挑翻,帮主黄伯流与一众骨干皆身死当场! 普通帮众,手中持械者,尽数被斩,百余尸体,遍布总舵。 开封府,正在赌场豪赌的司马大,被一剑客挑战,当场一剑封喉。 事后众人才知那剑客正是徐隐! 喜欢吃人的黑白双熊在燕云之地打家劫舍时,忽被打劫的肥羊反杀,尸体上刻着徐隐二字! 黄河老祖二人,老头子与祖千秋,平日里喜欢论杯喝酒,并无大过,却死于黄河上飘荡的小舟中,现场依然留下徐隐二字。 这些人物皆死于徐隐之手,显然便是对不久前火烧华山的报复,且手段极其残忍酷烈。 种种杀戮,让人心惊胆寒,不少左道中人开始组成联盟,名为诛徐联盟! 而魔教也因为王长老被徐隐所杀,派遣高手加入这个联盟。一时间声势浩大,于中原各处四下搜索,让众多武林正道警惕不已。 由此,也爆发了不少场正邪冲突,左冷禅见状,知晓是捏合五岳剑派的最佳时机,放出五岳令旗,邀请各派共聚嵩山,商讨如何应对诛徐联盟。 除华山派外,其余各派都收到了邀请,然而三派皆阳奉阴违,暗地里以各派内部事务繁忙拖延时间。 第三十二章 西湖牢底 徐隐四方大杀之时,另外一边任盈盈则为救令狐冲,再度将其背去了少林寺,并自愿囚于少林。 令狐冲对此并不知情,再被方证所救后,方证劝其拜入少林成为俗家弟子,便可传授易筋经于他用以疗伤。 令狐冲婉拒方证好意,伤势稍缓,便前往嵩山派见了一次岳灵珊和宁中则,而岳不群恨其不愿传授独孤九剑精要于己,自是拒绝与其相见。 此时的令狐冲已知自己命不久矣,向小师妹和师娘做过最后的道别后,孤身一人离开。 最后一次江湖传闻,却是数月前在嵩山附近,他和魔教光明左使向问天联手,对抗正邪两道七百余人,后杀伤百余人,坠入一处悬崖,再不知所踪。 徐隐此时被蓝凤凰带着一路南行,正好避开声势浩大诛徐联盟。 “蓝姑娘,此去苗疆,当走南阳,再入襄阳,而后自襄樊、潇湘再入湘西,如此便是十万大山,距离你们苗疆不远了。 可你如今带路,怎的却是往江南而行?若是不给徐某一个解释,那么后面的路,蓝教主请自己走吧。” 二人潜入漕帮,乘坐漕帮的货船自大运河南下,却走的不是徐隐早先预想的路线,是以生疑。 “徐大哥,妹子这可是为你着想。” 徐隐冷笑,“难道还要让徐某心生感激?” “徐大哥觉得自己对付得了诛徐联盟吗?” “一群乌合之众,能勾连一时,难不成还能勾连一世?徐某有何所惧。” “可如果杨莲亭使人令他们团结一致,纳入神教体系,再于天下四海遍布密网以追杀于你,若无一个强大的势力庇护,你可能敌得过?” 徐隐微微皱眉,他倒是不惧被天下追杀,就连向问天被正邪两道追杀多年,甚至一次性面对七百多人围剿,都能活得很滋润,自己武功早已超过向问天那等层次,还只被邪道追杀,又有何可惧。 不过从蓝凤凰的话中,他已经知晓杨莲亭是打算借着自己犯下大案的名头,收编那些长期游走于日月神教外围的势力,以扩充自身权柄。 如此来看,杨莲亭也不全是个出卖色相的草包人物。 不过杨莲亭的目的徐隐猜到了,那面前这个心思暧昧的蓝大教主,实际上又打着什么主意呢? 随即,徐隐忽然想起任我行不就被关在江南吗? 蓝凤凰又与任盈盈相交莫逆,任盈盈又常年与向问天在调查任我行关押之处…… 那么,蓝凤凰难不成想利用自己去协助向问天救任我行? “蓝教主,莫要以为徐某行事直接,便认为我是一介莽夫。若是窥不透你们的鬼蜮伎俩,我也活不到今日。你们已经调查清楚了魔教前任教主任我行所囚之处了吧。” 坐在徐隐对面的蓝凤凰脸上的笑容忽然僵住,她确定自己从未透露过有关任我行的半点信息,而任盈盈与向问天更加不可能向外泄露。 “他是怎么知道的?为什么只通过我的些许言语,就能猜得到我的计划?” 蓝凤凰心中不由这么想到,且产生一股强烈的冲动,想要跳出船舱。 看到蓝凤凰惊慌失措的表情,徐隐产生一股恶意,戏谑的笑道:“孤山梅庄,西湖牢底,潜龙出渊,江湖不宁!” “我……我不知道这些……你怎么会知道的?谁告诉你的?” 徐隐缓缓起身,“看来向问天并没有告诉你这个秘密。蓝教主,接下来的事你恐怕没有参与的资格,西湖梅庄我自会前往,不过却不是为了救任我行。” 说完,他跃出货船,接连在附近的渔船上几下借力,便轻松跳上了河岸。 蓝凤凰追出舱外,却没有徐隐那么厉害的轻功,只能看着他中途换马,迅速向江南疾驰而去。 蓝凤凰在船舱上恨恨的跺了下脚,她的确是打算引导徐隐和向问天见面,然后凭二人的武功实力,不论任我行被囚在何处,都有极大把握救出。 而且后续再要对付东方不败,若能引这位绝世剑客为外援,想必是号称天下第一的东方不败也不可能是他们对手。 只可惜,这位徐大侠着实太过神秘,他怎么好像什么都知道!根本无法利用…… 徐隐来到西湖梅庄,趁着每月黑白子借故探视任我行的机会,悄然跟于其后,才顺利通过西湖牢底诸多牢门。 见到黑白子正提着食物,祈求任我行传他吸星大法,徐隐心中暗笑,毫不客气的自背后偷袭,将其点倒在地。 黑白子愕然,完全不知自己何时被人盯上的,看着一脸冷峻的徐隐,张开嘴想要问话,徐隐却摇了摇头。 看向面前铁门,这道铁门需四把钥匙方能打开,若无梅庄四友同时在场,是决计不可能开门的。 不过门中有一方洞,约二尺长宽,平日里是用来传递饭菜进入其中的,足够人头钻入。 而人头能通过的地方,只要运转内息,施展缩骨之法,身体也能通过! 徐隐当然不可能看见狗洞就往内钻,万一任我行心情不好,抓着自己就是一顿吸,那感觉可万分舒爽。 “任教主……” 徐隐喊了一声,但里面迟迟没有回应,徐隐大感愕然,举起火折子,从狗洞处照进去。 牢笼中间,的确被铁链锁着一人,披头散发,骨架颇大,正坐在肮脏的草席地板上。 徐隐再喊了一声,却见那人肩膀微动,反应奇怪。 喊了三声之后,徐隐已大觉不耐烦的时候,对方这才开口,“你是何人?” 徐隐再度起疑,听这声音,的确嘶哑粗砺,但并无想象中被囚禁了二十多年不见天日的满腹戾气。 徐隐双眼微微眯起,想起数月前的江湖传闻,令狐冲与向问天在七百余正邪两道追杀下逃出生天…… 那么现在困于牢中的,真是任我行? 他试探的喊道:“令狐冲?!” 对方身体一震,立马挣开手铐脚镣,猛的扑到铁门之前,与徐隐隔门相望。 分别数月,再次相见,两人一个神色冷漠平静,一个眼红似血,仇深似海。 “徐隐!!!” “真是没想到啊……” “我又何尝不是!” “看来我来的不是时候。” “你我只能活一个!” 徐隐是当真没想到此来会遇到令狐冲,看来蓝凤凰也不知道向问天已经得手,他们的联络还是出现了问题。 早知如此,应该来晚一些。 徐隐嘴角噙着笑,令狐冲纵然学成了吸星大法,他也不甚在意。 此来也并非是为了对付任我行或者令狐冲,而是为了牢中的吸星大法秘籍,看看借助青铜残剑是否能将其还原成为北冥神功。 所以他轻声笑过以后,便留下火折子,往地牢外退去,悄悄的等在外面。 第三十三章 被摆一道 等了许久,始终未见令狐冲出来,看来对方也很是警惕。 不过徐隐已经取下了黑白子身上的钥匙,随时都可以进入此间密道,于是悄然退了出去。 令狐冲此时已然练成了吸星大法,可以轻易控制体内源自于桃谷六仙和不戒和尚的八道真气,这八道真气十分强悍,不下于江湖上的一流高手,所以他能感知到徐隐的动向。 在确定徐隐离去后,令狐冲冷静的思考了半天,猜测徐隐为何会来这里,目的是什么? 他思来想去,只以为徐隐也是为了任我行而来,又想起任我行留下的吸星大法,于是回头…… 做完该做的事后,他便直接从狗洞钻了出来,顺道在查看黑白子伤势时,无意中将其内力吸了个干净,同时换上他的衣服,将其困入地牢,然后才逃出梅庄。 徐隐在暗中窥见令狐冲离去,并引起黄钟公等人追赶时,这才潜入密道,进入牢室…… 然而待他掀开地席,却发现原本刻满了字迹的钢铁地板上,已被铁链磨去大半,仅残余的只言片语根本无法作为参考,更无法用青铜残剑恢复。 徐隐当即大怒,没想到令狐冲临走时还给自己来了这一手! 看来还是太相信原著了,有自己干预这么多事后,剧情里的许多人物都有了改变。 日后要处理这江湖上的事件,看来是不可太过参考原著,得应时而为! 对于没能获得吸星大法之事,徐隐难免有些意难平。 只能自我安慰,那吸星大法后患颇多,并且练功的前提是要先废除自己一身内功。 就算得到了那本秘籍,自己也未必能练! 再加上自己所学的先天功已是当前世界天花板层次的内功,只是无法速成而已。 先天功可直指先天大道,为道家正宗,是全真教武学的源头。 不过先天境到底是什么,徐隐依旧没有直观的概念。 他所练的先天功,是直接修炼先天真气,量虽不多,却极致精纯。 但这并非先天境,只是说他所修炼的真气归属的属性。 不同内功心法可以修炼出不同的真气属性,如九阳神功练的是佛门真气,北冥神功练的是北冥真气。 真气属性之间各有特点,甚至存在高低之分。 例如紫霞真气就明显不如先天真气。 在金系武侠当中,有提到过不同属性的真气,最终都是殊途归一,练至巅峰后,就没有任何区别。 那么这个巅峰,是否就是先天境? 倚天屠龙记里面提到过贯通任督二脉,这贯通任督二脉应该就是内功修炼的最高层次了吧。 从玄门正宗的内功修行上而言,先是贯通十二正经,之后再寻方法贯通奇经八脉,而任督二脉便是奇经八脉中最后也是最难贯通的两大主脉。 因其主大周天气脉循环,彻底贯通后,便连生命层次都能得到升华,致使寿命大增,甚至一定程度上可以返老还童,复原衰老的肌体。 在金系武侠中,能活过百岁的,应当都已达先天之境,可惜并未描述过这个境界有何具体的神妙之处。 徐隐已经完全贯通十二正经,此前将先天功入门后,又贯通了奇经八脉中的阳维脉。 这时间过去不久,他的真气总量并未有太大提升。 只是修炼了更高级的功法,便能让自己更有效率的贯通经脉。换做以前的混元功,即便是有青铜残剑辅助,恐怕也需要两年才能打通这条奇经。 接下来的内功修行,就只能按部就班,不可再求速成。 要想提升实力,还是只能从剑法境界上着手……而这,单纯靠练是练不出名堂的,还得靠实战! 离开梅庄后,徐隐便前往杭州城,对于梅庄四友的命运,他不感兴趣,过个几日就会有魔教的人来收拾他们。 果不其然,他才进城不久,便在客栈内听到了武林中几件大事! 第一件大事,便是任我行困龙出海,与向问天、令狐冲、蓝凤凰四人在江湖上做下了几起针对魔教的大案。被其报复之人,满门皆死。 其中梅庄四友自是没讨得好下场,据闻除了黄钟公自杀身死,其余人皆被三尸脑神丹控制,成了任我行的走狗。 第二件大事,便是诛徐联盟不知从何得知消息,知晓任盈盈被关押在了少林寺内,已聚众前往少林救人。 不过在众多正道高手联合阻击下遭受惨败,竟被一举击溃,为首的魔教十长老之一的施长老被左冷禅当场击杀,剩余之人皆属乌合之众,再难成势。 第一件事徐隐早有所料,只是这第二件事让他颇为诧异。 原著里面左道联盟在被令狐冲组织起来以前,是一群散兵游勇、乌合之众,各自行动下连少林寺的门槛都进不了。 直到被令狐冲组织起来后,才有了千人以上的声势。 而现在没有令狐冲带头,且核心骨干早被徐隐杀了个精光,居然也能组织起如此大的声势? 他们救任盈盈的决心还挺大,想必是因为三尸脑神丹的解药掌握在她手上的缘故,如果端阳节之前救不下任盈盈,这帮左道散人一个也别想活下来。 如此来看,即便被击溃过一次,想必他们还会聚众前往少林,人命关天,由不得他们不拼命。 徐隐当即想到如今正道群雄皆聚集在少林寺中,不知师父有没有过去,或许可以借着这个机会,让华山剑宗获得认可。 于是立即乘船北上,日夜兼程的赶向少林寺。 而在此期间,果然不出徐隐所料,那帮左道散人依旧没有放弃前往少林救人,只是行动变得零散起来。 待徐隐快要赶到少林之时,忽然听闻任我行、向问天、令狐冲三人,率领近千余左道人士外加魔教多个分舵,气势汹汹的杀往少林! 此番可不像上回,左道群雄有勇无谋,被左冷禅使计算计,伤亡惨重。 现在率领他们的是昔日称霸江湖的任我行,此人有勇有谋,智计丝毫不弱于左冷禅,当不会再轻易遭受伏击。 徐隐先一步赶到了少林,递过名帖后,立即被少林武僧带入了里面。 此时少林的大雄宝殿内,各派领袖齐聚,非止五岳剑派,还包括武当、峨眉、昆仑、崆峒、青城诸派。 当今武林正道领袖,基本都在此地。 第三十四章 少林寺内 徐隐进入大殿之时,便听到封不平爽朗的笑声,“哈哈哈……我徒儿来了!以他的武功,却是此战的莫大助力。 岳不群,你含辛茹苦带大的得意弟子此番却站到了我们正道的对立面,还有脸跟封某争华山道统吗?” 徐隐刚刚迈入大雄宝殿大门,便看到场中自己师父封不平与站在嵩山派一干人前方的岳不群持剑对立,封不平一脸畅快得意,而岳不群面色阴沉得要滴出水来。 在场各派领袖原本都在劝阻二人动武,此番听到徐隐的脚步声,立时回头看来。 一时间,不同人物看向他的眼神,意味各自不同。 青城派掌门余沧海与他有怨,对于败在徐隐剑下一直耿耿于怀,方才就想暗助岳不群对付封不平,此番看向徐隐,嘿然冷笑一声,不做多言。 左冷禅从未见过徐隐,但被徐隐接连破坏了三桩大事! 其一、是福威镖局辟邪剑谱被徐隐所毁; 其二、衡山派刘门别苑,汤英鹗被其所败,大失宗门颜面; 其三、华山药王庙,此事较为复杂,若非徐隐他们,岳不群不可能赞同并派,但也因为徐隐,导致他没能彻底拿下华山派。 是以左冷禅看向徐隐的眼神,多是意味深长中带着深深的忌惮之意。 定逸师太、天门道长、莫大先生,此三人各自与徐隐有交集或者恩惠,看向他的眼神多是友好,微笑点头。 尤其是天门道长,隐有感激之意,当是此前对他的那些提醒起了作用,彻底将玉玑子等人清除,了结大患。 少林方证与武当冲虚作为正道领袖,两人对徐隐看法基本一致,一方面认为后生可畏,一方面也在着力拉拢,可惜一直未能见面。 因此当下看着徐隐的眼神,多有鼓励交结之意,中立当中偏向友好。 至于丐帮、峨眉、昆仑等派,与徐隐并无恩怨,只是经常听闻他在武林中做下的诸多大事,且多为恶名,亦正亦邪,因此眼神便含审视、忌惮和好奇。 除了这些老一辈人物,亦有一些晚辈在场。 岳不群的女儿岳灵珊便不用说了,那副眼神简直想把徐隐生吞活剥。 青城派的弟子,则多是恐惧,不敢直视。 嵩山派二代弟子,以大弟子狄修为首,望其眼神多含敌意,却又带着深深的忌惮,不敢轻易招惹。 其余各派的年轻好手,有鄙视其作为血腥果断的,有倾慕其实力想要结交的,但多数仅仅只是好奇。 而让徐隐意外的是,站在封不平下首的一名华山弟子,竟然是林平之!此时他正眼神复杂的看着自己,然后露出一个讨好的笑容。 不论如何,在场没有任何一个人敢无视他的存在,人的名、树的影,不是随便一个人在江湖上得罪了这么多势力,还能好好活着,且越活越强大的。 徐隐首先以晚辈礼,拜见过在场众多武林名宿,唯一漏过了岳不群夫妇,然后来到封不平身旁,冷冷看向岳不群。 “岳先生此前在药王庙似乎败得并不心服?” 岳不群即便表面涵养再好,想起当日之事,亦是怒火勃发,正待说话,方证大师连忙站到两人中间。 “徐大侠,岳先生,可否看在贫僧面子上,暂时放下往日恩怨,阿弥陀佛……” 冲虚道长亦说道:“今日是要讨论如何应对任我行率领左道进攻少林之事,两位恩怨实难一言而决,依贫道看,今日便且放下如何?” 封不平拍了拍徐隐肩膀,“好了,没必要与对不起本派列祖列宗的不肖之辈多言。” 左冷禅亦拦下岳不群,现场这才没有那般剑拔弩张的气氛。 徐隐见状,开口说道:“任我行带领左道群雄前往少林,目的是为了救出任大小姐。 而任大小姐掌握着三尸脑神丹的解药,这些左道群雄若是在端阳节前救不出任大小姐,就要遭受三尸虫噬脑,死得惨不堪言。 方证大师,说句实在话,晚辈若是服用了三尸脑神丹,只怕也不得不为任大小姐拼命。” 众人愕然,他们是首次知道左道群雄这般不顾性命的想要救出任盈盈的原因,当即有些恍然。 方证连忙说道:“徐施主这个消息很重要,否则老衲还以为是任先生与这些江湖豪客有意与本寺为难呢。 既然如此,为免江湖上一场大难,老衲这便将任施主放出。虽说她伤了本寺弟子性命,然而愿意舍生救助令狐少侠,足见其真心悔改。 放之江湖,约束这些江湖群豪,当能令江湖平静不少。” 左冷禅这时站了出来,“方证大师,左某以为当此时刻,人反而不可轻放!” 众人转头看向左冷禅,他身为五岳盟主,地位仅在少林武当两派掌门之下,尤其武功深不可测,可称武林当中第一豪强。 “若仅仅是一群左道散人、乌合之众来此,放了倒也无妨,毕竟不成危害。 然而如今领导左道与魔教中人的,却是任我行这个魔头。他此番攻山,手握雄兵,岂会甘于只救出他爱女那么简单。 若是就此放出魔教圣姑,那任我行便将无所顾忌,势必会全力攻山,届时只怕战局会更加惨烈。 倒不如将此女握于手中,任我行被囚数十年,世间只此一个亲人,定然投鼠忌器,方有谈判的机会。” 徐隐听着左冷禅的话,心道:此人虽有心机,想借此机会削弱少林武当的实力,不过话中道理的确如此。 青城掌门余沧海有心攀附嵩山派,第一个站出来认同左冷禅的观点。 “左盟主说得极是,方证大师万万不可放人!” 但也有不认同的,定逸师太皱眉说道:“然而我等皆为正道人士,挟持一女子与魔头谈判,传扬出去,岂非惹天下英雄笑话。 况且出家人慈悲为怀,既然欲要消弭此番杀机,何妨先向任先生展示诚意?毕竟我等正道皆聚于此,任我行只怕也要忌惮三分的。” 方证大师明显倾向于定逸师太的观点,不过在场群雄更多的都是站在左冷禅一方,显然众人更倾向于掌握主动权。 正当众人争论不休之时,大雄宝殿外面的广场上,传来内劲雄厚的长笑声,直震得外面武僧与各派弟子东倒西歪。 众人连忙奔出大雄宝殿之外,却见任我行、向问天、令狐冲、蓝凤凰四人联袂而至,飘然落地。 身处包围当中,却是神色自若,豪迈绝伦。 第三十五章 任我行 任我行凶名在二十年前就盛于江湖,同辈中人鲜有不闻风丧胆的。 左冷禅等人自是神色凝重,暗蓄功力,然而年轻一辈多有不识,只是从方才的笑声中觉得此人内力雄浑,世所罕见。 任我行眼神睥睨的扫过众人,“老夫被囚西湖牢底二十年,还道如今江湖定是长江后浪推前浪。 然而此番看来,所谓正道群雄,不过都是当年一些蝇营狗苟之辈相机得势罢了!” 一名不知轻重的昆仑弟子高声叫道:“尔等邪道魔头竟敢只身而入我等正道包围当中,简直自寻死路!竟然还敢口出狂言?!” 话音刚落,这名弟子便觉一道巨大吸力扯着他胸膛直飞出去。 左冷禅和方证等人当即联手相救,不过任我行功力何等霸道,眼见无法在当世两大正道高手联合下擒过此人,便化吸力为推力,隔空一震,那不知轻重的昆仑弟子立马于半空当中四分五裂,死无全尸! “哼,倒是有些后生,不识任某之名。” 昆仑掌门震山子勃然大怒,他执掌昆仑派不足十年,对二十年前威名雄霸一时的任我行了解不深,立即拔出双剑攻去。 昆仑两仪剑法通常需要两人施展,方得其精髓。 然而震山子一人双剑却也能发挥相当的威力,足见其身为一派掌门并非浪得虚名。 双剑分上下两路齐攻,任我行却是一声冷笑,一脚震踏,踩住下路攻来的长剑,一手擒拿,自上路重重剑影中握住另一把长剑,内劲暗吐,双剑寸寸断裂,而后猛然摧出! 震山子没料到任我行如此功力,眼见碎裂的剑刃即将临身,吓得张嘴欲要惊叫。 就在这时,方证大师袈裟离体,挡在震山子身前,将那些剑刃碎片尽数囊括,随手抽回,甩到一旁。 侥幸活命的震山子连连后退,狼狈之极,然而他心有余悸之下,却也顾不上面子。 “阿弥陀佛,任施主何苦进来便连施辣手取人性命……” 任我行哈哈大笑,“老夫是为魔头,却需要和你们正道中人讲什么仁义道德吗?” 左冷禅面色阴沉的看着任我行,心中十分忌惮,从任我行刚刚出手来看,他的功夫可一点也没丢下。 方证阿弥陀佛唱了声佛号,“任先生还是一如既往那般性情暴戾,只可惜这二十年生涯,并未能消得先生一身戾气。此番重出江湖,只怕从此江湖多事……” “哈哈哈哈,若是老和尚你被人囚于西湖牢底二十年,只怕一身佛门修为也要尽化乌有,变得与老夫一般!” “若是任施主愿意与老衲同居西湖牢底,莫说二十年,便是四十年又有何妨,老衲愿每日诵念经书以化解任先生此身戾气。” 任我行连连冷笑,“呵呵,老夫平生不修善果,偏爱杀人放火,不求成佛,只愿成魔! 好了,废话到此为止,众位当知任某此来为何,若不想这千年古刹化为齑粉,便速速将盈盈放出来!” 方证不以人多势众包围了任我行等人而以强凌弱,反倒不顾左冷禅等人劝阻,遣人将居于后山的任盈盈给放了出来,任凭她回到任我行身旁。 “任先生,令爱在敝寺后山驻足,本寺上下对她礼敬有加。老衲所以要屈留令爱,倒不在为本派已死弟子报仇,唉,冤冤相报,纠缠不已,岂是佛门弟子之所当? 我派这几名弟子死于令爱手下,也是前生的孽缘,只是——只是女施主杀孽太重,动辄伤人,若在敝寺修心养性,于大家都有好处。” 任我行相隔二十年与爱女团聚,心情舒畅,戾气收敛不少,笑道:“如此说来,方丈大师倒是一番美意了?” 方证道:“正是。只是此事引得江湖上大起风波,却又非老衲始料之所及了。 再说,令爱当日负令狐公子来寺求救,言明只须老衲肯救令狐公子的性命,她甘愿为所杀本寺弟子抵命。 老衲说道抵命倒是不必,但须在少室山上幽居,不得老衲许可,不得擅自离山。她当即一口答应。任小姐,这话可是有的?” 任盈盈满脸红晕,点头承认,美目望向令狐冲,而令狐冲自打进来以后,一直神不守舍的盯着他的小师妹岳灵珊,便是任盈盈被放了出来,都没太过在意。 此举自是令任盈盈醋意大发,出言呵斥,“令狐冲!我在寺中的时候,就已经听闻你师父岳不群将你逐出门下,如今你在江湖上可还有退路?!” 徐隐也是才知道岳不群将令狐冲逐出门派的,他们师徒什么矛盾,居然闹成这样? 令狐冲倒是没有听闻自己已被逐出门墙,愕然看向岳不群,“师父?你当真……” 岳不群抬手道:“我没有你这种肆意结交魔教匪人的弟子,不要再叫我师父。” 一旁的宁中则眼眶发红,“冲儿,五霸岗左道聚会,又与向问天杀伤了数十名正道前辈,这些事可是真的?” 令狐冲百感交集,当着众人的面给岳不群与宁中则下跪。 “师父,师娘……弟子此前只以为时日无多,一切行事便多任性妄为,如今已然知错,请师父收回成命,弟子定当竭力改过!” 岳不群冷笑一声,“改过?你如今又与谁站在一块?莫不是你不知道面前的这位是什么人?” “任前辈他……” “你叫他任前辈,哈哈哈,看来是铁了心要站到任我行那边去了。令狐冲,我告诉你,今日你要么杀了任我行、向问天这些魔头,或许还会考虑将你重新纳入门墙!” “不是的师父,若不是盈盈、任前辈和向大哥,弟子这条命早就交代了,弟子实不能……师妹!师妹,能不能帮师兄求求情!” 岳灵珊眼神复杂的看着令狐冲,而后竟一语不发的躲到了嵩山派狄修身后。 狄修笑道:“令狐冲,灵珊妹子如今跟你没有一点关系,岳掌门已将她许配给了我,下个月就将完婚,你以后就别再想那些有的没的!” 听到这个消息,令狐冲全身如遭雷击,木然当地。 便是一项冷漠的徐隐也看得有些不忍,原本还想当众拆穿令狐冲已习得吸星大法,好防止岳不群将这个强大的战力给招回门下,如今却是用不上了。 “师妹……他说的……可是真的?” 岳灵珊轻咬嘴唇,红着眼说道:“大……令狐冲,你就绝了以前的心思吧,你已入了邪道,我跟你是再没有可能的!” 令狐冲竟然当场吐出一口血来,脸色变得一片惨白,摇摇晃晃的便往后倒去。 任盈盈虽恼怒此人三心二意,不过仍是心疼,将其抱在怀里,温言安慰。 一旁的任我行对令狐冲自是大为不满,转眼便瞧向岳灵珊,杀机毕现! 狄修强撑着挡在前面,然而直面任我行的气势,却忍不住脊背发寒,全身颤抖。 左冷禅自不会再度坐视任我行残杀门下弟子,径直走出,挡在二人前面。 “任先生的胆量教人佩服,不过今日既然来了,那就留下吧!” 任我行放声狂笑,身后的向问天掷出一枚信箭。 信箭升空炸响,而后便听得少林寺外声嚣震天,原来任我行等人并非无谋直闯,早已安排了左道群雄在外面。 一旦正道中人围攻任我行等人,少林寺外的左道亦会立马向少林寺发起进攻。 而以任我行等人的武功,纵然敌不过人多,却也足够造成相当大的破坏。 届时可就是内外呼应,中心开花! 局势对少林寺中的正道群雄可大为不利。 第三十六章 后生无畏 方证与冲虚二人威望虽高,武功虽强,但都是方外之人,对这样大规模的江湖厮杀并无指挥经验,因此只能皱眉以对。 反倒是左冷禅作为正道枭雄,却是胸怀韬略,以雄厚内力将声音传遍全场。 “各派弟子勿要惊慌,且听候各派长辈号令,守住寺内诸处要道,勿要使外敌趁机攻入。这内中之事,自有我等处置,如无命令,所有人不得擅离职守! 请少林众位师傅与我五岳剑派门下弟子为主力,镇守山门大道! 请昆仑派与峨眉派各位同道分守鼓楼与钟楼高处,相机支援! 请崆峒派与青城派的朋友往禅堂后方巡守,勿要令凶徒潜入后山! 请武当派的各位道长和丐帮的各位好汉前往法堂,以做驰援机动! 请……” 左冷禅一番话,不仅轻松安定下人心,亦通过委派任务的形式,将他本人的能力充分展示给了在场所有武林同道,大大增强了其在各大门派之中的威望。 任我行静静的看着左冷禅下达指令,待其言毕,才放声大笑起来。 “左盟主不愧是任某最不佩服的三个人中为首的那个,如此心机、内功、能耐,实不下于任某半分,了不起!” 冲虚好奇道:“贫道十分好奇,任先生有哪三个最不佩服的人,是否还有三个佩服之人?” “哈哈哈,道长猜得不对,任某平生所佩服之人,却非三个,而乃三个半!” 还能有半个佩服的人? 在场武林人士大感好奇,虽说当面之人乃是大敌,但他的江湖地位和传说在此,能让他佩服的,想必都是名扬武林的高人前辈。 “敢问任先生所佩服的三个半人,却是何人?”冲虚道长将所有人心中的疑问问出。 任我行倒也干脆,直接说道:“老夫生平所佩服的三个半人,为首的那个,便是如今的日月神教教主——东方不败!” 众人惊讶,按说任我行是被东方不败囚禁了二十年,心中应该极恨才对,为何会佩服他。 徐隐却对封不平说道:“东方不败昔日武功不及任我行、威望不及任我行,却偏偏能够篡其位,囚其身,其胆识、魄力、智计、隐忍,想必便是任我行佩服他的原因。” 这句话声音不大,但以任我行的功力,自然听得清清楚楚。 “不错!这小子说得很对!你便是华山剑宗的徐隐是吧?!” 徐隐不卑不亢的拱手道:“想必前辈对我的印象不会很好!” 任我行看了看蓝凤凰与稍稍缓过气来的令狐冲,前者看向徐隐的目光十分复杂、纠结、难以言述,后者则是纯粹的仇恨。 令狐冲应当已将自身的不幸,全部归功到了徐隐身上。 “哈哈哈哈,不错,因为我女婿的关系,老夫对你的印象着实很差! 从各种江湖传闻中,你便是那种心机、手段、胆识、武功兼具之辈。 似你这等人,身处正道,着实可惜了,若入我日月神教,十长老当中必有你的位置!” 徐隐笑道:“那可得多谢任前辈的抬爱了,可惜徐某不敢背叛华山列祖列宗,生来也无邪教信仰!” “敢这么对老夫说话,确实有种。如今这武林当中,人才凋零,你却是难得能让任某做出评价的一个人,比之在场的众多武林名宿分量可重得多,待任某评价完所佩服的三个半人后,自然会说到你!” 虽说任我行是个臭名远扬的魔头,但他的江湖地位甚至还在左冷禅之上,能够入他法眼,受他评价的人,不论好坏,都足以自豪。 因此在场众多武林中人,目光都下意识的看向徐隐,既有些嫉妒,又十分好奇任我行待会儿会如何评价此人。 徐隐抱剑在胸,不因任我行之言有所波动,只淡漠的看着对方评价如今武林人物。 “老夫第二佩服的,自然要属少林方证大师。” 方证微微鞠躬,“老衲不敢当。” “大和尚不必自谦,你内功精湛,世间无人可及,若是任某人有你这样的修为,这武林早已让任某翻了个边!” 而后他继续说道:“这第三人,便是你们华山派的一位人物!” 众人惊讶的将目光瞥向徐隐这边,徐隐却淡然自若的笑道:“任前辈不必故弄玄虚,定然不是晚辈。不过晚辈却能猜到是何许人也。” “哦?你说来听听?” “当是本派剑宗前辈——风清扬风太师叔,二十五年前他尚未退隐之时,曾孤身单剑,一人便杀了你们魔教前代十长老,任前辈你似乎也不敢正面与其交手,对吗?” “你虽出言挤兑,但老夫想到今日或者来日,总能将你擒住,而后零割碎剐、剥皮拆骨,便也没有多少愤愤之意。 你说得不错,老夫第三个佩服的人,便是你们华山剑宗的前辈——风清扬!他那手剑术,独步天下,老夫这辈子是没有把握能超越的。” 他说完后,再次看了眼徐隐,但见他嘴角噙着冷笑,实无半分畏惧之意,甚至一副跃跃欲试的模样,倒也大感诧异。 “最后半个佩服的人,便是武当的冲虚道长了。” 冲虚道长大为惊异,“贫道未曾想还能成为任先生半个佩服的人,然而却不解这半个佩服到底是何意思。” “哈哈哈,冲虚你的太极剑法练得不错,只怕是在风清扬之下最擅用剑之人。只可惜胸无大志,在位这么多年,既不敢上黑木崖夺回太极拳经和真武剑,又不会教徒弟。只怕等你一死,这武当派的太极剑便要失传。” 众人听完任我行所佩服的三个半人,自然而然想到了他所不佩服的三个人,其一既然是左冷禅,那其二其三呢? 正好奇之时,忽然听得一阵悦耳的滴水声,于是众人纷纷望向徐隐。 只见他拔剑在手,走入场内,“任前辈佩服的三个半人,的确当得上至高无上的评价。至于那三个不佩服的人,晚辈以为便没有必要再说下去。” 任我行眼神微微眯起,再猛然睁开,杀意直冲徐隐全身! “敢冲老夫拔剑,有种!” 徐隐轻拭剑锋,微微弹动剑刃,令其再度发出清脆的滴水声。 “晚辈行走江湖的时间不长,不过犹恨他人威胁。前辈方才说要将在下零割碎剐、剥皮拆骨,在下听来实感不快! 所以,正想以风太师叔的剑法,向前辈讨教一番,且看前辈是否有这本事——将在下零割碎剐、剥皮拆骨?!” 这句话说出来,任我行、向问天等人还没反应,倒是正道这边一片哗然。 纵然徐隐近段时间威震武林,为当今风头最盛的年轻剑客。 不过众人显然都不认为他具备挑战任我行的资格,此人二十年前就凶名横压一代,在场上了岁数的武林前辈,谁不闻风丧胆? 因此大觉徐隐狂妄无知,今日定要被任我行狠狠教训,甚至身死当场。 第三十七章 双剑决战 封不平第一个跳出来,“兔崽子,这不是你逞英雄的场合!赶紧退下!” 方证亦劝阻道:“徐施主,任先生二十年前便已纵横江湖,世间几无敌手,还是莫要强出头吧。” 冲虚、莫大、天门、定闲、定逸等人也都跟着劝阻。 只有左冷禅、岳不群等人冷眼旁观,岳不群和十三太保是巴不得徐隐狂妄自大激怒任我行,死在他的手上。 而左冷禅是真想见识一下徐隐的武功剑法,自徐隐进来的时候,左冷禅就在暗中观察。 他的一切动作虽看起来都无比寻常,然而气机却很是微妙,始终保持着警惕状态,全身上下不露半分破绽,可应付任何突发状况。 这在一个武林后辈身上,可是少见的很。 徐隐摇头道:“能领教任前辈的武功,晚辈死而无憾,师父,放心好了,他唯一让人可惧的,不过一吸星大法而已,然而弟子已知此法最大弱点。” 任我行放声大笑,“你知我吸星大法的弱点?” “呵呵,当然,前辈一试可知。” “好!老夫这便成全你!” “且慢!”令狐冲忽然拔剑站了起来,“任前辈,我与此人不共戴天,昔日因伤在身,曾败于其手,如今……如今正是了结恩怨的好时机!请让晚辈代为出战!” 封不平看到令狐冲接过任我行的位置,心下稍稍安定,没有此前那般竭力劝阻。 徐隐冷笑着看了眼令狐冲,“令狐冲,当日在药王庙,你莫非还未看明白?” 令狐冲心道:“当日我手足无力,而你的剑法的确轻巧奇诡,不过我思量了这许多时日,却未必破不了你混合刀剑软鞭的技法!” 任我行没有干涉,任凭令狐冲走上前去。 “废话少说,今日我先杀你,再诛封不平!看你等有何资格窃居华山正统!” 徐隐看了眼岳不群,岳不群面无表情,无所波动。 “可惜岳不群未必领你的情!” 说完,避水剑崩弹而出,瞬间到了令狐冲身前。 这是如今江湖年轻一代两个顶尖剑客之间的对决,旁观的正邪两道皆聚精会神以观。 原著中,此时的令狐冲已是当世一流高手,学会了吸星大法,又连吸黑白子和一些左道人士的内力后,自身虽有隐患,但比内功也不弱于五岳掌门这等层次。 跟岳不**手时,全凭守势都能令心怀杀机全力而出的岳不群无丝毫办法,甚至受其内力反震,踢断了自己的腿,出了个大洋相。 现在的令狐冲当然比原著中还要强上几分,尤其面对徐隐之时,一身武功尽展,毫不保留,战意昂扬。 以这种状态,甚至足以和任我行一较高下! 亦是徐隐穿入这个世界以来,所面对的最强对手! 徐隐的剑随着内劲绷紧松弛,既有软剑本身奇诡,又不乏长剑迅捷凌厉。 令狐冲的剑,则更加讲究后发制敌,出剑之时全无征兆,亦无招式,纯粹依据对手剑势而做出天马行空般的应对。 因此徐隐展露出的剑法越是高明,令狐冲跟着使出的剑法也同步攀升! 徐隐连攻三十余招,一招比一招更快更奇,再加他身如鬼魅,迅捷无影,若是对上五岳剑派任何一位掌门,只怕都已取胜。 如果令狐冲还是药王庙时的剑道修为,即便无伤在身,也一定难以抵挡。 旁观的各派高手,面上露出凝重之色,丐帮帮主不由自主的低声说道:“如此剑法,难怪有底气挑战任我行……” 莫大叹了口气,“看了徐师侄的剑法,才知老朽一生习剑,都练到了狗肚子身上。” 岳不群脸色越发阴沉,从徐隐的剑技当中,他已看到独孤九剑的影子。 这门剑法他虽说学不成,但多少掌握了部分入门技巧,也令他本人剑术大进,眼力也变得更强。 若是让自己直面徐隐的诡奇之剑,只怕撑不到十招就要凄惨落败。 如此一来,还怎么夺回华山正统?难道真要指望令狐冲这自私自利的小子? 一直想要了解徐隐实力的左冷禅,亦是双眉紧皱,暗想:我虽将本派剑法去芜存菁,归纳总结,将其大为提升,可若是与这小子比拼剑法,恐怕也敌不过五十招,关键时候还得靠内功掌法取胜。 他们华山剑宗的剑法,竟然如此高明,看来以前当真是小觑了华山派。哼,岳不群这厮,还真没有资格与人拼抢华山正统。 然而,徐隐的剑技使得再是高明,在极短时间内强攻了五十招,也迟迟无法拿下令狐冲。 他明显感觉到令狐冲剑法大进,对独孤九剑精要领悟更深,即便自身剑法再快再奇,他总能寻到漫天杀机中唯一的破绽进行反制。 然而令狐冲却是另外一番想法,“原想徐隐此人剑法虽强,但内功修为应该尚浅,我故意取防守反击之势,想将他拖至气虚疲惫,再图反击。 怎想他如此高强度的连攻五十余招,却仍是气力悠长,难不成他的内功还能达到师父那等层次不成?” 此时,避水剑化出的剑影从左侧包向令狐冲,然而杀机却从右侧直指其咽喉。 令狐冲精准的拦住右侧而来的杀招,然而避水剑剑身弯折,以极其诡异的角度转刺向他肩后天宗穴。 若是寻常人,以为挡下这记杀招,便无后顾之忧,结果便会在不知不觉中受了重创。 令狐冲双目精光一闪,暗道:很好,这一招行险使急,你却要败! 他挡住此前一剑后,姿势极为古怪的转身,而后将剑柄缩到腋下,自腋下以剑柄挡住避水剑弯折的一击。 此时二人已经贴身而对,徐隐的剑在外围,招式刚刚被破,中门大露。 而令狐冲长剑处于回收状态,可若是握着剑柄也实难发挥剑法威力。 却见他灵巧的以左手握住剑身中段,立时将长剑化作短剑而用,贴身以杀招直入徐隐中门! 这一招莫说是周围旁观之人,便是徐隐也要大声叫好! 封不平看得心脏一紧; 岳不群虽表面平淡,却是暗中叫好,恨不得徐隐当场喋血; 任我行、向问天、任盈盈皆是双目一亮,认为势在必得; 蓝凤凰微微皱眉,却认为不会那么简单就结束; 方证与冲虚二人想要出手中止二人搏命,却似晚了一步,心有遗憾; 左冷禅则神色阴沉,不知所想; 其余诸人神色各异,有兴奋快意的,有遗憾可惜的,有不虚此行的种种不一而足。 令狐冲亦认为这一剑刺向徐隐心脏,当是志在必得。 结果徐隐含胸吸腹,整个身子蓦然向后缩了一寸,正好让开令狐冲剑锋力道最大一点,而后指锋一弹,便将力道大失的令狐冲长剑震开。 紧接着揉身而进,单掌连击! 没想到令狐冲面对徐隐的拳掌之法,却有些束手无策,那精妙之极的剑法,居然无从施展! 独孤九剑要能破尽天下武学的前提,就是必须要明白各种武学的技法。 令狐冲本人的拳脚之法连末流都算不上,就算是劳德诺这等人,在拳脚之上都能轻松将其击败。 他自身不通拳脚功夫,在面对拳腿进攻时,就不知如何去破! 若是平时,双方距离足够,他依仗长剑也能令对手近不得身,自然也不需要去应对高明的拳脚武学。 而当下两个人正好是近身搏战状态,令狐冲意图行险而胜,却不知亦将自己卖入险地。 嘭嘭嘭! 一瞬间令狐冲身上连挨三下重击,当即口吐鲜血抛飞出去。 第三十八章 斩绝无情 徐隐眉头微皱,方才那几下混元掌他并未留力,先天真气透体而入,正常情况下当能将其击毙。 然而气劲入其体内,却瞬间被一个古怪的力道给转入其余经脉之中,未能使其遭受严重内伤,顶多只受了些外劲带来的震伤。 所以令狐冲虽口吐鲜血,却还能站立得住。 他刚刚站定,却忽然从向问天身上拔出一柄匕首,左手持匕首,右手持长剑,一脸死志的朝徐隐冲来。 任盈盈看出这一点,连声喊道:“冲哥!” 任我行却拦住了女儿,微微摇头,只神色阴沉的看着决斗继续。 徐隐神色凝重,令狐冲倒也不傻,短剑匕首可弥补其在近身肉搏时的弊端,纵然以伤换命,他身负吸星大法,足可削减大量内伤,而自己却无法豁免他的冷兵器伤害。 双方再次接触,战斗立即进入白热化。 剑光交错飞舞,剑气四散飞射,纵横之间,将广场上的地板切得支离破碎。 决斗双方的必杀意志,使得杀机越发凌厉,迫使围观众人逐渐后退,战圈已比方才扩大至少一倍。 面对爆种且心存死志的令狐冲,徐隐首次感觉如临深渊,一个失误,便会坠落万丈悬崖、粉身碎骨。 然而这也令他的剑法变得更加纯粹极致! 令狐冲在寻找自身剑法的破绽,自己也在寻找令狐冲的破绽, 双方如此对攻,使展现的招式精彩绝伦,让一旁深通剑道的众多名家个个心生感叹。 任我行不仅是内功高手,也是剑法高手,忍不住说道:“风清扬退隐江湖,此二人剑法在当今武林,恐怕唯有彼此可一争高下,旁人皆不足论!” 任我行这句话的,当即令其他武林名宿共鸣。 冲虚抚须道:“贫道的太极剑法,也大为不及啊。” 左冷禅虽心思深沉,不过在武学一道上亦是当代宗师,这一方面算得上虚怀若谷,赞同道:“恐怕天下剑术,皆可以此二人拆招为本!” “既是如此,他们这般生死相搏,伤了任何一个,都是武林中的遗憾。”方证摇头生叹,与冲虚对视一眼,二人同时往交战中心近前数步。 任我行和向问天亦往二人靠来,“大师还是莫要管他们之间的私人恩怨为妙,纵然管了这次,难道还能管得下次?” “老衲会劝说两位施主放下仇恨。” “哈哈哈,恐怕可没那么容易。” 忽然,场内交战双方剑锋交击频率下降,节奏变缓。 众人皆张目看去,以为二人毕竟年轻,内力较浅,交战这么久,已是消耗过度,无力再战。 场内情形看似如此,徐隐手中避水剑竟然不再施展软剑技法,纯以绷直长剑之态,以大开大合之势猛斫猛刺令狐冲。 此法古朴无招,大道至简,看似全身都是破绽,实则攻势全起之下,所有破绽皆不足为虑。 对手必须首先应对自中路堂堂正正斩来的杀招,否则根本无从击其破绽所在。 这让令狐冲很是无奈,他屡次冲突,希望凭借身法冲入这堂堂正正古朴攻势以内,然而比起身法速度,他完全及不上徐隐,而用剑技巧招,又破解不了对方的剑势,只能无奈减慢节奏,伺机而动。 任我行在旁提醒道:“乖女婿,对方想跟你拼内力,你既身怀老夫所传神功,有何所惧?” 令狐冲一听,暗道:我这吸星大法决计不能对其他人使用的,不过对此人,用用却是无妨! 这么想着,就猛的冲上,以剑相接。 哪知对方软剑之上大力传来,令狐冲刚刚启动吸星大法,避水剑上内力便一闪而过,化作动能切来,令其无法吸到半分。 反而接剑之时,令狐冲没能承受住徐隐的力道,被劈得狼狈后退。 这时他与任我行才知道,徐隐的剑并非是灌注内力蛮拼硬打,而到达另外一种境界。 尤其令狐冲感受颇深,他觉得徐隐可能将独孤九剑的巧练到了极致,因此才有这般返璞归真之意,只是徐隐临战领悟,才刚入浅层,未及深入,若是令其深入下去,或可突破到更高层次,那时自己还如何能敌? 想到这里,他再运吸星大法,决心强制吸收徐隐内力,哪怕拼着同归于尽也要将他斩杀于此,这样师父才有机会夺回华山掌门。 看着令狐冲再次冲来,徐隐自是已经知晓他的目的,那便索性遂了他的意。 双方相互挥剑猛斩,磕到一块,半空中火星直冒! 令狐冲吸星大法使出,徐隐感到一股莫大吸力穿透自身经脉直入丹田,似要将其体内的先天真气全数抽出。 然而就在那股吸力即将接触到丹田之时,他却将所有真气全部藏入青铜残剑之内,任凭令狐冲随意吸取。 令狐冲只一开始吸走徐隐剑上真气,然而待吸入到丹田之时,却感觉对方体内空空如也,根本毫无内力! 他当即大吃一惊,想要收功,却哪有那般容易。 徐隐纯以外功之势,一剑斩出,便要取了他首级! 忽然一股大力从令狐冲背后击来,竟是任我行不顾江湖规矩出手偷袭,意图击杀徐隐同时救下令狐冲。 好在徐隐早有准备,身形一矮,躲入令狐冲身影之内,让任我行这隔空一掌彻底落空,不过一掌虽空,另有一隔空取物之劲,将令狐冲往回吸去,叫徐隐那必杀的一剑不得不落空。 徐隐怎会甘心于此,真气自青铜残剑当中涌出,灌入手心,再手腕运劲,避水剑脱手而出,直刺令狐冲心脏! 此时令狐冲因吸星大法尚未收功,又被任我行吸着往后退去,根本做不出守御之势,只能用力扭动身体,偏开心脏,眼睁睁看着避水剑穿入胸膛! “冲哥!” “大师兄!” 任盈盈与岳灵珊同声惊叫,不过任盈盈还能抱着令狐冲,岳灵珊却被宁中则拦着不得上前。 任我行亦是大吃一惊,未曾料到徐隐居然使出离手剑,将自己要救之人当场刺杀! 然而还未结束,徐隐抬掌虚抓,刺入令狐冲胸膛的避水剑立时被一阵大力隔空拔出。 若是此剑不拔,又未刺中心脏,令狐冲还尚有抢救机会,说不定因为他是主角,有天命相顾,未必会死,还能有所奇遇,实力大增。 然而此番徐隐行事绝狠,隔空拔出长剑,伤口之处立时喷涌出大量鲜血,这是任何点穴手法也不可能止住的! 令狐冲躺在任盈盈怀中一声闷哼,终于再无挽救机会,一命呜呼! 第三十九章 两大宗师 长剑离体,任盈盈这才反应过来,惊叫一声,一边给令狐冲点穴,一边疯狂按压伤口意图止血,然而全无效果,场面极为凄惨悲伤。 岳不群眼皮一跳,终究是他亲自带大的,不可能全无一点感情。 而宁中则却再也无法漠视,高喊一声,“冲儿!” 迅速跑到令狐冲身旁,她情真意切,满脸悲痛,便是任我行与向问天也没有阻拦。 而方才交手,兔起鹘落,变化奇诡,看得在场众人目瞪口呆,功力稍次者甚至不明白事情怎会发生至此,方才他们二人才打得旗鼓相当,叫人看得如痴如醉,怎地令狐冲就当场脆败,然后便被徐隐离手剑所杀? 方证与冲虚二人几度想要相救,反倒被任我行所阻,当下也只能遗憾长叹。 二者再看向徐隐的目光,已满是警惕忌惮。 此子行事狠辣,不留退路,且实力极高,可说是当今武林最危险之人。 那手剑术已得独孤九剑精髓,偏偏他还能隔空取物,说明有着极高的内功修为,这是他这般年纪极为少见的! 任我行更是勃然大怒,不仅自己欣赏的女婿被人所杀,而且还是当着自己的面杀掉的! 他此生除了被东方不败用计所擒以外,何曾遭受过这般侮辱。 一双虎目宛如铜铃,牢牢锁定住徐隐,“令狐冲技不如人,被你所杀,那是他活该! 老夫原本没有道理为他报仇,不过若是不将你千刀万剐,老夫心头难平,如鲠在喉!” 徐隐手握避水剑,神情冷厉的说道:“在下不受人威胁,我能斩令狐冲,就能斩你!来战!” “有种,够狂!” 任我行满脸杀机的站出来,全身骨节噼啪作响,走路宛如雄狮巡视,气势极为骇人。 周围的武林中人,即便未被针对,也不由自主的后退两步。 一旁漠视的左冷禅瞧了眼方证与冲虚二人,见他们纷纷踏前一步,暗想:就算这小子敌不过任我行,有方证和冲虚在此,定会插手相救,还白白让他在武林同道面前大涨声势,反倒不如让我来试探一下任我行,否则这些年所创的寒冰真气岂非没了用武之地? 他略一思索,便立即行动,径直走到徐隐身前。 “后生剑法如此精妙,左某亦生爱才之意,还是莫要在此误了性命才是。” 徐隐大为诧异,“我以为左盟主是巴不得在下死在这里。” “往日恩怨容后再论,今番既然同属正道共抗魔教,自当齐心协力。左某不会因你曾拂了左某面子,便任凭魔教中人肆意妄为的。” “承蒙左盟主厚爱,晚辈感激不尽,不过并派之举,我华山派不可能认同。” 左冷禅面色一黑,口中却道:“好说好说,毕竟华山正统究竟谁属,犹未可知也。” 任我行见左冷禅强行出头,冷笑道:“左冷禅,二十年前你我有过一战,当时算是让你走了狗屎运,活到了今日。” “哼,那可怨不得在下。阁下吸星大法自取祸端,若是再晚一步,也就轮不到东方不败隐忍夺位了。” “哈哈哈哈,便看你这二十年是否有所长进!” 任我行立即双掌扑来,气势雄浑猛恶,宛如阴云铺天盖日,亦彰显其在这被囚禁的二十年中,内功未有丝毫退步,甚至长进颇多。 左冷禅神色凝重,却是半步不退,抬起双掌直接迎上,其正道盟主之威,的确丝毫不逊于任我行半分! 双方你来我往,掌劲交接,轰然爆震,功力差的旁观之人,甚至要捂住双耳远远逃离,方能不受影响。 只有掌门一级功力深厚之人,才有资格在场旁观,然而却是各个神色凝重,显然交手双方看似势均力敌,实则凶险万分。 战不多时,任我行见以他的掌法内力无法迅速拿下左冷禅,便立马吸住左冷禅双手,吸星大法猛然使出! 左冷禅袍袖飞舞,面上肌肉抽动,先以藏功之法,教任我行接连抽取不到半分内力。 任我行心急之下,加大吸功力度,这时左冷禅双目闪过得逞的神光,暗运寒冰真气,将其顺着任我行的抽取力道加速摧入其经脉之内! 任我行猛然觉得一股阴寒透骨的内力直入骨髓,令他遍体发寒,知晓中了左冷禅的计。 不过他也是天生狠人一个,即便中计,也知道左冷禅这是在豪赌,赌自己不敢一次性将这些寒冰真气抽尽而至同归于尽。 所以他索性再加一道力,将抽取的速度继续加快! 左冷禅感觉到浑身真气不受控制的被源源抽出,大吃一惊,若是待寒冰真气被抽取殆尽,那么丹田也必然要被跟着吸坏,到时自己可就是废人一个! 当下不敢再继续催动寒冰真气透入任我行经脉,反倒开始回收求稳。 任我行见状,亦是见好就收,释放内劲猛然震出,二人当即分手倒退。 任我行脸色惨白,后退之时一语不发,直接牵着任盈盈便往寺外奔去。 至于令狐冲的尸身,此刻却是怎么也管不了了。 向问天配合默契,撤退之时再发一枚信箭,外面鼓噪的左道群雄当即发动进攻,开始猛攻少林山门,与守山僧众战成一团。 正道中人自是立刻追击,然而断后的蓝凤凰轻舞衣袖,数不清的毒物蛊虫奔涌而出,紫色毒雾自其后撤步伐渐渐扩散,无人敢于沾上半分。 如此,自是只能目送任我行等人从容离去。 任我行等人离去后,左道人士很快就被一同追出的各派掌门击溃。 当然,他们也看是圣姑任大小姐被救出,没了心头大患,也自然就没开始那搏命的勇气,再度变成了乌合之众。 即便如此,也是不可能追得上任我行等人了。 众人回到寺内,左冷禅在方证大师帮助下,原地打坐恢复。 他方才被任我行那一下反震伤得不轻,短时间内是无法恢复的。 这与原著情况不一样,原著他们二人都留了力,因此左冷禅还占了些许便宜。 当下任我行伤得更重,左冷禅也好不到哪去,光那损耗的大量内力,就不是一两个月能够恢复的。 此番少林危机一解,众人也没有久留,打算各自返回宗门。 倒是华山派虽未被明确定下正统,但封不平此行出现于此,不被各派排斥,便已是默认他为华山正统。 岳不群看在眼里,只有不甘,却是深知自己不是徐隐等人对手,依然只能够隐忍下去,等待时机。 另外一旁,任我行等人离山后,立即来到一处偏僻之地。 此时任我行再也无法压制体内的寒冰真气,全身发抖,体表结冰。 任盈盈虽仍沉浸在令狐冲死去的悲痛当中,但是见到父亲如此凄惨模样,当即回过神来。 第四十章 后果 “爹,你怎么了?” “左冷禅这厮练了手寒冰真气,故意在我施展吸星大法时倒灌入我经脉当中,此刻再也无法压制,你们需得帮我一同驱除寒气!” 任盈盈、向问天、蓝凤凰几人连忙围着任我行,开始为他运功驱寒。 由于寒气深重,周围宛如降下一场大雪,使得几人全被冰雪覆盖。 一日一夜后,任我行体内寒气才基本被驱除干净,几人当然累得全身乏力,连动都不敢动一下。 任盈盈看向少林寺的方向,心中既悲且恨,提起佩剑就想返回。 “站住!” 任我行阴沉着脸吼道。 “爹,我要杀了避水剑徐隐,为冲哥报仇!” “你不是那小子的对手,他的武功奇怪得很,似会藏功之法,令狐冲施展吸星大法时被他算计,也实属无奈。” 蓝凤凰服下一颗丹药,坐在一旁恢复,一言不发,对于今日发生之事,她心绪复杂难言,令狐冲之死,也让她十分悲伤,却又对杀死令狐冲之人恨不起来。 向问天想起少林之事,“未曾想徐隐居然如此厉害,其剑法更压令狐兄弟一筹,内功也实属不弱……” 任我行沉默不语,暗中将自己替换到令狐冲的位置上,竟然也无十成把握拿下徐隐。 “女儿定要杀了此人,为冲哥复仇!”任盈盈咬牙切齿。 “此人是要杀的,但不太好杀。说实话,便是为父出手,也未必能保证将其拿下。” 几个人惊讶的看向任我行,不知他怎会这么说。 “剑法方面自不用多论,但我救令狐冲时,与他隔空交手,他那身内力着实精纯,实属老夫生平仅见,虽尚不深厚,却足令其剑法威胁更增,不是光凭内力便能将其击败的。” 众人都没想到任我行对徐隐评价如此之高,蓝凤凰更是睁眼看来,却仍不说话。 任盈盈说道:“爹,难道冲哥的仇,就报不了了吗?” 任我行冷笑道:“人家武功如此强,既然单独遇上杀不掉的话,那自然只能凭借势力围追堵截,以众击寡,将其围攻至死! 这没有什么丢人的,江湖本就如此,若是都比单打独斗,那还建什么宗门立什么帮会?! 等我们拿下日月神教,凭借神教之力,首先便要灭了他华山派! 然后全天下的追杀此人,老夫就不行他三头六臂,能在终日的追杀中安然存活!” 这方法虽说卑鄙无耻,但他们本就是魔教中人,哪用讲什么江湖规矩。 旁听的蓝凤凰神色复杂,看着任我行的眼神,却有些失望之意。 …… 嵩山派距离少林很近,当天便返了回去。 令狐冲再怎么说也是岳不群一手带大,最终还是替他收了尸,安葬于少林寺之外的一处野地里面。 但能做的,也就只有这么多…… 返回嵩山派的路上,十三太保与岳不群关心起左冷禅的伤势,左冷禅脸色灰白,摇头苦笑,“原想任我行被囚二十年,武功定然有所荒废,却是想以寒冰真气暗算他一番。 没想到这老混蛋果决至此,倒是险些与他同归于尽,这伤没个小半年看来是难以恢复。” 岳不群关心道:“如此,并派之举便也要往后延迟了。” 左冷禅看了眼岳不群,眼神颇有深意,“无妨,任我行既然重出江湖,这并派之事,却是势在必行的。 岳先生,顶多半年时间,你不用等太久。” 岳不群沉默不语。 左冷禅继续说道:“并派之后,我会保举你岳不群成为华山分舵的舵主,至不济也不会让你愧对列祖列宗。至于封不平和徐隐……” 陆柏在一旁提醒道:“掌门师兄,封不平也不能小觑,他的武功更在岳先生之上,这一点岳先生应该没有异议吧。” 岳不群含笑道:“当日岳某的确败在了他剑下,然而这段时间岳某亦是苦练剑术,今朝来看,却不一定会再输给他。” 左冷禅点头道:“岳先生这段时日与左某常常切磋,武功的确有所大进。封不平不足为虑,只是他的弟子避水剑徐隐,那手剑术……即便是左某也要忌惮三分!” “那今日掌门师兄为何还从任我行手下救下他?” 左冷禅冷笑道:“任我行与我不过伯仲之间,你以为任我行能对付得了他? 令狐冲的吸星大法都对此人失效,那么任我行的吸星大法也未必能有多少效果。 再战下去,只不过徒令华山剑宗扬名罢了! 方证与冲虚站在一旁也不会坐视任我行痛下杀手,何不让我出手,扬威扬的也是我嵩山派的威名!” 陆柏低声道:“掌门师兄,那你养伤的这半年时间,我们什么都不做吗?” “南岳衡山已失一臂,莫大独木难支不足为虑。 泰山天门道长抢先下手,灭了玉玑子等人,倒是出乎我的意料之外,但一场内乱也让他泰山派元气大伤,可暂且放置。 恒山三定自从得知左某意图并派以后,基本不离宗门,她们内部又颇为团结,难寻空子。 不过好在一群尼姑无甚争胜之心,倒也不必太过担心。 只有那华山剑宗才是心腹大患,这半年多时间不可让他们消停。 汤师弟,你领人在关中找些事,一旦封不平或者徐隐离开华山,就不用讲什么江湖道义,尽遣左道人士围攻!” 汤英鹗默然领命,极富行动力的下山而去。 “但不管如何算计,打铁终须自身硬,其余人等,这半年时间皆随我闭关习武,宗门事务交给二代弟子他们去办,明白吗?” 陆柏等人悚然听命。 岳不群亦说道:“我夫妇二人愿随左盟主一同闭关修行。” 左冷禅哈哈笑道:“岳先生此时想要变强的想法,想必比任何时候都要强烈。你既然将我嵩山派部分失传剑法告诉了我,那我亦不会吝啬教你一门提升内功的法门。” 岳不群连忙躬身道谢,低头之时,眼中神光闪烁不定,无人知其所想。 …… 徐隐等人返回华山派的路上,轻车简从,且多走人迹罕至的山间小路。 实在是徐隐得罪的人太多,走寻常大道易被埋伏,如今华山派可是众弟子尽出,一旦遭受伏击,恐怕就得伤亡大半。 即便如此,封不平亦觉快意无比,“左冷禅今番受了如此重伤,他要并派,短时间内是不可能的了!” 徐隐瞧着武学根基浅薄,跟着众人翻山越岭都有些吃力的林平之,说道:“最多也就半年时间,左冷禅一身功力必然尽复。半年以后还是要面对他的并派压力。” “哼,你此前是没有来,在少林寺的时候,非止我们四大剑派不赞同并派,便是方证与冲虚二人也不赞同。嵩山派实力再强,岂能与众派为敌?” 第四十一章 闭关 孤坟 “这半年时间,左冷禅一定会为并派之事做准备,不可不防。 我们华山派整体实力偏弱,弟子建议返回以后,便封山闭关。 不仅是各个弟子,便是我们也要潜心修炼,如无要事,最好莫要下山。” “为师想趁你在少林扬威之机,扩大我们在关中的名望和影响力。 此前为师在关中追杀那群火烧我们华山的败类之时,竟有许多宵小不将我等放在眼里!” “力强威自扬,弟子依旧坚持己见。” 徐隐与令狐冲一番交战,使其对剑道又有领悟,觉得自身剑技之巧已达极限,再要突破,恐怕就得往重剑无锋、大巧不工上下功夫。 而后面在击败令狐冲之时,他以软剑施展绝强之力,便有了初步的领悟,还需不断打磨,甚至更替武器,才能摸索到更高一层境界。 因此花费半年时间闭关沉淀,是非常有必要的事。 况且这一年以来,他行走江湖与各种对手交战,吸取到了相当多的经验,需要通过一场沉淀完全化为自身实力。 封不平最终还是赞同了徐隐的意见,众多弟子当然也不敢有其他意见。 闭关修行虽然清苦枯燥,不过他们近期接触到了许多上乘武学,也的确需要一场闭关来专门修行。 想必等半年之后,华山派的整体实力会有一个很大的提升。 路上,徐隐问起林平之为何会拜入山门,没想到林平之主动上前。 “平之拜见大师兄!” “你很有趣。” 林平之被徐隐这番似笑非笑的话说得不知该怎么继续下去,只能硬着头皮道:“这个江湖讲的是实力!当日在福威镖局大师兄说的这句话,平之深以为然!” “不恨我这个夺你家祖传剑谱之人?” 林平之抬起头,“恨!” 围坐在篝火旁边的众多华山弟子纷纷看来,他们原本不太看得起林平之这个阔少,但敢于当着大师兄的面说出恨字,那还真教人佩服啊。 徐隐慵懒的靠在树边,怀中抱着避水剑,如同抱着一个温柔的女人。 “是吗?说下去。” 林平之硬着头皮继续说道:“可是更该恨的,不应该是我们林家自己吗?明明身怀绝世秘籍,练出的剑法却连青城派那些普通弟子都不如! 所以平之想要变强,变得跟大师兄一样强!如此才能护我林家不受欺凌!以后,我愿随大师兄习剑,付出什么代价都可以!” “呵呵,你是想从我这将辟邪剑法学回去吧。” “亦有此意!” “诚实!辟邪剑法传回给你亦是无妨,不过你需知道,这门剑法自此以后不再是你林家剑法,而是我华山剑法!” 这回,便是一旁装作没有看见的封不平也转头看来,他从未要求弟子将林家的辟邪剑法转授出来,因为那是他凭实力自己得来的武功,即便自己身为师父也没有这个资格这么去要求。 不过听到弟子这么说,心下当然也是十足大慰。 林平之神色纠结,自己家祖传的剑法,就这么变成华山派的剑法了? 但他有得选择吗? 没有! 所以还用说吗? 林平之躬身道:“这剑法……以后自然是华山剑法!” “好!回到华山以后,我会将它转授给师父,你什么时候能学,只要师父认可,我便会教你。” 林平之看向封不平,封不平点了点头,“扎好根基,诚心用事,自会传你!” “弟子明白!” 当夜,林平之睡了个安稳觉,他觉得总有一日能让福威镖局再度屹立于武林之中。 辟邪剑法虽然厉害,不过若不是修炼需要自宫的原版剑法,它的威力也仅仅只展现于身法之上,剑法却着实一般。 这等武学,徐隐随着自身实力提升,已有些不太看得上了,因此将其转为华山传承也无所谓。 一行人回到华山派后,徐隐将改良后的辟邪剑法转授给了封不平。 此后,华山派对外表示封山,集体闭关! 而此时的华山宗门主体,已转移到了长空栈道之后,不再是原址。 长空栈道奇险难行,易守难攻,于此修行不会受到外界影响。 至于原址,封不平原本计划是回山之后便开始重建的,毕竟林平之的加入为华山派带来了一大笔资金,现在的华山派可以说是财大气粗。 只是听从徐隐建议,就只能暂时先放弃重建,等半年以后,解决掉嵩山派的并派之事,再论此举。 如此,华山封山,全体转入闭关苦练之中。 这段时间,武林中也难得平静。 深秋,嵩山少室山,荒野枫林间,一处孤坟寥寥。 有一身穿灰衣僧袍的年轻尼姑,蹲坐坟前,抚摸着粗制的木制碑铭,低声抽泣。 她说了许多话,然后倒下了一壶酒,良久之后站起身来,踉跄离去。 良久之后,待林中无人。 一身穿灰衣的老者,手中提着三壶酒,满脸落寞的来到孤坟之前,抚摸着那个木头所刻的墓碑。 “唉,方才那小尼姑对你也是情深义重,当初若是选她,又何至于此,来,一壶酒恐怕你也喝不满足,老夫再来陪你。” 老者将壶中之酒缓缓洒落在墓前,一连洒了三大壶。 静默片刻,他拍了拍墓碑,低声自语道:“我会看着他的,他已违背过一次誓言,如再有违背,老夫便只能清理门户了……” 老者轻轻拂袖,孤坟周围的荒草尽数连根飞起,吹落至三丈以外。 他足尖轻点,人已远去十丈之外,不多时便人迹渺渺,不见其踪。 …… 华山群峰之间,一处瀑布之上,正是数条河流汇聚之地,极为湍急。 河边,有一男子,褪去上衣,上身赤裸,扛着一柄表面满是锈迹的巨大铁剑。 这柄剑长逾六尺,近乎一人之高,剑脊厚达二指,剑刃宽达两掌,可说是名副其实的门板巨剑。 做好准备工作后,他缓缓行入河流中心,此时水流几乎漫至其胸腹之间。 却见他双手持握剑柄,手臂肌肉鼓胀,将那柄巨剑撑过头顶,下盘微沉,就这么背对瀑布,宛如雕像一般静立。 浮力与冲力两相作用下,即便是下盘功夫再好的武人,也少有能够立得住的,然而他却能够保持磐石一般的稳定性,足见功力深厚。 上游不时有断木、巨石冲下,那人不闪不避,以巨剑迎面相击,金石碰撞,火星四溅! 那男子脚下几乎纹丝不动,而巨石则被斩做两段,自其身旁冲落。 他就这般全身贯注的练剑两个时辰,直至午时日上中天。 “大师兄!该到吃饭的时候了,上岸吧!” 岸边打打闹闹的跑来了数人,皆是华山派弟子。 河中那人便是徐隐,听到声音,便支撑着巨剑,缓缓行入岸上,然后坐在岸边默默调息了盏茶功夫,才缓过气来开始用餐。 食盒之内,皆是大鱼大肉,辅以少量野菜再加一晚参汤。 这种修行方式,自是借鉴了杨过修炼重剑的经验。 只不过杨过有蛇胆补充消耗,增强内力,而徐隐没有…… 但徐隐有的优势,杨过也没有。 第四十二章 设伏 内功真气的积蓄来自于两个方面,一方面是人体内部营养的转化,一方面则是利用头顶百会穴对天地自然的元气吸收。 功法越是上乘,则两方面的吸收转化效率越高。 而修为越深,对天地元气的质量和数量则要求越高。 这也是徐隐前世四十岁后,武功陷入瓶颈无法有所大进的根本原因。 先天功本是最上乘的功法,内功积蓄效率当然不差,按照正常的入定修行,一两年之后,徐隐的内力至少能够贯通两条奇经。 不过时间不等人,既然向天地自然吸纳的元气有限,徐隐就只能通过转化自身营养的方式来增强内力。 所以他几乎每日大鱼大肉,山参虫草各类补品从不缺少。 吃完后稍做消化,便立即开始极其痛苦的外功修炼,且每每都在压榨自身体能极限。 若非有先天功这种可以修复暗伤,自我调理的神功,寻常人早就因气血过度亏损而一身是病了。 这就是徐隐较之于杨过的优势,杨过的根基还是古墓派内功心法,徐隐则是全真教最纯粹的道家心法。 因此五个月来,徐隐这般苦练,效果也是斐然,当得上平日里入定打坐修行两年成果。 而且还有意外之喜,在内功得到提升的同时,他的外功也变得出乎寻常的强大,无需借助内力,纯凭手臂肌肉的力量,便能舞得动脚边这根重大百斤的巨大铁剑。 也就是说,即便他不用内力,只凭外功,都能成为当世准一流高手。 如今的内功深度,虽及不上左冷禅、任我行这等四十年以上的内功境界,却也只比他们稍弱一个档次。 徐隐已贯通了两路奇经,他推测左冷禅等人最多只贯通了四路奇经。 全笑傲世界,应该没有人完全打通奇经八脉,这个世界的天地元气是存在上限的! 不足以支撑武者修炼到完全贯通奇经八脉的程度。 因此即便是少林方证学了易筋经这等神功,其内功层次也是有限,并不比任我行强多少,形成不了碾压之势。 徐隐正思考内功的一些修行经验,旁边送饭的弟子梁发却开口说道:“大师兄,下山采买粮食的朱师妹……一直没有返回宗门。” 徐隐放下筷子,“派人去寻了吗?” “张师弟和陆师弟两人昨天出去了,此刻还未回来……” 徐隐转头看向梁发,说道:“找茬的人上门了,你们都不要离开宗门,这回让我去。” “可掌门说,很可能是嵩山派的埋伏,他下午还要和你商量。” “嗯,我会跟师父好好商量的。不过……什么时候关中武林却要听中原武林的话了?” 徐隐教训完门中弟子,很快就翻越长空栈道,来到主峰之上面见正在修炼紫霞功的封不平。 “你要下山去寻失踪的弟子?” “我们华山派人丁单薄,每个人都很重要,不可轻易抛弃。” “为师知道,所以打算跟你一同下山。” “倒是不必,我带几名弟子一同去历练便是,不劳师父动身。 以弟子新领悟的重剑之法,即便嵩山派有埋伏,也当不在话下。” 封不平犹豫片刻,最终点头答应。 徐隐下山前做准备,却并未带上那柄百斤重的门板巨剑。 他平日里虽用此剑练功,然而却无法保证实战之时能够控制自如。 因此作为实战用的重剑,却比那柄巨剑要轻上一半多,只有四十余斤,且非以粗钢铸造,而是用百炼花纹钢亲自锻造而成。 这把实用重剑长五尺,竖立起来剑柄能达徐隐胸口位置,剑脊厚达两指,刃宽五指。 徐隐用黑色厚布将此剑通体包裹系于背后,腰间依然悬挂避水剑,而后叫上梁发、林平之、高根明一同出发下山。 他们三人看着徐隐背上之剑,都是暗自咋舌,想着用这么大的剑,砍到人身上会是什么样的情景。 四人来到华山派弟子下山采买货物的乡间集市。 这里通常只在初一和十五开业,平日里人迹寥寥。 华山派全体闭关,但二十余人总要正常的吃喝用度,每两个月都会下山进行大采购,也与华山脚下许多农户提前做好过约定。 所以此番前来,自是询问那些农户相关情报。 “华山派的几位大侠,不是老朽不肯告诉你们,实则是无可相告啊。 此前朱女侠来此采买,我们村里面的汉子将所有物件都抬上了车,跟着她一同前往华山。 原以为并无其他问题,哪知这一去,就再没有影了。村里面既派了人去找,也报了官,只知道在十里外的三岔口处发生过一场打斗,但是什么都没留下…… 村里丢了那么多青壮,整日里都是婆娘哭娃娃叫的,我们也想知道是哪一家匪人做的,可我们寻常百姓又怎敢招惹你们这些江湖上的好汉……” 徐隐放下两锭银子,约有百两,在村长家的桌上。 “在下大概知道是怎么回事了,再问一句,我朱师妹与贵村的青壮一同失踪后,之后我们华山又来了两名弟子询问相关消息,村长可曾见过他们?” “是张大侠和陆大侠吧,他们也跟你一样客气,老汉也将方才的话与他们说了一遍,难道他们没有回华山吗? 如果是这样,那么几位大侠今日最好先别离开,等我们村的人寻了官差,再由官差一起跟各位回去,以免遭了道。” 徐隐笑了笑,“此事是怎么回事,我们大概知道了,多谢老丈好意,这些银子且帮在下分给村里失了青壮的家庭吧。连累各位,我们华山派着实惭愧。” 一行人离开村子,林平之问道:“大师兄,情报就这么简单?我们这么出去,可以说一定被人埋伏啊。” 徐隐笑道:“那当然,他们不埋伏,我们怎么去找他们?不过可能来的人会很多,你们几个尽量离我近些。” 几人离开村子,很自然的来到那处集市,此时并非初一十五,集市并未开张,两旁不多的房子基本空置,一些损坏的桌椅横七竖八的翻倒在路旁。 未有修缮的泥土地面上印出一道道四人行走而来的足迹,绵延很远。 徐隐忽然停下脚步,说道:“你们发现有什么不对吗?” 三人愕然,梁发相对机灵,看了眼道旁两边破旧的茅草木屋,再看了看地面。 “这地上好像比来时干净一些……” “梁师弟好目力,一定要吸取经验,这能让你在行走江湖的时候活得久一些。 地上为什么这么干净,自是被人打扫了,可又不是初一十五,不做生意。打扫这么干净又是为了什么呢?” “掩盖些什么东西?!”林平之问道。 忽然间,风起尘飞,沙舞满天,众人下意识的眯眼以避尘沙。 骤然! 数不清的劲箭暗器,伴随着沙尘,自那些房间的窗户门洞之内射向四人,几乎四面八方都是,毫无死角! 第四十三章 杀阵 徐隐抽出避水剑,以破箭式荡开身周一圈暗器箭矢,同时扫堂腿踢出,将林平之等人扫倒在地。 “趴好!勿要起身!” 说着剑上便附上先天真气,将暗器全数弹反回去,如此近的距离内,这些暗器回弹之时力道甚至比发出时还要大上几分。 立时将门窗给破得一干二净,数间房屋内传出几声短促的惨叫,显遭以彼之道还施己身。 不少人停止发射暗器,但还有人不知死活。 数发带毒的蚊须针在飞镖凄厉的破空声掩护下,继续袭往徐隐。 徐隐嘴角冷笑,避水剑继续卷动,所有暗器从哪来便回哪去! 且这回没有门窗阻隔,直接命中未及躲闪的偷袭之人。 惨叫之声更加凄厉! “别射暗器,那小子不吃这套,省得伤了自己人!” 猛然间,从各处房屋,以及集市角落奔出了数十人,集市之外,啼蹄声急急,沙尘掩盖之下,倒是不知有多少人马。 所来之人,人人蒙面,气势凶悍,一看便知若非绿林悍匪,便是江湖豪雄。 徐隐沉稳的站在包围当中,林平之,梁发,高根明有些不知所措,爬起来后拔出长剑后背相靠,都是紧张万分。 “江湖上这等场面,你们得多多适应。况且这半年来,你们的功夫也不是白练的,面前这些家伙人多势众,然而许多人都非你们对手,要有置之死地而后生的觉悟,知道吗?” 听到大师兄的话,三人竟莫名平静下来,纵然敌人数量众多且实力强大,似乎只要大师兄在,就没有敌不过的。 “不愧是避水剑徐隐,胆子够大!不过你昔日得罪了无数江湖好汉,却也怨不得我们以众欺寡!” 徐隐轻拭剑刃,及至剑锋,指尖微弹,避水剑上奏出一阵清脆悦耳的滴水声。 只听这道声音,便让最近的一圈人下意识举起武器后退数步,而被他们挤到的人却并无讥讽嘲笑之意,各个都是神色凝重,仿佛被包围的是自己而非对手! 徐隐一眼扫过,在场众人反应尽收眼底,人群当中只有数人不受自己心理战术影响,岿然不动,显然他们当是值得注意的高手。 “徐某早已习惯被人围攻,只是我华山派的三位师弟师妹,是否安好?” 被徐隐关注的一位高手,想要平复士气,昂然而出,另一旁有人受其暗示,往徐隐面前丢出两个包裹。 包裹沉重,落地便自行散开,却是两个人头! 梁发和高根明目呲欲裂,高声喊道:“张师弟!陆师弟!” 徐隐脸上杀机一闪而过,再看向当面挑衅那人。 那人从怀中取出一件女子所穿肚兜,在徐隐面前扬了扬,淫笑道:“贵派女弟子的滋味相当不错。不如以后改改名号,别叫华山派了,叫华山玉女阁倒是非常贴切,兄弟们定会常常关照贵派女弟子的,哈哈哈哈…” 一群悍匪听后,发出阵阵狂笑,淫邪肆意,直看得梁发等人双目血红。 “放心好了,她没死,只是有些神志不清,那么好的条子,就这么杀了也是可惜,总还能多玩几…” 话音未落,滴水声渗透着浓郁杀机迎面而来,沙尘之中,血光乍现!三具首级冲天而起! 徐隐一言不发,暴起杀人,此等凌厉霸道,终于让在场之人明白避水剑三字的分量,人人色变。 “兄弟!!!” 悍匪群中,有数人脸色极其难看,目呲欲裂,显然与被杀之人关系密切。 徐隐振去避水剑上的血迹,一双冷峻狭长的双目看向说话之人。 那人原本怒气冲天,一与徐隐对视,气焰当即被扑灭一半,头脑迅速恢复冷静。 “我们人多势众,岂能叫此人如此嚣张跋扈,大家伙并肩子上,累也能把他累死!” 说是这么说,但火中取栗之事,寻常人如何肯做。 自然是由潜藏的那些高手领头,其中一人体型格外健壮,也让徐隐觉得十分眼熟。 他从人群中跃出,双臂之上套着精钢铁环,一言不发的便朝徐隐攻来。 其后又有两人紧随而上,护住那人左右两侧,伺机偷袭。 此三人似乎在这群匪徒当中名望出众,他们一动手,其他人便跟着将兵刃招呼向徐隐。 一时间,杀阵四起! 徐隐脚尖点地,翩然后撤,手中利剑轻舞,侧翼一使长枪之人立时咽喉中剑,鲜血溅出三尺之远,手中长枪还被徐隐借力阻挡了一下正面杀来的数名高手。 他落地后,立即拍了一下梁发三人。 “进房自守!” 梁发三人会意,不能成为大师兄的累赘,于是迅速杀入边上一间屋子,徐隐却并未进去。 他以房屋为阻隔,保证后方不被袭击,施展辟邪剑法当中的妖异身法,四下游走,敌方人数虽众,却无可奈何,并被徐隐以独孤九剑连杀十数人,士气再度低落。 那双臂带着铁环的大汉见状,领着五名江湖少见的高手,抢上前去压迫徐隐游走空间。 此人武功非凡,正面与徐隐相斗,竟能连挡徐隐避水剑数记杀招,然而防备再好也有漏洞可循。 徐隐剑锋受击弯折,直接点向对方颈部动脉,然而此必杀一剑,触及对方脖颈之时,竟如击中金铁,反弹而回。 “铁布衫?” 这一剑失策,徐隐立时被对方逼入房屋之前。 那双臂环铁的大汉眼中流露出残酷的笑意,“终于逮着机会了,使盾阵围他!” 立时便有六名使军中刀盾杀伐之术的彪悍人物翻滚入场,挺起方盾并立一块,三面合围,将徐隐逼往房屋土墙。 而他头顶之上,更有数名手持暗器与长戟大斧的好手,蹲在屋顶虎视眈眈。 失去游走空间的徐隐,并未撞破土墙冲入屋内。 此时屋子当中也在激战,梁发三人相互支援,再加上屋内空间狭窄,容不下多人,一时间倒也支撑得住。 如果徐隐也冲入进去,那便真成了死地,全无转圜空间,敌方只要往屋内放火,再使用长兵和弓箭层层围困,徐隐等人便绝难生还。 他持剑静立,瞧着四周人群层层逼近,心中凌然。 当面六张蒙皮厚盾组合得严丝合缝,毫无破绽,盾阵后方越肩而出数杆大枪,枪头悬挂红缨,随锋乱点,难辨虚实,显然运枪之人也是至少十年以上枪法修为的好手。 这几乎就是朝廷大军所用的军阵战法了! 第四十四章 无锋破阵 看来对方也是准备良久,专门针对自己那神鬼莫测的身法以及诡奇多变的剑术布置的杀阵。 “哈哈哈,避水剑徐隐!今番你无闪展腾挪的空间,一身本领无处发挥,只能白白屈死在此,心中是否有恨?” 嘲讽之人是一名使蛇形长剑之人,看那武器,徐隐不由想起了嵩山派的九曲剑钟镇。 “这半年时间,可当真辛苦各位了,为了对付徐某,竟然特意想出这等方法,甚至连交战的地点也该是精挑细选的吧。” “此处集镇每逢初一十五,倒也繁华热闹,你今日死于此地,我们将你烧做一把灰,洒遍此地,来日千人踏万人踩,必叫你永世不得超生!” 困于房中的梁发等人一脸忧色的低声问道:“大师兄,可有办法突围?要不然让我们为你殿后,你去寻师父他们下山来救我们?” “有意思,你们一干气宗弟子,竟肯舍生为剑宗传人争取逃生机会?岳不群要是知道,非得活活气死不可。” 高根明说道:“华山派无分剑气!大师兄和掌门愿传我等华山派上乘武学,我们自当愿意以命相报!” “那好,便成全你们三个,尸体与徐隐一块烧了,洒遍集镇,倒也成全你们师兄弟情谊!” 徐隐面带讥笑,还剑入鞘。 围攻之人面面相觑,不少人眼中露出嗜血兴奋之意,更有人高声叫道:“姓徐的不敢出剑了!他认命了!” 徐隐举起右手,握住背后重剑的剑柄。 “徐某可从来不知道什么叫做认命,只是你们做好准备——死无全尸了吗?!” 忽而一阵狂风袭来,地上混杂了大片鲜血的沙尘被带得漫天皆是,一股浓郁到令人作呕的血腥气弥漫在所有人鼻息之间。 而这股腥甜的鲜血气息,却让双臂带着铁环的那为首大汉额角冒出阵阵冷汗,他已感觉到徐隐身上散发而出的不同寻常的杀机! “小心!逼上前去,别给他机会!” 缩在厚盾之后的六人大喝一声,举盾并立前冲,他们后方的长枪亦紧随而上,星星点点的枪头瞬间笔挺,自各个方向直贯徐隐全身! 这时,徐隐剑上真气爆发,将蒙于其上的黑布彻底撕裂! 闪耀着雪花纹的重剑,平实无华的横切而过,斩在最右侧的盾牌上。 巨大的剑锋只稍一停滞,便带着巨大的动能横贯而过! 六面重达十斤的方盾立时四分五裂,持盾之人手臂折断,肋骨碎裂,心脏爆开!个个七窍流血惨死当地。 而十数杆越肩刺出的大枪,亦无法承受这般可怕的巨力,枪杆同时折断,持枪之人虎口麻木,进而崩裂出血,再也握不住武器! 然而还未结束,这极致简洁暴力的一剑过后,便是一道宛如飓风般的剑压袭来,盾阵之后的人不由自主被吹翻在地。 其中不少人脸上的面罩被吹掉,露出了真面目。 只此一剑,便将演练了近乎半年,专门为了对付徐隐的盾阵枪阵,两者同时瓦解! 所有人看得目瞪口呆,完全没有意料到会是这样的结局。 猎物竟然只用最简单粗暴的一击,便将他们的所有努力化为乌有。 徐隐先是看了眼面罩被吹掉的那些人,大半竟是本地关中武林的豪强,少部分出自中原地区有名的左道人物。 他眼中闪过极重的杀机,平举长剑,指向为首的那人,大声说道:“让徐某看看你们到底是哪里来的魑魅魍魉!” 斩破六面盾牌后,徐隐身前腾出大片空间,正是适合发挥的时候。 当即双手持剑,四下纵横,有时剑随身走,有时身随剑走,行进之间肆意而为,天马行空。 手中四十余斤的重剑无论是横劈、竖斩、直刺,信手而发,无需顾虑攻守虚实,皆挡者披靡! 剑影纵横间,惊恐的呼喊、愤怒的嘶吼、绝望的惨叫不绝于耳,残肢断臂与碎裂的兵刃四散飞舞。 远处有骑匪挺枪拔刀而来,然而直面剑锋立时人马俱裂,死状惨不堪言! 鲜血……将这条满是黄色尘土的长街染成一片鲜红,浓郁得风吹不动! “不可再战,扯呼!” 为首之人,也就是那个双臂带着铁环的高手,眼见原定策略失败,且徐隐武功明显大进,不是凭借人多可敌的,当即招呼众人撤退,只是心神剧震之时,忘了隐藏声调,却被徐隐听出身份。 “十三太保的铁皮汤英鹗,什么时候也变得如此鬼鬼祟祟了?” 徐隐一剑斩向汤英鹗,他骇然回头,竟扯过边上一名左道人士为盾牌,挡向徐隐手中重剑。 重剑劈落,如切竹革,那左道散人一声惨叫,被当场腰斩,掉落在地一时未死,凄厉惨嚎之声让人听之生畏。 再无人敢对华山派四人围攻,纷纷往周围逃去,直做鸟兽散。 然而徐隐却盯准了汤英鹗与九曲剑钟镇等人,他要看看嵩山派此来派出几名高手。 汤英鹗一身横练功夫,却也不敢硬接徐隐手中四十余斤的重剑,他知道自己的承受极限在哪。 然而习练硬功之人,若不敢与人硬拼,又如何能战,自是被徐隐杀得左支右拙狼狈不堪,脸上面罩脱落也顾及不上。 “徐隐,看剑!” 九曲剑钟镇一剑自后方挑来,他抓着徐隐出剑后难以回身的机会进行突袭,原本势在必得。 徐隐一剑劈开汤英鹗,再身随剑走,轻易避开钟镇刺来的一剑,同时旋身,剑势回劈。 钟镇未曾料到握着如此重剑的徐隐居然如此轻巧敏捷,来不及躲闪,只能横剑格挡,当即被劈碎佩剑,人亦被斩做两段! “徐隐,你杀我们嵩山派的人,却是想好了要和我们嵩山派开战么!” 为救同门,原本逃出的三人再度回头,与汤英鹗站到一块,看着被劈成两半的钟镇,心中震动不已。 徐隐拄剑在地,“终于肯承认是嵩山派的人了?” 那三人摘去面罩,却是十三太保中的赵四海、张敬超、司马德。 原著中此三人曾在龙泉一役险些灭了恒山派,武功均不弱于恒山三定。 汤英鹗拱手道:“此役我们嵩山派认栽,愿意就此收手,再不纠缠你们华山派。姓徐的,若是不想与我们嵩山派为敌,今日最好放我等离开!” 徐隐仰天长笑,“这可有点意思,你们嵩山派此举,无异于向我华山派开战,却还敢口出狂言威胁在下,在下岂惧与你们嵩山派为敌?今日便是左冷禅本人在此,也绝不可能救你们回去!” 第四十五章 威震关中 “姓徐的,你想好了,这是为你华山派招惹祸端!”赵四海色厉内茬,其余三人皆神色凝重。 徐隐看着遍地尸体,提起重剑扛在肩上。 “无需多言!” 言毕,举剑竖劈,直斩汤英鹗,其余三人同时出手拦截。 哪知这一剑为虚,徐隐脚下步法一转,竖劈出去的一剑被身体带成横切之势,撞在他们三人兵刃之上,立时令其脱手。 紧接着挥剑连斩,极重极快,一击必杀! 赵四海、张敬超、司马德三人惶然后撤,然而剑势却比他们三人身法还要快! 汤英鹗呆愣在原地,不过数息时间,又有三位同门死在自己面前。 想起一年前,此人与自己交手还用尽策略,直到发现自己罩门,才艰难取胜,如今他以一敌众,却依然能够赢得如此轻松,世上怎会有这般不合常理之人? 徐隐的剑锋停在汤英鹗面前,距离他眉心不足寸许。 “名震江湖的铁皮汤英鹗竟然放弃了抵抗?” “汤某不是你对手,亦不愿苟且偷生,杀了我吧!不过这样,左掌门一定会替我报仇!” 徐影冷笑,重剑斩出两下,汤英鹗左右双臂落地,鲜血飞溅。 再隔空点出数指,具备疗伤功效的先天真气透入汤英鹗穴道,替其止住流血。 “杀你简单,可我却偏要留你,辱你嵩山派! 回去告诉左冷禅,我华山派不认他这五岳盟主之位! 若要压服我华山派,就别用此等鬼蜮伎俩!徐某等他约定时间地点,共决一战!” 汤英鹗伤重跪地,仰首而望,心中充满不甘、愤怒、屈辱、恐惧,嘴里咬牙切齿说道:“你是自寻死路!” 看着汤英鹗步履蹒跚的离去,徐隐拄剑在地,孤立长街之上。 梁发等人片刻之后才不可思议的走出门来,看着遍地残缺不全的尸体,缓缓靠近认为收拢杀意的徐隐。 “大师兄……结束了?” 徐隐睁开眼睛,面无表情的说道:“两件事,那边有个装死的,我只打断了他两条腿,你们从他口中撬出朱师妹所在。 其二,给我辨认这些尸体身份,然后报官,我要让关中武林皆以我们华山为尊!” 说完后,徐隐再度闭上双目,他在尽力收敛意犹未尽的杀意。 三人对报官之事大感诧异,却不敢多问,立即开始行动。 而站在原地的徐隐,轻嗅着空气的中的血腥气,仍觉心中亢奋不已,手中已经被血染红的重剑,似乎还在蠢蠢欲动。 徐隐以大毅力压住心中杀意,运转先天功安抚悸动的心脏,令那股亢奋之意渐渐平息,这才收起重剑,找了张破烂凳子,坐在道旁等待。 片刻之后…… “怎么样,问出朱师妹在哪了吗?” 林平之用匕首将腿断装死的那人割喉,回头说道:“他已全部说出来了,就在西面五里外的山坳里面,那里有他们结好的营地。” 徐隐站起身,对高根明和梁发说道:“这些人的身份分辨得怎么样?” “多数是黑道上的人物,我识得几个是关中六寨的。也有两家正道上的,分别是归燕庄的少庄主和渭水刀宗的副宗主……” “很好!我们先去寻找朱师妹。” 两人从徐隐平淡的话语中闻到了阵阵血腥气,互相对视一眼,不敢多言。 四人骑马来到那伙匪类的营地,翻看过每个帐篷,最后在一间最肮脏的帐篷内,发现一具赤裸的女尸。 她是咬破了手腕动脉自尽的,满身上下皆是肮脏的奸污痕迹。 徐隐只是扫过一眼,便拉着三人走了出来。 林平之说道:“朱师姐是几位师姐当中性格最好最温柔的一个,常常关照于我,指点剑法缺陷……她不该遭受这般下场!” “我知道,点火烧了这里,让她走得干净一点。” 林平之留着眼泪砍伐树枝,将盖着朱师姐尸体的帐篷给点火烧掉。 他看着熊熊烈火,擦去眼泪,“大师兄,我们……” “血债当以血来偿,这关中武林,越来越不把我们华山派放在眼里了。” 徐隐的语气依然平静,但谁都知道他心底有座火山随时准备喷发。 再度返回集市时,官差仵作皆已到场。 徐隐先是贿赂官差,然后让村中百姓出来作证,再结合前段时间华山派与当地百姓失踪之案,官府当即给徐隐等人定性为正当防卫。 同时,徐隐令梁发将匪徒名单交给官府,官府将被杀匪类名号公然张榜,并于西安城门悬尸示众。 其中便包括属于正道的归燕庄少主以及渭水刀宗的副宗主。 这两派焦头烂额,一边寻求与华山派和解,一边则在想办法收回尸体。 然而徐隐不许,封不平不见。 这两派在华山派眼中,已与死人无异。 紧接着,关中黑道惨遭灭顶之灾,六大匪寨被徐隐带领十余名华山弟子一一屠灭。 他们本是关中积年悍匪,为祸一方。且与地方豪强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官府曾调遣卫所兵进行过围剿。 不过这六家匪寨地势险要,易守难攻,再加上多有地方豪强传递消息,里应外合,故而数度重创官军,逍遥至今。 然而徐隐封不平率领不过二十余名弟子进攻,却能将他们一一屠灭,并非是因为华山派实力已超过官府。 而是他们人数为少,行动隐秘,且武功高强。再加上徐隐手中重剑劈石断木,利于攻坚。 是以从薄弱位置夜袭之下,逐一拔点,可说是神不知鬼不觉,故能以寡击众,得以大胜。 众华山弟子因同门被害悲愤欲绝,动手复仇毫不留情,皆在此役诸多生死苦战当中得到锻炼,闭关苦练出的剑法武功更有精进,人人皆可称为好手。 若是再逢昔日药王庙事件,定能教那十八名黑道高手铩羽而归。 一时间,关中黑道势力,人人闻风丧胆,知晓华山派剿除黑道的决心和实力后,不是逃往西域,便是前往北地或者中原。 曾经没落到只能依赖君子剑夫妇的华山小夫妻店,此刻在关中武林再放异彩,声势虽不如二十五年前,却足有关中霸主之姿。 既见獠牙,各派侧目,是以关中白道武林纷纷派人携带重礼前往华山拜访。 封不平与徐隐全数笑纳,唯独不收归燕庄与渭水刀宗之礼。 第四十六章 黑木崖惊变 两派惊怒,知晓华山派报复在即,自是广邀武林好手前往助拳。 亦在关中武林大造舆论,言及华山派行事不类正道,手段血腥残酷,与魔教无异。 徐隐带领众弟子上门,一日一夜,杀得两派血流成河,只余助拳投降之人和老弱妇孺留得性命。 姑且算是全了昔日在衡阳城外刘门别院所提的,祸不及家人的承诺。 此举轰动武林,而左冷禅也似把握到时机,将归燕庄与渭水刀宗的妇孺遗孤收纳入门,并打算于洛阳城郊召开武林大会,正式回复徐隐的挑战。 封不平在室内来来回回的疾走,见他的弟子端坐堂上,神色平淡,便气不打一处来。 “你真有把握赢左冷禅?” “师父,你已经问了不下十遍了!” “那左冷禅在洛阳城郊召开武林大会,并且还带着归燕庄与渭水刀宗的遗孤,显然是想以势压你,并历数我华山派的大过! 他的手段,为师不过脑子都能猜得出来,就是想借万千武林中人的声势,让你气虚胆寒,决斗之时难以发挥实力,你不知道吗?!” “师父,你过往教我剑术,便曾说过,习剑之人,首重养心,当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心有沟壑,岂惧天地倒悬? 左冷禅此举,一来为打压弟子自信;二来为获胜之后,借武林同道之手直灭我华山派,并扶持岳不群上位;三来是为了他个人名望,好教武林同道心服。 可如果他败了,那一切就要反着来,如此对我们华山派岂不是更加有利?” 封不平愕然,“你说的是有道理,可他左冷禅数十年功力,岂是那么好相与的?” “实战能力并非只由内功高低来评价,否则左冷禅也就不需要玩这么多花样了。 师父,难道你没发现,左冷禅越是玩弄此等心机,就越是没有把握?” 这个道理,一时间让封不平愣住,好像还真是如此。 “不管怎样,下个月决斗之事,我们所有人与你同去!有什么事,门派上下一并担着!” “不过左冷禅使如此阴招,我们也不能什么都不做。他此番做法,显然是为五岳并派大做铺垫。 此前其余三派皆装傻不知,若是我败给左冷禅,那么五岳剑派中将无人能与其制衡。 所以此番再联系其余三派,以之为外援,当能出奇效。对了,只怕是少林武当也未必愿见左冷禅生生坐大,因此他们两派也并非无法利用。” “你打算怎么做?” “左冷禅必会拿弟子这段时间在关中武林大肆报复之事大作文章。 但弟子所灭匪寨门派,皆非无辜之辈,大多数手中血债累累。 只不过他们与地方豪强勾联,有人收了好处帮他们收尾罢了。 不过官府之内仍有清正之官,将他们做下的累累血案记录在册,甚至还有卫所兵讨伐失败的记录。 弟子这段时间与官府打了不少交道,有把握将这些档案取到手。 如果左冷禅颠倒是非黑白,只要现场有人愿为我华山派说话,定能逆转局势,反将他一军!” 封不平立马明白徐隐将为之事,点头道:“虽说引进朝廷势力,可能教人不齿,不过当此局面,却是再好不过,最好能令方证大师出面当众拿出这些证据,那左冷禅想利用这些事情就是白费心思了。” 师徒俩正在讨论决斗之事,忽然一名弟子匆匆而来。 “拜见掌门!大师兄,长空栈道下面有位姑娘点名说要见你!” “哪位姑娘?相貌如何?” 封不平忽然出言问道。 那弟子挠了下后脑,“那姑娘倒是美若天仙,只说是大师兄旧识,有要事相见!” 几个人暧昧的看向徐隐,封不平说道:“徒儿,你年纪也不小了。” “嘿,这一点师父可没资格说我。” 封不平瞪眼道:“滚滚滚,快去见你江湖上的相好!” 徐隐可不知道谁是自己的相好,不过还是走下长空栈道一见。 没想到要见自己的女人,居然是蓝凤凰。 她此时为汉人装扮,做过一番易容,显然是在躲避追捕。 “徐公子,这个忙,你可得帮我!” 徐隐大感诧异,“蓝教主,你我之间的关系可是敌非友,徐某没对你喊打喊杀已是给足了面子!” 蓝凤凰走近两步,徐隐连连后退,他虽不惧蓝凤凰身上的毒物,但对方的目的不明之前,还是保持着基本警惕。 “有话直说,在下消受不起蓝教主一身毒功!” 蓝凤凰气得直跺脚,恼怒道:“好,反正这件事马上就要天下知晓,也不怕被人知道!” 看蓝凤凰焦急的模样不似作假,徐隐心生疑惑,“究竟何事?” “任教主与向左使和大小姐刺杀东方不败失手,擒杨莲亭为质,勉强逃离黑木崖。此后任教主大怒之下,掌毙杨莲亭! 现在东方不败疯了,他除了血腥清洗教内组织,满天下追杀任我行以外,还要一统武林,等稍稍稳定局势,就会进攻你们五岳剑派!” 徐隐微微皱眉,看来没了令狐冲,任我行还是一如过往般上了黑木崖刺杀东方不败,只是缺少关键战力,最终为东方不败所胜。 杨莲亭一死,东方不败没了牵挂,反倒比原著里面攻击性更强。 蓝凤凰说他要进攻五岳剑派,倒并非是虚言恫吓。 随即,他打量了一番蓝凤凰,问道:“你也参与了黑木崖那一战?” 蓝凤凰白了徐隐一眼,娇媚之态尽显。 “小女子除了会用毒,这身本事可不够看的,只是在外面接应了一番大小姐他们。 唉,没想到任教主脾气这般暴躁,居然完全不顾后果辣手杀人,现如今只能暂时躲往西域了。” 徐隐脑子里转了一圈,“嘿嘿,传闻日月神教是明教演变过来的,任先生不会前往西域寻找明教故址光明顶了吧。” “徐大侠倒是会异想天开,只可惜明教传承多以失传,就算任教主此番冒险,也未必能有多少收获。 喂,直说吧,答不答应帮我!” 徐隐愕然,“你从头到尾都没说要我帮你什么事,况且下个月我与左冷禅便有一场决斗,即便要帮你,恐怕也挤不出时间。” 蓝凤凰咬了一下嘴唇,“放心,不耽误你事,如果你赢了左冷禅,请来我们苗疆一趟。” “远了吧!” “哼,东方不败驱使百草门欲灭本教。 如果只是黑木崖派人前来,本教倒也不惧,可百草门与本教为敌百年,精通解毒避蛊之法。 黑木崖联手百草门,我们恐怕只能掀起苗汉之争,扩大战争范围,方能度过此厄。 但此举对两族百姓皆是大难,徐公子忍心见此生灵涂炭? 况且若是让黑木崖跟百草门得了我们五仙教用毒使蛊之法,你们中原正道下场可不会好到哪去!” “为什么找我?况且你笃定我能赢左冷禅?” 第四十七章 武林盛会 蓝凤凰笑道:“徐大侠若是输了,小女子自然只能跟左盟主合作了。” 徐隐理解蓝凤凰的意思了,她认为自己若是赢了左冷禅,自然就是新的五岳盟主,江湖地位不可同日而语。 届时自己完全能够带领大量正道人士去救援她五毒教,挫败东方不败的计划。 而且正道之中,喜欢搞事情,武功又高的人不多,自己算是其中的佼佼者,纵然未必能赢东方不败,却也不至于太过吃亏。 当然,一切前提是自己能赢过左冷禅。 徐隐心中升起斗志,既然来到笑傲江湖行走一遭,怎能不争这天下第一之名! 一时间,他双眼充满着野心和欲望。 “徐某若胜,可以答应蓝教主的要求,不过蓝教主也必须答应徐某一个条件。” “你还会讨价还价了。” “呵呵,我若救下你五毒教,你需嫁我为妻!” 如此,等于是顺势拿下五毒教!后续直面与黑木崖的冲突,也将更占优势! 蓝凤凰被徐隐忽如而来的一句话吓了一跳,她为人看似妩媚风骚,实则十分保守。 否则当日五霸岗聚会,有人觊觎她的美貌,事后却被她带着徐隐灭了满门。 不过对于徐隐此人,她内心感觉十分复杂,爱、恨、欲、惧似乎都有一些,却又都不那么突出。 愣怔了片刻,蓝凤凰便挂上一脸笑容,靠到徐隐身上,一只手从他胸前隆起的肌肉抚过。 “徐公子可是见识过妹子血中之毒的,你便是娶了我,却也无法得到我,若是控制不住欲念,想要强行圆房,一生也许就只有一次机会哦。” 徐隐一手揽住蓝凤凰柔韧纤细的腰肢,一手暧昧的挑起她的下巴,两人四目相对。 徐隐渐渐靠近,几乎贴着蓝凤凰一片绯红的脸颊说道:“蔷薇带刺,美人含毒,徐某偏喜欢征服其他男人征服不了的女人。 这世上别人碰不了你的身子,徐某却偏偏可以!你信不信?” 说完,轻轻吹拂了一下蓝凤凰通红的耳鬓,伸舌浅浅舔了舔她的耳垂。 蓝凤凰只觉全身过电,心如鹿撞,身子简直就要虚脱无力。 意乱情迷中,藏于袖中的毒蛇苏醒过来,一口轻咬,她连忙恢复神志,一把推开徐隐,同时拉开距离,头也不回的匆忙离去,此生都未如此狼狈过。 徐隐怀中留有余香,手掌边缘却有两颗浅浅的牙印,一股晕眩感涌上心头。 显然那条蛇不仅咬了蓝凤凰,还咬了徐隐一口。 但徐隐全无所谓,他的先天功有半年强化提升,更为精湛,只稍稍运功,毒血尽从牙孔中流出。 看着蓝凤凰离去的方向,徐隐嘴角邪魅一笑,“果然是美人带刺,也只有这样,才够趣味!” …… 一个月后,洛阳城郊,人声鼎沸,武林正道,皆受邀相聚于此。 更有当地土著,金刀王家,洛水魏家出资于城郊建造风云台,高逾三丈,坚石铺就。 台中立有一杆大旗,上书五岳独尊四个古篆大字,蔚为壮观。 台子东西两侧,各具数把交椅,每把交椅之后各立图案相异颜色不同的旗帜,正是武林各派的象征代表,而正道武林各派掌门分坐其间。 不过数来数去,却唯独少了华山派的交椅和旗帜,在场众人皆心中有数。 北方主位,却是一把大匠手工雕刻而成的石椅,左冷禅正坐当中,气势雄浑。 此时尚未及午,四周已到场数千武林人士。 实因今日一战非同寻常,由武林中新锐高手挑战老一辈武林霸主,其结局胜负,足以底定未来数十年江湖上的格局。 陆柏看了看天色,走到左冷禅身边,耳语道:“掌门师兄,华山派等人还未到,而且各处眼线也未能发现他们走出关中后的踪迹…” 左冷禅饮了口茶,神色淡然,“无妨,徐隐若是不来,我们当众兴师问罪便是,他还没法自辩,等将他们打成武林邪道,这世间一样没有华山派的立足之地!” 方证与冲虚坐在一起,冲虚道长皱眉道:“今日这般声势,嵩山派与华山派都将没有任何后退余地。” “阿弥陀佛,老衲日前以多番劝说过左盟主。然而徐施主昔日在关中所为,太过酷烈,嵩山十三太保在他手中死了四个,那位汤施主也被斩断双臂,成了废人,这般仇怨,左盟主是无论如何也不可能放下的。” 一旁的天门道长说道:“可贫道听闻,是汤英鹗等人率领关中黑道群雄伏杀了三名华山弟子,而后在伏击徐公子的一战中,被徐公子反杀至此。若真是如此,嵩山派倒也不算无辜。” 莫大先生凑热闹道:“嵩山派向来喜欢勾结左道人物,这可是人所共知的。徐公子或许还是为民除害才对。” 恒山三定虽未插言,其态度明显也是向着华山派。 只因这段时间以来,左冷禅为寻并派,给予各派极大压力,能有人公然站出来对抗左冷禅,自是符合他们的利益。 这些对话虽没有直接传到左冷禅耳朵里,却自有王家和魏家的耳目相告。 左冷禅听过之后,瞥了眼其他三派掌门,心中不屑。 “无妨,且让他们这么说,总之今日并派之举势在必行!岂有弱者阴阳怪气的余地!” 岳不群作为嵩山派客卿,就坐在下首位置。 身旁空无一人,显得极为落寞寂寥。 自从他强行将女儿岳灵珊许配给左冷禅的大弟子狄修,便连他的夫人都极少理他。 再加上半年前,令狐冲在少林寺战死,他们夫妻之间的隔阂仿佛更深了。 此番徐隐与左冷禅的决战,轰动整个武林的大事,她亦没有兴趣前来。 不过举办这场盛会的两个主家倒是会做人,见岳不群这边孤身一人,着实尴尬,便遣了几个下人前往听候吩咐,倒是让他这边看上去不那么遭人侧目。 岳不群表面冲着王家和魏家家主道谢,实则心中屈辱难当。 什么时候名震天下的君子剑,变得要被几个三流武林势力可怜了?! 今日你们谁都可以辱我,笑我,轻视于我,异日岳某必将加倍讨回! 他脸上保持着温润如玉的君子浅笑,长袖遮掩的拳头,已攥得极紧。 与会当中,讨论喧嚣之声不绝于耳,多数人都在讨论今日决斗胜负。 却也有一群人,四下煽动,言及华山派在关中武林大开杀戒之事,混淆黑白,将华山派说成嗜血滥杀的组织,以为后续铺垫造势做准备。 多数武林中人听得一面之词,自是义愤填膺,自命英雄好汉之辈,恨不得华山派众人快些到场,好出言痛斥,以彰显维护正道决心。 然而徐隐等人,此时才刚刚快到洛阳。 第四十八章 痴情尼姑 华山派众人下山之时,左冷禅已利用这一个月的时间充分造势,大肆渲染徐隐在关中武林所作所为的残暴狠辣之处。 而对于被杀的匪类其过处,自是有意隐瞒。 如此一来,许多年轻热血的武林人士不明实情,屡屡上门挑衅。 在关中之时,徐隐和华山派上下以血腥手段打发了好几波这类人物。 不过考虑杀戮过甚,可能引起所谓的公愤。 出了关中后各自易容,并且化整为零,约定在洛阳城东门相聚,再一同前往武林大会开展之地。 徐隐身份特殊,更是单独行走一路。 蓝凤凰一路跟随,却有意和徐隐拉开距离,看似同路却互不相识。 二人绕了一圈,打算从洛水以北回到城东。 快到午时的时候,打算先在路旁一处茶馆稍事休息。 这一战,徐隐是有意迟到,左冷禅借决战之机,召开武林大会,以舆论和气势来压自己。 那自己当然可以学宫本武藏,用心理战术来影响他的情绪。 而此处茶馆之内,满座武林人士,多数人都只能在外面野地里喝茶,讨论今日这场决战。 徐隐和蓝凤凰也只能在旁边草地中坐着喝茶休息,蓝凤凰仍有意拉开一段距离,毫不理会徐隐扫来的目光。 徐隐只是看了眼蓝凤凰,然后将注意力放到茶馆内几个有趣的人身上。 其中一人是个胖大和尚,形貌粗犷,身后一直跟着六个互相吵架,夹缠不清的古怪浑人。 但那和尚则一直在与桌旁的年轻女子说话,似乎正在苦口婆心的劝解。 “不戒和尚跟桃谷六仙?他们怎在此地?那女子是谁?怎么有点像是仪琳?她竟然还俗了?!” 徐隐暗自想到,这时,蓝凤凰也注意到了那边情况,转头看来,目光似在询问,“你认识他们?” 徐隐没做回复,继续观察。 不戒和尚央求着仪琳道:“闺女,你拜祭完令狐冲那短命鬼就算了,还真想找那小子报仇啊!” “令狐大哥曾舍命救我,我一直无以为报。他那么好的一个人,本应该长命百岁的,却死在那个杀人如麻的恶人手上,老天何其不公! 女儿我此生再没有别的念想,只想为令狐大哥报仇,就算死在那个人剑下,也无所谓了。” 不戒和尚摩挲着光溜溜的脑袋,苦口婆心的实在劝不动这个死心眼的闺女,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好,又被身后那六个浑人吵得无名火直冒。 于是忍不住回头吼道:“他奶奶的!你们六个混蛋,要吵去一边吵去,教老子好生烦躁!” “大哥,他骂你混蛋!” “胡说,他说六个混蛋!” “什么六个混蛋,是说老六是混蛋!” 年纪最小的桃实仙睁着无辜的大眼睛,指着自己的鼻子,哭丧着脸道:“大哥,他骂我是混蛋!” 老大桃根仙连忙安慰两句,走到不戒和尚身前,跳着脚说道:“大和尚,你看我六弟,头发这么多,整个脑袋都不是圆的,一点也不像蛋。 倒是你,脑袋上面光溜溜,整个就是白煮鸡蛋,我们几个看,你像混蛋还差不多!” 不戒和尚受够了这六人夹缠不清的辩论,就要虎吼一声,收拾他们六个一顿。 这时,却听得一声轻笑,竟是旁观看戏的蓝凤凰受不了桃谷六仙的活宝气质,忍不住笑出了声,自是引起他们的注意。 老三桃花仙立时拍掌笑道:“大和尚,你看,连旁人都笑你脑袋像个蛋,所以老六不是混蛋,你才是混蛋!” 不戒简直暴跳如雷,糊里糊涂的看向蓝凤凰。 “你笑什么笑!” 蓝凤凰也不知自己轻轻一笑,能把这几个麻烦引来,但她也不是好相与之人,“我笑什么,与大和尚你有什么关系?” 桃干仙忽然说道:“等等,这个女人的声音,怎么这么耳熟?” 桃叶仙嘲笑道:“你怎么对女人的声音这么有印象了?” 桃干仙有些跳脚,“那个女人,全身都是毒,一抓她手脚,蜈蚣蝎子就全部爬了出来,你吓得第一个松手,调头就跑,还来笑我!” 桃谷六仙面面相觑,连忙奔上前围着蓝凤凰。 桃根仙说道:“她长的不是这样。” “你们这群笨蛋,别人不会易容吗?五仙教的蓝教主怎么也有空来这里了?” 不戒和尚说破了蓝凤凰的身份,周围武林人士自是纷纷望来。 徐隐亦作旁观,不动声色,只当作热闹。 仪琳亦将目光看向这里,她一开始看的是与桃谷六仙争吵的蓝凤凰,但目光游离之时,却无意中看到了相隔较远的徐隐。 徐隐此时易了容,脸上贴满了胡子,活脱脱的虬髯大汉,但仪琳看着他这张脸,或者说是看着他那双无法伪装的狭长双目,竟一时怔然。 而后仿佛得到确认般,步履踉跄的走到徐隐身前。 此时不戒和尚注意到闺女的异常,连忙跟上脚步,“闺女,怎么了?怎么盯着这个男人看?他胡子还没你爹多呢。” 徐隐亦是抬头看来,却见仪琳颤抖着伸出手指,情绪渐渐难以控制。 “是你……是你杀了令狐大哥!” 方才还争吵不休的桃谷六仙立时停下了吵嘴,一同转头看向徐隐。 徐隐却淡然一笑,“仪琳师妹好眼光,徐某即便易容成这副样子,居然也被你一眼看穿,却不知哪里露了破绽。” “徐隐!令狐大哥与你无冤无仇,当日在衡阳城的时候,他还说非常敬佩你的为人剑术,想与你结交。他那么好的一个人,你为什么要杀他!” 一旁休息的武林人士,听到徐隐二字,纷纷转头看来,不多时,原本喧闹的野店茶馆变得十分安静。 徐隐目光冷厉,站起身来,“仪琳师妹昔日可在少林寺?” “不在,若是我在,便是拼了性命,也绝不让你伤他一分。” “那么我便不怪罪于你,当日令狐冲要为他师父取我和我师父性命,他既生杀心,徐某当然不可能剑下留情。 仪琳师妹,在下向来敬重你恒山派的三位前辈,看在她们的面子上,今日我不与你为难,速速离去吧。 想为令狐冲报仇,你还远远不够。” “哼,敢欺负我闺女?!那洒家是否够分量呢?!” 不戒和尚撸起袖子走到女儿身前,怒目圆瞪的看着徐隐。 徐隐笑道:“大师是这江湖上难得的洒脱人物,又与恒山派渊源颇深,徐某亦不愿和大师为难。” “哈哈哈哈,不愿与洒家为难?!” 说着张开蒲扇大的巴掌,抬手就扇向徐隐脸部。 招式朴实,甚至可以说宛如流氓打架,然而掌上却附着极深内力,非是那么轻易能接的。 然而徐隐不闪不避,反手拍去,却与不戒和尚掌风相击,轰然炸响。 第四十九章 孤影双剑 气劲震向四周,离得最近的仪琳当即站立不稳,摔倒在地。 紧接着便是蓝凤凰与桃谷六仙,蓝凤凰早有准备,施展轻功跳起,不受气劲影响。 而桃谷六仙,自老四开始,便纷纷坐倒在地,内力最深的老大桃根仙只略微摇晃便即站稳。 除开他们以外,周边三丈以内的江湖中人,多数都不由自主的翻了个跟斗,茶水泼洒一地。 尘风散过,狼狈的众人再度抬头看去,只见场中交手的两人,牢牢握住两掌,互不相让的原地较力。 这是纯粹的外功与内劲的较量,拼的就是握力、臂力、真气、下盘。 不戒和尚连使真劲,徐隐以先天真气绵柔特性将其刚猛之力化解,使自身手腕不受伤害。 同时施加这半年极限修行锻炼出来的怪力,将不戒和尚手掌反捏回去,这一捏一握,握的不是肉,而是骨! 强大的外力足以将钢铁揉成球,施加在不戒的掌骨之上,不戒也是有苦自知。 心里妈妈批的叫唤道:“这小子力气好大,和尚我居然比不过他?不行!我偏不信这个邪!” 不戒和尚右臂肌肉鼓胀,隐隐发红,这是气血搬运到极致的现象。 纵然如此,他与徐隐对握的手掌处,却仍是一片惨白,只因两人角力的位置,真气与气血相互冲抵,体内他处搬运而来的气血无法充入。 不戒和尚脸上肌肉抽动,喉咙发出阵阵低吼,一副脸红脖子粗的模样,显然已是用了全力! 徐隐身体纹丝不动,却神色凝重,看似放松的身体,实则寸寸肌肉绷紧,脚趾更是曲折向下,牢牢抓紧地面。 他体内的先天真气速率运转到了极致,跟随不戒和尚发力的频率,一波一波抵消掉他的真气冲击。 就在这时,仪琳突然拔出长剑! 徐隐转眼朝她瞥去,狭长双眼只似微微张开,杀机却如实质般罩向仪琳全身。 仪琳啊的一声,竟吓的连剑都握不住,任其掉在地上。 不戒和尚担心闺女,听到长剑落地之声,连忙转头,适才憋着的一口气,自然也就松了半分。 高手相争,岂能有半分松懈,徐隐自然不会跟他讲什么客气,内外功同时爆发,单臂猛然发力! 竟生生将不戒和尚粗壮的臂膀折断,前臂断骨刺出皮肤,血流一地,而后再追一拳砸向其胸,纯以外力不运内功,立时将不戒和尚打飞出去,肋骨折断多根,口吐鲜血,极为惨烈。 仪琳虽还俗立志要为令狐冲复仇,然而关键时刻受其本性影响,终归只是敢想而不敢做。 她连忙惊叫着上前扶起不戒和尚,“爹,你没事吧!” 然后眼角含泪,一副凄苦无比的样子对徐隐喊道:“你这恶人,怎生这般狠毒!” 徐隐一脚挑起仪琳佩剑,再随手一送,送入其剑鞘之中。 “仪琳师妹,今后若无必死之志,就勿要轻易拔剑,尤其对一个剑客而言,亮剑必决生死,请记住我说的话。” 这时,一直旁观的桃谷六仙忽然对视一眼,而后上下翻滚着立马将徐隐包围起来。 “令狐冲在下面寂寞的很,还俗的小尼姑没这杀人决心,我们六兄弟便包办了!” 说话间,六人上下齐出,或扑或拿或擒,就要抓住徐隐四肢,再强行撕碎。 处在包围中的徐隐,避水剑自行出鞘,他随手拿住,一式破箭式绕身一周横甩而出,极快无影! 这六个让许多一流高手都忌惮不已的浑人,当即咽喉中剑,伤口细薄如雨,同时呆愣原地。 有趣的是,即便如此他们竟然还能争吵。 “大哥,你个子最高,既然你喉咙中了剑,我们就不该中剑才是。” “胡说,你跟老三老四老五差不多高,也应该是你们一起中剑,我胸口中剑才对。” “别吵了,都中剑了,马上阎王殿里见,说这些有什么用。”老六哭丧着脸,却一动也不敢动,着实滑稽。 老大桃根仙呼哧呼哧的出气,他情绪波动最大,伤口裂开得也最快,已经能看到脖颈出溅出的血。 “不行,到了阎王殿,阎王问咱们六个怎么死的,那岂不是说不明白,白白叫阎王小鬼笑话。” 徐隐嘿然一笑,抖了抖剑锋,弹出一阵滴水声。 “告诉阎王,你们是死于避水剑下,定没有哪个小鬼敢笑你们。” 看到避水剑能弯折弹动的剑锋,六个浑人总算知道了些什么,脖子一动,血溅满天。 徐隐收起长剑,撕去脸上的易容伪装,路过不戒和尚身旁时,随口说道:“徐某向来心狠手辣,这次只是看在定闲师太的面子上,勿要再做挑衅之举。” 恒山三定与天门、莫大,是这次徐隐对付左冷禅舆论攻势的后手,未拿下五岳盟主以前,他不会轻易得罪这几人。 徐隐直接往武林大会举办地点而去,没有再往洛阳城东与师父等人汇合,身份既已显露,就干脆让这些江湖人把它张扬得更猛烈一些! 徐隐一路步行,却有无数看热闹又慑于其威的江湖人士跟随其后,议论不绝。 江湖人中,有那骑着快马的,立即上马,冲向武林大会地点。 蓝凤凰则悄悄跟随在一干江湖人物中间,看着那个男人孤身双剑,周围尽是虎狼环伺,却从容淡定,一时间竟有些沉迷其中。 而后又想到一个月前,这个男人以那般霸道的语气说出的那些话,不由脸色绯红。 武林大会现场,时间已至正午,超过了最初决战所约定的时间。 众人自是议论纷纷,石台之上具备身份地位的人物,倒还能保持表面上的淡定。 然而每个人眼中都或多或少存在疑惑,目光交流之间,都是不解。 左冷禅已经喝了好几杯茶了,这石台气派是足够气派,可以烈日当空,地板生烫,坐在这里全无遮阴之处,也是白白受罪。 他扫了眼举办方王家与魏家,神色不善,两位家主都是轻轻颤抖,暗道:如今马屁要拍到马腿上了,都怨那避水剑徐隐,如此大事,居然敢不守时? 左冷禅冷哼一声,他已经颇为焦躁恼怒了,然而正主不来,他便不得不在人群中维持当下的威严体面。 暗中摩擦的拳头,似在挤压徐隐的人头,脑中持续闪过自己抓住徐隐,将他脑袋打爆的画面。 这时,人群之中一阵喧闹,左冷禅目力极佳,看到远处有奔马前来,当是有人传递消息。 果不其然,手下从人群中得知消息,跑到左冷禅座前,高声道:“禀告盟主,避水剑徐隐距此不足五里,正孤身一人前来!” 这话说的声音极大,台上自是人人听得清楚。 各派头面人物讶然对视。 第五十章 乌合之众 丐帮帮主解风说道:“徐隐竟单刀赴会?虽说他冷厉狠辣的名头响彻江湖,但这般胆色,却也叫人佩服。” 天门道长奇怪道:“华山派封掌门他们呢?” “暂未发现在哪。”那嵩山派报信之人回道。 左冷禅看着现场嘈杂半晌,不动声色,却与下首的岳不群对视一眼。 岳不群保持着他的君子风度,微微一笑。 左冷禅收回目光,眼神深邃,暗道:该到时候了。 于是站起身来,立时吸引众多武林中人目光。 他吐气开声,以内力鼓动道:“既然徐隐将至,而众位武林同道难得相聚一堂,正好借此机会,细数此人斑斑恶行! 待决斗之始,左某诛杀此獠,便是堂堂正正为武林除害!” 大嵩阳手费彬走出,以深厚内力高声说道:“徐隐为人,其罪有一!阴谋抢夺福威镖局辟邪剑法,据为己有,叫人不齿,是为大奸! 其罪有二!本为华山弃徒,却恃强凌弱,助其师封不平强取华山掌门之位,是为不义! 其罪有三!冷酷滥杀,出道不足两年,便有数百武林人士死于其手,血债累累,人神共愤,是为不仁! 其罪有四!归雁庄、渭水刀宗本为武林正道,向来为善除恶,誉满江湖。两派上下皆遭其毒手,徒留孤儿寡母无所依靠,是为大恶! 如此大奸大恶,不仁不义之辈,我辈武林正道岂能容忍! 仗其力强,肆意妄为,众多正义人士对其心中有恨,却无能为力,今日武林大会左盟主一定会为……” “哈哈哈哈……在下与左冷禅一战,结果如何尚无定论,话若是说得早了,小心自扇耳光!” 一声狂笑自下方传来,笑声催动疾风,当场飞沙走石,人人骇异。 费彬的话被生生打断,心中恼怒,瞪眼望向下方,却见人群宛如劈波斩浪,不由自主的从中间往两旁分开。 众人骇异,被挤开之人怒声喝骂,待看见是何人如此嚣张时,便立时哑了口。 正见徐隐孤身双剑,一轻一重,笑带讥讽,宛如闲庭信步般自周围各种不善的目光中,走近三尺高台。 高台上,所有正道领袖皆瞩目于此,神色各异。 徐隐边走边说:“幸好只是大奸大恶不仁不义,徐某还以为左掌门给在下罗织的罪名一定会包括不忠不孝呢。” “你这等人,离不忠不孝难道还会远吗?!” 说话之人藏于人群之内,又有身边之人遮挡,许多人并不知是谁在挑衅徐隐,都抱着看笑话的心态,看徐隐如何处置。 徐隐脚步微顿,说道:“哦?阁下所言甚为有理。如此一来,我说阁下必犯淫罪,阁下相不相信?” 那人身形在人群中晃动,使人难以定位其所在。 他嗤笑一声,“在下乃是正道人士,秉承道义行事,自不会犯此恶罪,你这等奸邪之辈,凭何污蔑!” “哈哈,阁下身怀淫具,除非一生不用,或者是个阉人,否则如何不犯淫罪? 如果阁下能保证一生不犯此罪,那现在最好当着众多武林同道的面,往下轻挥一刀,那自是让人心服口服。” 旁边之人自是听出其言外之意,对方既然能无罪推定其必成不忠不孝之人,那么徐隐便以此法说他身为男人,必犯淫罪也是其理。 最关键的事,这番话的语气充满对阴私方面的调侃之意,听着本就有趣。 许多人发笑也是因为如此,并非刻意嘲笑。 但也足以让暗中挑衅之人心生恼怒,“好个大奸大恶不仁不义冷酷滥杀之辈,死到临头了也能如此伶牙俐齿……” 徐隐摇头道:“既然都说徐某不仁不义冷酷滥杀,若真不滥杀,岂非对不起阁下这点评价?” 腰间避水剑出鞘! 紧接着滴水声伴随一声惨嚎自人群中发出,原来他的剑气跟随软剑的抖动,从众人头顶落下,轻取方才出言不逊的那人要害,一击毙命! 一言不合当即杀人,避水剑徐隐其手段作风,立时让首次见到他的人印象深刻。 当即再无人敢轻易挑衅! 然而寻常江湖人不敢挑衅,并不意味着嵩山派的人听之任之。 大嵩阳手费彬,仙鹤手陆柏等十三太保中的五人,跳到徐隐身前。 “怎么,左冷禅不敢与某决斗,却让嵩山派的各位前来围殴?” 徐隐调侃道。 费彬一脸正色的说道:“此等盛会,你竟敢公然杀人?岂非将天下英雄未放在眼里!” “背后出言挑衅,不敢显露真身者,不过是蝇蛆苟且之辈,什么时候英雄的名号这么不值钱了?” 陆柏戟指道:“徐隐!你当真以为将关中六寨都杀绝了么?!” 说话间,立时有十五名身披孝服的江湖人走了出来,看向徐隐的目光既仇恨又怨毒,原本还有些惧怕,但眼见嵩山派如此大声势为他们做主,立时狗仗人势,大胆起来。 “徐隐,你在关中做下的那些恶事,却以为人都给你杀绝了吗?!” 徐隐笑道:“当然不,似你们这等本就该千刀万剐的匪类,肯定是狡兔三窟的。 徐某没那本事一次性杀绝,不过来日方长,你们一个也跑不掉。” 他虽在笑,眼中却无半分笑意,看着这些人如看一具具尸体。 这些关中六寨的绿林悍匪本能的吓的后退数步,被嵩山派弟子扶着才没倒地。 费彬吼道:“你竟然当众逞凶威胁,真以为这武林大会千万正道侠士,会让你胡作非为?引起众怒,必将你乱刃分尸!” 人群中,忽有一群人像是商量好一般,一齐吼道:“武林败类!乱刃分尸!” 一时间,从众效应生起,不少人跟着怒吼,更有与徐隐有仇的,大声喊着要发动围攻,将其分尸。 台上天门道长、恒山三定、莫大等人,在决斗前数日,便接到过徐隐派出的使者传出的信件,与华山派有过一番沟通,并定下了应对今日之局的法子。 按理说,他们三派此时应该已经拿出徐隐交给他们的东西,并以之为徐隐摆脱如今局面。 但是他们几人只是做了番眼神交流,然后又看了眼徐隐,显然另外在私下里沟通过,临场改变主意,生起其他心思,暂时任由徐隐处在左冷禅掀起的舆论攻势当中。 然而却见他在虎狼环饲当中,犹自气定神闲,无丝毫惧色,三派领袖心中佩服,不过随之而来的却是深深忌惮,若是让其坐大,是否会成为第二个左冷禅? 左冷禅扫了眼五岳剑派掌门,见他们居然袖手旁观,颇为满意,微微点头,决定将这把火烧得更旺一点。 轻轻鼓掌声中,嵩山派弟子立时带了几名妇孺上来。 左冷禅冷言问道:“徐隐,你可识得这些妇孺?” 徐隐看都没看那些人一眼,笑道:“左掌门这可真是有意思,今日主题是你我决斗,重定五岳盟主。 却安排这么一出大戏,莫不是心虚胆寒,不敢与在下这个晚辈一战?” 第五十一章 日出东方 左冷禅傲然道:“与你一战?杀你易如反掌,放心好了,一定会成全你这点可怜念想。 不过今日,首要却是当着众多武林同道的面,公审你毕生罪孽,以慰被你所杀的关中武林同道在天之灵! 然后,左某才会送你一程,让你去地狱黄泉为他们谢罪!” 两人对话,皆在众多武林人士嘈杂声中进行,然而每个字都能让全场人物听得清楚,双方的内功显然都深不可测。 众人当中,有那见识颇深之人,察觉到如此情况,立时不再跟随起哄,而是保持沉默。 这两个人,武功修为强得匪夷所思,还是莫要轻易得罪为妙。 此时陆柏不满人群声势稍降,站到归雁庄与渭水刀宗的遗孀身旁,拉过她们的孩子,高举起来说道:“这些,就是我们武林同道的遗孀孤弱,这可都是在这个姓徐的奸恶之人手中幸存下来的,可知家中遭逢大难,他们孤苦无依,流落江湖是何等凄惨吗?!” 陆柏当众指着徐隐问那小孩,“孩子,是这恶人杀了你爹吗?” 那孩子看着徐隐,满脸恐惧和仇恨,“是他,是他杀了我爹爹,叔叔,爷爷,我师父被他先砍掉了手,跪下求饶,却仍被砍掉脑袋!他是大恶人,我长大定要报仇!” “孩子,你长大就不用报仇了,今日左爷爷和在场的英雄好汉一定会替你家报仇,将他碎尸万段!” 在场群雄受到蛊惑,立即声势再起,纷纷涌上来想要动手。 徐隐一剑在身后划了条线,悠然说道:“徐某今日来此是和左冷禅决斗的,当然,如果有谁不知死活,想来自找麻烦,徐某亦会成全于他。” “竟然还敢逞凶,我就踩线了,看你怎样…” 话未说完,踩在线上的脚已被切断。 费彬大惊,“你竟敢当众逞凶,我……” 徐隐依然没有给对方说话的机会,一个前突,费彬连反应的机会都没有,便被一掌打翻在地,居然全无抵抗之力! 然后徐隐一个腾跃,轻松上了石台,直面左冷禅,对于身后喧嚣之众浑不在意。 定闲师太等人知道无法再等下去,不过眼神交流中,都暗自点了点头,认为时机已到。 他们虽要利用徐隐阻止左冷禅的野心,却也想防止徐隐成为第二个左冷禅。 有意将提前约定好的计划晚一步实施,是为了打击徐隐个人名望,以免势大难制。 定闲师让徒弟将徐隐此前送给他们的官府档案文书拿出来,交给在场地位最高的方证大师与冲虚道长。 方证与冲虚正翻着送来的档案文书,稍稍略过几眼,便发现诸多触目惊心的血案,两人对视一眼。 冲虚却是微微摇头,示意先别轻举妄动,等候时机。 方证大师微微皱眉,看了眼徐隐,又看了眼恒山、泰山、衡山三派,略有沉思,却仍保持沉默。 定闲师太见时机差不多成熟,站起身来,冲台下群雄与台上武林魁首说道:“左盟主,徐公子,各位武林同道,贫尼有言,可容一听?” “哈哈哈哈……老尼姑,何必如此惺惺作态,本该说的话不早说,现在才来说,真把我们的徐公子当成什么人了?是你们这等庸人可以随便拿捏的吗?” 忽然一道红影自人群当中飞出,其人音色古怪,就像是个雄壮汉子偏偏要捏着嗓子说话,古怪到教人肉麻难耐。 但是那人内功极为深厚,一句话连续震出五道回音,在这聚满数千武林人士的露天会场上反复传递,诡异异常。 这等修为,便是左冷禅都无法轻易做到。 话音刚落,那人便落到了三丈高台之上。 却见他一身华衣彩服,色调丰富,浓郁异常,以大红为主基调,又多以彩绸飘带相饰,若是高门贵女做此装扮,只会让人觉得雍容华贵。 然而在此人身上穿来,却令人觉得万分邪异,不似常人。 这人看面相,原当是个昂藏男儿,偏偏剃光胡须,涂脂抹粉,招展长发,饰以金簪,还喜欢时时刻刻拿柄象牙梳整理鬓发,男不男女不女,怪异非常。 徐隐看到此人,双眼一眯,已经猜到了他的身份。 “左冷禅举办的武林大会,没想到还当真声名远扬,竟然令东方教主亲自驾临,在下可是三生有幸!” 徐隐一句话道破东方不败的身份,立时令在场数千人同感震惊,只是谁也没想到,号称武功天下第一的东方不败,竟然是如此形象! 场下数千人,竟无一人敢窃窃私语,致使喧闹无比的场面骤然安静。 左冷禅下意识退后两步,全身肌肉绷紧,台上所有武林名宿纷纷起身,定力稍差的甚至已按上兵刃。 东方不败遭受任我行、向问天、任盈盈、鲍大楚等人围攻,不仅未败,还一举击杀鲍大楚等长老,射瞎任我行一只眼睛,迫使他们不得不挟持人质溃退,这般壮举自是早已传遍武林。 在场众多正道领袖,无人有这自信可以一己之力击败如此豪华的阵容。 足见东方不败天下第一的名头实无半分虚假,是以人人紧张万分,蓄势待发。 东方不败位于群敌环绕之中,却是神色自若,盯着徐隐数道:“徐公子,按说今日是你与左冷禅公平决斗的日子,生死胜负凭实力而定。 可这些正道人士,偏偏要以如此阵仗待你。而原本与你结盟,本该成为你助力的人,却非要等到你被围攻至最急时,才勉强站出。 未知你觉得江湖上这些正道中人究竟如何?” 徐隐微微皱眉,听东方不败的语气,对自己似有拉拢之意。 他目光环视一圈,看到躲在场下的蓝凤凰,蓝凤凰亦是一脸诧异,没有料到东方不败竟然会出现于此,更对徐隐展现出拉拢之意,因此与徐隐对视时,眼神非常复杂。 若是徐隐站到东方不败一方,那自然不会再依言帮他们五仙教。 徐隐态度暧昧不定,笑了笑说道:“乌合之众自无主见,虚伪之辈充斥于堂,吾掌中之剑,非为曲就,而以直取,任他旁门左道三千,只以一剑当之!” 东方不败大力鼓掌,却是做出一副小女儿姿态,然而说话嗓音又见粗豪,“好!徐兄弟不愧是近些年来少见的英雄豪杰,有此剑心,何惧豺狼虎豹之多! 可某家偏偏看不惯一些人颠倒是非黑白,却要为徐兄弟寻个公道!” 说着,面带微笑的轻轻鼓掌,场下人群中忽然飞出一群人,手上捧着各种册子。 东方不败拿起一本册子,兰花指一捏,娇声娇气的笑着对左冷禅说道:“左盟主既然要为所谓的关中六寨出头,某家便让天下看看这关中六寨到底是个什么成色!” 第五十二章 拉拢 左冷禅心头一紧,脚下刚刚踏出一步,东方不败转头瞥来,那似男似女又不男不女的装扮着实让人毛骨悚然,左冷禅立即顿住,默不作声。 东方不败将手中册子抛给跪在自己身前的一名魔教头目,“把这里面的东西念一念,大声点,要让在场的正道人士都听个清楚明白,知道吗?” 跪在地上的那人不敢违令,即便修为稍弱,也只能提起全部内力,一字一句的诵读册子中的内容。 这是源自官府的案件档案,徐隐交给定闲师太的那版还只是手抄版,但东方不败的这份则是原版! 里面自然讲述了这些绿林匪寨做下的种种案子,其中有多起屠村灭族的大案,且手段极其残忍,奸淫掳掠无恶不作! 被屠村庄,青壮皆被杀死,而美貌的女子在蹂躏之后,多被卖入青楼。 其中一个寨的寨主,甚至还有将未出生的胎儿活活剖出,拿来做下酒菜的极恶之行。 朝廷亦遣大军围攻过,可匪寨立寨之地险要,且又有绿林同道攻守同盟相助,自然令官府剿匪的卫所兵铩羽而归。 稍有正义感的官僚,将这些事列入档案。虽无法将这些匪人捉拿归案以正法纪,却希望有一天朝廷能够派遣边军精锐围剿。 那魔教头目念了足足半个时辰,真气几乎耗尽,才将一本血债累累的册子念完。 然而念诵过程中,下方人群不敢有人多话,也不敢有人争吵辩论,因此册子中的各种供词证据才能完整的展现出来。 明白实情的人听后自是义愤填膺,而那些穿着孝服的匪类,此刻如坐针毡,屡屡望向左冷禅求助。 东方不败拿过册子,抛向左冷禅,笑道:“左盟主,你为正道领袖,却是要公然庇护这等连人都算不上的绿林匪类吗?” 左冷禅拿着册子,并没有翻开,他当然知道那六家匪寨是什么货色,原本也没打算一直利用他们,这次用完后,自会将剩下的人全部铲除,以免在江湖上落下口实。 只是没想到魔教教主东方不败会出头为徐隐说话,原本炒作舆论的局面,立时被逆转过来,让他大感不快,却又拿东方不败毫无办法。 对方有备而来,也不知这下面的人群当中藏有多少魔教高手。 此时动手,敌暗我明,乃下下之策,只能随机应变,候时而动! “原来如此,左某人也被这些匪类蒙蔽了双眼,倒是有劳东方教主提供的这些证据。来人啊,将这些败类乱刀分尸!为民除害,以正天道!” 看着关中六寨余孽的弟子和长老,说翻脸就翻脸,根本不给他们说话的机会,立即拔剑出手。 他们武功远高六寨余孽,动起手来,自是砍瓜切菜,不要半盏茶功夫,就全部斩杀殆尽! 东方不败鼓掌道:“是否该夸左盟主决断够快,还是脸皮够厚呢?” 左冷禅冷声道:“东方不败,这里不是你撒野之地。” “怎么?左盟主是心虚啦?” 左冷禅紧握双拳,心道:妈的东方不败,今日来搅我的局,真当左某没脾气吗?方证与冲虚皆在这里,我纵然不是你对手,就不信这么多人都打不过你一个! 果不其然,方证与冲虚站了出来,他们身为武林泰山北斗,当然不可能坐视魔教教主在此力压正道群雄。 “阿弥陀佛,东方教主,远来是客,不如先请喝杯茶如何?” 东方不败却看向徐隐,“徐兄弟,这位大师手中的册子,可是你交给那位定闲师太的?” 徐隐看了眼定闲师太,对方却阿弥陀佛的微微低头,竟不敢与自己对视。 他又看了眼天门道长和莫大,两人皆不由自主的转开视线,一脸讪讪。 徐隐心中冷笑,却也知道这种场合要懂得点到为止。 最后才看向方证和冲虚,“未知两位前辈看了里面内容,觉得如何?” 冲虚抚须说道:“贫道方才还在想这六寨所为天怒人怨之事是否为实。现在看来,徐公子当是替天行道,不当受人指责。” 徐隐沉声道:“本派三名弟子遭于其手,徐某不过是为宗门弟子复仇而已,日后有谁敢动本门弟子,远在千里之外,亦诛其满门!” 方证又是一声阿弥陀佛,“徐施主此念过矣,你杀我我杀你,又何日是头?” 徐隐嘿嘿一笑,三观不合,不复多言。 这时下面传来喧闹,原来是封不平带领华山派众人迟迟赶到,同门弟子远远看见徐隐在上面,便大声呼喊,奋力前来。 徐隐看向左冷禅说道:“左掌门,再怎么说,我师父也是五岳掌门之一,场上连基本的席位都不给吗?” 左冷禅冷言道:“关中六寨之事便算你有理,可你诛尽归燕庄与渭水剑派又是怎么回事?难道不知他们也是我们正道之一? 只冲这一点,你们华山派也没有资格位列正道之一!” 东方不败哈哈笑道:“徐兄弟,那便索性投了我们日月神教如何?本教尚缺左右二使,只要你来,教主以下第一的光明左使,便归你所有! 这里所有针对你的正道人物,你想杀谁便杀谁,保证江湖上人人以你为尊!岂不威风霸气?” 听到东方不败对徐隐许诺的话,众人再次震惊。 之前东方不败屡为徐隐说话,已让众人诧异,只以为他只是想拉拢徐隐,分裂武林正道。 然而现在却以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光明左使之位拉拢徐隐,可见这并非一般的看重,而是打算将其视为左膀右臂来培养。 若是徐隐加入魔教,那可将是正道的一场大劫! 看来东方不败要一统武林,这并非只是传言…… 封不平跳上石台,听到东方不败这句话也是愣住,连忙看向徐隐,喝道:“兔崽子,此事万万不可答应!” 方证与冲虚再次对视一眼,眼中都闪过焦急之意,他们亦能认识到徐隐这等战力加入魔教,会对如今正邪两道格局产生何种影响。 此前他们二人与泰山三派一样,不喜徐隐这般冷厉锋锐的性格,觉得年轻人应该好好挫挫锐气,然后再助他度过此劫,好方便日后控制。 所以对于徐隐布置的后手,一直不拿出来,冷眼坐视他遭受围攻。 现在东方不败出来公然拉拢,可就不能再这般坐视下去,哪怕打了左冷禅的脸,也绝对不能让徐隐投入魔教那边去。 于是冲虚道长站了出来,对左冷禅说道:“方才左盟主提及归燕庄与渭水刀宗两派,虽说徐公子手段酷烈,然而却并非全无因由,不能以此便将华山派打入邪道……” 第五十三章 应战 这个老狐狸! 左冷禅心中暗恨,知道少林武当打算为徐隐出头,今日凭他自己已经很难打压华山剑宗,当下冷哼一声,听老和尚继续说下去。 “一个月前,我少林俗家弟子曾在关中得知华山脚下武家集落发生过一场惨案,起因是华山派下山采买的三名弟子失踪而起……” 方证语气温然,不紧不慢,不低不亢,宛如邻家老叟院中长谈,却叫在场每个人都能听得清清楚楚。 浑不似方才那个魔教头目,高亢而言,最后把自己生生累得脱力。 他原原本本将徐隐等人遭受伏击之事说了一遍,但为了保留左冷禅的面子,刻意隐去十三太保等人。 和尚说完后,冲虚道长见左冷禅有意反驳,立马出言道:“虽无实证证明归雁庄与渭水刀宗和关中六寨有什么关系。 但能够联手做下此等恶事,在杀害华山派弟子后,还残忍杀害村子百姓青壮,也实非良善。 徐公子上门复仇,手段虽说酷烈,却也只能说是江湖仇杀,称不上正邪两立。 况且徐公子还手下留情,不屠两门老弱,比之昔日衡阳城刘门之事,已算仁至义尽。不知左盟主以为如何?” 左冷禅肺都气炸了,嵩山十三太保更是脸色漆黑。 衡阳刘门之事,可说丢尽嵩山派脸面,至今仍是江湖上私下流传的笑话,并不以刘正风与曲洋自尽画下句点。 有方证与冲虚为徐隐说话,这分量在台下正道人士看来,自是比东方不败还要强上许多。 不少人头脑冷静下来,也是暗自点头。但更多人无非只是墙头草,见左冷禅势头一弱,当即就倒向另外一边,高声赞同方证与冲虚的话。 而归雁庄与渭水刀宗的妇孺一片茫然手足无措,方才这些正义人士还都齐齐叫嚣要为他们家族讨回公道,当下却又立即改变神色,避之如避蛇蝎,可谓世事无常。 东方不败见状,掩嘴轻笑,“老和尚跟臭道士真会寻找时机,徐兄弟,你看得明白吧。” 冲虚上前一步,对徐隐说道:“徐公子,世人都说你行事正邪难辩,老道却以为你心中仍秉承着正道底线。 江湖寻仇,极少不做斩草除根之事的,然而两家老弱妇孺你却尽数不杀,足见你非是那等邪道之人。” 这话明显暗示徐隐莫要站错队,以免万劫不复。 徐隐心中不屑,然而为师门与华山派考虑,他不适合与整个正道为敌,况且今日来此,是为了杀掉左冷禅,夺下五岳盟主之位。 他很清楚自己需要什么,所以根本不受方证冲虚和东方不败的影响。 “徐某不杀,是因为徐某有不惧人上门复仇的自信!” 他回过头,看向台下那两家的孤寡老弱,尤其盯着那几名矢志复仇的少年。 “记住徐某这张脸,一辈子都不要忘,哪天想来复仇,尽可前来,你们不必客气,徐某也不会客气!” 几个小孩被他们母亲紧紧抱在怀里,在得不到人支持后,他们首先展露的情绪是恐惧,至于仇恨,那也有,却受恐惧所支配…… 徐隐回过头,“各位前辈,东方教主,今日正题原当是我与左冷禅之间的决斗,以此重定五岳盟主! 其他事情,于徐某而言,不过旁枝末节,左掌门以为如何?” 左冷禅面色阴沉,如今他的一切谋划全已失败,想要以势压迫徐隐,再一举底定胜负合并五岳已经不在可能。 最好的结局,就是拿下徐隐,继续维持嵩山派的强势格局,待来日再做打算。 “徐隐,这可是你自寻死路。” 徐隐一边朝石台中央走去,一边悠然说道:“左盟主阴谋失败,气势衰落,未知剑意是否依然,如若非此,那么明年的今日,徐某定会到你坟前给你上香敬酒!” 左冷禅走向徐隐对面,“任你牙尖嘴利,逞得口舌之快。左某今日必要灭你狂妄气焰,叫你知晓何谓山外有山人外有人!” 两人站定之后,气机互冲,杀意滔天! 这是武林中新锐崛起的年轻剑客与老一辈武林霸主之间的决斗,这原本既定好的事,终于在众多波折之后,顺利进行下去。 而华山剑宗与嵩山派的诸多恩怨,也都将于此一战中赢来最终结果。 场内,无论正邪,凡是习武之人皆屏气凝神,关注这这场足以改变武林格局的生死大战! 方证与冲虚向东方不败与封不平行过礼后,方证对徐隐和左冷禅说道:“二位虽做比武决斗之约,还望点到为止,勿要逞凶杀戮,终非好事…” 冲虚拉了一下方证,只说道:“大师,他们这般恩怨,岂是三言两语能劝动的,我们静观其变吧。” 方证摇了摇头,跟着冲虚回到了各自座位,然而手中佛珠轻捻,极为关注场上情况,似想随时阻止。 东方不败随意走到昆仑掌门之前,向他探出手去。 昆仑掌门震山子警惕道:“你要干嘛?!” “呵呵,滚出去!” 一手探出,无影无痕,震山子连使多般手法,皆是无效,给东方不败轻易拿住胸前要穴,扔下石台。 他身旁的弟子无一敢于招惹东方不败,连忙逃下石台,扶起师父。 封不平却是看向岳不群,拔出佩剑走了过去。 岳不群再也无法保持那张温润如玉的笑容,站起身来,长剑出鞘。 封不平狞笑道:“岳不群,今日我华山派要么全胜,要么全败,只一条路可走! 你也别躲躲藏藏,与我把恩怨了了,一战定生死,亦分出谁是华山正统便罢!” 岳不群神色阴寒,本性暴露,只淡淡的说了两个字,“也好!” 众人哗然,这还真是买一添一,原本是看徐隐挑战左冷禅的,现如今又加入了两个华山掌门之间的决斗,当真是不虚此行。 方证大师正要出言劝阻,封不平嘿然一笑,挺剑急攻岳不群,不给任何人劝架的机会。 东方不败鼓掌笑道:“果然是华山剑宗更加正统一些,封掌门这剑法在本教主看来,也实属出色呢。” 台下有一头戴斗笠身着灰衣的老者,冷眼旁观台上决斗,微微摇头,低声说道:“我华山派数百年传承只怕要断绝于此……” 第五十四章 死斗 徐隐没想到自己师父居然会在这个时候主动挑战岳不群,此前可没和自己商议过。 但现在已经全然顾及不上,左冷禅非寻常高手,必须要出全力方能拿下。 他直接摘下背上的重剑,撕去罩于其上的那层黑布,百炼银纹反射着正午的强光,令宛如门板一般的巨剑一片雪亮! 左冷禅看着徐隐手中之剑,回想起失去双臂已成废人的汤英鹗描述的那些话,不由一阵凝重。 石台一角传来持续不断的激烈剑斗声,那是岳不群与封不平正在激战。 却仿佛是另一个世界发生的事,当下,左冷禅眼前只有徐隐一人,只从对方持剑所散发的气机来看,当是比任我行更加可怕的劲敌。 他横起佩剑,缓慢的将其一点点拔出,在剑尖将出之时,他忽然动了!毫无征兆的动了! 身法速度迅捷无伦,两人之间隔着两丈的距离,几乎被他瞬间拉近! 一旁观战的人,除了东方不败与方丈之外,便是冲虚道长这等修为之人,亦大感诧异,几乎没有反应过来! 要做到以轻击重,就得做到以快击慢! 左冷禅从汤英鹗口中得知了徐隐施展重剑时的威势,知道即便以自身功力,也绝难正面相斗! 所以一边苦思冥想,一边锻造了一把近五十斤的顽铁重剑来切身体会,终其所能后,只想到一种破解之法! 那就是以极快的启动速度,令徐隐的重剑没有机会挥动起来! 只要自己启动速度比他快,比他突然,就可以从头到尾压制,不令其有发挥机会。 就在左冷禅剑锋直压徐隐双臂,即将刺中之时,眼前忽然弹起一条银白色的影子,宛如巨蟒腾空,直奔自己怀中而来! 他看不清那是什么物事,只凭多年经验,迅速旋转身子,几乎是间不容发的必开那道物事,鬓角发丝都被切落几根。 一身冷汗的落地起身后,这才看到是徐隐手中的重剑! “怎么会?!这小子的起势怎会这么快?! 我亲自拿着四十余斤重的顽铁尝试过,即便以我数十年的功力,也不过只能保证顽铁起势后的速度和稳定性。 不管怎样运转内力,从静止到出剑的那一下都不可能快过此前的身法突进! 这小子的内功决计是不可能比得过我的!他是怎么做到的!” 徐隐似看穿了左冷禅的疑惑,肩抗重剑说道:“左掌门可再尝试快速启动,看是否能够压的住我。” 对于掌握了独孤九剑的徐隐,怎会不知道使用重剑的弱点所在。 因此在这半年时间内,于激流中让自身从静止到出剑这个动作,反反复复练了数十万遍,用的还是那柄百斤锈剑! 因此换成当下减轻了一半重量的重剑时,出剑之时的启动速度自然要远远超乎左冷禅想象! 这个道理徐隐没有兴趣告知给左冷禅知晓,他见左冷禅一击失效,气势大跌之时,立刻挥剑而上,剑势立起! 只见场上剑啸连连,劲风割面,在场众多旁观掌门纷纷站立而起,远远避开,相顾色变。 只有东方不败、方证、冲虚三人稳坐原地,却各个都是紧锁双眉,显然没有意料到徐隐的重剑竟有这般力斩万军的威势! 左冷禅连续避开两记挥砍,他想趁隙反击,然而对方一剑之后紧接一剑,剑随身转,身随剑动,看似笨拙,实则灵巧异常。 左冷禅到底是武学宗师,此时终于看明白徐隐的剑术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根本不是用双手在控剑! 而是整个身体的每一块肌肉,都在发挥作用,为那柄重到夸张的巨剑提供支持! 这也是徐隐必须要在激流中练剑的根本原因,因为整个身体在激流的冲击下,要保持平衡,不仅得用下盘力量,还要将上肢充分协调,才能卸去水流冲击。 而要做到在水中挥剑击开迎面而来的巨石树木,更要克服激流带给自身的阻力。 仅凭先天功与双臂的力量,这是根本不可能做到的事! 以全身肌肉控剑,剑势一动,则宛如天马行空,似可从任何方位攻击而来。 左冷禅思考当前局势,发现除了硬接,任何想要凭借躲闪卸力的方式发动反击,根本不可能做到! 战至如此狼狈时刻,左冷禅也算打了自己的脸,此前他可是当众说过,要杀徐隐只是易如反掌之事,而现在,却被对方追着满场跑。 台下已有好事之人喝起倒彩,让左冷禅更觉脸上无光。 今番布置来对付徐隐的大场面,反倒影响到了自己! 他心中决心忽下,主动震碎佩剑,将之以暗器射向徐隐。 同时扎稳下盘,脊椎运劲,丹田之内的寒冰真气逐渐汇集双掌。 徐隐面对左冷禅震碎佩剑发来的剑刃碎片,不闪不必,重剑迎面竖劈而下,剑势所激起的强大剑压宛如一道风墙,将这数十块碎片尽数吹飞。 围观众人忍不住发出一声惊呼,嵩山派人人紧握双拳,屏住呼吸。 徐隐这宛如雷霆一击般的重剑,已经兜头当面竖直斩向左冷禅面门。 方证惊呼一声,站起身来,东方不败转身相对,做出阻止方证救人的动作。 然而场上,却见左冷禅面无表情,在重剑临门之时,忽然双手相合,竟空手入白刃般紧紧夹住徐隐斩落的重剑! 只听一声闷响,左冷禅身子下沉一寸有余,扎成马步的双脚陷入石板之中,余力受其内劲引导,四下扩散,令脚下砖石层层龟裂,远远蔓延开去。 纵然如此,那把势不可挡的重剑,竟被其徒手接住! 合十的双掌甚至印入到了重剑剑身当中,结成两个掌印! 可以想象这双掌合十之力,究竟何等巨大,连精铁都被其摁压变形。 徐隐单手放长击远,持握剑柄尾端,保持落剑姿态,一脸震惊。 刚才那一剑,他有意改变持握位置,劈出之时自剑柄中段移至尾端,就是充分释放其挥砍力道。 更别说剑上还附带有先天真气,宛如杠杆,将这一杀招发挥到极致。 即便如此,没想到竟然还是给左冷禅硬接下来! 场下一片寂静,所有人张大嘴巴,说不出一个字来。 场上气氛凝固,方才那声闷响,好像敲打在了各个正道领袖心脏当中。 第五十五章 夺位 只有东方不败大声赞叹,“左冷禅,果真不愧为五岳盟主,这身内功,本教主也佩服得很呢!” 只见左冷禅脸色涨得通红,双臂却散发出一阵寒气。 他狂吼一声,双袖竟然自行撕裂爆开,手臂与肩膀处崩起的青筋几乎炸裂! 寒冰真气在他不顾后果的催发下,沿着重剑剑体,直入徐隐手上经脉! 面对近乎疯狂的左冷禅所释放的寒冰真气,徐隐当前最好的决策是立即撤手,拔出避水剑再行一战! 然而他却逆行其道,双手握剑,任凭寒冰真气侵入经脉。 此举直如自杀,东方不败等人尽皆色变。 没有人相信徐隐比拼内力能拼得过左冷禅! 左冷禅亦是这么认为,他红着双眼,看到徐隐竟然这么不知死活的硬接自己全力爆发而出的寒冰真气,自是心中狂喜。 待冰霜覆盖到徐隐双臂,立时撤剑前冲,并举双掌,迎面击向徐隐胸膛。 徐隐感觉到寒冰真气入体,不乱反笑,正中下怀! 原著中岳不群受左冷禅的寒冰真气攻击,左冷禅原以为至少能将岳不群打得全身寒颤,说不出话来。 然而岳不群的紫霞神功却轻易化解掉了这股寒气,支持岳不群与他持续相斗下去。 徐隐所掌握的先天真气比紫霞真气更加高级,自然更加不惧寒冰真气的侵袭。 况且,他体内还有青铜残剑,即便左冷禅疯狂催动而来的寒冰真气庞大到自身的先天真气无法及时消解。 也可将其引导入青铜残剑之内,任凭消化,自己不受分毫影响! 左冷禅无法感知到徐隐体内变化,只见他双臂成霜,神色凝重,以为得计,击打过来的双掌更是几乎抽尽残余真力,只希望毕全功于一役! 徐隐毫不犹豫,并掌回击! 两人四掌相对,半空中宛如炸起一道晴空霹雳! 徐隐双脚不动,人往后仰,而左冷禅却整个倒飞而回! 这一变故,即便是东方不败和方证也没能瞧的明白。 不等众人反应,徐隐在倒地前以脚勾住即将落地的重剑,用巧劲往前一送,正好刺中正在倒飞的左冷禅胸膛。 重剑去势不快,却在贯穿了左冷禅后,将其钉在了石台中央所立旗杆之上。 书写着古篆大字的旗帜,仍在随风飘舞,猎猎风声中,那五岳独尊四个大字,此时在旗杆上被钉着的左冷禅映衬下,多少显得有些讽刺。 徐隐鲤鱼打挺迅速起身,方才对掌,左冷禅所余内力其实已剩不多,顶多只有全盛之时的三成。 他先是硬接重剑直劈,又爆发寒冰真气意图损伤徐隐经脉,因此消耗极大。 最后拼掌之时,即便全力爆发,也只令徐隐受些许轻伤,五脏六腑有些震伤而已。 在先天真气的自行调养下,要不了多久就能痊愈。 徐隐起身后,转头看去,只见左冷禅被钉在旗杆之上,怒目圆睁,犹自不甘不解。 徐隐一步一踉跄的走近前,场上,除了封不平与岳不群仍在交手的拼斗声外,竟是人人无声。 徐隐握住重剑,看着左冷禅,邪异一笑。 “你输了,左盟主。” 这是他今日首次喊左冷禅盟主,语气中尽是讥讽意味。 “狗贼!你暗算我!算不得好汉!就算是死,老子也绝不放过你!” 左冷禅对寒冰真气竟然无法封住徐隐经脉一事万分不解,败得可说是稀里糊涂,自是大为不甘。 徐隐按住剑柄,稍稍一动,左冷禅伤口当即血流如注,剧烈的疼痛亦让他说不出话来。 徐隐聚音成束的对左冷禅说道:“我的内功名为先天功,不惧百毒与寒气,左盟主可知道自己输在哪了?” 左冷禅睁大双目,死死盯着徐隐,显然他并不知道先天功是什么功法,不过对方不受他寒冰真气影响,那是毫无问题的。 “请安静的闭上双眼去死吧,成为五岳盟主后,我会照顾好你的嵩山派的!” 徐隐一脸邪笑,用力转动剑柄,巨大的痛苦淹没了左冷禅。 他张大嘴巴,抬起手想要抓住徐隐,却只从口里涌出大量鲜血,一阵抽搐后,终于不再动弹。 正道武林一代枭雄,想要合并五岳,成为少林武当以外正道第三极存在的绝顶高手,就这么饮恨于此! 徐隐拔出重剑,左冷禅尸身抽搐着跪倒在地。 他一力挥下,书写着五岳独尊的巨大旗杆当即折断,猎猎飘扬的旗帜坠落在地,似乎述说着一代传奇的落幕。 嵩山派等人这才反应过来,高呼一声掌门,纷纷跳上石台。 以陆柏为首的十三太保双目充血,眼见徐隐似乎力战透支,便一并冲近前来,想要趁乱将其结果,为左冷禅复仇。 华山派众弟子在成不忧和丛不弃的带领下,勉强挡下其中两人,其余人喊杀震天的攻向拄剑而立的徐隐。 在旁人看来,徐隐孤立无援,又似重伤在身,似乎只能引颈待戮。 此时离的最近的方证,冲虚,三定,莫大,天门还有东方不败,完全可以近前阻拦。 但他们皆冷眼漠视,无一人动身。 方证迈出了一步,却被冲虚拉住袖子,微微摇头,便停在了原地。 原本一直为徐隐撑台的东方不败,此时竟然也保持暧昧态度,一动不动。 徐隐胜了左冷禅,夺下五岳盟主之位,却并没有迎来他的高光时刻。 相反,在场众人,除了华山派的同门,人人皆盼其死! 他展现出的实力和野心,已经成了所有人的威胁! 那一瞬间,徐隐看明白了一切。 时间仿佛被放慢,他发现自己有足够的时间观察周围的一切。 从周围人群的恶意中,他竟意外的发现了一个人的存在。 那人睁着明亮的双目,目光中有着各种挣扎的情绪。 有遗憾可惜的怅然,也有咎由自取的快意。 他正是站在台下的风清扬,便是他,也因令狐冲之死,希望自己去死。 徐隐读懂了所有人的人心,嘴角微微翘起,带起一抹讥笑和冷厉! 重剑?他们不配自己动用,于是他握住了腰间那柄一直陪他走到现在的避水剑! 混乱的嘈杂声中,有一道不那么清脆的滴水声响起。 之所以不那么清脆,是因为在声音响起之前,那道匹练般的剑光已经掠过了三个人的咽喉。 咽喉肌肉对剑刃的卡滞与摩擦,消除了大部分声音。 所以最后这个带着血光的滴水声,便显得极为沉闷。 伴随着声音的响起,冲上来的十三太保便已倒下一半。 然而剑光未停,滴水之声不止,杀神的气息再度笼罩全场,主宰一切! 不过数息,看似身受重创的徐隐,竟将嵩山派仅存的八名太保斩杀到只剩托塔手丁勉一人! 方证冲虚大叫一声不好,齐齐挡在徐隐身前,将吓得精神几近崩溃的丁勉护于身后。 第五十六章 搅局 “阿弥陀佛,徐施主,今日你已大获全胜,何必再赶尽杀绝?” “徐公子,死的人够多了,得饶人过且饶人吧。” 徐隐在成不忧、丛不弃以及一干华山弟子的簇拥下,看着面前道貌岸然的两人,忍不住仰天长笑。 方才他们要杀自己,你们两个正道领袖又为何突然袖手旁观? 心中所想的这句话他没有直说出来,只提剑转身,朝着另外一角仍未结束的战场走去。 他的师父封不平,仍在与岳不群做着生死相斗。 此二人交手虽不如徐隐与左冷禅那般声势骇人、杀气冲天,其凶险之处却毫不落后。 当徐隐正与左冷禅较量剑术之时,封不平跟岳不群则位于石台另外一角决战,场面上却是由封不平主攻,岳不群主守。 两人脸上俱是紫气弥漫,不过岳不群一身紫气更为浓郁,蒸腾至身外,显然紫霞功修为要深厚得多。 而封不平手中剑招更为迅捷绵密,一人成墙,自四面八方对岳不群进行围攻。 若岳不群还是当初药王庙的水准,只怕早已落败。 然而此时,他在嵩山派跟左冷禅长期论剑,剑法修为自是大进。 再者也多少从独孤九剑的奥义中吸取到了些许东西,将他原来的剑法去芜存菁,变得更加灵动实用。 因此在面对封不平的狂风快剑时,足以支撑久战。 封不平内力终究不如岳不群,久战之下非常不利,所以加速进攻节奏,务必要在气竭之前将岳不群拿下。 岳不群见状出言讽刺道:“堂堂剑宗领袖,却练了我们气宗神功,封不平,希望你能对得起先师。” 封不平冷笑道:“岳不群,你的剑法也不赖嘛,怎地还偷学了我们剑宗的夺命连环三仙剑?可惜对封某无效。” “来而不往非礼也,总不能你贪了我们气宗绝学,我却学不得你剑宗奥义吧。” “哈哈哈,有点意思,封某提倡剑气合并,岳不群你看来也是认同得很了。 不如干脆投降,认我为掌门,华山派大门还是为你敞开的。 这岂不比在嵩山派寄人篱下要强? 你那如花似玉的女儿,也并非自愿嫁给左冷禅首徒的吧?” 岳不群一言不发,不管怎样,自药王庙惨败之后,他本人威信尽失。 甚至有时候觉得在妻子女儿面前也抬不起头来。作为掌门,他壮大不得宗门,作为丈夫跟父亲,又护不得妻女周全。 后又寄人篱下,嵩山派上下表面对他客气,暗地里各种讥笑白眼却总也少不了。 便是左冷禅大弟子狄修上门提亲,他有心拒绝,却又如何拒绝? 有华山剑宗存在一日,他岳不群在江湖上便难以立足!便是一人人耻笑的丧家败犬! 想到这里,岳不群心中戾气上涌,恨意滔天,手中剑法不再如开始般绵柔长久,而是更加凌厉狠辣,招招直取要害! 双方此时都是攻多守少,不多时场面上便见了血! 封不平眼见岳不群弃守为攻,自是正中下怀,疾剑连出,自岳不群剑法破绽中刺中他肩膀,下腹两剑。 然而岳不群却是紫霞功护身,这两剑虽狠,却入肉不深。 他反过来趁封不平贪功冒进,空门大露之机,一剑狠劈,砍向封不平首级。 也得亏封不平急忙闪躲,让这一剑只从肩头划落至前胸,躲开致命一击。 但伤口颇长,瞬间流出大量的血,他急忙封住几处大穴止血,而岳不群却只是运功封闭伤口肌肉,继续抢上前来死斗。 封不平眼见岳不群开始玩命,也自戾气上涌,脑中回忆起二十五年前剑宗惨败,诸多同门不是败亡便是自尽的惨状,于是双目猩红,挥剑狠劈。 双方再度交手不到十招,又分别再中数剑,伤痕累累,血迹斑斑! 这个时候,徐隐已和左冷禅分出生死,并且斩杀多名嵩山派的长老。 他提剑走来之时,封不平和岳不群二人已是强弩之末。 徐隐当然不可能坐视自己师父与岳不群同归于尽,避水剑轻轻弹动,滴水声幽幽传来。 岳不群与封不平交战正急,甚至不知道左冷禅已然身死,听到这阵滴水声,下意识的汗毛倒立。 眼睛余光立时看见正朝这边走来的徐隐,心下闪过绝望之意。 绝望之时心生死志,既然要死,那便拉上一人做垫背吧! 当下,他立时将紫霞神功运转到极致,不做丝毫保留,不做丝毫防守,施展朝阳一气剑,全力刺向封不平心脏! 封不平耳中亦听到避水剑的崩弹声,自不愿与陷入疯狂的岳不群同归于尽,因此面对岳不群的舍命一击,他选择了后撤。 这一撤,便如黄河决堤,一泻千里! 徐隐大吃一惊,猛然加速,一剑拦向岳不群的朝阳一气剑。 但他发现自己这剑如果与对方磕碰,定会被岳不群不顾一切爆发的内劲崩飞,根本救不了师父。 于是改变剑路,却是斩向岳不群持剑之手,现在只有先一步斩断他的手臂,才能阻止封不平被杀! 岳不群不弱,但是这个时候的徐隐速度更快一步,他几可确保能将岳不群手臂先一步斩断。 忽然从下方飞来一根木棍,木棍上明显附着精纯的真气,撞在了自己软剑之上,软剑受力再碰到岳不群的长剑,两相作用,却是同时偏离目标。 徐隐准备出剑继续追杀岳不群,一道灰色的身影负手挡在他与岳不群之间。 “华山派人丁寥落,不要再互相杀戮了。” 石台之上的争斗仇杀,极尽惨烈,且参与者都是当世有数的高手。 什么人可以在这样的场合之下劝架,又敢在这样的场合下劝架? 台下数千武林人士议论纷纷,而台上亦无多少人认得这名灰衣老者。 方证大师与冲虚道长看了半天,对视一眼,终于确认,联袂上前。 “阿弥陀佛,没想到二十余年未见,风施主武功更有大进!” “贫道亦是非常怀念昔日武当山论剑之情。” 灰衣老者自然便是重出江湖的风清扬,他朝两位老朋友点了点头,目光却是极为复杂的盯着徐隐。 “昔日在思过崖,我传你和令狐冲剑法之时,你可曾立过誓,不得同门相残,难道都已忘记了吗?” 徐隐眼神当中只有冰冷,无一丝往日相交之情。 “晚辈从未背誓!” 封不平、成不忧、丛不弃等人,此时终于认出了风清扬,他们作为不字辈的弟子,自是从小就听着风清扬的传说长大,对这位师叔如敬神明。 当下自然颇为激动,竟当众向风清扬跪下行大礼。 “不字辈封不平(成不忧)(丛不弃)拜见师叔!” 封不平见徐隐还提着剑,面色冰冷的站在那里,他不知道二者之间的渊源,扯着徐隐衣服说道:“兔崽子,这是你太师叔,是我们剑宗前辈,还不跪下见礼!” 第五十七章 针锋相对 徐隐当然不可能下跪,只摇了摇头说道:“师父,我跟风太师叔早已相识。” “什么?这…这是怎么回事?” “只因曾在太师叔面前立过三个誓,其中有一个便是不能将他的存在告知世人,所以未曾和你提起过。 而弟子的剑法,也是风太师叔所传……当日一同接受传剑的,还有令狐冲。” 众人皆朝徐隐看来,东方不败打量着风清扬。 风清扬成名之时,他当时还只是魔教的一名堂主,与其地位天差地别。 不过若非那时风清扬将在位的魔教十长老斩杀,也轮不到他进入黑木崖的核心层,更不会有今日地位。 风清扬挥袖道:“你们三个起来吧,不必如此多礼。” 然后目光便一直盯着徐隐,“令狐冲是你所杀吧。” “不错。” “你可曾立誓不许残杀华山同门?” “不错!” “那么如何没有违背誓言?!”问到这里,语气越发凌厉。 徐隐尚未出声,封不平却起身说道:“师叔,这其中是否有误会? 那令狐冲早已被岳不群开革出门,且结交江湖败类,与魔教妖女勾三搭四,甚至还学了任我行的吸星大法! 这等不肖弟子,便是我们剑气未曾分宗之时,也是要被废黜武功,逐出山门的吧。 徐隐有时候虽然手段冷酷了一些,但此举怎么也算不上残害同门,甚至可以说是清理门户,怎算违背了誓言?” 风清扬冷冷的看向封不平,“令狐冲所作所为,岂非没有其因。况且…不平,我问你,有权力执行清理门户的是谁?” 封不平正色道:“需得掌门下令,或者由其亲传师父亲自动手!” 风清扬点头道:“不错,可他的独孤九剑总不是你教的吧。” 封不平一愣,看了眼徐隐。 风清扬看向徐隐说道:“你与令狐冲皆师从于我,此后所使剑术,皆源自于我传给你们二人的独孤九剑。你们两个…与我虽无师徒之名,却有师徒之实。 当日在思过崖,我的意思想必你应该能够理解。我是不希望看到你们师兄弟二人用我所传的剑法自相残杀!” 徐隐缓缓开口,沉声说道:“弟子当然能够理解太师叔当日苦心,如有可能,弟子亦不愿与令狐冲为敌相杀!” 风清扬神色冰冷,拂袖道:“虚伪!” 徐隐脸色古井无波,“所以药王庙以及西湖牢底,我两次遇见令狐冲,两次皆有机会杀他,可终究都未动手。” 风清扬紧紧盯着徐隐。 徐隐嘴角挂上一丝讽刺,“然而在少林寺一役,令狐冲却对弟子起了杀心,招招致命,在场众位武林前辈皆有所见!” 他的声音逐渐放大,“那么敢问太师叔!令狐冲能杀弟子,弟子就不能反杀于他么?!” 风清扬静默半晌,无言以对,而后幽幽开口,“当日在少林,我已预感到不妙,便一直在暗中观察。” 方证等人一片讶然,互相对视,都未想到当日风清扬竟然也在。 “不错,令狐冲的剑法招招致命,甚至他后来还施展吸星大法来对付你,我全都看在眼里。 但见你神色自若,知晓你定有应对之法,故而没有出手助你。也没有阻拦你借势反击吸星大法失效的令狐冲。 我看着你一剑掷出,刺在他的身上,原本随便一颗石子也能阻你杀人。不过那是令狐冲咎由自取,故而不阻! 然而此后,你又做了什么?!” 所有人都回想起当日,徐隐一剑刺中令狐冲,令狐冲被任我行扯回之时,徐隐又使隔空取物之劲,将令狐冲胸膛的避水剑拔出,正是这一下,直接要了令狐冲的性命。 众人都知道徐隐手中的避水剑极薄极轻,故而极柔极韧。 飞掷而出,刺在人体之上,伤口其实很小,只要没有伤及心脉,哪怕是刺在了肺部,以当时的情况,又有精通苗家医术的蓝凤凰在场,未必不能将其性命抢救下来。 然而他将那一剑又迅速拔出,致使令狐冲身体内短时间大量失血,自是没有抢救的机会。 “你以隔空取物之法,拔出长剑,却是非杀他不可! 若你是与他不得不生死相搏时杀的他,我都不会怨你。 可你明明掌握全部胜势,并且重创于他后,还心存杀志,非取他性命,便是违了我昔日要你们立下的禁止同门相残的誓言!” 徐隐沉默片刻,终于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意态肆意张狂。 “哈哈哈哈,太师叔,你不觉得你是何等偏向令狐冲吗? 只许他对我起杀机,只许他主动来杀我,却不许我在占尽优势后斩草除根! 敢问如果当日死的是我徐隐,风清扬!你可会像今日这般,主动上门清理门户?!说到底,你不过是更加偏心令狐冲罢了!” 众人睁大眼睛,都没想到徐隐叛逆至此,竟直呼风清扬姓名,言语之中更是直接质问,大违当今礼教大防之世。 风清扬亦被徐隐言语激怒,然而却是长叹一气,说道:“老夫只悔当初见你是剑宗唯一传人,答应传你独孤九剑,否则当不至有今日局面。 你为人心性,狠辣残暴,剑上戾气过重,长此以往,必定害人害己。为今之计,只有废了你武功,方可弥补老夫昔日之过。” 徐隐傲然挺身,双目凝然而视,无有分毫退让。 “风清扬,你何须如此惺惺作态。当日你传我独孤九剑,本非情愿,不过是看我身为剑宗最后一代传人的份上而已。 令狐冲虽是气宗传人,且始终不认可剑宗地位,你却依然视其如子侄,我是不知道你与他究竟有什么关系。 但你扪心自问!二十五年前,你受气宗算计,跑去江南成亲,结果发现是场骗局,心里可曾有愧?可曾觉得自己愚蠢透顶? 你倘若真自杀谢罪,倒还罢了。可笑的是,你不仅没有自杀,还猫在华山之后隐居数十年。 还在明知剑宗有传人的前提下,同时教授剑气二宗弟子独孤九剑!当日我与令狐冲就有过疑问,不知你此举究竟为何? 你明知剑气二宗还会相斗之下,依然传气宗弟子令狐冲剑法。 可以说,令狐冲之死,华山派如今之局,皆你一手所为! 你要废我武功?哈哈哈哈……何不先自废武功!” 徐隐句句说到风清扬痛处,听得他神色越发不对,也越发难以保持原本的平淡姿态。 场上众多武林人士,无论正邪,皆惊讶于华山派内中复杂情况,无人做声,只默默旁观。 封不平一干华山派的人,全部惊呆,都未曾料到徐隐竟然敢如此对昔日威震天下的风清扬说话。 第五十八章 五岳盟主 风清扬长长吐出一口气,勉强平复被徐隐刺激的起伏不断的心绪。 “你说得不错,你与令狐冲之间,我更喜欢令狐冲,只因他更像年轻之时的我。 当日若非见你是剑宗传人,我根本不可能传你剑法! 在我心中,令狐冲才是我嫡系传人。所以当日他学得比你快,我反而觉得欢喜。” 徐隐也没想到风清扬就这般坦然承认了,一时有些皱眉。 随即嘴角又牵扯出一个讥诮的笑容。 “我当日若是没能学成独孤九剑,以令狐冲的灵性,那么我们剑宗十有八九拿不下气宗。这是你愿意看到的?” 风清扬说着,随手吸过岳不群的配剑,握在手中。 “剑宗也好,气宗也罢,说到底都是华山传承,对我而言,已经没有那么重要了。 余生,不过只希望有个自己欣赏的人,能将老夫一手剑术传承下去,那个人……不能是你这个野心勃勃,戾气满身之辈。” 徐隐收起避水剑,一步步走到重剑之旁,一把拔出。 “呵呵,我简直都要怀疑,令狐冲究竟是不是你的私生子! 如此,也没有什么好说的!风清扬,就让我来领教一下你的独孤九剑!” 就连东方不败都没想到徐隐性情如此刚烈,面对一代武林传奇,一言不合直接挑战! “且慢!” 封不平拦到二人中间,“师叔,你此前还说华山派人丁寥落,不能再自相残杀了,现在却又如何?” “不平,让开!” “若要动我弟子,师叔不妨将我剑宗传人尽数杀绝!反正你二十五年前也已出卖过一回,何须有所顾忌!” 二十五年前之事本就是风清扬心中的伤疤,今日反复被人揭开,他早已怒不可遏。 周围众人纷纷对视,莫大低声对天门说道:“这位华山派的风前辈,行事可……太过感情用事。” 天门低声讥讽道:“可他未必觉得自己有错。” 风清扬自然都听在耳中,当然极为刺耳,脸色渐渐沉了下来。 封不平知晓这位师叔的厉害,且以为徐隐力胜左冷禅,一定付出了代价,立刻说道:“师叔既然要与我剑宗为敌,那也无妨。 可如今徐隐身为晚辈,且刚与人力战一场,气虚力弱。师叔却要趁人之危,行卑鄙之举吗?” 东方不败听后哈哈大笑,“也是,数十年前威震武林的风清扬,竟是这般货色,倒也让人大开眼界。” 风清扬转过身去,“你说得不错,若我此时对他动手,的确是趁人之危,那么三个月后,我再来取你性命!” 此前才说是废除武功,这番却是要取徐隐性命了。 徐隐傲然持剑,不受威胁,正要说话,却被封不平拦住。 “三个月时间岂够,最少要一年!” 风清扬冷笑着回过头来,“便是给他一年时间练功,你以为他又能提升多少?” 封不平看向徐隐,他自然看出这名弟子战意昂扬,但并不愿他在这时候与一强敌交手,眼神隐有恳求之意。 徐隐心下一软,暗想:以自己现在的状态与风清扬相斗,并无绝对把握可赢过对方。 若给自己一年时间,将重剑技法这些时日的实战经验一番吸取淬炼,同时再深化先天功,结局可就不一定了。 他看向风清扬,“一年后,我在华山之巅等你。” 这是身份平等的正式约斗,而不是像风清扬所说的清理门户。 风清扬看了下现在的场合,若真要动手,只怕整个华山派都会出来帮助那人,况且五岳剑派其他人会有如何反应,那也说不定。 他武功虽高,年纪却很大了,精力大不如前,是没法应对长久的围攻的。 于是点了点头,“好,那就定在一年后的今天!” 说完,风清扬扔去长剑,准备离开。 封不平这时忽然四方作揖,高声说道:“众位武林同道请了!封某身为华山掌门,今日有一事需向在场众位英雄宣告! 从即日起,我华山前辈风清扬,再不是本门传人!此人私心作祟,为庇护本门弃徒令狐冲,向本门嫡传弟子刀剑相向,不配为尊长! 日后风清扬在江湖中所作所为,皆与本派无关,在场众位英雄,皆可见证!” 所有人都没想到封不平胆子这么大,居然当众将风清扬逐出门派。 便是方证冲虚亦怔在原地,久久无言。 东方不败也愣了片刻,完全没料到封不平能有这般操作,随即大笑起来,“封不平,你不愧是徐兄弟的师父,果然有趣!” 徐隐和华山派其他人一样,睁大眼睛看着封不平。 “师父,为何这么做?” “怀私情而不顾大义,他不配做我们华山前辈!” 封不平一步不退的与风清扬对视,风清扬隐居数十年,根本没料到刚刚重出江湖便会遭遇多番打击。 沉声对封不平说道:“你这个华山掌门,做得很好!” 说完便转身离去,其轻功仿佛能够缩地成寸,只十余步,便消失在了众人视线之中。 石台之上和石台之下,久久未能平静。 徐隐这时才注意到岳不群不知什么时候已悄然离开。 沉默半晌,走到高台中间,对各派掌门说道:“众位前辈,依照约定,我胜了左冷禅,今日便由我华山派担当此五岳盟主之责,诸位可有意见?” 莫大第一个走出来,此前他虽与其他两派一般,想借势先打压徐隐,不过此刻徐隐大势已成。 华山派整体实力虽不算强悍,但有徐隐这样的超一流高手,便足以鼎定其宗门地位。 要发展起来,也不过是数年时间罢了。与其让他对本门心生不满,还不如锦上添花,早些支持为妙。 “我衡山派支持徐公子任此五岳盟主之位。” 天门道长只稍稍犹豫,亦站出来认同。 恒山三定互相对视,她们不喜欢徐隐的血腥作风,更觉得此人是第二个左冷禅,不太愿意支持。 但现在已由不得她们…… 徐隐只看了眼幸存的丁勉,丁勉作为嵩山十三太保侥幸存活之人,对徐隐早已恐惧入骨。 被徐隐这么一看,便全身颤栗,左冷禅既死,嵩山派便已大势尽去,由不得人。 不想死,现在就最好听话一些。 所以他作为嵩山派默认的代理掌门,也只能附言认可。 独留北岳恒山独木难支,也只能从众认同。 徐隐当然知道这些人都是口服心不服,不过来日方长,等华山派整体实力起来,就由不得他们。 当然,他吸取左冷禅的教训,不会行并派之举。 他也无法理解左冷禅为何要强行并派,五岳分据各方,且信仰传承皆不相同,如何合并?合并后又如何管理? 其中难点与隐患颇多,治理起来极耗精力,一个不小心还会遭其反噬,还不如现在的状态,各派自治,有问题则听从盟主吩咐。 为安各派人心,徐隐说道:“各位既然支持在下任此盟主之位,我必会履行盟主之责,护佑我五岳剑派不受人欺! 本盟主亦可承诺永不并派,各派自治,必要之时,需听从盟主号令即可!” 这句承诺,正是各派所想要的,不论他们心中所思如何,至少表面上是真正臣服于徐隐。 第五十九章 约定 徐隐初为五岳盟主,站在石台上侃侃而谈,言辞镇定,雄辩滔滔。 台下数千人看去,只觉此人天生就是领袖,各方面见识和论见都远超众人所想。 再加上徐隐气度非凡,分明就是久居上位之人,非是寻常江湖剑客,只一番演说便让现场许多人折服。 他论述一番五岳剑派如今格局和情况后,又论述了一番未来之事,涉及到与正道其余各派的关系,最后自然提到了与魔教之间的关系。 他转头看向东方不败,“东方教主今日驾临,且帮助在下良多,纵然你我正邪有别,徐某亦铭感在心,不感或忘!” 东方不败呵呵笑道:“只可惜以后与徐盟主却是敌非友了。” “敌友之论暂且放置,徐某斗胆相问,东方教主日后对我等武林正道,打算如何相处?” “哈哈哈哈,这还有什么好问的。徐盟主难道不知道,在过去你们正道视我神教如仇寇,我神教亦与正道互不两立。 日后自然也是如此,江湖相逢,不论对错,只分生死。” 徐隐眼神先是凌厉,再转平淡。 “东方教主考虑好了,贵教此前十年由杨莲亭掌权。 此人为人行事如何,徐某不便评价,想必贵教上下人人有数。 此十年间,溜须拍马,擅长奉承者上位当道,而能力杰出之辈不得寸进,甚至如那梅庄四友隐遁山林。 呵呵,以至于江湖上难得宁静,少有听闻前代诸般惨绝人寰的正邪相斗之事发生。 听闻东方教主出关以来,不满教中庸人甚众,大刀阔斧进行整顿,屠戮无算。 在下却以为,此举有如对一病入膏肓之人痛下猛药,非但未能起得疗效,还使自身元气大伤。 不仅一直未能寻到遁入西域的任我行,甚至还生出想法,意图拉本人入教扩充实力。 敢问以上这些,东方教主是否愿意承认?” 东方不败梳着头发,眼神当中窥探不清他的情绪变化。 “徐盟主是想说,如今的日月神教已实力垂危,难以威胁你们武林正道是吗?” “哼,即便只东方教主一人,也足可威胁各派安危,至于贵教中的其他人,呵呵…… 在下想问,东方教主是想找到任我行的踪迹多一点,还是急于一统武林多一点?” “一统武林和诛杀任我行,皆本教主大愿!不知徐盟主以为如何!” “以为如何?西域这么大,贵教还有人力搜寻?更何况还要与我等正教厮杀相斗,东方教主不会以为贵教可以两相兼顾吧?” 徐隐说到了魔教当前的弱点上,此前无论是任我行出山。还是东方不败清理内部,都杀了不少人。 虽说多数是溜须拍马的无能之辈,但并不意味着有能力的人会立马冒头。 内部斗争严峻的情况,只会让这些人埋得更深! 东方不败是清楚这些情况的,但他不可能向正道示弱。 不过在看到徐隐有如此胆识武功,且目光还看得深远,更加遗憾没能将其拉拢入教。 他对徐隐斩杀任我行的女婿令狐冲之事,非常有好感,一直视为同道中人。 “呵呵,徐盟主有何提议?” “一年时间!这一年时间我们正道与贵教互不相犯。东方教主可以毫无顾虑的搜寻任我行。 一年后,若徐某还活着,而东方教主亦大仇得报。你我再约一时间地点相互论剑,到时这江湖局势,自能见分晓!” 东方不败眼神一亮,哈哈笑道:“徐盟主果然痛快!一言为定!” 两人谈话间,便当着正邪两道的人,将武林未来格局决定下来,却无人出言反对。 不过徐隐仍看向方证冲虚二人,对于武林中的泰山北斗,至少要给予表面上的尊重。 “大师与道长,不知以为然否?” “阿弥陀佛,徐盟主此番言语,可消弭诸多无谓争斗仇杀,老衲诚心认可。” “贫道亦无意见,若能在一年后继续摒弃成见,当是武林幸事。” 东方不败呵呵笑道:“徐盟主看着霸道自我,然而也是个心思机巧之人呢。” 徐隐看向台下,说道:“既然大事如此商定,徐某厚颜,仍想请东方教主应允一事!” 东方不败哈哈笑道:“那徐盟主可真如自己所言那般,足够厚颜啊。” 徐隐浑不在意,对台下喊道:“蓝姑娘,请上来!” 蓝凤凰一时没反应过来,愣了半天,才跳上石台。 众人一同瞧去,只见那女子身姿婀娜,容貌俏丽,难不成是新任五岳盟主的红颜知己? 东方不败却眼神一沉,“蓝教主,你胆子可真大。” 蓝凤凰显然比较畏惧东方不败,往徐隐身边挪了挪,徐隐笑道:“她是我妻子!” 众人睁大眼睛,蓝凤凰亦是又惊又羞又喜,完全没有料到徐隐竟公然宣称此事。 莫说他此前只是口头上调戏如此一说,即便真有什么关系,按照蓝凤凰所了解的正道人士。 这个时候恐怕也早已想各种办法与他们五毒教撇清关系,害怕损及自身名望。 一时间,她芳心剧震,既感动又不知所措。 在场正道领袖神色各异,有鄙视徐隐为好色之徒,目光短浅;有皱眉思索五毒教与正道恩怨利益的;亦有性情中人想要拍掌叫好,大为佩服的。 封不平则是大为诧异。 “你可知五毒教历代教主,皆是从小修炼毒功,将毒性融入到每一寸肌肤、每一滴血液当中,根本不可能嫁人!” 东方不败亦说道:“徐盟主,蔷薇虽美却暗藏尖刺,美色诱人却未必能够消受。” 徐隐畅然长笑,“此事不劳各位费心,蓝凤凰既是徐某妻子,那么五仙教之事,徐某不得不管!” 东方不败眼神微微阴了一下,“蓝凤凰向你求援的?” “东方教主无需细问!” 他闭上眼睛沉默片刻,然后说道:“蓝教主,有时候某家可当真羡慕你这样真正的女儿家,能有如此英雄相护于你! 唉,也罢,你并未直接参与杀害我莲弟之事,就暂且放过你们一年又如何。 徐盟主,这一年时间,我们神教便视他们五仙教为正道,只要不主动招惹本教分舵,就暂且停火。” 徐隐拱手道:“东方教主果然够义气,徐某必定铭记此恩!” 东方不败转身朝石台之外走去,边走边道:“你还是好好担心一下一年之后的那场决斗吧,风清扬可非是浪得虚名之辈。” 说着,台下忽有人撑起一台轿子,东方不败飞入其中,由四名武功极其出色的轿夫抬起轿子运使轻功悠然离去。 第六十章 野心 东方不败与一干魔教中人离去后,现场的气氛放松许多。 徐隐这时看向其余四大剑派,忽然说道:“天门道长、莫大先生、定闲师太,还有如今嵩山派的代理掌门丁先生。 今日事毕,原本各派可各自回去。不过徐某却有一事,想与各派相商。” 四派掌门齐齐看来,莫大领头问道:“未知盟主有何见教?” 徐隐说道:“实话实说,在下手中掌握有各派失传剑法武学以及破解之法,却想与各派做笔交易。” 莫大等人同时大惊,只有丁勉知晓其意,却默不作声,今日他已破胆,只想早日返回宗门,甚至生起封山之念。 嵩山派精华尽丧,没有二十年,根本不可能恢复。 天门道长脾气最为急躁,立刻站出来问道:“徐盟主如何会有我们门派失传剑法的?” 莫大较为冷静,皱眉道:“本门剑法从未外传过,更何况是失传剑法,徐盟主之话,请恕莫大无法相信。” 徐隐不置可否,“我知道你们一定不信,今日时辰尚早,何不借此大会,考较一番各派弟子的武学? 我们华山派愿接受各派弟子挑战切磋,且只以各派武学击败各派!” 此话说来极为嚣张霸气,自然令其余四大剑派十分不忿,尤其各派弟子大感恼怒,都是暗想:我等习练本门武学十余年,都不敢说精通。这华山派的大弟子好生猖狂,居然敢称他们的弟子以本派武功击败本派,简直岂有此理! 其他非五岳剑派的武林人士也大感惊奇,都是猜想华山派怎有这般底气。 天门道长又是第一个站出来,“哼,若是你徐盟主亲自接受各派弟子挑战,那我们四派直接认输便是,没有必要自取其辱!” 徐隐笑道:“此战纯为切磋较技,令五岳剑派众弟子相互增长,徐某自然不会出手。 本门只会派出普通弟子出战,欢迎四派弟子前来挑战!” “好!我泰山派第一个不服气,既然都是普通弟子出战……建除,你乃是本门二代弟子中剑术最精之人,莫要让师门蒙羞!” 天门的二弟子剑除,身背宽剑,躬身行礼而出,面色不善的看向华山派众人。 华山派弟子却是人人跃跃欲试,一个个出来请战。 如今局面,徐隐早和封不平沟通过,封不平自然知晓徐隐的目的,此事有利于扩大华山派武库,自然赞同执行。 为求保险,他令二代弟子中武功最好的梁发上场。 徐隐有意当众叮嘱了一句,“梁师弟,天门道长想要见识一下他们失传剑法的威力,可莫要让他失望。” “师弟晓得!” 入场后,建除心中不忿,也不行礼,直接上前抢攻。 进手招式,便是泰山派的绝技:七星落长空! 这一招分为两个部分,第一部分是以剑气罩住敌方胸口七大要穴,待敌慌乱之时,再以第二部分的狠厉剑招择一穴而刺! 对于这招,华山思过崖石洞当中自有破解之法。 所以徐隐等人好整以暇,毫不担心梁发无法应对。 梁发依照看过的破招之法,随手一剑从下往上,直挑建除手腕,根本不管对方如何出剑。 这一式迫使建除根本使不出七星落长空的第二式,不得不中途收招。 梁发亦没有将破招使全,否则根本展示不出泰山剑法便将对手击败。 待建除收招后,他带着微笑说道:“建除师兄,可看好了,这一招是你们泰山剑法中的五大夫剑,却看是否能挡?” 建除一头雾水,五大夫剑?怎么好像没听过? 天门道长却是心下一惊,五大夫剑是他们泰山派失传剑法,二代弟子当然没见过,便是自己,也仅仅只记得寥寥数招。 当下凝神观看,却见梁发一连五式剑法使出,的确是他的师父独自习剑时练过的五大夫剑! 梁发这小子明显有意留手,不到最后一招,均不出杀招,因此能将全套剑法使完。 建除只知道这的确是本门剑法,但不知应对之法,被打得狼狈不堪,终于落剑认输。 场上华山弟子同时叫好,亦有眼力出众的江湖人物也跟着喝彩,那手五大夫剑,在泰山派亦属上乘剑法。 华山弟子使得不仅纯熟,还干净利落,实战时无丝毫生涩,显然久经习练。 天门道长并未责怪弟子,只深深看了徐隐一眼,并没有立即询问,他已经看穿徐隐的目的,既然泰山派丢了这个脸,就让其余三派一起才对。 衡山派莫大现在也自皱眉,派出弟子试探。 此番华山派再出一名普通弟子,用了衡山五神剑当中各一式剑招,分别为泉鸣芙蓉、鹤翔紫盖、石廪书声、天柱云气、雁回祝融,俱是五神剑中的杀招! 同样是在额外的手下留情后,将莫大亲传弟子击败。 莫大认输后,与天门一般默然无语,有所狐疑的看了看徐隐。 定闲师太本不欲战,定逸师太却有所不甘,派出门下弟子挑战。 与另外两派一般,皆败于本门失传绝招。 至此,除嵩山派以外,其余三派弟子皆在华山派手中败给自家剑法! 这如何不让人吃惊! 在场众人议论纷纷,要知道窃取他派武学本为大忌,可现在问题是华山派弟子所使剑法,都为各派失传剑法。 其余各派就连追责的借口都没有! 徐隐见状,笑道:“包括嵩山派失传剑法,本门亦有。当然,岳不群很可能已将那些剑法告知给了嵩山派,是吗?” 丁勉见徐隐看来,连连点头,四下找了一下岳不群的身影,却不见其人,大感惊愕。 “徐盟主,封掌门,这究竟是怎么回事,还请告知谜底。”莫大沉声问道。 徐隐呵呵一笑,“请恕在下无可奉告,不过这些剑法,本派都愿传回各派,只要各位答应徐某一个条件。” 天门道长急声道:“徐掌门又有什么吩咐!” 徐隐微微一笑,说道:“我要各派现存剑法传承!” “什么?!”四派掌门同时惊叫,定逸师太冷哼道:“你这是痴人说梦!” 徐隐耸了耸肩膀,“无所谓,反正本派没有任何损失。” 他要搜集各派剑法武学汇聚本门,目的是学左冷禅去芜存菁,精简剑法,再取长补短相互融合。 如此,华山派便以一派兼具各派武学,武学传承自然是各派之首。 甚至徐隐可以借助青铜残剑,将各派剑法精炼得比它们本来门派更加精妙。 这样一来,等于是间接实现并派! 想学五岳剑派的人,根本不用拜入其他门派,只用拜入华山,想学哪派剑法,就学哪派剑法! 长此以往,其他四派在传承上竞争不过华山派,只能渐渐消亡,而华山派因传承丰富,不下于少林武当,自会渐渐成为武林第三极存在! 第六十一章 扬名江湖 四大剑派自然猜到徐隐的目的,即便暗恨本门失传剑法无法得回,却也绝不能答应徐隐的要求。 徐隐既然当众这么做,使的自是让人无可奈何的阳谋。 他高声说道:“你们以为本派掌握的只有这区区失传的几招? 本门人丁单薄,我与师尊又想将本门武学发扬光大,这段时间会在洛阳城中停留数日。 愿意拜入本门的,只要经过掌门与长老的考核,自会纳入门墙,有教无类!本派对各种剑法武学,绝无藏私!” 他故意将各种剑法武学几个字咬得极重。 四派掌门齐齐色变,他们见徐隐有意将此事传播四方,定会吸引大批资质卓绝之辈拜入华山。 此时来看不算大事,但时候越久,从华山派学得各派剑法的人越多,其影响力只会像滚雪球般发展起来! 当然,事实上徐隐并不会除石洞内记载以外的他派剑法,不过是虚张声势而已。 莫大冷哼一声,说道:“徐盟主、封掌门要将华山武学发扬光大,莫大无话可说,只能提前祝贺,今日若无他事,我衡山派先行告辞!” “莫大先生好走,不送!” 天门隐有怒气,“徐盟主,希望一年以后,你仍能安好!” “感谢道长赐福,在下定不教你失望。” 定闲师太走到徐隐身前,“我恒山派剑法,皆只适合女子修炼,徐盟主得之实属无益。” “在下从不强求,不过本门亦有女弟子,却很喜欢贵派绵里藏针般的剑法。” “唉……”定闲叹了口气,拉着恼怒的定逸一起离开。 徐隐再看向丁勉,丁勉心生恐惧,也顾不上门中其他人的反应,“在下愿以本门剑法来换本门失传剑法!” “哈哈,丁掌门这才叫有所远见!” 丁勉是借此时机来换本门生存的机会的! 其他各派恼怒的看了丁勉一眼,却也只能无可奈何,今日嵩山派遭受的打击太大,换他们任何一人,除死之外,又能有什么办法? 徐隐扫了他们一眼,知道他们是在等一年之期,到时自己与风清扬的决斗,很可能改变他们的最终态度。 只要徐隐一直活着,华山派的声势只会越来越大。 即便不采取左冷禅的鲸吞之法强行并派,而以这般蚕食之势缓慢发展。 其余各派传承也只会越来越不及华山派,最终淘汰在历史洪流当中。 到时,拿出门中普通剑法换取失传绝学,再想方设法加以精炼,或者能够延缓本派被淘汰的时间。 当日武林大会结束后,徐隐跟随师门来到洛阳,广招门徒。 但他只待了两日,从丁勉那里弄到了嵩山派内八路外九路剑法传承后,便带着梁发和林平之,跟随蓝凤凰前往苗疆而去。 虽说东方不败应允不再攻打五毒教,但蓝凤凰并不放心,还需要返回教内一看。 徐隐此去,便一直打算在苗疆待到一年后比武之期。 他要借助蓝凤凰的资源,用五毒教炼制的各类药物帮助自身迅速提升功力。 他相信自己的剑法已不输给风清扬,唯有在内功修为方面有所不如,此番正是弥补之机! 其他人都跟随封不平先留在洛阳,一边养伤,一边考察人才。 与会之前,负责举办大会的洛阳王家和魏家,此时自然是杨柳随风倒,嵩山派没落,便立马拍起华山派的马屁。 封不平就暂时留在金刀王家疗伤,正好与林平之父母一见,商讨在关中借华山派之势,重开镖局赚钱的事情。 …… 武林大会当日,岳不群趁所有人注意力都在徐隐和风清扬对峙中的时候,悄悄离开了现场。 他受伤不轻,逃出十余里地后,实在坚持不住,倒在了一间荒村外面。 醒来后,发现自己被村子里的一名阿婆所救。 侥幸逃得一命的岳不群自是感激不已,打算待伤势稍有好转便留下一些碎银离开。 如此,过去了两天,他内功深厚,伤势也好转得颇快,正打算告辞离开。 走出房间,到院子里去寻找那名阿婆,表达谢意。 然而却见那阿婆正与几名江湖汉子在说话,岳不群想到武林大会结束,徐隐大获全胜,已是五岳盟主,肯定不会轻饶自己。 说不好这些江湖人便是他派出来寻找自己的,因此藏在房中不敢轻举妄动,并运转紫霞功,增强听力,偷听他们说话。 “前两天在村子外面倒是有个年纪比较大的书生,遭了贼,受了不轻的伤。他谈吐非常儒雅,不是你们要找的人,快走吧。” 那几个江湖汉子互相对视一眼,“让我们进去看看,如果不是我们要找的人,这十两银子给你养老!” 说着,就往屋子内强闯进来。 岳不群连忙将床上被子蒙上,装作有人躺在里面休息的模样,自己实则潜伏在门梁上。 他武功未复,不愿与人硬拼。 那四名江湖汉子推开阿婆,粗暴的闯入房间,其中一人说道:“岳不群这厮很不好对付,就算身上有伤,也绝不可掉以轻心。 老三老四,你们去床边看看,我们守在你们后方,一旦有问题可以前后支援! 拿下岳不群的人头后,我青竹帮必能得到徐盟主信重,将来称霸洛阳也是指日可待!” 岳不群神色阴沉,暗道:“果然是冲我来的。” 立马有两人向床边走去,另外两个人手持利刃隔了几步距离在外面。 前头两人走到床边,毫不客气的挥刀往床上砍去,直砍的棉屑乱飞。 四人愕然,岳不群竟然不在?! 就在这时,岳不群忽然从天而降,将后面两人天灵盖击碎,然后借着他们尸体遮蔽,迅速抵近床边两人。 他们二人隔着尸体挥刀,根本砍不到岳不群,给岳不群以隔山打牛劲,透过两具尸体将二人同时击毙。 这般稍一剧烈动作,他身上被封不平砍出的伤口立时崩裂,鲜血染透衣衫。 岳不群点穴止血,闭上眼睛深深吸了口气,吐气后再缓缓睁开双眼,捡起其中一人掉落的长剑。 身处血腥气弥漫的阴暗房间内,岳不群神色孤寂,面无表情,宛如一头走向绝路的孤狼。 阿婆站在门口,目瞪口呆,见岳不群缓缓转过头来,不由全身颤抖无力,双腿一软,坐在地上。 岳不群没有多看她一眼,提着剑朝外走去,待走到阿婆身后,才忽然开口道:“阿婆,这村里还剩多少人?” “去年…去年糟了灾,年轻人都离开了…只剩…只剩我们六个老人还守着…” 岳不群长叹一声,“世道艰难,谋生不易,阿婆来生定会投入一个好人家,还请一路走好。” 阿婆还没咀嚼清楚岳不群话中意思,一柄长剑已将她穿胸而过… 当日,荒村之中仅剩的六名孤寡老人,尽数遭屠! 杀戮无辜? 流落在荒山之中昼伏夜行,宛如丧家之犬一般的岳不群,嘴角渐渐流露出一丝讥诮。 君子剑已死,剩下的,不过是一个为了复仇不择手段的华山恶鬼! 为了活下去,为了复仇,必须不择一切手段! 从江湖名宿,沦落到最底层的岳不群,终于感受到了这个江湖最本质的东西。 弱肉强食,适者生存! 第六十二章 新生 这段时日,为避开那些意图巴结徐隐的江湖散人,岳不群已经历过多次厮杀。 他以前那手中正平和,堂皇大气的剑法,亦开始学着剑走偏锋,招招致命! 这个时候,岳不群才发现,当他抛开一切师长灌输给他的习惯和道德约束后,自己的武功剑术居然能进步如此之快! 看穿了道义责任谦让恭敛之后,剑术的核心,不过就是杀人! 只要能最快最有效的杀掉对手,就是最好的剑术! 什么华山剑法、独孤九剑、辟邪剑法,通通都是狗屁! 你们不过就是比岳某更会杀人罢了! 杀人很难吗? 难的话,那就每天杀人! 天天杀!日日杀!早杀!晚杀! 杀富人!杀乞丐!杀男人!杀女人!杀弱者!杀强者! 杀得百人!千人!万人!难道还比不过封不平、徐隐你们?! 岳不群日夜行走,日夜在杀戮血腥中穿行,或者是被人追的,或者是主动出手的。 他远离了中原,回到了关中,看了眼云海雾凇环绕的奇伟华山,最后一路西行而去…… 不知走了多久,遭遇了一群混杂着汉人、蒙古人、回回、藏人、胡人等不同族群的马匪。 就连马匪也懒得抢这个看着就很晦气的书生,全身上下,除了一柄生锈的破剑,就再没有任何值钱的东西。 但岳不群受不了他们看自己的眼神。 “什么时候就连你们这帮杂种都能以这样的眼神来看岳某了?” 他心里刚刚生出这样的想法,手中锈剑就已砍倒了一人。 马匪大怒,围攻而上! 不多时,飞扬的尘土散尽后,落下一地的人马尸体。 岳不群手中的锈剑早已折断,此时握着的是一柄蒙古马匪手中抢来的弯刀。 剑对他来说,已非必要的杀人武器,只要能杀人,什么武器都无所谓。 哦,那柄弯刀,似乎是这群马匪的头目所持有的。 此时他的尸体正被岳不群踩在脚下,头部被踩得稀碎。 白花花的脑浆子宛如豆腐花一般混杂着肮脏的血液,伴随着泥沙,流淌得到处都是。 剩下的马匪数量依然不少,团团将其围在中间,却无人敢上。 他们犹豫且迟疑又胆怯的相互对视,最后由一名回回起头,翻身下马,朝岳不群跪下。 然后是一名汉人,再接着蒙古人、藏人等等,所有马匪全部下马,朝他下跪,大声宣誓!各族语言都有! 岳不群就这么成了这群马匪的首领。 成了马匪,就得有马匪的觉悟,奸淫掳掠,习以为常。有的时候,破城屠寨,亦是等闲! 岳不群没有什么高明的战术战略,每次要去哪里,要抢哪里,要杀多少男人,抢多少女人,卖多少奴隶,如何分割战利品,都由一众手下的小头目商讨,然后民主投票,由他拍板。 他做得最多的,就是每次抢劫杀人时,冲在最前面,啃最硬的骨头,杀最强的敌人,且从来不主动争夺战利品。 每次战败,被人追杀时,他走在最后面,吸引最多的追兵,解决最顽强的对手。 久而久之,在广大的西域大漠之上,他越来越有名气,也有着越来越多的小型马匪团体投奔。 他成了这群马匪联盟共同推举出来的头目,有人甚至称其为汗! …… 徐隐和蓝凤凰四人,一路山水跋涉,踏入十万大山,进入了五毒教势力范围。 五毒教总坛位于十万大山的深泽之内,寻常人若是不知道路,擅自硬闯,不说被外围的瘴气毒物所伤,便是这遍地的沼泽也足以取人性命。 日月神教与百草门此前进攻,就在这外围吃了大亏,不少人平白折进了沼泽之中,甚至连面对五毒教那些名闻天下的蛊毒之术的机会都没有。 不过汉人的智慧向来博大精深,虽吃了些亏,若长久攻伐,还是能找到方法攻入其中。 就算不做硬攻,只在外围设伏,令五毒教众人难以出门采买。时间一长,他们久居深泽之内,无外界物资补充,也要元气大伤。 实际上日月神教云南分舵与百草门在收到撤退的消息前,就已开始这样的长期战略围困。 要应付这般局面,蓝凤凰唯有遍邀周围俚僚苗寨协同作战,驱逐汉人,才能瓦解日月神教的战略意图。 但如此对云南地方官府而言,无异于主动挑起苗汉之争。 到时就不再是寻常的江湖争斗,而将演变成为一场旷日持久的民族战争! 蓝凤凰回到自己的地盘上,整个气质都变得自信许多,见到教众依地利而守,并未受到多大损失,心中稍稍放心。 不过麻烦的事还在后面,还没进入总坛,按理说教内长老应该过来亲迎,然而却只派了几个寻常教众。 蓝凤凰没有将此事告知给徐隐,先带着几人前往位于深泽之中的总坛。 越是进入深泽,奇花异草越多,当然越是艳丽的植物,其毒性也越大。更不用说,这其中还有专门饲养的各种毒物。 行走期间,时不时就有人头大的蟾蜍蜘蛛,挂在树梢四尺长的毒蛇等东西行注目礼。 不服用相应的解药,没有内部人员带领,外人是根本无法踏入其中的。 徐隐当初还想寻找机会杀上五毒教,灭其满门,多少有点一厢情愿。 纵然将先天功练到大成,在驱除毒性的过程中也是要有时间的,不是像吞了莽枯朱蛤那样绝对免疫。 更何况,先天功避得了毒,却避不了蛊,五毒教各种蛊术手段十分邪异。 蓝凤凰和一众五毒教的长老,在带领他们进入总坛时,并没有向他们展现出蛊的可怕。 但越是不展露出来的东西,其威胁程度自然越是远超明面上暴露的东西。 到达五毒教总坛,这里表面看上去与寻常苗寨一般,依山势而建,吸收了汉家坞堡的优点,主体以砂石土墙构造。 受资源限制,只在险要处再立木制望台,可居高临下,全无死角的夹击来犯之敌。 到了内部,寨子中央是座祭坛,祭拜的却是兵主蚩尤,蚩尤巨大的石像屹立在中央,由蟾蜍、毒蛇、蝎子、蜈蚣、蜘蛛五种毒虫雕像环绕,颇具威严。 这时,才有四名长老齐齐出现,他们站在蚩尤神像之前,那副模样不似来此迎接,倒像是兴师问罪。 这回徐隐即便不要旁人告知,即便听不懂苗人言语,却也知晓大概怎么回事了。 他面上带着淡淡的微笑,看向一脸凝重的蓝凤凰,“什么时候要我帮忙,随时开口便是。” 第六十三章 问罪 蓝凤凰只是微微点头,看着四位长老说道:“这段时日,有劳几位长老了。” 左首一名长老半睁着眼睛,态度倨傲,“教主,你可知罪?!” 蓝凤凰眉峰微皱,“请乌长老直言!” 乌长老身边的一名长老冷笑道:“本教受外敌入侵,教主不在教内率众抵抗,反而却与这汉人卿卿我我,难道无罪?” 周边原本过来迎接蓝凤凰的普通教众,都缩紧了包围圈。 蓝凤凰身边的忠心手下不占数量优势,有些慌乱的先拔出了兵器。 她当即出言喝止,尽力保持镇定的说道:“日月神教与百草门人多势众,本教除了据险而守以外,别无它法,唯有想办法消弭这场争斗。 这位徐公子,不,现在是五岳剑派的盟主,亲自和神教教主东方不败做了约定,至少一年以内,日月神教不会再进攻我们。 不然他们和百草门怎么会突然退出,几位长老可有过思考?” 包围之人当中多数都是被几位长老所蛊惑的,此时听蓝凤凰这般解释,登时有些狐疑。 乌长老用力顿了一下手中的蛇形铁杖,冷哼道:“放屁,魔教与百草门的败类分明就是我等率众击退的,就凭你身边这乳臭未干的汉人小子,也能与东方不败做约定?!” 这些人久居深坛,而山中原本信息闭塞,再加上他们本就有心打压蓝凤凰权威,自然不可能承认这场退敌功劳是蓝凤凰的一力促成的。 “这么说几位长老就是不信本教主说的话了?” 四位长老齐齐冷笑,周围他们的亲信也跟着嘲笑起来。 有人直接冲徐隐说道:“这汉人公子哥,也就长得俊点,便把教主你骗得五迷三道,听说教主你还要嫁给他为妻子,哈哈,这汉人难道不知道教主你是没法嫁人的吗。” 蓝凤凰也不是什么好脾气,竟有人敢以下犯上,她当即挥出皮鞭,将那出言讥讽之人抽倒在地。 那人惨叫一声,不去查看伤口,却先倒出药瓶中的药物,急忙吞下。 蓝凤凰皮鞭上有毒,这是每个教众都知道的。 她正待抽第二鞭,又有一长老冷声说道:“怎么,自己做的事,还不允许他人去说吗?” “那依元长老的意思,本教教众就可随意造谣污蔑教主了?既然如此,这教主之位,不如由四位长老来当好了!” 四长老对视一眼,隐有奸谋得逞的笑意。 他们并不想争教主之位,因为五毒教类似于原始的萨满教。 教主是通过祭祀兵主蚩尤之时,由祭司随机选出的,且都是年岁颇小的孩子。 这些被选中的孩子,则会被从小教导,并练习特殊的毒功,等到前任教主逝去后,便自然接位。 不过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教主是传统习俗所定,名义上有着教内最高权力,无人敢冒着违反传统和渎神的罪名,废掉教主而自立。 因此作为次一级权力机构,四大长老为了自身权位稳固,就必然要打压教主。 他们在位颇久,且人脉颇广,如果教主性格软弱或者毒功修炼不到位,实力不足,就只能当个傀儡任人摆布。 但事实上并非如此,如果教主的传承中不出意外。通常前代教主会在六十到七十岁左右退位,继任的教主则在四十岁年富力强之时。 这个年纪的继任者,往往毒功已有所大成,且经营出了一定的班底,再加上前任教主的遗产,足以和教内绵延数代的家族相抗衡。 然而蓝凤凰的继位则属于一个意外,前任教主出了意外,提前早逝。 蓝凤凰二十出头继任的教主之位,一身毒功未至大成,而且自身班底未立。 她能保持这种程度的独立,而不是变成四大长老的傀儡,足以证明她的个人智慧远超凡人。 事实上,再多给她几年时间,等毒功练到一定的火候,再与这四位长老斗争下去,必定能大占上风! 四位长老自然也认识到了这一点,所以立刻抓住宗门危机时刻,想方设法为难于她,打压其势力和名望。 领头的乌长老说道:“教主言重了,竟然如此怀疑我们四个忠臣?我等难当此罪,只求教主杀了我们,以显忠心!” 说着四大长老暗中带着狡诈的笑意,主动向蓝凤凰跪了下来。 立刻便有长老的心腹向不知情的教众四下大喊:“四长老忠心护教,教主却不分是非对错,要杀了他们啦!” “教主怎么能这样!本教被汉人攻打时,没见她在教内,得亏四大长老指挥才挡住那些家伙。长老都是功臣,怎能说杀就杀!” “你们不知道吗?教主被那汉人迷了心智,有什么事做不出来的!” 越来越多的教众心怀不忿的靠拢过来,他们看不到蓝凤凰在中原之地做的一切,只看到前段时间四大长老出力颇多。 再加上魔教攻打五毒教,也多少与蓝凤凰帮助圣姑之事有关,因此教内多人颇有怨言。 不过他们都忘了,正因为蓝凤凰与圣姑关系密切,过去数年间,教内对外贸易更加频繁,且多受圣姑下属关照,极少被奸猾的汉人商贩以低价购买他们辛苦炼制出的苗药。 族内的生活越发富裕,人口也越来越多,这是以往历代教主都没能做的到的! 蓝凤凰见状,心下慌乱,忽然感到有双大手握住了自己的手,一股暖流上来,让她立时心安了不少。 不管怎样,不能让教众认为自己是在滥杀功臣。 她连忙去扶四位长老,同时以内力高声说道:“本教主绝无此意!只是一时之气,四位长老万勿误会!” 她刚刚扶住乌长老两臂,乌长老却暗暗发力,要将蓝凤凰拉倒在地,让她好生狼狈一次,在教众面前丢个大丑! 蓝凤凰大吃一惊,她功力尚浅,又无准备,正要白白吃个大亏,忽然一股大力撑住了自己的腰部,再随腰透入两掌,两掌跟着传出一股气劲向外一震! 乌长老轻声低呼,只觉两臂之上传来一股沛然莫挡之力,生生将自己抬了起来,他竟毫无抵抗能力。 起身后,乌长老这才注意到蓝凤凰身后站着一个男人,他有一双冷峻而狭长的双目,目中透着精光,嘴角挂着微笑,显得谦逊却不好招惹。 第六十四章 施恩 蓝凤凰亦回头看了徐隐一眼,微微点头。 此时其余三个长老看见乌长老被扶起来了,竟然没有使阴招暗算一下这位不知好歹的年轻教主,都感奇怪。 不过他们四人向来保持同步,因此其余三人也跟着站起来。 这令周围围观过来的教众没有方才那般激动。 蓝凤凰环视一圈,说道:“本教主此去中原,已与神教约定,此后一年不再相互攻伐,众位教众可自行出山与汉人进行贸易,本教主可确保无事!” 众人议论纷纷,散去之前,有人低声说道:“那有什么用,之前合作的商人不是被日月神教杀了,就是因为害怕逃了。与周边的汉人接触,又得被他们欺诈,打压药材价格,还不如不卖。” 蓝凤凰心有所动,对四位长老说道:“本教主自中原跋山涉水数千里而回,着实倦了,四位长老如有要事,还请留到明日再叙。” 四长老再度对视一眼,乌长老颇为忌惮的看了眼徐隐,与其他长老退了下去。 临走时,乌长老深深看了眼徐隐,目光当中满是警告。 徐隐傲然不惧,对他微微一笑,颇有不服来战之意。 返回蓝凤凰的居所后,徐隐直接问道:“我不懂你们苗家方言,可否告知方才发生了何事。” 蓝凤凰孤立无援,以前的许多亲信都死在了中原,此刻也只能依赖徐隐,遂将今日之事,与他们五毒教的传统都简单的说了一遍。 徐隐沉吟片刻,笑道:“如此说来,你身为教主,要想掌权,无非从两个方面着手,一为施恩,二为立威!赏罚分明,其法自严!” “我往日并非没有施恩,继位以来,约束教众不随意在外逞凶斗狠,不烂使蛊术害人。 多研制医药,通过任大小姐的关系网,大做生意,使族人教众生活比以前好了许多。自从任大小姐出事,神教封锁了我们的贸易渠道。 他们许多人积存货物,无法再像以前那般赚钱,生活质量稍有下降,便心生怨恨。 四位长老这次针对,也未尝不是利用了这其中的微妙变化。” “民众都是健忘的……” “什么?” “我是说,你不能只光做,还要宣传,让人知道你做了什么,有的时候表面工作甚至比实际工作更得民心。” 蓝凤凰听到这番话,略有所思,徐隐接着说下去。 “如今任大小姐的贸易渠道你们肯定用不上了,不过我们有解决办法。 平之,你家当初行镖天下,云南岭南是否也有人脉?” 林平之见到自己能帮上忙,登时精神一振,说道:“云南多产药草木材,当初我家也在这里有设立过分局,不管是黑白两道上,都认识些人物。只是后来……大师兄你也知道的。” “你再去见一见他们,就说福威镖局将在关中重建,到时各地分局将会重新开启。嗯,我记得当初在洛阳王家,你爹的计划中就是这么说的。” “咦?不提大师兄你的名字吗?” “你穿着华山派弟子的衣服,他们自会知晓,不必刻意相提。” “如果有些人刻意为难呢?” “你再告诉他们,我在五仙教,不日将上门拜访。” “师弟明白了!” 这些话,懂的人都懂,再不懂,那就是不识抬举! 蓝凤凰自然心中敞亮,眉目亦闪过喜意,“也就是说借着你五岳盟主和林公子的福威镖局,重开贸易渠道,甚至能打通至江南、中原地区?” “呵呵,你心里其实早就是这般打算的吧,否则当初怎会随我在洛阳停留两日,还找过林震南夫妇?今日却非要我亲自说出来。” 蓝凤凰双眼发亮,笑而不语,微微靠拢徐隐,体香阵阵,沁人心脾。 “如此即便后期还要时间铺开,但借着你这五岳盟主的名头,族人积压的库存货物也足以销售出去。 再加上你方才说的,我安排亲信私下宣传,就当是给妹子脸上贴金,到处吹牛,便能揽足人情,就达到你说的初步施恩的效果! 接着……又如何立威呢?” 徐隐算是看出蓝凤凰这是在一力利用自己,不过他无所谓,捏住五毒教的贸易渠道,等若捏住了它的半条命脉。 所谓由简入奢易,由奢入俭难。 过惯了好日子的五毒教教众,如果被突然掐断生意渠道,重新回到以前深居毒潭的苦日子,恐怕会立时爆发一场内乱。 只要再征服蓝凤凰,从心灵到肉体两方面的拿下!五毒教便是自己手中的一枚底牌! 到时华山派精英弟子要进行修行,在医学药物方面的资源,便足可从五毒教获得。 本派中人行走江湖,也能获得一个强大的奥援! 徐隐略有深意的笑道:“你是想让我好好收拾一番那四位长老,是吧。” “他们年纪大,总不好接受你这年轻人的挑战。” “呵呵,那也是我立威,而非你立威。” “你说怎么办吧,都听你的。” “很简单,你这里收拾人心,他那边自然不能安坐,早晚会上门挑战。若是动武,你可当众令我接战。可若是其他方面,还得看你自己的本事。” 蓝凤凰笑道:“比教内典籍,他们是比不过我的,比行医用毒,也不如我。 不过他们有个杀手锏,我却没有任何对付的方法?” 徐隐也很好奇,说道:“莫非他们武功很高,可以直接压制你?” 蓝凤凰鼻子里哼了一声,说道:“单打独斗当然不是本教主对手!若是多人动手,我虽不是对手,他们也别想要脸面! 不过,我们主要用毒的,怎么会时常自己动手呢?像他们那样的老家伙,自然是用花费超过十年时间炼制出来毒傀出战了。” “毒傀?”徐隐暗道,原著中并无这类东西。 “就是以武林高手的肉身,搭配多种秘制毒蛊,再用本教神功花费多年时间缓慢浸制。 一旦炼成,毒傀不仅身具武者生前武学实力,还具一身蛊毒,刀枪不入,水火不侵,亦因为毒傀本是一具尸体,也不惧任何毒蛊。 除了以远超毒傀的功力,强行将他们裂尸以外,几乎没有任何办法可以对付。” 徐隐说道:“这倒是有点意思,我还以为他们是活着的,没想到竟被弄成了僵尸。” “不是僵尸,是以蛊虫控制了大脑和脊椎,通过特殊方法听从施术者操控。嗯,四位长老的毒傀,生前不是纵横四海的江洋大盗,就是名震一方的武林名宿。武功当不下于定逸师太、莫大先生这样的层次。” “呵呵,看来你们五仙教暗地里做过不少大事。” “徐大哥,是不是怕妹子把你也炼了?” “今晚,我想与你喝酒。” 林平之与梁发对视一眼,有些面红耳赤,连忙离去,还引得蓝凤凰身旁侍女一阵偷笑。 当然,无功不受禄。 徐隐知道自己若要得到蓝凤凰,那至少得帮她度过这次危机。 蓝凤凰还以为她那一身毒血根本无法被男人亲近,所以只行挑逗,然而实际上却派出身边侍女前往侍寝。 不过徐隐只对难以征服的女人感兴趣,寻常庸脂俗粉从未放在眼里,只将派来之人逐出房门,自己则静心修炼。 另外一边,五毒教四位长老悄然聚拢在一间阴暗的房间中。 第六十五章 药田月色 “乌长老,今日你怎么没让那小妮子出个丑?”元长老问道。 乌长老面色漆黑,“你当我没使绊子吗,是她带来的那个汉人,好一手精纯内力!” 尤长老皱眉道:“原来是他?听闻是击败了左冷禅的家伙,刚刚担任的五岳盟主。” 廖长老说道:“她带了外援来此,该当如何?” 乌长老冷笑一声,“无妨,我们继续每日宣传前段时间交战她的不作为。 任大小姐的人脉被日月神教自己毁去了,没有那些汉人商家帮助,族内土货积压甚多,大家都对她很是不满。 只要这把火不灭,她迟早都要低头的。” 元长老阴笑道:“说的是,那个汉人不主动帮她还好,若是主动帮她,我们就说这妮子和汉人勾结,准备对付自家族人,到时……” 乌长老微微皱眉,“可以打压教主威望,但不可行废立之事,我们不是汉人,如果像汉人那样做,族内谁担任大位都得自危,迟早都要分裂。 况且传统如此,真要废除了教主,我们五毒教的信仰还如何建立?族人还如何会服从我们?” 元长老悚然醒悟,不再敢提此事,不过对于持续打压蓝凤凰的威望却是形成共识,这段时间将会一直给她压力。 这段时间徐隐在五毒教内,每日都会痛饮蓝凤凰珍藏的药酒,又辅助诸多虫蛊药物修炼,进展极速。 这些药物是蓝凤凰用来辅助修炼毒功的,药性强烈,内藏元气丰富,不过伴随的毒性也十分猛烈。 五毒教的内功心法对元气的转换效率并不高,算不得高明功夫,但是另辟蹊径,却能充分吸纳药中毒性。 因此五毒教弟子的内功通常都带有剧毒,功力越深,毒性越深。 徐隐的先天功可以排除毒性,吸纳药性,再借助心法逐渐积蓄真气。 当然,内外结合共同用功的方式,他亦没有放弃。 不过没有像在华山修炼一般那么激进,因为他的外功体质已经成长到一定的极限,再难有所突破。 而以此方法积蓄内力,在当前内功境界,已比不上专注于吸纳药性和入定静修带来的效果大。 外练方面,更多是感悟这段时日以来多番实战积累的经验,然后将自身剑术再度精简! 这精简并非是指招式方面的精简,他此时的剑法来去不过就是竖劈、直刺、横切、上撩等基础招式,已无法继续精简。 他精简的是微观层面,是肌肉集群协调发力、内劲运转、呼吸吐纳。 根据实战中的感悟,削减无用的肌肉进行发力,调节真气运转路线,控制呼吸喷吐节奏,然后反复练习,形成本能。 一旦精简成功,他出剑的速度和威力至少还能再增三成。 蓝凤凰在知道徐隐的要求后,特意减少了药物中的毒性,投入更多收藏多年的名贵药材于其中,每日亲自熬煮给徐隐使用,致使徐隐修行效率更增! 时间一转而过四个月,林平之扯着徐隐的虎皮,还真将福威镖局分局的老伙计聚集到了一块,重立分局,许多商人与江湖上的好汉见状主动上门结交。 由此,过去断掉的人脉重新续上,再联系上五毒教,立马将五毒教原本的贸易渠道打通,并且上门合作的商人越来越多,竟比过去还要热闹一倍! 蓝凤凰的手下这段时间没少奔走,在族内大打舆论战,再加上蓝凤凰多次露面与外界商户签订合作事宜,立时在族人当中威望大增。 四大长老看在眼里,心下越发焦急,但他们并非鲁莽之辈,并没有在蓝凤凰声威正旺时上门挑衅,只默默等待时机。 一日夜间,徐隐坐在一处药田中修行练功,这里是属于蓝凤凰的私人药田,是她平日里实验各类新型毒药和蛊物的场所,因此未得她允许常人是进不来的。 就在方才,徐隐冲开了第三条奇经,功力提升了三分之一。 体内真气运转效率再增! 最关键的是,他的先天功对阴寒、阳炎、毒性的特殊效果抵御能力更强,寻常的剧毒甚至可以直接免疫。 而左冷禅那般程度的寒冰真气,在他有意抵抗下,甚至难以侵入经脉。 不过先天真气绵柔如水的本质不变,缺乏足够强的爆发力。 这是徐隐多少遗憾的地方,如果掌握了类似九阳神功这类至阳真气,自己那手刚猛的重剑之技,威力可以倍增。 他刚刚收功,正巧看到蓝凤凰赤着双足走了进来。 “怎么,今日族祭,那四位长老没有趁机挑衅?” 蓝凤凰依偎在徐隐身旁,轻轻叹道:“我已经露出了破绽给他们,却不知他们是不是提前得到了消息,今天老实得很了,要是这样下去,徐公子你教我的立威之法可用不上了。” 徐隐轻嗅着她发丝上的幽香,毫不客气的将其揽入怀中。 “这还不好,他们不动手,你便慢慢蚕食他们的权力,这般温水煮青蛙下去,等到他们想反抗的时候,就再没有力量了。” 蓝凤凰蹙眉道:“什么是温水煮青蛙?” 徐隐懒得解释,说道:“你们五仙教有没有教主嫁给汉人的先例?” 蓝凤凰捂嘴轻笑,看着徐隐双眼,挑逗道:“历代教主基本都是女子,不过无一嫁人的,虽然她们都很想嫁人哩。 徐大哥又不是不知道,我们自幼被挑选出来,修炼秘传毒功,便是血液、汗液当中都是剧毒,什么人敢娶呢?” 徐隐呵呵一笑,几乎贴着她的脸庞,耳鬓厮磨道:“如果我说,我敢呢?” 蓝凤凰轻轻推开徐隐,摇头道:“妹子可没发现徐大哥是急色之人哩,之前送到你房中给你侍寝的女子都被你赶了出来,现在这样子是不是为了挑逗蓝儿,故意装出来的呢?” 徐隐哈哈大笑,“你觉得这种事情,我会去装吗?直说,你愿不愿意吧。” 看着徐隐双目当中的炽热,再加上被他双手几番挑逗,正值春情勃发美好年华的蓝凤凰如何受得住,宛如被天敌盯上的猎物一般,身子忍不住的轻轻发颤。 “便是我愿意,又怎么样?徐大哥你又不能……” 话还未说完,徐隐以口相就,直接吻了上去,吻得极深极久极投入! 蓝凤凰费了好大劲才将全身火热的徐隐推开,睁大双眼不可思议的看着徐隐,胸膛起伏,气息粗重。 “你!不行,你快服解药,速速驱毒!” 徐隐阻止住蓝凤凰的举动,一把抓住她的纤纤素手,再将其用力揽入怀中,脸上青气随着内息运转,刹那时间便消散无踪。 只见他双目之中满是欲火,带着霸道而邪魅的笑意说道:“我说过,我喜欢带刺的蔷薇,更喜欢征服别人永远征服不了的女人!今夜,你就是我的妻子!” “不行!我们尚未拜堂,就算依我们苗家规矩,也是不成的!” “江湖儿女,岂拘俗礼!” “不要!” “哈哈,那可由不得你!” 说着,翻身将其压倒在地! 不多时,药田花草摇曳不定,隐见飞鸟落下,又迅速离去,游过的青蛇抬起头吐了吐信子,远远避开。 朦胧月色之下,药田之中隐隐泛起一阵淡淡的紫雾,紫雾飘扬不散,只笼罩着那片春意盎然之地。 第六十六章 叛乱 蓝凤凰枕在那个男人怀里,全身一丝不挂。 方才的事情持续了多久,她没有精确的计算,只记得倒下去的时候,月亮还在天边,而现在却已攀升到了头顶。 如果是一般的男人,莫说和她持续这么久,便是碰了碰她,也会身中剧毒。 而枕下酣睡的这个男人,竟完全无视自己一身剧毒,简直可以说肆意妄为、毫无顾忌! 而且她从未想过自己也能成为一个真正的女人,历代自幼修炼毒功的教主,可都未有过这般经历。 这个男人很快就沉睡了过去,任由心思复杂的蓝凤凰陷入失眠。 药田之内,霜露颇重,即便云南深谷之中四季如春,在天明时分也难挡寒气入侵。 趴在徐隐怀中的蓝凤凰却觉全身温热一片,丝毫不觉寒冷。 酣睡的这个男人,一身玄功十分奇妙,当已不惧寒暑。 她稍稍换了个姿势,身子一动,徐隐便睁开了双眼,二人四目相对,蓝凤凰娇羞的低下头去。 二人拥抱在一起,一直相伴到晨曦微亮,才起身穿衣整理。 由侍女端了早餐,用过之后,蓝凤凰便要前往整理教务,徐隐依然要开始一日的刻苦修行。 这时,一直当缩头乌龟的四大长老,忽然带着一群心腹冲入了教主别苑! 拦路之人,皆被砍翻在地! 蓝凤凰看着对方气势汹汹、杀意沸腾的模样,皱眉怒斥,“四位长老,你们这是何意?要作反不成!” 她这段时间毕竟养出了一定的威信,听到她的呵斥,别苑内的教众守卫立刻冲了过来,护在蓝凤凰身前。 乌长老见状,躬身行礼,却咄咄逼人道:“教主!我等此来,是为护你名誉!” “笑话!”蓝凤凰拂袖大怒。 “哼,敢问教主,昨晚那汉人男子,可与你单独在药田之中度过?” 蓝凤凰脸色先红,再是一变。 “乌长老!你们这是在我身边安排了眼线,每日监视于我?好大的胆子!” 元长老冷笑道:“这可不是眼线,而是教内有人担心教主你受汉儿的蛊惑,日后做下后悔莫及的错事,所以才通报于我等,这可是为了教主你好!” “原来派人监视我,却是为我好?!” 乌长老道:“教主只用回答,昨晚是否和那汉儿共度一夜吧。” “就算是又如何?谁不知道本教主体中含毒……” 不等蓝凤凰话说完,廖长老猥琐的说道:“不管教主你体质如何,可这世上总有无聊之人,会对此等孤男寡女共处一夜大作猜想,况且此人曾当众宣称你是他的妻子,如此多番无礼,岂非玷污了教主清誉。” 尤长老说道:“所以为了教主的清誉,那个汉人绝不能留!” 蓝凤凰眼露杀机,“四位长老,你们这是找死!” “哼,教主,难不成你要当着这么多族人和外人的面,杀掉我们四个一心为教的忠臣吗?” 乌长老挺直腰背,心念微动,身后的皮肤呈现青灰的毒傀无声无息的走到旁边。 剑拔弩张之时,徐隐察觉到动静走了进来,所有人目光都看向了他。 徐隐这两个月没少从蓝凤凰那学习苗家方言,虽不会说,但勉强还能听得懂,方才已经听到不少争吵内容,心中有数。 “几位长老看来是想杀徐某?” 四位长老当然听得懂大明官话,暗中对视一眼,昨夜之事已经传到了他们耳中,不过并不知道蓝凤凰已成了徐隐的人,只是想以此为借口除去徐隐罢了。 只要干掉徐隐,那蓝凤凰辛苦建立的贸易渠道极有可能反过头来为徐隐报仇,到时与汉人大做生意的族人必会遭到攻击,他们则可借机对蓝凤凰发难,重新夺过权力。 至于教派宗族利益,在权力面前都是可以用来交易的筹码。 此行他们可说孤注一掷,否则继续等待,必会如徐隐所说的那般,成了一个温水煮青蛙的结局。 乌长老神色阴沉的以官话说道:“我们五仙教不欢迎汉人,况且你昨日行为,已对本教教主清誉造成影响,除非死,否则绝不能清洗你身上的罪过!” 徐隐哈哈大笑,“徐某昨晚与你们教主商量了一晚结盟事宜,就是为了对付一年后魔教再度进攻之事,你们几位长老名为长老,可见识浅薄,一点也不会为贵教着想啊!” “胡说八道!今日必取你狗命,休说废话!” 元长老不欲耽误时间,现在他们的人更多,势力更强,不趁此机会取徐隐性命,等到更多教众来到此地,恐怕将会失去这次宝贵的机会。 蓝凤凰见机,立刻定调,“本教弟子听令,四长老寻衅谋反,与我一同将他们诛杀于此!功高者,继任长老之位!” 众护卫神色一振,但四长老平日里积威颇重,他们又有些犹豫不决。 更何况对方所带心腹众多,再加上四具实力强大的毒傀,实力强于己方,更不好先行动手。 徐隐摇了摇头,聚音成束的对蓝凤凰说道:“你必须私下里建立一支对你绝对忠诚的队伍,此事结束后,我可助你。” 说着,他拔出重剑,站到场中,狭长双目闪现出一道浓重杀机。 “这世上想取徐某性命的人很多,你们还远不够资格,有什么能耐,让徐某见识一下!” 他们当然不会跟徐隐客气,眼见徐隐如此不知死活,立马心念齐动,催动四具毒傀齐齐围上。 一开始就使如此杀手锏,显然是对徐隐实力有一定的认识,知道派遣心腹上前只能白送性命,不如直接以最强武力见个分晓! 四具毒傀除了一身青灰色的皮肤,看上去与活人无异,并无半分腐朽衰败之像,都保留着傀儡生前的模样,只是眼神显得呆滞死板。 毒傀中一人使九环大刀,生前该是内外兼修的好手; 一人衣着特殊,缝有许多口袋,必是施展暗器的高手; 一人则使奇门兵器双钩,动作轻盈,该是个轻功高手; 最后一人束手而立,衣衫普通而单薄,表面看不出深浅,不过敢于徒手作战,生前必然精通内功。 徐隐正观察时,蓝凤凰立刻出声提醒。 “徐公子要当心,使刀的江洋大盗名叫屠无一,曾经遭逢九派高手围剿亦安然脱险; 使暗器的是上代唐门门主,想必不用多做说明; 使双钩的是顺天府锦衣卫千户洛武鸣,有神捕之称; 那个空手的道士,是武当派冲和道长,冲虚道长的师弟!” 徐隐回过头看向蓝凤凰,神色非常古怪。 “你们五仙教的胆子……可真大啊!” 乌长老桀桀笑道:“徐盟主,你也不用惊讶,今日以后,你也会成为他们中的一员!” 第六十七章 毒傀 四具毒傀同时动手! 出手之时,随内功运转,毒气自行蒸腾而出,四下弥漫。 众多护卫以及四位长老带来的心腹皆不敢停留于此,纷纷后撤。 四位长老则远远拉开距离,以免遭受徐隐突袭。 蓝凤凰不惧这些毒气,持鞭握刀在旁,凝神关注,随时支援徐隐。 掌、钩、刀、针自毒雾中同时发出! 徐隐荡出手中重剑,狂风呼啸!剑压几乎盈满厅堂! 不仅是飘散而来的毒气,包括四具毒傀的攻势,尽化于无。 他双手握剑,左闪右窜,几乎带出道道幻影。 若当面四具毒傀还活着,尚能凭借对气机的感应,摸清楚徐隐的位置。 可惜他们已经死了,脑中寄生之蛊全听施术长老控制。 这几位长老的武学修为当然比不上四具毒傀身前状态,再加上处于旁观角度,更难感知对手的气机变化。 徐隐这番动作,立时将他们迷惑住,只能循着本能判断,命令毒傀进行攻击。 使九环刀的江洋大盗屠无一招式大开大合,所盖范围极广,是廖长老的得意作品,他利用屠无一的优势,打算以开合极广的刀势压缩徐隐游走范围。 九环刀挥舞间,刀光闪耀,气劲迫人,全无留手。 同时刀气过处,蚀金腐铁,显然此人内功已带上腐蚀性的毒气,寻常高手根本不敢正面力抗! 然而徐隐岂是寻常高手,九环刀虽属力量型兵刃,却也不到十斤的重量,如何能与徐隐手中近五十斤的重剑相提并论。 徐隐脚步微顿,正好处在无法被包围的位置,反手一剑挥出,磅礴剑气将腐蚀性的刀气崩摧殆尽,剑身硬碰硬砍中屠无一的九环刀。 九环刀立时崩碎,重剑余势不衰,迎面劈向屠无一首级,斜贯而下! 屠无一连头带肩被一并斩落,粘稠的黑血散发着恶臭涌出伤口,满地皆是! 廖长老与毒傀心念相随,毒傀被斩,他自然也跟着受到牵连,一口血喷出,脸上满是青气,发出一声怪异的咆哮。 身边三位长老骇然变色,他们不是没有心理准备要付出代价,不过实在没想到刚一交手便折损一具十年炼制的毒傀。 面前这人,武功当真深不可测! 屠无一首级落地,随着廖长老咆哮声,它的尸体原地爆炸!黑血所染之处尽是剧毒! 更可怕的是黑血之中隐有极为细微的活物蠕动,只有仔细查看方能发觉其存在。 蓝凤凰为之色变,迅速跳上房梁躲避。 一旁避闪不及的护卫被黑血染上,黑血之中的活物见缝插针般从皮肤纹理中钻入进去。 那些护卫立时全身剧痛剧痒难忍,惨叫着用指甲撕裂皮肤,内中血肉竟肉眼可见的变得乌黑,并往深层蔓延。 他们挣扎许久方才彻底死去,死状极其恐怖狰狞。 徐隐面色凝重,在尸体爆炸之时,就边退边以重剑旋转成圆,水泼不入的荡开全数黑血碎肉。 这时一只巴掌大的多足蛊虫忽然自毒傀脖子断口处爬出,宛如快速游动的毒蛇,在地板上窜出一段距离,猛然借力腾跃而起,以肉眼难见的速度扑向徐隐。 同时另外三具毒傀在主人心惊色变的应激反应下,再度攻上! 唐门门主双手如化虚影,身上暗器化作漫天花雨,笼罩徐隐周身七尺范围。 锦衣卫千户洛武鸣配合默契,卡着距离,只待暗器先行到位后,立即发动突袭。 武当冲和道长借助旁边立柱,高高腾跃而起,宛如飞龙在天之势,挥掌自侧方击向徐隐。 面对此番多角度袭来的复杂攻势,徐隐仍只出一剑! 重剑借方才的旋转之势,自斜下向上斩出! 此剑经过两个月习练,已经精简不少,速度与爆发力更胜从前! 一时间厅堂之内,剑气如狂风席卷,哪怕相隔数丈以外的护卫和长老心腹,都承受不起此番剑气威压,纷纷惊叫着被吹倒在地。 多足蛊虫被剑气卷成一滩肮脏恶心的碎肉,四散飞落。 唐门门主的漫天花雨被精准的弹向四位长老及其心腹。 锦衣卫洛武鸣的双钩被斩断,他两手紧握不松,跟随双钩一起被震断! 冲和道长凭借深厚内力不受此剑剑气影响,但也无法继续进攻,单掌轻轻点在剑锋上,以更快的速度倒飞而回。 四位长老那边面对被反击而来的漫天暗器,狼狈的挥杖格挡,身后心腹倒下一片。 徐隐一剑过后,气势不衰反而更盛,狭长双目绽放精芒,脚下前踏一步,连斩五剑! 唐门门主与锦衣卫洛武鸣立时被大卸八块!首级更被重剑砸扁,以至其中的蛊虫连爬出的机会都没有。 但这两具四分五裂的尸体同样自行爆炸,不过这次所有人都有准备。 “跑啊!” 护卫头领一声怪异的惊叫,无分敌我,所有人不是寻找掩体,就是屁滚尿流般离开大厅。 作为毒傀主人的元长老和尤长老跟着吐出一口黑血,同样变得面色发青,死死盯着徐隐。 现在只剩乌长老一人,他全身冷汗淋漓,双目赤红,心中追悔莫及,但也知道后悔无济于事,索性破罐子破摔,控制武当冲和道长疾奔而上! 此时正好是两具毒傀尸体爆炸的瞬间,徐隐依然是旋转重剑一边后退一边阻挡黑血。 冲和道长正好卡住徐隐撤退的空间,双手张开合抱而来! 可以想象,这毒傀体内一身毒蛊,若是被他贴身缠住,说不好体内蛊虫就能乘隙而入! 徐隐耳听八方,察觉到身后劲风袭来,单手继续运剑,另一手往后伸肘撞去! 喀喇一声,冲和道长胸骨碎裂,心肺内脏尽碎,它却没有半点反应,身体略微后震一步,双臂依然合抱而来! 正好抱住徐隐肩膀! 乌长老脸上露出狞笑,心念一动,冲和道长双手皮肤纹理以及口中涌出一阵黑血! 黑血不自然的翻滚着,显然里面蛊虫已跃跃欲试,想要寄生新的宿体! 蓝凤凰大感焦急,在毒傀抱住徐隐的瞬间,已挥出鞭子,卷向它的脖子,但始终慢了一步。 眼见黑血沾身,冲和道长手中却只剩一件袍子,眼前不见徐隐身影,只有凭空落地的重剑。 众人大感惊讶时,徐隐不知什么时候已使出金蝉脱壳的本领,窜到了冲和身后! 蓝凤凰惊喜交加,乌长老有惊无喜。 徐隐自是毫不客气,一拳砸在它的腰椎上。 脊柱为人体支撑,这里一断,任凭本事多高也只能爬着走。 冲和被打飞出去,只稍稍停顿,竟然再次站立起来! 只见它背后有东西蠕动,竟然滚入折断的腰椎内,将断骨续上,支撑毒傀站立。 并且还伸手以深厚的内功,硬是扯断了蓝凤凰钩在其脖子上的鞭子。 好家伙,的确十分诡异! 徐隐以隔空取物劲吸回重剑,深吸一口气,猛然上前连斩三剑! 冲和道长施展太极拳劲,直面徐隐重剑,硬接三招! 第六十八章 武道再进 三招皆被冲和以四两拨千斤之法化解,身旁全是重剑威压斩出的恐怖裂痕,它表面看似完好无损。 乌长老绝望中生出一线生机,连忙再度催动冲和道长近身搏杀,击杀徐隐! 然而冲和道长全身僵硬着颤动几下,就是挪不动脚步。 乌长老大惊,继续催动,却只见冲和道长宛如一滩烂泥般冲着徐隐跪下,再趴倒在地,一身衣衫尽被皮肤毛孔中渗出的黑血染脏。 原来那三招,冲和道长并没有全部化去! 要想化解千钧之力,自身就要有承受千钧之力的能力! 显然徐隐的重剑已经远远超过了冲和道长的承受极限,哪怕他作为一具死尸,没有人体限制器的限制,充分爆发一身能力的极限,也没法承受,周身骨骼被生生震碎,体内蛊虫根本来不及修补碎骨,以至承受不起自身重量轰然倒地。 不过能卸开徐隐重剑本体,避免被当场分尸,已让徐隐十分意外。 武当派的武功,确有其独到之处。 他抬起重剑,朝冲和道长首级拍下,当即将其拍成一滩肉泥。 然后迅速跃开,躲避接下来的尸爆。 乌长老跟着喷出一口血,坐倒在地,指着徐隐全身颤抖。 “你…你…你怎么……” 徐隐提着重剑,宛如死神一般渐渐靠近。 “教…教主…我等知错了!请饶过我等,日后定会全力辅佐于你,绝不敢有半分异心!” 四位长老齐齐向蓝凤凰下跪,全然不要脸面的开始摇尾乞怜。 蓝凤凰从房梁上跳下来,正自犹豫。 徐隐脚下步伐忽然加快,在四位长老绝望的惊呼声中,重剑横扫而过! “徐郎!” 蓝凤凰惊呼出声,却来不及阻止,四位长老身首两异,死得不能再死了。 徐隐杀完人后,转身看向蓝凤凰。 “叛乱者,断不可留其性命,该当族诛!蓝儿,你要立威,正当此时!” “我…” 蓝凤凰轻咬贝齿,重重点头道:“徐郎,我知道了!” 她当即命令在场守卫包围四大长老的一众心腹。 他们数量虽仍占优势,却已心胆俱裂,纷纷扔去兵器跪下投降,看着徐隐的目光有如在看一尊魔神。 守卫头领瞧了眼四大长老的尸体,有些头皮发麻,悄然打量了一下徐隐,见徐隐回头看来,立马背生冷汗的低下头去。 “这汉人是什么怪物啊,竟然以一敌四,将长老多年心血炼制的毒傀这么轻易就解决了?! 下手也这般狠辣,怎么跟我以前认识的汉人大不一样?太可怕了,以后绝不能招惹他和他带来的那些人。” 蓝凤凰当然不知道下面的护卫首领心中所想,稍稍犹豫片刻,在徐隐目光支持下,最后再咬了咬牙,举起手中腰刀重重挥下! “公然叛乱者,不可轻饶,全部处决,以儆效尤!” 当日,蓝凤凰大开杀戒,将四大长老亲属、弟子尽数斩杀! 由于师出有名,无人敢质疑其决策。 而徐隐力斩四具毒傀之事,也传遍五毒教。 平日里对他们所有不满的普通教众,此时见到徐隐等人,只有满脸的谦卑与敬意。对于他与蓝凤凰之间的暧昧关系,再不敢多说废话。 毒傀可说是五毒教内除五毒圣兽以外,最强的人造兵器,亦是五毒教护教底牌之一。 其在普通教众心中,是宛如东风二踢脚般的存在。 而这样伟大的造物,且是四个齐出,如此豪华的阵容在面对徐隐这个汉人的时候,竟然败得如此干净利落。 那么徐隐的强大,岂非是根本无法想象的? 这样的人,幸好是己方的朋友而不是敌人…… 斩尽长老势力后,蓝凤凰也算正式掌握了教中权力,与五岳剑派结盟合作事宜,可以大刀阔斧的进行下去。 但她与徐隐的婚嫁之事,依然没有太大进展。 只因五毒教历代教主皆没有嫁人事迹,已逐渐形成传统,而传统往往是禁锢人心的最顽固的东西。 若是蓝凤凰在未能打造出一批绝对忠心的势力以前,突然宣布与徐隐成亲,只怕会引起轩然大波。 徐隐对此并不在意,他只考虑实际效果。 依照目前情况发展,华山派与五毒教已是一个牢不可破的联盟,互相之间都能获取到需要的东西,正是最完美的合作方式。 此后接近一年时间,徐隐专心于修炼,再度贯通一脉奇经。 现在总共贯通四脉奇经,内功深度已不弱于昔日的左冷禅,精纯程度更有过之。 当他的内功修为达到这个层次,便忽然发现再要想突破,贯通带脉、冲脉,所要付出的辛苦和时间少说也是此前的数倍。 难怪越到后期,内功修为提升越是困难,他有青铜残剑和先天功都是如此,那些不具备上乘心法的宗门岂非更加困难? 而且这个阶段,五毒教提供的上品草药所起的作用越来越小,越发比不上头顶百会穴自天地自然中吸纳的游离元气。 四路奇经大开后,头顶百会能自动引成一道漩涡,可以更有效的主动吸收天地间游离的元气。 且对这些元气的精炼效率更高,已非凡间熬煮的草药提供的元气能够相比。 除非再找到什么天材地宝,否则徐隐日后修行内功就只能依靠静心入定。 而剑法方面,已彻底完成精简,比之最初更增三成速度与爆发力。 当他发现目前已经没有更好的办法继续提升极快与极重之势后,便逐渐将剑技的提升转移到了对重剑的控制力上。 可要如何提升对重剑的控制力?徐隐经过一段时间思考,他决定尝试用重剑进行雕刻看看。 雕刻之时,既要会大刀阔斧的造型,也要精雕细琢于微小之处。 这两者正好可以完成从重到轻的过度,尤其是对微小之处的雕琢时,更需要精准的控制能力。 徐隐最初所学的是石雕…… 进阶则是木雕,木头质地脆弱,即便是手工匠人,也只能使用小型刻刀进行雕刻。 如果用重剑,稍不注意就会将整块原木毁去,必须更精确掌握每一分输出力道,才能顺利完成雕刻。 直到能在朽木甚至豆腐上进行雕花,这一阶段剑法修行才算完全掌握。 不过那可非数年之功能做到的,徐隐估计即便是自己,乐观推测也要十年以上的枯燥修行才能有成果。 目前他进行石雕都已感万分困难,不知毁掉了多少上佳石料。 但即便总是失败,他对重剑的控制力也在与日俱增当中…… 疲乏空闲之时,徐隐也会指导一番梁发与林平之的武功,令此二人进步神速,已达江湖二流水准。 一年时间匆匆而过,很快就要到那约定之期。 整个江湖,无分正邪,目光皆投入那华山之巅! 若说一年前徐隐与左冷禅一战,奠定的是武林未来格局。 那么这一年之后的一战,则是确定这格局是否能延续下去! 第六十九章 魔教教主 这一年时间,江湖上非常平静,并无大的厮杀争斗发生,所有武林中人似乎都在等待着什么。 东方不败在这段时间,曾率领教中精锐两次前往西域寻找任我行踪迹,第一次一无所获而回。 第二次,他找到了任我行的踪迹! 不过并没能杀掉任我行,相反,随同而去的十余高手,安然返回中土者不足半。 好在东方不败本人并未受伤,对中原武林而言,依然威慑巨大。 他返回黑木崖后,潜心整顿教务,一改此前肆意滥杀无能之辈的风格。 如此,原本害怕被内斗牵连的才干之士渐渐冒头,使陷入衰败的日月神教有了再兴的趋势。 一日,东方不败正在处理教务。 他现在的居所,四面都是织绣,空闲之时便坐在原地向四方发射飞针进行织绣,这既是他个人爱好,也是一种修行方式。 此时,他刚刚翻完下属汇报而来的各地情报,着重提拔了地方上的两个分舵舵主进入黑木崖,成为十长老之一。 直到现在,魔教十长老的位置还大量空置,更不用说左右二使。 下属从他手上拿过调令后,迟疑一下,开口道:“教主,五岳盟主徐隐已从五毒教出发,北上返回华山了。” 东方不败侧枕在榻上,一副慵懒模样。 “时间过得可真快,就要到徐盟主和风清扬的一年之约时候了。” “这两人都是绝世高手,二虎相争必有一伤,教主我们是不是可以等候时机……” “你的想法可真够幼稚,届时岂会只有我们盯着他二人决斗,你以为五岳剑派没有人去华山吗?还是认为现在我们与他们冲突,能大获全胜?” 那名下属连忙低下头去,不敢说话。 东方不败问道:“调查清楚了西域那支马匪了吗?叫什么莫呵部族的?” 那属下连忙汇报道:“已有前往西域的兄弟发回了信件,莫呵是波斯语,意为月亮,他们的首领被称为莫呵沙阿,是月之王的意思。 事实上,西域各地城邦称呼那位马匪头领为月先生,据闻是个极其厉害的高手,斩杀过许多城邦以及游牧部族的厉害将领。” 东方不败支起身来,眼神凌厉。 “给我弄清楚这个月先生全部情报!事无巨细,不要放过!” “属下领命!” “另外,徐隐跟风清扬决斗之事也不要错过了。” …… 西域,偏僻绿洲中,一座该被黄沙淹没的古城。 此时古城已被一支千人左右的部族占领,这支部族不像常见的游牧民族,他们遵循着古老的礼仪和风俗,喜欢围绕巨大篝火跳着特别而神圣的舞蹈进行祭拜。 让人意外的是,这支部族…或者说这个教派的首领,竟然是任我行! 他主持完对明尊琐罗亚斯德的祭拜后,返回了自己的屋中。 一片安静的房间内,只见他把玩着六枚匕首大小的令牌,令牌上面以波斯文刻着一套武功心法。 这是拜火教的圣火令,上面刻的自然就是拜火教的武学传承。 这些武功乃山中老人霍桑的毕生武学心得,博大精深。 即便是任我行也只学得几成,与自身武学融合后,实力比之前更加强劲。 上次东方不败前来刺杀,他仗着这些武学安然无恙,甚至还险些将那一群源自黑木崖的高手全部留下。 不过真要和东方不败单打独斗一场,任我行仍无取胜的把握。 说起他成为波斯拜火教教主的经过,自是十分复杂。 拜火教在西域一直遭受绿教强势打压,从北宋时期坚持到现在,已经非常弱势,几乎处在分崩离析的边缘。 任我行在寻找明教残存武学典籍时,偶然从一群阿萨辛教派刺客的手中,救下了这些拜火教余孽。 再加上任我行也精通明教教义和典籍,这些都与拜火教教义相通,机缘巧合下,便成为了他们的首领。 当然,任我行也很清楚,这些波斯人并不是真心推举他成为教主。 只是想托庇自己羽翼之下,在这近东之地安然发展而已。 若非见到这些圣火令,任我行原本懒得理会这些胡种,如今倒也算各取所需。 正思考的时候,房门被人推开。 有这么大胆子的,只有一人,那就是他女儿任盈盈。 “爹,我们回来了!” “属下拜见教主!” 任盈盈此时已无中原时的骄傲活泼,蛮横骄纵之气也小了许多,时间改变了所有人。 她身后的是向问天,依然保持着对任我行的恭敬。 “莫呵部族怎么样?那位月先生可愿一见?” 任盈盈和向问天对视一眼,目光十分复杂。 最后由向问天开口道:“教主…那月先生,是老熟人。” 任我行微阖的双目睁开,“老熟人?” “月通岳…他是岳不群!” 任我行豁然而起,“岳不群?!他怎会在此?还成了一群马贼的头领?!” “徐隐成了五岳盟主…” 向问天将听到的中原武林之事述说了一遍,任盈盈虽然已经知道了,不过神色依然透着仇恨。 任我行缓缓坐下,“原来如此,徐隐这小子竟然和东方不败并列,风清扬重出江湖,想要清理门户,这武林可热闹得很啊。 也就是说岳不群是混不下去了,所以跟我们一样,如丧家之犬般跑来的西域,还性情大变,成了马贼头子,哈哈哈,真他妈有意思!” “教主,如今的岳不群今非昔比…” 向问天话说一半却顿止住,似回想起难堪之事。 “向叔叔,我来说吧。” 任盈盈接过话头,“岳不群武功大进,剑法风格更是大异于前,杀性极重! 向叔叔与他见面后,拆了二十五招……” 向问天叹气道:“我来吧,没什么不好说的。属下败了,败得极是屈辱! 二十五招,属下全无还手之力!我的功力与他相当,但他的剑法……分明就是令狐兄弟的独孤九剑!” 任我行瞳孔微微收缩,“令狐冲的确说过他有将独孤九剑教给岳不群,可岳不群并无那份资质,并未掌握。” 向问天叹气道:“他使得的确远不如令狐兄弟那般灵动,却比令狐兄弟多了数分狠辣!尤其是……他的剑,全部都是死意,能吞噬一切的死意!我的刀触之即伤,无力相抗。” 任我行微微皱眉,岳不群的实力他是很清楚的,即便掌握了部分独孤九剑的精要,也绝不可能将向问天打得毫无还手之力。 剑上有死意?难道…… “向兄弟,无需自责,胜败乃兵家常事,老夫便没败过吗? 没有败,我们如何会躲在这西域寸草不生之地。 岳不群答应见面了吗?我想我们跟他应该有很多可以合作的地方。” 任盈盈说道:“岳不群同意在哈密卫与爹你见一面。” “好!作为故人,我要送他一份礼物! 盈盈,你跟你向叔叔先去休息吧,爹要好好准备一下这见面礼!” 任盈盈二人离开后,任我行铺开一张羊皮纸,亲自磨墨书就! 只见他脸上闪烁着阴森古怪的笑意,时而咬牙切齿,时而亢奋狰狞。 只见笔下开头八字为:欲练神功,必先自宫! 第七十章 华山之巅 华山绝巅,落雪纷飞。 北风袭来,透骨彻寒。 这不是一个适合决斗的天气,但约定好的时间不可更改,只能说天意如此! 徐隐腰间的避水剑已被冰雪彻底封冻,他却没有融冰解冻的欲望。 今日一战,他不打算使用风清扬教的独孤九剑,所以腰间避水剑只能陪他见证,却不能与他并肩作战。 拄立于身前雪地中的五尺重剑,被徐隐缓缓拔出,先天真气随剑指从剑身上抹过,所经之处,冰融雪化,直至锋端。 那里残留着一双掌印,是当日左冷禅接剑时所留。 徐隐一直未曾修复,盖因这也是一场见证! 他抬头看了看天色,应该差不多了。 华山绝巅之上,既高且寒,而山巅之下的唯一一条路口,却是热闹非凡。 封不平领着整个华山派的弟子驻守于此,不允许任何人从此经过。 蓝凤凰则站在道旁的一处岩石之上,不时往山巅眺望,然而风雪太大,她根本看不清上面的情况。 路口之下已聚集了大群武林人士,都是顶风冒雪,希望能见识到这场旷世之战。 然而华山派众人与五毒教教众却据险而守,阻断山道,不许一人上山! 四大剑派掌门人、以及少林方证、冲虚道长皆无可奈何,只能站在山道旁边,由手下弟子搭起简易的棚子,用来遮蔽风雪。 冲虚与方证商量过今日一战的诸般后果,其中最糟糕的莫过于徐隐和风清扬两败俱伤。如此中原武林就只剩他与方丈可以对抗东方不败,却未必能胜过他,将来必会遭逢大劫。 最好的结果,是风清扬击杀徐隐,然后受正道各派邀请,一起对抗东方不败,到时正道实力肯定压过魔教,将会迎来一段盛世之期。 不好不坏的结果,便是徐隐斩杀风清扬,以及风清扬胜后,不接受邀请而选择归隐。 前者必会令华山派实力大涨,徐隐如此年轻,迟早会将华山派带成与少林武当并列的第三极存在。 而后者,风清扬虽然归隐,但威名犹在,依然会对魔教形成威慑,如此正邪两道形成均衡,目前局面会继续维持下去。 众人心思各异之时,一身穿蓑衣头戴斗笠的老者,自人群中缓步行出,无人注意此人,只因气质实在太过平常,直到他走到了封不平身前。 封不平受气机感应,转头看来,不由目光一凝。 众多高手察觉到气氛有异,纷纷看来。 只见那带着斗笠的老者揭开斗笠,露出满头银丝。 “我来了。” 语气很是平淡,古井无波,仿佛一名老友依约到访,十分平淡。 封不平看着风清扬冷漠的面容,竟有些百感交集。 “风师叔,真要上山?” “你已将我革除出门。” 封不平内心还是想阻止这场决斗,长长叹了口气,“你与我弟子究竟有何仇怨,非杀他不可?” 风清扬嘴角微翘,露出讥诮的笑容。 “一年前该说的已经说过了。” 山间众人骚动,眼睛都放在风清扬身上,这是一代武林神话,是前三十年的武林传奇! 封不平看出风清扬的决意,只能不甘的侧开身体,伸手指引道:“徐隐已在山巅等候多时!希望走下山的那个人不是你,请吧!” 风清扬谁也没看一眼,提着尘封已久的佩剑,一步步不紧不慢的往山巅行去。 他的手心如这里的雪花一般冰冷,可心中的杀意经过这一年沉淀,反而更加浓郁。 蓝凤凰从岩石上跃下,看着风清扬的背影,手心颤抖,几次想要命令教众暗使蛊术,可想起徐隐此前警告,最终还是放弃。 徐隐站在山巅,已听到师父在山腰喝出来的话,知晓风清扬正式登山。 他嘴角露出笑意,于雪中舞剑,活动筋骨气血。 不多时,风雪弥漫的山道中,传来沙沙的脚步声。 风清扬站在山巅的入口,看着徐隐舞剑。 他缓缓除下身上臃肿的蓑衣,里面依然是那套单薄的灰色粗布衣衫,自风雪中猎猎飘舞。 两个人一动一静,一青一灰,一壮年一老迈,是这孤寂的华山绝巅唯二点缀,也是如今武林,新旧两代的绝顶剑客! 徐隐剑舞已毕,重剑插在雪地当中,他抬头看向当面缓缓拔出佩剑的风清扬。 两人眼神相对,没有任何言语,该说的,一年前在洛阳城郊便已说完,多余的话都是废话! 所以……徐隐的重剑自雪地中弹出,他本迎风而立,然重剑起势,风势立时逆转,携带漫天飞雪,化作龙卷袭向持剑独立的风清扬。 龙卷当中一点剑光闪现,如朝阳初生,光芒大作,驱散一切黑暗! 风雪龙卷,四下崩散,只见那道精妙到无法言述的剑光点在徐隐斩来的重剑剑身,势如山岳般的重剑被迫偏离一旁,而那道剑光顺势而下,沿着徐隐暴露出的破绽长驱直入! 这就是前代最顶级剑客的实力,纵有风雪阻其视野,亦能察觉一瞬即逝的破绽所在! 眼见徐隐即将被那凌厉至极的一剑开膛破肚,他身形一闪,借重剑挥舞之势,身随剑走,堪堪避开。 第一回合交手,似风清扬占据上风! 徐隐瞧了眼风清扬,方才对方一剑点在自己重剑之上的感觉,有点像当日他对战毒傀冲和,三剑连斩,被对方太极拳劲卸开。 不过冲和自身修为不足,依然被重剑之势震碎全身骨节。 风清扬起码六十年的修为在身,内力深厚,所以即便遭受重剑余势所震,依然能够承受。 但这不代表此时静立的对方,就如表面那般风轻云淡。 徐隐再次提起重剑,又是极简极精的一剑斩去! 风清扬脚步疾冲,剑光飞刺! 接连数招,风清扬的独孤九剑皆精准无比的刺在徐隐挥舞的重剑破绽之中。 徐隐每出一剑,必定会被风清扬在身上留下一道剑痕。 他连出十三剑,剑风剑气剑压,将四周山石草木摧毁殆尽,满是积雪的华山山巅甚至被扫出一片平整的土地的出来。 这般威势,甚至被山道中央的各派人士所瞧见。 虽无法在风雪中看清巅峰之上的交手细节,不过四下滚落的山石树木,依然让人觉得惊心动魄。 这般威势绝伦的十三道重剑连击,皆未能命中身法宛如飘絮的风清扬。 反倒在徐隐自己身上留下十三道血痕,最严重的一处在侧脸,若非躲避及时,这一剑应该能命中咽喉。 正常人在这种时候,恐怕早已不敢再主动进攻,因为每次进攻不仅全无奏效,反倒令自己屡屡陷入险境,必然会陷入自我怀疑当中。 而两名实力相近的绝顶剑客交手,首先丧失锐气的一方,必定失败! 第七十一章 定局 徐隐再次举起重剑,风清扬双眉微皱。 对方的反应和坚持大大出乎他的意料,事实上风清扬并非占据绝对优势。 在抵挡徐隐最初的一剑之时,他看似轻巧的卸开了重剑,并险些将徐隐开膛破肚。 然而为了卸开那霸道之极的一剑,他不得不承受相当一部分剑压于身。 彼时他真气盈满,尚无所惧。 不过考虑到后续若被对方连续进攻,损耗的真气肯定会成倍数级增长! 那样,即便自身有着六十年的修为,也未必能够撑得下去。 所以,当时就拟定好了策略,要与徐隐打心理战! 徐隐后续果然连斩十三剑,风清扬果断以精妙剑术接连卸劲反击! 在徐隐身上留下触目惊心的十三道血痕,以此来重创他的信心。 当然为了卸开这十三剑,风清扬亦不得不承受十三道世所罕见的极强剑压。 每一道剑压皆让他损耗的真气成倍数级增加,撑到最后一剑,他甚至不得不依赖老朽体格,强行突入进徐隐中门,在他脸上留下一道最深的创伤! 那一剑几乎是令徐隐险死还生,正常人必定已是满身冷汗,对于接下来的战斗不得不十分慎重。 然而此时的徐隐,眼中似乎看透了一切,他以衣袖轻轻拭去脸上血迹,重剑再起! 风清扬暗自咬牙,亦只能选择赌命! 他太老了,虽然内功剑法均已臻入至高境界,不过肉身本能的精力缺失,让他并不能完美发挥自身内在修为。 面对徐隐再次斩来的一剑,他依然迎面而上,先卸力,再入破绽反击! 不过这次情况不对! 他发现卸力再没有此前那般轻松,徐隐手中的重剑看似大开大合,实则只在两柄剑第一次相交之后骤然发力! 因此哪怕刚被卸开,也能中途变向横斩而来。 风清扬大吃一惊,这回他竟没有还手机会! “这把剑是怎么回事?以那样的势道斩下来,竟也能虚实相应?” 他在雪地中施展轻功接连躲避,不敢再轻易出剑卸力,在没有摸清玄机以前,只能任由徐隐进攻。 徐隐气息稳健,手中剑势不断,却依然能开口说话。 “这一年时间,我的重剑之技于极重极快之道上达到瓶颈,不可再度提升。 所以学着用重剑做起了石雕,今次返回华山以前,我已能用重剑完美雕刻出一头石狮子,堪比巧匠手艺。” 风清扬眼神一动,终于明白怎么回事。 徐隐的重剑之技已再非以拙破巧之境,有了能够手雕石狮的控制力后,自可做到拙中藏巧,重中藏轻,由此轻重缓急之变,皆存乎一心,再非独孤九剑能够预判出其破绽所在了。 “难怪你习了老夫所授独孤九剑,却还要推陈出新,自创重剑之法,原来如此,你的确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风清扬如风中柳絮般的出言说道,却并无惊慌之意。 徐隐顿住剑势,傲然说道:“你若肯认输,从此隐世避居,还可活命。” “风某昔日斩杀魔教十长老时,他们也是这么说的。” 徐隐眼神变得凌厉,看来风清扬还有最后的底牌。 风清扬轻拭剑锋,缓缓说道:“你与我一起去见令狐冲吧。” 说完,一剑腾空而起! 剑气宛如一条银龙,自中门直入徐隐心脉要害! 徐隐只觉一股气柱冲入怀中,令他气息略微一滞。 见风清扬竟然这般不知死活的与自己硬碰硬,他当然不会客气,挥剑反斩而去! 狂暴的剑风撕裂如银龙般的剑气,震碎风清扬手中佩剑,斩断他右肩连同持剑之手! 纯白的积雪中,染上一片暗红,触目惊心! 风清扬仿佛无所察觉,神色平淡,束发的发簪被剑风吹开,一头银丝散乱而下。 却见他点出左手剑指,一道无形有质的剑芒凝聚其上,化作三尺锋芒,依然直奔徐隐心脉而来。 “竟是想同归于尽!” 徐隐以精微控制力,将重剑勉强横拍,发力空间虽小,却也足令风清扬身形改变。 剑芒抖动间,偏离角度,刺入徐隐左侧肩窝,将其前后洞穿! 这时风清扬已再无机会,他的手已被徐隐牢牢握住。 两人对视良久,风清扬一脸灰白之色,却十分平静,并无想象中的不甘愤怒。 “走好了,风太师叔。” 徐隐一掌拍中他的心脉,风清扬向后飞出一丈之远,落于雪地之上。 一切都结束了…… 徐隐封住左肩穴位止血,捡起重剑,头也没回的走下华山之巅。 山间众人等待的时间其实并没多长,距离风清扬上山也不过一炷香还不到的功夫。 除去他上山所用的时间,估计两人交手甚至还不到一盏茶的工夫。 不过,此时所有人已十分焦急,山上已经安静了许久,再没有此前那般摧山裂石般的可怕动静。 也许胜负已分? 此事事关武林未来格局,纵然在场各派都未直接参与,却也知道息息相关,所有人都坐立不安,四下乱走。 这时忽然听到华山派有弟子喊道:“好像有人下来了!” 所有人立时伸长脖子,举头看去,有人甚至为争抢树梢高点而动起手来。 各派掌门自持身份,当然不会做这些举动,但眼中急切之意,人人可见。 只见风雪当中,一道青色的人影越来越清晰,直到所有人都能看清他手中被当做拐杖使用的重剑…… 这时华山派与五毒教齐齐欢呼起来,一同拥了上去。 封不平、成不忧、丛不弃、蓝凤凰更是眼中含泪。 蓝凤凰不顾世俗礼法,直接扑到了徐隐怀中。 徐隐因为失血,脸色多少有些苍白,肩头洞穿之处,虽点了穴,却也不能完全止血,一路走下来,自然有些失血过多。 蓝凤凰这才注意到徐隐肩头的状况,立刻取出药瓶,为其上药止血,再现场包扎。 徐隐说道:“恩怨已了,我们回门派去吧,其他人想要了解情况,就自去山巅便是。” 众人一阵欢呼,抬起徐隐,一路欢声笑语的走下绝巅之地。 对于一众武林人士并未做任何搭理,四大剑派掌门和方证冲虚,互相看了一眼,纷纷往山巅而去。 在那里,自然看到了已经身死且被积雪覆盖的风清扬。 风雪未停,然而今后数十年的武林格局,已定! 冲虚道长忽然问道:“谁知道徐盟主如今多少岁?” 众人面面相觑,方证在旁边指挥徒众在冻土中挖坑,不假思索的说道:“老衲曾在少林与封掌门聊起,徐施主如今应当才三十有一。” 众人暗自惊讶,这也实在太过年轻了! 冲虚长叹道:“如无意外,此人必将横压武林一甲子!” 第七十二章 死剑 辽阔的大漠上,一处马匪的临时聚集地内。 岳不群坐在独属于他个人的奢华帐篷之中,周围伺候的全是俘虏来的女奴,个个都生得如沙漠里的明珠。 她们许多都出生于贵族家庭,知书达礼,温婉可人,又经过奴隶贩子的专门调教,极会伺候男人。 可是岳不群对这些女奴丝毫不感兴趣,他眼前的茶几上,铺着一份礼品。 那是前段时间在哈密卫外面的绿洲,与任我行见面时,他送的见面礼。 任我行想借助岳不群的势力,助他杀回黑木崖,夺回教主之位。 他也会帮助岳不群重新夺回华山掌门之位,两人甚至商量合作一统武林正邪两道,瓜分江湖权柄。 岳不群比任我行多少要现实一点,也比任我行更加隐忍,没有拒绝,也没有答应,匆匆一晤后,两人暂作分别。 他回到营地内,便打开了那份礼物,至今已看过许多回。 这是葵花宝典全部心法! 是成就东方不败天下第一的根本所在! 也是他华山派历代祖师一直在追寻的武功秘籍! 如今得来,竟不费半点功夫! 当然,岳不群也曾怀疑任我行会修改秘籍中部分内容,以此留下暗门,陷害自己。 不过华山祖上,岳肃和蔡子峰是曾接触过葵花宝典的,保留有部分心法。 因此他能够判断这本秘籍能练,而且练出来自己实力必会暴涨! 所以他几度想挥刀自宫。 然而这几日不知何故,心情比较平静,尤其得知了中原传来的消息,徐隐决斗战胜风清扬,成为正道第一高手,正式奠定武林未来数十年的格局。 这对他而言不是一个好消息,按理说只会刺激他更加疯狂的提升实力。 然而岳不群却相反,变得更加平静,并且开始认真思索未来的道路。 他抚摸着放在茶几上的两柄剑,一柄剑是他惯常使用的,由阿拉伯的大马士革刀熔炼后,重新锻造的中土利剑! 其轻巧锋锐,世所罕见! 另一柄剑,光看剑柄就满是腐朽破败的痕迹。 这是他当初独战数百人的马匪群时,手中所提之剑,那个时候就已经满是锈迹,破烂不堪。 那一战更是被人打断,以至于他随手抢了马匪头目的弯刀继续作战,谁知阴差阳错的竟然被推举成了这群马匪的头目。 回想起当日,手下马匪询问该如何称呼他的时候,岳不群并不想暴露自己的身份,随手指了指天空。 那意思是让他们自己想个称号,他无所谓。 谁知马匪看他手指之处,以为指的是天上的月亮,便开始称他为月先生,没想到以大明官话谐音回来,依然是本名。 只能说天意如此! 那柄锈剑虽断,他依旧收集起来,之后请匠人重新接上,却并没有完全修复,依然遍布锈迹缺口,平日只藏于鞘中,常常在入定时进行温养,却从来不用。 因为它代表的是自己的过去,那段大起大落的人生经历,是一切仇恨苦难的根源所在。 而岳不群永远都不会忘记。 脑中回忆良多,最后岳不群按上羊皮卷轴,内劲附于其上,缓慢揉搓,羊皮卷逐渐分崩离析,化为齑粉,任凭散落。 他看着这堆粉末,嘴角微微翘起,似在嘲笑赠送这份大礼之人。 “葵花宝典虽然厉害,但如今的岳不群,亦非吴下阿蒙。” 自彻底放弃以往做人的底线以来,岳不群的剑招只为杀人! 所以抛开一切束缚后,再加上几乎每日都生存在血腥中的经历,大量的生死实战经验,让他充分领悟了独孤九剑中的部分奥义。 这就像一个不会乘法的人,只要他花费海量的时间投入进去,哪怕是纯以加法,也能得出正确答案一样! 经验是能弥补悟性上的些许不足的。 当然,以他的独孤九剑,依然比不上令狐冲与徐隐的机巧灵动,却也是一等一的剑术高手。 更何况,在此大起大落的人生境遇中,他于剑道方面领悟出了某种特别的东西。 就像杨过因与小龙女分别,而领悟黯然销魂掌一般,岳不群亦领悟了一手纯为杀人的剑意。 这充满死意的剑意,是某种玄之又玄的东西。 当岳不群在实战时,进入到死剑的状态,精气神共同凝聚为实质,附入剑招之内,那一瞬间,仿佛无所不斩,无所不能斩! 实力本与他不相上下的向问天,在面对如此死剑之时,一身武功竟显得束手束脚,全无还手之力,败得极是屈辱。 若非双方有着共同的敌人,岳不群当时便能斩了对方。 他盯着茶几上的烛光,嘴角露出一个阴森的笑容,想起任我行送他葵花宝典之事。 显然未必安的好心,就如当年送东方不败葵花宝典,并不是为了提携,而是为了引他误入歧途,最终因变得不男不女被手下所鄙夷抛弃。 然而任我行当年就玩脱了,把自己玩进了西湖牢底二十年。 如今,他显然从向问天的回话中,察觉到了岳不群武功大进的原因,因此赠他葵花宝典,不是在提升他的实力,而是对他进行削弱! 一旦岳不群修炼了葵花宝典,自宫之后定然心性大变,再不能保持如今的精气神状态,那死剑剑意将荡然无存! 这种暗地里总想坑死自己队友的人,可以合作? 岳不群冷笑一声,让周围的女奴感觉温度都下降了一半,一个个噤若寒蝉,不敢出声。 当然可以合作! 只要有能够相互利用的本钱! 想到这里,他走出帐外,以内功喝道:“都来我帐前集合!” 不多时,各处的小头目纷纷集结而来,排队跪在地上亲吻岳不群的靴子,并以能在最前面吻上他靴子为傲。 岳不群看着这十余名头目,他们都是马贼联盟中各自派系的首领,原本是互不服气的,只因为自己,他们才能汇聚到一起,并且逐渐形成一个游牧部族。 “将来某一天,我会前往大明一趟。” 众头目听了,立时抬起头来,显得非常紧张,所有马匪能够联盟,并且纵横大漠的基础,就是因为有月先生这个实力强悍的高手。 若是他离开,恐怕刚刚建立起来,以游牧、商贸和劫掠为生的莫呵部族,将会就此分崩离析! 岳不群当然能够看出众人的担忧,冷哼一声,“放心好了,我并非马上出发,不过总会有一日要前往大明的。 若是要去,定会离开的几个月时间,为了防止情况突然,或者你们有人出去抢劫了,而不知道情况,所以我提前在此跟你们说好,所有人都要记住! 我离开的时间,由谢木担任代理首领,重要决策依据传统,由各部统领与会商议,并投票表决,谢木亲自监督! 如果在我回来之前,有谁发动叛乱,或者背叛部族,我不管他信仰的是明尊、菩萨,亦或是真主、胡大,必定追杀到死!” 众头目悚然,一同朝岳不群下拜,表示服从。 第七十三章 剧变 徐隐成为正道第一,江湖上原以为他会挑起正邪之战,集合全部正道一同进攻黑木崖,与东方不败决出胜负。 毕竟魔教那边对此已做出准备,各地堂主以上的人物全部回返黑木崖,一副死战到底的姿态。 这个举动亦令正道各派紧张不已,万一魔教等不及,先行发动进攻又会如何? 对此,徐隐只公开发表了自己的决定,至少十年以内,只要魔教不主动挑起争端,他绝不会率领五岳剑派与正道同盟攻打黑木崖。 方证与冲虚对此盛赞不已,而魔教亦对此松了口气,聚集在黑木崖的各地堂主、舵主纷纷返回原地。 一场撼动武林的争斗似乎就此消弭。 徐隐不想在这个时候与魔教开战的原因有两方面。 一方面,当初在洛阳武林大会,东方不败帮助过他,替他解决了很大的麻烦。 徐隐念此恩义,虽很想与东方不败决战一场,试出谁是天下第一,却依旧忍耐下来,至少会等到东方不败解决了任我行后,才会上门挑战。 即便那样,也只是他们私人之间的决斗,不会带上宗门和正邪两道。 另一方面,现在时间是站在徐隐这边的,他的武功只会随时间推移变得越来越强,无论是以木雕方式修炼重剑之技,还是提升先天功境界,都足以令他实力大增。 越晚挑战东方不败,获胜的机会越大,所以徐隐心中一点也不急。 接下来两年时间,徐隐于华山派中,几乎足不出户,静心潜修,偶尔会指导门下弟子,提升宗门实力。 有时也会精简归纳本门武学与嵩山派的武学,利用青铜残剑与自身的经验,将其长处相互融合,很是新创了两路剑法。 这两路剑法对徐隐而言当然不算什么,但是成不忧、丛不弃以及众多弟子而言,就是最上乘的剑法武学,可用一生精力钻研提升,位列原本的华山与嵩山剑法之上。 当然,徐隐也顺道将独孤九剑教给了封不平,师徒二人都有默契,决定将此剑法列为非掌门不传的绝学。 不过独孤九剑的修炼门槛太高,即便封不平资质还算不错,真正掌握起来还是比较吃力,毕竟这是属于天才的剑法。 江湖平淡,岁月静好,可还是被一则晴天霹雳般的消息打破。 任我行率领一众西域来的高手,与向问天、任盈盈还有某个神秘剑客,攻上了黑木崖,并与东方不败发生激斗。 彼时许多高手并不在黑木崖上,猝逢偷袭,且面对的又是修炼圣火令武学的西域高手,众多魔教高手并不适应。 再加上任我行准备充分,将许多魔教武学的破解之法提前告知了拜火教的西域高手,因此双方刚刚交手,黑木崖的魔教中人便呈溃退之势。 东方不败不得不站出来主持大局,稳固阵脚。 由此,便创造出了任我行、向问天以及某个神秘剑客,三大高手一同围攻东方不败一人的局面。 东方不败最终结果如何,无人知晓。只听说他以一敌三,并不占上风,甚至顾及不到被追杀的黑木崖教众…… 任我行正式拿下了黑木崖,再次成为了魔教教主,并且吸纳了西域那上千人的拜火教精英徒众,声势更胜从前。 徐隐是在静修中收到封不平传来的这个消息的,封不平神色凝重。 “徒儿,你说任我行成为魔教教主以后,会做什么?对武林会有什么影响?东方不败究竟有没有死?若是没死,现在会在哪里?” 徐隐还陷入在震惊中未曾恢复,心中暗道:“没想到历史又回到了原本的轨迹上,之前令狐冲死了,所以东方不败赢了。 但东方不败也没能杀掉任我行,结果兜了一圈,任我行从西域率领拜火教杀了回来!还有那个神秘剑客,到底是什么人? 能够参与到围攻东方不败的作战中,显然实力不弱。且任我行、向问天和那神秘剑客三打一,可以大占上风。 说明他们三人的实力,要比原著中任我行、向问天、鲍大楚、令狐冲等人围攻东方不败时更加强悍! 看来任我行学会了圣火令上的武学,包括向问天也一定如此,否则不可能压制得住东方不败! 不过最让我在意的是,那个随任我行一起行动的神秘剑客是什么人?能与任我行联手行动,实力应该在同一层次才对。 这世界的高手是越来越多,也越来越难以琢磨了啊。” 他被封不平推了一下,这才醒觉过来,连忙说道:“师父,我就是想知道,那个神秘剑客到底是什么人?江湖上可有这样的高手?” 封不平沉吟道:“为师也很奇怪,可传来的消息太多,没有一个可靠的。不过那个人若是中原武林人士,应当有人知道才对,莫非也是西域过来的?” “不论如何,此人的身份必须调查清楚。 另外,任我行个性癫狂,他成为魔教教主,不知会做什么事。 我们与他们恩怨颇多,搞不好会第一个找我们华山派的麻烦。 师父,请你安排弟子伪装成寻常江湖人士,遍布在山下。 提前与他们说好,一旦魔教进攻本派,则让他们去各派求援。 虽说弟子往年所为,得罪了不少人。不过他们都非感情用事之辈,唇亡齿寒的道理必定明白!” 封不平认真点头,“你说得不错,这件事我立刻安排。不过本派也要做好准备,随时迎敌。 好在这三年来,我们勤修武功,训练弟子,整体实力不弱,依山据险而守,未必不能一战! 但听说任我行拿下黑木崖后,并未就此停手,而是四下出击,攻打魔教在各地的分舵,很是收服了不少高手。” “哼,用三尸脑神丹控制他人罢了。东方不败也仅对外围的左道人士使用,任我行?哼哼。” 师徒两人商量一番细节,封不平先行去安排防守事宜。 徐隐则以五岳盟主的名义,修书邀请各大剑派派遣精英共聚华山,商讨应对任我行夺位之事。 这时,蓝凤凰突然找了门来。 “徐郎,我发现了一个人!” 徐隐抬起头来,疑惑看去,蓝凤凰见左右无人,走近前来,低声说道:“是东方不败!” 徐隐瞳孔一阵收缩,“他竟然没死?” “不过受了重伤,几乎奄奄一息,我用续命蛊勉强吊住他一口气,现在正在昏睡当中,我将他放在了思过崖的山洞内,那里一项无人上去。” “走,一起去看看。” 第七十四章 剑意 两人来到思过崖,这里面的石洞已被彻底封闭,只留有一条密道通入,外面就是弟子思过的寻常山洞。 东方不败一身血污,身上伤痕累累,头发散乱,满脸泥污、挫伤,显然逃亡之时极其狼狈。 这个天下第一高手,竟落得这般田地,着实让徐隐震惊。 可见任我行率领过去的高手绝非泛泛之辈,若是自己也因自满得意而有所大意的话,估计下场不会比东方不败好上多少! “蓝儿,务必将他救醒,以后与他是敌是友另当别论。 他至少了解强敌的情报,我们若能从他口中知晓任我行等人的武功路数,接下来若是面对任我行侵攻,将会大有把握!” 徐隐转头再看向东方不败,低声说道:“更何况当初武林大会,我多少欠他一个人情,这次就当还了!” 蓝凤凰用力点头,与徐隐协作,施针、下蛊、用药,徐隐再以先天真气度入其体内,助其恢复。 这一治疗,才发现东方不败不仅仅只有一些刀剑外伤,其内伤也着实不浅。 五脏六腑皆受重创,不只是任我行的掌伤,徐隐能感知到有一些是某种破坏力极强的剑气所伤。 他从这些剑气残余上,莫名感受到一股死意,即便是徐隐也为之心寒胆颤。 剑气就是剑气,除非内功属性极阳或极阴,或带毒性,打入人体后要么呈现阳炎之伤,要么冰寒之痛,要么腐蚀荼毒。 绝对不会有这种仿佛带着某种精神力量一般的存在,能够让人生起非唯物角度的感触。 这是什么剑气? 徐隐陷入疑惑,他虽心惊,不过亦从中似乎窥见了剑道的另一条扩展方向,而不是局限于外功、内劲、极强、极快、极巧这几个维度。 这让他十分兴奋,就像开辟了一扇封闭的窗户,让他见识到了一个新世界的存在! 因此对于治疗东方不败的伤势,变得更加在意。 东方不败与那个拥有死意剑气的人交过手,一定有更多的感悟,他已经恨不得东方不败立即苏醒过来了。 和蓝凤凰联手,二人经过数日治疗,终于救回东方不败一条小命。 但结果不太妙,恐怕也就只能让他延续十年寿命而已,十年以后,脏腑之伤必然再发,到时神仙也没可能救得了。 除非他这十年不妄动真气,也不妄动杀机,保持情绪平稳,在长期调养之下,或许还能再续十年寿命。 那时他也超过六十五岁了,身体自然衰老,就算死了,也算颐享天年,不算横死。 东方不败悠悠转醒,躺在石床上,看着徐隐跟蓝凤凰两人,嘴角露出一个难看之极的苦笑。 徐隐示意蓝凤凰将温好的粥喂些给他,旁边还有些汤,用来给他恢复些体力,补充营养。 东方不败伤势初好,但没有几个月时间,是别想与人动武的。 有些心若死灰的吃下蓝凤凰喂的粥汤,脸上多少有了些生气。 这时徐隐才将东方不败身体的情况更他详说了一遍。 “东方教主,你这身体,以后只怕只能归隐养老,若是不嫌弃,隐居在我们华山后山,定保你平安无事,若嫌寂寞,徐某也可作陪。” 东方不败一声苦笑,“倒是让徐盟主可怜了,我东方不败也是咎由自取,以后能活多久并不在意,只恨未能取任我行性命!还被他伤至这般田地!” 他越说,越是咬牙切齿,徐隐和蓝凤凰对视一眼,完全能感觉到他的心中的不甘与恨意。 徐隐说道:“如无意外,任我行整合了你们日月神教的势力,又汇聚起拜火教的精英,必会对我正道发起进攻,他从来都是个杀人如麻的疯子。” “徐盟主得早做准备了。” “自当如此,东方教主,昔日任我行攻上黑木崖,那一战之情形,可否告知一二!” 东方不败苦笑道:“你不问,我也会说的。如今以我身上的伤势,就算尽数复原,也已很难在单独放对中解决任我行。 实在是没想到他学会了圣火令上的武学后,竟变得如此厉害!不过,除了任我行以外,那个西域来的剑客,也很是棘手,非是寻常高手!” 徐隐眼神一亮,他想知道的就是那个西域剑客的情况。 “他是谁?” “有人叫他,月先生!” “岳先生?岳不群?” 徐隐立马排除这个可能性,岳不群的资质和实力,他是门清,绝不可能是那家伙。 不过现在他也没有兴趣追杀岳不群,毕竟华山派道统已然稳固,实力一天天的变强,没人会怀念当初岳不群在时候那小夫妻店的可怜情况。 即便如此,只要徐隐不公然宣称放过岳不群,江湖上为拍他马屁,或者有求于徐隐的人,会主动全世界的寻找岳不群,希望拿他的人头做晋升之阶。 东方不败亦摇头道:“怎么可能是那个伪君子。那是月亮的月,是一伙马贼的首领。 嗯,你也不要以为是一般的马贼,那已是个游牧部族,平时靠游牧为生,也会经商贩货,不过货物多数都是劫掠而来,马贼本性不会轻易改变。 这个月先生就是这群马贼的头目,看他手中之剑,明显是中土长剑,他本人虽蒙头遮面,但一定是汉人! 而且,我感觉他的剑法当中,蕴含有独孤九剑的神韵,徐盟主可知这世上还有谁会独孤九剑?” 徐隐先是惊讶,再是疑惑,最后禁不住笑了起来。 “难不成独孤九剑烂大街了,什么人都会?” 东方不败笑了笑,此事徐隐既然不知,他也不便追问。 “你为我治疗内伤的时候,我虽处昏迷当中,却仍感觉到导入我体内的真气极致精纯,且绵柔温润,有如水流一般将我体内伤势浸润驱除。 徐盟主,没想到你的玄门内功竟这般神奇,我东方不败可是佩服得很。” 徐隐沉声道:“不瞒阁下,徐某这门内功,乃是全真教创教真人王重阳的内功心法,名为先天功,因机缘巧合之下偶然得之,尚未精通。” “先天功?这便是先天真气?当真神奇无比。徐盟主为我疗伤,应当已经感知到了本座体内剑气当中残余之气吧。” 徐隐坐直身体,正色道:“东方教主可知那充满死意之气是什么?” “呵呵,实话实说,本座亦不清楚。不过本座曾听教中前辈聊起过武学方面的境界。 我等正常习武,无论内外,讲究的无非是练筋骨皮肉真气这几方面而已。可徐盟主有没有想过,武学除了肉身上的修行之外,还有精神方面的境界?” “精神方面?”徐隐心中微动。 “不错,就是精神方面……确切说是精气神三者合一后,凝聚于招式之上,可产生独特的效果! 对于剑法而言,这凝聚了剑客本身精气神全部意志的一剑,便被称为剑意!” “剑意?!” “不错!剑招剑势以外,涉及到精神方面的境界!便是本教前身明教,那位被称为历代武功最强的教主张无忌,亦未曾掌握类似的武学境界!” 第七十五章 正邪冲突 徐隐正了正身体,“张无忌之名,徐某亦有耳闻,身负九阳神功与乾坤大挪移,更学会了圣火令武学,在元末明初之时,恐怕只有武当的开派祖师张三丰能与其一论高下!” “没想到徐盟主对本派旧事知晓颇多。” “连张无忌这等才智卓绝之辈,都未能领悟到剑意吗?这到底是一种什么武学境界?” 东方不败摇了摇头,“我东方不败虽被世人称为天下第一,然与元末明初武道盛世之时的才智之士相比,也仅能端茶奉水、鞍前效命罢了。当然也不知道剑意究竟是什么样的存在。 不过与那人交手时可以明显感知到,他的精气神三者仿佛凝为实质,意志极坚,融入剑招之内,我推测这应该属于精神上的一种修行,玄之又玄,非能以寻常武学揣度。” 东方不败所想,与徐隐推测的相似,只可惜东方不败也不知道怎样修炼出剑意,难道真是要有大机缘方能领悟? 此后,东方不败详细说明了一下神秘剑客、任我行、向问天三人的武功路数,着重提点了诡异和非同常理这两方面,让徐隐遇上他们千万要注意。 徐隐自忖,这两年他在华山当中的修行,无一日懈怠,实力比之两年前与风清扬决斗时更是强出数成。 一身内功无论深度还是纯度,在江湖上当仅次于方证大师。 但是方证拙于实战,缺应变之能,他有把握战而胜之。 至于全盛时期的东方不败,徐隐亦有把握拿下。 如今面对实力全面提升的任我行和神秘剑客,他虽警惕,却并不畏惧,甚至隐隐期待早日与那几人交手。 事后,徐隐将东方不败之事单独告知给了封不平知晓。 封不平当然大吃一惊,师徒二人,再加上蓝凤凰,一同商量后,决定将此事隐瞒下来。 将东方不败安排进单独的一间屋子内调养,任何人不许靠近,暂且先将他养着再说。 就在东方不败居住在华山养伤期间,任我行已经将魔教势力整合完毕。 手段自是顺昌逆亡,这让东方不败近两年渐渐发展起来的魔教势力元气大伤。 大多数东方不败提拔起来的高手,不是被杀,就是被迫吞下三尸脑神丹受人摆布。 而那些有潜力却并未冒头的高手,则纷纷退隐江湖。 魔教这几年内部风云激荡,内斗不休,人人自危,整体士气极其低落。 再加上任我行纵容拜火教胡种肆意欺压本土教众,更让人心不服,若非畏惧于任我行的残暴,只怕魔教已然自行分崩瓦解。 这其中有一个人,将一切都看在眼里,他便是那个神秘剑客——岳不群。 始终蒙面的他,并未干预任我行的举动,相反,他带回中原的帮手,则四下出击,于各处魔教分舵广为拉拢联系,已悄然在底层结成一张密网…… 重掌大权的任我行,志骄气傲,只觉自己再回巅峰,野心勃然怒涨! 于是向整个江湖发出宣言:“先灭五岳,再诛少林武当!一统江湖,千秋万载!” 而后,黑木崖几乎倾巢而出,任我行率领众多高手,直奔华山而来! 此时徐隐已经邀集五岳剑派精英共聚一堂,得此消息,各派领袖当然留下应对强敌,同时各派亦按照各自人脉,广邀天下英雄前来助阵。 所谓唇亡齿寒,若是五岳尽墨,接下来自会轮到昆仑、崆峒、峨眉、丐帮,直到少林武当! 若正道再不团结一致,定会被气势汹汹的任我行各个击破! 因此各门各派,尽皆汇聚关中,直奔华山! 一时间,华山派成了整个武林的焦点,正魔两道势力,将会于此发生一场世所罕见的冲突! 而所有恩怨,也会于此解决。 …… 徐隐在山上和各派领袖商讨应对之法时,山下连连传来警报。 原来任我行虽说要先灭华山,但也不可能真的蠢到率领数千人马直接打上山门。 自古华山一条路,那是极窄极陡极高极险之路! 早在数十年前,魔教就曾在此进攻过华山。 华山派当时亦是五岳盟主,邀请五岳剑派各大高手齐聚,应对魔教侵攻。 魔教人数虽占优势,最后还是只能依靠当时的十大长老与五岳剑派高手各做争斗,来定胜负。 否则强行攻山,只要五岳剑派节节抵抗,魔教哪怕把人全数砸进去,死干净,也别想上得了主峰! 当然,那一战结果十分惨烈,五岳剑派各大高手尽墨,导致传承断代。 而十大长老则被困思过崖石洞,活活困死在了其中,可以说是两败俱伤! 任我行此番就采取了迂回战术,并不直接攻打华山,而是围绕华山脚下的华阴县城,四下以优势人马攻打前来支援的各派武林人士。 要知道华山虽大,但多是险地,也没有能够容纳数千人的存粮。 所以各派只是领袖与高手汇聚于山上,但门下徒众皆分散在各地县城村镇。 这既是为了减轻华山派这个地主的后勤压力,也可以作为外围眼线,打探和牵制魔教行动。 谁知魔教亦跟着化整为零,以三五十人为规模的四下出击,见到非本教人士当即出手攻击,立时令各派损失匪浅。 华山主峰,剑气冲霄堂内,徐隐当着在场众多正道领袖的面,他需要拿个主意出来! 不能让前来支援的各派白白流血,而华山派所有人老神在在的坐在主峰之上看戏。 如果今日徐隐拿不定一个让人心服的主意,不仅他个人威望扫地,恐怕在场的正道人士,会有半数立即下山,不趟这趟浑水。 毕竟这是江湖厮杀,而非领军作战,两者的行动模式和组织力度有本质性的差别。 面对如此局面,徐隐沉默良久,桌上的茶都已凉了。 “徐盟主,朋友们都是为了正道义气才汇聚于此,助你抵挡魔教进攻,如今各派损失惨重,你需得给个说法出来。” 丐帮帮主解风有些不耐,出言提醒。 昆仑掌门震山子亦跟着说道:“我们并非朝廷大军行军打仗,没有那么多规矩。 照我看,不如你华山派牵头,领着大家伙下山,找到任我行直接大打一场,痛痛快快分出胜负,岂不快哉!” 冲虚道长抚须道:“可如何找到任我行所在呢?” 第七十六章 决策 关键点就在这里,徐隐面对如今局面,也没有第二条解决方案。 其实最好的方法,就是统合各派,集结成三五十人的小队散于各处,一遇魔教中人,立即厮杀。 如此倒也不惧魔教这般打法,无非是拼消耗而已。 但问题是,魔教是个统一的组织,一切组织调度都听任我行一人命令。 而正道群雄看似势大,实则各自为政,徐隐可以命令五岳剑派这般执行,但却命令不动其余各派也如此执行。 况且这么做,对于各派来说,一定损失不小,即便徐隐做得再公平,也难保有人会临阵脱逃,而他也无权处罚。 所以兵对兵的策略根本行不通,思路绕回来,也就只有震山子说的那个办法可行。 不过问题是如何寻找任我行的位置! 否则贸然出击,只会陷入任我行布置的陷阱当中,或者他避而不战,徒令正道群雄盲目游走野外而士气低落人心涣散。 想到这里,徐隐看到堂内各派掌门已开始发生争吵,对于接下来的行动各有意见,却又无法统一。 徐隐沉默半天,终于轻轻敲了一下桌子,众人渐渐停息,朝他看来。 “我们虽人多势众,不过各派互难统属,难成合力。 因此不宜使用太过复杂的战术,最好的方法就是寻求任我行主力,堂堂正正大战一场。” “老衲亦有此意,如此方能少造杀孽。” 冲虚还是问的那句话,“可关键就是,如何找到任我行主力呢?我们纵然一时发现魔教主力所在。 可一旦大队人马杀近,他们同样可以提前发现,避而不战。如此要不了几次,我们三鼓而衰,想必下面的人就不愿再打下去了。” 徐隐朝冲虚道长点了点头,“道长说得很对,徐某亦是这么想的。 以任我行的性格,如果他不是选择正面决战,而是用这样的谋略,就一定会将我们士气耗散一空,再行追亡逐北之事。 所以,我们只有一个方法! 那就是找到任我行所在后,传回消息,然后遣少量人马诱使他来交战。 只要任我行打主意先吞掉诱饵,就必然不会撤退,然后我方主力赶往支援,就能迫使他不得不进行决战!” 封不平皱眉道:“那么作为诱饵的先遣人马,数量一定不能很多,至少不能让任我行觉得无法吞下,否则他一样可能避战。 但对我们而言,真遇到了任我行他们,一定不能被他快速吞下,否则他吃下诱饵就走,我们同样只能白白损耗实力。” 解风说道:“但老叫化以为,关键是谁愿意去做这个诱饵!” 徐隐一脸凝重的说道:“徐某提出的计划,自然由徐某来执行最困难的部分!” “人少了,为师与你同去!”封不平早就看穿了弟子所想,当即表态。 “阿弥陀佛,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徐施主能有如此胆识胸怀,老衲亦愿同行一趟。” 谁也没想到第三个表态的,竟然是方证大师。 徐隐颇为意外的看了过来,他一直以为这和尚就是个老谋深算的政客,没想到却也有舍命相助之时,心思不由有些复杂难言。 冲虚见方证站了出来,知晓大师是为顾全大局,如果这一场正邪之战,五岳剑派败北,接下来就是他们少林武当。 到时魔教必然因这场大胜而士气高涨,内部矛盾亦足以弥补,而正道却再也组织不起如此抵抗势力,各派都有灭派之虞。 所以他身为与少林齐名的泰山北斗,也站了出来,说道:“此战虽是九死一生之局,然而我们能胜魔教的机会亦只有这一次。 各位掌门、帮主可要认真思考清楚了。贫道亦会与方证一同出发,这不仅仅是为五岳剑派而战。” 就连冲虚道长都加入诱饵之中,各派万分动容。 如今武林正道的三大巨头都不顾自身安危的站出来,各大门派帮会若是再不出人,就有些不顾同道道义了。 于是各派掌门亦纷纷拍着胸脯表示愿意加入这一战当中。 徐隐看了眼方证和冲虚,朝他们微微点头。 少林武当能并称为武林泰山北斗,岂非没有其因,纵然他们二人有些手段不算磊落,然而于大局上却从不含糊,倒也值得佩服。 他对众位掌门说道:“此行身为诱饵,必是身赴死地。若无置之死地而后生的信念,则没有存活的可能。 在下并非不信任各位掌门,而是此行虽然重要,但后续主力能否及时赶到进行支援,却更加重要! 所以,各派掌门都不要随同而来,统领好各派弟子,按约定信号及时行动才更重要。” 众人听他如此一说,大感意外。 封不平皱眉道:“若只是派出宗门其他人物,战力难免会不足。” 方证笑道:“老衲已打算将住持之位让予方生师弟,此行若死,我少林派也不过只老衲一人寂灭,不碍大局。” 方生一怔,“住持,不如我替你去吧。” 方证摇头道:“正如封掌门所言,作为诱饵需要实力尽量强的高手,才能支撑到大家前来,方生师弟,你的武功虽然不弱,但终究还是稍逊老衲吧。” 方生垂首叹气,他看出住持心意已决,不可相劝,便没有继续争论下去。 冲虚笑道:“贫道亦会将掌门之位先传下去,此战亦全力相随!” 众人再次动容,徐隐心下佩服,不过各派掌门自不会如此高风亮节,难免贪恋权势,怎会效仿他们二人作为。 徐隐亦知其意,不可逼迫过甚。 “有方证大师和冲虚道长,徐某已大有把握。各派掌门只需问门内有哪位前辈愿意相随便可,徐某并不强求。” 定逸师太第一个站出来,“算贫尼一个!” 定静师太对定闲师太说道:“师妹,门中事务以后便多仰仗你了。贫尼亦愿同行。” 徐隐点了点头,说道:“徐某若是侥幸而回,定将贵派失传剑法返还!” 这一句话,说动了莫大和天门道长二人,况且此事本为五岳剑派之事,两人当即说服门中长老,各派了两位长老级高手加入诱饵。 徐隐当然也承诺返还各派失传武学,暂不去计较以后的事情。 至于嵩山派,现在已无长老级高手,丁勉难免有些不知所措。 徐隐看出他的难出,此行嵩山派便不用派人行动,只需后续跟随支援便是。 有如此多人带头,各派当然都出了一到两名长老级高手。 第七十七章 魔教之计 这支诱饵,人数虽只寥寥十五人,却已汇聚了正道当中各派高手,阵容堪称豪华! 有这么多高手作为诱饵,虽可能面对千人以上的魔教大营,众人也颇具信心。 而后徐隐再与诸位商量后续配合之事,约定好暗号和信号,行动时所有人都听从封不平指挥,同进同退,务必准时! 封不平自身武学在这些人当中已属拔尖,可能只有丐帮帮主解风能相提并论。 再加上他是五岳盟主的师父,本身资历很高,是以在场无人不服。 而各派也依计令所有弟子都聚集至华阴县城中,华山主锋之上不留一人,全部下山! 任我行一方察觉到正派的动静,自然心生疑虑,遣人前往华阴县城查看。 现在他们占领了一处偏僻的村庄,原本居住于此的百姓早被屠杀干净。 魔教中人行事虽然乖张,但除非上门寻仇报复,否则对付普通百姓或不通武学之人,极少会这般酷虐。 也就只有杨莲亭掌权时,底下攀附权势之徒良莠不齐,但也多只做敲诈勒索恃强凌弱之事,屠村这等恶行,还真无人做过。 任我行当初占领这个村庄时,只不想让人走漏消息,顺手下令屠村,手下魔教教众无一执行,即便是受三尸脑神丹控制的长老,亦不愿动手。 最后还是那一千余跟随他来到中土的拜火教胡种下的手,他们自不会对大明百姓有什么怜悯可说,果断而狠辣! 众人敢怒而不敢言,只保持沉默看着一切发生。 此时任我行聚集教中核心人员,包括向问天、任盈盈、拜火教风云月三使、十二宝树王,以及原日月神教新提拔起来的七名长老,还有作为客卿的神秘剑客岳不群,现场人皆只称他为月先生。 任我行说道:“探子查明,那群正道放弃驻守华山,全部进了华阴县城,你们说他们是想做什么?” 一名长老讨好的笑道:“任教主,只怕他们是怕了,所以才退出来,想靠朝廷守军帮忙呢。” 向问天一声嗤笑,不以为然,“徐隐岂是那么容易放弃之人,教主,以属下看,他们十有八九是出来想寻找机会与我们正面一战!” 任我行点了点头,看向一直抱着剑,靠在柱子旁的岳不群。 “月先生怎么看?” “呵呵,任教主已有主意,何必问我。依在下来看,就是任教主是不是想要和他们以一场大战直接结束?” 任我行冷笑一声,他看了眼七位新提拔的长老,这些人全部被他用三尸脑神丹控制。 下面还有各分舵的舵主,甚至一些比较有潜力的堂主,皆被他如此控制。 即便他再如何狂妄,也知道自己夺下教主之位后,所行所为并不得人心,如不这样控制他们,只怕神教上下会群起而叛! 幸好此行前往西域,机缘巧合成了拜火教的教主,这些胡种虽然也别有心思,不过既然身处中土之地,他们想要发展,就只能依靠自己! 以此作为平衡教内势力的筹码,正好可令任我行稳固自身权势地位! 对于七大长老口服心不服的态度,他也没有问这些人想法的欲望,而拜火教的风云月三使和十二宝树王,连中土的情况都知不道,更没有指望。 所以他拍板道:“正道想寻求决战,任某却非鲁莽之辈,如此吊着他们。就看他们自命正道,能有多少钱财粮食消耗! 传令下去,除非遇到正道小队人马可上前围攻,若遇其主力,则退避三舍,不与交战! 等到他们焦躁混乱之时,再一网打尽!务必将正道所有高手尽数歼灭,从此武林,唯我独尊!” 任盈盈咬牙切齿道:“尤其是五岳盟主徐隐,必定要让他受尽天下酷刑,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有长老疑惑道:“教主,可如此一来,对我们神教而言,后勤压力也比较大,这么做,几乎等同用兵打仗,不可不顾虑下面教众的给养。” 任我行面色冷酷,“近些年无灾无祸,关中连年丰收。多屠几个村子,还找不齐几千人用的粮食?” 七大长老同时色变,有人说道:“可如此一来,只怕被朝廷盯上,将会大为不妙。” “左长老,你何用担心,朝廷如此腐败,只要我们不去攻打那些士绅富户的庄园,再贿赂一些贪官污吏,根本不会有人计较底下那些贱民的死活。 而且这些寻常百姓的村子都灭了,田地空置下来,那些士绅富户自然会伸手过来兼并,到时感激我们还来不及,怎会勾结朝廷来对付本教!” 任盈盈带着一脸得意的笑意,说出的这些话,却让七位长老感到一阵透骨心寒。 任我行冷笑一声,“你们不愿动手没有关系,自会由西域的教内兄弟出手。” 这场会议就此散去,而气氛却十分古怪。 岳不群冷眼旁观这一切,蒙着的脸露出一阵笑意。 …… 徐隐等人在华阴县城附近四下搜索已有一段时日,抓住过不少魔教中人,甚至不乏堂主级精英,但都没有问出来任我行主力所在。 他们也采取过暗中跟踪的法子,不过魔教不仅有飞鸽传书,也有信鹰传书,被跟踪的人,也不知道任我行主力所在。 徐隐甚至还率领随队的高手,消灭过数支魔教三十人以上的小队。 但只导致对方遇见己方这些高手,远远的就主动撤退,根本不正面交战。 如此,几乎已经确定任我行是打算将正道群雄士气彻底拖垮,再出来决战。 随着时日越久,正道这边果然出现了抱怨。 各派前来支援华山,基本都是自备干粮,而江湖中人花钱向来大手大脚。 这般白白被耗十几日的功夫,各派身上携带的盘缠干粮早已消耗完毕。 其余的都是由华山派供应,华山派这几年作为福威镖局的幕后股东,再加上与五毒教之间的药材贸易,虽赚了不少。 但财主家也经不起每日对这些江湖好汉大鱼大肉的供养,近日县城内提供的伙食没见荤腥,立时就遭到各种不满。 徐隐收到的抱怨越来越多,他身上压力越来越大,虽然县城内,他师父和一众同门在尽力安抚人心,却不知能坚持到什么时候。 然而这个时候,徐隐对发现任我行踪迹的信心反而更大! 第七十八章 屠村 正道众人聚集在物资丰富的县城中,尚且出现补给方面的问题。 那魔教应当更加如此,虽说荒野村庄之内,粮草更加便宜,不过魔教有数千人之多,寻常一两个村子是没有那么多剩余物资出售供养的。 必须要在多个村庄内进行采购,才能养得起这么多人。 如此大的采购动静,只要多寻访几个村子,自然能跟着粮草运送的目的地而找到任我行主力所在! 不过事情的发生,却出乎众人意料。 一日众人漫无目的的寻找线索,士气低落。 忽然见到远处有浓烟升起,不似炊烟。 众人大觉惊异,一路施展轻功追赶而去。 赶到目的地,却是大吃一惊。 眼前的村庄已被大火焚尽,火焰已灭,看来应该烧了良久。 除此之外,是满地被烧焦的尸体,众人四下查看,立时发现每具尸体之上都有刀伤,显然是先被杀死,然后才遭的大火焚烧。 死者无分老幼妇孺,甚至有明显的虐杀迹象。 徐隐走进一间被没被烧得很厉害的房子,里面看到了一家四口的尸体。 男主人双膝弯曲,侧向倒在地上,看似是原本下跪向人求情,却被人一刀砍断了咽喉,因此捂着喉咙侧翻在地。 蓝凤凰轻轻嗅了一口,提醒道:“这男人的伤口上有毒,中刀后毒素迅速侵染全身,也说不好到底是毒死的还是被砍杀致死的。” 徐隐面色凝重的走入卧室。 卧室内有两个不足十岁的孩童,一个脑袋被摔得稀烂,就倒在入门的侧面,另一个死在床边,背上有一道深刻的刀伤。 最后便是一具女子的尸体,成大字型躺在床上,虽然被火焚烧过,但仍可看出死前曾遭受过一番凌辱。 看到这里,徐隐神色已经十分阴沉。 这时听到外面传来骂声,“他妈的,不知是哪群杀千刀的王八蛋,定是绿林匪类,行事竟如此残暴!让老子知道是谁,一定挑了他山门!” 说话这人是峨眉派的一名长老,虽是道士,但性格却十分暴躁,有几分天门道长的风范。 徐隐和蓝凤凰一起走出房子,蓝凤凰说道:“每个伤口上面都有毒,他们的武器是淬毒的,你们可知江湖上有哪些人会这么做吗?” 冲虚道长说道:“一般没听说谁会在刀剑类兵刃上淬毒,通常只会在暗器上这么做。而且那些门派没有道理会对寻常百姓这么做,他们名声本就不好,再这么做,恐怕就会被群起而攻了。” 徐隐知道冲虚道长说的是蜀中唐门之类的门派,但显然不太可能。 “自三年前,徐某在关中荡尽关中六寨后,再没有哪个绿林好汉敢在关中立寨,这里的江湖势力,没人敢不给徐某面子。” 众人齐齐朝他看来,昆仑派的一位长老点头道:“贫道相信徐盟主之言,可如果不是绿林匪类,又有谁会这般残暴?” 徐隐阴沉的说道:“你们发现没有,村子里所有的存粮都不见了。” 众人心下一跳,然后徐隐指着地上杂乱的车辙印,“车辙印上有洒落的小麦痕迹,他们杀人屠村,是冲着粮食来的。” 听到这句话,众人同时沉默。 方证不可思议道:“徐施主,你的意思是,这是日月神教做的?” 徐隐看着方证双目,认真点头,“徐某还仔细查看了那些伤口,根据深入浅出的程度,多数都是弯刀造成的伤害。我们中土可没哪个门派是用弯刀的。” 丐帮的一位九袋长老皱眉道:“可关中并无塞北胡虏,朝廷边军前些年还大胜鞑靼,威名犹在,并无胡马敢于南下才对。” 徐隐继续说道:“任我行在西域,成了拜火教教主,据收到的情报,他亦将这千余人的拜火教胡种带入了黑木崖,并成为他的中坚力量。” “胡种?!难怪,那帮狗日的的确惯常使用弯刀。” 丐帮九袋长老怒意勃发,双手握拳,直捏得骨节发白。 冲虚怒道:“任我行纵容胡虏屠杀我中土百姓,亏贫道过去还当他是个枭雄人物,如今看来,他根本连人都算不上!” “徐盟主,我们沿着车辙印,应该很快就能找到任我行主力所在,老夫已按奈不住,要与这帮魔头胡种大战一场!”崆峒派的一名长老义愤填膺。 “付长老,可得算我们一个,定不可轻饶这群贼子!” 人人出言附和,群情义愤。 徐隐看向方证大师,“住持,此番行动,当不可再阻我等放手大杀了吧。” 原来之前擒拿魔教俘虏,突袭魔教小队之时,方证常常出手阻止杀戮。 是以徐隐多将俘虏废去武功,平白放走了很多人,但若是这回方证依然迂腐如故,他是坚决不会带他一起行动的,哪怕此人武功超卓非常。 “阿弥陀佛……” 方证单手持戒,手捻佛珠,一脸悲苦之相,看着村庄当中惨遭种种虐杀而亡的村民尸体。 “斩业非斩人,杀生为护生!老衲会与各位施主并肩作战,对付这等嗜血魔头,亦只能偿以金刚之怒!” 众人大赞,方证跟大家一条心了,此番作战,定能更增胜算。 方证说道:“不过现在还请各位施主慈悲为怀,请助老衲安葬屈死的百姓,老衲想要为他们诵经超度。” 徐隐叹息道:“那各位帮把手,将这村里的百姓都葬了吧,总不好让他们曝尸荒野。” 众人忙活完,已近黄昏,只能沿着车辙印继续寻找。 入夜后,蓝凤凰表示她身上的蛊虫感受到了血腥气。 众人跟着蓝凤凰一路寻找,结果…仅仅这个晚上,就发现了三处被屠灭的村庄! 同时也发现了刚刚杀人放火后的一群拜火教胡种,他们有两百余人,正兴高采烈的推着劫掠来的粮食,往某个地方而去。 队伍中有人几乎无法忍受,想要直接冲出去灭了这帮胡种。 徐隐和冲虚将他们拦下,一路跟随。 这伙胡种当中有高手存在,一旦离得近些,就会引起那人警觉。 只能由蓝凤凰释放无影香,远远跟着。 终于在一处峡谷中找到了任我行主力所在! 众人躲到一旁进行商量,徐隐看星象来辨明方位,说道:“此处距离华阴县城三十余里,必须得让各派今夜出发,预计明晨能到此地!” “太远了,原本的诱饵计划还要执行吗?”蓝凤凰问道。 第七十九章 袭营 徐隐摇了摇头,“太远了,他们人数起码超过两千,我们才十五人! 而且援军距此太远,缓急支援不上,我们很难撑这么久。” “如果先等我们主力出发,魔教发现后准备撤退时,我们再上前骚扰,阻止他们撤退,难道不可行吗?”冲虚道长问道。 徐隐摇了摇头,“虽说夜间魔教的信鹰无法行动,只能依赖探马。但他们探马从华阴城出发,到此也不过半个时辰,而我们的主力大队人马是步行,起码要两个时辰。这意味着我们至少要拖他们一个半时辰,敢问各位可有信心?” 众人都是摇头,一个半时辰,骨头灰都被这两千多人吞没了! 丐帮长老说道:“徐盟主,你拿主意吧,老叫花不善动脑,只要能杀这帮胡人杂种,怎样都行!” 众人齐齐称是,都盯着徐隐,等他拿主意。 “计划要改,徐某打算用添油战术!” 添油战术可是大违兵法常理,但众人都未出声,听徐隐详细说下去。 “我们主力人马接近两千,大多都是步行,如果一起出发,快也要近两个时辰才能到此。 徐某打算先集中所有快马,分给各派高手,让高手先行赶来。 这样,即便魔教探马往回传递消息,我们这些骑马快行的高手也绝对晚不了多久! 他们到达后,便可与我们这些人内外奇袭魔教营地! 最好能一举刺杀任我行,即便不成,依靠数百高手并肩作战,也一定能搅乱他们营地,支撑到我们主力到来!” 峨眉派的一名长老皱眉道:“可是有多少马,能带多少人来?” “除了各派自己骑乘的马以外,本派能够提供一百余匹快马。而且本派已经与华阴县县令打过招呼,可以向朝廷借一百余匹马,估算初期能有两百余人前来。” 众人一下理解徐隐的计划,都觉得可行性极高! 虽说两百余人进攻两千多人的营地,不过胜在奇袭在先,只要大肆制造混乱,未必不能以少胜多。 即便失败,两百余各派高手,也足可撑到主力到达。 这比十五人直接当诱饵去硬拖魔教一个半时辰要强得多。 徐隐见众人意见统一,再次详细说明了一下联络信号和行动方案。 至于华阴县城的正道群雄是否会支持这个方案,他并不担心。 毕竟各派都有重要人物在这个小队当中,再加上封不平和丐帮帮主解风二人威望和武力足以力压群雄,是能够推动这个计划执行的,不过可能会出发晚点。 但那也没关系,徐隐等人行动也要等到先期两百人高手团队出现才会动手,时间上稍晚一点问题不大。 然后挑了一轻功卓越之人,并偷了一匹马,由蓝凤凰施加蛊术,激发战马全部潜力后,一路往华阴县城奔去。 半个时辰后,山谷外面忽然升起一枚红色信箭,映红半边天空有如血色。 魔教营地之内一片骚动,只见有探马紧急冲入进来,要做汇报。 但那名探马才刚刚冲入进来,便被黑暗中发出的一枚暗器打落地上。 魔教众人悚然,有人高叫:“有刺客!” 却见营地内四下燃火,急忙奔去灭火之人,忽然倒地抽搐,面色发紫显是中了剧毒。 而后便见黑暗中忽然冲出十数名武功极强的高手,分散各处。 他们四下游走放火,见人就杀!出手毫不留情,且从不停留一地,亦不与人缠斗,似乎专为制造混乱。 任我行大步走出营帐,他身旁有拜火教精英组成的教主禁卫,约有百人,正从两边大帐往他靠近而来。 任我行四下观看,正要下令稳定人心。 忽然一道猛恶之极的剑压,从头顶劈落,他慌忙纵身急闪,刚一落地,身后营帐便被斩碎,数名禁卫更被剑压直接绞成一堆残肢断臂! 任我行还未站稳身姿,一道剑气外加一个内力极深的掌印分左右击来。 他堂堂一个教主此时也顾不得体面,狼狈的使出懒驴打滚,于地上翻滚数圈,才避开如此杀势,起身时都有些惊魂未定。 好在他身旁禁卫反应极快,百余好手拔出弯刀,嚎叫着从两旁夹击过来。 后出现的一僧一道分左右而立,将这群禁卫挡住,他二人武功极高,以寡击众,竟还能大占上风,牢牢锁死禁卫支援的路线,令中间手持重剑之人可以全力朝任我行杀去! 与此同时,准备支援过来的向问天和拜火教等高手,亦在路上受人袭击,与人拼斗到一块,无暇近前。 短暂的时间内,魔教营地竟然无人指挥,陷入各自为战的境地。 而外围,又传来隆隆马蹄声,近两百名正道好手踏马入营,饱含怒气,见人就杀! 任我行立刻明白了,他被这群正道打了一个时间差! 对方纵快马出城,直奔自己主力营地而来,又是趁夜行动,己方探马速度和他们相当,根本来不及回报让大营提前做好准备。 不过这等漂亮的奇袭,非得要精确的情报,锁定己方大营所在,方有执行成功的可能。 那他们是怎么在林深山高的秦岭中发现自己大营所在的?! 望着眼前这个手提重剑的后生,任我行脸上闪过一丝深深的忌惮,直觉告诉自己,这手漂亮的奇袭,就是此人策划的! 徐隐自然不会给任我行出言安定人心的机会,一剑落空后,便接连数剑斩去。 他早从东方不败那里得知任我行的武功路数,圣火令武学多行诡道,邪异非常。 常常会从人难所意料的角度发起进攻,其实这与他的避水剑法有异曲同工之妙。 所以面对任我行的反击,徐隐丝毫不乱,重剑压得对方连连后退。 直到任我行再也忍受不住,以吸星大法吸来两名教众,砸向徐隐。 徐隐一剑横斩,将二人斩为四段,却也因此稍稍耽误。 任我行袖中滑出两枚圣火令,握于手中,暴吼一声,迎面冲来。 徐隐当面挥剑斩落,却见他扑来之时,袖中再次飞出两枚圣火令,正当胸射来! 徐隐眉锋微皱,以极巧之劲,令重剑劈砍之势化为破箭式,将两枚圣火令弹开。 任我行已扑至当前,双手圣火令连挥连砸,招式古怪,同时暗带一股阳炎之气,令四周空气几近焦灼。 此灼热气劲,随二人交手,向徐隐剑上蔓延,迫使他不得不同步输出先天真气化解于外。 同时他寸步不让,重剑竟能在极近距离,极窄角度之内与内力深厚的任我行正面硬碰。 此时,刚刚被弹飞的两枚圣火令竟而又飞了回来,任我行后蹬一脚,触碰在两枚圣火令上。 它们竟似有灵魂一般,绕旋半圈,直攻徐隐身后! 徐隐亦出奇招,转身背对任我行同时,弓背朝他内怀撞去,同时挥剑斩在两枚圣火令上! 圣火令并未坠地,而是吸收一股巧劲后,又绕行自两翼夹攻任我行! 其间用劲之巧,叫人叹为观止。 任我行原本想砸击徐隐后背,但徐隐突进太快,他手中两枚圣火令根本来不及砸下。 不用想徐隐后背一定灌注真气,硬拼未必占便宜,任我行只能后退,却见两枚飞出去的圣火令又砸了回来。 他大吃一惊,双手接挡,却又见徐隐重剑猛劈而至,直有摧山崩岳之势,完全不给他喘息之机。 就在任我行被杀得汗流浃背之时,忽然听见冲虚道长一声惊叫。 第八十章 刺杀 他原本以太极剑法,挡住三十余人前来支援,却没料到这三十余人当中藏有一人,迟迟都未出剑。 直到冲虚的太极剑法露出前后衔接的破绽之时,那人忽然拔剑猛刺! 冲虚在黑暗中只感觉到一股惊人的死气自下腹破绽而来,此时连忙回转剑锋,使出太极剑法中的如封似闭。 这一招封闭性极强,招成之后泼水难入。 然而与这股死气一接触,立时剑势崩散,被那一剑刺入内怀。 只凭借高卓功力,勉强转动身形,避开要害,却仍被对方在腹部留下一道深刻剑痕! 方证见状,连忙腾身挡在冲虚身前,以千手如来掌与神秘剑客搏战。 但此时冲虚又被拜火教数十名好手四面围攻,危在旦夕。 方证无心与神秘剑客相斗,和对方拼过一招后,前往救援冲虚。 那神秘剑客亦是忌惮方证一身功力,没有追击,直冲正在压制任我行的徐隐背后杀来! “徐郎小心!” 蓝凤凰在四下到处撒放毒物,暗算牵制了不少人。 此时正好瞥见神秘剑客偷袭徐隐,立刻出声提醒。 徐隐劈开任我行,当即竖剑于背,立时听见叮的一声传来。 他感受到一股极强的穿透力,带着死意,似要击穿重剑,直刺背心。 当下大吃一惊,接连前冲化解这股力道。 背后那人果然精通独孤九剑,紧接着追来的数招,招招直冲破绽而入,又快又密! 徐隐如脑后长眼,背身舞剑连挡,完全没有转身一斗的机会。 任我行亦回过神来,双目发红的咆哮着杀向徐隐,袖中再次飞出两枚圣火令,以吸星大法控制着隔空进攻,同时自己亦做近身搏杀。 徐隐被前后夹击,总算是体会到当初东方不败的无奈。 他运转真气在背后,宛如磁铁般吸引重剑在背后运动,偶然腾出左手控剑,凭气机的变化,格挡神秘剑客在背后绵密的攻势。 右手则抽出腰间避水剑,使独孤九剑力战当面而来的任我行,一时间竟丝毫不落下风。 任我行越战越是心惊,神秘剑客更是眉头深皱。 二人只觉徐隐这三年来,实力进步太过夸张,便是东方不败亦大为不如。 此前他们进攻黑木崖,东方不败虽是以一敌三,不过向问天在其中并未出到多少力,基本只能游走于外围进行牵制。 主要还是任我行与岳不群两人作为主力,前后夹击将其重伤。 不过东方不败身法太好,终究还是让他逃了去。 “徐郎,我来助你!” 蓝凤凰抽出背后所藏金蛇剑,手臂亦缠着一条赤练毒蛇,袭向神秘剑客。 金蛇剑是五毒教密剑,配合一套金蛇剑法使用。 不过此前五毒教并无擅长剑法之人,蓝凤凰也并不精通剑法,因此长期封存。 只是蓝凤凰这三年来受徐隐影响,多交流剑术,自然而然便习练起了这门封存许久的金蛇剑。 虽只修炼不到三年,但有徐隐指点,掌握也是颇快,这令她在毒蛊之术以外,于武学之道上大有进步。 是以此时才有信心前来相助徐隐。 神秘剑客见蓝凤凰竟敢攻击自己,暗自冷笑。 她若是远远施放毒物,自己还会忌惮三分,不过敢拼剑法,却是不知死活! 只见蓝凤凰冲至中途,扬出左手,高声道:“赤练,上!” 神秘剑客注意力自然放在她左臂上所缠的赤练蛇上,随时准备以破箭式让蓝凤凰自讨苦吃。 那赤练蛇的确弹射出来,它吐着蛇信子,却中途一个转折,蹦到了徐隐肩膀上,自他肩膀一借力,竟张口咬向任我行! 而神秘剑客这边吃惊还未结束,赤练蛇在半空转折时,蓝凤凰手中金蛇剑下,猛的飞出数枚金蛇镖! 这才是攻向神秘剑客的一着,而神秘剑客才空挥出破箭式,正尴尬的撑在外面,只能眼睁睁看着金蛇镖轨迹飘忽的旋转打来! 他当下也别无法子,只能一个铁板桥,后腰下弯,让过这两枚狡诈阴毒的金蛇镖。 同时心中对蓝凤凰恨得牙根直痒,不过心下又是一惊。 原来方才金蛇镖掠过之时,他闻到一股甜腥味,现在立时感到头晕胸闷,知道千防百避,还是中了暗算。 当下对蓝凤凰的恼怒,又变成了极度警惕,同时连忙运转内功逼毒,自无法再继续夹攻徐隐。 而任我行,原本正与徐隐打得有来有回,忽然一条毒蛇冲脸而来,距离如此之近,那感觉何等惊悚。 连忙拍挡同时后退,以防被徐隐避水剑趁虚而入。 徐隐笑着叫了声好,并未追击任我行,而是反手握住重剑,朝神秘剑客猛劈而去! 神秘剑客知道厉害,睁大双眼,两腿微蹬,整个身子向后迅速滑退,一群并非魔教的高手将他接住,却并未攻击徐隐,直退入人群当中。 另外一旁,任我行见神秘剑客主动后撤,自己也没有胆量单独找徐隐的麻烦,几个轻功纵跃,进入到支援过来的拜火教教众当中。 蓝凤凰与徐隐并肩而立,笑意盈盈的说道:“徐郎,方才蓝儿做得怎样?” 徐隐夸赞道:“有妻如此,夫复何求。” 两人夫妇连心的喜悦未过,只见一群拜火教胡种蜂拥而上。 毕竟此处数千人的营地颇大,凭内外百余人奇袭,固然造成了不小的混乱,但内中高手一旦醒悟,组织队伍后,便能迅速收拢败兵,回身一战。 徐隐拉着蓝凤凰,靠近方证与冲虚二人,说道:“大师,道长,很抱歉,让你们失望了,徐某未能拿下任我行。” 蓝凤凰撒出一片毒粉,迫使围上来的胡种无声无息的倒下十余人,其余人连忙惊恐后退。 她再趁隙为冲虚的伤口止血上药。 冲虚说道:“贼势极众,任我行武功又有大进,徐盟主尽力了。” 徐隐说道:“考验这才开始,我们向外而去,与外面正在大肆破坏的同道汇合,当能支撑到主力前来支援!” 蓝凤凰提着金蛇剑说道:“蓝儿还有不少毒物,让蓝儿来打头阵吧。” 徐隐双手各持一柄剑,走到前方,“不,我来!你的毒留待关键时候用,现在时间还早!” 第八十一章 突营破阵 徐隐朝天空扔出一枚绿色信箭,这是提醒十五人小队成员注意集合,也是提醒外围冲锋的两百余高手准备接应。 任我行站在魔教教众当中,冷冷的看着徐隐等人,眼中戾气越发明显。 “给我杀!无论付出多少代价,必须将他们全部斩杀于此!” 拜火教风云月三使以及十二宝树王,率领无数拜火教胡种向徐隐等人围杀而至。 徐隐大步走在最前方,低声道:“蓝儿,护好冲虚道长!方证大师,还请帮我看顾后方。” “老衲晓得。” “贫道绝不拖后腿!” 徐隐当面所对,是十二宝树王中的常胜王、掌火王、平等王。 如今的拜火教已不比倚天屠龙记时期,实力衰弱极多。 过去拜火教教主还由圣女担任,但此时这个规矩已经抛弃,只要是强者,且受十二宝树王认可,就能被选为教主。 此时的十二宝树王和风云月三使,武功虽然出众,但远不及倚天屠龙记时期。 徐隐当面这三人,已是十二宝树王中武功最好的三人。 掌火和平等配合默契,一守一攻,常胜王手使长矛,正面强攻,再有一群拜火教教众合围杀上。 徐隐右手挥舞重剑横扫而出,剑锋所当者,无不刃碎臂折! 若躲闪不及,被重剑直击者,更是死无全尸。 眼见腥风血雨洒了一脸,三位宝树王发出惊叫,皆不敢硬接徐隐重剑锋芒,纷纷后退。 待徐隐重剑势头过后,三人再一举而上! 岂知徐隐左手如右手一般灵活无二,避水剑奏出潺潺流水般的接连颤动声,先是破枪式,再是破掌式和破气式! 常胜王长枪被挑飞;掌火王的烈阳掌未及击出,便遭断掌之厄;平等王专职护卫防守,却被刺中丹田! 不过波斯武学迥异中原,不修丹田与奇经八脉,因此丹田中剑不过只是皮肉外伤。 即便如此,这三位宝树王中的高手,亦是骇然变色,这才知道方才教主与那位月先生两人夹击之人,究竟是一个怎样可怕的存在! 徐隐冷笑一声,踏步向前,每进一步,这三人便后退一步,每进一步,便斩杀一名教众,挡者披靡,霸气无双! 风云月三使看不下去,分左中右同时杀来。 三使地位虽不及十二宝树王,武功却胜过他们,分使长鞭、双刀、蛇形剑,招式极其怪异阴损,上攻咽喉双目,下攻脚踝下阴。 然武学之道亦有以正胜奇之说,正不能挡,如何奇胜? 重剑如化虚影般连斩三下,同样是每进一步斩出一剑,却是轻重相合,虚实相应。 第一击斩在鞭稍,剑上无力,令鞭稍之劲化于虚无,并被迫缠于剑身; 第二击斩在双刀之上,劲力暗吐,双刀同碎; 第三击巧妙无双,斜带而过,令剑上之鞭缠上蛇形剑,两相较力,鞭断剑退; 而后,他再进一步,迅捷无论,斩出了第四剑! 持蛇形剑的流云使尚兀自不服,疾冲前来,正好当剑一击,尸分两半,血溅如泉! 妙风使和辉月使骇然色变,接连后退,甚至撞倒了己方不少人。 徐隐抓住时机,趁乱而上,单手重剑连斩,间隙之余,左手避水剑点出,有如虎入羊群,掀起一片腥风血雨。 眼前当面群敌被瞬间杀散,后方三人迅速跟上,方证大师的千手如来掌,掌影层层,将后方袭来的刀剑暗器尽数挡下,让徐隐毫无后顾之忧。 冲虚道长虽有伤在身,不过毕竟修为深厚,手中长剑趁隙而击,同样让人不可小觑。 蓝凤凰金蛇镖内藏剧毒,只对有威胁的对手使用,弥补徐隐剑势之间的空隙,不过她手中的金蛇剑却始终没有发挥机会。 四人一路向外杀出一条血路,救下正在遭受围攻的定逸师太、丐帮、峨眉、昆仑、衡山派的几位长老,汇聚成九人阵势。 以徐隐为锋矢,几乎在混乱的魔教大营内横行无忌! “定逸师太,可还曾见到其他人?” 定逸师太眼角含泪,“定静师姐……遭受群敌围攻,已然寂灭!” “唉,其他人怕是也凶多吉少了。”衡山派的那位长老一身是伤,只能叹气。 他们回想起此前作战,起初还算顺利,四下游走放火,引起大乱,再趁乱杀人,好不痛快。 正好都瞧见几处村庄被屠的惨状,几名高手都是义愤填膺,下手毫不留情。 不过他们人数毕竟很少,又身陷敌营,遇到魔教高手追截拦路,终于还是被迫陷入围攻。 若非徐隐及时救援,只怕多数都要葬身于此。 即便如此,现在魔教众人在各自首领指挥下,也渐渐回过神来,成包围之势,将内中九人与外围两百人分割开来。 任我行站在不远处盯着徐隐,他下定决心要在徐隐等人突围出去与那两百援军汇合前,将他们尽数击杀于此。 这样正道武林精华可以说尽被歼灭,足以为他一统江湖奠定基础! 不过徐隐此人实在太强,他的重剑犹利群战破阵,如无高手将其纠缠住,极难击破这九人之阵! 向问天主动请战,“教主,请让属下带领其他宝树王,对他们进行围攻!” 任我行摇了摇头,回想起此前在他重剑之下左支右拙的狼狈景象,现在犹自手心发颤。 “天下第一?哼,你天下第一又如何?今日你死了,老子就是天下第一!” 谁也没料到任我行忽然吼出了这么一句话,众人都愕然看向任我行。 只见他宛如野兽般看向一旁,“月先生,你我必须再合作一次!” 月先生的毒已被逼出,早已没有大碍,但仍装作气虚的样子,嗓音嘶哑的说道:“我会尽力助你。” 任我行皱起眉头,“你受伤了?” “那位蓝教主的镖很奇怪,虽未命中,但那股气味也藏有剧毒。” 任盈盈看着九人之阵当中,蓝凤凰金蛇剑配合身上毒物暗器,使得极是精妙,不禁一声冷哼。 “爹,必须想办法将徐隐、方证和这些人分开,他们二人只要被牵制住,我们再去进攻其他人,必能让他们分心,这样就可逐一击破!” 月先生却笑道:“任教主似乎忘了我们还有秘密武器,正好我们已有半数教众从混乱中恢复过来,何不使用那件武器?” 任我行眼神一亮,“哈哈哈,的确忘了!” 第八十二章 困龙 徐隐等人即将冲到外围,此时远远瞧见外面两百余高手豪侠已将外围魔教教众杀得狼奔豕突,却并不兴奋,反倒心下一沉。 因为这两百余豪侠,明明皆善骑术,却偏偏都选择下马步战,尽失机动能力。 他们虽然个人实力强悍,却不成合力。 有人冲杀在前,不顾身后左右,陷入敌方好手围攻; 有人漫无目的四下放火,却无法令火势连绵,徒费力气; 有人小心谨慎,犹豫不决,迁延于后; 以至于占据先机,却又接连贻误战机,无法快速扩大战果,令混乱只出现在敌营外围,无力继续往内突破,更无法一举撕裂分割敌营! 如果是正规骑兵来做此事,哪怕单兵战力远逊武林高手,此刻只要形成合力,纵马践踏突营,四下放火,制造混乱,足可将这两千余人的魔教营地搅成末日,令敌自相践踏甚至自相残杀! 难怪笑傲世界江湖如此混乱,正邪两道看似气势汹汹,却依然轻易不敢行杀官之事,岂非无因? 队友是一群乌合之众,徐隐也只能徒呼奈何。 现在只能一鼓作气杀穿一条血路,与他们汇合,自己再接过指挥权…… 忽然前方压力骤轻,当面重重围困的人群自行散开。 而后却出现三排手持火铳的拜火教胡种! 他脑际轰然一震,全然没有料到魔教竟然列装上了火器! “趴下!” 当下也顾不上那多么,徐隐连忙将蓝凤凰箍着趴倒在地。 而后便听得一阵鞭炮炸鸣般的声音传来,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硝烟气! 徐隐甚至能感觉到铅弹从头上飞过去的灼热感,而后方同时传来数声惨叫。 “老叫化神功护体,为何挡不住区区火器!” 这是那位丐帮九袋长老临终发出的不甘怒吼,他以为火铳的铅弹不过与寻常箭矢暗器相当,想以一身硬功力抗,却被击穿皮肉,震散真气而亡。 另有昆仑派和衡山派两名长老被命中脖子与头部,当场死亡。 其余诸人,更是人人受伤挂彩。 方证一只手掌被火器打断,鲜血淋漓,冲虚佩剑震碎,虎口裂开,血流如注,定逸师太腿部中弹,血肉模糊,再难行动。 九个人当中,除了徐隐跟蓝凤凰二人因为及时趴倒得快,所以免遭其厄。 徐隐并不知道身后众人情况,他见敌方正在进行二轮装填,心下发寒,即便以他如今修为,也绝不可能硬抗火器! 因此立时起身,挥动重剑将地上石子挑起,拍飞出去,当即将当面手持火铳进行装填的胡种给击倒一片。 蓝凤凰亦是毫不留手,纵身而出,多条赤链蛇与蜈蚣蝎子落入人群,肆意啃咬,造成一片混乱。 但忽然又从侧翼的黑暗中滚出数人,抛出一枚枚黑色冒烟的物事。 徐隐狭长的双目立时睁圆,“散开!” 同时迎着这十余枚明显就是震天雷的玩意冲去,手中重剑接连挥舞,拦下大半,并弹入敌群之中。 震天雷落地不久,立时爆炸,当面十余名拜火教胡种哀嚎四起,倒下一片。 但仍有不少震天雷炸向徐隐后方! 方证冲虚忍受伤势,挥舞袈裟击回多枚,仍有两枚在人群附近爆炸,又有两人丧生于此。 当下徐隐见局势惨烈,双目血红,但也知道现在不能回撤,否则若是再给对方使用火器的机会,只会全军覆灭! 他收起避水剑,拉着蓝凤凰,猛的朝火铳队和投掷震天雷的胡人当中杀去。 后面诸人相互对视,方证苦笑一声,“看来此地便是我等寂灭之地,老衲留于此地,定护各位周全。” 定逸师太惨笑一声,“大师,您还是随徐盟主突围去吧,我等腿脚受伤,已成累赘,怎能让大师陪同死在这里。” 冲虚道长从地上捡起一把剑,“贫道纵死,亦要多杀贼寇!” 说着,捂着伤口跟在徐隐背后往外杀去。 接下来还能动弹的人,都沉默无声的跟随而去。 向问天领着数名魔教长老与三名宝树王,面露冷笑的朝断了一掌的方证走去。 方证慈和双目忽然睁圆,彷如韦陀怒目,手中所持佛珠散做漫天花雨,如雨打芭蕉般击向群敌。 而后单掌在前,迎面杀去,刹那间,便有两名魔教长老与一名宝树王被其格毙! 向问天大吃一惊,没想到这个慈眉善目的老和尚一旦发怒,竟也这般可怕。 于是……他将目光瞥向腿脚受伤的定逸师太与泰山派的长老。 徐隐与蓝凤凰冲杀在前,只十数息时间,当面意图重新结阵射击的火铳队便被彻底绞杀干净。 忽然死气袭来,月先生的可怕剑影于人群中忽闪而出。 任我行虎吼一声,吸星大法从远处牵制徐隐的真气运转。 徐隐不得不将真气藏入青铜残剑,即便如此,他纯以外功运劲,依然将暗处偷袭的月先生斩得手忙脚乱。 但经此偷袭,他与蓝凤凰和冲虚道长完全被分割开来。 只能眼看着任盈盈率领教众围杀他们几人。 徐隐剑下接连斩杀十余人,却受宝树王与魔教长老所阻,再加上任我行与月先生的牵制,退不能救蓝凤凰等人,进不得出去打开缺口,僵在原地。 任我行见状,反倒开始好整以暇。 他得意狂笑道:“徐隐,老夫已知你计策,想要以少量人马牵制住我们,再让大队袭来一决胜负! 此法简单有效,对于你们这群正道乌合之众,的确是最有可行性的方案。 可惜,你以自身性命为引,老夫此战纵然战败,只要能拿下你和方证、冲虚,便算大胜!” 徐隐冷笑,“倒是让任先生高看了!” 月先生从任我行身后走出来,笑道:“徐隐,岳某当日所受之难,你今日也算尝到十之一二了吧。” 说着,解下头巾面罩,露出真面目。 徐隐一看,神色微变,却又似有所意料。 “当日东方不败与我说起你时,我亦曾怀疑过,不过印象中你这伪君子资质愚钝,应该不可能学会独孤九剑,今日一见,可真是让徐某大感意外。” 岳不群连声冷笑,目中杀机森然,恨意透骨。 “嘿,岳某资质的确不佳,当日还曾误会令狐冲有意藏私,不过无所谓了。 独孤九剑的确精妙,悟性不足之人难以习成。可若是杀得千人万人,终日与人死斗,怎都能悟得几分奥妙。 不过独孤九剑再如何精妙,又怎及得上岳某自万千杀戮中领悟而出的这道死剑?” 第八十三章 血满盈天 这时,向问天的声音传来,“教主!方证与定逸已然伏诛,首级在此!” 此话他刻意以内力吼出,不止是徐隐,便是蓝凤凰、冲虚等竭力死战之人,都听在耳中,大为震动。 方证与定逸二人首级被扔到了徐隐身前,任我行笑得更加放肆。 “姓徐的,你束手就擒,老夫可以给你个体面一点的死亡!” 后方任盈盈尖声叫道:“爹,那可不行!不将此人剐上三千刀,岂能消女儿心头之恨!” 蓝凤凰与任盈盈相斗激烈,若非她尽使毒术,恐怕冲虚等人也坚持不了这么久。 她使金蛇剑逼退上前屡屡试探的任盈盈,说道:“任大小姐,我夫君岂是尔等所能逼迫的!” 任盈盈大怒,“蓝凤凰,你这叛徒!” “我五仙教从未隶属于你日月神教,我蓝凤凰更从来不是你的手下! 况且此前若非我竭力援助,你们怎能从东方不败手中逃脱。 任大小姐,却是你恩将仇报吧!” “笑话,你嫁给了我的仇人,就是与我为敌!蓝凤凰,你既然要和那姓徐的同死,我便好好成全于你!” 任我行哈哈大笑,“好,乖女儿,你依你所言,今日就将这对亡命鸳鸯,同剐三千刀,绝不多一刀也绝不少上一刀!” 徐隐拄剑立于群狼环伺当中,神态从开始的紧迫,到舒展,再到冷厉蔑视。 “徐某一生,历战无数,一剑在手,何惧强敌? 任我行,你引胡虏入华夏,屠百姓!虐苍生! 徐某虽非君子侠客,亦存一腔热血,今日必斩尔等狗头,以慰亡魂!” 重剑再出,惨嚎四起,血满盈天! 首当其冲的是站在任我行身前的智慧王、大圣王、镇恶王、俱明王四人。 四人携手并进,意图以相互之间的配合化解徐隐重剑之势。 云月二使自两侧袭来,更有魔教长老分攻徐隐身后。 徐隐神识聚于当前,重剑横贯而入,融合阴阳虚实二劲,刚猛之余更兼柔巧。 四位宝树王携力格挡,却忽然发觉这崩山断岳般的一剑,触手之余,竟毫不着力。 正自心喜,意图控制重剑冲入内怀而攻,却发现咫尺之内,重剑竟生寸劲,猛然迸发劈山断澜之力! 只见银光横贯,自四位宝树王腰间闪过,四人连惨叫都未发出,已受腰斩之刑,纷纷惊愕倒地。 云月二使神色震惊,但意识到这是绝佳机会。 徐隐重剑势头已尽,定是旧力已去新力未生的虚弱之时,若是近身…… 骤然,两道剑光有如电射! 谁也没料到徐隐的重剑竟然能分出左右两式,似一人分身为二,再斩二人! 云月二使一声绝望惨叫,身体从中裂开,死得极为惨烈。 力斩六人之后,徐隐真气蓄于喉间,做狮吼之状,咆哮而出。 声波催动空气极速荡漾,似在周围掀起一道无形涟漪。 观此血色,且受此内功所震之敌,尽皆骇然变色,纷纷后退,耳鼻口眼七窍流血。 胆怯力弱者,甚至精神失常,跌倒在地,屎尿失禁。 徐隐冲过血雾,脚步不停,提剑冲锋之态,宛如凶兽,夹带洪荒戾气,直奔任我行。 只见他目光幽蓝,瞳孔当中似有先天真气向外逸散,这是将先天功运转到极致的现象。 也正因为如此,借用先天真气能快速回气的特点,徐隐方能做到三剑斩六人,一吼退群敌的奇迹! 追在他身后的魔教长老惊恐的大叫一声,顿住脚步,不敢追击。 任我行、向问天、岳不群心中亦是震撼,没想到一直以来,此人都未曾用出全部实力。 “围上!” 任我行一声令下,一众喽啰无人敢动,只他与岳不群、向问天三大高手齐上,却见徐隐目光森冷,挥剑斩来,气如摧山断岳! 岳不群首先顿住身姿,而任我行与向问天见此更不会以身试剑,因此迎击之势立时变作四散之态。 徐隐蔑视轻笑,使出燕回旋身法,在半空一个倒转,竟以双倍的速度反冲向蓝凤凰那边。 此时四名顿足于后的魔教长老惊怖于徐隐剑法的狂暴残虐、飘忽莫测,竟主动撤开,让徐隐虎入羊群般杀入围攻蓝凤凰、冲虚等人的拜火教教众当中。 重剑狂舞如龙,血满盈天似雨,残肢断臂纷飞而下! 然而此番,他并非直接营救左支右拙的冲虚他们,而是直冲任盈盈杀去。 任盈盈正与蓝凤凰进行死斗,蓝凤凰一身毒物已经消耗殆尽,只能纯凭剑法武功硬拼。 她武功虽有大进,然而任盈盈这三年来亦是进步不小,又有宝树王从旁相助,因此大占上风。 蓝凤凰手臂、腰侧、大腿接连中剑,伤口不深,然而却因为无暇止血,体力渐耗,越发气弱。 若非手中金蛇剑与金蛇镖藏有剧毒,让人忌惮,恐怕早已落败。 这时蓝凤凰心下灵感忽起,虽不回头,却从一股熟悉的劲风当中察觉到那人已至,于血雨腥风中露出灿然微笑,竟停止格斗,专心止血,便连近在咫尺的数柄兵刃亦未放在心上。 这是绝对的信任,亦是绝对依恋。 正当其面的任盈盈与两位宝树王,同时脸色剧变,想退却已来不及了! 重剑未至,狂暴的剑芒却已先至,两位宝树王首级同时冲天而起! 任盈盈佩剑折断,手臂骨折,发髻亦被劈散,然后一阵天旋地转,待神识稍稍清醒,背心一阵剧痛,气劲直入五脏六腑锁住周身穴道,这才发觉自己已被那个男人踩在脚下! “任我行!” 徐隐将重剑插在任盈盈脸前不到一寸之处,遍布缺口的剑锋反射着血光,映在她苍白俏脸之上,竟让她忘了仇恨,只因这股发自灵魂深处的恐惧已将她完全支配。 任我行纵跃而来,投鼠忌器,只能无奈喊道:“住手!” 围攻冲虚等人的教众只能听命行事,稍稍后撤。 冲虚与仅剩的峨眉长老和另一名丐帮长老都如解脱般单膝跪地,气喘吁吁,他们都已到了极限。 徐隐又何尝不是如此,喉中腥甜涌出,几欲喷出,不过却凭强大意志猛的咽了回去。 方才一番激战,他将自身内外功法运至极限,疯狂爆发,战果虽然出众,代价却是透支。 此时丹田之内真气空虚,全身肌肉宛如撕裂,毛细血管中渗出浅浅血丝,若是再行激战,血管甚至会有爆裂之虞。 任我行心忧女儿性命,踏前一步,“徐隐,老夫放你离开,你放了盈盈!” 徐隐嘿然一笑,“蓝儿,酒来!” 蓝凤凰脸色一变,摸了摸腰间一个水壶,咬着嘴唇,递给了徐隐。 徐隐接过酒壶,旁若无人的痛饮下肚。 酒过咽喉如吞碳,再入腹中如火烧,而后迅速化作一片凌厉如刮骨般的热气,散入四肢百骸。 一股股元气自体内筋骨、血脉、脏腑中溢出,渐渐汇入丹田,化为先天真气。 然而这绝非好事,药酒本身所含元气有限,根本不足以弥补徐隐的真气透支。 但酒中毒性却能充分激发人体潜力,压榨体内生机,以此化为真元,归入丹田,弥补此前消耗。 这让徐隐再次有了一战之力,不过代价却是寿减十年! 第八十四章 人质 “今日徐某用策,大为失败,累方证大师与诸位前辈惨死,累冲虚道长与几位前辈重伤! 此皆徐某一人责任,我必定一力承担! 任我行,要留你女儿性命,就先放他们离开!” 冲虚等人抬头看向徐隐,神色复杂难言。 他们心里知道,徐隐此番策略是经过所有正道领袖同意的,这锅如果要背,也是众人齐背,他却独揽一身,今后侥幸活下来,也定会背上不少骂名。 况且今日之策,并非奇袭之法不对,而是错估了己方下限,没想到外面那两百余正道高手如此不中用,趁夜偷袭都打不开局面,着实让人无奈。 任我行面色阴沉,“答应你却又何妨!都让开一条路,让他们到营地外面去!” 众魔教徒众劈波斩浪般让出一条通道,而外围那两百余高手,冲势已尽,被顽抗在外,只能眼睁睁看着,发出种种关切询问。 冲虚等三人相互扶起,他看向徐隐,“徐盟主,你呢?” 徐隐声音低沉的说道:“这里的人,无不与徐某有着各种恩怨,正好一力了之,冲虚道长,尽早离开。” 三人齐齐向徐隐拱手,“保重,徐盟主!” “蓝儿,你也走。” 蓝凤凰却寸步不移,“你活我活,你死我死!” 徐隐沉默片刻,重重点头,“好!” 这时,冲虚三人快走到己方援军之前时,岳不群的一名马匪手下忽然射出一箭! 他们三人重伤在身,反应不及,冲虚背上中箭,往前倒去。 蓝凤凰心下一惊,却见任我行和向问天已经猛的扑近前来!尤其任我行更以吸星大法远远锁住徐隐重剑,防止割向任盈盈。 如果是其他人,在这种神经极度绷紧的情况下,首先第一反应通常都是抬头观看冲虚那边发生了何事。 即便突然看到任我行猛的袭来,也会下意识犹豫若是将人质杀了,后续该怎么威胁并且求生之事。 大脑在这短短瞬间要反应两件事,一急之下就会混乱,行事只凭本能,极容易在任我行压力下,下意识选择自我保护的格挡后撤,从而丢失人质,尤其是发现急迫下剑刃被锁无法移动之时。 然而徐隐从头到尾都保持着清醒,在听到冲虚发出虚弱的惨叫之时,立于身前的重剑猛的提起,正好避开任我行的吸星大法控制,再迅速插下! 任盈盈立时发出一声惨叫,她的一条手臂被当场铡断! 任我行扑至半空,又惊又怒又心疼。 他看似收手,却在落地时,冷然一掌隔空击向蓝凤凰! 掌势极其暴虐,又极为突然,出人意料! 徐隐始终保持精神集中,立即原地一掌回击,与任我行隔空对了一掌,却发觉任我行一掌为虚,暗使吸星大法将抽住任盈盈一条腿往回拉去! 徐隐见状,猛的一抽腰间避水剑,清脆悦耳的滴水声轻弹而出,又迅速收回鞘中! 任盈盈那条腿立时与身体分离,整个人刚刚飞出两尺,又掉落在地,痛晕过去。 任我行无能狂怒,仰天发出一声野兽般的怒吼,内力肆意宣泄,周围人群纷纷难受的捂上耳朵。 直到向问天亲自来劝,他才气喘吁吁满目通红的止住宣泄,死死盯着徐隐。 徐隐淡然而笑,“任我行,徐某一紧张就会杀人,方才也得亏自制力还算不错,你女儿只是少了一只手一条腿,再要有异动,恐怕她就要变成人棍了。” 周围听见他这般话的人,个个遍体生寒,这真是处在包围圈中的困兽? “徐隐,你够狠!究竟怎样才能放过我女儿?!” 徐隐看向冲虚那边,他们再次被人围住,外围的两百余好手无能为力,也只能看着。 此时冲虚已气若游丝,估计也活不下来了。 徐隐沉声道:“让他们走,别耍花样。” 包围圈散开,冲虚三人撤离,两百多正道高手迎接到他们,都发出阵阵惊呼。 徐隐再次说道:“蓝儿,任大小姐就交给你照顾,给她止血,让她醒过来,别让任教主以为他的宝贝女儿已成了死人。” 蓝凤凰微笑点头,为任盈盈止住伤口流血,再在她身上几个穴位按压一番,任盈盈立时转醒。 她脸色苍白的看着徐隐,虚弱道:“姓徐的,你杀了我吧……爹,为女儿和冲哥报仇!一定要将这对狗男女碎尸万段!” 蓝凤凰忽然将一粒药丸拍入任盈盈喉咙里,然后笑着对徐隐说道:“相公,我已将三尸脑神丹喂给了任大小姐,她惯常用这个控制许多左道人士,以后她可就得听我们夫妇的话了。” 三尸脑神丹因配方不同,所用的解药也不能一概而论,所以十分难解。 任盈盈熟知三尸脑神丹毒发时的恐怖状态,方才还求死心切,此时却惊惧交加。 任我行大怒,“蓝凤凰,你好胆!放心,若不交出配方,我定会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灭尽你五毒教上下!” 徐隐提起重剑,却是一声冷笑,“任教主,若是不敢叫人一拥而上,就不要虚言恫吓,徐某说过要斩你狗头,却也知道你没有那个种和徐某单打独斗,是也不是?” “徐隐!”任我行捏着圣火令就向徐隐走去,却被向问天急忙拦住。 “教主!教主!别受此人激将法影响!” 任我行猩红的双目盯着向问天,“你要如何?!” 此时岳不群站了出来,冷声对徐隐说道:“姓徐的,你如今的武功,的确可称天下第一!所以想要找人单打独斗,那是绝无可能的,有本事的,接受我们三人挑战,赢了,自会放你离开。” 徐隐哈哈大笑,“君子剑果然不愧是君子剑,的确足够无耻。” 岳不群毫不在意,“我们三人联手赢了东方不败,你要证明你比东方不败更强,何不来试试?” 蓝凤凰摇头阻止道:“相公,绝不可听他的。” 徐隐对她笑道:“蓝儿,我方才与他们这么多废话,其实是在消化酒中药性,如今已经差不多了,以此状态,战他们三人又有何惧。” 蓝凤凰一愣,坚决摇头,徐隐亦跟着摇头。 蓝凤凰叹了口气,“你若输了,我便自尽,任大小姐交给他们便是。” “好!” 没有解药的任盈盈即便被救回,也活不过下个端阳节,并且毒发之时,三尸虫入脑,将会在极度痛苦当中凄惨死去,还不如一刀抹了脖子来得痛快。 徐隐提着剑,走到三人面前,一个个指着他们三人说道:“岳不群、任我行、向问天,你们想三打一,徐某便应了你们,却又如何? 以为徐某之剑,畏惧群战吗?!!!” 第八十五章 战神 任我行脸上肌肉抽搐,“这是你自己说的!” 当下也顾不上那多,挥舞圣火令便朝徐隐砸去。 岳不群游走于外,并不急于抢攻,却刚好卡在徐隐攻击距离之外一步,即便不出手,也让徐隐不得不分神注意。 向问天手持大刀在外围游走,目光时而转移到蓝凤凰那边,显然一有机会就会立刻救下蓝凤凰剑下的任盈盈。 可惜蓝凤凰将金蛇剑就架在任盈盈喉咙位置,金蛇剑剧毒,见血封喉,今夜许多人都吃过苦头,更令向问天不敢轻举妄动。 徐隐面对任我行宛若疯虎一般的进攻,并没有与之缠斗。 他靠蓝凤凰的那壶毒酒强行逼出体内潜能,并不意味着直接恢复到最完美的状态。 实际上他虚火旺盛,内中早已虚弱不堪,不利久战。 因此这一战是行险,也是速决! 只见他双眸当中湛蓝之气外显,身法速度比平时快出一倍! 抬手一剑反斩攻来的任我行,任我行即便愤怒欲狂,也不敢轻易接招,架起圣火令做出格挡之态。 当的一声巨响! 任我行被劈退两步,却忽然朝岳不群大叫道:“当心!” 原来徐隐这一击外实内虚,斩中之时借助圣火令回弹之力,令身法速度再增三分,猛然突向岳不群! 岳不群只距离七步之远,徐隐这一瞬借力反斩,让他大为错愕。 他为人素来阴狠狡诈,自不会硬碰硬的吃亏,足下一点,身形后飘,手中长剑乱舞以阻敌。 徐隐嘴角微翘,露出一个讥讽般的笑容。 他身形虽电射近岳不群,人在半空却忽然拧腰旋身,同时腰间避水剑出鞘……却并未斩向岳不群! 这一剑随着他的急速转身,融入进前冲的全部动能,以瞠目难视的速度,投掷出来,径直飞向向问天! 此时向问天仍在外围游走,有一部分注意力还放在蓝凤凰身上,忽然一柄夹带极强气劲的长剑飞至眼前,竟没能及时反应! 而任我行与岳不群也没能料到徐隐这两下虚虚实实的攻势,最终目标却是实力最弱的向问天! 向问天凭本能抬起大刀格挡,却终究慢了一步,被避水剑贯胸而入,口吐鲜血的倒飞出去跌倒在地。 避水剑上所附剑气,在接触到向问天身体之时,便顺着伤口而入,将其心肺同时绞碎。 以至于他睁目而死,极为不甘! “向兄弟!” 任我行暴怒而上,此时他几乎丧失了大半理性,只想以狂暴攻势拿下徐隐。 徐隐反身而战,双手挥舞重剑,招招直劈,只攻不守。 而后晃动身体,借辟邪剑法中的身法,飘忽不定仿如鬼魅,目光看向身侧的岳不群,立时令他心下畏惧,放弃计划中的袭击。 徐隐此前连番攻势,指东打西,剑上力道似轻似重,难以琢磨,动作起来,皆有神鬼莫测之感,实是让在场众人心悸不已,谁也不知道此人何时会突然变招,转移攻击对象,或者干脆看似露出破绽,实则暗部陷阱的引人入彀。 因此岳不群被徐隐瞪视一眼,便犹犹豫豫,踟蹰不前。 与徐隐寸步不让正面相搏的任我行,虽然内功深厚,然而论其精纯程度,远不及徐隐的先天真气。 两人死斗,初时还能有来有往,之后任我行双手虎口肉眼可见的震裂,血流如注,连带着两条手臂也颤抖起来,全凭一口气撑着徐隐的狂暴攻势。 双方剑令交击之时,频率极快,力度极大,亦产生了让人难以忍受的噪音。 而偏偏这噪音当中还附带着两大顶级高手的内力,一时间外圈魔教教众纷纷捂着耳朵后撤,不敢轻易近前观战。 这倒是令正道当中不少高手得以寻机突入进来,比如成不忧、丛不弃,莫大,震山子等人。 他们首次看到魔教内营的惨烈,不禁心下震动,又看着徐隐硬拼魔教三大强者,先刺杀一人,再压制一人,还能以眼神震慑一人,内心之震撼难以附加。 终于,任我行无法承受这般正面对拼所持续积累的伤势,一口气过去后,立刻惶然后撤。 但徐隐打定的主意就是速战,怎么可能给他顺利回撤的机会! 只见他压住一口内息,存于丹田,再猛然运转真气透入双臂,同时双臂肌肉鼓胀,血管爆裂,直将双袖沁成一片红色,手中重剑如天柱倒塌,直印任我行眉心而去! 这时……蓝凤凰与一众正道人士高声提醒! “徐郎!” “后面!” 一道死意自后方电射而来,岳不群即便再是小心谨慎,也知道这个时候必须出力了。 一旦任我行被斩于剑下,自己一定独木难支,这一招无论徐隐是虚是实,是否是引自己上当,都必须出剑救援! 况且…看徐隐双袖炸裂出的血色,那应该不可能是虚招。 徐隐一剑斩落! 任我行高举一双圣火令,若是完好状态,这对圣火令必定能够挡得住这如山巨剑! 然而此时他手臂承受的力道已至极限,刚与巨剑接触,两枚圣火令当即崩飞出去,他双臂齐齐震断,残缺顿挫的巨剑锋刃自眉心而入,从下阴而出! 尸分两半,血舞如花,凄惨绝伦! 任盈盈凄厉的喊道:“爹——!!!” 徐隐重剑落地,而后方死气已近,按理说他绝无办法回身接剑。 而他也根本就没有回身接剑! 从剑雨世界至今,他活了超过一百岁,两世历战无数,具备常人所不可能具备的实战经验。 对于临战之时的战术应用,以及临机应变,早已臻入化境。 从最初两剑虚斩,一剑刺杀向问天开始,他就在谋此时之局。 因此挥剑斩杀任我行之时,怎会不去防备岳不群来自后方的袭击。 他知道这个时候自己无论是回身,还是逃跑,都不可能避开岳不群这一剑! 所以他既不打算回身接剑,也不打算直接逃跑,而是顺着这劈砍下来的一剑,使出辟邪剑法中的鬼魅身法,身随剑走! 被重剑向下挥舞之势,带得身子向上翻滚腾空。 岳不群一剑如跗骨之蛆,紧随而上,在还差三寸距离便能一剑透入徐隐背部之时,忽然一道剑柄拦在了自身剑路之上! 那是徐隐重剑的剑柄,重剑带走了徐隐的身法,而徐隐的身法亦顺着惯性带起了重剑,横亘在了必杀一击之上! 岳不群脸色极其难看,手中剑气带着极度的不甘爆发出来! 重剑被弹开,剑气余波炸在徐隐背上,一道血光从空中闪过,溅落在地。 徐隐连连后退,站立之时险些不稳,好在根基扎实,纯凭外功,重新立稳身姿。 不过这回却再也抑制不住持续受到的内伤,一口血喷了出来。 第八十六章 破碎 “徐郎!”蓝凤凰已顾不上任盈盈,奔至徐隐身旁。 任我行已死,任盈盈的价值已经不大了。 而且面对教主忽然间的死亡,许多魔教中人一时间有些茫然加无所适从。 而拜火教众人,此时只余寥寥数名宝树王还活着,且人人带伤挂彩,损失惨重。 面对任我行的死亡,他们忽然大觉惶恐,仿佛一瞬间在陌生的国度陌生的土地上失去所有的依靠般,先是空虚再是恐惧。 可以说,敌军军心已乱,徐隐他们要撤离已是不难,甚至任我行一死,这场正邪大战也算提前分出了胜负。 魔教要选出新的教主,要整合内部逐渐分裂的派系,都不知会消耗多久时间,至少二十年内别想再大举进攻正道。 不过此时…… 岳不群忽然以内力高声说话,“各位神教的兄弟莫要慌张!岳某虽非神教中人,然而亦与任教主相交莫逆,便是粉身碎骨,也必不令所谓正道追杀各位!” 魔教众人纷纷看向岳不群,七长老当中已有人和他沆瀣一气,此时醒过神来,说道:“岳先生可以帮我们解除三尸脑神丹的毒!大家勿慌,可以相信岳先生!” 岳不群的手下则以波斯话对拜火教众人说道:“你们都知道我们莫呵部族,也了解月先生威名。以后无论要在中原求存,还是在西域传教,可托庇于我们莫呵部族!” 剩下的宝树王对视一眼,虽然惊惧于任我行之死,但考虑到族群的生死存续,立即站到了岳不群身后。 魔教几位长老听说三尸脑神丹的毒,岳不群有办法解决后,亦跟着站到了其身后,魔教众人仿佛再次找回主心骨,跟着一并响应。 岳不群志得意满的高声大笑,任盈盈趴在地上,有些呆滞的看着岳不群,瞬间明白了一些事情。 “岳不群,原来你……” “来人啊,好好保护任大小姐,我们神教的圣姑,永远都是神圣不可侵犯的!” 立马两名长老上前,将任盈盈带了回去,可手法却是粗暴无比,毫无怜香惜玉之情。 想想他们被下的三尸脑神丹,就是任盈盈提供的,这些长老如何不恨。 不过她现在自己都被人下了药,倒与大家是一般无二了,说来讽刺。 徐隐默然看着眼前一切的发生,连他都不得不佩服岳不群此人的心机手段,竟然这么快就将任我行的遗产顺利接手。 岳不群心满意足的看着这一切,最后才将视线放在了徐隐身上。 “姓徐的,你虽未被岳某死剑直接命中,可这剑气的滋味也并不好受吧。” 徐隐扶着蓝凤凰的肩膀,一手空吸,将地上的重剑吸回手中。 “岳先生可真是好手段,徐某佩服!” 岳不群那道剑气炸在徐隐背上,剑气中蕴藏的死气亦随之入体。 不过让他诧异的事情发生了,那股死气虽然在破坏他的经脉,不过却触动了体内那柄青铜残剑! 残剑嗡鸣,断口处隐见浮光,似要随之修复! 不过似乎察觉到这股死气非是宿体本身所有,竟主动将其排斥而出。 然而浮光却未消失,似在提醒徐隐,可以自身剑意为养料,便能将其修复。 这令徐影大为吃惊,心有所感。 不过剑意这种东西,非是想领悟就能领悟的,他至今未能找到修出剑意的前置条件。 但青铜残剑似能帮助自己排出体内死气,连忙暗中运转真气,带动死气汇入。 这些死气含量不多,很快就被消解完毕,他亦长出一口气,对接下来的战斗又增几分信心。 岳不群当然不可能看出这内中变化,他此时志得意满,只视徐隐如案上鱼肉,可随时处置。 他本就对徐隐恨之入骨,自不会让他生离此地。 “徐隐,战局尚未结束,岳某给你公平决斗的机会,你这天下第一可还有胆量接受?” 徐隐看着岳不群充满戏谑的笑容,推开一脸关切的蓝凤凰,双手握住重剑。 “要战便战,何来废话!” 岳不群放声大笑,将手中长剑扔去。 “杀了你,岳某便是当之无愧的天下第一! 当然,为了纪念这个时刻,岳某会将这三年来积蓄的恨意,一次性释放给你,让你好好体会一下,岳某卧薪尝胆之苦、之恨!” 说着,将腰中一直都未使用过的破剑缓缓拔出,只见那柄剑上满是锈迹,脱离鞘中之时,铁锈受到剐蹭,连连掉落在地。 而剑刃丝毫不见锋利,尽是断断续续的缺口,让人怀疑连皮肉都无法割破。 但是这把破剑,看似其貌不扬,内中却似藏有一股夺人心魄的戾气,极深!极厚! 岳不群握着手中之剑放到眼前,神思悠远的说道:“这剑曾被打断过,我又找人将它并上了。 他是我离开中土,逃奔西域时身上所配的最后一柄剑,跟随我杀了无数人,那些人想要拍你徐隐的马屁,千里追杀于我。 也得亏他们,岳某才能领悟这无上剑意! 三年来,我每日都会以死剑剑意对其进行温养,从未令其出鞘。 因此剑上早已蕴藏了我积蓄三年的死之意志,也是岳某所受的一切苦痛仇恨! 今天,我要将它还给你,且看你是否能接得住!” 话毕,剑上如有黑气缭绕,仿佛化作活着的凶物,择人而噬! 徐隐神色凝重,那柄破剑之上的死气极重,自己全盛时期,或可仗着绝对实力远胜岳不群,无所畏惧。 然而现在,他透支严重,只残存四成真气于体内,再要进行搏战,那就是真的性命相搏了。 不由得,他回想起了前世,被养蛊一般在黑石杀手训练营中,每日所受的一切。 在那里,要想活下去,就要比所有人更残暴、更狠辣、更狡猾、更冷酷! 除了这些,还有一点更加重要,那就是更坚强! 因为在每日有限的食物争抢当中,不可能完全不受伤,总有那些饿狠了的,会不顾一切的玩命,即便在杀死他们之前,自己多少也会受到创伤。 创伤连日积累,往往就会让人虚弱,这时要想生存,就得有极强的执念极强的意志,才能慢慢熬过去。 徐隐从那残酷的地狱中熬出来了,这份意志哪怕经历两世,亦未曾有半分消磨。 四成真气又怎样?肌肉血管崩裂又如何? 只要一息尚存,与你换命又有何惧?! 岳不群的恨意,徐隐的戾气,隔着十步距离相互冲抵交汇,几令空气都变得冰冷起来! 双方四目相交,气机一动,锈剑刺破空气,重剑卷起腥风,刹那之间,撞到一块! 重剑竟弯曲崩断! 重剑所用材质为百炼花纹钢!且剑身十分厚重! 竟会被一柄仿佛轻轻一触就会碎裂的锈剑给刺得断为两半,简直教人不可思议! 岳不群似乎就是想用这柄积蓄了三年恨意的锈剑,将徐隐的重剑完全毁去,就像在毁去他引以为傲的信念与支撑! 可支撑徐隐的,从来不是信念,而是内心求存的极强执念! 在重剑崩断得只剩一尺之时,徐隐丹田之内四成真气尽数汲取而出,纳入剑上! 残剑之上似有光华闪过,斩得岳不群的锈剑折断一半! 双方残剑近距离接连互斩,层层死气冲入徐隐体内,不断冲击着他的生命极限。 即便感觉自己的身体随时都要崩溃,即便牙齿被咬断,口中鲜血淋漓,即便血管爆裂,全身浴血。 徐隐那极强的求存意志亦无半点松懈,几乎处于生死边缘的他,心中忽然闪过一瞬不清不楚的明悟。 精气神仿佛在这一刹那凝聚为一,融入手中残剑,然后便看到手中残剑如同与天地自然融为一体,变得玄之又玄,就这么普普通通的插向岳不群,将他斩来的锈剑扎得粉碎。 而后在岳不群惊愕的面容中,插进了他的胸膛,震碎了他的胸骨,粉碎了他的心肺! 岳不群站在天下第一的入口处,站在掌握正邪两道权柄巅峰的王座之前……然后重重跌入深渊! 徐隐获胜之后,回头看了眼蓝凤凰。 此时他体内青铜残剑长出短短的一截,然后散发一道七彩祥瑞之光,将其全身包裹。 蓝凤凰不知发生了何事,下意识觉得心下一阵慌乱,奔跑而来,刚刚握住徐隐的手,就听见他温柔的说了一句,“蓝儿,抱歉……” 光华一闪,徐隐渺无踪迹,仿佛方才发生的一切如梦似幻! 所有人目瞪口呆的看着这一切发生,静默良久。 直到终于有人注意到了岳不群的尸体,魔教一名长老神色慌乱的上前摇晃他的尸体,“岳先生?岳先生?你醒醒!你怎么能死!未将三尸脑神丹解药配方拿出来,你怎可以死!” 当然,死人是永远不可能叫醒来的。 慌乱的魔教众长老终于注意到了任盈盈,有人上前强逼道:“任大小姐,快把解药交出来!莫要让大家折磨于你!” 任盈盈凄然一笑,她目睹方才发生的一切,心志早已崩塌,所爱之人所恨之人统统都已消失,那自己活着又有什么意义? 于是咬断舌头,忍着剧痛,含住断舌混着血液咽入喉咙,在所有人都没注意的情况下,呛住气管窒息而亡! 争吵的魔教长老看到任盈盈死了,静默片刻后,有人狂性大发,见人就杀,有人精神失常,抱头蹲坐原地,有人又哭又笑,绝望无比。 魔教教众再次失去首领,也没有人生起为教主和众多首领报仇的欲望,渐渐的,他们各自翻山越岭散去,只怕从此以后,江湖上都不再会有日月神教。 而拜火教众人,更是惶然无措,在几个宝树王指挥下,还算有基本的组织力,但此时哪里还有战斗下去的欲望,亦是纷纷夺路而逃。 这下子,后方两百余正道武林高手一路追击,留下记号。 等到天明时分,大队援军一至,封不平将指挥权交给丐帮帮主解风,由解风带领众人一路追杀。 直到彻底将这支拜火教残众完全处决在关中之地,不留一个活口,也算为屈死的百姓复仇。 而封不平则停在徐隐消失的地方,看着跪在地上发呆的蓝凤凰,听着其他人讲述昨晚发生的一切,渐渐的泪流满面,瞬间苍老十岁。 …… 一年以后,当年所发生的一切,已成江湖上常常谈起的奇闻。 五岳盟主徐隐,力战魔教高手,以一己之力,几乎败尽西域魔教强手,又力斩任我行、向问天,最后与岳不群同归于尽。 只是尸体最终去了何处,众说纷纭,尤其是有关他消失前的那道七彩华光,更让人捉摸不透。 而从华山派传来的说法,那是徐隐剑道入神,自行斩破虚空而去,并非与岳不群同归于尽。 这一说法,有人信,亦有人不信,毕竟破碎虚空之说,就连传说话本上都极少有见。 不过那种离去方式,又有不少人亲眼目睹,许多还是江湖上有头有脸之士,因此也让许多人真的相信这种说法。 不论最终他去了何处,自那一战后,江湖之上格局大变! 少林方证与冲虚道长殁于此役,两派实力自是大减,尤其是武当派,随着冲虚道长的逝去,太极剑法算是彻底失传。 不过两派底蕴深厚,依然是武林中的泰山北斗。 而五岳剑派实力损失亦是不浅,新任盟主封不平当日虽然须发尽成银丝,苍老十岁,不过自此之后却是剑法大进,一心一意教导弟子。 使得这一年以来,华山派弟子一辈才俊尽出,如梁发、林平之、高根明等人,都已成长为独当一面的好手,武林当中颇有侠名。 再加上与五毒教、福威镖局的关系,亦渐渐变得财雄势大,想必不出十年,定能成为武林中的第三极。 而昔日与正道为敌的魔教,已成云烟,各地分舵就地化为地方帮派,不再为正道之敌。 …… 峡谷当中开满野花,那场正邪大战的最终战场已被打扫干净,但还有些许残留的腐朽兵器,昭示着那一战的凶险。 数名苗疆女子簇拥着一位装束雍容的女子,站在徐隐消失的地方进行祭拜。 那装束雍容的女子,自然就是蓝凤凰,她并不相信徐隐已死,因此打算今后每年这个时候都会来一趟,等待七天。 今日已是第三天。 东方不败穿着一身素装,远远的看着她,缓缓摇了摇头,对着那处位置遥敬一壶酒。 如果要说天下第一,如今的东方不败依然有这个资格,不过他已正式退隐,不再过问江湖之事。 封不平就站在他的身边,默默的看着远处那些苗疆女子。 “你不敬一壶吗?毕竟是你唯一的弟子。”东方不败问道。 “他是我的弟子,亦是我的儿子,他才智卓绝,他剑法出神,所以他没有死,也不会死。只是破碎虚空后,去了另外一个世界……” 封不平的声音渐渐变得空幽而缥缈,视线跟着上升,蔓延至了那无尽虚空之中…… 第一章 倚天 虚空当中不知过去多久,徐隐能够感觉到青铜残剑中散发出来的七彩瑞光正在修复自己的身体,并且还做着某种改造…… 这个过程当中,他一直盯着那柄神秘的古剑,它比之前似乎长出了两寸。 加上剑柄的话,整把剑的长度已经一尺过半,从它的剑柄来看,明显是利于双手持握的长剑,正常长度至少也在三尺以上。 虽只修复了两寸,却让徐隐找到了灵感,似乎只要感悟出剑意,便能以自身剑意对其进行修复。 只可惜之前与岳不群死战,那生死一瞬所领悟出的灵感,亦和昙花一般乍闪而逝。 他并未从那一瞬间当中受到太大感悟,只是那求存的执念极其强大,难道这也是触发剑意的先置条件? 但未免也太过苛刻! 即便是徐隐这种长期冒险生事,于危险边缘反复游走之人,也无法保证自己能扛过几次与岳不群那样的死斗,稍稍一个运气不好,就有可能魂断于此,一定还有自己尚未察觉的条件。 却不知这次破碎虚空会穿越到什么世界,是不是又像从剑雨世界转生到笑傲世界一般,一切归零,甚至自己还是婴儿形态。 想到这里,徐隐眉间闪过一丝阴霾。 刚刚转生进笑傲世界之时,他发现自己成了一个被襁褓包裹的弃婴,身旁有野狗围绕,随时都可能命丧狗腹。 当时他无能为力,只能遵循本能的进行大声哭叫…… 那段经历他实在不想再体验第二次,而且这回也无法确保是不是会有个像封不平那样的人恰好路过。 想起封不平,徐隐亦有些怅然,紧随着联想起的自然还有妻子蓝凤凰,和成不忧、丛不弃两位师叔,以及渐渐复兴的华山派。 不过好在如今的笑傲世界,强者皆殁,华山派即便没有自己,也足以成为一等一的门派,算是完成了他师父毕生夙愿,这段养育之恩也可以画上句号。 而蓝凤凰,一开始徐隐对她多是征服和利用,但人非草木,终归是有些感情的,这般毫无准备的突然离去,徐隐也只能遗憾。 …… 忽然间,徐隐感觉到了身体的重量,不再是身处虚空时的失重感。 光照射入眼,他有些难以适应,用手遮住眼帘,眯住双目。 片刻后,终于能够适应当下的环境,微微睁开双目,看到了自己的双手。 这双手显得洁净无暇,修长刚健,虽不是长期练剑后,虎口手心长满茧子的粗糙状态,却可以确认这是属于成年人的双手! 徐隐心中一喜,看来这一世自己并没有从零开始,不会陷入非常无助的境地。 而且青铜残剑的改造,似乎是将自己身体所有的沉疴全部消除殆尽,就是不知一身修为到底如何? 徐隐闭上双目,感知丹田之内真气磅礴非常,奇经八脉仍是贯通四脉,与自己全盛之时一般无二,心下又是一喜。 除了内功,他亦能感觉到自身气血汹涌,筋骨肌肉强健无比,甚至因青铜残剑的改造,还要有所增强! 这具身体……似乎更加年轻了! 穿越之前他是三十三岁,正值壮年,体魄亦处于巅峰时期,不过因身体自然条件限制,体魄已再无提升可能,并且会随着年龄增大,气血逐渐衰败。 而如今,这个身体明显年轻了十岁,意味着体魄还能够继续增强! 怀着喜悦的心情,徐隐打算观察一番周围环境,最好能找个市镇,将身上的衣物从内到外都更换一遍。 他的衣着还是之前那一身,早就褴褛非常被血浸透,散发着难以言述的气味。 当前正处于某个荒山野岭之内,不过观察天时与周边植被,明显是春末夏初,且似在南方。 徐隐顺着山间野兽趟出来的道路行走,偶然听到远处传来极细微的叱骂声,心下一跳。 循着声音一步步走去…… 终于在一处官道之旁看到了一辆倒卧的大车,拉车骡子脑浆迸裂死在地上。 有六人或站或坐的在大车旁边,只围着中间放在草地上的一名男子。 “俞三侠,你还挺硬气,废了你一条腿,都不说有关屠龙刀的半个字,可真是了不起啊!” “阿三,废话那么多干什么,再废他一条腿,要是他还能充作好汉,就连双手也一并废了!且看他还能不能硬撑到底!” “好,大哥!看我金刚指力!” 说着一指从地上那人右腿点下,寸寸而上,眨眼便过了膝盖。 只见地上那人痛得满头大汗,面如金纸,却依旧一声不吭,张了张嘴连惨叫都没有发出。 这回围着他的六人都是一阵动容,不过其中几人脸上的残虐之色更显。 徐隐屏气凝神,就在不远之处,观看那六人打扮,有两个坐在马车上的是道士装扮,脸上挂着冷笑。 围着地上被折磨的汉子的是三个人,其中一人蹲在那人身旁施刑,一人抱着长剑冷眼旁观,还有一人双臂抱胸,连声叱骂。 最后一人是个头陀,与这两队人都隔得比较开,神色虽然漠然,不过眼神中却是不忍之意。 再加上这些人的对话,徐隐瞬间便明悟这是哪个世界,并处于哪个时间段! 如果没猜错,这一定是倚天屠龙记的世界! 地上那个被称为俞三侠的,便是俞岱岩! 原著中被阿三以大力金刚指捏碎四肢,直到二十多年以后才被张无忌寻回黑玉断续膏所救。 而施刑的这六个人,当中两个道士该是鹤笔翁与鹿杖客,合称玄冥二老。 另外三人,其中阿二和阿三是西域金刚门的弟子,阿大则是号称八臂神剑的方东白,原为丐帮四大长老之首。 最后那个头陀,必是明教光明右使范遥伪装卧底的苦头陀,所以眼中才会露出不忍之色。 徐隐本能权衡了一下营救俞岱岩的利弊。 首先他并不清楚自身在倚天世界的实力层次,不过若要与这六人打一场,那多半不是对手。 况且他手中还没有剑! 但是救人,并不需要打赢这帮人啊! 这六个人没有一个是擅长轻功的,自己有辟邪剑法当中的身法,再加上内力雄厚,未必不能救人就走! 救下俞岱岩,最直接的好处是能够卖张三丰一个天大的人情,而张三丰的武功层次,在整个金系武侠里面,都算排入前三的大宗师。 也许……他能有修炼剑意的心得? 第二章 险境救人 阿三此时再想伸指废去俞岱岩的双臂,忽然一枚石子破空而来! 他提前察觉到了,却怎么也躲不开,只能以一身硬功力抗,结果被打掉了数粒牙齿,栽倒在地。 其余五人同时转目看来! 只见茂密林木之后,徐隐缓缓走出,自身侧小树上折枝为剑。 五人凝目,阿大方东白沉声问道:“阁下何人?” 徐隐一言不发,面带微笑。 阿三从地上暴起,“大哥,我要废了他!” 说着势如疯虎般朝徐隐冲来,他所习练的大力金刚指是少林七十二绝技之一,不过却是纯粹的外门功夫,以杀伤力极强著称。 练成后,随手一指便能叫常人筋断骨折,全力而出,即便是内家高手也难以抵御,十分危险! 然而他却连徐隐身前三尺都无法进入,徐隐手中树枝疾点三下,正是独孤九剑中的破掌式。 轻描淡写的从阿三金刚指力中穿过,连续点在锁骨、中脘、曲池等关键之处,真气透入其中,立时令他锁骨碎裂,双臂酸软。 然而还未结束,徐隐一步踏前,拿住阿三右手手指,暗劲一抖,他整条手臂宛如被抖动的蛇,骨节寸寸断裂,发出一声惊天惨叫,痛晕过去。 做完这一切,徐隐依然面带微笑,一语不发,一手持树枝,一手负身后,洒然向前。 所有人都没注意到,他负于身后的一只手,悄然揭开一个瓷瓶,瓷瓶中落下一阵无色无味的香气绕在阿三身上,那是五毒教的无影香。 不杀此人,自然是留有后用。 剩下五人看到徐隐露出的那手剑法,都是心下一跳,十分动容。 尤其是其中擅长使剑的阿大方东白,神色更是凝重。 他号称八臂神剑,便是形容他的剑法极快,变化极繁极妙。 原是丐帮老一辈四大长老之首,不知为何以假死而入了汝阳王府。 阿大缓缓拔出长剑,“阁下剑法精妙,且让某家领教一番。” 玄冥二老与阿二听他这么说,知道他是见猎心喜,手中技痒,因此都沉默以对,放下出手帮忙的想法。 另一旁的苦头陀眼中现出奇异之色,不过未免让他人看出异状,悄然低下了头。 阿大手中利剑递出,闪现出一片青芒! 刹那间,徐隐当面剑影重重,仿佛对方一只手化为无数手,一柄剑化为万千之剑! 偏偏每一道剑影都暗藏多番变化后招,招式精妙绝伦,寻常剑客只看上一眼,就要眼花缭乱,心生不可力抗之感。 阿二虽然内外齐修,不过武功境界却差了阿大不知多少,因此看不出剑中门道。 玄冥二老为当世武林顶尖高手,自然知晓这一剑是何等厉害,眼中露出惊异之色。 他们与阿大也算熟悉,往日为王府做事,极少见他使出全力,怎地面对这衣衫褴褛的年轻剑客,出手便是杀招?! 徐隐面对这仿佛幕天席地般的剑光剑影剑气,脸上毫无半分波澜。 他的剑法层次,早已超过对方不知多少,即便手中只有一根树枝,也不是此人可以相提并论的! 树枝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缓缓刺出,就仿佛一个不会武功的人随手刺出的一剑一般。 却偏偏让这充满极致压迫力的剑影尽数冰消溶解! 下一个瞬间,画面仿佛被平白抽掉几帧,那杆光秃秃歪扭扭的树枝,如同瞬移般就到了阿大手肘处! 阿大下意识一声惊叫,想要撤手已经来不及了! 树枝点中他右手肘关节,发出一阵骨裂之声,阿大痛叫一声,丢下长剑飞快后退。 由于受惊极大,阿大这一退竟退出了十几步,且满头冷汗,满脸惊骇,毫无一个武林前辈该有的从容稳重。 玄冥二老相互对视一眼,互相在对方眼中看见了震撼之色。 阿二一脸茫然,他根本没看清刚才发生了什么事。 苦头陀微微抬头,一直保持漠然的脸色终于崩不住,被震惊替代。 即便是他,要拿下阿大也绝非轻描淡写的一剑便能做到的! 他武功涉猎颇广,剑法亦算精妙,自然看出徐隐那一剑已是化腐朽为神奇,虽无任何变化,却将一切剑技之理融入其中! 若要形容,那一剑只有孤!狠!绝!决!四字方能形容二三。 一剑而出,可称为孤! 剑出无悔,可称为狠! 不留余地,可称为绝! 定鼎胜负,可称为决! 这应该是当今世上最年轻,最可怕的剑客! 他用的还是随手所折的树枝,且还留了大部分余力用来应对我们可能的偷袭。 若是手中有柄像样的铁剑,且全力而出,方东白必定死无葬生之地! 徐隐挑起阿大掉落的佩剑,一眼扫过凌厉的剑身,啧啧感叹,这是一柄吹毛断发的利剑,江湖少见。 有利剑在手,自是如虎添翼。 他依旧面带微笑,一手负于身后,一手仗剑而行。 玄冥二老再也顾不上江湖规矩,同时挥掌击来,出手便是全力! 玄冥神掌之中的阴寒之气,非是左冷禅的寒冰真气可以相提并论,徐隐隔着数丈距离,皮肤表面已感到一阵冬日般的寒意,面色变得无比凝重! 他长剑划出,同样是妙至毫颠的神剑,却被配合默契的两人拦下。 再要是接手,恐怕就会变成持久的缠斗,这非徐隐目的,况且通过一招交手,他确信自己以一敌二,不会是此二人对手。 因此使出辟邪剑法的身法,仿佛鬼魅般纵横游走,忽然一个闪身来到俞岱岩身前。 阿二大吃一惊,挥掌击来,徐隐屈肘一撞,将他撞得连连倒退,一身由外而内修成的神功,竟无法在徐隐的先天真气面前占到半分便宜! 徐隐立刻抱起俞岱岩,纵步往树林中飞奔而去! 玄冥二老想要再追,却被苦头陀伸手拦住。 只见苦头陀打着手语,他们几人竟然看得懂。 鹿杖客皱眉道:“你是说俞岱岩一直不说屠龙刀下落,不是因为他撑得住,而是他有伤在身,根本无法开口?” 苦头陀用力点头,阿大捂着受伤骨折的手臂走上前来,一副心有余悸的模样。 “我也觉得是这样,阿三施刑时,俞岱岩已忍到极限,看他样子确是想要开口说话,但说不出来的样子。” 阿二抱起阿三,“老三的右手骨节被寸寸抖断,他的臂力亦不输于他的指力。 那人当真好强的内力!不过好在阿三身上携带有黑玉断续膏,及时用上当无大碍。” 阿大亦是点了点头,他手肘粉碎性骨折,正常情况下这条手臂算是彻底废了,不过有黑玉断续膏这种治疗外伤的神药,一切都不是问题。 鹤笔翁说道:“方才那人武功如此可怕,还如此年轻,江湖上不该一点名声都没有才对,你们认识吗?” 所有人都摇了摇头。 阿大说道:“此事必须告知王府,让王爷派人好生查探,定能找到线索。” 第三章 拜谒武当 徐隐带着昏迷的俞岱岩来到了山脚下的十堰镇。在这里,他租下一间上等客房。 给俞岱岩诊过脉后,发现他体内毒素并未完全消尽,再加上双腿所受外伤,定有一场大病缠身,非短时间能恢复。 徐隐在上个世界,从妻子蓝凤凰那里耳濡目染,学了不少苗家医毒之术。 他又有青铜残剑,只要看过的东西,都能在识海中具现出来。 所以一些疗伤治毒的方子,能信手开出。 当下叫了小二过来,让他去镇上药店抓几副药,顺便再买了一身成衣。 而后一边煎药一边沐浴,也算焕然一新。 给俞岱岩施针喂药后,约半个多时辰他便清醒过来,看着陌生的房间,张了张嘴,竟能够出声了! 此时徐隐正在擦拭从阿大那里夺来的利剑,这剑通体以乌兹钢打造,表面有层层炫丽的云纹,极是华丽。 可惜没有剑鞘,只能暂时以旧衣撕成破布包裹。 “阁下何人?莫非也想要从俞某这里打听屠龙刀的下落?” 徐隐回过头去,“如今天时已晚,俞三侠是想现在就前往武当山,还是明早出发?” 俞岱岩咳了两声,他昏迷前只知道有人闯入那六人当中,并发生了打斗,却不知道打斗的经过,因此并不知晓徐隐的实力。 “俞某若是说现在就走呢?” 他嘴角挂着讽刺的笑意,显然认为徐隐此前一番话不过是为了套取自己信任,而惺惺作态。 徐隐将宝剑缠到腰间,一把背起俞岱岩,就往客栈外走去。 “这里是十堰镇,你应该知道如何前往武当派的,指路吧。” 俞岱岩有些愕然,但还是指名了道路。 此时天黑,只能借助星光辩识道路,因此俞岱岩往往要看半天,才能指出路线。 中间还有走错过道路的时候,不过终于在四更天时到了武当派山门处。 此时的武当派虽然声名日盛,实力精强,不过人丁稀少,势力单薄。 除武当七侠外,基本无人在江湖行走。 紫霄宫内虽有少量道童道士,但多数并没有习得武艺,只修道家经典,甚至算不上武林中人。 而武当七侠大多比较年轻,自身艺业未精,因此也未曾收徒。 徐隐记得前世与冲虚道长聊起,武当派真正发迹还要等到靖难之后。 永乐帝崇尚全真道,而彼时武当派正好是全真道的执牛耳者,因此在朝廷支持下广修宫殿,扩招门徒,成为道教第一大派! 徐隐前世的思绪纷乱间,不知不觉背着俞岱岩到了紫霄宫门口。 两人都有些恍惚,俞岱岩是真没想到这人并未加害自己,是真将自己带进了武当派。 此时紫霄宫宫内传来动静,一名老者与六名青壮齐出,后面还跟着几个镖师模样打扮的人。 他们第一眼便看到了徐隐背上的俞岱岩,张三丰等人脸上闪过惊喜之色。 俞岱岩更是语调生变的喊出了声。 “师父!大哥!二哥!四弟!五弟!还有六弟!七弟!弟子终于回来了!” 武当七侠向来情义深重,张翠山性格最为跳脱,最先抢进来,接过俞岱岩,却猛的发现他双腿腿骨尽碎! “三哥!是谁将你害成这样的?!” “翠山,怎么回事?” 张三丰等人围住俞岱岩,都发现了他腿骨尽断。 众人大惊之下,个性较为冲动的张翠山抬头看向徐隐,就要出声质问。 俞岱岩却抓住了他,“五弟,休要无礼,若非这位公子相救,恐怕三哥就要死在那六个恶人手下。” 张翠山一愣,连忙郑重向徐隐道歉,徐隐微微摆手。 张三丰此时既喜又悲,但还是郑重向徐隐道谢。 “敢问这位公子尊姓大名,我武当派感激不尽。” 徐隐淡然说道:“徐隐。” 这个名字当然众人都未曾听过,武当六侠簇拥着他与张三丰一同进了紫霄宫。 一直心中惴惴的龙门镖局总镖头都大锦和一众镖师连忙上前,都大锦拱手躬身卑微的说道:“张真人,各位大侠,既然俞三侠回来了,可否放我等离开?我怕托镖那人万一不知道,真去灭了我们龙门镖局上下满门,可就是一桩惨事了!” 张翠山想起今日下山到十堰镇等俞岱岩,结果遇到都大锦几人说起俞岱岩中途被人带走之事。 后面一急之下强拉着这几人去寻俞岱岩所在,结果只发现倒毙的大车和骡子,还有一地鲜血。 心中自是又急又气,后面实在寻找不到,便一直将他们几人强留在武当派等待。 即便是到现在,心中怒气犹未消散,再加上俞岱岩双腿被废,恐怕以后都无法习武,心下悲痛。 于是厉声说道:“要不是你们将我俞三哥随手交给恶人,他双腿怎会残废?!照我看,托镖那人,灭了你们满门才是好的!” 张三丰立即劝阻道:“翠山,好了,让这几位先行下山吧,他们的家人终究无辜。” 都大锦等人跪下磕头道谢,连忙往山下跑去。 张三丰检查了一番俞岱岩的伤势,自是连皱眉头。 这个过程当中,俞岱岩将他下山所遇之事说了一遍。 讲到底,是他过于参与屠龙刀之事,由此引来的祸端。 张三丰叹气道:“这是大力金刚指所做,是少林七十二绝技之一,轻易不会外传的。 岱岩,你说打废你双腿那人不是和尚?” 俞岱岩点了点头,“他们有六人,一个头陀,两个道士,还有三个做俗家打扮,该不是少林弟子。” 众人不由将目光看向徐隐,与那六人照过面甚至交过手的,现在只有这位与张翠山年纪相当的公子了。 徐隐语气缓慢的说道:“这六人,除了那个头陀,其余人徐某倒是知晓一二。” 张翠山等人急道:“还请公子相告一二,我武当派必定感激不尽!” 徐隐心想,这句话已是第二遍了,没点实际的东西吗? 当然他也没有卖关子,继续以不急不徐的语气说道:“那三个俗家人物,其中空手的两个,是西域金刚门传人。 嗯,张真人应该不陌生,金刚门为昔日少林的火工头陀所创。” 众弟子齐齐望向张三丰,张三丰微微拂须,眼神悠远,勾起了久远的回忆。 “竟然是他?!” 徐隐点到即止,继续说下去。 “另外一个使剑的,功夫倒是不错,一手剑法实属上乘,有昔日丐帮四大长老之首方东白的影子,当是他本人无疑。” 宋远桥惊愕道:“八臂神剑方东白的葬礼,宋某参加过,不可能吧?!” 徐隐无所谓的笑道:“徐某也不知晓,兴许是猜错了。 还有那两个道士,使的是玄冥神掌,在下亦不敢硬碰硬,只能带着俞三侠先走为敬。” 第四章 先天 剑意 张三丰微微皱眉,“玄冥神掌?竟不意百损道人身死数十年,这门阴损之极的武功还是传了下来!” 宋远桥诧异道:“师父,这百损道人是何许人物?” 张三丰回忆道:“此人是三十几年前,江湖上极厉害的一位邪道高手,彼时也是威震武林,原想他死去后,这门功夫应该失传了才对。” 从话中似乎可以看出,那位玄冥神掌的创始人百损道人之死,应当与张三丰脱不开关系。 只是他为人低调谦逊,不做深入详谈罢了。 张三丰看向徐隐,“小兄弟能从精通玄冥神掌的两人手下救人逃脱,这武功想来也极是高明的。” 徐隐淡然一笑,亦不对此深入详谈。 武当六侠却是相互对视,他们的师父张三丰为当世第一武学宗师,极少有人能在武功方面当其一赞,若能得他赞赏,足以在江湖上扬名立万。 因此六人对徐隐的武功来历更加好奇,尤其武当二侠俞莲舟,他是七侠当中武功最强者,也是七人当中最爱武成痴之人。 原著中,他在武学方面的成就也是极高,可说除了张三丰、张无忌以外,他的实力可单独列入一档,虽然为人低调寡言,却绝不是个简单人物。 此时俞莲舟看着徐隐,颇有跃跃欲试,出手切磋的想法。不过顾虑到徐隐是武当派的救命恩人,实不好出言挑战,也只默默按下。 张三丰看到俞岱岩此时已经沉沉睡去,按下心中悲痛,让殷梨亭与莫声谷先将他抬回房中休息。 再吩咐宋远桥带徐隐去客房歇息,让众人先散去,有什么事待明日再说。 徐隐见俞岱岩已被抬下去,自己却并未跟宋远桥离开。 他拱手行礼,对张三丰说道:“晚辈今日来此,有两件事向真人请教,若不能得到答案,恐怕睡难安寝。” 张三丰奇道:“如今已快五更天,徐公子今日定然力战一场,不觉困倦吗?” 宋远桥等人也好奇徐隐这个年轻高手有什么话,宁愿不睡觉也要询问师父,耐心的站在一旁等待。 “武学上的事,并且已困扰晚辈良久。” 众人都是点头,甚至以为徐隐是想挟恩图报,意图从师父张三丰这里得到一两件神功回去。 不过他既然救了武当派的人,自然也有这个资格得到武当派的武学,都做好了心里准备。 徐隐继续说道:“其一,何谓先天境;其二,如何练成剑意。” 在场的武当四下大为惊异,这两个武学上的问题,他们从未考虑过,第一个倒也罢了,道藏之中是有解说的。 第二个有关剑意,那是什么东西?他们都感觉十分陌生。 张三丰亦有惊异之色,抚须问道:“莫非徐公子的内功已经贯通了奇经八脉?或者见识过剑意?” 徐隐想了想今日照镜子时的样子,他明显年轻了十岁,如今看上去了不起也就二十出头的样子,和张翠山相当。 正常习武之人,哪怕再如何用功刻苦,若无奇遇,此时多数也只贯通十二正经,距离打通奇经八脉的道路还差许多。 因此徐隐并不打算透露自身修为,只说道:“家中有长辈困于任督二脉,但临终之时一直想知道先天境究竟是何状态。” 张三丰点了点头,说道:“所谓先天,亦分多个阶段,小兄弟既然是替家中过世长辈询问,老道也算有点心得,便说与你知吧。 当正式贯通奇经八脉后,则需选择一天地灵气浓郁之时,聚身内之气从诸脉汇于头顶百会穴。 用心入定以沟通外天地之灵气,而后可逐渐感知玄门所在,聚全身真气以贯通玄门。 如此,可于百会之外形成一道贯通内外天地之桥,自此便可源源不断每时每刻从外天地吸取灵气入体,随时补充体内真元损耗,无有穷尽。 这便是初入先天之境!” 徐隐说道:“那如此一来,岂非自身内力永远也用不完?用多少,便能迅速补充多少?” 张三丰笑着点了点头。 顿时,徐隐和武当四侠悠然神往。 张翠山说道:“那师父,您现在的内功,岂非就是永远也消耗不尽的?” 张三丰摇了摇头,继续说道:“老道现在的修为,应当只是先天第二阶段。” 他也不喜欢卖关子,直接说道:“这一阶段,已无必要再蓄真气,因为丹田之内已充盈而满,聚气为丹。 我们全真一道称之为结丹,丹成之后,可纳天地灵气滋养筋骨脏腑,洗去这身臭皮囊的一切沉疴,令身体亦从后天而返先天。 故而可得悠长寿数。” 徐隐隐约记得历史上的张三丰似乎活了一百四十余岁,一直身体康健,行动自如,想必便是这先天二阶段修炼颇有成效的结果。 武当四侠都生起原来如此之感,与自己同时代的诸多武林名侠,多以化为一抔黄土,只自己师父如今还在,原来不是他养生有功,而是武功境界超凡的缘故,心中不由十分自豪。 徐隐行礼道:“原来如此,感谢张真人答疑解惑,小子贪妄,还想知道这先天境之后还有几个阶段?” 张三丰摇头道:“老道亦无前人经验,只从自身修为与道藏之中隐约感觉到,待一身臭皮囊得以返得先天,成就无漏之躯,则气满精盛! 接下来便要修神,练至神识充盈,即可聚精气神三者合一,出百会而入天地桥,结三花聚顶之态! 不过三花聚顶之后会有何等神异,老道也无法猜测一二。” 随即他感慨一声,“人之寿数终究有限,然天意难违,只可顺其自然,从心逐本。” 众人一阵沉默,这等境界,便是武林第一奇人张三丰亦不敢过多奢望,他们可能修行一生,也难以望其尘。 徐隐微微点头,“小子受教了。敢问张真人,可知剑意又当如何修行?” 张三丰微微一笑,“剑意、拳意、刀意,所指皆同,无非武者自身精气神合入一体,融入武功,可短暂做到与天地自然合而为一,因此借助天地自然之力发挥出巨大威力。可惜,此无修行之法!或者有,不过老道并不知晓!” 徐隐脑际轰然一震,竟然连武林奇人张三丰也不知晓如何修炼么? 他不禁大为失望,原本向来喜怒不形于色,此时也不禁神色黯然。 张三丰不忍,继续说道:“虽无修行之法,不过依老道一生经历,却可断定,能掌握武学之意者,皆具备以下两种特质之一。” 徐隐眼睛再次明亮起来。 第五章 纯粹 张三丰说道:“其一,为人生际遇独特,有大起大落,大悲大喜之经历。 常人经此历练,往往容易变得偏激极端,亦或悲观厌世。 若无大智大慧、大情大性或坚定意志,极易身陷其中不可自拔,终身不得解脱。 而一旦有所顿悟,则可悟出自身武道之意。 老道生平所知第一个掌握此法之人,当是杨过杨大侠!” 徐隐早有预料,脱口而出,“黯然销魂掌?” 张三丰诧异看来,意味深长的说道:“看来徐公子家学颇为渊源,这已是宋末之事,没想到你竟然也知道。” 武当四侠皆好奇的看着徐隐,不知他究竟有着怎样的家世。 徐隐想要知道更多信息,一直看着张三丰,等他继续说下去。 “杨大侠的黯然销魂掌威力极大,其一掌洞穿巨石,巨石巍然不动,中间却能有一道掌型穿孔,可见掌力何等凝聚,只怕是天下第一刚猛掌法降龙神掌亦有所不如。 第二种掌握武道之意的可能性,则是纯粹!” 徐隐皱眉重复道:“纯粹?” “为人纯粹,心无旁骛,故而可成其极。 比如郭靖郭大侠,他一心为国为民,最后为守樊城力战而死。 是老道生平所见最为纯粹之人,在樊城的时候,老道曾见他以臻入化境的降龙神掌,独守一门,掩护城中百姓逃离。 蒙古千军大阵,重甲层垒,中原西域,高手轮战,亦无法撼动分毫! 那掌中神韵,至纯至悲,至重至厚!唉……” 张三丰回忆起当年之事,眼往门外繁星,双目已湿。 其他众人亦是陷入沉寂,几可遥想当年郭靖郭大侠力守孤城,有心救国却无力回天的悲壮。 徐隐亦跟着长叹一声,但又微微皱眉,从张三丰的话中,郭靖一家最后似乎是在樊城战死的,而不是襄阳。 不过历史上,蒙古大军的确是先破樊城,后令襄阳孤城难守,最后吕文焕无奈而降。 那么樊城作为与襄阳相互呼应的战略犄角,郭靖据此力守,也能说得过去。 问题是,张三丰是亲眼目睹郭靖战死于此,那么他当日也很可能处在兵戈混乱的樊城之内,甚至是郭靖舍身力护,进行撤退的那一批豪杰之一。 徐隐深深向张三丰作了一揖,“真人答疑解惑,小子万分感激!” 张三丰亦看着徐隐说道:“徐公子,你的剑术应当已至化境,否则不会问起何谓剑意。 你毕竟救了岱岩一命,老道告诉你这些武学上的知识却也算不得什么。虽不知你会选择第一条路还是第二条路。 老道这里只能给你最后一点提示,不过你看了后,不要太过深入其中,否则有害无益!” 说着他似练功,又似临空临摹一般,在半空一笔一划写起字来。 这里徐隐看得有些皱眉,未能明白其意,宋远桥、俞莲舟、张松溪亦是不明所以,只一直紧紧盯着,不愿错过半分。 只有张翠山,他号称铁画银钩,善用判官笔,自然也精通书法,一眼便瞧出张三丰所临摹的是丧乱帖,其一笔一划,无不充满了拂郁悲愤之气。 这股悲痛之气,便是徐隐也能明显感知得到,显然是因为俞岱岩双腿残废,今后恐怕再难习武之事。 此后笔法一变,接连反复,除了所写之字大有变化外,其中的悲愤之意更增于上。 徐隐已从这路笔法当中看出这是一套极高明的武功,他对武学招式没有丝毫兴趣,所以双目所视,只有这笔法之中透露出的真意! 没错,他所寻的剑意,张三丰正当面演示给他看! 不过这是独属于张三丰的武道真意,所以此前才会提醒他看过之后不可深入,否则以他人真意来悟自身真意,最终只会南辕北辙,行差踏错! 这时张翠山口中却呢喃道:“武林至尊,宝刀屠龙,号令天下,莫敢不从,倚天不出,谁与争锋。” 这下其他人都看明白张三丰手中所写究竟是什么字了,宋远桥、俞莲舟和张松溪还在兀自感悟,张翠山却忍不住的临摹起来。 其挥笔上下,看似模仿张三丰的动作,其实已有自己的武功路数藏于其中,显然大有获益。 张三丰见此微微点头,亦停了下来。 “翠山,你能感悟多少,便全是你的造化,可以牢牢记住。 不过徐公子,你的境界远胜翠山,当知似我者生,学我者亡。” 徐隐重重点头,“真人告诫,在下铭记在心!不过真人不必因为俞三侠之事太过悲痛,他的腿伤,未必不能救。” 众人诧异的看向徐隐,便是正在感悟武学的张翠山也停了下来。 “徐公子莫非精通医道,可以医治三弟?”宋远桥不禁问道。 徐隐摇了摇头,“在下固然懂得一些医理,不过却医不得此等外伤。 不过昨日在下与那六人交手时,以大金刚指力伤害俞三侠的那人,他的右手被我寸寸抖断,跟俞三侠腿上伤势一般无二。 在下带着俞三侠离开时,曾无意中听他对同伴说过,他们金刚门有一种奇药,可治疗手上伤势,那药名唤黑玉断续膏!” 众人大喜,又是一惊。 修炼大力金刚指这等极强外功的高手,他一定不只是指力强悍,为了支撑指力,其腕力、臂力也定有金刚之力。 而方才这位徐公子却轻描淡写的说他将那人手臂寸寸抖断,就像在说抖断了一条蛇的全身骨节一般,其功力究竟何等深厚? 俞莲舟说道:“依徐公子的意思,就是只要找到他们六人,就能搜出黑玉断续膏救我三弟?” 宋远桥皱眉道:“可过去这么长时间,又如何能够找得到他们?” 四侠张松溪是七侠中最为多智之人,他直接说道:“即便找不到他们,难道还找不到西域金刚门吗?总不能金刚门只有这两个传人吧!” 其他三人眼神都是一亮,已经摩拳擦掌,随时准备前往西域找茬。 徐隐却是淡然一笑,“倒也不必跑那么远,徐某曾经从一个苗人好友那学得一些奇术,早已在那人身上下了特别的标记,可随时追踪到他在何处。” 那自是苗疆无影香的功劳了! 张翠山最为冲动,连忙说道:“还请徐公子带路!晚了的话,怕是会让他们逃了去!” 宋远桥斥责道:“徐公子救下三弟来此这么久,一直都未休息,至少得等徐公子休息好了再行出发!” 张翠山神色赧然,向徐隐作揖道歉,不过他们各自脸上都有兴奋焦急之色。 便是张三丰也是大为振奋。 张松溪眼珠子一转,朝徐隐说道:“徐公子,你可否先告知他们六人现在何处,我们自可先去追索,不妨碍你在此休息。” 徐隐摇了摇头,“徐某倒也不觉有多累,便与各位一同出发吧。” 第六章 夺药 徐隐暗自观察所携蛊虫,蛊虫会一直面朝无影香所在之处。 而阿大阿三他们受伤匪浅,再加上误以为徐隐也是追索屠龙刀下落的江湖人。 因此不会料到有人会杀上门来,只会找一处比较近的地方疗伤。 此时他们所在,距离十堰镇不远,亦是一处不大知名的小镇。 徐隐领着武当四侠,再加张三丰,在天色微明之时,找到了他们暂居的客栈。 阿大阿二阿三共居一室,苦头陀一人住一间房。 而鹿杖客好色,人不在客栈,想必已去寻欢作乐,整夜未回。 鹤笔翁好酒,在房中喝得酩酊大醉,躺在地板上。 徐隐跟个性最为稳重的俞莲舟二人潜入阿大等人房中,张三丰他们则处于房外警戒。 阿大和阿三显然已经过疗伤,手上都固定着夹板,有明显的药香味道。 他们做事也是粗心大意,疗伤后,将整盒的黑玉断续膏都放在床边的桌案上,还有相当一部分没有用。 徐隐再次一番搜索,又从阿二那里搜出一盒黑玉断续膏。 这已足够治疗俞岱岩的伤势。 徐隐这时看着俞莲舟,现在取药的任务基本已经完成,就看武当派几人打算如何收拾这六个家伙。 徐隐本人是无所谓的,而且他也没有越俎代庖的打算。 俞莲舟捏着拳头,显然想趁机要了这几人性命。 片刻之后,却叹了口气,“徐兄弟,我们武当派行事光明磊落,不能趁人之危。” 他说话时并未压制声音大小,床上三人登时惊醒,猛的跃起身来,充满警惕的看向徐隐跟俞莲舟。 待一认出他们二人,尤其是徐隐之时,三人立时面无人色,一片苍白,显然对他极是忌惮惊惧。 宋远桥听到声响,在窗户处问道:“怎么回事?” 阿大等人看到外面竟然还有几人,几乎已经绝望。 阿二眼珠子一转,大声说道:“你们不能杀我们!” 声音吵醒了隔壁的鹤笔翁与苦头陀,都是警惕出来,却看见张三丰与武当三侠站在外面走廊上,一时有些发懵,模样颇为可笑。 只觉他们神兵天降,打了自己一个措手不及! 但他们二人反应也是极速,迅速退入屋内。 宋远桥和张松溪岂肯甘休,直接追入房内,只听气劲交击之声传出。 宋张二人颇显狼狈的退出屋外,尤其宋远桥,手上隐有冰霜,显然吃了点小亏。 然后又听得轰的一声,那两人竟撞破屋墙,往客栈外的街道上奔去。 张三丰原本想追,但看见宋远桥脸色发青,他是知晓玄冥神掌的威力的,立刻施展纯阳真气帮宋远桥将体内寒气逼出,这也令那两人顺利逃脱。 张翠山虽也有不甘,但现场还有三人留下,可不能让他们也溜了。 于是走到阿大门口,“给我们一个不杀你们的理由?” 阿二说道:“黑玉断续膏需结合特殊手法使用,才能将药性透入断骨之中,否则即便俞三侠的伤好了,以后也难免一腿长一腿短,成了个瘸子!你们不希望俞三侠变成那样吧!” 众人皆是皱眉,徐隐将黑玉断续膏交给张三丰,一副不关己事的模样站在一旁。 他是知道黑玉断续膏并不需特殊手法使用,毕竟是外敷之物,正常推拿手法足够将药性渗入体内。 但武当派几人情深义重,自己插嘴来一句,未必会让他们相信。所以还是让他们自做决定最好。 张松溪此时缓过气来,他与苦头陀对了一掌,内力不及对方,颇有些气闷。 此时听到阿二的话,立刻说道:“你们伤了我三哥,需得同我们上武当山一趟!只要治好了我们三哥,自会对你们从轻发落!” 张三丰亦说道:“岱岩双腿骨折,你们亦被打断手骨,也算还了此报。治好我弟子伤势,老道可保你们无性命之忧。” 三人面面相觑,但如今已无他法,张三丰毕竟威震江湖,有他在此,三人又多有伤在身,基本是别想逃的,只能无奈答应。 再次返回武当派,徐隐没有寻问后续之事。 他来到此间世界又是打架又是救人,前后奔行起码上百里地,一直未曾休息,于是找了间客房呼呼大睡。 同日,俞岱岩之事既然得到解决,张三丰想起龙门镖局之事。 他为人宅心仁厚,不欲见到龙门镖局满门被灭,因此让俞莲舟,张松溪二人前往龙门镖局阻止惨案。 张翠山一直在照顾俞岱岩,虽说有黑玉断续膏治疗他的腿伤,不过终归要反复触及伤口,这治疗过程宛如用刑。 张翠山即便殴打了一番阿三等人,亦难出这口气。 得知二哥和四哥已先行出发后,张翠山觉得俞岱岩的痛苦不仅是阿三等人所造成的。 究其原因,还是背后抢夺屠龙刀,使暗器打伤他的那人所为。 咽不下这口气的张翠山决定也前往龙门镖局一趟,看看能否从那托镖之人手中查出线索…… 此后一段时间,徐隐并没有到江湖上四处行走。 通常穿越倚天世界的人,恐怕第一时间便是想到位于昆仑峡谷之内白猿腹中的九阳真经,然后竭力寻找。 当然,多数都不会介绍如何寻找,只是很简单就将其找到。 徐隐当然不会去做这样的事,首先前世他在笑傲世界之时,就曾在终南山全真教遗址附近搜寻过古墓遗迹,意图寻找九阴真经下落。 即便终南山比昆仑小了无数倍,他也未能在杂草丛生林木茂密怪石嶙峋的山间寻到任何有关古墓派的线索。 更不用说,昆仑何其浩大! 即便知道能以朱武连环庄为线索,要在附近哪个悬崖位置找到那神秘幽谷,还要寻到那个终日游荡的白猿,同样无异于大海捞针,十之八九得无功而返。 再者说,原著里面,张无忌跳下的那个悬崖,也并非是在朱武连环庄附近,而是朱家多个狡兔三窟的隐藏族产附近。 这寻找起来,线索更少,难度更大。 唯一拿到九阳真经最好的办法,就是不干预太多原剧情,等待张无忌出现并遇险,再一路跟随,自然能借着主角气运找到那本奇功。 当然,徐隐有更好的办法,就是想办法从张三丰那里得到武当九阳功,再利用青铜残剑,应当能够恢复全本。 不过,此时的徐隐并不急切于得到这本秘笈。 他的先天功已属天下最上乘的武学,虽然稍弱于九阳神功,却足令自己修炼至先天境。 这样,对于自己已经足够了! 他追求的毕竟是剑道,而非内功。 在俞岱岩疗伤的这段时日,他就在武当山上一个人琢磨两种修成剑意之法。 武当派上下将其当成贵宾,用心招待,无任何不满。 而徐隐亦时不时与张三丰讨论武学上的道理,获益匪浅。 直到一日,张三丰交给他一本书,却是道家经典庄子南华经。 徐隐前世之时,为寻找修炼九阴真经做准备,曾自学过道藏。 而这也是他对道教思想唯一的了解,却不知张三丰赠送此书究竟是何意思。 第七章 读书以明心 “张真人,在下内功虽然出于全真一脉,可并不意味着我喜欢研究道家典籍。” 张三丰呵呵笑道:“老道这段时日观察徐公子,常在云间练剑,剑势随意,浑然天成,无丝毫斧凿之迹,此等剑法已可称剑法之极。” 徐隐想起张三丰所开创的太极剑法,即便是在笑傲世界,也是一等一的厉害。 而掌握太极剑法的冲虚道长,其本身造诣其实并未达到顶尖,没有发挥出这门剑法真正威力。 “张真人谬赞了,若是您的太极剑法创造出来,在下也不敢在张真人面前献丑。” 张三丰诧异道:“太极剑法?唔……老道近年来的确在研究一门武学,其要点核心在于以柔克刚、后发制人、四两拨千斤,但只有初步的思路,倒是还未曾想过这门武学的名字,太极二字倒是颇为贴切。” 徐隐尴尬一笑,张三丰不以为意,依然将那本庄子交到徐隐手中。 “徐公子既然在追寻剑意之境,贫道可以给出一点建议。 此前贫道所说的第一种方法,需要极其复杂的人生境遇,且大起大落亦非常人能够承受,多数得凭天意。 所以贫道建议徐公子能走第二条路!” 徐隐这段时日也在思索这个问题,他下意识接过那本书,皱眉道:“徐某也算寄情于剑,武学更是极于剑,难道还不算纯粹吗?” 张三丰却上下打量了一番徐隐,抚须道:“徐公子,你的确并非纯粹的人。 我观你面相,是为修罗血海之相,七杀坐命,戾气自生。徐公子手上应当有不少人命吧。” 徐隐目光一凝,暗道:这也能看得出来? 他自认为救下俞岱岩以来,自己表现得还算慈眉善目,前两世累积的杀戮之相,居然还能被看出来? 张三丰见徐隐不回答,只淡然笑了笑,“道家典籍,以庄子南华经最得无为、逍遥之意,虽缥缈虚幻,却究天道、人道之本质。 老道在此劝徐公子一句,这段时日,请专心读书,暂缓习武,待除去戾气,或可助你明心见性,求得纯粹。” 徐隐拿着那本庄子,看着张三丰翩然离去,若有所思。 张三丰对自己说的那些话,虽难以理解,不过他作为一代宗师,定然已看出自身存在的极大隐患,因此才刻意提点。 他盘膝坐下,先静气凝神,然后才翻开庄子,从开篇的逍遥游开始看起…… 如此,徐隐三个月未曾动剑,每日除了静修内功,便是细看庄子,用心品悟。 前两世他少有静心读书的时间,剑雨世界不是忙着生存,就是忙着阴谋算计,杀人灭口。 笑傲世界更是为偿师父封不平养育之恩,多番奔波,深陷武林争斗不可自拔,有时是他主动推动局势,多数时候却是被局势推动,纵然稍有空闲,也是努力练功,不敢有丝毫怠惰。 此时能完全沉下心来诵读道家经典,倒是令他心思也跟着平静许多。 结合两世超过百年的经历,徐隐体悟出许多道理,不过距离明心见性还有所差距。 倒是体悟道家思想,反而有助于他先天功的修行,这令徐隐颇为诧异。 想来先天功这门道家功法,应当也是王重阳出家后研习许多道家经典而创出来的,因此修炼时越是接近王重阳创立功法时的心境,也越是事半功倍。 这令他对武当派所藏诸多道家经典越发感起兴趣,纵然没能借此明心见性,也能有助内功修行,总有好处。 在武当派修行的这段时日,因主要剧情徐隐并未干预,大部分还按照原著中那般发展了下去。 不过亦有改变之处,因俞岱岩并未残废,殷素素也没有将龙门镖局全部灭口。 但是龙门镖局毕竟未遵守当初托镖的约定,因此镖局习武之人全部被杀,只留家眷于此。 同时也因为殷素素倾慕于张翠山,她杀人时仍穿着模仿张翠山的服饰,由此引发后续一系列故事。 张翠山、殷素素、谢逊与屠龙刀自王盘山出海消失。 昆仑派、海沙帮、巨鲸帮、神拳门等诸多追寻屠龙刀而去的江湖门派,或疯或死,极其惨烈,只余天鹰教坛主白龟寿幸存。 此事自然在江湖上引起轩然大波,天鹰教成了众矢之的。 不过天鹰教本身实力强劲,教主殷天正为当世有数高手,且为人行事异常狠辣,敢来觊觎之人,无不死得惨烈。 同时因为龙门镖局之事,少林派折损了多名好手,且证据都指向张翠山所为。 武当派自是拒不承认,两派本因张三丰早年之事就存在恩怨,此番关系当然更加恶劣。 不过不像原著当中,因俞岱岩之事,武当派怀疑是少林所为,所以格外争锋相对。 现在伤害俞岱岩的真凶已经找到,且俞岱岩又已康复,所以武当派就格外显得理亏,江湖上面对少林弟子的挑衅,多有忍让。 这期间,徐隐任凭江湖风云激荡,他自岿然不动,只静心看书练功,想早日进入先天,或借此明心见性,求得纯粹。 这一日,徐隐在房中观看宋时名家对庄子南华经的注解,忽然传来急切的敲门声。 徐隐指风轻弹,门闩自开,道童一个前扑,险些跌倒。 “徐公子,不好了,元廷遣大军围了我们武当派,现在掌门他们正在紫霄宫与他们对峙呢。掌门让我来通知你,最好现在离开,以免受到波及!” 徐隐放下书本,提起长剑,一言不发的朝紫霄宫而去,道童阻拦不及。 他手中长剑,依然是抢夺阿大的那柄。剑身华丽而剑鞘朴实,多有不搭。 来到紫霄宫,这里围满了元军,只见大堂之中一名元将正在斥责张三丰等人。 阿大阿二阿三被送于此,神态得意而倨傲的看着武当派众人。 武当七侠只有六侠在场,他们人人神色不忿,却忌惮元廷势大,敢怒而不敢言。 原著当中,那还是十年后,天下并起反元,北方军阀割据,元廷对天下的统治力度直线下降。 即便如此,张三丰在面对朝廷军队滥杀无辜时,也只出手救人,却并不对元军赶尽杀绝,只是匿名驱逐,以免为宗门引来灭门之祸。 更不用说现在,正是元廷统治力度最大也最为残暴的时期。 是以徐隐亲眼所见,无不是元军嚣张跋扈,四下打砸破坏,而武当派众人皆默不作声,最后任由他们将阿大等人带走。 元军离开后,张三丰一声长叹,“神州陆沉,豺狼当道!” 说着拂袖离开。 宋远桥等人指挥道观内的道士道童一起清理现场,俞岱岩看见徐隐,走了过来。 “徐兄弟,见笑了!” “俞三侠,有句话叫做,胡无百年运!此辱,有朝一日,定可一雪!” 第八章 空寂无痕剑 徐隐在武当派一番言语,在九年后果然得到验证! “莫道石人一只眼,挑动黄河天下反!” 彼时治理黄河的民夫先行起义,而后明教分支同时响应,南北各地战火皆燃! 倒似名门正派,多数隔岸观火,不为所动。 不过张三丰与武当七侠皆有暗中协助义军抗击暴元的侠义之事,只因行事之时少留姓名,故而极少被人知晓。 徐隐在这九年当中,阅遍道家经典,更常与张三丰论经悟剑。 张三丰受徐隐启发,提前将太极拳剑创立出来,武当六侠由此受益, 便是徐隐,也在论剑过程中,将最原始的太极剑法练到了手,还经过青铜残剑改良,更是推陈出新,让武当上下惊为天人。 徐隐不以为意,学会太极剑法并不能让他的剑道得到根本性的提升。 不过这门剑法融合了道家思想于其中,结合徐隐先天功和这些年遍阅的经典,却让徐隐在练剑过程中,逐渐有剑心通明之感。 徐隐在武当山的第十年,一日,他晨起练剑,长剑于云间挥洒,信手而为,全无章法。 然而一举一动、每招每式皆契合天地自然之象。 穿剑如疾风; 劈剑如落瀑; 撩剑如泉冲; 挂剑如虹起; 云剑如卷霞; 点剑如落星; 崩剑如裂石; 截剑如潮生。 一招一式融入天地,达到天人合一的境界。 忽而长剑脱手腾空,与身周卷起的落叶齐飞,共起三丈有余! 长剑如龙,笔直而下,落叶环绕,似风成卷。 只听“铿锵”一声,长剑精准落入徐隐怀中所抱剑鞘,剑鸣嗡然,渐渐隐入山海云潮,余韵无穷。 徐隐身处无边落叶之间,闭目静心,最后那声剑鸣似与内心产生共振,经久不散,而后仿如洗净,澄澈无比。 那一瞬间,徐隐似有明悟,只觉剑心通明,无垢无染,精气神三者从未如此的清晰而统一过! 他震剑出鞘,一剑对着虚空云海刺出,剑气有如一道疾光,于晨间浓密云潮之中穿行十余丈而凝聚不散,几达五十米之远! 半空中的云海,凭空出现一道深远笔直的剑痕! 此景正好被晨起的张三丰瞧见,惊异不已。 徐隐并没有收起长剑,这柄天下少见的宝剑当中隐见细密裂纹,片刻之后竟然自行崩碎。 张三丰长叹道:“剑气有痕,剑影无痕,小友如今剑道有成了。” 徐隐笑道:“得亏张真人指教,晚辈感激不尽!” “剑心通明,实属可贵,应当恭喜小友,这一剑可有名号?” 徐隐回忆起方才剑心澄澈,一片空寂无染的心境,于是说道:“便叫空寂无痕剑吧。此时剑气有痕,若能提升到无痕之境,方才算是大成。” 说完后,暗暗观察识海之内的青铜残剑,方才剑意升起,青铜残剑断口处出现一寸左右的虚影。 他心下大喜,没想到这空寂无痕剑意还真能修复残剑! 不过看起来,每日只能施以有限的剑意进行温养修复,恐怕还需要不短的时间,才能正式将剑体修复完全,到时却不知会有何等异象。 徐隐看着手中碎裂的剑柄,苦笑道:“可惜此法太废宝剑。” 张三丰哈哈笑道:“小友内功外劲皆属世间少有,又悟得剑意,日后即便以草木竹石,皆可为剑,不必担心太过废钱。” 张三丰说得有趣,徐隐跟着笑了起来。 他的内功修为已贯通冲脉、带脉。奇经八脉尚差任督二脉未曾贯通。 此非先天功进展缓慢,而是徐隐这十年来,每日除去睡觉外,有一半时间都在读书悟道,感悟纯粹。 另一半时间,分出一部分练剑,只有一部分用来修炼内功,自然进展缓慢。 若是每日都潜心修炼内功,此时定然已经突破至了先天。 然而他突破先天只需每日积蓄,中间并无瓶颈,后续只要每日清修,先天可期。 不过当前这般不上不下的境界,便如张三丰所说,徐隐无法在全力施展空寂无痕剑时,精确控制真气的消耗,导致自身武器容易崩碎,即便是重剑也无法承受多次消耗。 后续修行,当以提升内力和尝试精微控制真气方面着手。 想到这里,徐隐最好的选择是在武当山再静修十年。 但他本性好动,喜爱繁华。 十年读书感悟,虽令他突破剑道瓶颈实力大进,不过也着实苦闷,自然升起行走江湖之意。 “张真人,晚辈于武当山上叨扰十年,着实惭愧,如今天下反元,晚辈想要去江湖上走一遭,总要为我华夏神州再度光复出上一分力气。” “小友客气了,这十年来,我武当上下与你常常论剑,亦是获益匪浅。 你既然想要下山,老道正好有一事,希望小友能够相助。” “真人请说,晚辈定当竭尽全力。” “收到莲舟手书,翠山重现中土。 许多人为寻屠龙刀与谢逊踪迹,都在找他。 若是小友愿意相助,此间世上,定无人能阻翠山回来。” 徐隐有些恍然,剧情已经进展到了这一步,想一想自己能领悟出空寂无痕剑,与张三丰和武当六侠之间的长期交流脱不开关系。 武当虽非自己宗门,但亦有心帮助张翠山夫妇避免原本结局,当然就应允下来。 于是隔天便下山而去,路上顺便灭了一伙正在欺压百姓的鞑子,抢了一匹战马骑乘,又买了柄寻常铁剑佩戴。 行到半途,便听到江湖上传来的种种消息。 俞莲舟已经接应到了张翠山一家三口,路上诸多势力都与他们交过手,越来越多的人往武当派汇聚而去。 徐隐一番思考,打开青铜残剑投影。 原著里面的详细剧情,他可通过青铜残剑再现出来,毕竟只要是自己曾经看过的东西,它都能投影而出。 通过观看原著,徐隐打算先行前往安陆,原著中他们一家三口行至此地,正好遇到张无忌被擒之事。 徐隐想在这里看看能不能先救下来,然而还未走到安陆,便遇到了俞莲舟等人。 “俞二侠!” 俞莲舟有些虚弱的看向迎面而来的徐隐,惊讶道:“徐兄弟,你怎么来了?” 徐隐看了眼十年未见的张翠山,还有他的妻子的殷素素。 原著中可说一切事由皆是殷素素引发而起,张翠山自尽后,武当派众人恼恨殷素素昔日所为,与天鹰教几乎不死不休。 当然,现在这些年,武当派也没少跟天鹰教起冲突。 张翠山颇为高兴的朝徐隐拱了拱手,“徐公子,真是多年未见了。” 殷素素亦十分好奇的看着此人,在冰火岛的时候,她没少听张翠山提起徐隐。 想到若非此人当日及时救下俞岱岩,她这辈子都难安心,因此连带着对徐隐也十分感激。 第九章 百岁寿辰 徐隐朝他们夫妇二人拱了拱手,对俞莲舟说道:“张真人托我前来的,之后请放心吧。你身上似乎受了伤?” 俞莲舟苦笑,将路上发生之事说了一遍。 原来在安陆的时候,他们遇到元兵杀人,于是出手行侠。 结果鹤笔翁藏于其中,以玄冥神掌暗算了俞莲舟,并劫走了张无忌。 他们打算返回武当派后,再想办法救回张无忌。 徐隐搭上俞莲舟后背,先天真气贯入其中。 先天真气本就具备极强疗伤功效,在加上俞莲舟一身纯阳无极功十分精纯,不消片刻便将他体内寒气尽数化解。 俞莲舟看了眼徐隐,“徐兄弟的内功当真深不可测。” 徐隐笑了笑,并不作答,却看了眼张翠山与殷素素。 “张五侠,这一路可不太平吧。” 张翠山苦笑,“人人都想从我们夫妇这里得到义兄谢逊的消息,可我们又怎会出卖兄弟。” 徐隐点头道:“你们夫妇都是极重义气的人,但是为了你们的义气,可不能为武当派招灾啊。” 这句话说出来,三人面色大变。 俞莲舟说道:“徐兄弟,我们武当派虽说不算大门大派,但多少还是能保得住门中弟子一家的。” 徐隐笑道:“徐某从未怀疑过张真人与武当七侠的实力。 不过张真人百岁寿辰在即,而整个江湖都知道张五侠夫妇近日将会到达武当山。 那么张真人的百岁寿辰,究竟还办不办了?” 俞莲舟为之语塞,张翠山夫妇亦是一阵沉默。 殷素素说道:“五哥,不如……回我们天鹰教总坛吧。” 俞莲舟坚决摇头,“弟妹,你既嫁与我五弟,怎么不回夫家见一见师父他们。” 其实武当六侠都不待见天鹰教,虽说张翠山娶了殷素素,但还是希望日后能少与天鹰教联系。 张翠山颇为为难,徐隐却开口说道:“张真人百岁寿辰在即,请殷教主前来一同祝贺,应当不算失了礼数吧。” 殷素素眼神一亮,立时明白了徐隐的意思。 到时武当派与天鹰教联手,纵然武林群雄一同上门找麻烦,也不怕应付不来! 张翠山夫妇事隔十年,再度回山,武当七侠再次聚首,又恰逢张三丰百岁寿辰,几乎是双喜临门。 在这里,殷素素老实向俞岱岩交待了当年使蚊须针暗算他的事情。 原来当日俞岱岩拿到了屠龙刀,不知自己已被各方势力盯上,成为众矢之的。 遭受天鹰教殷野王,也就是殷素素的大哥伏击。 俞岱岩武功略强一筹,不过遭逢接连暗算,先中蚊须针之毒,再中七星钉之毒昏迷过去。 当然殷野王也受了严重内伤,本想杀了俞岱岩,却被殷素素阻止,后托镖龙门镖局护送返回武当。 之后的事情便不必多说,有徐隐干预,俞岱岩修养几个月也就完全恢复。 此时提起当年之事,自然没有原著中那么耿耿于怀,再加上师兄弟之间的义气,还是一笑泯恩仇,正式接纳了殷素素。 相聚之喜不长,先是有张无忌被鹤笔翁劫走之事,让众人心忧。 当下又有武林群雄上山,名为贺寿,实则向张翠山夫妇逼宫,寻问谢逊与屠龙刀下落。 不多时,山上便拥满了不告而来的不速之客。 张松溪作为武当派的智囊,勉强应对一番这些不速之客,然后回到后院。 与他一起进来的殷梨亭恼怒的说道:“这些人所带礼物都是山下临时采购的寿桃寿面,既然是为上山贺寿,准备如此寒酸的寿礼,怎对得起师父的身份?!” 张松溪说道:“除此之外,各派掌门首脑虽然都未携带刀剑兵刃,然而各派弟子衣囊之下却都是鼓鼓囊囊的,必定身怀利刃!” 宋远桥冷声道:“哼,来者非客!” 俞岱岩说道:“我方才观察了一下,也就是峨嵋派寿礼准备恰当,灭绝师太终究还是尊敬我们师父的,只是她本人并未来此。” “灭绝师太极少离山参与江湖事务,她此番不来,想必已是算到此间敏感。 再加上六弟与纪晓芙纪女侠已有婚约,等会儿其他人若是与我们起冲突,峨嵋派或许会是我们的助力!” 张松溪看了眼满脸通红的殷梨亭这般说道。 众人都是哈哈大笑,徐隐却隐隐表现出同情之意。 殷六侠恐怕还不知道自己脑袋顶上已是青青草原,此时纪晓芙已经生下杨不悔,这顶绿帽子就叫不悔,啧啧… 殷素素开始也跟着众人起哄,揶揄殷六侠,不过她心思敏锐,注意到了徐隐的奇怪模样,低声问道:“徐大侠可想到什么事情?” 这种事情徐隐当然不可能当众说出来,他以微笑掩饰,说道:“我是想到今日上不速之客极多,即便有峨嵋派助拳,恐怕也难对付,更何况,现在看各派架势,似在等待一个主心骨到来,如果徐某没有猜错,当是少林派无疑了。” 众人面色又沉了下来,武当与少林之间,怨多恩少,再加上殷素素当年的确灭了龙门镖局,又杀伤了几名少林的嫡传弟子。 说起来,终归是武当派无理在先,人家来找茬,自己的确没有什么底气应对。 尤其是殷素素,她说道:“一人做事一人当,少林派如要问罪,便让我来承担这份责任,毕竟当年人都是我杀的!” 张翠山站出来说道:“你我夫妇同心,我自不能坐视你一人出头,了不起我们夫妇同死于此!只是无忌……还请各位师兄弟还有师父一定要帮我们寻到。” 张三丰叹了口气,“你既是翠山的媳妇,我们武当派上下自不可能坐视不理,你们夫妇放心好了,今日之事,我们武当派共同承担。” 张松溪热血上涌,“对!就算当年是弟妹杀的,却又如何! 他龙门镖局收了几千两黄金的重金,却将三哥送到恶贼手中,本就有违镖约。 若非徐兄弟仗义出手,恐怕后果不堪设想!他们以此偿命难道不合江湖规矩吗?! 大不了少林寺那帮秃驴前来问罪,我们来个抵死不认,看他们又能怎样!” 众人就这般商议下来,怎都要将护短进行到底。 宋远桥说道:“此来山门人众多,得想个主意如何作战。” 张松溪果断道:“使虎爪绝户手!六弟内功稍浅,可使徐兄弟教授的避水剑法!” 第十章 来者非客 武当七侠里面,殷梨亭内功根基最浅,因此精修剑术以防身,且多向徐隐请教。 徐隐觉得殷梨亭的神门十三剑只伤不杀,太过仁慈,便随手将避水剑法传给了他。 这门剑法与武当的绕指柔剑法有些相似,不过避水剑招招致命,无有余地,比起绕指柔剑法在威力上要强大数倍。 再加上这门剑法经过徐隐数度改良融合,剑势更加凌厉,招法更加莫测。 即便在倚天世界,也可称为最上乘的杀道之剑! 当日他传殷梨亭这套剑法时,张三丰看在眼中,便要殷梨亭牢记,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不得使用这门剑法。 就和当初告诫俞莲舟改良虎爪手一般,让他将虎爪手改名,增加绝户二字,时刻牢记这门武功的狠辣,不可轻易使用。 殷梨亭学会避水剑法后,也畏惧剑法中的杀气,但又不禁为之着迷,担心自己无法控制,因此从不携带软剑,逼迫自己学而不用。 张三丰此时听到张松溪的主意,微微有些皱眉,但他亦非迂腐之人,知道非常时刻行非常之事。 只说道:“如非必要,勿要妄杀过甚。” 众弟子点头,一直甚少说话的莫声谷道:“若是实在不敌,我们还可使真武七截阵,自师父创出此阵以来,我们还未曾施展过。” 莫声谷虽是七侠中年纪最小的,但相貌老成,一脸虬髯,身材魁梧,看上去比张翠山还老。 他天生神力,内外双修,原著中在围攻光明顶之时,展现的实力不弱于殷野王。当然,现在学了太极拳,只会更强。 七侠都是欣然,便是徐隐也想见识一番这门只在传说中的阵法,传闻七人同使,可匹敌49倍同境界层次的敌人。 若传闻是真,恐怕就是天下无敌! 七侠商量完毕,都转而看向徐隐。 “徐兄弟,你于我们武当有恩,今日不当连累于你,此战你可坐视旁观,且由我们武当弟子自来处理。” 殷素素暗自皱眉,她已从众人那里知晓徐隐实力,虽觉得有些过于夸大,但认为当此时刻,自然是能拉一人来支持就拉一人来支持,怎地还主动放弃这么强的战力的。 徐隐笑道:“徐某行事,向来自主,各位不必管我。” 徐隐这么说,众人都明白他必定会出手,都是心下感动。 张松溪与众人商量好,到时以“啊哟”为号,然后同使虎爪绝护手各自控制一名高手,再与武林群雄谈判,如若再谈不拢,那自是一番大战不容分说。 而后张三丰并未出去见客,武当七侠返回紫霄宫前,与众人虚应故事,都显得颇为不耐。 期间,殷素素与人争吵,吵得极是气闷,回到张翠山身旁一语不发。 注意到徐隐非常低调的坐在一角,默默喝茶,看他年纪了不起与丈夫相当。 而她丈夫的资质极高,再加上在冰火岛上每日勤修不辍,便是谢逊都称赞他武功已经相当了不起。 怎么来到武当派以后,人人都赞这位徐大侠武功通神,日后境界只怕不下于张真人。 这让她怎么都不信,且多少还替丈夫有些不服,便问身旁的宋远桥。 “大哥,那位徐大侠的武功,与你比起来如何?” 宋远桥笑道:“弟妹说笑了,在下怎敢与徐兄弟一争高下,他即便不使内力,纯凭外功和剑法都能胜过我。” 此时宋远桥的实力已经与金毛狮王谢逊相当,是武林中第一流的高手,而徐隐竟然不用内力就能胜过他,殷素素怎么都不能相信。 “大哥才是说笑吧,这江湖上,还能有人不使内力赢过你吗?” 宋远桥嘿嘿笑而不语,而后才说道:“别看徐兄弟淡漠少言,其实极讲义气,到时动手的时候你就能见识到了。” 不过他又皱眉道:“只是徐兄弟还是不出手比较好,师父说过他的杀气很重,手上随便什么招式都是要人性命的杀招,出手极易见血,若是杀戮过甚,难免会累他成为武林公敌,唉……” 殷素素将信将疑,心中却道:如果真像你说的那样才好,这群所谓江湖正道,各个都贪屠龙刀上的秘密,名为找义兄寻仇,实则还不是为了一己私心,杀干净了正好! 张翠山听到妻子与大哥的说话,转过头来,“素素,不管怎样,徐兄弟于我们武当派有大恩,不可对他有丝毫不敬。” 殷素素笑道:“你当我这么不懂事么,况且当年若不是他,恐怕三哥的事,我恐怕只有自杀才能谢罪了。” “别说这些胡话!我们今次回来和师父与众师兄弟团聚,以后就要好好生活在一起!谁也不能把我们分开! 等找到了无忌,就让他一并拜入我们武当派。正好大哥和二哥都收了些弟子,大哥的孩子青书与无忌年纪相仿,两人也好作伴,以后成为匡扶正义拯救苍生的大侠!” 殷素素畅享美好的未来,脸上露出甜蜜的笑容,又想起被抓走的无忌,心下又有些焦急,越看这些正道群雄越是不满。 此时那些正道群雄也开始主动找茬,不多时有人开始出言逼问谢逊与屠龙刀下落,七侠自是不耐,张翠山与殷素素坚决不说。 局势立时僵硬起来,莫声谷个性耿直,直言武林群雄不讲礼数,上门贺寿却带兵刃。 而后随手一扯,将某个江湖人腰间所藏兵刃暴露出来。 此番等于是撕破了脸,武林群雄纷纷站起,昆仑派西华子高声说道:“不错,张五侠若是不肯告知谢逊的下落,那么抡刀动剑,也说不得了。” 张松溪正要大呼“啊哟”为号,先发制人! 忽然门外传来一声:“阿弥陀佛!” 这声佛号清清楚楚的传进众人耳鼓,又清又亮,似是从远处传来,但听来又像发自身旁。 此时正在后院隔了几道门户的张三丰笑道:“原来是少林派空闻禅师到了,快快迎接。” 同样彰显不弱于对方的修为。 门外那声音接口道:“少林寺住持空闻,率同师弟空智、空性,暨门下弟子,恭祝张真人千秋长乐。” 第十一章 玄冥二老 张松溪与其他人对了一下眼神,此前已经猜测到少林的人也会来此,只是没有料到来的竟然是三大神僧! 他们武功亦是冠绝武林,武当七侠心有忌惮,决定先看情况再行处理。 张三丰隔着数道门户,与少林三位神僧谈笑自若,却让在众多武林人士暗自色变。 而后张三丰亲自前往门庭迎接少林众人,表面看似谈笑客套,可冲突已是暗藏。 果不其然,少林方丈空闻大师立马将话题引向了张翠山。 先是质问十年前临安龙门镖局灭门之事是否为张翠山所为,又问谢逊下落。 这两个问题武当派是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回答的,张翠山按照此前商量的那般,对龙门镖局之事一推二五六。 但他为人侠义正直,不善说谎,虽的确不是他所为,但既是妻子做的,却与自己做的又有什么分别? 少林众人看张翠山说话之时眼神飘忽,便叫上当年龙门镖局被殷素素射瞎一只眼睛的三位僧人。 这三位僧人一入场,当即指证龙门镖局之事是张翠山所为,言语之中极是愤恨。 殷素素眼见丈夫似乎撑不下去,立即上台以她的伶牙俐齿与众僧争辩,肆意歪曲事实,更言明都大锦当年应镖后,却护镖不利,按照签署的协议,他当年甚至该灭满门。 此事更激得众人火冒三丈,武林群雄纷纷叫嚣妖女当诛,眼见冲突将起。 忽然一个孩童的声音凭空传来,“爹!娘!” 张翠山与殷素素立时如失魂一般,想要循着声音而去,却被少林众僧拦下。 武当六侠见状,挺身向前。 徐隐坐在角落,转头看向刚才张无忌发出声音的地方,悠然起身,缓缓行去。 走至真武殿门前,这里万分空寂,四下无人。 徐隐沉默半晌,故作无奈的苦笑一声,“难道是错觉,竟然不在?” 说着就毫无防备的背身离去,忽然两道阴寒掌劲自背后袭来,极轻极巧极快! 眼见两掌就要印上徐隐背心,忽然一柄长剑如同闪现般出现在双掌之前! 这一剑空寂无痕,仿佛和四周环境彻底融为一体,让人感觉不到丝毫不谐之处,而在此场景当中,反倒是玄冥二老显得极为突兀,是该被自然环境排斥出去的一方。 于是……剑气吞吐,两掌之上闪过一道血痕! 玄冥二老一声惊呼,若非他们及时凝气成冰,同时急速撤掌,否则就不是一道血印这么简单了! 徐隐一手持剑,一手负于身后,面带微笑的看着两人。 方才实战,小试一手剑心通明,没想到效果相当出色。 鹤笔翁与鹿杖客各持兵刃站在真武殿前,张无忌穴道被制,俯卧在真武大帝神像前的蒲团上。 徐隐笑道:“两位,十年未见,可有长进?” 玄冥二老对视一眼,眼神当中满是忌惮之意。 十年前,他们返回王府,将徐隐之事告知了的汝阳王。 当时蒙元朝廷还算势大,汝阳王可以调动不少资源,结果一番调查,只发现徐隐仿佛凭空出现,好像原本世上就没这个人一般,神秘非常! 玄冥二老也没想到徐隐竟然在武当派隐居了十年。 通过方才短暂交手,两人看出徐隐实力更胜从前,那剑法当中的空寂无痕之意让他们直到现在都心惊不已。 鹿杖客摆动手中鹿杖,冷笑道:“单打独斗,我们不是你对手,不过以二敌一,你不是对手!” 说着就挥杖扑了过来,鹤笔翁亦交错而上,两人配合极是默契。 他们不仅只会玄冥神掌,手中兵器上的功夫也属一流。 不过这个江湖,没有人能在技法招式上胜过徐隐。 他手中长剑纵横连削,轻描淡写的化去二人攻势。 这对玄冥二老来说早有意料,他们本就不打算在寻常武学中与徐隐一较高下! 而是借助两人的配合限制徐隐游走,然后以玄冥神掌悄然布置一道遍布玄冥真气的力场。 此二人生平与人交手无算,遇到难对付的高手时,往往可以此充满极寒之气的力场,渐渐影响对手,令人真气运行滞塞成为蛛网中的猎物,渐渐失去抵抗能力。 对于玄冥神掌,徐隐亦是颇为忌惮,并无把握硬接。 这门功夫比寒冰真气杀伤力与穿透力更大,即便徐隐可以将玄冥真气导入青铜残剑,这个过程当中,自身经脉还是容易遭到冻结,影响后续作战。 所以在与二人交手过程中,徐隐多仗身法游走,只要不被直接击中,玄冥真气在四周布置下的阴寒力场,对自身并无影响。 他的先天真气威力不强,但有个极为不错的优点,就是固本培元! 几乎可在任何情况下,内壮己身,不受任何外邪所侵,可避百毒,自然也能抵御这等间接性质的寒气入侵。 玄冥二老的杀局,从开始就注定失败,而他们并不知晓,反而渐渐加重力场中的寒气。 只见徐隐在冰寒之气密布的力场当中,仿佛闲庭信步,手中铁剑每一击都玄奥非常,有融入自然的和谐美感。 偏偏这剑法还招招狠辣致命,于敌破绽之中连消带打,直取要害。 若非手中之剑为寻常凡铁,无法发挥出剑心通明的绝对威力,否则他二人早已败在凌厉剑气之下。 玄冥二老与徐隐交手四十余招,越打越是心惊,明明是他们二人以玄冥真气织出力场,意图逐渐影响对方真气运行。 结果却发现己方布置的力场丝毫不起作用,反倒是两人被对方神鬼莫测的剑法给圈住,困于剑与天地自然形成的古怪气场当中。 两人再次对视,久战不利,张三丰他们随时可能过来。 立时由武功更胜一筹的师兄鹿杖客爆发真气,牵制徐隐。 鹤笔翁则纵身而出,去挟持张无忌。 徐隐见鹿杖客不要命一般猛攻猛打,自然不愿拼着受伤与其缠斗,但也不可能坐视张无忌再被鹤笔翁拿住。 闪避鹿杖客攻势之时,眼中有蓝芒闪过,剑心澄澈,一片通明! 他手中铁剑似乎刚刚准备刺出,却因质地脆弱,已先行崩碎! 徐隐就着铁剑崩碎之势,将蕴藏有精气神三者合一的剑气原地炸开! 碎剑如漫天花雨,将玄冥二老同时罩入其中! 两人神色悚然,拼命拍挡,玩命后撤,鹤笔翁再顾不上擒拿张无忌。 只见徐隐趁此间隙,身法有如鬼魅般先一步冲入真武大殿,抱起张无忌,解开他身上的穴位。 鹿杖客喊道:“师兄,他带着一人,手中又没了兵器,可以一战!” 第十二章 孺子 玄冥二老再度攻上,他们出招全无忌惮! 徐隐将张无忌放在身后,伸手向真武神像侧方悬挂的一柄佩剑隔空抓去。 那是张三丰年轻时仗之纵横江湖的真武剑! 仗剑在手,他脚下不动,一剑刺出! 虚空中满是飘渺空寂之意,玄冥二老身处此间,成了景色当中最为不谐的存在。 瞬间,挥掌而来的玄冥二老生出一种古怪的感觉,仿佛就连整个空间都在排斥自己,周围一草一木,一桌一椅,神坛石像似乎都成了自己的敌人。 这些死物不能动弹,但它们的意志却能归一整合,纳入当前一剑之上! 那柄宝剑仿佛绽放万丈奇光,汇聚成一道剑气! 剑气如龙,倏然而发! 剑影无痕,剑气有形! 玄冥二老神色剧震,手中鹿杖鹤笔触之即断! 他二人来不及躲闪,只能同声怒喝,叠掌相迎! 剑气入掌,炸出冲天而起的冰霜碎块! 二人被剑气轰得全身衣衫尽裂,宛如赤身裸体,双臂以及身体布满剑伤血痕,深者见骨。 然而玄冥二老内功修为终究比徐隐深厚,又兄弟连心,互不抛弃,轮流运劲阻挡如此可怕的剑气,总算是撑过最危险时候。 只见真武大殿门口,周边门窗尽碎,砖石腾空四卷,仿佛被一场可怕的风暴席卷过。 便是空气当中,亦震出道道涟漪,经久不散。 “走!” 鹿杖客拉着师兄,以极其狼狈的姿态疯狂后撤,再往墙外跳去,数步之内就消失在山间。 徐隐长长吐出一口浊气,收起长剑,只觉体内真气耗损严重,精神不振,额间隐隐作痛,是以并未追击。 正常激斗他能够勉强赢过此二人,但绝对无法杀掉他们。 若是身边还带着张无忌,那么束手束脚之下,一经缠斗,结果定然不妙。 没想到空寂无痕剑作为当前他手中第一杀招,消耗还是巨大。 方才若是能将内力释放控制得更加精准一些,应该能在威力不损的情况下,留足余力。 可惜自己的真气控制还不那么细微,看来得尽快贯通任督二脉,早日达到先天。 到时即便真气控制能力没有提升,也能从天地灵气当中迅速补充消耗,不惧持久作战。 张无忌目瞪口呆的坐在地上,“大…大叔,你的武功好厉害!” 徐隐转头看去,微微一笑,当下固然救了他一命,却也将其原本的机缘全部破坏,可能这辈子都学不到九阳神功以及乾坤大挪移,更不用说成为明教教主,夺取四美芳心了。 张无忌,你性格善良倔强,很讲义气,却又软弱从无主见,天生就不是做大人物的料,今生就好好当个武当派的普通弟子吧。 “你太师父的武功才叫冠绝当世。” 徐隐随口说了句,便要将真武剑还剑入鞘,下意识朝剑身看了眼。 心道:张真人的佩剑果然是柄神剑,被我全力而发,竟只出现一道裂痕。 这时张三丰和殷素素跑了过来,看到徐隐正在和张无忌说话,两人原本提着的心放下半截。 “方才老道听到两声内功雄厚的吼声,并非是徐公子你的,以为出了大事。”张三丰面带微笑,将目光看向张无忌。 殷素素却直接抱起了张无忌,眼泪直流。 “无忌,你没事吧,担心死娘了。” “娘,得多谢这位大叔相救,不然刚才孩儿就危险了。” 殷素素连忙向徐隐行礼,“徐大侠,此恩无以为报,日后但凡有事,我与五哥便是扑汤蹈火亦绝不皱眉。” 徐隐摆了摆手,一边将真武剑还给张三丰,一边问道:“前殿如何了?” “五哥他们组成真武七截阵,正与少林的十八罗汉阵相斗,目前正占据上风。可这般斗下去,实不知该如何收场。” 徐隐点了点头,负手往前殿而去。 殷素素和张三丰检查了张无忌全身,发现并没受伤,都暗自松了口气。 殷素素连忙向张无忌介绍了他师公张三丰,张无忌立马磕头行礼。 张三丰抱起张无忌逗弄了一番,对殷素素说道:“这里寒气尚未消散,那习得玄冥神掌的两人实不可小觑。” 殷素素说道:“我虽未见方才一战,却也可以看出战况十分激烈,真没想到大哥并未虚言,徐大侠的武功真有这么厉害!” 她是见识过鹤笔翁的厉害的,当初就连俞莲舟都被对方一掌重创,自己和张翠山那是决计打不过的。 更何况……他们还有两人,徐隐能以一敌二,不仅救下人质,还能击退敌手,武功可说难以想象! 更关键的是,他年纪却与张五侠相当,日后成就简直不可限量! 张三丰微微点头,准备收起真武剑,让殷素素先带张无忌去紫霄宫。 殷素素刚刚离去,张三丰摘下剑鞘,把真武剑插入其中,突然手感有轻微变化。 他好奇的将真武剑再度拔出,竟只剩半截! 张三丰登时呆立原地,颇有些肉痛。 徐隐边走边思考之时,忽然听见一声清亮高亢的报门声自山门处远远传来。 “天鹰教殷天正,率本教坛主特来武当,恭祝张真人百岁大寿!” 徐隐听到这声清亮的告门声,嘴角微翘,当初在安陆布置下的后手,此时总算派上用场了。 殷素素从后面追上,亦有些恍惚,她已十年未听到父亲的声音了,一时间百感交集,眼中落泪,对张无忌说道:“无忌,是你外公来了,快随娘去见他!” 说着施展轻功,拉着张无忌疯狂向紫霄宫奔去。 二人来到紫霄宫,殷天正、殷野王与天鹰教众多好手,带着极其贵重的贺礼就群立在众多武林群雄身后,人人神色冷漠。 此时武当七侠已胜十八罗汉阵,地上正躺着十八个少林一流好手。 而空闻、空智、空性见形势不妙,竟以武当七侠意图使辣手杀死本门弟子为理由,正打算与他们交手。 而各门各派亦准备群起而攻,以多欺少,丝毫不顾江湖道义。 真武七截阵纵然厉害,也挡不住这么多人的围攻! 现在,殷天正来得太过及时,又摆明车马站在武当派这边,立时令群雄束手。 殷天正声音冷漠的说道:“怎么,张真人百岁寿辰,竟有这么多江湖败类上门捣乱?” 殷素素高叫一声,“爹!” 殷天正神色一动,定睛看来,一双虎目不由微微发红。 他儿子殷野王没有这般矜持,高声喊道:“妹子!” 天鹰教一行人穿过武林群雄,径直来到武当七侠身旁,一时间,武当与天鹰教联手之势清晰无比。 第十三章 收徒 武当群侠与天鹰教虽比人数依然逊于在场武林群雄,但这边可无一庸手。 即便是殷天正带来的坛主,实力也足以匹敌华山崆峒的长老。 华山派掌门鲜于通向来卑鄙无耻,眼珠一转,肚子里的坏水就往上直冒。 “我说天鹰教是魔教的分支,表面上与魔教没有干系,实则沆瀣一气。 你们武当派自甘堕落,偏偏要与魔教中人为伍,却是要与我们武林正道为敌么?!” 天鹰教一干人面色阴沉,他们虽从明教脱离出来,然而于信仰上并没有太大改变,依然在暗地里信奉明尊,因此十分忌讳别人在他们面前称明教为魔教。 张松溪正准备出言反驳,殷素素却顾不了那么多,儿子被救回,又遇到十年未见的亲人,心情万分激动。 “五哥,无忌被徐大侠救回来了! 爹,大哥,还有武当派的各位兄长,这是我跟五哥的孩子,名叫张无忌! 无忌,快给长辈磕头见礼!” 张无忌连忙向环绕身边一周,让他有些目不暇接的亲人和长辈行礼。 殷天正老怀大慰,连连发出畅快的笑声。 武当七侠亦大喜到忘了正被群敌环饲,一个个跟张无忌开着玩笑。 张翠山走到徐隐身前,深深的行了一礼。 “徐兄弟!十年前你救了我三哥一命,如今又救了我张翠山的儿子一命,以后无论如何,我张翠山的命就是你的!” 殷素素这才想起之前在真武殿,自己一时情急,忘了叫张无忌给徐隐磕头见礼。 连忙拉着张无忌走过来,让张无忌给徐隐重新磕头道谢。 张无忌是亲眼交过徐隐败退玄冥二老的,印象十分深刻,幼小的心灵中,只觉徐隐万分高大,这一阵磕头磕得真诚无比。 徐隐坦然受了,依礼三个响头后将之扶起。 张无忌说道:“徐叔叔的剑法真厉害,以后无忌能不能跟叔叔学剑!” 武当七侠,殷素素,殷天正,殷野王一阵讶然。 尤其是殷天正与殷野王,看徐隐年轻,认为他应当是机缘巧合下救下的张无忌,武功再厉害也顶多与张翠山相当。 只不过毕竟有救命之恩,虽不明白前因后果,但终归得客气一些。 这拜师嘛,打个马虎眼过去得了。 想想张无忌有武当派的一堆传承,又有他天鹰教的绝学相授,哪还需要跟外人学什么剑法。 谁知他的女儿第一个打他的脸。 殷素素连忙说道:“徐大哥,你一身武功剑法冠绝天下,便是张真人也十分佩服,我们夫妇万分仰慕。 我们家无忌根骨资质上乘,是少见的武学奇才,看这孩子又十分仰慕你,敢问徐大哥可愿收下无忌为徒?我们夫妇感激不尽!” 武当诸侠亦跟着劝说徐隐收徒,极度诚恳。 徐隐一愣,完全没有料到如今事情怎么往这方面发展了,前世今生他都没有收过徒弟,正有些犹豫。 这是怎么回事? 殷天正与殷野王对视一眼,怎么他们都赶着趟的劝那小子收无忌做徒弟? 你们武当派的骄傲呢?不对,我们天鹰教也是有自己的骄傲的! 这小子还这般犹犹豫豫,无忌怎能拜他为师?! 还不如让无忌跟着老夫,学成了这手鹰爪功,整个江湖也能横着趟! 殷天正正要出来说话,忽然张三丰从后院赶了过来,拱手向自己主动问好。 殷天正的话立时先咽了下去,对于张三丰这个武林第一宗师,他是十分佩服的。 张三丰见礼后,却是转头看向徐隐,“徐公子,老道的真武剑断了!” 徐隐有些尴尬,“这完全是意外……” 张三丰哈哈一笑,“无忌很喜欢你,你就收他做弟子吧,老道便不与你计较。” 殷天正与殷野王听到张三丰也在劝说,不禁对视一眼,父子俩眼中藏不住的震惊。 这姓徐的什么来头?怎么连张真人都如此看重? 不仅是殷天正这么想,便是在场的武林群豪,心中亦生出如此疑问。 峨嵋派的纪晓芙不禁悄悄拉过殷梨亭,她已经做了对不起殷梨亭的事,之前总有回避。 现在她的师姐师妹都在悄然暗示她向殷梨亭打听徐隐来历,因此只得硬着头皮过来寻问。 “殷六哥,那位徐大侠是什么来历?是张真人新收的弟子么?” 殷梨亭温柔道:“徐大哥对我们武当派有大恩,却并不是我们武当派的弟子。他的武功剑术冠绝天下,便是我们师父都佩服得很。嗯,我也从他那里获益匪浅,学了一门剑法,却不敢用。” 纪晓芙好奇道:“为什么不敢用?” “那门剑法太过厉害,出剑动辄分生死,师父有过告诫,非万不得已之时,不可轻用!” 纪晓芙素知殷梨亭从不妄言,心下也有些惊讶好奇,“那定是他仗之行走江湖的最厉害的武功吧。” 殷梨亭笑道:“那门剑法虽然厉害,却也算不得他最厉害的剑法。 嗯,应该说徐大哥的剑法已经臻至天马行空,信手拈来的境界。 超脱有招之剑,达到无招胜有招的化境……可是师父曾说,即便如此,这还不是他的真实剑术境界。 至于他的真实剑术境界究竟如何,我也只能想象。” 纪晓芙带着满腹疑惑与惊异,一边打量着正与张无忌说话的徐隐,一边退回人群,然后向诸师姐师妹复述了一遍殷梨亭的话。 峨嵋派众人将信将疑,丁敏君冷哼道:“简直胡说八道,殷六侠现在也喜欢说大话了!” 旁边倾听到峨嵋派人说话的武林人士,亦是露出不信的神色,上下打量着徐隐。 此时徐隐却对张无忌说道:“无忌,跟我学剑可以,但我不是耐得烦的人,功夫往往只教一次,学不学得会,就得看你悟性了。” 张无忌认真点头。 但是徐隐又对张三丰等人说道:“张真人,您是知晓徐某的剑法的,徐某的剑全是杀道之剑,教坏了人,可莫要怪我。” 殷素素暗道:江湖险恶,宁做个人人畏惧的恶人,也好过做个人人都敢欺负的好人来得好。 我还就怕无忌跟着五哥和张真人他们学的迂腐了,日后在江湖上吃大亏! 第十四章 刀剑之秘 张三丰拂须道:“哈哈,有老道和他几位叔伯在,徐公子就算想教坏无忌,怕是也难。” 于是张无忌当众行了拜师礼,因群敌环绕,过程也很简单。 这边热闹结束后,殷野王看着这么多武林群雄,眼光一横,面露不屑。 “我们天鹰教与武当派的亲人团聚就这么有吸引力?你们还未看够吗! 饭也吃了,架也打了,要评理,你们无理,要打架,你们打不过,还赖着干嘛?!” 鲜于通高叫道:“今日不将谢逊下落说出来,我们绝不会离开!” 武林群雄齐齐涌上,武当派与天鹰教亲人相逢,喜气洋洋,又都是义气深重之辈,此时同心协力一致对外,正是气势高涨、同仇敌忾的时候,自无半分惧色! 莫声谷高声道:“今日我武当派与天鹰教同仇敌忾,你们要打要杀,划下道来便是!我们两派全部接了,绝不皱一下眉头,但是要我们出卖朋友,那是万万不可能的事!” 武当七侠刚刚才以真武七截阵拿下十八罗汉阵,展现出极强的力量。 而天鹰教这十年以来,多受武林各派围攻,却依然屹立不倒,还有余力支援义军抗元,可见实力之强。 这两派联手,自是令在场众多武林群雄大感头痛,只觉真要动起手来,最多也是两败俱伤之局。 不过得不到谢逊和屠龙刀的下落,此来终究不甘。 徐隐忽然站了出来,“各位武林同道,虽说你们个个来此逼问谢逊的下落,但人群当中,十之八九恐怕是为屠龙刀而来。 所谓武林至尊,宝刀屠龙,号令天下,莫敢不从!倚天不出,谁与争锋! 呵呵,一柄刀如何能够号令天下?若是不知这其中的秘密,各位就算得到了屠龙刀,又能如何?” 昆仑掌门何太冲冷笑道:“难道你知道屠龙刀的秘密?” 徐隐淡然笑道:“偏巧,在下正好知道,而且不仅是屠龙刀的秘密,便是倚天不出,谁与争锋,徐某也知其故!” 众人齐齐望来,便是武当派与天鹰教众人也愕然以对。 俞岱岩想起自己曾经因屠龙刀吃过的苦头,忍不住问道:“徐兄弟,为何这些年未曾听你说过此事?” 徐隐诧异道:“你们也没问我啊!” 张三丰道:“这几十年来,江湖上屡屡因屠龙刀而爆发诸多惨事,老道思来,这么多人为争抢一柄宝刀,以至于家破人亡、宗门破灭,又是何必。徐公子,若你当真知道其中隐秘,还请告知大家,以解此惑。” 徐隐忍不住笑了两声,“在下自然是打算说个清楚明白的,可惜即便在下将实情说出来了,在场众多武林群豪也未必肯信。” 何太冲倨傲道:“你先说出来,由大家伙自来评判!” 徐隐瞥了眼何太冲,暗道要什么时候找个机会给他点苦头吃,装逼到老子面前了。 “要说倚天剑与屠龙刀的秘密,自然不得不提它们的来历! 虽事隔将近百年,但想必各位应当还听说过郭靖黄蓉两位大侠的名字。” 张三丰点头道:“为国为民,侠之大者,他们夫妇的名字,至今仍远播武林。” 南宋亡国,据此不足百年,再加上蒙元统治腐败残暴,因此在场众人都曾听闻过一些旧事,对于郭靖夫妇守城自然并不陌生。 丐帮帮主史火龙微微皱眉,当年为助郭黄守城,丐帮损失惨重,一代精英尽丧城中,导致如今的丐帮只能算是二流帮派。 “昔日,郭黄二人率领天下群雄守卫襄阳防线,虽数度击退蒙元大军侵攻,但他们早已认识到当时宋廷腐败,这襄阳防线迟早要被攻破。 因此在襄阳城被攻破以前,便与神雕侠杨过商议,决定留下一些东西,以待后人借之驱除鞑虏,恢复中华!” 何太冲问道:“你怎知这些?” 徐隐反讽道:“何掌门此前不是扬言,让徐某先说出来,再交给大家伙自行评判么?若你急着反驳,徐某又何必继续说下去?” 崆峒派与昆仑派向来存在嫌隙,崆峒五老之一的唐文亮高叫道:“姓何的休来插话,等他说完!” 何太冲、班淑娴夫妇面色一黑,他们夫妇都不是心胸开阔之辈,不仅恨崆峒派言出无礼,同样也恼怒徐隐的反唇相讥。 何太冲暗道:“奶奶的,有时间一定会给你小子一点厉害尝尝,看你小子是不是峨嵋派说的那么厉害!” “郭黄夫妇将杨大侠的玄铁重剑重新熔铸,最终造出了两柄武器!” 在场众人立时猜到,“便是倚天剑与屠龙刀了!” 徐隐点头道:“同时武林至尊,宝刀屠龙,号令天下,莫敢不从,倚天不出,谁与争锋。亦是他夫妇二人传出来的。你们可知为何?” 众人虽未必尽信徐隐之话,但还是本能的倾听。 “呵呵,一柄刀再怎么神奇,当然也不可能成为武林至尊号令天下。 不过若是有那大豪杰真英雄,挺身抗元,为复中华,扑汤蹈火。 得此刀中之物,自能平添助力,扫平腥膻,光复华夏! 那这等人,谁敢不认他是武林至尊,谁敢不听他的号令,驱除鞑虏?” 众人听得诧异,空闻住持说道:“这位施主,你是说屠龙刀和倚天剑内,都藏有东西?” 徐隐哈哈大笑,“自是如此,否则区区宝刀利剑,纵可平添武力,难道还能敌得过人多势众? 这一刀一剑之中,所藏的自然是郭黄二人毕生所学! 徐某也就不跟各位卖关子了,刀中所藏,是利于光复华夏,驱除鞑虏的利器! 什么利器可以有助于驱逐鞑虏?当然是纵横不败的兵法战策! 郭大侠自幼在蒙古大营中长大,曾随铁木真南征北战,攻灭金国,立下赫赫战功,被称为金刀驸马! 他自然熟悉蒙古的用兵之法以及长处弱点,再加上此后他因缘巧合,又得到了岳武穆的兵法遗书。 于是将自身的用兵经验与武穆遗书著到一起,只盼神州陆沉后,能有英雄豪杰得了他的兵法传承,以之为反元利器,光复华夏! 所以屠龙刀能够号令天下莫敢不从,是因为刀中存有兵法,能以此兵法抗元者,自然就是武林至尊,天下群雄拥戴,谁敢不从?!” 第十五章 祸水东引 在场众多武林人士全部怔然,原来竟是如此?! 若屠龙刀中真是兵书,那么对于一群蝇营狗苟,只为利己的小人又有何用? 难道他们还能拿着兵书出来抗元不成? 如今神州大地烽烟四起,明教为抗元先锋,除了武当峨嵋,可不见各门各派的动静。 在场有人相信,却更多人不愿意相信,因此多数人怀疑徐隐所说到底是真是假。 听着在场众人的质疑,徐隐哈哈一笑。 “你们急什么,徐某的话还未曾说完! 你们这群小人,拿着兵书也没用,与其与贪恋那柄屠龙刀,不如想想倚天剑当中会藏有什么,又为什么叫做倚天不出,谁与争锋?” 啊……这…… 殷野王走到徐隐身边,他显然已经相信了,连忙问道:“倚天剑中,难道藏的便是郭黄两位大侠毕生武学?” “殷兄所言不错,大家都知道郭大侠师承全真教与丐帮洪七公,除了全真教的心法以外,还精通降龙十八掌与九阴真经。 而郭夫人则精通桃花岛武学,以及丐帮的打狗棒法。 这倚天剑中所藏的,自然就是这些武学!” 在场众人眼睛似乎都红了起来,不论信与不信,但至少听起来很那么回事!完全没有逻辑上的问题! 徐隐说道:“若是屠龙者自己终成恶龙,驱除鞑虏光复中华的大英雄真豪杰,最后变成了一名暴君昏君,自有习得倚天剑中各种神功的侠客举剑相刺! 这就是倚天不出,谁与争锋!” 丐帮帮主史火龙眼睛有些红了,他高声说道:“我丐帮自襄阳城破后,精英尽丧,众多武学遗失无数。如今传到史某手中的降龙神掌,只余十二掌!打狗棒法甚至完全失传!徐兄弟,你可知这倚天剑现今正在何处?!” 众人齐齐竖起耳朵,看这张翠山夫妇个性都硬的很,关键是两家后台也很硬,今日出动群雄都未能逼问出谢逊下落,这屠龙刀十有八九是很难弄到手了。 若是倚天剑还在中土,大家伙努努力,兴许就能创造奇迹也说不定! 降龙十八掌、打狗棒法、九阴真经、桃花岛武学、全真心法,奶奶的,可都是顶级武学啊,随便学得一些,也足够在武林中横着走了! 倒是峨嵋派静玄、静虚以及纪晓芙显得很不自然。 峨嵋派一直将倚天剑藏得极好,至今江湖上都不知道倚天剑正存在峨嵋派中。 便是同门之内,弟子辈中也只他们三人知晓,就连地位算比较高的丁敏君亦是不知。 不过对于倚天剑当中所藏秘密,她们还是首次听人说起,心中亦是震惊不已。 都忍不住暗自猜测,掌门既有倚天剑,为何没见她想办法破开宝剑,取出内中秘笈? 徐隐眼神扫视群雄之时,略微看了眼峨嵋派众人,冷笑一声。 “你们说郭黄夫妇死守樊城,究竟会将这两柄神兵交给什么人,他们才能放心呢?” 场内有人说道:“当然是交给自己的至亲才最为可靠!” 这捧哏的做得挺不错,徐隐朝那人笑了笑,又看了峨嵋派一眼。 他前后看了两眼峨嵋派,在场有那心思缜密之人,皆注意到徐隐的小动作。 包括武当派的张松溪,他悄悄拉了一下徐隐,低声问道:“徐兄弟,为何总是看向峨嵋派?” 徐隐笑而不语,“这位兄弟猜得很不错,郭黄夫妇就是想要自己后人在神州陆沉后,隐于江湖,暗中寻找可以光复华夏的英雄好汉。 其中屠龙刀掌握在郭大侠的儿子郭破虏手中,而郭破虏跟随郭大侠一同战死于樊城。 因此屠龙刀才流落江湖,数十年来一直被世人争抢。 至于倚天剑,想必不用在下多言,诸位心中已有猜测。” 霎时间,在场群雄目光都看向了峨嵋派众人! 静玄师太盯着徐隐,厉声说道:“你到底是何人!却是想将祸水引向本派么!可惜倚天剑并不在本派手中!” 徐隐呵呵笑道:“徐某可并未说倚天剑在贵派,静玄师太为何如此激动?” 此时无声胜有声,徐隐说话有意留上半截,故意让人产生联想,就是为了让峨嵋派众弟子将不自然之处表现出来。 这样,原本即便对徐隐这些话将信将疑的江湖人,也会出自本能的认为峨嵋派心中有鬼。 殷梨亭忽然站了出来,“徐兄!天下人都知道峨嵋开派祖师为郭襄郭女侠,你这么引导,自然所有人都会想倚天剑在峨嵋派手中了!” 武当诸侠神色复杂,都没料到徐隐会将祸水引往峨嵋派,这并非他们所愿。 天鹰教却大感意外和惊喜,巴不得峨嵋派将火力吸引过去。 徐隐带着莫名的笑意说道:“就算倚天剑在峨嵋派手中,也不无恰当,毕竟是郭黄夫妇传下来的,本就属于郭襄女侠的东西,她愿意传给门徒,旁人也管不着是不是?” 这番对殷梨亭的回答很是机巧,原本众人还只是怀疑倚天剑在不在峨嵋。 经过徐隐一番作答,等于是确定倚天剑就在峨嵋! 这回即便心中不信的人,也难免会信上几分。 许多人暗自想道:好家伙,峨嵋派有倚天剑,等于是掌握着好几种独步天下的惊人武学! 传说灭绝师太的师兄孤鸿子死后,她便极少行走江湖,也不知实力究竟如何? 若是让我拿到了倚天剑,只要想办法将其破开,嘿嘿,日后即便不能成为武林至尊,那也能纵横江湖了! 这的确比拿到屠龙刀,结果只取到一本破烂兵书要强得多! 反正老子也不想统帅反贼跟元廷作对,只要能称霸武林便心满意足! 昆仑派西华子说道:“难怪这些年,整个武林都在追查谢逊的下落,他们峨嵋派却表现得十分从容淡定,原来手中早就有倚天剑。要是我们有剑内这么多秘笈,哪还会在乎区区屠龙刀?” 此话引起多人共鸣,纷纷将火力对准峨嵋派。 丁敏君脾气暴躁,将佩剑拔出一半,恐吓道:“你们听信此人胡言乱语,想要对付我们峨嵋派,以为我们会怕么!” 史火龙排众而出道:“丁姑娘,静玄师太,我们丐帮与贵派向来友好,若是本帮降龙十八掌与打狗棒法存于贵派,可否归还,本帮定然感激不尽,愿付出任何代价!” 第十六章 胡言乱语 看着场面上变得更加混乱,有人指责徐隐胡说八道,皆是虚言,有人心生贪婪,时刻盯着峨嵋派众人,徐隐面上笑意更甚。 武当诸侠站到峨嵋派一方,显然又是为了义气,不愿教峨嵋派吃亏。 徐隐心中却是暗道:你武当派将峨嵋派一群绿茶当朋友,然而先有纪晓芙给殷梨亭戴绿帽,后有张三丰上门相求,愿以武当九阳和峨嵋九阳交换来治疗张无忌伤势,却被灭绝师太冷酷拒绝。人家可不将你们当做朋友。 这时听见纪晓芙的声音,“史帮主,各位好汉,我峨嵋派若是有倚天剑,那么一定早就将内中秘笈取出修行。 家师的师兄孤鸿子,也就不会因技不如人而死于奸人之手。你们想想,难道我们取了秘笈却无人修炼么?” 史火龙一愣,稍稍冷静,显然觉得纪晓芙说得有道理。 而纪晓芙一番话,亦将她与丁敏君之间的情商高下分出,派中众人都是欣然而望,显然颇为敬服。 徐隐当然不会给他们喘气的机会,咳嗽一声。 殷梨亭却是急道:“徐兄,够了!” 徐隐微微一笑,当然不会觉得够了,哪有剑出不见血的道理。 “那倚天剑与屠龙刀,皆为天外玄铁熔铸,可非寻常手段能够破坏。 若以火烧,剑体固然融化,那其中的秘笈真典也就别想完好无损。 谁愿意在没想出合适的方法之前,强行破坏剑体,徒令秘笈损毁呢?” 史火龙心头再是一震,众人皆以为有道理! “直接说吧,倚天剑究竟是不是在你们峨嵋派!”史火龙急急问道。 峨嵋派众人仿佛想将徐隐生吞活剥,面对各种质问,只能一路否认到底。 空闻方丈忽然一声佛号诵出,“阿弥陀佛,各位施主请勿为难峨嵋派。 莫说倚天剑不知是否在峨嵋派手中,纵然它在,也是属于峨嵋派的东西。 诸位施主皆是英雄好汉,难道要做上门杀人夺宝之事么?” 他内力深厚,在场众人有如贴耳而闻,都是心下震动,渐渐安静。 空闻将目光看向徐隐,“况且今日来此,是为追寻谢逊下落,他在武林中恶事做尽,各位来此难道不是为了找到谢逊下落,了结往日恩怨的么? 况且,这位徐施主之话,真的可信?要知郭黄夫妇铸造两柄神兵,又将兵法秘籍留于其中,自是极为隐秘之事。 这位徐施主如此年轻,定然并未当场所见,他又是如何得知的呢?” 在场其实已经有人这么怀疑徐隐,不过方才气氛被徐隐挑拨直指峨嵋,众多武林人士利欲熏心,只想着倚天剑中有秘籍存在,在狂热的情绪引导下,人人从众,反而将徐隐的话术给忽略了。 此番被空闻方丈点醒,都是警惕的看向徐隐。 何太冲正好看徐隐不爽,冷声道:“这小子不是好人,满口胡言乱语,我们连他是谁都不知道,得好好查查此人!” 静玄师太说道:“此人明显是祸水东引,却不知我峨嵋派究竟与你有何仇怨,竟要如此挑拨我们与武林同道之间的关系!” 殷梨亭连忙说道:“静玄师太,徐兄弟绝不是这样的人,也许他只是想帮我们武当派……” 丁敏君粗暴的将之打断,“够了,殷六侠,你就少惺惺作态,这人明明就是不安好心!” 张翠山站到徐隐身旁,他虽然不想得罪峨嵋派,不过方才群雄过来找麻烦的时候,也没见峨嵋派帮他们夫妇说话。 此时纵然有殷六侠与纪晓芙的关系在,他依然对峨嵋派不报好感,说道:“无论如何,我夫妇都相信徐兄弟!” 殷素素重重点头,张松溪等人暗自摇头,却不知如何说话。 丐帮帮主史火龙沉声道:“徐大侠,你对你之前说的话,可有什么保证?” 他急于夺回丐帮传承,对徐隐之前的话有大半将信,但也不能无故对峨嵋派出手,那样太过不智,总希望能得到确切证据。 事实上,像史火龙这等心态的人也是不少,毕竟徐隐方才的话如果是编出来的,那么前后逻辑也就太强了,基本找不到漏洞。 徐隐并不想多做解释,因为再怎么解释也解释不通,还不如玩神秘。 “终南山下,活死人墓,神雕侠侣,绝迹天涯!” 他直接将古墓传人黄衫女子的话给搬了出来,信或不信,那就不是自己的事儿了。 众多武林群豪还在认真咀嚼这句话中的意思,张三丰却大惊道:“徐公子,你竟是古墓派的传人?!” “古墓派?为何我从未听说过?”殷天正忍不住问道。 张三丰说道:“神雕侠侣,指的就是杨过杨大侠与他的夫人小龙女,他们夫妇身旁有一只大如成人的神雕相伴,极具灵性! 杨大侠夫妇曾帮助郭大侠守过襄阳城,还曾于城外击杀过蒙哥汗,华山论剑之后便隐居于古墓之中,极少现身江湖。” 说到这里,他又似想起往日之事,以及那道总是凝望峨嵋山晨暮云霞的倩影。 “世人皆言我爱上了杨大侠,这才在峨嵋山出了家,其实我独爱峨嵋山的云和霞,只因它们像极了十六岁那年的烟花……” 峨嵋金顶,那位武林当中的奇女子背对着已经名扬天下的张君宝,凝望远处璀璨云霞,面带笑容的说出了这句话。 张君宝带着他的真武剑走下了峨嵋山,两人此生未曾相逢,从此那道倩影只出现在回忆当中,永久无法磨灭。 徐隐看着张三丰脸上露出的怅然回忆之色,有些默然。 而在场众多武林人士已喧嚣而起,“杨大侠夫妇隐居古墓……莫非他是杨大侠的后人?!可他明明姓徐……” “古墓派的传人,未必只有杨大侠的后人吧,从外收徒不也是寻常之事?若真是古墓派的……难怪会知晓倚天剑与屠龙刀的秘密!” 眼见喧嚣尘上,峨嵋派众人焦急无比。 张三丰忽然以内力震慑而言,“诸位施主已经够了吧!无论倚天剑与屠龙刀之中的秘密是真是假,终究都是死物,何必为此厮杀争斗。 人生数十年匆匆而逝,身边之人何其宝贵,为这些外物相争丢了性命,却又何其愚蠢,这便下山去吧!” 他先天境的内力冠绝武林,众人只觉耳膜剧震,虽万分气闷却又没有受伤。 若是方才张三丰的内力稍微增大一点穿透力,直接从双耳贯入脑海,恐怕在场众人有一半都要被震成傻子。 第十七章 骗术 见此神功,众人尽皆骇然,再加武当七侠与天鹰教众人实力俱强,而且又知晓了屠龙刀与倚天剑的秘密,许多人已萌生退意。 只有一些与谢逊有血海深仇的,仍意志坚定的留在原地。 以少林方丈空闻为首,他虽然对张三丰的内功惊骇不已,自愧不如,但也不愿就此退缩。 “我们少林不在乎屠龙刀与倚天剑的秘密,只想知晓谢逊何在,总要为空见师弟讨个公道!” 崆峒五老亦叫道:“当年旧恨,不杀谢逊不足泄之!” 紧接着多个帮派宗门纷纷站出,意志坚定。 张三丰一扫拂尘,“武当派不出卖朋友,若是各位能找到,便请自行去找,莫来问我武当派!若是谁有不服,老道虽说已经百岁,但也愿出手一接!” 谁都没想到一向谦和的张三丰居然也耍起了流氓,意志还如此坚定,但他们人人兵器在手,显然不会善罢甘休。 徐隐这时笑道:“也未必需要逼问张五侠夫妇才能知晓谢逊所在。” 所有人目光再次集中到他身上,张翠山夫妇以为徐隐又要耍什么计策,因此默不作声。 “各位都知道张五侠夫妇从何处登岸的吧。” 有人叫道:“这天下谁不知道!” 徐隐继续说道:“他们一家三口乘坐简陋木筏,在海上漂流十几天,顺着洋流与季风方才抵达岸边,中间没有见到过任何岛屿陆地。 稍微精通一点航海之法,也能推算出来他们一路海上漂流大致所经路线了。” 张翠山夫妇同时色变,张翠山急叫道:“徐兄弟,不可!” 张无忌虽不懂事,但也跟着劝说,“师父,义父双目已盲,若是别人找到他,他便活不下去了,能不能别告诉其他人义父在哪。” 徐隐微笑着摸了摸张无忌的头,却对张翠山夫妇说道:“张五侠,谢逊此人滥杀无辜,虽然他的经历让人同情,不过因果业报,他总得为自己做的事负责才对。 徐某告知这些武林群雄谢逊所在,既满足了他们的复仇欲望,又不教你出卖朋友,岂非两全其美。” 张翠山在回武当的路上,已经跟徐隐说过谢逊是因成昆所害,才变成后来那样,只要大仇得报,定会给天下群雄一个交待。 此时急声道:“我义兄终归是成昆所害,少林这些年一直庇护此人,才导致后来诸事……” 徐隐摆手道:“有仇报仇,有冤报冤,被谢逊所害的旁人,想法岂不与他一样?” 空闻等人见徐隐说及反推谢逊所在的方法时,立即让张翠山夫妇紧张万分,显然他所说的方法是可靠的! 再加上后面论及谢逊所为种种因果之事,亦是连连点头,对徐隐大有好感。 连忙说道:“张施主,你为朋友义气,不去出卖谢逊,老衲佩服!但你不说,却不能阻止其他人来据此推理! 徐施主说得不错,谢逊往日杀戮过甚,种下大量业报,自然要偿还其果!这叫天理循环,报应不爽! 别忘了,昔日谢逊要杀宋远桥大侠,还是本寺空见大师相救,他却为此丢了性命!你武当派不告知也就罢了,怎能还竭力阻止! 徐施主,还请告知方法,我们少林寺万分感激!” 宋远桥事后自然也知道那件事,当年的他远非谢逊对手,若真遇到谢逊,自己是必死无疑,当下叹了口气,也不好帮着张翠山劝阻徐隐,张三丰与其他人也是如此。 徐隐不顾张翠山、张无忌力阻,走到空闻方丈身边,笑道:“住持,徐某方才在真武殿与玄冥二老大战一场,内功气力消耗巨大,方才又花费那么大精力去说明屠龙刀与倚天剑的秘密,实无中气广告群雄。现在将此方法说与你知,你再去告诉大家伙吧。徐某说完便要去休息了。” 他越说声音越小,旁边的人渐渐很难听得清,倒是空闻离得近,不以为意。 徐隐便渐渐压低声音,专对空闻说话。 “洋流……数月……南下……如此,这般,就能找到那座岛了。 好啦,徐某累了,就有劳方丈告知各位好汉了!” 说着哈哈一笑,反身往后方客房而去。 张翠山一脸焦急,却被殷素素拽了一下,凑到他耳边说道:“徐大哥戏弄这和尚呢。” 张翠山一愣,便看到一群与谢逊有仇的江湖人围上了空闻方丈,空闻方丈还处在懵逼当中,他方才尽力倾听,然而只隐约听到几个词,中间平白的漏了些语句。 他解释出口,但群雄如何肯听! 众人以为少林想独吞屠龙刀,虽说屠龙刀中只有兵法,但谁也无法保证徐隐那番话就全是真的,万一反过来呢,屠龙刀内要是也藏了秘籍,那岂非全部便宜了少林?! 紫霄宫前一片混乱,武当与天鹰教众人对视一眼,暗自一笑,都纷纷往后院而去。 少林与诸派争吵一气,最后气冲冲的离开了武当。 其他各派亦受徐隐多番话术影响,心思早就不那么统一,各有各的想法。 有人想寻谢逊报仇,但更多人开始惦记着极有可能存放在峨嵋派的倚天剑。 因此吵了一通后,众人大感无趣的纷纷散去。 此番风波,也就如此吊诡的平息下来。 江湖上亦多了不少传言与谈资,屠龙刀与倚天剑的秘密多番宣传下,再也不是什么秘密。 峨嵋山下比寻常多了不少江湖中人,峨嵋派弟子亦没少与他们发生冲突。 而古墓派传人再现江湖,亦随之流传,不少人开始好奇古墓派的武学究竟有何特点。 至于始作俑者徐隐,这段时日则待在武当山上,教导张无忌剑法。 他在紫霄宫前的一番表现,当真是诡诈无双,接连祸水东引,便是善用阴谋诡计的天鹰教也不得不大写一个服字! 武当派众人亦是更加敬重于他,只是殷梨亭对徐隐将祸水引向峨嵋派一事,终归多有心结。 徐隐却劝导他,建议他到甘州一趟,只说那里藏着有关纪晓芙的一个秘密。 原著中纪晓芙是在甘州生下的杨不悔,徐隐希望殷梨亭能自己去发现这个秘密,不至于当众丢丑。 至于发现之后,对纪晓芙、杨不悔未来的命运,就看蝴蝶效应了,自己并不打算插手。 殷梨亭回想起当日在紫霄宫分别时,纪晓芙言语十分奇怪,说什么对不起他,心下觉得奇怪。 又听徐隐这么一说,便决定下山前往甘州一趟。 第十八章 古墓后人 一日,徐隐夜练神功,正息游紫府之际,忽有所感,推门而出。 此刻在他背后的屋顶上,有一黄杉女子立于其上,遥望皎月。 徐隐并未回头,所来之人他已有所预料。 “看来古墓派真正的传人,来找我这冒牌货的麻烦了。” 黄杉女一声轻笑,“其实当我听到这江湖传闻之时,也是在怀疑是否有本派核心弟子流落江湖,否则如何会知倚天剑与屠龙刀的秘密。” 她一双妙目回转,看向徐隐负手而立的背影,“所以这位徐公子,可否相告,你究竟是何来历?又为何要冒充我古墓派传人呢?” 徐隐略带笑意的说道:“徐某从未说过自己是古墓派传人,当日不过只说了终南山下,活死人墓,神雕侠侣,绝迹天涯。” 黄杉女从屋顶上一个纵跃,宛如嫦娥奔月,轻舒飘渺,仙气非常,而后落至徐隐身前,侧身向对,朝徐隐福了福,以客行礼。 徐隐观察黄衫女姿容,一双妙目明净澄澈,炯炯生光,目光之中藏着不食人间烟火般的飘渺淡漠,只是在看着徐隐之时,才微微露出几分好奇。 她肌肤冰霜若雪,太过白净,不染俗尘,却因如此,反倒近乎病态,这当是在古墓中常年居住,不见阳光所致。 似雪苍白的肌肤映衬下,那头及腰秀发便格外秀美黑亮,晚风吹拂,鬓发轻扬,隐隐遮蔽小半张脸,飘逸之中,尽显神秘。 徐隐看她年约二十五六,而原著中她出场的时候旁白描述为二十七八,至于真实年纪,自当无从猜测,毕竟古墓派武学具备驻容养颜之效。 小龙女四十岁也只如少女一般,那么她的后人自然也不会差太多。 徐隐邪魅一笑,“杨姑娘仙姿妙容,倾国倾城,若是愿意行走江湖,这世间不知多少男儿愿拜倒于石榴裙下,舍生忘死。” 原以为黄衫女会因为自己一番轻薄之言,大发脾气。 却不想对方只是轻轻一笑,落落大方,无丝毫矫揉造作之态,随口说道:“盛幸徐公子出言夸赞,倾国倾城,小女子当之有愧。” 两人并肩行至院中石桌之旁,相对坐下。 徐隐问道:“徐姑娘大驾光临,所来何事?莫不是要治徐某假冒之罪?” 黄衫女盯着徐隐,公式化的微笑,竟让徐隐面对美人却生不起半分绮念。 “徐公子既知屠龙刀中的秘密,难道不知屠龙刀真正流落江湖的原因?” 徐隐惊讶道:“难道不是郭破虏阵亡后,流落至江湖的?” 黄杉女轻拢被晚风吹乱的秀发,一股淡雅的暗香浮动出来,让人心醉。 她笑道:“原来徐公子也不是全部知道。昔年樊城被破后,先祖杨过曾孤身潜入蒙古大营,夺回此刀。 原本是打算交给郭襄郭女侠的,但因为一些往事,实不方便细说,最终还是留存于本派当中。” 徐隐皱眉道:“既然存放于贵派,又是如何流落江湖的?” 黄杉女脸现一丝惭愧,“本派居于活死人墓中,除必要的生活物资采买交换,几乎从不履足尘世。 墓中常年不见天日,生活清冷苦闷。有人心性喜静,自能忍受清苦。 但亦有人性如烈火,与先祖杨过一般,爱好繁华世间。 见识了尘世繁华后,自不愿再居古墓。本派往往也只叫他发誓,不可泄露本派所在以及消息,自然是任他离去,老死不相往来。” 徐隐语气沉哑的说道:“人之心性有静有动,但都不可能久困清幽,远离尘世。 姑娘祖上有背门而出之人,徐某亦有所料。 只是姑娘难道也不喜尘世美好,愿意终身避居古墓?” 黄杉女子落落大方的与徐隐双目对视,无丝毫退缩。 “尘世之中,人心险恶,表象繁华,内心孤苦,何如墓中清幽,坦然自若?” “哈,姑娘是未曾见过世间美好,才会如此一说。” 黄衫女却似笑非笑,“本派绝尘避世,非是遗世独立,每一代弟子都会隐姓埋名下山历练,认识人间疾苦。 徐公子正邪一体,存乎一念之间,然欲念一起,邪念便生,轻易蒙蔽双目,欲令智昏,可当不起武当七侠对你的推崇夸赞。” 徐隐轻咳一声,听懂了对方的委婉讽刺,脸庞微微有些发烧。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红粉佳人,自当如娇艳芙蓉,绽放于世,受万人追捧,岂如高岭之花,独立尘世之外,孤芳自赏?” 黄杉女子望着徐隐,嘴角挂着淡淡的微笑,既没有娇艳芙蓉的浓郁,亦无高岭之花的清高。 “徐公子可真是个有趣的人。” “杨姑娘的坦荡大方,亦非凡俗。” 两人一同略过方才的奇妙交锋,再次进入正题。 黄衫女说道:“本门有一代传人,野心颇大,擅长伪装,在叛离本门之时,窃取屠龙刀而出。 意图前往峨嵋,抢夺倚天剑,取得内中功法,用以称霸武林。 当时在江湖上引起了好大一场风波,屠龙刀现世,自令无数江湖人士寻觅而上。 那名弟子徒具野心,虽武功精强,却仍挡不住人多势众,鬼域机心。 在夺取倚天剑的过程中被杀身亡,自此屠龙刀流落江湖,几经辗转。” 徐隐惊讶道:“你们古墓派就没人清理门户,重夺屠龙刀?” 黄衫女笑道:“徐公子,敢问那些一力争夺屠龙刀的,又都是些什么样的人?” “呵呵,愚蠢贪妄且又野心勃勃之辈,总不会是什么好家伙。” 黄衫女捂嘴浅笑,眉眼弯弯,一身出尘之气中,增添三分小女儿姿态。 “不是好家伙,就是坏家伙了。既然都是坏家伙,那我们又为什么要把刀收回来,让坏家伙们相互争抢自相残杀,岂不是更好?” 徐隐恍然大悟,“那么徐某将刀中秘密广告天下,反倒是坏了贵派之计了。” “如此倒也不算什么,不过你祸水东引,却要大大连累峨嵋派,他们原本无辜。” 徐隐暗道:坑一下灭绝老尼,难道还能指望我有心理负担? 口中却问道:“姑娘来此,既不像是要问罪于徐某,那究竟有何贵干?” 第十九章 出海之计 黄衫女收敛姿容,正色道:“如今屠龙刀流落海外,而海内群雄并起反元。 正是祖上与郭大侠约定过的驱逐鞑虏,复兴中华之机。 想必那位能够统领群雄的真英雄大豪杰,不久将会现身于世。 我必须寻回屠龙刀,随时将内中兵书战策交给他,以助破敌! 徐公子,你既然知晓寻找海外屠龙刀所在的方法,请助小女子一臂之力!” 徐隐沉吟道:“谢逊怎么办?” 黄衫女笑道:“徐公子以为怎么办?” “谢逊为逼成昆现身,滥杀无辜,他若是被人杀了,那也是死有余辜。 徐某可以不在乎他的生死,但不能不在乎朋友的感受。” “不然夺刀之后便离开,留他一人在那里?” 徐隐暗道:最好的方法是找到成昆,把他带到谢逊身前,让他们自了恩怨。 不过此时成昆要么隐藏在少林,要么就躲在汝阳王府。 我如今的实力,虽算顶尖,不过要在别人的地盘上横着走,那也不够。 谢逊想过诸多方法逼成昆现身,他都能稳做缩头乌龟,自己更是不成的。 为今之计…… “把谢逊易容后,送去你们活死人墓,江湖上一定无人能够找到!” 黄衫女睁大眼睛看着徐隐,“徐公子想法很好,可本派不可能带外人进入古墓。” 徐隐摊手道:“那就无法咯,如果连个瞎子都不肯帮忙隐藏,徐某可没法帮你们古墓派的忙。我可不在乎屠龙刀里面的兵书战策。” 黄衫女站了起来,徐隐笑道:“莫非姑娘想对徐某来硬的?” 黄衫女笑道:“我只是想说……成交!徐公子打算何时动身?” 徐隐伸出一根手指,“一个月后,我们十堰镇见!” 黄衫女点头,翩然而去。 徐隐暗暗皱起了眉头,原著中古墓派黄衫女有机械降神的嫌疑,不过按照剧情所述,这个江湖基本没有他们不知道的秘密。 有如此强大的情报能力,古墓派绝非一个简单的避世宗门。 相反,他们一定融入到了这个江湖中各个方面,甚至弟子遍布天下,是个暗中势力非同小可的门派! 方才一番讨论,徐隐看似挑逗,实则有试探黄衫女宗门信息的目的。 不过这位女子对答如流,拿捏得十分沉稳,未曾暴露半点不对。只让人以为他们真是终南山下活死人墓那么一点根基。 不过至少有一点,黄衫女并未说谎,他们古墓派每一代人,都会出世历练,否则必会如小龙女一般单纯,而不是如此老练世故。 到底是继承了不少杨过的优点,这伙人不好对付得很啊。 一个月时间很快过去,徐隐也教会了张无忌一门自创的杀道剑法,然后留了一本剑谱给他。 徐隐再与武当派众人告辞,离山而去。 在十堰镇约定的客栈内,徐隐碰到了易容乔装后的黄衫女。 此时他皮肤宛如寻常农妇,不仅黄中带黑,还十分粗糙,再加一脸雀斑,实难相信她是一个月前见到的那名仙气飘飘的神秘高手。 徐隐大感惊讶,不过还是与她一同往江北行省的海宁州而去,那是当初张翠山一家飘回的着陆点。 两人都乘毛驴,一路行走的速度也说不上快,黄衫女自然就问起如何出海寻找谢逊。 徐隐回忆了一番,原著里面提到的冰火岛距离中土,即便是顺流而飘,也要数月近乎半年左右的时间才能到达。 后世论坛上有讨论过冰火岛实际所在,那大约是在阿拉斯加白令海峡的卡纳加岛位置,也只有那里才有冰山与火山共存的奇景。 以后世科技都只确认只有那处地方是符合冰火岛描述的,当然,徐隐为了确认是不是那个岛屿,曾对张翠山对这一路详细所见描述的岛屿、星象、洋流、海洋动物变化,做过详细计算。 总结他们一家漂流回来接近半年的历程,徐隐基本可以确定就在卡纳加岛附近! 不过卡纳加岛往海宁州(今连云港)方向,基本是必经日本或者朝鲜的,而张翠山他们却并没有看见日本和朝鲜,只见过几个无人的岛礁,他们还在岛屿上补充过淡水。 徐隐推测,张翠山夫妇看到的岛屿应该是琉球群岛,这时的琉球群岛上面都是野人,还不存在文明。 这就很离谱! 从地图上来看,他们能飘回中土,只能说有上天保佑,否则最糟糕的结局就是迷失在广袤的太平洋上,直到遇上一场风暴,全家葬身海底。 所以这次出海,徐隐不会按照半年北风半年南风的方案,顺风顺洋流而行。 这么做,等于是把命交给老天爷,十有八九得死得凄凉。 按照正常航线,从山东出发,一路向东,跨过渤海,直达朝鲜,再沿朝鲜岸边航行,还能随时靠岸取得补给。 由此进入日本海,再顺着日本海岸线,直达北海道,顺着北海道海岸线进千岛群岛,再沿着群岛走向航行到达勘察加半岛,自此向东就是白令海峡,只要沿着白令海峡而行,就能找到冰火岛! 这一路上,基本都是沿着陆地海岸线而行,少有飘荡于毫无参照物的海面上,不易迷失方向,且能随时补充淡水食物,是最安全的一条航线。 当然,说来简单,可对这个世界的人来说,他们并不像徐隐一般,脑海中存在这样一副航海地图。 也得亏青铜残剑能将徐隐看过的东西都投影出来,所以徐隐才有绝对把握找到谢逊所在。 黄衫女看徐隐骑在毛驴上思考得出神,却也并不打扰,见徐隐渐渐回过神来,才开口道:“徐公子,可是将航线在脑海中过了一遍?” “杨姑娘冰雪聪明,我们这一路将从海宁州港口开始航行,可能需要数月也说不定。而且需要一名航海老手,水手之类的只要机灵一些问题不大,最好这些人都不是江湖中人,杨姑娘明白我的意思的。” “可还需要一艘大船?” 徐隐点头,“那是自然,莫非杨姑娘想学张翠山一家三口,乘坐木筏北漂,半年身上不洗澡?” 黄衫女梨涡浅笑,她易容后的面容惨不忍睹,但那双明澈妙目依然如星辰般动人。 “那么徐公子有钱吗?” 徐隐微微皱眉,他穿越之时,身上只携带了百余两散碎银子,其余都是银票! 明朝的银票自然不能在元朝使用…… 而这十年时间,那百两银子早花了个精光,还时不时要去劫富济贫一下。 此番下山,身上的盘缠还是武当七侠送的,就连这柄佩剑也是。 “是杨姑娘要出海寻找屠龙刀的,为何要在下出钱?” 黄衫女沉吟片刻,俏皮道:“元廷残暴,我们合该行侠仗义,不妨,就去问元廷海军借上一艘海船吧!嗯,顺便连船老大与水手也一并借了!” 第二十章 灭绝 徐隐没想到黄衫女居然这么大胆,既然买不起那就抢……行事不拘一格,果然有杨过的风采。 “杨姑娘,敢问芳名?” “你叫我杨姑娘,难道我还能不应吗?” 黄衫女狡黠一笑,“而且找你麻烦的人马上来了,徐公子最好早做准备。” 说着,她放慢速度,任由徐隐骑着毛驴拉远数步。 这时,听得前方出现脚步声,徐隐回头看去,只见七八名峨嵋派弟子从东北方向而来,在她们前面的是一名中年尼姑。 这尼姑相貌其实尚算上乘,只不过一双眉毛两侧吊垂,天生一副哭丧愁苦模样,再加上她惯于板着脸不苟言笑,就显得格外严肃刚硬,教人难以生出亲近之意。 那位老尼走到距离徐隐十几步远的地方,忽然停下脚步,侧头听身旁的丁敏君对徐隐指指点点的说话。 徐隐看了眼绕步而行的黄衫女,暗道:她内功修为应该不弱,竟能够比我先一步倾听到峨嵋派一行人的脚步。 口中却说道:“一直没有方便使用的武器,不知倚天剑能不能承受我全力一击的威力。” “灭绝师太可不好对付,徐公子,峨嵋派祖师与本派先祖有旧,小女子可不会帮你的,先走一步,告辞。” 说着朝徐隐拱了拱手,骑着毛驴拐着弯离去。 徐隐一阵无语…… 此时灭绝师太走近前来,“你便是在武当山上大放厥词的徐隐?!” 徐隐骑在驴上,居高临下,睥睨众人。 “不敢当,正是区区在下!” 灭绝见徐隐如此倨傲,怒哼一声,拂尘扫过,就要将徐隐胯下毛驴击杀! 徐隐一道指风,立时将其外发气劲拦下。 灭绝自不会相让,拂尘一圈一抚,反扫向徐隐的手腕。 徐隐手成虎爪,施展的正是武当虎爪手,反向擒拿拂尘。 双方在小范围内反复交手,招数奇巧精细,最后灭绝的拂尘被徐隐抓住。 双方内力互激,拂尘尘丝立时断裂,徐隐跟灭绝二人同时收手。 灭绝面无表情,心下却是惊讶不已,只觉面前这人内力实不亚于自己,招数别具一格,似融合了武当与他个人技法奥妙,浑然天成,全无漏洞。 徐隐仍高居毛驴之上,呵呵笑道:“师太好歹也是出家人,出家人有好生之德,怎能出手就要格杀在下这头毛驴,毛驴岂不无辜?” 灭绝怒道:“姓徐的,少给贫尼油腔滑调!我峨嵋派何曾得罪过你,为何要祸水东引,平白给我峨嵋派招惹麻烦?!” 徐隐惊讶道:“徐某可从未说过你们峨嵋派什么坏话。” 丁敏君怒道:“你当日在武当派胡说八道,说什么倚天剑在我们峨嵋派,又说倚天剑内有秘籍!现在一群好事之徒常常上山来找麻烦,你还说你没有祸水东引?!” “嘿嘿,莫非倚天剑不在峨嵋派?那师太背上厚布罩着的是什么?可能借在下一观?” 灭绝师太吊睛眼看着徐隐,缓缓说道:“贫尼刚从少林南返,正要前往武当寻你。姓徐的,谢逊在哪,今日你不说也得说!” 徐隐摊手道:“徐某可不知谢逊在哪,当日已经告知了空闻住持了,师太难道没问?” “哼!你当日故意言辞不清,空闻住持上了你大当,以至于少林寺整日不得安宁,论奸险狡诈,你是贫尼生平仅见! 你不在武当派,那也正好,省得张三丰老糊涂,出手庇护你这江湖邪徒。 今日你若是肯告知如何寻到谢逊所在,贫尼便只废你一身武功,饶你一条狗命,倘若顽固相抗,便斩你狗头于此,我再去找张翠山夫妇寻问!” 徐隐忍不住捧腹大笑,笑得峨嵋派众人大怒,纷纷戟指怒骂。 丁敏君喝道:“姓徐的,你死到临头了,还敢如此狂笑!等会定撕烂你这张臭嘴!” 徐隐摩挲着毛驴的侧脸,忍不住保持笑声道:“徐某是在笑,你们峨嵋派从上到下,无一具备自知之明,强弱态势如何,一眼可辩,真当徐某是待宰羔羊吗?岂不知顶级的猎手,往往以猎物的形式出现。” 说着,又指向一脸沉黑的灭绝背上,“天下宝物当有力者居之,今日这柄倚天剑便归在下了!” “放肆!” 灭绝师太再也忍不住,早已积蓄好的峨嵋九阳功爆发出来,双掌排山倒海般推了过来! 徐隐一声假意惺惺的惊呼,牵着毛驴居然一个诡异的左跳,轻松避开灭绝师太这一掌。 只见徐隐身后相隔五丈的大树竟被这一掌拦腰打断! 灭绝老尼的内功修为还是很不错的! 当下徐隐也不敢太过大意,从毛驴背上跳下来,腰间佩剑震弹出鞘! 灭绝师太亦从徒弟手中接过铁剑,使峨嵋剑法,竟要与徐隐斗剑。 徐隐眼中轻蔑之意直让灭绝老尼三尸虫暴跳如雷,一手峨嵋剑法全力铺陈开来。 这剑法融合了桃花岛的落英神剑掌、玉箫剑法、全真剑法等上乘武学。 身法飘逸若仙,剑掌交叠连击变化无方,奇正相合! 只见灭绝师太身法重影连连,难辨虚实,手中剑影掌影环绕徐隐周身。 徐隐仿佛在瞬间被人包围一般,成为笼中之鸟! 但比剑法,当今世上便是张三丰也要自陈不如,更何况灭绝师太! 他这手剑法,了不起与八臂神剑方东白不相上下,也就内力比方东白强上一些,怎能与自己相提并论。 徐隐按先天八卦方位,分刺坎离艮兑四处,灭绝师太身形重影立散。 再刺乾坤巽震四方,掌剑双影再散。 灭绝本体再也无法隐藏,一张吊丧鬼般的脸上终于露出震惊之色,连忙持剑守御门户,匆忙后撤。 徐隐倒也没有追击,只将眼睛盯着她背上的倚天剑上。 灭绝落地后,手中铁剑忽然寸寸断裂,她再度大吃一惊,这才注意到方才交手,实被对方接连刺中八剑,每一剑皆力透剑背,所施真力虽然并不如何剧烈,但已造成剑体轻微撕裂,连续八道裂痕,自然让整把剑报废。 峨嵋派众弟子亦是惊骇不已,在他们眼中,灭绝师太的剑法强悍缥缈,当今世上,应该除了张真人以外,再无人能够抵挡。 没想到面前这个避居武当多年的无名之辈,竟能轻松破解,这份实力当真深不可测。 徐隐摆了摆手中的长剑,笑道:“灭绝师太,想跟徐某斗剑,你得拿出全部本事出来。” 第二十一章 夺剑 灭绝师太也不客气,拔出背上倚天剑,再使精湛剑招连绵攻向徐隐。 徐隐使长剑连接三招,结果长剑微微触碰倚天剑,立被斩断一截。 接连被斩断三截之后,徐隐手中断剑只剩尺许之长,拿在手上显得着实可笑。 峨嵋派众多弟子大感扬眉吐气,纷纷嘲笑出声。 灭绝师太亦有扳回一城的快意,傲然看向徐隐。 “剑都没了,还跟我师父打什么打,趁早投降还能保你狗命!” 丁敏君小人得志,立时出言讥讽,并大拍灭绝师太马屁,众多弟子纷纷应和,好像徐隐必败无疑。 徐隐摇了摇头,将断剑扔去,说道:“你们又害徐某要重新打造一柄佩剑,徐某身上盘缠可不多。” 他语气轻挑,神态更是轻挑,随手走到道旁,从树上折下一节歪歪扭扭的断枝。 “灭绝老尼,打赢你,用树枝就够了。” 灭绝师太气得七窍生烟,“好!就看你手中的树枝是不是有你这张嘴来得硬!” 倚天剑疯狂斩出,剑锋原本凌厉非常,再加上灭绝师太全力而出,剑气纵横,如同刮起一阵利刃风暴! 峨嵋派众人纷纷后退,不敢受到半分波及。 这般狂暴刃风,若是将人卷入其中,只怕瞬间遭受的就是凌迟酷刑,不消多久,就会骨肉分离,变成一滩烂肉! 灭绝师太知晓徐隐剑法厉害,若是以寻常剑招与之相斗,说不定此人真能够完全不接触自身兵刃就将自己击败。 因此才有意使出此招,化刃为风,将周围空间彻底填满,无论徐隐剑术如何,必然都要触碰手中倚天剑。 在兵刃上,灭绝师太占据绝对上风,足可力保自身不败,就看这狡猾的家伙怎么投降求饶了 徐隐双眉渐渐锁紧,暗道:打个灭绝师太还要用上空寂无痕?不过现在可用不上独孤九剑,这密不透风的利刃风暴,即便有破绽,也因为兵器的不合适,变得毫无破绽。 他微微抬起树枝,一股寂然如空之意融入四周空间。 灭绝师太大感诧异,忽然看见徐隐手中树枝似乎不仅仅只是一柄兵器,它似乎成了周围自然界所有无形意识的集合体。 面对它,就仿佛面对周围自然界的一切敌意,自身似乎正在被空间排斥,一举一动一招一式都显得那么的格格不入。 即便灭绝师太心志坚定,亦不由自主的生出一阵惶恐。 她在一息之内,立刻平定了情绪上的波动,然而下一瞬间,便看到徐隐手中的树枝完全崩碎,但是却被他凝聚的剑气强行糅合在一起勉强保持原本形状。 这根应该彻底碎裂的树枝,猛的带着周围环境的敌意,化作一道疾光,刺入倚天剑舞成的利刃风暴之内! 灭绝师太睁大眼睛,大喝一声,无数道剑芒瞬间劈在这道剑光之上! 然而却阻止不了剑光突破利刃,撞向自己胸膛。 最后一瞬,灭绝师太福至心灵,倚天剑不知怎么回事勉强放在心脉之上,正好挡住剑光最后的冲击。 只听一声轰然脆响,灭绝师太口喷鲜血倒飞回去,倚天剑受巨力冲击,脱手而飞。 一道身影闪过,正巧接住了倚天剑。 徐隐将其握在手中,啧啧惊叹。 “青锋百炼生玄光,果真了不起!如此神剑,师太既然不珍惜,那么徐某便代为笑纳了。” 灭绝师太伤势匪浅,被弟子忙乱扶住后,又忍不住吐了两口血,险些步她师兄和情郎孤鸿子的后尘。 “把…把剑还我!” 徐隐邪气凌然,大声笑道:“师太,你们峨嵋派的麻烦,皆因此剑而起,在下将其拿走,可也将你们的麻烦带走了呀,哈哈哈哈,你们峨嵋上下应当感激我还来不及!” 灭绝师太倔强的站起来,但体内剑气有如刀割,若不使九阳真气强压,恐怕将有大患! 她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恨恨的看着徐隐。 至于峨嵋派弟子,实力相去太远,更不可能插手,只能保持沉默。 丁敏君心下震惊,当日在武当派,纪晓芙曾向他们复述殷梨亭的话,说及徐隐此人剑术通神已入常人难以想象的化境。 当时还以为殷梨亭胡说八道,此番一见,简直毫无任何夸张之处,方才击败师父灭绝的一剑,通神玄奥,根本无法窥破玄机所在!称其为神剑是丝毫也不过分。 徐隐收起倚天剑,跨上毛驴,朝他们挥了挥手,潇洒离去。 至于为何没将这些人赶尽杀绝,一方面是徐隐读了十年道经,跟随张三丰修炼心性,心中戾气消散不少。 一方面黄衫女在前面,他摸不准黄衫女的的想法,如果杀了这些人,不知是否会和古墓派反目。 从黄衫女在原著中庇护丐帮帮主的孤女来看,他们行事颇为侠义,且颇重先祖遗留的人脉关系。 峨嵋毕竟是郭襄所传,说不好黄衫女会为这层关系前来阻止。 自己杀了这些人,最多就防止峨嵋派日后报仇,但很可能引来古墓派与张三丰武当派的敌视,得不偿失。 在他原本的计划中,是想取得屠龙刀后,再去找灭绝拿倚天剑,如今算是先一步得手,可喜可贺。 追上在五里外等待的黄衫女后,徐隐朝她炫耀一般展示了一下倚天剑。 黄衫女眼中隐有惊异之色,她对徐隐最初的预期只是他能脱困,但并未想到他的实力居然强到可以夺剑而还! “徐公子的武功,小女子可真是万万没有预料到呢。” 徐隐与其并辔而行,说道:“这倚天剑说来也是烫手山芋,后面这一路杨姑娘若想没有人来影响我们出海,最好帮忙想个办法给徐某易容一番。” 说着,两人钻进了小树林…… 半个时辰后,两人再出来,徐隐模样大变,成了个须髭满面一脸风霜的寻常江湖汉子。 而夺来的倚天剑本无剑鞘,只简简单单削了两片木头,掏空中间,用绳子合并捆扎一番,就成了剑鞘,而剑柄缠上肮脏的粗布带,同样看不出本来模样。 好家伙,普通江湖客配村中农妇,双人双驴行走江湖,倒也是番风景。 另一边,灭绝师太服下疗伤丹药,原地打坐调息,镇压下徐隐的剑气后,脸上恢复些许血色。 “走!我们上武当去找张老道理论!” 一旁的丁敏君未能理解灭绝的意思,诧异道:“那姓徐的貌似不是武当派的啊?” 然而回答她的却是隔空一记耳光,直扇得半边脸都浮肿起来。 丁敏君又惊又惧又恨,暗道:你在他人手上吃了亏,却寻我来出气! 灭绝师太脸上满是怨毒之色,“我难道不知那恶贼不是武当派的? 他与武当相交莫逆,我上武当问罪,便可借此机会将他夺我峨嵋倚天剑一事广播江湖! 我要他遭天下人围攻!就看他一身本事,无凭无依又能坚持多久!” 第二十二章 天下兴亡 果不其然,灭绝登武当山面见张三丰,问罪徐隐夺剑之事立马从武当扩散至整个江湖。 张三丰与武当七侠固然不会将这类消息传出,不过在场有不少香客、道士、慕名而来的游侠,自然将此事迅速扩散而出。 张三丰看穿了灭绝师太的计划,可他并无办法。 事后与武当七侠商量后,只能先想办法下山寻找徐隐踪迹,一旦发现他被围攻,则全力相助。 商量完毕后,张翠山夫妇回房准备收拾行李。 张无忌亦被夫妇俩的举动吵醒,起来问道:“爹,娘,你们这是要去哪里?” 殷素素坐到床边,安慰道:“你师父得罪了峨嵋派,江湖上有许多坏人要去追杀他,爹娘明天要下山去帮他打坏人。” 张无忌立时清醒过来,“那可很不妙呢,无忌也想帮忙!” 张翠山说道:“你在武当山上,跟你大师伯好生打牢基础,你师父教的那些入门剑术也不要忘了。” “可太师父将师父的剑法给改了许多……我要不要按师父原本的剑法去练?” 殷素素说道:“先照你太师父改后的剑法去练,练熟以后再掌握你师父的剑法就很容易了。” 张翠山告诫道:“你师父的剑法非常狠辣,动则要人性命,与青书他们切磋的时候,不要妄用,听见没有!” 张无忌想起前两日与宋青书拆招,下意识用出徐隐所教的剑法,险些重创宋青书,幸好俞三伯一直在旁看顾,才没叫他犯下大错。 此事让他受了很大一番责罚,直接导致张三丰将徐隐的整套剑法都改了一遍。 夫妇两人叮嘱完张无忌后,走出房外。 殷素素忽然说道:“五哥,你说徐大哥夺了倚天剑,接下来会不会出海?” 张翠山一惊,摇头道:“就算是我们夫妇重新领航出发,也未必有把握在茫茫大海上寻到冰火岛。徐兄弟应该不太可能吧……” “不好说,总之我们这回下山,先去海边打听一下。” 张翠山点头道好,两人休息一晚,第二天一早便急匆匆出发而去。 另一边,徐隐和黄衫女二人一路东行。 然而因刘福通与韩山童起义,四处都有红巾军与元军的交战。 刘福通与韩山童信奉的是白莲教,拜弥勒佛,但也奉明尊教旨,所以他们亦属于明教分支,只不过这数十年明教内部分裂,他们也渐渐成为一股独立势力。 不过在他们起事头一年,韩山童便兵败被杀,其子流落江湖,不知何处。 刘福通率领义军屡胜元军,气势极盛,几乎要拿下汴梁,光复北宋故土。而他的战略目标的确如此。 二人所经之处,正是红巾军与元军犬牙交错之处,堪称人间炼狱。 此时元廷大军,为捉拿义军密探,时常于原野村寨纵横扫荡。 徐隐跟黄衫女屡见逃亡百姓被无辜屠戮,两人出手数次,杀得元廷将领官僚十数人。 立马被画下海捕文书四处通缉,不过幸好他二人皆是易容行事,不受影响。 这一路徐隐亲眼目睹元廷残暴,义愤填膺。 在元廷统治地区,四等汉地位有如猪狗,蒙古人与色目人可以肆意践踏屠戮,也只用赔一头畜牲的价钱。 十户共用一刀,这一点很难监察到位,但路上经常遇到巡行而过的蒙古骑兵。 若是遇到汉人行走而过,他们心情不好的话,就会要求止步搜身。 搜身若是发现铁器,则立马以谋反之名斩首于道旁。 乡间结婚,新娘必须奉送到蒙古老爷家中度过一夜。 如此许多家庭首胎必定溺杀,全族视为奇耻大辱。 更不用说,偶遇张王赵李刘等姓氏之人,更是可以无故滥杀,皆因诸姓为汉人大姓,若能杀绝,便可重创汉人元气。 纵然是在如此元末乱世,彼辈蛮夷依然傲慢如故。 徐隐越看越是沉默,脸上古井无波,心中却怒焰滔天,深刻感觉到什么叫做亡国奴! 这天下,只有汉人自己坐了江山,才有真正的尊严太平可言! 任何一族主宰天下,则汉家文明定然大受其害,要么亡其种要么亡其文化! 然而徐隐武功再高,一次出剑也只杀得一人! 突然间,徐隐对屠龙刀中的兵书战策感起了兴趣…… 二人一路行侠杀虏,也被胡虏追杀,竟尔偏离方向,来到了汴梁。 黄衫女看着这座北宋故都,便忍不住问起,“徐公子,你觉得刘福通拿下汴梁后,能否北进大都,驱逐鞑虏?” 徐隐不以为然,“刘福通聚势甚众,却无长远战略眼光。汴梁是什么地方?你瞧!” 说着,徐隐手指汴梁城外一周广袤平原。 “一马平川,又位于黄河悬河以下,正利于蒙元铁骑纵横! 实在不行,掘了黄河,他刘福通就得大受其灾! 他意图克兵中原,却不知此乃四战之地。 史上唯有曹操与朱温两大枭雄,凭借个人狡诈与强横的军事指挥能力,才得以在此纵横捭阖。 换做他刘福通,一旦等到蒙元内斗稍歇,聚集兵势,则必败无疑。” 黄衫女亦算博学,听后稍做思考,再观望四周,便微微点头。 “如果换你在刘福通的位置上,打算如何打通局面呢?” 徐隐想起朱元璋以南伐北的战略,说道:“应当夺取江北山东两处交通要害之地,使后顾无忧。 再南下取淮泗江南以作长远根基,联盟荆襄义军,凭江淮之险以做固守。 如此,进,可以中原为踏板图谋关中,北进燕云。退,依凭山河之险,足能高筑墙,广积粮以积蓄力量。” 说到这里,徐隐摇了摇头,“不过此乃纸上谈兵之论,争霸天下需要充分计算敌我手中资源得失,应时而动,合纵连横,应势得势造势成势,非三言两语所能决断。” 黄衫女双目一亮,笑道:“徐公子可少有这般谦虚,若对天下山河局势没有一点了解,又怎能纸上谈兵。” 徐隐嘿嘿笑道:“我对争霸天下没有兴趣,你别想诓我入局。 况且元廷实力仍存,只要有一贤明之辈出山领军,仍大有可为。” 历史上察罕帖木儿就以地主武装与蒙古骑兵,几乎扑灭北方红巾军势力。 不过他一被刺杀,整个北方就彻底形成军阀割据的局面,再也无法影响朱元璋崛起。 两人在汴梁买了马,一路奔向海宁州。 没想到古墓派神通广大,在两人到达海宁州的时候,黄衫女早已命令门下弟子劫下了一艘三桅战船,就停在一处海寇偶尔使用的隐秘私港当中。 并且还收服了一群被迫逃离海上为盗的江湖人为水手,他们的首领有充足的航海经验,正是徐隐想要的。 看着面前这伙三十余人的海贼团体,以及八名古墓派弟子,徐隐忍不住上下打量了一番黄衫女。 “杨姑娘真的长期幽居古墓?” 第二十三章 冰火岛 看最快更新无错小说,请记住 https://www.dafengdagengren.com!章节内容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二十四章 金毛狮王 看最快更新无错小说,请记住 https://www.dafengdagengren.com!章节内容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二十五章 安土之愿 徐隐笑道:“你不是早就知道了,空见神僧座下弟子圆真,俗名便是成昆!” 谢逊一愣,“原来他当初是拜了空见神僧为师,难怪……” “成昆武功本就高于你,如今又学了少林九阳功,莫说你双目已盲,便是没有瞎掉,也绝不可能是他对手,谢逊,你还妄想着报仇,只会让武林各派越发憎恨明教,明教迟早要因你而迎来大祸!” “明教之事,谢某早已不再过问,自前任教主死后,内部勾心斗角,一塌糊涂,再不是从前那个明教! 它要亡便亡,与谢某无关!我要返回中土,即便杀不了成昆,便是死在他手下,我也心甘情愿!” 徐隐嘿嘿一笑,隔空弹指,解了谢逊周身穴道。 谢逊方才在暗中尝试过多种冲穴之法,全部无效,知道黄杉女点穴手法独特,暗中忌惮不已。 没想到内功与黄杉女明显不是出自一门的徐隐,居然随手就解开了穴道,心下又是一惊,暗道:中原何时有了这许多年轻高手! 黄杉女看了眼徐隐,神色依然平静如水,暗中亦是与谢逊一般心神浮动,她古墓派的点穴手法是被杨过与小龙女多番改良过的。 只要她刻意而为,江湖上除了古墓派传人,几乎没人能轻易解得开。 徐隐说道:“要回中土,你起码还得呆个两年,我们这艘破船修起来可要费不少功夫,平时没事就去帮帮忙。 而且这岛上你比我们熟,说说附近的资源分布,我们几十号人先要在此落脚安家,建造居住营地。” 谢逊知晓来人武功比自己高明得多,再怎么反抗也是无济于事,他们既无恶意,且暂时合作又如何,还能了解一下义弟一家情况。 而后一段时间,船上几十号人在岛上挖穴凿冰为舍,打猎捕鱼为生,其余时候便修复船只、勤修武艺。 徐隐有意识的传授这些人一些武功,以他如今的剑道修为,再加上独孤九剑本就熟悉各类兵器技巧,自能随手创出厉害的刀法和枪法,纵然并非绝顶,也当属一流。 甚至他还借鉴张三丰的真武七截阵,自创合击之法,无论是行走江湖乱战,还是结阵群战,都数高明功夫。 船上众人本就服他,学了徐隐所教武学,更是无所不从。 而谢逊放下戒心后,亦从徐隐这里了解到了张翠山一家的真实情况,再加上徐隐将张无忌交给自己的一件木雕礼物送给谢逊后,谢逊对徐隐作为张无忌师父的身份就再无疑虑。 因此更加配合众人探索冰火岛,整片岛屿,加上往东边更远的地方,徐隐在几个月内都熟悉了一遍。 并且可以确定,东边那片充满冻土的大陆,就是阿拉斯加! 当然,现在他没有太大欲望进行探索,修复船只这段时间,依然还是以练功为主。 不过倚天剑与屠龙刀都被毁了,自然不能白白浪费。 船队之中,很有几名厉害的铁匠,听他们自己吹嘘,锻造过不少名刀。 徐隐便拉着他们到了火山边上,以火山熔岩的高温,重新熔铸倚天剑与屠龙刀。 黄杉女亦好奇的跟过来,“徐公子想要打造一柄什么样的宝剑?” 徐隐摇了摇头,说道:“我要锻造三柄武器,一柄长剑,重三斤七两。一柄软剑,轻薄如蝉翼。一柄重剑,长五丈宽两掌,重逾七十斤。 嗯,应该还能剩不少铁料,不知姑娘是否也有需要。我考较过这几名铁匠,还是很有技术的,比我强多了!” 黄衫女惊讶道:“我以为徐公子剑法已至无剑之境,不想却还需随身佩戴三柄宝剑。” “无剑之境以凝空化气为剑,在下只需贯通任督二脉,得证先天,顷刻间便可做到。 如今,无非是以草木竹石为剑,但若遇玄冥二老,或者姑娘这样的绝世高手。 攻出一剑必定要使出全力,而寻常凡铁如何能承受徐某一剑,最多只能用一招,便兵刃碎裂。 所以,自然还是要几柄神兵宝剑傍身才好。” 黄衫女首次听徐隐自承剑道境界,暗自咋舌,望向徐隐的双目异彩连连。 “这属北极之地,地下有万载玄冰,效用与本派寒玉床相当,公子借此练功,内功必然能早日突破。不过,小女子想知道,此番返回中土,以徐公子之能,又要做些什么呢?” 徐隐想也没想,脱口而出道:“如此乱世,凡是我汉家好男儿,自当以驱除鞑虏,恢复中华为己任!船上这些人,嗯,再加上姑娘的古墓派,都是我的班底!” 黄衫女忍不住笑出声来,“人家可没答应要做你争霸天下的班底。” “咦?你们古墓派不是依从祖训,要寻找豪杰光复中土吗?如今这世上,你可见过还有比徐某更加合适之人?” 黄衫女鄙视道:“徐公子除了依仗狡计从尼姑和盲人手上夺了倚天剑和屠龙刀外,可没见你做过什么光复中华的大事!” 徐隐却嬉皮笑脸道:“男子汉大丈夫,做事当然得有准备有条理。 杨姑娘,要是来日,徐某驱逐了胡虏,光复了华夏,愿以这煌煌江山社稷为聘礼,将你迎娶为后,你可愿意?” 黄衫女愣了一下,这是她首次听到徐隐如此露骨的表白。 虽说这一路而来,徐隐没少口出暧昧之言,但真真假假虚虚实实,只觉此人心性如此,她向来没有在意。 不过方才一句话,又确实透露几分真情心意,却偏偏让她感觉极为慌乱。 想起徐隐一路而来展现的才学本领,她亦悄然心生倾慕。 不由脸颊微红,心如鹿撞,立时运转玉女心经,强压下复杂的念头。 黄衫女一语不发佯装愤怒,转身施展高绝轻功速速离去。 徐隐看着她的背影,脸上又是一个邪魅微笑,心道:这就很有意思,狩猎才刚刚开始,别让游戏结束得太快。 这时谢逊从不远处走了出来,哈哈大笑。 “你放心,徐大侠,谢某是个瞎子,看不见你和那位姑娘的暧昧。” 徐隐收敛笑意,暗道:若是你看得见,此刻就是死人了。 谢逊是他未来谋划的关键所在,他除了是四大法王之一,更是阳顶天亲立的副教主! 当然,得找到阳顶天临终前的手书,才能以此为证。这也不难,毕竟他大概知道密道入口所在。 等返回中原后,他第一个要做的事,就是谋划成为明教教主! 如此手中就有大量资源可供他实现驱逐鞑虏的大愿。 之所以会有这个想法,正是因为与黄衫女一番同行,让他见识到了这个时代汉家百姓的凄惨,由此义愤,而生出大愿! 他终归不是张三丰,只仗义行侠便可问心无愧,作为穿越者,他既然有得天独厚的优势,为何不好好发挥到底。 第二十六章 先天境 徐隐此前隐居武当之时无比佛系,除了悟剑以外,心无旁骛,所以遇事随性而为,将原著剧情几乎大改,再也无法参考。 如今既然打算争霸天下,那十年所悟道家无为出世之意,自当不可再取。 必须积极入世,积极谋划。 因此在不确定未来是否还会有六大派围攻光明顶一事之后,他自然得寻个更稳妥的方法。 施恩于谢逊,借其之手逐步成为明教教主! 再加上古墓派强大的情报能力,徐隐有十足的信心恢复华夏! 此时他看向谢逊,自然一脸奇货可居。 “谢逊,你可还想复仇?” “哼,此乃谢某私事,不劳阁下挂心。” “哦?降龙十八掌不想学了?” 谢逊一愣,又听徐隐说道:“这可是郭大侠融合过九阴真经心法的降龙十八掌,刚柔并济,奥妙无穷,怕你也学不会呢。” “胡说八道!谢某向来文武双全,天下武学,只要有心法在前,就绝没有谢逊学不会的!” “好啊,那你可要记住了,十八掌诀要,我每天在这里只说一掌,十八天时间全部说完,你能领悟多少,便看本事了。” 谢逊默然,走近徐隐身边,听他开始默颂口诀,全神贯注的进行记忆。 这降龙十八掌,徐隐自然也经过青铜残剑改造过。 在没有九阴真经的催化下,将降龙十八掌的刚猛特性化至极点,从极刚之处,化出极柔之劲。 居然与郭靖习练了九阴真经后的掌法相当,因此徐隐才会对谢逊说这是郭靖改良后的掌法。 谢逊天资极高,的确如他所说一般文武双全,一日时间足够他对一路掌法入门。 十八天时间,便将所有掌法全部铭记于心,只需每日苦练,迟早都能完全掌握。 他每日对着冰山练习掌法,极为刻苦,日益精进。 对徐隐虽然从未多说过任何话,但平日表现,却是少有恭敬。 徐隐一行人,在冰火岛待了整整两年,其实船只已经修好,并且加固不少,只等北风与洋流合适,便会返航前往中原。 冰火岛环境独特,世外无争,徐隐又慷慨传授武功,还教授匠人制作火器。 人人在此都能学到东西,提升自己,并且还能探索阿拉斯加大陆,阅遍中原难见的壮观景象。虽地处荒僻,却人人自得。 众人除了修炼外,亦曾结伴前往阿拉斯加大陆进行探索。 阿拉斯加大陆大部分临近北极圈,有少量爱斯基摩人散居于此。 这些人非常好客,教授给了徐隐等人制作冰屋的技巧和捕鱼的技巧。 黄衫女还跟他们交换了七八条雪橇犬,常常乘坐雪橇为乐。 而众人乘船沿大陆架向南航行,气候明显变得温暖怡人,这里应当是后世的加拿大! 不少印第安部落居住于此,多数心存善意,给过徐隐等人不少帮助。 徐隐在此得到了不少封存好的土豆玉米之类的种子。 黄衫女看在眼里,虽不多言,心中却是连连点头。 临走返回冰火岛时,徐隐在登陆点遗碑,刻下众人名字,末尾写道:吾等中土华夏之民,迷航海上,幸遇此等神赐之地,因其位于中土之东,故命其名曰东洲。翌日神州光复,吾等必率汉家子民重归此地,以拓新土!黄天厚土,共此为鉴! 立碑于此,众人豪情万丈,于此饮酒立誓,有生之年,必定重返! 这两年来,徐隐和黄衫女实力都有大进。 徐隐两年苦练,已然破境至先天,中原武林能在内功上胜过他的屈指可数。 入了先天,周身气脉宛如水银,周流不息的自体内各处经脉自行运转,一羽不能加,蝇虫不能落。 稍遇外力相击,无需反应,体内真气便能自行反击。 更不用说,拈花摘叶,皆可伤人! 同时百会穴每时每刻都在从外界吸收真气入体,汇聚入丹田。 只要能在丹田内结气为丹,便可进入张三丰所说的第二阶段,以丹气温养肉身,逐步蜕尽浊气,化为先天之体。 徐隐距离这一境界尚还需要不短的一段时日,毕竟此间世界天地元气浓度存在上限,进度自然会受影响。 像张三丰,进入先天浸淫十年,方才结丹。 徐隐有青铜古剑辅助,吸纳天地灵气的效率更高,但也至少要七年才有把握结丹,这一过程无法人为加快,纯凭天地灵气的浓郁程度,若是徐隐能找到一个灵气丰富的洞天福地,进度会更快一些。 如今的徐隐,全力而发空寂无痕剑,可连续摧动三次,且三次可以连续叠加! 如果不连续催发,只在战斗间隙时偶然使用,则可以借助超强的真气恢复速度,催发七八次也不嫌多。 不过随着他内功修为的提升,要全力发挥空寂无痕剑的威力,则必须使用那柄重达百斤的玄铁巨剑,否则即便是玄铁所铸的长剑亦无法承受其力。 这说明他的剑法并未臻至完美,有不小的真气为剑身所承受,削弱了击出的力道! 要克服这一缺陷,内功方面必须要有极其精微的控制能力。 徐隐原本以为等内力突破至先天,就可以自然寻找到方法,然而事与愿违,他空具一身神功,却无法做到入微之境。 即便参悟九阴真经,里面许多关于真气化用的方法,亦没有此等入微之法。 思来想去,徐隐始终无法悟出精细控制体内真气的方法,甚至在创造功法的过程中还险些走火入魔。 最终将目光放在了乾坤大挪移这门明教镇教神功上。 原著中对这门功法的形容,就是一门运劲用力的极巧法门,可以开发人体至深潜力,使其丝毫不被浪费。 若是练至第五层,全身功力便可挥洒如意,凭心而动,巧微之极。 如此,一身内力,一成足可当做两成功力来用,尽数体现在精细微妙之处! 也正是因为可以充分感知真气流向走势,能够精确控制敌我交锋的真气,所以乾坤大挪移才具备宛如斗转星移一般的特性,可以做到化敌之劲为己所用,从而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至于黄衫女,她的实力非常神秘,徐隐一直未曾试探出来。 不过两人偶有切磋,她会九阴真经上面全部武功,招式繁复之极,随时变化。 内功方面却是以古墓派玉女心经为基,易筋断骨篇为辅,虽做不到小龙女那般一心二用,一人施展玉女素心剑。 不过所使剑法明显有杨过的武学痕迹,杨过虽从独孤求败的重剑之境开始,但并不意味着他不懂剑法精巧之道。 他传给后人的剑法融合了玉女素心剑,全真剑法,以及独孤求败的剑法精要。 亦是当世绝顶神剑,且修炼上限极高,与徐隐剑法一样,直抵无剑之境。 不过徐隐掌握了剑意,已经不在乎传闻中的无剑之境,一直都在开拓空寂无痕剑的深度。 黄衫女并不会剑意,也曾向徐隐多番请教,却一直不得要领,因此一直在向无剑之境努力。 而两年下来,他每日亦不曾忘记积攒剑意进入青铜残剑之中。 青铜残剑本体在一年前就已被修复,后续投入的剑意,是让它实体更为凝聚。 如今显现来看,这是一柄近乎真实的古剑,刃宽三指,长逾三尺七寸。 不过完全修复后,仍未展露出其他异状,反而像是一个吞金兽般,每日都需要不少的剑意喂养,让徐隐大感无奈。 但是它多出两个功效! 第二十七章 常遇春 其一、如果在入定当中,脑海中不断观想此剑,那么自己根本不需要睡觉,只需一个时辰的功夫,就能精力全复,神采奕奕。 等若是他人每日至少三个时辰休息睡眠,徐隐只需一个时辰,空出的两个时辰用来修炼或做些别的,都足以提升自己。 其二、它可以催化先天功的疗伤功效,只要营养补充到位,顶多六个时辰,不论多重的伤势都能迅速恢复。 这一点,徐隐曾做过验证。当然,他也没把自己真弄成残废,用来验证是否可以断肢再生,如果当真可以,那岂非…… 除此之外,这柄青铜古剑还有更多谜题,比如现在,剑体虽已修复,但剑上所刻铭文,每当徐隐想要仔细观察时,就会变得十分模糊,若是强行观看则会神识爆炸,头痛欲裂。 相信随着自身逐步成长,迟早有一天能弄明白这把剑的最终秘密! 如今,北风生起,已是启航时刻,所有人将航行路途所需物资准备完毕,终于即将阔别冰火岛,再返中原! 由于来时已将航路全部绘制成了海图,并注明了暗礁冰山等危险区域。 返回时便显得更加从容不迫,数月时间,便重返中土。 原本打算在山东一地靠岸,没想到中途却被元军水师追杀,只能被迫一路向南十几日,来到长江口岸。 众人聚集在一起…… 黄杉女说道:“徐公子,屠龙刀与倚天剑内的兵书秘籍既然已经得到,我们打算返回古墓,以待天下形势转变。接下来你有什么打算?” “姑娘说笑了,我们离开中土两年,如今连中土是何情况都半点不知,如何能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做? 这里言明,徐某此番返回中土,自是有心推翻元廷统治,复我汉家河山,不做出一番事业,不会轻易放弃!” 说着,徐隐看向双眼蒙着黑布,束扎头发,戴着斗笠的谢逊。 说道:“我建议先顺长江而上,入汉水,造访一下武当派,正好可借机了解一下天下大势。 姑娘亦可在此登岸后北返,并不耽误一路行程。” 黄杉女虽有自己的情报渠道,然而刚刚登陆,派中弟子尚且并不知晓自己已经返回,重新联系的确需要一段时间,于是答应跟随徐隐先去拜访武当。 谢逊歪过头,情绪有些激动。 船老大郝都与他手下的数十名海寇,早已对徐隐心服口服。 郝都说道:“我们虽然纵横海上,劫掠胡种无数,然而终究是小打小闹。徐大侠是胸怀大志之人,此番我们不打算再回海上了,愿追随你做出一番事业,还请徐大侠不要嫌弃!” “哈哈,郝兄说笑了,有你们相助,徐某是如虎添翼,当然愿与各位同生死共患难!” 另外一旁的日本浪人与工匠,他们早成了无萍浮木,在冰火岛时就奉徐隐为主公,自然也不必多询意见。 众人顺长江而上,转入汉口之时,忽遇元军水军正在追截一艘渔船,箭矢如飞! 船上一名大汉正在拼命摇橹,然而怎快得过元军的江船,不消盏茶功夫,就被追上。 元军乱矢飞射,小船上面遍布箭矢,从中传来两声惨叫,当是有人中箭。 遇此情景,众人当然不可能不管,徐隐让郝都加快船速。 三桅海船改变风帆角度,再加上水手出力拼命摇桨,很快便拉近距离。 元军眼见徐隐他们不怀好意,一名番僧以内力高声喝道:“尔等何人!速速离去!朝廷正在捉拿袁州魔教反贼余孽!” 谢逊走到船边,一声冷哼,说道:“狗鞑子!” 徐隐观察了一下距离,对黄杉女说道:“杨姑娘,等会儿帮我一下。” 也不等她答应,卸下重剑,腾身跃出,即将坠落江面之时,一块木板应时而至,徐隐脚踏木板,于江面上二度借力,腾空高跃,直扑元军一艘江船! 众多元军以及配合元军的高手眼见徐隐势如神兵天降,心中都是一凌,纷纷弯弓射箭! 数十发箭矢临空射来,力道万分猛恶! 若是寻常高手,空中无法借力,绝对无法抵挡持续的箭矢射击。 然而徐隐剑法通神,腰中长剑弹出,一手独孤九剑中的破箭式,极为潇洒的挥舞两箭,所有箭矢不是弹飞,就是回击而去! 江船上立时传出阵阵惊呼惨叫,再也无法阻止徐隐登船! 一名番僧高声喝道:“你是谁!敢阻止朝廷官军执行军务,不怕满门抄斩么!” “哼,莫道石人一只眼,挑动黄河天下反!狗鞑子就该回到草原大漠去!” 说着,剑气纵横而出,船上虽有不少高手,却被徐隐一人仗剑尽斩! 另一艘江船瞧见不对,调转方向就想离开。 然而徐隐的海船已经追近,谢逊与新田义助最先登船,见人便杀,不多时就让船上鞑子官军全部喂了鱼。 这时,徐隐才登上被追杀的那艘小船,黄杉女亦跟了上来。 只见船内一老一少,两人中箭,那摇橹的汉子抱着被射杀的少年正在痛哭。 另一名渔家女孩正扑在一名老人身上哭泣。 那汉子见到徐隐,抱拳道谢,“多谢这位侠士相救,可惜小主公终究还是没能逃过此劫,皆为常某之过矣!” 徐隐心中一动,说道:“敢问好汉姓名?” “在下常遇春!我家主公在袁州起事,唉,可惜鞑子势大,终究功亏一篑。” 黄杉女若有所思,问道:“你家主公是周子旺?” 常遇春点了点头,他待要起身,然而身上原本被番僧阴毒掌力所伤,一阵摇晃后,颓然坐下。 徐隐给他诊脉,知道是内伤发作,于是度入先天真气。 先天真气极具疗伤固本的功效,很快就将常遇春的伤势治疗得差不多。 “常英雄,你这伤还需两次真气调养,且先回我们船上吧,以免元军再来。” 常遇春点头答应,瞧向一旁,却见黄杉女正在安慰另外一名丧父的渔家女孩。 那女孩容貌颇为清秀,徐隐已经猜到她是何人。 “杨姑娘,先把这孩子一并带上船,我们寻一处地方靠岸,将船夫与小郎君一并安葬了吧。” 第二十八章 再返武当 众人在汉口靠岸后,于江边寻了一地,简单的用草席相裹,安葬了周子旺之子和船夫。 常遇春身上的伤势,徐隐在船上就给他治疗好了,当下随口询问:“常英雄接下来打算如何?” 常遇春说道:“我打算北上,哪里能打鞑子,我就去哪里!” “那就是暂时没有目的了,徐某也有心驱逐鞑虏,常英雄何不暂时先与在下同行?” 常遇春见徐隐手下数十号人马,看上去各个武艺精强,今日杀起鞑子来也毫不软手。 更重要的是,他们看上去并非明教中人,却并不如寻常武林人士一般,歧视他们明教,因此有心介绍他们加入明教,于是一口答应。 “是了,恩公,今日在船上请教姓名,恩公可还未告知。” “我姓徐,稍后你就会知道的。” 另外一旁,那位安葬了父亲后的小姑娘有些惶然无措。 她与她父亲一辈子都生活在汉水之上,打渔运客为生,现在父亲已死,留下她一人孤苦无依,不知日后该怎么生活。 常遇春说道:“这位小姑娘一家,皆因常某连累,常某实不愿见她就此孤苦无依流落江湖,还请恩公收养。” 徐隐对黄衫女说道:“杨姑娘,日后我们这帮人难免要四下闯荡,甚至于南征北战,这位姑娘跟着我们,怕是要吃尽颠沛流离之苦,不如……” “你放心好了,我们古墓派本就有收容天下孤苦孩童的传统,自会好好照顾她的。小姑娘,你叫什么名字?” 这位小姑娘对现实很有认知,原著中自父亲死后,知道自己想要生存,就难免寄人篱下,依赖他人。 因此对张三丰、常遇春、张无忌十分客气,且借着照顾张无忌吃饭,很是博得了张三丰好感,由此才将她推荐给了峨嵋派灭绝师太。 此时自是乖巧无比,擦去眼泪,低眉顺眼道:“小女子名叫周芷若。” 黄衫女对她颇有好感,笑道:“芷若这个名字可真是文雅之极,一点也不像寻常渔家女孩的名字。这样好了,你可愿意拜入我们古墓派?不说大富大贵纵横天下,但总能衣食无忧,自保无虞。” 周芷若当然没得选择,她身世浮萍,飘到哪里,便是哪里,命运从未给过她更多的选择,于是点头答应,当场拜了黄衫女为师。 徐隐心下不禁暗叹,原著中黄衫女可是狠狠教训了一番周芷若,揭露了她许多阴谋,两人是敌非友,周芷若应当恨透了对方。 而此时,她却成了黄衫女的弟子……不过这样也好,总比待在那个心理有些变态的灭绝师太手下要好。 灭绝此人看似光明正义,实则极为自私自利,寻明教仇恨,是因私仇,要周芷若发毒誓陷害张无忌,还是私仇! 虽说峨嵋派有主动支持抗元,不过其人视私仇胜过大义,无怪乎会落得凄惨下场。 常遇春并非初入江湖的小白,听闻黄杉女自呈是古墓派的人,显然地位还挺高,便十分惊讶。 因为此时江湖上流传的古墓传人是徐隐…… 徐隐见状,笑道:“她是真正的古墓派传人,徐某可不是。” 听徐隐这么说,常遇春当即知道了徐隐是谁,不禁长大嘴巴。 “你……你便是当初在武当派说出屠龙刀倚天剑秘密的那位徐隐徐大侠?听说你后来又夺了灭绝师太的倚天剑?这几年江湖上人人都在找你呢!” 徐隐呵呵一笑,“是不是很好奇倚天剑现在何在?” 常遇春看向徐隐的佩剑,皱眉道:“你今日所使的,就是倚天剑?” 周围的人忍不住哈哈笑了起来,新田义助说道:“倚天剑与屠龙刀,早被我家主公重新熔铸了!” “什么?!屠龙刀?!难道这两年,恩公你是去了冰火岛?那……那……” “哦,这位便是谢逊,也是你们明教四大法王之一,金毛狮王。” 谢逊面部转过来,微微点头。 常遇春诧异本教谢逊竟然是本教四大法王之一,他入教毕竟较晚,并且入教之时主要入的白莲教一宗,拜弥勒多过于拜明尊,所以对于四大法王,只知晓一个白眉鹰王殷天正。 当下连忙朝谢逊行礼,谢逊不为所意,微微点了点头。 徐隐拍了拍常遇春肩膀,“大家都是自己人,徐某相信常老弟人品。 刀剑之中的兵书秘籍皆已取出,以后江湖上实在没有必要为了这个争夺,相信没有多少人能是徐某对手的。 今日早些休息吧,明日我们还得拜访武当!” 第二天,徐隐留下郝都、新田义助等人在船上,只带着谢逊、黄衫女前往拜访武当派。 此来虽然低调,但是上山之后,却又极为轰动。 七侠正好都在,连忙将他们迎入后殿,张三丰亦匆忙出关。 这些人当中,最为惊讶的莫过于张翠山一家,看到谢逊的时候简直不敢相信双眼。 谢逊再见旧人故友,亦是心绪激荡,这才彻底相信徐隐并未欺骗于他。 与张翠山一家激动问候之后,心中对徐隐已是彻底服气。 然而张翠山却神色严厉的说道:“徐兄弟!虽说你出海将我义兄接回了中原……不过!我义兄双目已盲,这天下又是仇家无数!你这只能是害了他呀!” 谢逊却说道:“不,翠山,徐兄弟是谢某大恩人!此来中原,正是为了向成昆复仇!只要了此心愿,谢某愿为过往所做之事,付出一切代价!” 然后,谢逊朝徐隐深深下拜,“徐兄弟,谢某已然见过我无忌孩儿还有义弟义妹,接下来还请助谢某上少林逼成昆出来一战!” 徐隐却说道:“急什么,虽然你学会了降龙十八掌,武功大进,不过还需得替徐某做一件事。” 谢逊思考了一下,点头道:“你说,只要谢某能做到的,必定全力以赴!” “接下来我要前往光明顶,如今明教四分五裂,必须将其完全捏合,才有利于统合天下抗元势力,一举推翻元廷!” 武当七侠面面相觑,黄衫女亦歪着头打量徐隐,实在没想到他怎会想到明教。 谢逊皱眉道:“谢某亦希望本教能够重新统合,不过……内中情况着实复杂,谢某亦无办法。” 徐隐自信的笑道:“我有办法,只要谢兄能随在下前往昆仑光明顶面见杨逍即可。” 徐隐刚刚提到杨逍,殷梨亭脸上表情忽然一阵狰狞,忍不住怒哼一声。 第二十九章 中原大局 看见殷梨亭的反应,徐隐心中早有所料。 武当六侠大感尴尬,原来两年前,殷梨亭听徐隐的话,前往了一趟甘州。 当时纪晓芙找了个借口离开峨嵋派一行人,自己独自来到甘州照顾她的女儿杨不悔。 这一幕正好被殷梨亭发现,然后才知道纪晓芙身上发生了什么事。 听闻对方竟然一切都是心甘情愿的,殷梨亭才发现自己这个舔狗舔到最后一无所有,爱成痴狂,几欲发疯,一路狂奔回武当,消沉了许久,至今仍经常酗酒麻醉,深陷情伤之中。 但此事也只有几位师兄知晓,而武当七侠又是极讲义气之人,自然没有将此事外传出去。 此时张翠山连忙岔开话题,说道:“徐兄,方才你提及我义兄学会了降龙十八掌,难道你已将倚天剑和屠龙刀中的秘密……” “这也没什么不好说的,倚天剑与屠龙刀同材同质,并力相击,自然两相断裂,秘籍兵书就藏于其中。” 然后徐隐笑着拍了拍身上的兵刃,“如今世上再没有倚天剑与屠龙刀,我借助火山熔岩,将其重炼成了这些兵刃,分与众人!” 张三丰摇头道:“倚天剑是峨嵋派镇派之宝,只怕灭绝师太未必肯与你干休。” 徐隐不屑道:“且让她尽管来找我麻烦便是,两年前我能轻松胜她,如今我已成就先天,剑道再进,岂惧它峨嵋上下!” 心中甚至想道:即便是他们的祖师郭襄来此,自己亦有把握胜之! 宋远桥叹气道:“可徐兄如此四下树敌,如今又与谢逊在一起,若是行走江湖暴露身份,恐怕不妙。 自从两年前,灭绝师太将你夺剑之事广布武林,整日都有武林人士在我们武当山下逡巡,即便上山拜访者,亦多有询问你的下落。 不怀好意者甚多,徐兄今后行走江湖可得千万小心。江湖险恶,有时并非仗着武艺高强,便能全身而退的。” 徐隐从宋远桥等人的话中感受到他们的关怀之意,心下感动。 “我们早有准备,此来中原,全员易容,身上又无标志**具,一般不会被人瞧出问题。等此番前往光明顶,弥合明教内部矛盾后,自当竭尽全力以抗击元廷。到时势大如潮,又怎会担心江湖中人前来围攻。” 武当派众人见徐隐心中已有计较,便不再多做劝说。 俞岱岩说道:“徐兄,无论如何,如有困难,请尽量向我们提出,我们武当派绝不会坐视不理!” 殷素素瞧向站在一旁的黄衫女,非常好奇她是什么人,怎么除了一开始的见礼以外,从未说过一句话。 “徐大哥,这位姑娘你可还没与我们做过介绍呢。” 徐隐看了眼黄衫女,说道:“她才是正统的古墓派传人,杨过杨大侠的后人,至于芳名,杨姑娘惜口如金,从未告知过在下。” 众人大感诧异和好奇,张三丰说道:“原来这位姑娘竟是杨大侠的后人,老道年幼之时,曾得杨大侠口授武学,多有收获,至今铭感不已。” 黄衫女亦礼貌回礼道:“祖上亦曾多次说起过张真人,彼时华山论剑五绝之后,中原武林执牛耳者,除真人以外再无他人。” 张三丰畅快笑道:“此后闯荡江湖,可惜再未见过杨大侠一面,我一故人……唉,还是不提了。” 黄衫女却看了眼徐隐,朝张三丰问道:“张真人,我们此番远离中原两年,未知如今天下抗元局势如何?” 这回由张松溪回答她的话,张松溪带着莫声谷经常行走江湖,对天下局势了解甚多。 如今北方抗元势力主要以刘福通为主,拥兵二十万! 先后大败元军主将赫斯虎赤,斩元大将巩卜班,击败帖木儿30万精锐之师,屡战屡胜。 后不久被大汉奸李思齐勾结元军从背后偷袭,被迫从汝宁退到亳州。 今年二月,刘福通与八秃会战,杀八秃,败元军,其后引军各南,攻占安丰,进围庐州(合肥)。 而南方,诸多抗元势力星罗棋布,有萧县芝麻李、南阳布王三、荆樊孟海马、濠州郭子兴、杭州徐寿辉等等,但互相不成统属,此起彼灭,其势难与刘福通相较。 徐隐对黄衫女笑道:“这样来看,刘福通应该最有可能灭元廷坐天下,杨姑娘是否要将兵书送给他?” 黄衫女白了徐隐一眼,“我当然会去刘福通那里看一看,不过得先回古墓一趟。” 武当派众人皆觉得徐隐和黄衫女之间关系奇特,又不好言说。 众人聊到最后,张三丰忽然邀请徐隐到他往日里练剑的云台上去。 “徐小友,老道近来闭关,于太极剑上又有精进,然则对如封似闭这招,无可验证之法,小友内功既已突破先天,何妨与老道切磋一番,相互印证武学?” 徐隐亦觉技痒,嘿嘿笑道:“张真人,那可就莫怪在下无礼了。” 众人皆感好奇,他们早知道徐隐剑法天下无双,如今内功又有巨大突破,实力定然非同小可。 而张三丰早已是武林神话,数十年来醉心开发多种武学,皆为上乘之法,这太极剑法亦让群侠受益匪浅,自然也很好奇与徐隐的杀道之剑比起来,究竟谁更胜一筹。 但是又担心徐隐剑法杀机过于凌厉,而师父又年过百岁,纵然有先天之体,怕也会因此受伤,因此十分矛盾。 没想到徐隐从旁折下一截树枝,“张真人,咱们是相互切磋印证武学,而非私斗,那徐某就用这个代剑,且只出一招,您看如何?” 张三丰亦随手吸来一根断枝,抚须道:“老道正有此意,若是小友使用背上那柄重剑,恐怕老道也只有落荒而逃了。” 众人哈哈大笑,显然都知道这是张三丰谦虚之言。 徐隐提起树枝,微微震动,树枝上的分叉自行断落,面上微笑顿止,眼中出现空寂之意,瞬间与周边自然融为一体。 按照空寂无痕剑的剑意,会自动将剑锋所指之敌排斥为环境中的异类,以至让其生出正在与周围环境为敌的感觉。 然而此番,张三丰面带笑容,手中树枝微微抬至胸前,以手相抚,一股出尘之气飘逸若仙,竟也与自然融为一体! 徐隐此时若是闭上双目,定然无法察觉到敌方所在,心下暗暗吃惊。 旁观众人都接触过徐隐的空寂无痕剑,知晓其厉害与特意之处,察觉到剑意起处,竟没能将张真人排斥其外,都大觉惊异。 张三丰此时微笑道:“小友的剑意还有深挖之处,只是这两年未免有些耽误啊。” 第三十章 剑道神机 “真人说笑了,两年多时间,在下要连续贯通任督二脉,哪还能分出精力领悟剑道。” 徐隐手中树枝牢牢锁定张三丰,一刻也不敢松懈,他担心万一自己稍一眨眼,便再也无法锁定到张三丰的气机。 张三丰气定神闲,“小友可直接攻来,不用客气。” 徐隐缓缓道了一声好,手中树枝轻颤,整个人眨眼间就消失在了原地,下一个瞬间就到了张三丰身前。 而那一柄平平无奇的树枝随势而出,尖端一点正是精气神最为集中之处,在那里,仿佛连空间都似产生了塌陷。 当然,这只是旁观众人心中的错觉,哪怕并没有直面这一剑,在场所有人除张三丰以外,没有任何一个有把握能接得下这一击! 只有黄衫女、俞莲舟、谢逊三人陷入沉思,各自都在思索面对这一剑时,所能做出的应对。 黄衫女唯一想到的就是仗着古墓派轻功卓越,避其锋芒!当然古墓派武学向来也不讲究硬碰硬,其轻功灵巧,亦有绝对把握避开这一剑。 俞莲舟思索的是以太极拳劲当中四两拨千斤之法,先化再御再退,这是他近些年功力越发深厚才有把握如此应对。 谢逊眼睛虽看不见,但他这十多年在冰火岛无他事可做,功力反而更加精进,再加上学了降龙十八掌后,想到自己双目已盲,要面对狡诈多智的成昆,必须得有应对之法。 因此不仅是加强听觉,亦能够通过五丈以内气流波动,隐约来感知环境变化。 现在即便看不到徐隐这一剑的厉害,也能从气机的变化上,站在另外一个角度上感受到这一剑的恐怖。 他能想到的应对之法,只能是趁徐隐剑势未成之际,以降龙十八掌接连猛攻,破坏其后劲,待到直面最终一击,方有机会避开锋芒。 这三人已是在场高手当中,除徐隐和张三丰以外的最强者,他们的应对之法,无不是防守退避,没有一个敢于正面破解硬拼。 而武林第一宗师张三丰,手中树枝隐隐划弧,他虽是以树枝正面格挡住了徐隐的锋芒,然而众人都能感觉到他身前仿似出现一道流动的气障。 徐隐集中于一点爆发而出的这击,在这道气障之前不由自主的产生流动,分散到四面八方。 眼见徐隐这一剑全部势道必然要被化解,却见他的剑锋之前隐有波纹荡漾! 张三丰身前的弧形气障竟然出现一道内凹之痕! 如封似闭气劲似要当场瓦解,然而张三丰手中树枝轻轻划过,带着他的身体一个旋转,让徐隐的剑锋递了进来。 徐隐脸上露出愕然之色,整个人仿佛使大了力,一个脚步踉跄,从张三丰身侧窜了出去。 但他变招也极快,踉跄之际,脚步微点,身化鬼魅一般穿行而过。 两人之前都言明只比一招,一个是当代剑术宗师,一个是当代武学宗师,自然不会自食其言,错位过后,便散去了对峙之功。 否则方才错身的瞬间,双方都有机会再出一招,但那就是耍无赖了。 立定之后,两人手中树枝同时化为齑粉,随风吹散。 徐隐抱拳道:“张真人的太极剑法再增玄妙,在下获益匪浅!” 方才交手,徐隐感知到自身剑意的不足之处,只讲究融入自然,而没有彻底化入自然,否则绝不至于丢失张三丰的剑意气机。 而招式的比拼上,自己所追求的极快极重极巧之势,依然不算完美。 宏观上他的剑势似乎无坚不摧,然而在微观上,根本阻止不了张三丰的如封似闭气劲将自己的真气平摊化解。 这令他对于尽早掌握真气的入微控制更加急迫。 张三丰亦有收获,不过这便如人饮水,冷暖自知,难以为外人所道。 “小友客气了,如你这般年纪,便有此等神剑,着实难能可贵,应该说老道的太极剑法亦有所不如了。” 众人都知道张三丰这是自谦,但也足以说明徐隐的剑法之强。 他能几乎攻破张三丰的如封似闭气劲,那这江湖上绝对没有其他人能挡得住他全力一击,剑道该是当之无愧的天下第一。 入夜,众人再叙旧情,徐隐顺道指点了一番张无忌和宋青书的剑法。 现在这两个少年已是武当派第三代中最出萃拔类的弟子,张无忌自不用多说,既有正邪两道家学渊源,又是徐隐的弟子,从小获得的各方面优势都要比宋青书更多,当下武功亦是胜过对方不少。 至于宋青书,现在来看倒是彬彬有礼,为人稳重,颇有乃父风范。至于心计如何,那也算是家学渊源,不能因此便说这是坏事,人若是没有心计,一副傻白甜的模样,还身居高位,那才是真的坏事。 原著中宋青书当舔狗,下场比他的殷六叔更惨,白白赔了条命。人家周芷若从头到尾只是利用,从没正眼瞧过他。这才是舔到最后一无所有的典型。 如今周芷若已入了古墓派,却不知未来发展会是如何。 徐隐随手点拨了一番宋青书的武功,打开了他受缚于正道门规的思路,让他的武学更加灵动,对于日后的提升帮助极大。 宋青书是由衷佩服,一番奉承中,隐有想拜入徐隐门下的打算。 徐隐还没反应,宋远桥却将他叫了回去。 徐隐立即理解宋远桥的想法,想必是因为自己的剑道过于注重杀势,大违中正平和之意,宋远桥不愿自己儿子学习这样的武功。 人各有志,不能强求。 第二日,徐隐等人匆匆告别,却没想到张翠山夫妇一力加入此行,这其中既有报偿徐隐之恩的想法,亦有帮助谢逊之义。 一行人从汉水沿江而上,直入汉中,打算从这里进入关中,再转向西域昆仑光明顶。 然而在众人靠近兴元路(今汉中城)时,却是一片兵荒马乱! 通过附近逃难的百姓方才知晓,兴元路在去年之时,因刘福通大败元廷三十万精锐,本地兵力空虚。 地方豪强刘彦趁势起兵,攻打下周边乡野后,控扼汉水,围攻兴元路,直到一举攻占。 如今刘福通小败,元廷便腾出一部分兵力,由汝阳王亲自带兵,自关中杀来,强攻兴元路。 元廷也是无奈之举,若不尽快拿下汉中,巴蜀必定丢失,那里与江南一样,属于元廷的财税粮仓,经济命脉! 所以此番即便面对中原刘福通的威胁,依然从牙缝里挤出一部分精锐骑兵,配合汝阳王招募的地主团练势力,共计四万余人,就来攻打兴元路。 第三十一章 野战 看最快更新无错小说,请记住 https://www.dafengdagengren.com!章节内容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三十二章 援手 看最快更新无错小说,请记住 https://www.dafengdagengren.com!章节内容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三十三章 汉中鏖兵 看最快更新无错小说,请记住 https://www.dafengdagengren.com!章节内容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三十四章 城下血战 看最快更新无错小说,请记住 https://www.dafengdagengren.com!章节内容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三十五章 以步当骑 “来了!” 那员铁甲悍将高声吼道,而后众人纷纷挺立长矛,直面铁骑冲锋! 徐隐却将重剑插在地上,抱臂笑看。 果然,城墙之上传来连续的嗡鸣声,疾箭劲弩如蝗飞下,冲在最前方的骑兵接连倒下。 但敌军意志坚定,似乎打定主意踏平当面三百余汉人勇士,面对箭雨无一人撤退。 元军骑兵并非无序乱冲,而是分以不同波次接连冲击。 他们冲阵经验丰富,绝非仗着甲坚马快一波流踏入步兵战阵,这与自杀无异。 事实上,他们在即将接近战阵之时,会逐渐减速,直到临近步兵枪阵,马上骑手才会居高临下将马枪对准当面步兵捅出。 若一波冲不垮,他们因马速下降到可控程度,足够在步兵发起反击前,于阵前回转撤离,而第二波骑兵则继续扑上,反反复复永无休止。 当年南宋重步兵大阵可说刀枪不入,面对这样的反复冲击,也只有崩溃一途。 转瞬之间,敌骑将距离拉至二十步之内,纵然速度减缓,这个距离也是瞬息即至。所有人都能看到骑兵脸上狰狞的笑意。 徐隐这时脚钩手带,重剑盘旋飞出,于前方四丈范围划出一道完美的弧线。 正准备按照既定战术冲阵的元骑,骤然见到一柄黝黑的铁剑飞来,都是魂飞天外,当面五骑被重剑击中,不是身首分离,就是惨遭腰斩。 敌军悚然大震,虽冲势不衰,却士气肉眼可见的低落下去。 重剑回旋一圈,重新落入徐隐手中,可他当面已经没有骑兵。 战阵当中,常遇春作战经验最为丰富,从敌骑的速度上看穿了对方的战术意图,高叫一声,“逆袭反击!不可坐等!” 由于骑兵的速度减慢,相对而言冲击力便下降许多。而步兵端起长矛,比斜立长矛在地上,攻击范围更远,可以超过骑枪。 因此迎面反冲反倒是解决骑兵如此冲阵的最佳办法,常遇春迎面而上,对当面骑兵互刺而出! 常遇春仿佛形意拳里面练习大枪一般,双手托住长枪尾部向前一递,使长枪的攻击距离平添一尺,先一步命中敌骑。 而敌骑手中的骑枪与常遇春手中长枪长度相差不远,此时却空余两尺便被捅下战马,纵有铁甲护身,也是甲片撕裂,要害中创,挣扎一会儿当即死亡。 其余重步兵军阵则依然保持着前排斜立长枪,后排平端架枪的姿态,结果这个姿态令长枪攻击距离平白缩短,不仅没能刺中阵前减速的骑兵,反被对方先行捅中。 虽说步兵有铁甲护身,不过对方毕竟是人马双重动能,即便速度再慢,被这么捅上一枪,也要胸闷气短,人往后踉跄而倒,受了内伤。 只见己方步阵前排士兵同时后仰栽倒,阵前敌骑准备从容转身离去,他们除了畏惧徐隐所在的位置,对其他人都露出不屑笑容。 城墙上的守军各个都是心下一沉,没有料到元骑如此精锐,竟然能够这样破解枪阵,这一波结束,那下一波又如何抵挡? 此时,黄衫女等人忽然纵身飞出,咫尺之内,瞬间杀至回旋而走的骑兵身后! 这些脸上得意笑容还未消失的元骑猝然背后受袭,毫无防备,立时被斩杀大半,只余寥寥数骑惊慌逃走,狼狈非常。 城墙之上的守军立即大声欢呼,仿佛已经赢得一场胜利,只觉一口恶气吐出,无比畅快。 而汝阳王那边,只听他冷哼一声,大声训斥手下将领。 那将领缩了缩脖子,回过头只能让人继续摇旗擂鼓,不要顾忌城墙上的箭雨,竭力奋战,只要能与守军步兵战阵接触,城墙上的弓箭手就只能投鼠忌器。 第二波骑兵带着凶狠愤怒的神色继续突入进来,他们速度却是逐渐加快,竟然没有减速! 徐隐看了眼常遇春,他的位置在步兵战阵更前两步。 徐隐当即知晓常遇春依然坚持迎击,于是对后方的友军高喊道:“迎击!不要畏惧!” 战场情况变化极快,所有交流都容不得长篇大论,短促的一句话,便将决断交给友军的将领。 他喘着粗气,怒吼一声,从地上挺立而起,手端长枪向前两步。 其余士兵都知晓了他的意图,虎吼着并肩而上,放弃被动防御的阵势,哪怕阵型在前突移动之时变得参差不齐,也要将敢于与敌同归于尽的气势打出来! 汉家男儿,外御其侮,就要有这样的气势! 什么强敌,什么逆境,唯有一命可当之! 第二波骑兵见状,所有人脸上纷纷露出不可置信之色,这支被围困一月,眼看着己方屠戮他们亲朋好友,都不敢出城一战的软弱绵羊,竟然敢迎击拉起冲势的重骑?! 那行!就以这波冲锋,且看你们是不是银样镴枪头! 这些骑兵在百夫长命令下,眼中闪过恶狼一般的凶光,架起骑枪,竟将速度激增,显然放弃了最开始的那种打法,还以亡命战法! 这回便是武功最高的徐隐亦觉一阵热血沸腾,高举重剑,剑芒暴涨,迎面劈落,当面铁骑人马俱裂! 而周边,长枪铁甲碎裂,战士筋断骨折,铁骑人仰马嘶,怒吼与惨嘶混做一片。 胡虏铁骑暴虐冲势已止,汉家男儿虽死呼战不休! 刀戟枪芒,浸血狂舞,这些虏骑精锐何曾见过此等钢铁意志的对手,对冲之时爆起的漫天鲜血泼醒了他们的神智。 鞑虏看到眼前宛如地狱修罗般的景象,纷纷发出惊恐的嚎叫,然而要逃,却已来不及了! 黄衫女等人扮演着机动兵力的角色,趁此机会冲出收割,极有效率。 这回因为敌骑过于疯狂,竟无一人得以逃脱。 步兵战阵此时虽然看似凌乱不整,实则人人血气冲天,士气高涨,狂呼酣战! 反倒令第三排准备冲来的敌骑震怖不已,纵然知晓当前是最好破阵之机,却无一人敢于冲阵,只纷纷望向百夫长,眼中全是犹豫。 此时城墙上的守军受到激励,架起重弩,力开强弓发动齐射,当即让这群士气低落的骑兵分散后撤。 汝阳王心中虽然恼怒,但知晓此时军心已失,士气大落,再没有机会拿下这些守军精锐,当即鸣金收兵。 不过攻城仍未结束,后方准备好的攻城器具纷纷启动,万军大阵杀意森森。 这时城门打开,里面将领急呼让众人赶快进城。 三百余勇士抬起战死的袍泽,有序退往城内,虽为后退,却气势高昂,不让强敌。 徐隐作为殿后,等所有人进城后,再回头看了一眼身后仿佛无边无际的元军,双眼微眯,冷哼道:“守城,当以伤敌为上!” 第三十六章 义军隐患 徐隐等人入城后,元军便发动起了正式攻城。 城内城外,双方的攻守器具相互交战。 元军早年攻城略地的利器回回炮已经架起了二三十座,而城内亦有此等技术,立下了多座配重投石机进行反击。 城内物资还算充沛,否则守军也不可能接纳如此多的百姓入城。 因此你来我往,并不落于下风。 尤其方才城外一战,徐隐等人逆袭而上,近乎全灭两波精骑的战绩,很是鼓舞了近来低落的士气。 守军将士作战格外卖力,这回元军连靠近城墙的欲望都没有,打了大半日便偃旗息鼓,继续保持围困。 夕阳昏昏,暮色沉沉,鸦鸣阵阵,孤城寂寂。 斑驳的城墙上,破碎的缺口处,斜阳侧照,徐隐坐在一堆元军尸体上,仰首痛饮烈酒。 方才最后一波攻城,元军的云梯已经架到了城头,而附近用来摧毁云梯的撞锤和弩车都出了故障。 这伙元军当中还混有不少西域高手,猛然登城,立时杀光了这处区域的守军,险些彻底抢占这段城墙。 徐隐与部分散乱军士匆忙支援,经过一番艰苦鏖战。 他未着甲的身体白喂了十多处刀剑创伤,最严重的是给一吐蕃番僧印了一掌在背后,内劲邪异奇诡,将附近经脉全数封堵以至他真气运行不畅。 若非他是先天之境,可借助百会穴纳入体内的真气冲破阻塞,恐怕那一战会非常危险。 当然,那个番僧的脑袋此时被徐隐踩在脚下,如同皮球一般在地面翻来滚去。 黄衫女走到徐隐身后,她素来喜欢洁净,此刻身上贵重轻衫也是沾满血污,一脸疲惫。 不过作战之时,敌军主力都被徐隐一人抵挡,她只是如同刺客一般游走突袭,因此倒是没受什么伤。 她自顾自的将徐隐身上伤口位置的衣料划开,并细心的为他清洗刀疮枪伤,洒上金疮药,缝合伤口。 她心思细巧,手中小针远细于寻常绣花针,且用的是能够被人体吸收的羊肠线,一针一线皆轻柔缓慢,除针以外,双手未曾触及到伤口半分,竟让人察觉不到疼痛。 全部伤口缝制完毕后,又从行囊中取出干净的麻布绷带,将其裹上。 徐隐一直默不作声,没有打扰她分毫,直到伤口彻底处理完后,他才坏笑道:“杨姑娘若是嫁了人,绝对是一等一的好媳妇,却不知徐某是否有这个福分?” 黄衫女轻啐一口,取出一瓶散发着甜香的瓷瓶,扔给徐隐。 “这瓶蜂王浆是我们古墓派所养玉蜂产的,有很好的疗伤效果。你身上的刀剑外伤问题应该不大,最严重的当是背心上的内伤,需要好生调理。” 徐隐嘿嘿一笑,随手接过,却并没有立即喝下。 “刚喝了烈酒,正是回味无穷,再饮一口蜂浆,那可就窜味了,晚点再喝。杨姑娘何不坐下来休息一下?” 黄衫女看着遍地的尸体,微微皱眉,又扫了眼徐隐脚下正在搓玩的番僧首级,忍不住伸出一脚,将其踢下城墙。 徐隐一愣,哈哈笑了声,站了起来,“杨姑娘不喜欢,说一声便是。徐某只是报复心太强而已。” 这时一员年轻将领走来,恭敬的拱手道:“这位便是曼大侠?” “正是曼某……”徐隐咋了咋嘴,怎么都觉得这个名字十分古怪。 “末将刘玄!多谢各位大侠今日义助!我等于府衙已备得胜宴,有请各位大侠同往!” 刘玄身边有一高大汉子,满面虬髯,徐隐瞧得眼熟,对方嘿嘿一笑,说道:“某家魏都,今日在城外有幸与曼大侠并肩作战!” 他便是此前城外三百余重甲敢死队的首领。 徐隐朝二人见礼,客套了一番。待张翠山谢逊等人闻讯过来后,便与众人相互介绍了一轮。 方才协助守城,鏖战虽苦,不过主力却是守军,因此众人伤亡不大。 路上随口交谈,才知刘玄是刘彦的义子,主持的正是徐隐当前所在这面城墙的防御。 徐隐问起城守刘彦的事,却见刘玄顾左右而言他,似有难言之隐,只说进了府衙自能见到刘帅。 徐隐微笑着落后半个身位,张翠山知机,往前一步,代替徐隐跟随同而来的将领交谈。 他出自武当名门,江湖上威名颇盛,众人都愿与他结交,又有殷素素从旁照应,竟聊得不亦乐乎。 而徐隐则悄悄对黄衫女说道:“这些义军将领很奇怪,我怀疑府衙内有问题,要不然就是刘彦有问题。听闻此前他遭到了刺杀,不知情况如何。” 黄衫女点头道:“我方才已经悄悄让龙淼先一步前往府衙探听情况。” 龙淼是追随黄衫女最久的侍女,冰火岛一行中她也在随行队伍之内,徐隐了解她的功夫,微微点头。 在刘玄带领下,一行人往府衙走去。 进入府衙后,已有多名将领在此等候,且已备上宴席,只是听说刘彦要稍后才会到场。 徐隐借口解手,暂离宴席,于侧厅之外,遇到等候已久的龙淼。 龙淼神色严肃,悄声说道:“徐大侠,我方才在后院一番查探,在一间封闭的卧室中发现了刘彦被冰封的尸体!” 徐隐心下微震,神色凝重,“可能确认是刘彦本人?” “我们古墓派对各地义军首领都有肖像画,决不会认错!” 徐隐暗道古墓派果然有超强的情报搜集能力。 却听龙淼继续说道:“现在的刘彦是他女儿假扮的!我已在刘彦女儿闺房内听到了她与侍女的谈话。 刘彦当初遇刺后,没有几天便死于伤重。也正是因为如此,城外据守各处险要之地的义军没有统一指令,才纷纷败退。 为了不让军心动荡,这位大小姐决定联合刘玄将刘彦身死的消息隐瞒下来。由精通化妆易容的刘大小姐假扮其父。 而每次守城的真正指挥者却是刘玄,只是借刘大小姐的口发号司令而已。近来守城不利,军心士气下降。 守军却未见刘彦现身第一线,已是心生怀疑,这样下去,迟早都要被拆穿。” 徐隐皱眉道:“如此说来,那位刘小姐此刻正在易容咯。” 龙淼点了点头,“我认为,府城难守,徐大侠这轮热闹可凑不下来。” 徐隐笑道:“不试试当然是不成的。” 他返回宴席之上,推杯换盏中,刘彦终于姗姗来迟。 只见他面色苍白,像是失血过多或者伤愈不久的状况,衣服穿得很厚,看不出原本身形,又时常故作咳嗽,以手遮掩,些微小的破绽也被挡下来不被发现。 他以茶相敬,“今日多亏各位大侠支援,否则魏将军和一众热血男儿定要战死城下。刘某伤势未愈,暂以茶代酒,礼敬各位一杯!请!” 徐隐听对方说话,那是有意压低嗓音,显然刘大小姐可以在外表上伪装他父亲,但是在嗓音方面终究无法装得很像。 他敬过酒后,便借口身体不适,早早离去。 席间众位将领愕然相对,都是忧心忡忡。 宴席简陋,也没有多少荤菜美酒,仅仅只能供人吃饱,便草草收场。 刘玄将几乎要跟常遇春拜把子的魏都劝走后,走到徐隐面前。 第三十七章 夜袭 “曼大侠,今日你也看到了,元军会以百姓前驱攻城。唉,其实以我的意思,是不能再收容一个百姓的,毕竟我们连自身都难保,可惜大……可惜义父仁心,执意要救援百姓,否则……” 徐隐朝新田打了个眼色,新田当即拉着郝都、常遇春等人离去,堂内就剩徐隐、黄衫女、张翠山、殷素素、雷老七这几人。 谢逊因为不想暴露身份,并未参与宴席,一直呆在府衙外面。 刘玄见状有些愕然,他本拟是劝说这几位高手留在府衙内保护机要人员的安全,如果能协助巡守城池当然更好。 没想到徐隐竟接着他方才的话说道:“否则你们家刘大小姐就要公布刘帅身亡之事,再也不顾能否守得住府城了,是不是这样?” 刘玄长大嘴巴,强笑道:“曼大侠在说什么?本将为何听不明白?” 徐隐摇头道:“你就不用瞒我们了,该知道的我们都知道了,刘帅已死,方才出现的是刘大小姐假扮的。因为怕露出破绽,所以匆匆一现,立即离开。” 刘玄脸色数变,咬牙道:“看来还是低估了各位,不错!义父已死,可为了守住这座孤城,我们又能有什么选择?! 难道此时将这件事公布出去,就能守住兴元路府城了?!” “我从未说你与大小姐的主意有错,只是你既然在幕后代替刘帅指挥全局,却只是纯粹闷守,这破城之日也不会太远。” 刘玄冷笑一声,不服道:“那么曼大侠又有什么高见?如今全军军心动荡,还要防备救援的百姓当中混迹的细作杀手,本将也已竭尽全力!” 话语中明显透露出对刘大小姐的怨气,如果不救援那些百姓,此刻城内守备定然不会这么紧张。 徐隐伸出五根手指,“五百人!给我五百擅长骑战的精兵!曼某虽无指挥大规模作战的经验,不过却也知道守城最忌闷守,当以伤敌为上。 我愿率领五百精兵夜袭敌营,不论战果如何,至少可以告诉城内守军,我们并非纯粹的挨打而不还手,自能鼓舞军心。” 刘玄质疑道:“可如此一来,万一你们身陷敌营,全军覆灭,对我军又何尝不是一大打击?” “你们还能更遭吗?”徐隐笑道:“无非是早死和晚死罢了,不趁着还有力量的时候尽力杀伤敌人,等到城破之时,就算你们兵力再多,也都只是待宰羔羊。 况且就算覆灭,也只区区五百人,你完全可以封锁住消息,谁能知道这五百人去了哪里。” 刘玄思来想去,来回踱步,忽然回头说道:“你们不可将义父之死传出去!” 张翠山第一个立誓,其余人也都各自答应。 徐隐点头道:“我们是来协助守城的,自然不可能做这等事。” “那好,我可以颁布军令给你,你可找魏都,让他挑选合适兵员,何时出击,由你来定。” “今日得胜,全军士气高昂,相反,元军士气低落,且他们此前围城一月都未见过你们出城还击,此时定无防备。所以再没有比今晚杀人放火更好的时机了。” 刘玄拿出一枚令旗,让徐隐去找魏都。 路上,黄衫女好奇问道:“五百人夜袭四万敌军大营,你有把握?” 徐隐笑道:“成不成,张巡故计而已,况且你给我看的那本武穆遗书上,也有郭大侠的心得,分析来看,这个时候最利于出城夜袭。” 黄衫女等人都比较迷信前人智慧,听到是武穆遗书上的战术,都是纷纷点头,有了不少信心。 徐隐带领众人,悄然找到魏都,以手令让他选出能够夜战且能马战的精兵。 同时展开手绘的地图,这段时日他们处于元军大营当中,也不是什么都没做,自是好生探索过敌营布置,也由此绘制下了简图。 由于营垒布置繁琐,一般固定下来后,便很少会做太大改动。 当夜三更,众人从藏兵洞悄然而出,选择地图上敌军一处防守薄弱的存粮区域,长驱直入,马踏联营,放火烧杀! 徐隐一马当先,挥舞重剑乱劈,当面敢于阻挡者,立被斩为齑粉! 主将勇猛,自然极易激发士气,后方跟随的将士人人争先,奋勇厮杀。 五百轻骑军势,仿佛一柄尖刀利刃,阴冷的捅进了元军腹部! 白日元军攻城鏖战,正是疲惫之后,夜间入睡全无防备,忽然遭受袭击,几乎全营震动。 不少人在睡梦中还未清醒,便受马蹄践踏,刀枪加身,死得莫名其妙! 更多人是遭受夜间营啸影响,慌乱之中自相践踏,抽刀乱杀,或陷入烈火包围,死伤惨重。 五百精兵轻骑,轻易搅动全营。 徐隐完成火烧一处军粮仓库的任务后,按照原计划是立即撤离。 没想到元军反应比自己想象得要大得多,除了中军来自朝廷的精锐以外,这外围全部都是地主武装,营啸发生之时,全无组织纪律,乱兵四下奔跑。 徐隐当机立断,引军四下践踏驱赶,务必使这场混乱扩散至全营。 厮杀正酣时,在乱军之中,他看到一人,就站在营寨的墙垛上。 己方射向他的数发劲箭被他轻松摘下,然而却并未攻击己方,双眼只是牢牢锁定徐隐。 徐隐一眼便认出此人是哑头陀范遥,因此也未向他发起攻击,两人只是隔空对视一眼,便错身而过。 见到此人,徐隐嘴角隐现笑意…… 位于中军的汝阳王指挥若定,在混乱扩散时,当即命令值岗的中军前往尚未完全陷入混乱的营地弹压。 如此很快就稳定下一部分军心,再聚集大量人马弹压下一处地点,层层有序推进,竟很快就将军中秩序稳定下来。 徐隐纵马厮杀,战意正浓,只是下意识觉得行动阻碍似乎越来越大。 常遇春到底是名将种子,当即骑马靠近,说道:“徐……曼大侠,情况不对,远处敌营正在恢复秩序,我们不能继续乱闯下去了,要是他们封锁来路,可能我们真要留于此地。” 徐隐悚然一惊,终于明白当下的不对源于何处,他目光四下一扫,轻松分辨出方位,招呼一声,打算立即带领众人杀出敌营。 就在这时,他察觉中军营一阵混乱,原本出营追击徐隐他们的精锐竟迟疑的愣在营门口。 徐隐不知是不是陷阱,但不愿错过任何机会,心念一转,立即将指挥权交给魏都,命令他带兵返回府城。 而他本人则策马回头杀向中军营,而这时张翠山夫妇、新田等一直跟随他的人要与他同去。 徐隐只能说道:“我一人身陷重围,亦有把握杀出来逃得生机,若你们与我同往,只怕会牵连于我,使我战不能战逃不能逃!” 殷素素看出徐隐的焦急,跟着劝道:“五哥,我们听徐……曼大侠的,他的武功远胜我们,即便冒险行刺,也有把握全身而退,我们跟去的确只能成为累赘,毕竟这不是冲阵厮杀!” 众人只能无奈跟随魏都返回,看着徐隐策马奔向中军营。 第三十八章 刺杀 而这时,一道倩影紧随而来。 黄衫女与徐隐并辔而驰道:“小女子武功不及大侠,可这逃跑的本事,徐大侠却是远不及我的。” 徐隐欣然一笑,默契自在其中,当然也就不必再继续言说。 两人从一群精锐之侧迅猛冲进中军营,却见一群尼姑与女弟子,正围着汝阳王所在的中军营帐激战,阻止他人进入营帐救援。 而营帐之内,亦有数人正在激斗,牛油大蜡的火光映照下,内中人影彼来此往,极为凶险,只有当中一人,稳坐帐中,纵然刀剑离体不足三尺,亦泰然自若,极有静气。 营帐之外的这些女弟子,徐隐一眼便认出这是峨嵋派的,心下不禁有些佩服,灭绝师太还真是能够说到做到。 她虽自私自利,但于大节上的确无愧于峨嵋掌门的身份! 他对黄衫女说道:“机会只有一次,或能取了汝阳王首级!” 黄衫女默契道:“我在帐外!” 两人同时点头,黄衫女当即飞身下马,同时朝层层拥来的护卫洒出玉峰针,协助已撑到极限的众多峨嵋弟子,接下许多高手的兵刃。 而徐隐跳下马后,一剑破开营帐,直接冲入其中! 只见里面灭绝师太以一敌二,力抗玄冥二老,她屡屡想刺杀汝阳王,但玄冥二老岂非浪得虚名之辈。 就连学了九阴真经的周芷若都不是他们对手,更何况此时不过只学了峨嵋九阳功的灭绝。 她接连出手失败后,此时已陷入绝望的自守境地,勉强护住周身,而经脉却已早寒气侵蚀,败亡是迟早之事。 徐隐见状,心中闪过念头,不如就坐看灭绝死在这里拉倒。 不过当他与汝阳王对视一眼后,民族大义占据上风,立即挥剑施展出空寂无痕剑! 玄冥二老立即撇开即将力尽的灭绝师太,笔杖同时出手结成玄冰,内力竟十分庞大,将徐隐这一击完全抵挡下来! 徐隐神色一变,没曾料到这两年多时间,他们二人实力竟也有大进,且似乎有专门研究过针对自己剑意的战法,以极寒之气合二人之力居然也能挡住自己的绝杀! 不过他们挡住这一剑后便被震飞出去,脸色苍白,显然受了内伤,短时间无法再次出手。 徐隐当即却强运先天真气,止住后撤之势,再出一剑空寂无痕! 这时汝阳王身后屏风爆裂,一道身披玄色斗篷的身影忽然出现,先出一指再出一掌! 第一指玄阴无比!第二掌又纯阳刚正! 一阴一阳,一柔一刚,两者虽分先后,却阴助阳势,阳生阴长! 徐隐这一道剑意尚未积蓄满势,便被迫提前用出,威力不足原本七成。 剑芒只至汝阳王身前桌案,将其斩为两半,便戛然而止,功败垂成! 徐隐此时还能再出一剑! 不过一旦用出这一剑,他本人也必定要陷入虚弱,即便是先天境也承受不住短时间内爆发精气神的接连攻势。 就是现在,他已感觉眉弓之处闷痛难忍,神经一阵阵抽痛,甚至影响到了后脑。 也许再出一剑,便能将汝阳王斩杀于此,他本人也必定会被乱刀分尸,着实没有必要为此冒生命之险。 于是看着营帐内众人,冷哼一声,抓着撑剑在地的灭绝师太,撞开营帐退了出去。 营帐内,玄冥二老神色骇异,心有余悸;那玄色斗篷之人双拳紧握,隐见颤抖,面色阴沉。 汝阳王看着面前一分为二的桌案,收缩的瞳孔中有着明显的惊惧之意,然而却被他刻意用愤怒且狰狞的神色所掩饰。 帐外激战渐渐远去,越发不可耳闻,汝阳王才站起身来,拔刀怒吼,“给本王追!必要将峨嵋派与方才那人碎尸万段!” 汝阳王旗下亲兵追击而来,却晚了一步,徐隐等人绕行山路,使骑兵无力追击,少量高手追来,又不是徐隐跟黄衫女对手,被一一杀死,只得铩羽而归。 徐隐带着峨嵋派一行人躲到了一处清泉附近,就此借势疗伤。 灭绝师太调息良久,才稍稍恢复,看着正揉捏眉弓的徐隐,说道:“曼大侠,贫尼再欠你一次!” 方才在军帐之中,灭绝因气力透支,再加寒气入体,只能勉强保持清醒,因此徐隐用出空寂无痕剑的时候,她迟钝之下并没有识别出这股剑意,因此现在依然没有识破徐隐的伪装。 徐隐摆了摆手,“功败垂成,也没什么好说的,我和杨姑娘打算回府城了,师太要跟来吗?” 灭绝看着只余寥寥数人的峨嵋派弟子,叹了口气,“贫尼鲁莽,未曾预料中军大帐之处戒备居然如此森严。 原本以为军营大乱,汝阳王忙着调兵遣将平息混乱,定会有所倏忽,真没想到他身边还潜伏着三个绝顶高手! 本派伤亡惨重,实无余力继续支援刘帅,待休养生息后,来日定会全力协助抗元诛虏!” 徐隐看了眼剩下的峨嵋派弟子,发现存活的人也就是丁敏君、静玄、静虚这些高级弟子,大部分中低级弟子都殒命在此前一战当中。 于是点了点头,“在下能够理解师太心情,今夜这一场夜袭意义重大,在下还要返回府城,继续协助作战,师太,异日有缘相逢再叙旧事,就此告辞!” 回城的路上,黄衫女却忍不住发笑。 徐隐奇道:“有何好笑?难道徐某现在很狼狈?” 黄衫女摇头道:“徐大侠向来小肚鸡肠,灭绝师太得罪过你,你恨不得她早点死了干净,我只是没想到你居然会救她出来。” 徐隐说道:“顺手而为罢了,当时也没想那么多,你突然这么说,我发现我还挺后悔的。” 黄衫女白了他一眼,低声自语道:“口是心非!” 两人在天明时分,才拖着疲惫的身子回到了兴元路府城。 此时夜袭大胜之事已传遍全军,城内所有人振奋之余,都极为迫切的等待徐隐归城,此时见他归来,全军沸腾! 军民夹道欢迎英雄归来,城内竟响起彻夜的欢呼声! 徐隐和黄衫女并肩而行,一夜疲劳几乎因此而散。 行到府衙之前,张翠山等人连忙赶了上来,刘玄与装扮成刘彦的刘大小姐亦在府衙门口欢迎等待。 徐隐看着刘玄却撇头凑近黄衫女耳旁说道:“昨夜敌营如此大乱,要是这位刘玄将军聪明一点,率领骑兵和步兵趁夜突袭,定能打元军一个大败!可惜,他实在不懂如何把握战机。” 黄衫女不懂军事,但亲身参与昨夜一战,目睹敌营当中乱状,当时只可惜己方兵力太少,只有五百人,不敢轻易分兵,否则定能打出一场辉煌胜利。 此时听徐隐分析,也看了眼刘玄,微微点头,同样凑过头来说道:“你说兴元路义军以后该由谁来统领?要是真的击退了元军的话?” 徐隐笑道:“你觉得我够不够这个资格?” 第三十九章 猜测 黄衫女一双美目闪过异色,“徐公子好大的野心。” “在下的野心一直没有对姑娘隐藏过啊。” 殷素素忽然拉住跑在最前面的张翠山,指着徐隐和黄衫女说道:“五哥,你看他们两人站在一块,是不是对璧人?嗯,不能只看他们俩的易容外貌。” 张翠山一愣,随即哈哈笑道:“若是以他们本来面目,那可的确如此!” 终于,徐隐和黄衫女还是被众人拥住带进了府衙…… 是夜,元军伤亡无算,天明之时竟没有继续攻城,而是选择拉开距离,并重新构建营垒。 徐隐率军夜袭,出城时五百余人,返回时魏都带队,却只损失了不到十分之一。 自是令军民士气高昂,竟一扫此前一月连续作战失利的阴霾。 这一晚,战果斐然,对内的宣传自然是大肆夸张。 比如说五百精骑大破敌营,斩杀敌军过万,火烧连营,焚毁多处粮仓,敌军无粮,不久就会撤军。 实际上,徐隐他们直接斩杀的最多只有千余人,其他因混乱造成的伤亡则无法估算。 毕竟汝阳王弹压迅速,混乱并未完全扩张开,最多只有七八千元军受到影响,死伤当然不可能达到这个数。 至于粮仓,汝阳王布置的营地有充分的防火隔离措施,也只烧了那一座,其余多处粮仓未曾受损,元军根基未动。 不过这一战最大的意义是告诉全军上下,我们不是只会闷守城池,等待敌军变换花样攻城,直到城破。 这是纯粹的等死,毫无任何主动,再加上主将遇刺,无法现身于城墙,士气自然无可挽回的飞快降落。 现在这场仗打下来,等于是向所有人宣布,我们不仅可以守,还随时可以攻出去,打击敌方最疼的地方,创造惊人的战果! 相比而言前者闷守纯属被动,后者防守反击,占据一定的主动权,性质就完全不一样。 创造这一战绩的徐隐,更是为全军所知,众多将士都见过他于城下拯救百姓,带头抗敌的英姿。 又闻他刚刚入城,白日鏖战后伤势未复的情况下,居然还能率领五百骑兵夜袭敌营,险些刺杀成功汝阳王,创造如此战果,都是人人敬服。 他在军中虽无实权,不过接下来如果再要领军,也绝对没有人会不服从于他。 而这也正是徐隐想要达到的效果。 且不说府城之内士气高昂,元军大营当中,汝阳王召集众人开会。 先是连斩数员失职将领,又犒赏那些夜间受袭仍能维持军势的部队。 昨夜一场失利造成的士气低落,因其赏罚分明的作风,立时回升不少。 众将离开后,营帐内只剩数人。 玄冥二老,哑头陀,阿大阿二阿三,一个穿着斗篷的和尚,以及其子王保保,其女赵敏。 王保保与赵敏此时也只有十来岁,王保保是汝阳王带来历练的,而赵敏则是任性跟来的。 汝阳王神色阴沉,雷云压顶,显然怒气未消。 他宛如雄狮一般环顾左右,问道:“昨夜那人是谁?!” 鹤笔翁带头恭敬道:“回秉王爷,那人所使剑意我们师兄弟非常熟悉,应当是徐隐无疑!” 汝阳王神色一凝,王保保微微皱眉,赵敏闪过好奇之色。 汝阳王沉声问道:“你们曾与徐隐交过手,他用的是重剑?” 鹤笔翁答道:“也许是寻常兵刃根本承受不起此人一剑之力,两年前我们兄弟与他在武当派真武大殿交手。 他一旦发起剑意,手中兵刃必毁!恐怕也只有将兵刃做得无比厚实沉重,才能经得起他全力催发。” 汝阳王起身踱步,“汉人当中有如此高手与我敌对,却令我寝食难安!你们可有何策略对付他?鹤笔翁、鹿杖客,你们两人联手,难道也不是他的对手?” 鹤笔翁惭愧道:“自从两年前我们二人在他手中吃过亏后,一直在想办法对付他那手可怕的剑术,亦创出一套联手而击之法。 昨晚在一开始还是有效果的,不过没想到如此可怕的剑意,徐隐这家伙竟能连续催发!我怀疑他的修为已达到先天之境!” 此时所有高手心头都是一震,先天意味着什么,武功达到一定境界的人都很清楚。 如今武林修为已入先天之境的绝对不多!能肯定的只有张三丰一人,少林的空见神僧原本也是先天,可惜死于谢逊之手。 至于方丈空闻,内功定然也是极深的,但也无法确定是否已至先天,毕竟就连前任明教教主阳顶天都未达此修为。 徐隐看来也不过三十余岁,这个年纪就能成为先天,未来成就那是非常可怕的,甚至极有可能更在张三丰之上! 阿大方东白摇头道:“我承认徐隐的内功精湛,但他如此年轻,绝不可能是先天!” 玄冥二老相顾一笑,不屑回答方东白的质疑。 此时赵敏却站了出来,说道:“听闻徐隐抢了灭绝老尼的倚天剑,昨夜他手上的似乎不是倚天剑,而且还救了灭绝老尼一命,你们说是为什么?” 众人面面相觑,都不知其然。 汝阳王点头道:“敏敏问得很对,徐隐此人出现于此的目的绝对不会单纯。” 众人当中,那个一直披着玄黑斗篷,不露面容的人却笑了出来。 所有人目光都朝他看去,此人正是以一阴一阳两股内力迫使徐隐提前发出剑意的高手,武功绝不弱于玄冥二老! “都言徐隐夺了倚天剑,两年时间便没有现身过中原武林,而他武功又提升如此之快,绝非正常修行可达成果,你们不觉奇怪吗?” “大师可是觉得他出过海?”汝阳王问道。 两年前便传闻徐隐知晓寻找冰火岛的航海方法,因此许多江湖人都在找他,故而在场众人一听此人提醒,便自然而然想到徐隐挟剑出海寻找屠龙刀之事。 赵敏却疑惑的看着那个神秘人,暗道:大师?此人不似番僧,难道是中原的和尚? “呵呵,王爷和各位其实亦有猜测,徐隐毕竟两年未现身江湖。这两年也许出了海,寻找到了冰火岛,还遇到了谢逊,夺了屠龙刀,并取了里面的秘籍,或许武功才有如此速进。” 鹿杖客皱眉道:“可此人内功,还与两年前是一个底色,只是浑厚了许多……” “贫僧是倾向于此人已得秘籍功法,不然谁也说不通他的武功为何会有如此大进。 况且从海上返回中原,北地乱战,自然适合从南方登岸。那么顺道走长江入汉水,拜访一番武当派。 由此张翠山夫妇相随其中,便能说得过去了。 而且贫僧从昨晚一些拦截敌军的同道口中得知,他们队伍中除了徐隐和武当派几个高手外,还有一个瞎子,徒手杀人,掌法刚猛,威力绝伦。 早年可听说过,谢逊在冰火岛时不就瞎了么? 而那刚猛的掌法,听描述也与丐帮的降龙神掌十分相似。” 这番暗示,汝阳王等人又是一阵振奋,方东白说道:“传闻倚天剑中就藏有郭靖遗留的降龙十八掌秘籍!” 鹤笔翁握拳道:“从张翠山夫妇并未与徐隐反目成仇,当可猜测,那瞎子十有八九便是谢逊!” 和尚斗篷下的笑容诡异狰狞,“若是谢逊,那徐隐等人莫名其妙北上的目的就很清楚了。” 第四十章 用间 赵敏接口道:“大师是否想说,他们的目的是光明顶?否则去了武当后,为何莫名其妙的会顺汉水而上入汉中?这里是前往关中的必经之路,只有到了关中才能前往西域。” 和尚大赞道:“敏敏郡主果然无比聪慧,日后定能成为王爷的左膀右臂。” 赵敏没有理会和尚的奉承,皱眉道:“那你可知他们去光明顶的目的是什么?” “不论他们去光明顶做什么,贫僧推测该与明教如今分裂之局有关。 若是明教总坛得以弥合,如今天下局势只怕会更加不妙。” 汝阳王稍做思考,怒哼道:“他们目的虽不明确,不过绝不可就此姑息!况且徐隐此人如此大胆,昨夜竟敢刺杀本王,还险些让他成功了!不将其捉住千刀万剐,此恨难消!” “王爷,若想对付此人,那么兴元路一战应当速胜,迫使他们前往光明顶。贫僧有一计,可令武林正道聚集以攻光明顶。 无论他们斗争下去胜负如何,到时王爷出兵收尾,必能将中原武林与明教总坛一举覆灭,对明教各地的红巾反贼定是个沉重打击!” 汝阳王等人眼前都是一亮,大赞此计可行,对那和尚赞许不已。 商讨结束后,那和尚便即告辞,他虽与汝阳王合作,却并非汝阳王座上客卿,来去自由。 走到军营之外时,赵敏忽然追来,笑问道:“大师究竟何人,为何不肯以真面目相视呢?” 和尚摇头道:“时候到了,郡主自然便会知晓贫僧身份,总之王爷是知道的。” 赵敏颇有些不满,但知晓此人厉害,并未继续拦他,任他离去。 和尚离营远了,才在深山中摘下斗篷,冷笑着看着元军大营。 “我成昆等了十几年,终于把你谢逊等回来了!我的好徒儿,你将会是为师彻底葬送明教的一枚好棋子!呵呵呵呼呼呼哈哈哈……” 另外一边,在营中装作若无其事的哑头陀以侦查敌情之名,混入斥候当中出营而去,他目光紧紧盯着那座孤城,充满焦急之意。 一连数日,范遥都与斥候同行,每日侦查,看似十分忙碌。 一日,范遥跟往常一般,随同一伙斥候沿着兴元路府城探索一周,记录下城池之上的情况便即回返。 这些斥候以往来此侦查,城内守军往往只是监视,离得近了才发箭攻击。 因此回返之时全无防备,没有料到如今的义军跟以往大为不同。 一行人信马由缰,在马上闲聊,未曾想路旁草丛忽然射出致命暗器! 一瞬间,十名斥候便倒下七名,剩下三人尚未明白发生何事,便看到一队人马从道旁左右冲出,控制战马,并将他们于马上扯下,轻易便控制了下来。 范遥见状,策马狂奔! 身后听得一个沉哑的嗓音说道:“你们审问这些斥候,我去追那家伙。” 二人一追一逃奔出数里地,范遥却似慌不择路般一拉缰绳,竟往道旁山地奔去。 他身后那人发出冷笑,竟跳下战马追来。 不多时,山道崎岖,战马奔驰反而不如高手轻功奔行,范遥当即弃马,继续奔逃。 待入了深山,他忽然止住脚步,回头往身后那人击去! 那人只拔出背上重剑,随手劈来,范遥神色剧变,连忙拉开距离。 但对方也并未追击,反而将重剑插在地上,负手而立,脸上神情似笑非笑。 此人正是徐隐,他在城墙上已经注意范遥数日,故而找了个机会前来伏击斥候,顺便与此人接触,他太需要知道汝阳王的军情。 “范右使,装了十多年的哑巴,再不说话恐怕就真不会说话了吧。” 范遥心神剧震,然而卧底多年,心性早已练出,装作莫名其妙的样子看着徐隐,嘴里啊啊叫着打着手势。 徐隐冷笑一声,“装什么装,你故意引我来此,不就是因为此地没有他人,你方便传递信息给我么?” 范遥原本计划是在交战之后留下一封手书,没想到对方竟一眼识破了自己的伪装。 他实在想不通自己是如何露出的马脚,毕竟当初有意自我毁容,在汝阳王府卧底十多年,府中上下一直无人察觉,按理说该是天衣无缝才是。 “徐大侠,你是如何看出范某身份的?” 徐隐笑道:“你不也一样看出了徐某的伪装。” 范遥说道:“那是因为玄冥二老已经从你的剑意中识别出了你的身份!” 徐隐笑而不语,显然早就知道有此结局,之所以这样,便是有意不告诉范遥自己能看穿他身份的秘密。 范遥也是瞬间领悟,不再多问。 “汝阳王府有个和尚,不是番僧,是中原的和尚,猜测你们此行的目的是明教光明顶,是也不是?” 徐隐颇为惊讶,转念一想,便怀疑对方是成昆! “那和尚法号圆真,俗名成昆?” 范遥一脸愕然,“什么?!成昆?和谢法王有仇的那个?那和尚一直戴着斗篷,我并不知道他是谁。” 徐隐皱眉道:“成昆既然已经认出了我们一行人,并猜出了我们的目的,想必会借此挑拨正道一起前往光明顶屠狮,背后甚至会请动朝廷军队借机歼灭明教与正道群雄,是不是?” 范遥正色道:“此事非同小可,我明教极可能因此遭受灭顶之灾!徐大侠既然已经知晓成昆的阴谋,何不带着谢法王就此远离?” “呵呵,最高明的猎人往往以猎物形势出现,徐某已有办法对付那人,也正好替谢逊了结往日恩怨。 现在,最重要的是如何击退汝阳王,保住汉中!” 范遥摇头道:“那是绝不可能的,兴元路府城孤城一座,外无援军,元廷只要再支援些许兵马,城池迟早会被攻破,徐大侠最好的办法就是带领守军冲破包围圈,护卫百姓躲入深山,方有一线生机。” 徐隐鄙夷道:“阁下久处汝阳王府,竟对天下大势毫不敏感!如今元廷心腹之患在于中原,刘福通数十万大军占据江淮与半壁中原。 待拿下汴梁,就可恢复大半北宋故土,到时必然会用兵西进,夺下关中。如同一柄锋利的匕首,扎在元廷要害之上! 元廷此时集中全部力量对付刘福通都尚且捉襟见肘,是不可能再派出更多兵力来帮助汝阳王反攻汉中的。 如果徐某没有猜错,汝阳王此行,除了中军那些骑兵精锐,其余皆是其私募的地主团练武装吧。” 范遥沉默片刻,重新打量了一番徐隐,只觉此人无论武功智计,还是心机韬略都属天下一等,若是此人有志天下…… 想到这里,他拱手道:“徐大侠目光远及天下,范某确实不及。然而仅凭城内一万不足的义军,也很难对付得了汝阳王。” 徐隐仰头长笑,豪情肆意道:“若是之前,孤城必破!然而如今徐某既然来了,就断不可能让汝阳王得逞!” “徐大侠有何退敌之策?” 徐隐似笑非笑道:“善攻者,动于九天之上;善守者,藏于九地之下!而此二者之本,皆源于用间!范右使可愿为间?” 范遥沉默片刻,笑道:“有何不可,范某此来,正为如此!” 第四十一章 于胜 看最快更新无错小说,请记住 https://www.dafengdagengren.com!章节内容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四十二章 将行 徐隐看向众将,朗声说道:“这段时日与诸位英雄共抗鞑虏,徐某三生有幸!不过此来汉中,本是因缘际会。 徐某身为江湖草莽,亦有一些义气相关之事,需往西域帮助故友。若是翌日再回中土,自当与各位英雄并肩抗敌!” 他拒绝了,却拒绝得不那么彻底。 汉中义军众将相互对视,魏都忽然站出,“徐兄!魏某在遇到你以前,只服刘帅一人!也只有刘帅才能带领我们大家伙抗击鞑虏,控制下如此大一块地盘! 可如今刘帅故去,军中实无他人有足够能力秉承刘帅衣钵。” 说到这里,魏都故意扫了眼刘玄,刘玄大节无亏,然而能力终究难当大任,这是在场众将的共识。 从徐隐入城之前,刘玄的一系列指挥可以说毫无可观之处,因此他虽为刘彦义子,却无法收服人心。 魏都继续说道:“这段时日跟随徐兄大战鞑虏,屡战屡胜,以弱胜强,戏敌于股掌之间,魏某此生从未打过如此痛快的仗!所以徐兄若要离开,魏某愿意追随徐兄而去!” 刘正也站了出来,他虽为汉中义军宿将,不过往日并无多大兵权,只是徐隐这两个月从百姓当中挑选青壮以充兵力,基本都挂在了此人名下。 此人亦因此跟随徐隐多番出战,早已拜服于他,此时高声说道:“刘正与众兄弟亦愿追随徐将军!” 他手下全是新加入的,对汉中义军主体并无太大留念,所以敢出此言。 但此言一出,亦将汉中义军摆在四分五裂的局面上,在场人人色变。 黄衫女悄然拉了一下徐隐,徐隐心中亦觉火候已到,如今局势安定,实无必要当真将汉中义军给分裂,这样自己不仅将好不容易赚的军心丢失,还会让人痛恨。 “刘兄弟,千万莫要这么说!大家都是抗击鞑虏的兄弟,怎可内部分裂!如此,鞑虏没有将我们击败,我们反倒败给了自己,岂非让外敌笑话!” 刘大小姐微笑道:“徐大侠说得对,无论如何,我们好不容易胜利,总不能自己闹分裂,把大好的局势给葬送掉。 可如今来看,群龙无首自是不可,除了徐大侠以外,又有谁能带领大家抵御住未来鞑子第二波侵攻呢?” 有人高声道:“表决一下吧,愿意推崇徐大侠为我们统帅的,与某家站到左侧!” 魏都与刘正第一个过去,刘大小姐亦面带微笑走了过去。 这三人本就颇有号召力,再加上本来就有不少仰慕徐隐能力的,一时间超过半数以上将校皆支持徐隐。 剩下的一部分,有人从众心里,并无多大主见,又走过去不少,只剩刘玄等少部分人神色阴晴不定的站在原地。 魏都不客气的说道:“刘公子,看来你对徐兄并不服气了?” 刘玄却没有回答魏都,只看着刘芷溪说道:“大小姐,我不敢将义父的基业轻易葬送,剩下的这部分兄弟与刘某一般,并非不佩服不感激徐大侠。 只是我们都是义父亲自带出来的,亦是义父的嫡系,叫我们追随除义父之外的其他人,我们会有背叛的愧疚感。 还请让我们独成一军,不敢与徐兄弟你们争这兴元路府城,我们只愿择一荒僻山野为寨,自行抗击鞑虏,不知如何?” 刘芷溪皱眉道:“义兄,你这岂非是将父亲的基业给分裂了?” “呵呵,大小姐,我这么做也是用心良苦,万一有天军中产生什么变故,我们这里终究为你留了一个家。” 刘芷溪神色微变,“你胡说八道什么?” 魏都说道:“大小姐,刘兄将话说在了台面上,也是件好事!总比表面嘻嘻哈哈,背地里互捅刀子来得好! 刘兄,你的统军本事,魏某是极不佩服的。不过你的坦荡,魏某十分欣赏,你既要独自统军,魏某赞同!” 徐隐一直都没有说话,他虽被推举为汉中义军统帅,不过位置并未坐稳,此时赤膊上阵,直接插手内部极为敏感的人事权力变更,很容易造成不良影响,因此只是静观其变。 在场众人又是一番表决,皆同意刘玄带领一众属下分道扬镳,也算全了过往兄弟义气。 刘玄等人告辞离开后,徐隐就在府衙之内被共举为汉中义军统帅,并制定番号为汉中军。 由于他们与中原江南一带以明教和白莲教为信仰基础起义的红巾军不同,因此并未冠以汉中红巾军的名号。 徐隐知道刘福通在中原一番大战,会持续不短的时间,而他虽有一番基业,不过对于乾坤大挪移以及明教依然不可能放弃。 况且汉中军高层虽然已经完成站队,不过此事发生突然,许多人未必经过深思熟虑,再加上将校之下的普通军士以及基层军官,他们有什么想法,情况也十分复杂。 尤其是这位刘芷溪刘大小姐,她看似柔弱,且一心支持自己。 但作为一个危机时能伪装其父,慑住群雄听从统领的人物,怎都不会那么简单,必是个极有主见,且极具机谋之人。 况且此女占据名义上的高度,军中不乏人员支持,在没有弄清她的利益诉求前,徐隐始终觉得她会非常难对付。 而徐隐也不喜欢被一女子牵绊住! 面对如此复杂的局面,徐隐没有兴趣逐步梳理各个派系的利益,最终还像瓦岗李密一般留下诸多隐患,到头来反噬己身。 不如前往光明顶,想办法取了明教教主的位置,占以天下义军共主的名号,再率领五行旗精锐回来。 到时自身势力足以压过汉中军,要行兼并之事,便彻底占据名分、大势诸多优势,不会再有许多后顾之忧。 因此他接连数日召集众将安排战后重建屯田事宜,制定接下来收缩防御、依山傍水建立军寨以做外围战略支撑的战略目的后,便向众人告辞。 临走时,将主要权力移交给刘芷溪,这女子以前就帮他父亲处理过许多政务方面的事情,十分精通,众将也颇为信赖。 然后将常遇春和郝都留下,一方面继续编练新军以为骨干,一方面也是辅佐刘芷溪军务。 徐隐等人刚刚出城,刘芷溪的侍女忽然从背后策马追来。 “各位大侠,奴婢有话代小姐传给徐帅。” 张翠山等人先一步离开,黄衫女看了眼徐隐微微点头,带着古墓派众人走开。 徐隐皱眉道:“该讨论的事和交待过的话,已经和大小姐说清楚了,大小姐难道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侍女连连摇头,从袖中取出一枚包起来的手帕,说道:“徐帅说的都是公事,大小姐本有些话想私下与徐帅说,可惜徐帅离开得匆忙,只能遣奴婢代为一叙,请徐帅先收下小姐所托之物。” 第四十三章 恩怨 徐隐接过手帕,看到里面竟有一丛秀发。 那侍女继续说道:“小姐的心意,徐帅应该已经知道了……她让奴婢问一句,那位穿黄衫的姑娘,是徐帅什么人?” 徐隐笑道:“那是徐某立志要娶之人,所以只能辜负小姐一番好意!” 说着将手帕重新交还给那侍女。 侍女呆呆接在手中,看着徐隐拨转马头准备离去。 忍不住急声说道:“徐帅!如果……如果你能娶小姐为妻,那么无论从名分上还是大义上,你都是我们汉中军名副其实的统帅,再没有人敢质疑!” 徐隐傲然长笑,却并不作答,拍马而去。 追上黄衫女等人,却并没有人问他那位侍女找他何事。 黄衫女说道:“雷长老几天前就离开了兴元路,我们这一路未必会很平静。” 众人皆知黄衫女话中之意,这段时日不少蜀中与关中的江湖势力帮助他们一同对抗元军。 然而徐隐身份被汝阳王喝破后,这些武林中人自然都想起了徐隐身怀倚天剑之事,所谓财帛动人心,而能够让众多江湖中人心动的,自然是藏于倚天剑中的顶级神功。 那些消失的江湖人士,自然已在暗中开始行动,准备对徐隐出手。 徐隐笑道:“我们人数虽少,可无一庸手,且大家伙自冰火岛经历千辛万苦而回,又于沙场之上同生共死,纵然与整个江湖为敌,又有何惧?” 此话极为豪迈,众人放声大笑,豪情顿生。 此时与徐隐同行的,武功最弱的是新田义助,然而他的武功亦在崆峒华山掌门以上。 张翠山、殷素素两人本就是一流高手,各得名家传承,武功智计皆属顶尖。 金毛狮王谢逊身为明教四大法王之一,十几年前就已能纵横江湖,如今双目虽盲,但学成了降龙十八掌,且听力与气感极为出众,已是顶级高手。 至于徐隐跟黄衫女,两人实力堪称倚天世界天花板层次。 此六人携手行走江湖,阵容堪称十足的豪华,天下虽大,却是随处可去! 六人走的是褒斜道,沿褒水而上,在大散关果然遇到了数百提前拦在这里的江湖人士。 “前面的可是徐隐徐大侠!” 说话的是一身高六尺,魁梧之极,有似大官豪绅般模样的人,他身边群丐环绕,与徐隐亦有过一面之缘,正是丐帮帮主金银掌史火龙。 徐隐朝对方微微一笑,只见对方面色微微发青,呼吸吐纳之时,在几息之后便会出现不自然的紊乱迹象。 原著中此人内功修为不足,强练仅剩的降龙十二掌,以至走火入魔陷入瘫痪。 此时观察他气色,虽没有走火入魔,不过也据此不远。 “史帮主,华山鲜掌门,崆峒派的五位长老,神拳门沙老大,哦?原来灭绝师太也在这里,哈哈哈,徐某盛感荣幸,怎让这许多江湖上有名有姓的人物来此迎接。” 灭绝师太冷哼一声,“曼无痕就是徐隐!你敢戏弄贫尼如此?!” 殷素素叫道:“徐大哥可救了你们峨嵋派两次!灭绝老尼,你身为正道领袖难道不懂知恩图报?” 灭绝大怒,“贫尼当日若是知晓曼无痕就是此人!纵是横剑自刎,也绝不让他相救!徐隐,你将我峨嵋派的倚天剑藏哪去了?!” 史火龙横了眼灭绝师太,说道:“师太稍安勿躁,你看他们身后那瞎子是何人?” 雷老七从史火龙身后出来,“老叫花与他们联手抗击元军两月,那瞎子甚少出手,不过偶然动手的时候,却有崆峒派的七伤拳影子在里面。” 崆峒五老齐齐看向谢逊,唐文亮高声说道:“什么时候不可一世的谢逊也变得如此藏头露尾了?” 谢逊受不得激,从张翠山夫妇身后出来,傲然说道:“崆峒五老这等废物,还不被谢某放在眼中,谢某双目已盲,认不清各位仇家,各位想自报姓名的就自报姓名,不过谢某若是动手大杀,也不会记得谁是谁便是。” “好胆!” “狗贼!” “死到临头了还敢嘴硬?!” 有一个散人忽然说道:“谢逊也在这里,那么倚天剑和屠龙刀应该都在这里了?” 众人同时一愣,眼神火热的看向徐隐。 徐隐双手一摊,笑道:“如今世上,再也没有倚天剑与屠龙刀了。” 灭绝怒道:“你胡说八道什么?!” “我有没有胡说八道,师太难道还不清楚吗?” 灭绝自是想到祖上传下来的话,不由一阵眩晕。 徐隐哈哈笑道:“倚天剑与屠龙刀同材同质,两相互斫,这兵书秘籍自然都归在下所有。” 史火龙连忙说道:“徐兄弟!传闻降龙十八掌与打狗棒法都在其中,此两本秘籍皆为我丐帮之物。如若阁下愿意归还,谢逊之事可一笔勾销!” 这时黄衫女开口道:“史帮主,贵派的秘籍都在小女子身上。” “姑娘是?” “小女子先辈与贵派有旧,当会归还贵派秘籍,不过却不是今日,可否让开一条路,来日必会登门相送。” 史火龙将信将疑,摇头道:“降龙神掌与打狗棒法悠关本派存亡兴衰,非史某一人之事,今日若是拿不回秘籍,史某绝不善罢甘休。” 徐隐看向黄衫女,想看看她有什么反应。 结果黄衫女面色平静,淡然说道:“史帮主修为境界不足,强练降龙十二掌,如今已伤本源,随时都有瘫痪之忧。 若是小女子在此将秘籍相送,史帮主身旁并无多少帮中高手,可能护得秘籍周全?” 史火龙神色剧变,他自以为将内伤隐藏得天衣无缝,却不想被人一眼看穿。 但此时已是骑虎难下,不可能就此退缩,上前一步,说道:“此事与姑娘无关,还请归还本派秘籍!” 黄衫女叹了口气,随手扔出两卷羊皮纸。 史火龙大喜,正要接住,这时一人从旁跃出,居然要抢夺秘籍! 史火龙大怒,一掌击向那人,一掌夺向秘籍。 两人在半空一阵交手,却是一人夺下一本。 那神秘人哈哈大笑,“丐帮帮主也不过如此,这本神功,老子笑纳了!” 说完纵身而出,一群反应较快的江湖人立马以帮助丐帮为借口,追了上去。 史火龙几乎捶胸顿足,“给我追!绝不能让他将本派秘籍带走!” 丐帮中人顷刻间一散而空。 灭绝看着黄衫女说道:“哼,这位姑娘手段毒辣,以区区两本不知真假的秘籍,便诳得一众江湖好汉自相残杀!” 黄衫女一愣,苦笑道:“我给的是真秘籍。” 第四十四章 温香软玉 灭绝师太自不可能相信,只冷笑着看着她与徐隐。 “你们两个果然不愧是一对,奸夫**,一样的阴狠狡诈!” 徐隐给同伴打了个眼色,“老尼姑,还有其他人,好狗不挡路,劝你们最好让让。” 神拳门沙老大冷哼道:“不把谢逊人头留下,老子绝不可能让开!” 谢逊忽然一掌打去,沙老大四肢人头立马与身体分开,被一股极为刚猛的力量从内部震得四分五裂! 如此恐怖凄惨的死相,让众人都是动容。 灭绝师太眼眸沉凝,说道:“降龙十八掌?!” 谢逊冷笑一声,“不错!正是降龙十八掌!徐兄弟,这里不好让你为老夫饮血,我来开路,义弟义妹,你们为我弹指指路便是。” 张翠山不忍道:“义兄,你这般杀下去,只怕永远也洗不干净身上的血债了。” 谢逊狂笑,“老夫何惧血债繁多,想杀谢某就尽管来便是!” 灭绝思量再三,打量了一番对方六人,暗道:这谢逊内功恐怕不弱于我,再加上这个徐隐,一手剑法出神入化,我至今都没能想出破解之法。 史火龙既然离去,华山派与崆峒派又只一群乌合之众,真正的高手并未到场,凭我一人,要拦住他们任何一个都非易事。 为今之计,只能任他们离去,看他们此行,当是往光明顶而去。我这就回返中原,召集各派,一同围剿光明顶,到时高手齐聚,也不怕这些魔头势强! 灭绝师太不出手,便没有能够阻止谢逊之人。 眼看着他眼蒙黑布,却是昂首挺胸阔步前行,群豪相互对视,终究无人敢尝试他的掌力,只能目送徐隐等人远去。 出大散关,来到宝鸡县时,天已近黄昏,黄衫女决定此时此刻与众人分手,回返活死人墓。 徐隐一路相送,直到走出十里之外,山野丛花,暗香浮动,星悬天河,灿然耀目。 “要不是没有时间,否则我真想去你们古墓派里面见识一番。” 黄衫女梨涡浅笑,“本派可不会让外人进入。好了,十里送别,徐大侠莫要再送了。” “杨姑娘,何日再见?” 黄衫女并不回头,只说道:“徐大侠不回去找那位刘大小姐了?” 徐隐从背后走了上去,忽然一把将其拥入怀中。 黄衫女未有任何防备,待发觉腰肢已被揽住之时,挣扎便已来不及了,身不由己靠入徐隐怀中,感受到他身上充满阳刚气息的男儿炽热,不由双颊绯红,全身乏力。 “不可无礼!” “翌日我三书六聘,明媒正娶,那也要知道该从何处迎接我的新娘,你若不告诉我在哪能寻到你,我便不会松手。” “你又胡言乱语什么!还不快松开!” 徐隐邪魅一笑,手上一股柔劲用出,将黄衫女转了过来,她运转内功相抗,却无丝毫作用,身不由己。 两人四目相对,再无任何退让。 那双狭长冷峻的双目如邪似妖,仿佛能够直入心灵,令其神魂迷乱,心如鹿撞。 即便黄衫女所修玉女心法练得再是心如止水,此刻也无法保持半分平静。 俄顷,那双眼睛越来越近,近得她再也无法退让。 香唇被一股温热包裹,脑际轰然剧震,心防彻底失守,浴火高涨,意乱情迷,几欲抛弃一切理智,从心而动。 但她绝非放荡之女,纵使心神失守,依旧遵循最后一丝理智,贝齿轻咬,微微感受一股血腥气入舌,流入喉中。 那轻薄之徒终于忍受不了疼痛,后仰分开,带着田野花香的清新空气再入鼻中,微微冲淡了方才的情不自禁。 徐隐见好就收,松开双手,擦了擦嘴唇上的血迹,但脸上略带得意的坏笑一直未曾消失。 黄衫女本来想要发怒,然而却觉得自己怎么都对这个冤家气不起来,竟脸颊绯红的低下头说道:“若兮……我的名字。” 两人相处数年,这是徐隐首次知道她的名字,杨若兮! 徐隐笑道:“杨姑娘太过生分,以后就叫你若兮,吾妻若兮。” 杨若兮狠狠瞪了徐隐一眼,旋即转过头,“我要走啦。” 徐隐跟上一步,“徐隐向来不是始乱终弃之人,此前之言,皆出肺腑。” 前方传来杨若兮轻若银铃的笑声,“想好如何三书六聘的时候,就来终南山下,乔家镇上,就说……你要娶杨姑娘为妻。” 伊人轻语方毕,仙踪杳然…… 徐隐感受唇间残留的芳香,纵声长啸! 数月后,昆仑山脉…… 纪晓芙带着她女儿,顶着烈日前往坐忘峰而去。 她原本身在中原,只是忽然听闻谢逊现身光明顶,灭绝师太号召各大武林门派一同前往光明顶屠狮。 此时纪晓芙原本不想理会,况且这些年她孤身带着女儿浪迹天涯,就是为了避开师父与同门。 既然知道师父灭绝师太已前往昆仑,就更不可能前往。 但又听闻昆仑派邀请群雄,先往坐忘峰诛灭魔头杨逍,再屠谢逊。 而江湖上又盛传获得了倚天剑当中绝世秘籍的徐隐,亦身在昆仑,只要能寻得此人,便能从他身上获得绝世神功。 因此许多江湖散人亦自发组队前往,是为近日江湖中最为轰动之事。 纪晓芙心忧杨逍生死,虽知此行必有大险,仍毅然决然的带着女儿不远万里前往西域。 这一路西行,迭遇险事,好在她原本是灭绝指定的下一代峨嵋传人,一身武功颇得真传,总能化险为夷。 当下总算来到了昆仑山下,不过在这里,她遇到了一个最不想遇见的人。 只见一蓝衣女子,出现在纪晓芙母女前方,脸上表情似笑非笑。 此女正是纪晓芙师姐丁敏君,在平日就极为嫉妒纪晓芙天资,如今多年未见,却发现她带着一女娃在身旁,那就很有意思。 “师妹,师姐果然没猜错,两年前你不忍心杀了魔教魔头彭莹玉,害得几位正道同僚惨死,果然是因为怀了魔教的孽种。 呵呵,还不现在与我去见师父,向她好生禀明此事!或者师父心慈,能放了你们母女一命!” 第四十五章 不悔 看最快更新无错小说,请记住 https://www.dafengdagengren.com!章节内容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四十六章 搭救 看最快更新无错小说,请记住 https://www.dafengdagengren.com!章节内容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四十七章 乾坤大挪移 青翼蝠王并没有伤害纪晓芙,他想利用纪晓芙与杨逍的关系,迫使杨逍来支持自己当教主,因此先一步来到光明顶。 此时,中原武林各派各帮势力集合攻打光明顶,明教五行旗、五散人,甚至远在中原的天鹰教都派了人前往支援。 到时必会在光明顶再次齐聚,这算是明教自阳顶天死后,能够聚集得最齐的一次,也是最有机会重选出教主的机会。 教内凡有野心的,没有谁不想抓住这次机会。 当然,还有一个外人,也在等待这个机会。 徐隐已经来到光明顶多日,这个地方仍有不少明教高手驻守,且杨逍偶尔会从坐忘峰过来,这里驻守的人基本都是杨逍的人。 即便是徐隐,也做不到无声无息潜入,因此他是装扮的信奉明教教义的难民,被里面的人救助进来的。 一直担任杂役的角色,偶有机会能够探索后院房间,不过已耽误颇长时间。 直到今日,却见到纪晓芙被青翼蝠王擒了上来。 此人对光明顶上驻守之人颐指气使,虽说这些护卫都是杨逍一手提拔起来的,不过青翼蝠王韦一笑身为四大护法,地位摆在这里。 即便他们一百个不情愿,也不得不受其指挥。 这自然给徐隐机会,让他可以趁着内部值守混乱之际,大肆探索。 终于在一间许久没人使用过的房间内,从床板下翻找到了密道! 他当即纵身而下,按照原著中提醒的注意事项,一路破解机关。 然而就算再怎么小心,还是不小心触发了一些禁制,连续躲过毒箭、排枪、落石等机关,最后不得已往一座旋梯下跃去,不意竟被逼入到一间石室中无法出来。 他四下查看,此间石室颇大,头部有自然形成的钟乳石,四下被围,别无出口。 不过石室中间却有两具干枯的尸骨,一坐一卧。 徐隐已经猜到这是何处,心下振奋,走到尸体旁边,看也没看两具尸体,只取下一封书信与一张空白的羊皮纸。 而后,才看向这两具尸骨,显然一具是明教前任教主阳顶天,另一具就是他的夫人,那个有名的绿茶婊。 徐隐冷声一笑,对这位前任教主毫无任何敬意。 他与成昆二人甘做舔狗,被一绿茶婊戏弄于鼓掌之间,最后走火入魔身死,可说是咎由自取。 徐隐随手将阳顶天与他夫人的尸骨拍成灰烬,倒是不分彼此的融合在了一起。 然后拾起书信与乾坤大挪移秘籍,先看了一番书信,果然是嘱咐让谢逊成为明教副教主。 后面还附了张密道全图,徐隐将书信收起,这是扶持谢逊上位的重要工具。 他自己并非出身明教,又无张无忌那样的机缘,想要仗着学成乾坤大挪移而成为明教教主,恐怕也难以压服人心。 因此借谢逊之手,暗中控制明教,借其势入中原,先进汉中吞并汉中军,再北上攻下关中,以成强秦之势。 期间可以逐步通过作战建立自己的威信,并且慢慢收服人心。 而谢逊武功虽高,但双目已盲,终究无法久任副教主之位,如果趁这次机会帮他拿下成昆,他就欠自己一个永远也还不清的人情。 到时…… 徐隐神思拉回到现实,展开空无一字的羊皮纸,滴下自己的血迹于其上。 渐渐的,乾坤大挪移功法一篇篇显现出来。 徐隐第一时间将功法投入到青铜古剑之内,对其进行改良。 数日时间过去,徐隐基本只靠从黄衫女那得来的玉峰浆饱腹。 已经先天境的徐隐,本就有辟谷之能,食用少许蜂蜜已足够维持生活。 待秘籍改良完毕,他当即将羊皮纸毁去。 这是个良好的习惯,自己得到的东西,当然不能让其他人轻易得到,由此自己掌握的才是世界上独一份最宝贵的东西,他就是这么自私。 秘籍之上有说明,第一层心法,悟性高者七年可成,次者十四年可成。 第二层心法悟性高者七年可成,次焉者十四年可成,如练至二十一年而无进展,则不可再练第三层,以防走火入魔,无可解救。 如此算下来,一个悟性较好之人要练到第四层,只怕也得将近三十年方可。 修炼难度不可谓不大,不过这也是因为乾坤大挪移纯属真气化用的武学,并无多少积蓄内力之效。 这其中的练功算法,只是将天份强者,以寻常积蓄内功的效率来修炼,所需要消耗的时间当然极长。 如果修炼乾坤大挪移的同时,又掌握一门积蓄内力的心法,两者共同修炼,这需要消耗的时间自是大大降低。 这对于有着深厚内功基础的徐隐,就跟张无忌一样,一边看一边练,刚在青铜古剑中看完第四层功法,就已练成第四层功法,全无半分挑战。 练到这里,他便没有继续修炼下去,前任教主阳顶天好像也就练到这个层次,已经是江湖上有数的高手。 徐隐暗运真气,先天真气自体内一阴一阳相互转换,以至于他的脸色忽青忽红,频率不定。 此时,他已能细微的将真气在不同经脉中的运行路线精细控制,比如督脉真气顺运,而任脉真气逆运。 如此便能产生阴阳相左之力,可令外界攻入之力顺逆往复,为己所用,由此便可做到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徐隐瞬间明悟乾坤大挪移的精要,心中大喜,果然是他所追求的那种能够精细控制真气的法门! 而且此番被青铜古剑改良后,对真气的控制更加入微,第四层就已具备第五层的功效。 徐隐再次深入修炼,原著中张无忌练到第七层,也不过几个时辰的功夫。 不过此时徐隐遇到了困难,因功法被青铜古剑改造过,其深度与难度都非原版秘籍所能媲美。 因此他从第四层开始,便遇到了困难,每突破一层,皆需要消耗指数级的时间。 练到第五层,用了两个时辰,练到第六层,用了四个时辰,直到修炼第七层时,则用了十六个时辰。 原著中,第七层原本是创立这门功法的山中老人自己都未达到的境界,只是他凭借天资与想象所创出的功法,稍有不慎还容易走火入魔。 张无忌是因为掌握了胡青牛的高明医术,才避开容易走火入魔的口诀,慢慢练成,当然,也不算大成。 第四十八章 无剑大成 而现在,徐隐修炼的乾坤大挪移,经青铜古剑改良后,其极限已到第九层! 徐隐耗时颇久,目前练到第七层大圆满,就再也练不下去,哪怕还有两层境界,也不是此时他能够掌握的。 此前修炼至第四层时,他能将真气化为两股在不同经脉中进行顺逆变化。 第五层,则能化真气为四股进行不同方向的运行变化,第六层为八股,正好可同步在奇经八脉中做不同的运转。 第七层则化至更深,可化八股真气为十六股,入十二正经! 原著中张无忌所练的第七层,只是山中老人所想象的境界,并没有达到完善程度,因此张无忌所习第七层实则为半成,不算圆满,能化八股真气为十二股,入不了十二正经,但已经几乎天下无敌。 徐隐此时的第七层境界,其入微之妙,可归纳入周身系统经脉,纵是天龙八部之中的斗转星移亦无法与之相提并论。 而第八层境界,则是真气归墟而入丹田,自丹田不走经脉,直接透出皮肤,于体外形成挪移气场! 只要真气足用,哪怕逆行于狂风暴雨之中,也绝无半点雨水能够沾湿身体! 雨水接近身体一寸距离,便会被皮肤之外的挪移气场自行滑开。 若是遇到高手全力一击,挪移气场只要加大力度,哪怕自身不动手,都能轻松将其力道全数反击回去。 这一层修炼的前提不仅是先天境,似乎还要达成第二阶段,也就是彻底结成金丹,由此才能将真气不走经脉,直接从脏腑皮肤中扩散出来。 但这一境界如要大成,就得成就先天之体无漏之躯,如此真气可扩散至体外一尺之远,一尺之内堪称绝对壁垒! 到第九层,徐隐看来简直就不是武学,而是仙术。 这一层真气入微就不再只是体内所用真气,而是可以直接控制身体附近三丈以内的天地元气,以极细微的手法将其精确掌控,动一动神念都能控制对手,杀死对手! 修炼前提不详,可能是自己境界不足,根本看不见。 徐隐从识海中清醒,看了看双手,忽然间,他觉得自己不用剑,也似乎足够了。 但这个念头刚起,他便用力把它晃去。 他还记得自己追求的是剑术极致,即便是修炼不同内功功法,也是为了能让剑术更上一层楼。 于是拔出当做腰带缠绕的软剑,他的重剑和长剑因太过碍眼,都藏在了山下。 此时软剑在手,徐隐眼中湛蓝神光一闪而逝,手中软剑绷直,空寂无痕之意散出,一道剑气直入三丈之外的石壁! 只听轰然炸响,石壁当中出现一道深不见底的孔洞,孔洞宛如锋利的宝剑直接刺入,再拔出后行成。 与宝剑的形状竟完全一致!口壁十分光滑,仿佛经过打磨一般。 徐隐没有将目光看向那道剑痕,只看向手中之剑。 这虽是玄铁余料所铸,不过由于太过轻薄锋利,因此强度并没有那么强。 如果自己全力使用,剑上难免还是会布上裂痕,不过这时一看,剑身光滑如镜,没有丝毫损伤。 而他自己出剑之时也能感觉到,这道剑气透出得淋漓尽致,没有丝毫阻塞之感。 此前运剑,就像在水中打拳,拳头的力量都用来对抗水流阻力了。 而现在就像空中打拳,阻力大减,自然令力道和速度更增威势。 徐隐自己都没料到神功大成得如此之快,不过此时的他并没有多大喜悦。 “这一剑威力已达我当初预期,可是如今来看,我纵然不用剑,也能达到如此能力,剑仿佛已成身外之物,没有了它本来的用处。 无剑之境大概便是如此,因为无物不可为剑!可这……也能被称为剑道? 可到底是手中握了剑,才叫剑道,还是心中藏剑手中无剑,也是剑道?” 徐隐知道自己陷入到了形而上的思维怪圈,自己是不是非得用剑,才能称作是剑道。 思索半天,徐隐忽然从张三丰曾经的点醒中想起,空寂无痕剑还是能继续挖掘的,这股剑意自己并未达到根本的深度。 现在只是初步融入自然而已,但他所领悟的自然是武当山上那片山水交融的和谐自然。 可真正的自然,难道只是和谐恬静的? 昆仑山中的雪崩不是自然? 东海之旁的台风不是自然? 秦岭崇山中的地震不是自然? 灾难亦是自然!亦是天道! 空寂无痕之上,亦当有摧云破雪、天崩地裂! 徐隐紧紧握住了自己的剑,纵然此时已达无剑,他却仍要心中藏剑,手中有剑! 而如何领悟摧云破雪、天崩地裂之意,那就从这动荡的江山社稷中慢慢领悟,慢慢见证。 …… 此时,杨逍已带着杨不悔来到了光明顶,谢逊亦和张翠山夫妇同来故地。 同时五散人,天鹰教前驱殷野王,亦再次于此汇集。 青翼蝠王站在议事厅堂教主之位下方,得意洋洋的看着进入大门的杨逍。 他身旁分立着明教五散人,还有一个刚刚才吵完架的殷野王。 殷野王似在青翼蝠王手下吃了亏,脸上有半边红肿,闷不做声的站在一旁。 五散人方才亦各有争执,还似打过一架,布袋和尚嘴角有血,周颠同样半边脸高高肿起。 杨逍牵着个小女孩,皱眉看着堂内情况,他身后跟着谢逊、张翠山夫妇。 此时各人神色迥异,杨逍的目光迅速锁定在了青翼蝠王身旁的一个女人身上,久久无法移开,他身旁的小女孩高喊了声娘,却被杨逍死死拉住,没法靠近。 谢逊什么也看不见,却听到青翼蝠王的惊咦,“狮王竟也来了?!” 五散人的目光亦齐聚在金毛狮王谢逊身上,各个都是满脸惊异。 殷素素则与殷野王对视上,不过他们这些年没少互走亲戚,倒没有多少久未重逢的喜悦。 但殷野王如得支持一般,身板又挺立起来,不再似此前狼狈失威的状态。 殷素素则微微皱眉,心绪复杂,这明教之内的事务,实非她所能解决。 而张翠山只恭敬的朝在场众人拱手,面上维持中立,并不直接干预光明顶内部斗争。 长久的沉默结束后,杨逍冷笑着对青翼蝠王说道:“蝠王,这下总能放了贱内吧。” 第四十九章 内讧 青翼蝠王韦一笑大笑一声,“杨左使,你放心,尊夫人我可没动她分毫。” 杨逍上前两步,韦一笑立马将手搭在被点了哑穴的纪晓芙肩膀上。 “杨左使,山下中原各派齐聚,想要将本教毙于一役,若非本教数十年来群龙无首,内部分裂至此,岂会教这些跳梁小丑如此得寸进尺。 我以为,无论如何,本教都该选出一名教主,便是副教主也行!只要能结束这分裂之局,就能挽救本教危亡,你说呢?” 杨逍神色阴沉道:“杨逍深以为然。” “那么你举何人为教主?” “谁能夺回圣火令,杨逍便举谁为教主。” “哈哈哈,圣火令已消失百年,难道一直没有寻回圣火令,本教便一日没有教主吗?我也不与你杨逍废话,今日我青翼蝠王韦一笑,自荐为教主,你支不支持!” 说着他手掌用力一抓,纪晓芙脸上露出痛苦的表情,杨不悔亦跟着大声哭叫起来。 杨逍双拳紧握,却是默不作声。 五散人中的周颠看不下去,“老蝙蝠,就你挟持人家妻子这副做派,就算杨逍支持你,老子也绝不支持!” 冷谦极少说话,此时亦道:“确不合适!” 殷野王哈哈笑道:“老蝙蝠,你想当教主,做你的白日梦去吧!” 杨逍就势说道:“蝠王,此非杨某之过。” 韦一笑大怒,“好,那我就吸干她的血,反正她也是峨嵋弟子,峨嵋派杀害本教无数弟子,合该她来为其师父受过!” 杨逍杀机骤起,眼含厉色道:“你若敢动她一根汗毛,我杨逍今日必诛你于此!” “难道我青翼蝠王会怕你不成?” 两人说着同露杀机,此时谢逊站了出来。 “都吵够了吧!” 众人齐齐望向这个昔日颇有威望的金毛狮王,这些年谢逊在江湖上大肆滥杀,将明教名声败坏最甚,在场众人虽然忌惮他的实力,但却无一人服他。 “哦?谢狮王有何见教?差点忘了说,今日之祸,大部分可都由谢狮王你一人引起。”韦一笑说道。 谢逊沉默片刻,说道:“今日谢某战死于此,也绝不让人踏入光明顶寸步!如今你们在此内斗,倒不如想想如何联手抗敌才是。” 殷野王笑道:“不是有五行旗那帮人吗,嘿嘿,那可真是厉害,瞧见我们天鹰教的人,便当即出手攻击,就让他们自己去挡中原武林便是。” 众人相互冷嘲热讽,互揭老底,人人脸上无光,随时都要动手。 杨逍忽然闪身冲向纪晓芙,此举犹如在滚烫的热油中浇入一勺冷水,油锅立时爆裂沸腾起来! 韦一笑与杨逍立即交手,周颠忽然冲了上来,没想到他不去进攻方才嘲讽过的韦一笑,反倒来攻杨逍。 只因当初杨逍为独揽大权,曾将他们五散人赶出光明顶,这股恶气周颠一日都未曾忘记,当下自然毫不客气。 而殷野王此前在韦一笑手中吃了亏,此时毫不犹豫的出手偷袭韦一笑,说不得立刻上前阻拦。 谢逊看不清情况,只听得堂内到处乱战,便想出手阻止。 结果五散人中的冷谦、彭莹玉、铁冠道人一同向他扑来。 谢逊这些年的名声极差,多有滥杀无辜之名,五散人早已不将其当做教内兄弟,更以为他此时动手,是想依仗深厚功力,一举杀伤四人,好自己去占这教主之位。 这一交手,谢逊大感惊讶,不敢施展降龙十八掌,担心伤到彭莹玉他们,却反倒被冷谦一掌打在肩头。 张翠山见到义兄受伤,当下也顾不上中立身份,连忙抢上前去助拳。 铁冠道人怒哼道:“谢逊,你很好,竟联合外人一起对付本教兄弟!” 谢逊吼道:“谢某绝无此意,只是想让各位兄弟莫要自相残杀!” 彭莹玉摇头道:“谢法王戾气太深,我们实无法相信,你不如束手就擒,我们念在同教一场,绝不伤你性命。” “哈哈哈,谢某何曾将自己的命运依托给他人过!五散人,莫要以为谢逊好欺!” 殷素素倒是不担心谢逊这边,她深知谢逊与张翠山的实力,因此将注意力放到另外一处的战场上。 看到杨逍有自己大哥相助,大占上风,正要一举拿下韦一笑和周颠。 哪知这时她大哥殷野王趁着杨逍打了韦一笑一掌后,忽然倒戈,发射暗器攻向杨逍! 他这主意打得极精,想到韦一笑被杨逍所伤,自己再拿下杨逍,剩下的周颠不足为虑,自己可以同时解决他们三人! 哪知杨逍以乾坤大挪移极为惊险的避开这一击,同时当场震怒,撇开周颠,疯狂追杀殷野王。 殷野王偷鸡不成蚀把米,以他的实力,当然不可能是杨逍对手,立时左支右拙,狼狈不堪。 殷素素只能无奈前往相助,就如十三年前殷野王暗算俞岱岩,结果险被对方一掌打死,也是殷素素赶来擦的屁股。 他们都没注意,就在这议事厅的角落,已有一名僧人,面带讥讽的微笑看着发生的一切,眼中满是兴奋之意。 …… 山下,中原各派势力终于汇集到一块。 以峨嵋为纽带,少林为首,丐帮为前驱,昆仑、崆峒、华山以及各大帮会、散人为势,其动静更甚于原著中六大派围攻光明顶! 武当派并没有参加此时行动,但武当六侠皆已悄悄赶来此处。 以他们的立场,既不愿与中原武林正道为敌,亦不想作为抗元主力的明教受到太大打击,甚至由此覆灭。 尤其他们的兄弟张翠山夫妇已身陷其中,武当六侠不可能不管,但到底是强行带人离开,还是助其一战,六侠各有分歧,只能先找到张翠山再说。 不过在进入正邪两道交战区域之前,他们先受到了一群神秘人的围攻。 六侠并肩而立,对方起码有上百人! 俞岱岩一眼便认出其中有玄冥二老、阿大、阿二、阿三以及那个苦头陀,仇人相见分外眼红,不过此时的武当六侠居于劣势,他不敢轻举妄动。 而围攻他们的其他人,有许多是西域金刚门的好手,令有一部分也多是汝阳王府的客卿。 方东白笑道:“俞三侠还记得当年断腿之事,是否至今心中不服?” 俞岱岩冷哼道:“你们趁我伤重在身痛下辣手,卑鄙无耻之极,今日又是依仗人多势众,可我们六兄弟并肩作战,又有何惧!” “哈哈哈,既然你们说我们人多势众,如今可给俞三侠一个机会,可敢与在下单独放对?” 第五十章 绝望 俞岱岩求之不得,仗剑在手,摆出姿态,请对方先行出手。 八臂神剑方东白的剑术以变幻莫测著称,然而俞岱岩以太极剑法不变应万变,以剑成圆,以圆成罩,竟渐渐将方东白控制在丈许方圆之内。 武当诸侠看得连连点头,俞岱岩已颇得太极剑法精髓,能赢方东白该是理所当然。 汝阳王府一群人则大感诧异,都没料到俞岱岩剑法居然如此厉害! 方东白眼中闪过厉色,手中剑法风格突变,似剑非剑,似棒非棒! 其势极巧又极繁,比他原本的剑法更密更诡,竟一举破了俞岱岩的太极剑圈,接连在其肩膀大腿外侧留下数道剑痕。 俞岱岩惊惶后撤,从比武较技上而言,已是狼狈落败。 “这不是剑法!”宋远桥皱眉道。 方东白极是得意,这当然不是剑法,这是丐帮的打狗棒法! 当初从史火龙手中夺走秘籍的那人,正是阿大方东白! 只不过降龙十八掌最终仍被史火龙抢去,他只夺了打狗棒法而回,经过数月苦修,将棒法融入剑招,令其武功更上一层楼! “呵呵,能赢你们武当派太极剑法的,就是好剑法!” 俞莲舟看不下去,就要出言邀战。 玄冥二老上前一步,“正想领教俞二侠的功夫!” 俞莲舟当然不可能以一敌二,宋远桥站了出来,准备相助。 这时张松溪却说道:“大哥、二哥,我们这么跟他们打,却是着了他们的道!天下人都知道我们武当派真武七截阵的厉害,纵然人多却也不惧他们。若是与他们这般单打独斗,我们体力只要被消耗下来,他们再行围攻,我们便再无抵抗之力。” “四哥,怎么办?”殷梨亭问道。 “组真武七截阵,往昆仑山方向杀去!” …… 中原武林这边,煌煌数千人汇聚成势,一举往光明顶之前的七巅十三崖杀去。 路上遭遇五行旗与天鹰教众人,三方势力互成水火。 五行旗与天鹰教已厮杀过一场,双方颇多人物负伤在场,此时面对中原武林大势,方才勉强罢手。 五行旗人多势众,擅长联合作战,战斗方式因地制宜,诡异非常,缺点是缺少顶尖高手,各大掌旗使只能算寻常高手,难入一流之列。 唯有瑞金旗掌旗使庄铮天生神力,外功胜过许多内家高手,可入一流行列。 天鹰教人数不及五行旗,但是中层与高层的高手极多。 当初张翠山夫妇身陷冰火岛,天鹰教遭受武林各派势力围攻十年,依旧屹立不倒,就是因为中高层强者众多,足堪一战。 而中原武林这边,人数最多,但缺乏有效组织,若是乱战,很难敌得过五行旗与天鹰教联手。 不过他们这边顶尖高手极多,少林的空闻、空性、空智,峨嵋灭绝师太,丐帮史火龙,昆仑何太冲夫妇,华山使反两仪刀法的老者,还未包括许多无门无派的散人强者。 这些人实力全部发挥出来,可以打平甚至超过明教法王级高手。 而除此之外,江湖帮派和散人当中,亦不乏次一级高手,且数量极多。 打破三方平衡的是灭绝师太,他独身一人走向五行旗,接连斩杀多人,激得五行旗向其猛烈反扑。 少林诸派自然不可能看着峨嵋派受敌围攻,立马出动高手前往支援…… 一番鏖战,五行旗不出意外落入下风。 而天鹰教众人兴高采烈的在旁观看,指指点点。 …… 此时徐隐从密道当中走出,路上撤去伪装换了身青衣,以免被人认出杂役身份,前往明教议事厅。 议事厅外的守卫早已被杨逍吩咐远离,旁边竟无一人。 议事厅内,成昆奸谋得逞,明教众人乱战受伤之时,忽然受其暗算,皆身中幻阴指颓唐在地。 成昆倒不像原著当中一般,一时得意忘形而被反扑,此时正志得意满的看着众人。 “哈哈哈,乖徒儿,为师今日能一举拿下明教众魔,可真是蒙你所赐,为师真是要好好感谢你!” 谢逊身中幻阴指,纵然惊怒不已,却提不起半分内力,只空自咆哮。 “成昆,我与你不共戴天!今日落在你手上,就赶紧给个痛快!” 成昆笑道:“急什么,你是为师最得意的弟子,为师当然不会亲手杀了你。等除了这里面的众位魔头,我就将你带到山下武林各派面前,也好为我少林卖一个好大的人情!” 张翠山虚弱的说道:“成昆,你这恶贼当真歹毒。” “哦,还有武当派的张五侠,若是让中原各派看到你与魔教群邪在一块,猜猜他们会怎么看待你武当派? 哈哈哈,张三丰是很厉害,可江湖上这么多人要与你武当派为敌,你武当派能撑多久?张三丰可能以一敌百?” 周颠一直在放声大骂,从刚才就没有停过。 此时更是骂道:“你这狗娘养的没毛秃驴,老子就算死了,做鬼也要每天缠着你,让你这辈子都不得安生!” 成昆走到周颠面前,噙着笑意的看着对方,“这么想做鬼,贫僧就成全你好了。” 一指点中周颠膻中穴,周颠面色立刻铁青一片,当场身亡! 明教众人悚然,互相对视一眼,都是摇头不已,心中满是悔意。 说不得哭道:“周颠兄弟,你先走一步,贫僧稍后来陪你。狗贼成昆,有种就杀了和尚!” “好!” 成昆反手又是一掌,说不得天灵盖碎裂。 青翼蝠王韦一笑不甘于此,强运内力,忍受冰玄之气反噬,想要做垂死挣扎。 成昆直闪身前,又是一指,不可一世的青翼蝠王当场饮恨。 杨逍等人自知无望,长叹一口气,忽然齐声诵道:“焚我残躯,熊熊圣火。生亦何欢,死亦何苦?为善除恶,惟光明故,喜乐悲愁,皆归尘土。怜我世人,忧患实多,怜我世人,忧患实多……” 成昆连杀三人,越发癫狂得意,哈哈大笑,仰天吼道:“阳顶天!看到没有!你明教今日毁于成昆一手,感觉如何?! 可是我告诉你,就算你在地狱看着这副情景,心中所受之苦,也难及我当年师妹被你所夺之恨! 师妹,师兄今日灭了魔教,便会再入密道当中来陪你,你在里面已寂寞许久了吧!” 这时,议事厅大门被猛然推开,一缕呈现丁达尔现象化为光柱的阳光,照在踏入大门的那人身上。 只听那人冷笑一声,“你师妹与阳教主已再难分彼此,你去了也不过平白碍眼,不如死在这里吧。” 第五十一章 营救 看最快更新无错小说,请记住 https://www.dafengdagengren.com!章节内容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五十二章 来历 看最快更新无错小说,请记住 https://www.dafengdagengren.com!章节内容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五十三章 紫衫龙王 看最快更新无错小说,请记住 https://www.dafengdagengren.com!章节内容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六十四章 救急 灭绝师太大怒,飞身上前,施展掌法击向殷天正面门,殷天正寸步不让的还以鹰爪。 两人内力相近,殷天正外功更强,原本会稍占优势,不过他已久经鏖战,气力不如开始。 双方指掌交击百招,无人退后半步,尽是硬拼硬打,老而弥坚! 灭绝师太原本恼他出言不逊,但一番交手下来,却是忍不住心下佩服,亦不得不承认对方可称一代宗师,堂堂正正。 两百招后,双方互换一掌,各自后退。 灭绝师太眼见殷天正气血翻腾,气力渐渐不支,也不愿趁人之危,说道:“殷教主武功堂堂正正,不愧为一代宗师,贫尼佩服,此战原本对你不公,贫尼既然两百招未能胜你,便算平局!” 殷天正拱了拱手,也没什么好说的,只是暗自调息,把握每分每秒恢复气力,等待接下来的车轮战。 华山派鲜于通这时窥见殷天正气息不均,想出来捡个现成便宜。 他摇着折扇说道:“嘿,姓殷的你武功虽然不错,可未必是我们华山派的对手,你的狗头,我鲜于通今天必定拿下!” 说着轻摇折扇向前,以打穴手法连击殷天正要害。 殷天正看鲜于通手法平平、步法平平、身法平平,手上劲力亦是平平,心下冷笑,就要在三招以内将对方手脚折断,大杀华山派的威风! 哪知一动手,却是手足发软,平日能用出的十成力道,此时只能用出不到四成! 而他的鹰爪功本偏属外门武学,对筋骨气力要求更甚于内家气劲,体力的损耗亦令他招式变形,威力大打折扣,竟没能如预料般擒下鲜于通。 鲜于通被对方一爪勾开折扇,险些打入中门掐住咽喉,不禁出了身冷汗。 不过看对方气力不支,这一爪招式虽妙,力量却是不足,给自己匆忙格挡便轻松挡开,心下大喜,连忙加快进攻速度。 殷天正大怒,鼓起余劲,分筋错骨,以巧劲偏开鲜于通手脚连打,而后准备欺入内怀将其一击毙命。 这时鲜于通折扇忽开,在这极近的距离内,一枚暗器直射殷天正胸膛。 殷天正大吃一惊,无论是躲闪还是格挡皆以来不及,立被毒针射中! 鲜于通面上一阵惊喜,立刻准备反击,想要以殷天正性命来为自己扬名立万。 结果被其一脚踹飞三丈之外,狼狈的在地上滚了几圈。 殷天正中了暗算,连忙将毒针拔出,透出的血液呈现黑色,他知道其中必是剧毒无疑,当下潜运内功逼毒,不过再也没有办法继续作战下去。 五行旗的庄铮和天鹰教的几名堂主立刻紧张了跑了过来,扶住殷天正,神色担忧。 鲜于通虽然被踹得吐血,不过看到如此情景,依旧大为得意,高声说道:“殷老贼被鄙人一手暗度陈仓所败,所谓邪不压正!明教当下再无能够抵抗我正道之人!若是魔头杨逍他们都不出来,我们这便一把火烧了光明顶!” 殷天正败得极为不甘,几乎气急攻心,手指鲜于通,涨红了脸,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庄铮大怒,“你这华山派的狗贼,手段卑劣,小人一个!可敢与庄铮一战!” 庄铮说完这句话,情绪激动,不禁大咳起来,痰中带血。 他在此前连续伤在正道人士和天鹰教人手中,所积内伤不浅,此时也是强弩之末。 鲜于通原本畏战,见状又抖擞起来,笑道:“行啊,荡平光明顶前,我鲜某人不建议再诛几魔!” 庄铮挥舞狼牙棒攻去,不过内伤在身,勉强舞动重型兵器已极为困难,被鲜于通以轻功一番戏弄,最后一脚踹翻在地,踏在脸上。 “服不服气!” “老子服你祖宗十八代!” 鲜于通脚下用力,直将其脸部踩得面目全非。 在场中原武林人士,虽有不少耻于鲜于通所为,但都不愿得罪如今势头旺盛的华山派,再加上所有人都知道鲜于通是个睚眦必报的卑鄙小人,奸险手段极多,如果在这里得罪了他,日后难免被他报复,着实没有必要。 正当此时,一道剑气忽然袭来。 少林诸位高僧,灭绝师太以及何太冲夫妇还有华山二老都已发现,只有华山二老叫了声小心,然而得意洋洋的鲜于通并未来得及反应。 那道凌厉之极的剑气直接将其脑袋切成两半,余势不衰,斩断数丈之外华山派的旗杆,这才彻底消散。 只见一群人出现五行旗众人当中,为首那人手持一柄软剑,剑上寒芒未消。 其后则是杨逍、五散人中的三位、谢逊、殷野王、张翠山夫妇、纪晓芙母女。 在场众人目光逡巡,最终却都集中在手持软剑的徐隐身上。 只凭刚才那道剑气,在场绝大多数武林中人就无人能够做到! 况且,他们都擅长观察气色,只看徐隐身后众人,就知道这些人内伤在身,根本无力作战,也只有徐隐此人,才是这当中唯一的战力。 灭绝师太眼神微微眯起,她再次看了眼纪晓芙,直瞧得纪晓芙抱着杨不悔深深低下脑袋,躲入杨逍身后,这才紧盯着徐隐不放。 “姓徐的,此前贫尼就曾遇到你的手下倭人挑衅,并且还杀了本派一名弟子,再加上昔年夺剑之恨,今日我峨嵋派与你不死不休!” 少林方丈空闻说道:“徐施主,当年在张真人寿宴之上,你一句话累得本寺蒙受不白之冤,被好事之徒整日纠缠,当真狡诈之极,敢问我少林可曾得罪过阁下,却要下此毒计?” 崆峒五老说道:“看样子姓徐的你是铁心要庇护谢逊和魔教余孽,我崆峒派与谢逊有深仇大恨,你若不让,我们必不留情!” 华山二老拖着没了半边脑袋的鲜于通而回,其中一人说道:“你杀了本派掌门,本派自是与你不死不休!” 何太冲笑道:“徐隐,当年在武当派上我就瞧你很不顺眼,今日总算可以见识见识你的本事究竟如何。不过你结下如此多的仇怨,只怕今日必死无疑!” 徐隐嘿然一笑,“各位英雄请了,徐某极少在江湖上走动,看来曾经所为之事,都教各位铭感在心,徐某不胜荣幸。 正如各位所说,徐某与明教关系密切,今日必定庇护到底!废话也无需多说,想找徐某了结恩怨的,尽可上来。 只是徐某下手向来只分生死,不论胜负,可不像殷教主那般会手下留情。” 第五十五章 刀剑合击 看最快更新无错小说,请记住 https://www.dafengdagengren.com!章节内容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五十六章 魔焰滔天 看最快更新无错小说,请记住 https://www.dafengdagengren.com!章节内容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五十七章 螳螂捕蝉 看最快更新无错小说,请记住 https://www.dafengdagengren.com!章节内容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五十八章 明教教主 看最快更新无错小说,请记住 https://www.dafengdagengren.com!章节内容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五十九章 霸图 三天下来,谢逊与成昆的伤势自然也完全恢复。 此前光明顶大战,众人并没有费事的把成昆带到现场,那毫无意义。 此时,众人准备离开密道之际,谢逊忽然解开了成昆的穴道。 “成昆,这几日你接连尝试冲穴,可没有料到教主的点穴手法如此厉害,竟让你没有分毫办法吧。” 成昆坐在地上一声冷笑,“乖徒儿,如果说够了,就动手吧。” 谢逊走远几步,“当日所言依然算数,你若能胜我,自会放你离开。” 成昆抬头看向徐隐,显然很清楚这里的话事人是谁。 徐隐坐在一旁点了点头,“大家伙都是见证,我们明教中人各个都是英雄好汉,说话算话,绝不食言。 谢法王既然要与你单独解决恩怨,那你们之间的生死自然只能由自己而定。” 成昆哈哈大笑着站了起来,嘲讽道:“你们这群邪教魔头也当真有趣,就和那阳顶天一样,若是早些将我毙杀,又何来日后之局。 不过就是想彰显自己光明正大,如此虚伪做作,日后我成昆定会叫你们追悔莫及。” 说着转头看向谢逊,“来,让为师见识见识你有多大长进。” 谢逊早已按奈不住,腾向半空,凌空下击,正是降龙十八掌中的飞龙在天。 成昆自以为武功修为仍在谢逊之上,以至阳的少林九阳功与其对掌,竟被轰得连连后退,脚下不断踢踏,直震得飞沙走石,掩人耳目。 谢逊咆哮一声,紧跟着一式狂龙出海,双掌交叠连环而出。 却未曾预料方才成昆后退是有意而为,他利用踢踏声影响谢逊感知,暗地里一式幻阴指隔空点向了其气海丹田。 旁观的徐隐眼神微眯,正打算暗中出手,然而谢逊却并没有让他失望。 原来他施展狂龙出海时,手掌不过是作势,实则气劲笼罩全身,是以整个身躯为武器直撞进去。 那一指点中了他的丹田,却也被这股刚猛之气全数冲散。 成昆大吃一惊,却不得不在近距离面对谢逊的拳掌连击。 双方指掌拳腿,在贴身范围内连续交手近百招! 谢逊满怀仇恨,打到后面只攻不守,接连被成昆击中多处软肋,但成昆也被数掌震断双臂。 谢逊抱着他的脑袋,面目狰狞的吼道:“成昆,今日我便以你狗头来祭我父母妻儿在天之灵!给我下来!” 他仿佛野兽一般,竟硬生生将成昆首级从肩膀上撕扯下来,还带下了半截脊椎。 场面极度惊悚血腥,众人骇得纷纷后退。 徐隐微微皱眉,见谢逊抱着成昆的脑袋又哭又笑,状似疯癫,张口猛的咬在成昆人头上,撕下好大一块肉咽下! 于是立即出手,从背后一掌切在其后颈之处,将其打晕。 然后徐隐吩咐张翠山夫妇好好照料谢逊,带领众人离开密道,下山而去。 就在离开密道后不久,新田义助与三名浪人带着徐隐藏好的重剑佩剑赶了过来。 新田义助躬身道:“主公!属下在此等候良久,有大事禀告!” 徐隐令其当众述说。 “前两日,汝阳王府近千人埋伏在光明顶下方,偷袭中原武林人士。 中原武林人士死伤者不计其数,逃出生天者唯有寥寥数人。” 明教众人都看向徐隐,等他如何决断。 徐隐说道:“义助,辛苦了,如今我承蒙明教各位英雄抬举,恬为教主之责,当下最要紧的是统合天下抗元力量共抗元廷,这些中原武林中人是咎由自取,无需同情。” 然后看向张翠山,又看了看明教众人,说道:“各位,按照我们在密道中商量的那样,诸位先返关中,联络抗元义士,积蓄力量,本座先往元大都一趟解救故人。” 杨逍、殷天正等人站了出来,“我等愿随教主前往元大都。” “好,杨左使与殷法王与本座同行即可,其余人等,听从五散人彭莹玉命令,待我等回返!” 然而众人来到关中,原来刘福通在中原攻势越发激烈,元廷几乎抽空了关中防守力量。 本地的明教组织在百姓推动下,当即开始造反,占据县城,驱逐元廷官僚。 地方上的地主力量亦受波及,他们虽无官方号召,却依旧打起官方名号,集结团练,开始自行对抗起义。 见此情形,徐隐当即陷入激烈挣扎当中。 关中造反的百姓数量极多,然而各自起势全无统属。 而地主团练的力量在少数几个豪强联合下,逐渐聚合成团,人数虽不占优势,但装备训练皆精,如此下去,关中义军必败无疑。 只要他这个时候站出来,以明教教主号令义军归属,再加上后方有两千余五行旗和天鹰教的精锐,足够整合义军力量,消灭地主团练占据关中。 到时又能南下连通汉中,合成一片,则基业可成,即便是以明教教主的身份去号令刘福通等义军,亦可说名正言顺。 徐隐实在不愿错过这个机会,下意识便想放弃救援武当六侠。 张翠山十分焦急,并未看出徐隐心中矛盾,见徐隐中途接连帮助义军,已颇感不耐,想要辞行。 这时古墓派的龙淼忽然前来,她带来了黄衫女的书信。 徐隐看过之后,大喜过望,原来汝阳王府的高手在西域重创中原武林,又擒下武当六侠后,途经关中,被古墓派的人发现。 黄衫女当即决定前往救援,并且她亦留意到了关中局势,信中让徐隐坐镇关中,不可错失良机。 有贤内助如此,夫复何求。 他将黄衫女的书信交给张翠山,然后让张翠山、杨逍、殷天正、殷野王、殷素素几人前往元大都,并将范遥的身份告知给了几人,让他们相机而动。 此后江湖上的事徐隐便没有再去插手,而是专注争霸。 黄衫女那边,她不只是带领古墓派去元大都救人,还很早就提醒了武当张三丰。 因此武当派上下免于一难。 张三丰安顿好门派弟子,孤身来到元大都。 与黄衫女在内应范遥的相助下,顺利救下武当六侠,以及部分中原武林人士。 然而被救出的中原武林中人并不感激黄衫女等人,相反,厉声指责他们帮助大魔头徐隐,杀害各派领袖,使中原武林元气大伤。 武当派众人这才从张翠山与中原武林人士口中得知光明顶一事,都未曾想到结局会这般惨烈。 不过徐隐所为仍可称之为正当防卫,中原武林群雄既然要屠戮明教上下,当然就不能怨明教怒而反击,结果偷鸡不成蚀把米。 黄衫女当众驳斥那群不敢怨恨汝阳王府,只敢把矛头对准徐隐,并且有意挑拨张三丰对付徐隐的武林人士。 张三丰当然也看出了这群武林人士的心机打算,如今他武当派与明教关系密切,怎么可能为中原武林去对付徐隐和明教,因此只带着武当派众人辞别,返回武当山,任凭那些计谋失败的中原武林败犬一路狂吠。 此后,黄衫女与杨逍等人一同返回关中,这已是两个月后。 中原战局已经告一段落。 这两个月时间,徐隐统合关中义军,聚势十万,除尽本地豪强劣绅,斩尽蒙元余孽。 而后瓜分关中土地,令十万义军解兵五万,只控五万青壮,编练精兵,扼守潼关萧关,联合汉中军合并为一军。 此时常遇春已在汉中帮他练出了一支相当精锐的班底,都是由有实战经验的义军精锐组成,足有三千之数。 搭配明教总坛下的五行旗精锐,合兵五千,控扼超过七万兵马,已成义军当中举足轻重的力量。 为了让中原局势撑得更久一些,他稳住关中与汉中局势后,一方面派遣常遇春南下川蜀,攻克本地元军,彻底将之占据以为自己大后方。 另一方面,他本人率领精骑东出潼关,协助刘福通在中原袭扰元军。 元军精骑被徐隐牵制,使得刘福通得以提前攻克汴梁,恢复北宋故土。 两人书信交往,刘福通奉徐隐为大明王,但明显自恃功绩与实力,口服心不服,并不听从调遣。 徐隐也不可能强逼对方承认自己地位,甚至承认其为宋王,以安其心,主要是为了让刘福通能够在中原撑久一点,拖住元军主力。 而自己则高筑墙,广积粮,缓称王,默默发展实力。 第六十章 王业 此时的关中残败,不如汉唐时期水土丰饶富庶,养不起太多人口,再无以为王霸之资,就算蜀中钱粮充足,但受限于交通运输,对关中的发展带来的帮助没有想象中那么大。 但关中有个优点,就是此地是元廷的养马地,蒙元占据关中后,将许多田地改成了牧场,所养军马良多。 徐隐占据此地,便白得十万军马,再加上本地汉人养马亦善骑马,骑兵兵力充足,使得他有着超乎寻常的军事实力。 此时向东,蒙元联合地主的力量依然超乎寻常的强大。 汝阳王虽在中原败了一阵,不过自身实力反倒得到许多色目商人和汉人地主的支持,更加膨胀。 元廷危机在前,反倒不敢对他加大惩处,还更加放权,令汝阳王实力大增,厉兵秣马,随时准备在汴梁与山东对刘福通发起反攻。 刘福通占据汴梁后,地处一片平原,反而处于战略劣势,几次低烈度的交战,被汝阳王好一阵修理。 徐隐眼见刘福通并未求助自己,也乐的清闲,默默积蓄实力。 因此领军向西,实战练兵,控制河湟要地,收服藏回各族为己所用。 对内则发展经济,从元廷旧官僚中提拔文官。 这也是无可奈何之事,他手下不乏武将,可要顺利管理关中、汉中、蜀中土地,鼓励耕织,就得启用这些文官。 就像朱元璋手下的李善长、刘伯温等人,一个个也都曾是元廷官僚。 他们有着丰富的治理经验,只要辨别好控制好,使用起来,这些文官的用处其实很大。 此后三年,徐隐根据后世制度,择其适者用之,军事上,除骑兵以外,编练近代以火器为主的步兵。注重火力投送与步骑协同。 政治上,重新厘定田亩,军功分田,打造一批以功臣集团为主的新利益集团,来对抗此前所依靠的旧式士大夫组织。 教育上,则从军队开始,推行简体字,大量扫盲,而后由伤残退伍军人任职地方官吏。 如此则可以联合政治,加强中央集权,有效掌控地方,进一步推动土地改革。 同时以自身丰富的武学秘藏建立锦衣卫,初时只跟古墓派一起查探敌情,入各方势力为谍。同时保护己方重要将领大臣,防止被元廷高手刺杀。 然而徐隐亦在暗中培养他们成为自己专属特务组织,日后自然会承担更加重要的任务。 这几年,中原地区则连年激战,刘福通最终在一场合兵四十万的大战中惨败,一路南逃。 徐隐当即兵分两路,一北上取战略要地太原,彻底断绝关中后顾之忧。 一东进,兵克洛阳,直击汝阳王大本营。 在火炮和火绳枪的强大攻势下,几无坚城可挡。 元廷这才发现,与刘福通比起来,这个从关中杀出来的徐隐,才是一头洪荒猛兽! 徐隐夺下中原后,以明教教主的身份,再加上关中军领袖的身份,迅速收服中原民心,收编大量刘福通手下百战义军。 几乎以横扫千军如卷席之势,在一年时间内,连克黄河以北土地,逐元帝北上草原,将燕云十六州重纳汉家河山。 而后并未着急南下平定南方各大势力,也并未接受南方各地同样以明教名义起义的各地义军。 收纳了他们容易,但后续自己势力当中难免派系林立,难以消化。 所以徐隐定都燕京,更名为顺天府。 再取易经中离卦的彖:日月丽乎天,百谷草木丽乎土,重明以丽乎正,乃化成天下。 故定国号为明。 于九月重阳,正式在顺天府登基为帝,并立黄衫女杨若兮为后。 再修养三年,这三年时间,以杨逍等人为首,屡屡倡导将明教定为国教。 徐隐态度暧昧,另一边却大力打击明教衍生出来的弥勒教和白莲教。 南边的义军组织多以白莲教为核心,如此态度不问自明。 一年后,徐隐重开科举,以儒教为正,完善文官制度。 杨逍殷天正等明教旧人已看出徐隐没有****的心思,同时功臣集团里面几乎无一为明教中人,因此诚恳请辞,徐隐再三挽留。 第五年,徐隐忽将白莲教弥勒教定为邪教,并规定,三教以外诸教皆不合法!这其中自然包括明教! 天下哗然,军中出身至明教的不少将领心生疑虑,甚至有人叛逃前往南方。 这种种乱像,徐隐早有准备,政治风波往往在发动之时,就已将结局注定。 这些年他大力扫盲,提拔功臣集团,完全文官治国体制,就是在逐步将势力当中属于会道门的影响力逐渐清除出去。 煌煌华夏数千年,他可不想将传统儒家的政治体系变成满是毒瘤的****体系,那会引来无穷后患。 因此政治清洗发生时,民间,朝堂,军中似乱实稳。 锦衣卫与直属于徐隐的禁军出动,立时平息骚乱,将叛逃的将领捉回。 自是杀得人头滚滚,三个月时间,京郊五处万人坑皆被填满。 底层镇压之后,便轮到高层,明教旧人被以各种罪行抓获。 杨逍等人竭力反抗,但如何是徐隐对手,一个掌握了天下武学奥秘的锦衣卫轻松将这些曾经的高手尽数拿下。 徐隐准备将之处死,皇后力劝,徐隐最终只是废了这些人武功,流放至西北与辽东。 内部沉疴处理殆尽,徐隐当即举兵南下一统天下,势如破竹! …… 为帝为君,梦幻如烟,徐隐在位四十余年,已打造出一片盛世。 这盛世之下,自然是累累白骨。 他打江山靠杀,治江山也靠杀,但他知道自己的后人绝不能像自己这般好杀。 因为杀人是要有实力的,他作为开国之君,无论是武功军事政治,都要远超同时代的人,当然有这个实力去杀。 他能在杀人后,将杀人的影响变成治国的柴薪,杀一人能救十人,杀十人能救千人,所以他能杀,亦敢杀。 不过他的后人可没法像他这样以杀治国,实力威望见识都相差甚远。 所以徐隐七十八岁退位,禅让于太子。 太子四十三岁登基,年富力强,培植的根基深厚,再加国朝制度完善,他只需治国以仁,便能将这份盛世遗泽三代,更不用说,大航海时代正是在徐隐手中开启的。 太子只要沿用下去,以全世界的财富来滋养煌煌大明,下一个世代仍属于华夏文明。 他退位后,并未居住宫中,而是与太后一起,组建一支两万人的舰队,开始追逐年轻时的梦想。 北上征服日本,前往白令海峡再向东,那是一片新大陆,神赐之地! 第一章 万梅山庄 看最快更新无错小说,请记住 https://www.dafengdagengren.com!章节内容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二章 青衣楼 看最快更新无错小说,请记住 https://www.dafengdagengren.com!章节内容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三章 讨债 看最快更新无错小说,请记住 https://www.dafengdagengren.com!章节内容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四章 债务难清 霍天青在一旁瞧得目瞪口呆,眼神凝重。 霍休此时虽然不如全盛之时,但也不是自己全盛时候能一击而败的! 面前这个青衣客,剑法很不简单! 方才那一剑,虽未对准他,却也依然令他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他绝对没有把握能够接得下来。 这让他想起了传闻中,南海飞仙岛白云城主叶孤城的成名绝技——天外飞仙! 此时霍休逃得大难,不禁得意大笑,“你看起来聪明,其实是个蠢货。或者说,你和霍天青这种自视甚高,孤高绝傲的家伙一样,骄傲的本性下永远都是愚蠢。” 徐隐嘴角微弯,“你以为我方才为什么没有追?” 霍休微微皱眉。 徐隐又说道:“你为什么不发动机关尝试逃离?” 霍休暂时忘了控制机关封闭石室的出路,而是连忙操控起机扩让自己快些沉入地下离开此地。 然而机关却不知出了什么障碍,竟无丝毫反应! 霍休神色终于变了!这意味着他将自己困在了铁笼当中,如果外面的人不帮他切开铁笼,他就一辈子都别想出来。 徐隐笑道:“有花满楼在,陆小凤不会杀你,更何况你还有数不尽的财产,上官雪儿会用得到的。 我会在一年后再来找你,希望你能想得通,不要为了所谓的秘密,把自己困在这里一辈子,呵呵,也许不用一年时间,你就能想得通的。” 徐隐往石阶外走去,他已不想留在这里,霍休这种人,是没法通过用刑让他屈服的。 霍休忽然觉得一阵惊恐,抓着铁栏杆说道:“我是真的不知道当年是谁指使五十一楼的做的那件事!” 徐隐没有理他,继续往石室之外走去。 霍休的手又放到了一处机关上,徐隐说道:“你可以封闭石室大门,我也可以在这里等陆小凤过来,虽然我现在不太想见到他。” 霍休脸色阴晴不定,似乎在思索着反制之法,眼睁睁看着徐隐离开。 霍天青此时坐在外面笑道:“你不封闭石室,是想等陆小凤他们来了后,再将其封闭,然后逼迫陆小凤他们想办法为你破开铁笼是吧。” 霍休不说话。 霍天青继续说道:“虽说这样你仍有可能被陆小凤他们制住,不过总比现在毫无希望要强得多。不过你好像忘了我也长着双腿。” 霍休冷笑道:“你已伤了心脉,如果从现在开始静心疗伤,或许能撑到陆小凤他们过来,若是强行离开石室,我敢保证你走不出这栋小楼,就会气绝身亡。” 霍天青脸色一变,他当然知道自己伤得有多重,因此没有再与霍休说话。 直到一天后,陆小凤在青风观没有等到霍天青,又去找了天禽门的其他门徒山西雁等人,终于意识到了什么。 再次与花满楼来到来了这间小楼,与徐隐一般顺着提示而行,来到了这个位置。 霍休立即封闭了石室,在承认金鹏王朝诸多事件皆是由他策划之后,威胁陆小凤帮他破开铁笼,也只有破开铁笼,才能触及到控制石室大门的封闭机关。 陆小凤不疾不徐的救下霍天青,对霍休笑了起来,而后石室外面被千斤巨石封闭的大门豁然打开。 从其后走出了三个人,为首的那个肥胖的男人沉默寡言,看也没看陆小凤一眼,只是在摸索大门处的机关,细心研究,十分投入。 他叫朱停,江湖上称其为妙手老板。 他的手很巧,巧到可以让太师椅自己走路。这世上没有能困住他的地方,所以霍休抓住了他,却关不住他。 有老板就有老板娘,老板娘十分美丽风骚,跨入石室后,便直接朝陆小凤走来,跟在她身后的是上官雪儿,上官飞燕的妹妹,只有十二岁,却惯会说谎,但有时谎言也是真话。 霍休看到这三人的时候,彻底瘫倒在了地上,他手中一切底牌都已用尽,机关算尽之后,还是输得一无所有。 陆小凤从霍天青那里知道了这间石室中发生过的事,也知道了那个用青竹就能轻易击败霍休的男人。 “他叫什么名字?”陆小凤忽然问向霍休。 霍休十分沮丧,他已一天多没有吃饭,此时正被上官雪儿用一根香肠诱惑,一向爱钱如命,宛如守财奴的他,不得不签下了一张五万两的提款纸条,只为买下这根连饱腹都做不到的香肠。 霍休不愿说,霍天青却知道一些江湖事迹。 “那个人没有自我介绍,不过他应当是七年前苏州知府徐寒江的次子,徐长青。” 花满楼说道:“西门吹雪曾说这个人已经死于七年前那场大火。” 陆小凤说道:“西门吹雪看到的只是一具被烧焦的少年尸体,别忘了,徐长青只是次子。” 花满楼说道:“西门吹雪曾说这个人如果没有死的话,剑法应该更在他之上。他与白云城主叶孤城已是当世最顶尖的两个剑客,我实在想象不出还有什么样的剑客能比他们更强。” 陆小凤说道:“西门吹雪的天资世所罕见,七年未见,也未必见得那个人真的强得过西门吹雪。 不过,他能以一节青竹打得霍休想要逃跑,也必然是与西门吹雪和叶孤城同一层次的剑客!” 说着,他看了看霍休,又看了看霍天青。 霍天青笑容苦涩,“他的剑术,我闻所未闻,见所未见,实在难以用语言来形容。” 陆小凤叹了口气,说道:“为了请西门吹雪出来帮忙,我已答应了他,要替他查清七年前那桩惨案!” 花满楼说道:“看来与青衣楼有很深的关系。” 陆小凤看着霍休,“也许真要关他一年,他才会说出真相。” 霍休坐在地上,冷笑道:“没有真相,你们永远也不会知道的。” 陆小凤摇了摇头,“徐长青也许真的没办法从这个人口中得到线索,如果他被关一段时间还没死的话。” 花满楼十分认同,“幕后指使之人没有灭口,说明他有办法让线索断在青衣楼这里。” “没有真正会断掉的线索!”陆小凤笑了起来,“至少我一定会查下去。” 第五章 熊姥姥的糖炒栗子 看最快更新无错小说,请记住 https://www.dafengdagengren.com!章节内容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六章 绣瞎子 看最快更新无错小说,请记住 https://www.dafengdagengren.com!章节内容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七章 用文士剑的秀才 看最快更新无错小说,请记住 https://www.dafengdagengren.com!章节内容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八章 当年之事 看最快更新无错小说,请记住 https://www.dafengdagengren.com!章节内容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九章 争名 看最快更新无错小说,请记住 https://www.dafengdagengren.com!章节内容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十章 天外飞仙 司马紫衣手搭在剑柄上,他的剑很长,像这样的长剑本不易拔出,但是他却有种独特的方法拔剑,剑一出鞘,就到了徐隐的肩头。 他四岁时就已用竹练剑,七岁时就有了把纯钢打成的剑。 他学剑已四十年,就只练这拔剑的动作,已研究了一百三十多种方法,他一剑出手,可以贯穿十二枚就地洒落的铜钱。 然而他的剑还未发力,就被一股外力缠得死死的,再也发不出来,便是剑气剑芒也被这股外力淹没于内。 这一瞬间,他几乎不敢相信所发生的事! 众人定睛看去,原来司马紫衣的名贵宝剑已被一柄寻常之极的软剑给缠住,软剑之上发出的柔劲,将他长剑上的凌厉气劲给完全消磨殆尽。 这是徐隐将太极剑法融入避水剑法后,独创出来的剑法。 但再厉害的剑法对他而言也不过是有形之剑,他很早就达到了剑技之极,一切有形之剑对他而言皆无意义,因此即便自创出来的这门剑法很厉害,也不过是自娱自乐罢了。 不过对武林中许多高手而言,却已是一生也难以企及的境界。 徐隐笑道:“司马庄主,是你赢了。” 司马紫衣疑惑的看向徐隐,徐隐却说道:“如果要取胜,在方才我就该立即反击,不过我却发现为了挡下这一剑,我手已再难发出第二道劲力。 而庄主手中的是宝剑,且没有动用全力,只要动用真劲,恐怕我手中的破烂软剑就要崩碎,还如何能胜?” 司马紫衣知道对方是给自己台阶下,见对方松开软剑,自己也还剑入鞘。 “你不必自谦,这天下能挡住我拔剑的人不多,今日之事,我不再过问。” 徐隐朝对方拱了拱手,他方才没有削司马紫衣面子一举将其击败,一方面是他不想过多结仇,以免招来更多麻烦;一方面也是司马紫衣并无恶意,那一剑是刺自己肩膀而不是咽喉,所以徐隐愿意给他这个面子。 最阴毒的人和武功最高的人都离开了,其他几人发现除了联手而上,似乎并没有办法拿下徐隐,因此互相交流起眼神来。 蛇王却忽然说道:“在下还有要事,先行离开,陆兄,可要一起?” 陆小凤笑道:“当然!” 然后他再次看了眼徐隐,冲他微微点头,丝毫不隐藏欣赏之意。 陆小凤、蛇王、薛冰三人一走,剩下的三人即便联手也并无信心拿下徐隐,除非有人愿意牺牲自我,用生命去困住他手中的软剑,给其他二人创造杀机。 但很显然,他们并无此等自觉,只能眼睁睁看着徐隐收剑离开。 这一战再次轰传武林,避水剑徐隐的名头又被拔升一个层次,虽不及西门吹雪与叶孤城这等绝世剑客,却也仅在其后一个档次。 陆小凤与薛冰在返回客栈的路上,仍在回味方才的一番交战。 薛冰忍不住问道:“听说你认识西门吹雪?” 陆小凤说道:“我们算得上是好朋友。” “徐隐的剑法和西门吹雪比起来怎么样?” “如果只是刚刚展现的那些的话,还差上许多。” 薛冰好奇道:“你认为他隐藏了实力?” 陆小凤笑道:“这个人出山以来,每一场决斗都没有超过三招,而他的剑意显然也不仅仅只有三招。” 薛冰沉默了好久,终于忍不住又问道:“这个人会不会是那个用文士剑的书生?” 陆小凤怔了一下,“虽说文士剑不是软剑,但比软剑更不好用,你说得极有可能。” “你不是在追查绣花大盗吗?那个书生跟绣花大盗正面交手没有败,你怎么不去问问?” “我已找过常漫天,常漫天是绣花大盗手下的唯一幸存者。 他见过那书生和绣花大盗交手,也仔细观察过绣花大盗的容貌。 所以再去找那书生,意义已经不大,更何况这个徐隐未必会承认。” 薛冰跺脚道:“所以你还是要去闯一下王府宝库,模拟绣花大盗盗取明珠的作案经过?” 陆小凤肃然道:“只有如此,才能了解他是怎么在一个绝对的密室中盗取走宝物的。” 隔天陆小凤从蛇王那里获得了王府的详细建筑图,以及内中守卫的换防时间。 他夜入王府,避过了许多人,瞒过了所有守卫,结果在宝库的房顶遇到了一个意料之外的人。 这个人便是白云城主叶孤城! 他被吓得魂飞天外,不得不转身逃跑,结果被叶孤城逼至墙角,一式天外飞仙当面而来! 此时,徐隐与金九龄,花满楼以及六扇门多名高手正在暗中旁观这场突如其来的交手。 所有人都很好奇陆小凤的灵犀一指,能否接下天下最强神剑天外飞仙。 金九龄却在此前说道:“能接下来的才是陆小凤,接不下来的那就是擅闯王府的小贼。” 所以陆小凤必须接下这一剑,如若不然,江湖上就再也没有陆小凤和灵犀一指。 除了花满楼跟徐隐知道他绝对接得下来,其他人口口声声说相信陆小凤能接得下,但实际上并不相信。 徐隐看着叶孤城身悬半空,正当明月,白衣胜雪,剑锋斜刺,果然飘逸若仙! 只不过那柄剑却绽放着极致的杀意! 其剑势之冷厉锋锐,丝毫不比全盛之时徐隐的空寂无痕剑差上半分,甚至于纯粹一道上,更远胜徐隐。 徐隐看得如痴如醉,这一剑,实在是太美了! 他似乎从这一剑上有了些关于剑道之纯的领悟! 作为直面剑锋的陆小凤,他的想法当然不会那么美妙,他的眼中明显闪过惊惧之意。 不过在生与死的一瞬间,他的精气神忽然凝聚合一,眼中再无任何惧意,只有媲美叶孤城这一剑的绝对诚挚! 他的胸膛忽然瘪了下去,仿佛与背心黏贴到了一起。 叶孤城这一剑本已计算好了落点,刚好就在陆小凤的心脏位置。 此时刺落,却因其胸膛下凹,而错开了最强的一击。 正好,陆小凤天下无双的灵犀一指在这一瞬间夹住了叶孤城的剑锋! 他侥幸活了下来! 第十一章 内应 看最快更新无错小说,请记住 https://www.dafengdagengren.com!章节内容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十二章 再斗绣花大盗 绣花大盗忽然退开,因为他原先伸出的手腕处多了柄利剑,如果绣花针再往前递一点点,他的腕动脉必然会被割断。 来的人似乎会料敌先机,是个意想不到的高手。 绣花大盗,也就是金九龄从未想到这个刚刚成名的剑客手底下居然如此之硬。 事实上这是他出道做案以来,遇到的第二个硬手。 第一个当然就是那位使用文士剑的书生,这让什么都是一流,什么都很骄傲的金九龄心下十分不快。 江湖上何时多了这么多年轻高手? 所以他再次杀了上去,这次他没有使用绣花针,而是挑起了地上一名死去的蛇王手下的佩剑。 原来金九龄也是个用剑的高手,事实上他什么武器都会用,也用得极精。 原著中最后被陆小凤拆穿身份后,在密室中用一柄大椎和陆小凤交手,举重若轻,舞动起来可以不带一点风声然威力更甚。 连陆小凤都险些失手,最终还是将金九龄拖到真气耗损完毕后,才胜过对方。 徐隐的武功只会在陆小凤之上,但这个时候他并不想发挥真实实力,所以用融合了太极剑法的避水剑和对方拆起招来。 两个人都极擅长变化,硬剑与软剑之间的交手,直看得一旁的薛冰心驰神动。 她没有见过西门吹雪和叶孤城的剑法,但这两个人的剑法已是她想象中的剑法极致,这两个人中的任何一个,随便两三招都能轻松杀掉自己。 忽然间薛冰觉得自己这点微末本领还竟敢一个人出来闯荡江湖,还居然没有死掉,那已是何等的庆幸。 这时徐隐笑了,“阁下的真气并非玄门正宗,一味求急求速求变,应该已经支撑不下去了吧。” 金九龄微微皱眉,手上一个顿挫,忽然一处自己想不到的空挡处刺进来一道剑气,凌厉至极! 嗤的一声,他肩膀处的衣衫被割破,不得不往后退去。 徐隐如影随形,又开口道:“如果在一开始,你若是想走,在京城这么热闹的城市当中,我或许还不一定能追得上你。 但是现在,你想走却已经来不及了。” 徐隐之前出手,也曾用独孤九剑进攻对方破绽,然而金九龄变化极快,也很清楚自己招式中的破绽。 因此破绽刚刚出现,就会立刻被下一招所弥补,徐隐根本来不及进攻,所以只能一直僵持。 他原本也能依靠高明的剑术从头到尾压制对方,但金九龄一定会逃跑,自己的轻功并无把握能胜过对方,所以他选择了伪装,给予对方能够获胜的希望。 希望是假的,在金九龄气力耗损严重之时,徐隐的剑势忽然暴起,有如狂风暴雨,化作无尽狂澜,将其逼入墙角,封锁他一切逃走的空间。 狗急了都会跳墙,兔子急了也会咬人。 金九龄本已利用蛇王将陆小凤骗去西园,到时会误导陆小凤将绣花大盗当成红鞋子的首领公孙大娘。 他即将制造出一个完美的犯罪,自己不仅可以借陆小凤之手除掉红鞋子的首领公孙大娘,还能扶持自己在红鞋子的内奸成为的新首领。 从此以后他将有花不完的金银,享受不尽的美人,如何甘愿在此时候倒在徐隐剑下! 所以他手中的剑忽然炸开了,他不仅剑法是第一流的,内功和暗器也是第一流的! 铁剑的碎片幕天席地,不仅是针对徐隐,也针对薛冰。 徐隐要剑护自身,也想救下薛冰让陆小凤欠自己一个人情,所以他不得不收剑腾身相护。 然而始终封锁着金九龄逃离的路线,待剑雨过后,他只能束手就擒! 就这短暂的数息时间,金九龄背后的墙壁忽然裂开,他竟以后背撞开石墙,退入烟尘当中,再迅速穿窗而遁。 徐隐这时再要去追,已经来不及了。 他站在薛冰身前,摇头叹气道:“真是太可惜了。” 薛冰方才凝神细看徐隐和金九龄的斗剑,用神极多,可她本身就受重伤,此时精神稍稍松懈,又是一口血吐出,昏厥过去。 徐隐摇了摇头,抱着这个绝美的女人去了客栈…… 陆小凤宿醉醒来,在金九龄与花满楼的调笑中清醒过来。 他并没有注意到金九龄脸上暗藏的苍白,只是想起如意客栈中还有薛冰在等自己,连忙赶了过去。 然而薛冰并没有待在如意客栈,他又去了蛇王那里。 结果从一脸苍白的蛇王口中得知,护送薛冰回客栈的两个手下已被人所杀,薛冰不知所踪,现场留下激烈的打斗痕迹。 陆小凤又回了打斗现场,看到了遍地的剑气裂痕,看到了被撞开的墙壁,看到了地面上的鲜血。 他模拟出了大半战斗经过,心中生起希望。 他知道有个武功极高的剑客曾与绣花大盗在此决战,而且还赢了对方。 那个剑客走了,薛冰也不在,所以薛冰应该就在那名剑客手中。 一个愿意仗义出手的剑客,人品一定不会差到哪里去,所以他渐渐放心。 此后陆小凤拜托金九龄和蛇王帮忙寻找薛冰,自己却在当天前往西园代替蛇王赴会,去见蛇王的仇人公孙大娘,也是确定公孙大娘究竟是不是绣花大盗。 一间小客栈当中的普通房内,薛冰皱着眉头苏醒过来,看到窗外的天色微微发亮。 难道自己竟然昏迷了一整晚? 她感觉内息没有那般滞涩,身上的内伤好了许多,只是腹中饥饿异常,不过女人总比男人忍受力要强一些。 她想尽快去寻找陆小凤,立刻坐起身来,看到了一个年轻剑客正在房间的桌子上喝酒。 她下意识的检查了一下衣服,还好,比较完整。 徐隐并没有去看薛冰,饮了杯酒笑道:“在下是否要比陆小凤这个浪子靠谱一些?” 薛冰脸颊微红,“就算如此,我也只能感激你的救命之情,其他的……其他的……或者我可以介绍我的姐妹与你认识。” 徐隐哈哈笑道:“就算是姑娘的其他姐妹,也未必有姑娘这样的容貌、气质以及身体上独特的幽香。” 薛冰的脸更红了,转移话题道:“我身上的伤是你帮我治好的?” 徐隐依旧保持微笑,“姑娘你猜?” 第十三章 真凶 薛冰跳下床,“我不能再待在这里了。” 徐隐说道:“在下从来没有强留姑娘的意思。” 薛冰推开房门,又听见徐隐的声音。 “不过姑娘最好不要一个人出去行走,因为你是红鞋子的八妹,盯上你的人有不少。比如说绣花大盗,比如说蛇王。” 薛冰立马又关上了门,走了回来,坐到徐隐对面。 徐隐倒了杯酒给对方,笑眯眯的看着薛冰。 薛冰捧着酒杯,却并没有立刻饮下去。 “我不是什么红鞋子,而且蛇王是陆小凤的好朋友,他为什么要对我不利?” 徐隐说道:“是不是红鞋子你心里应该有数。” 然后他眼睛看了一下薛冰脚部,她微微缩进桌子下面。 “不是穿红绣鞋的就是红鞋子的人!” 徐隐嘿嘿一笑,也不和薛冰多争。 薛冰问道:“你还没说蛇王为何要对我不利。” “因为他畏惧绣花大盗。” “听说绣花大盗是公孙大娘,公孙大娘与蛇王有仇,他恨绣花大盗还来不及怎么会怕?” 徐隐再喝了一杯酒。 “你认为绣花大盗是公孙大娘吗?” “别问我!我不是陆小凤!” “呵呵,如果我说绣花大盗是金九龄呢?蛇王是不是就有畏惧他的理由?” 薛冰怔住了,她怎么也没想到这个人会说绣花大盗是金九龄。 “你有什么证据?” “证据什么的,且先另说。只说金九龄为什么会是绣花大盗,又为什么会让蛇王这个京城的地下黑道头目畏惧。” 说着,徐隐失意薛冰喝一口酒。 她皱着眉头,还是轻啜了一口,徐隐才继续说下去。 “金九龄什么都是一流的,当然,吃穿用住,包括身边的女人也都是一流的,你应该知道,这很需要钱。” 薛冰点头,又摇头道:“可他鉴定古玩字画的本事也是一流的,这足以……” “真的足以让他过上这等奢华的生活?京城中比他更擅长鉴定古物的行家可从不缺乏,你见过有谁像他那般奢侈?” 薛冰立刻不说话了。 徐隐接着说道:“他和前王府总管江重威是好友,所以当然有机会从江重威那里模刻到王府府库下面酒窖的钥匙。那么潜入王府府库窃取明珠,并且刺瞎江重威也就不是什么难事。 金九龄本身的武功很高,又有在六扇门工作的经验,非常熟悉黑道镖局等势力的行动方式,所以两针绣一个瞎子劫夺宝物,对他而言也不是难事。 另外,他还很熟悉红鞋子的所有动作,所以才故意装成绣花大盗,作案之时,所有人以为他是男的。 实则对聪明人而言,都会因他所穿的红绣鞋以及手中假绣的牡丹和针线材料,将其判断成假扮男装的女人。 比如陆小凤就上了当,将目标锁定为红鞋子的大姐公孙大娘。 等陆小凤今天去西园调查公孙大娘,就会彻底上当,将其确定为绣花大盗。 然后金九龄再杀了蛇王,将你绑架,如此一来,怒火攻心的陆小凤也会失去理智和辨别能力,要么协助他拿下公孙大娘,要么冲突中被公孙大娘所杀。 如此一来,他犯案的手法就彻底完美,只要下达海捕文书,这世上将再没人会怀疑他是真凶,彻底逍遥法外。” 薛冰听得汗毛直立,不过又有许多不明白的地方。 “但是你有一个问题无法回答!金九龄如何会熟悉红鞋子的所有行动?” 徐隐笑道:“因为你们内部已出了内奸,这个内奸是你们高层的几个姐妹之一,她心甘情愿成为金九龄的女人。” 薛冰豁然起身,神色剧变,但又说道:“都说了我不是红鞋子的人! 还有,依你所说,金九龄为什么要杀蛇王?蛇王又为什么会怕金九龄?” “蛇王是京城地下势力的老大,他手下有数千帮众要养活,而他本人又是个极重义气的人。 这京城的地下势力虽然庞大,然而也得要看六扇门的脸色。 如果六扇门铁心要扫平这些黑道,你以为凭他们能挡得住朝廷的兵马? 呵呵,所以蛇王为了手下的兄弟,不得不听金九龄的话。 事实上你昨天险些被擒,也是因为蛇王向金九龄通报了消息。 而陆小凤此前那般快便从蛇王手中获得王府的地形图和换防图,并不是因为蛇王的手下很厉害。 而是他与金九龄早已认识,地形图与换防图是金九龄这个新任的王府总管交给他的。” 薛冰听得浑身发寒,他一直以为蛇王是陆小凤的好友,因此一直没有任何防备,原来幕后早有杀机。 徐隐继续说道:“正因为蛇王听从金九龄的命令,也知道金九龄太多秘密,所以他非死不可!” “你为什么不去救?” “我为什么要去救?” “蛇王不死,他便能做证人指证金九龄。” “他指证不了,因为他并不知道金九龄就是绣花大盗,他只是一部分帮凶而已。” “那你也不该看着他死。” “可他差点将你害死。” “我…我…再怎么说他也是陆小凤的朋友。” “嗯,这个理由很不错,薛姑娘以后嫁人,一定会是个贤妻良母。” 薛冰脸颊再是一红,“那你还不动身?” “我不动身,是因为现在要动手已经晚了。” 薛冰愕然,“金九龄昨晚才与你打过一场,我记得你说他内力消耗过度,怎么可能立刻回头杀掉蛇王?” 徐隐再次笑了,“姑娘不觉得肚子很饿?” 薛冰捂着肚子,说道:“我会在路上买点东西吃,不耽误时间。” “当然不耽误,毕竟你已昏睡了一个白天加两个晚上。” 薛冰震惊,“怎么可能这么久?!” “现在陆小凤应该已经从西园出来了,并且已经发现了蛇王的尸体,或者正在拼命寻找你,嗯,也许他已经猜到你是红鞋子的八妹,所以他应该会再去寻找公孙大娘,然后通过她来寻找你是不是在红鞋子的聚会当中。” 薛冰惊声道:“他怎么可能发现我加入的红鞋子!” 徐隐笑了,这个女人终于肯承认了。 “从你房间中莫名其妙出现那只被你斩断的手臂开始,他就怀疑你了。” 第十四章 红鞋子 薛冰忍不住说道:“你怎么好像什么都知道!” 这时房间的敲门声响起,“客官,您点的菜已经给您送过来了。” 徐隐笑道:“薛姑娘,不如先填饱一下肚子,今天晚上还会有一出好戏。” 他起身打开门,店小二将四菜一汤端上了桌子,立刻垂首离开。 薛冰的确感到饿了,当下也不客气,正准备大快朵颐,忽然又取出一根银针刺入菜中试毒。 徐隐说道:“如果是我下毒,银针一定试探不出来,这东西只能试出砒霜。” 薛冰不服道:“你怎知道金九龄找不到我们呢?万一他已经找到了,偏偏就在酒菜中下毒了又怎样。” 徐隐每样菜都夹着吃了几口,说道:“那是不可能的,他跟我一战消耗太大,回去后又不敢让其他人看出破绽,自不会突然下令让人搜索我们。另一个有比较大可能找到我们的人,也就是蛇王,他必除之而后快,更不可能让他来找人,明白了吗。” 薛冰边吃边说道:“莫非你这段时日也在探查绣花大盗,为什么所有事情都知道,甚至比陆小凤还了解得多?” 徐隐暗笑,他看过原著,当然知道事情经过,但现在也没有必要暴露出来,因此保持神秘。 “或许我不比陆小凤笨呢?” 薛冰脸颊又是一红,说道:“你还知道什么?” “我还知道今晚会有一场好戏,陆小凤找不到你,一定会想方设法寻找公孙大娘。而金九龄也一定安排好了陷阱,让陆小凤能够成功找到他们。 嗯,因为你还活着,金九龄现在一定很急,他不会再按原计划的那样,让陆小凤与公孙大娘斗个两败俱伤,而是会想办法让陆小凤死在公孙大娘手上!” “你是说金九龄担心陆小凤会看出破绽,从而联合公孙大娘一起对付他?” “当然,我说过,因为姑娘还活着,恰恰姑娘又是红鞋子的八妹。” “我们不能就这么看着!必须要去提醒陆小凤!” “那也得等到晚上。” 白天一天时间,徐隐静心打坐炼气,而薛冰却在房中反复踱步,心情焦急,终于等到黄昏。 “实不相瞒,大姐今日约了我和其他姐妹见面,这是我和她们第一次见面,不应迟到的。” 徐隐眼中带着笑意,“那也不能这么走出去,来我们易个容。” 他巧施妙手,将二人易容成寻常百姓模样,趁着黄昏往约定地点而去,那是个大户花园,约定地点就在花园内的一个豪华小楼。 这样的奢华的地方,自然不乏人守备。 可在薛冰带领下,两人很顺利便绕过所有人来到小楼附近。 “还没到时间吧。”徐隐说道。 薛冰点了点头,“要等大姐先来,我们现在怎么办?” “先躲起来,比如旁边那个假山。” 假山里面空间很小,两个人基本紧挨在一起,呼吸相闻,肌肤相抵。 薛冰低下头,不知道如何说话,徐隐很是淡定,保持着微笑看着外面。 此时陆小凤在跟踪一个叫阿土的乞丐,阿土原本是公孙大娘指定的线人,被金九龄和陆小凤发现。 阿土今晚似乎有个重要东西带到红鞋子总部去,因此行踪格外诡秘。 为了不引起注意,只有陆小凤跟踪过来,而金九龄却回去等待消息。 陆小凤觉得金九龄气色有些不对,但他此时心忧薛冰的安危,急于通过红鞋子来寻找。 跟踪了一整日,终于来到了这栋小楼。 徐隐和薛冰凝神关注,只见阿土堂而皇之的登上了小楼,小楼之内满桌席面,他毫不客气的大吃大喝起来,似乎正在等人。 陆小凤就躲在小楼对面的大银杏树上面,而徐隐跟薛冰所隐蔽的假山,离这颗银杏树不过两丈距离,所以可以很清晰的观察到陆小凤与小楼内人物的举动。 不多时,便接连有多名女子进来。 最先到的是公孙二娘,年纪虽已有四十,可是徐娘半老,风韵犹存,眉梢眼角的风情,比少女更迷人。 第二个来的是老七,梳着两条乌油油的长辫,明眸皓齿,巧笑嫣然,身穿红衣。 第三个是三娘,她举止寻常,唯一不寻常的是没有人发现她什么时候进的楼,能瞒过陆小凤和徐隐的感知,此人的轻功和匿踪之术绝非等闲。 最后三个女人一起到场,老四是欧阳情,曾与陆小凤有过一面之缘。 她是青楼的头牌,接待过许多客人,比如说老实和尚、东南王世子、皇宫大内的显要甚至是太监。 甚至也接待过陆小凤,只不过当陆小凤透露出逛青楼没带钱时,欧阳情立刻以肚子痛为借口离开。 这让陆小凤一直以为她是个典型爱钱不爱俏的风尘女子,实际上欧阳情直到现在仍是个处女。 原著中薛冰死后,她代替了薛冰在陆小凤心中的地位,当然陆小凤是个浪子,中间过程当中他也睡过多个女人。 老五是江轻霞,这已在陆小凤意料之中,他此前面访江重威的时候,就见过这个女人。 她本是江重威的未婚妻,只不过江重威不能人道,两人和平分手,最后出家为道,但依旧与许多男人保持暧昧,这是个很怕寂寞的女人。 第一次与陆小凤见面,便非常暧昧的咬陆小凤的耳朵,极尽勾引之事。 她和薛冰同列武林四大母老虎之列,武功不弱,但算不上顶尖。 老六青衣白袜,满头青丝都已被剃光,竟是位出了家的尼姑,她最是沉默寡言,极少说话,存在感也最低,让人看不透所思所想。 在场六个女人,一个男性乞丐相谈甚欢,这六个女人对这乞丐非但没有丝毫嫌弃,反倒十分尊重。 他们所有人来的时候都带了一个黄布包裹,里面各自装着重要的东西。 且除了阿土以外,所有女人都穿着红绣鞋。 他们便是红鞋子这个组织的首脑人物,暗中控制着青衣楼与许多江湖势力,强大而可怕。 七人到齐,却还空着一个座位。 薛冰想说那个座位原本是为她所留的,徐隐却做了个噤声的动作。 这里距离陆小凤很近,他担心被陆小凤听见。 第十五章 比试 七个人在场说了会儿话,自然便开始展示一年以来的成果。 这些成果都在黄布包着的箱子里面。 二娘打开的箱子,里面是数不清的银票和存折。 她感叹这一年的收入只有一百八十万两,比往年少了许多。 这不仅让陆小凤大为诧异,便是徐隐跟薛冰都有些挑眉。 红鞋子真的很有钱! 三娘就是那个走路无声无息,能瞒过陆小凤和徐隐的女人,她打开的箱子里面竟然洒落七八十个鼻子! 这些鼻子都是称霸一方的江湖豪雄的,她能割下别人的鼻子,自然也能让其他人乖乖听她的话。 然而似乎只有这两个女人展示了箱子里的成果,谈话间自然谈到了原本被介绍来的八妹薛冰,以及正在银杏树上窥视的陆小凤。 原来他早就被阿土发现,那是在路上跟踪的时候就被发现了,还因此被人戏弄了一路,搞得陆小凤到现在除了西北风,什么都没下肚。 他也索性不再藏了,跳到了酒席上。 他一上桌就与六个女人斗嘴,斗嘴是斗不过的,他忽然暴起,擒住了七妹,那个有着两个辫子身穿红衣的少女。 陆小凤想挟持这个少女逼迫公孙大娘现身,然而三娘却根本不顾七妹死活,朝陆小凤挥鞭而来! 这个女人能割掉七八十个江湖豪雄的鼻子,自是心狠手辣且心肠极硬之辈。 她是个不受威胁的女人,所以浸了毒的鞭子施展开来,招招直击要害! 陆小凤虽不是什么君子,但也不会用一个少女当肉盾,他不仅没用这个少女当肉盾,还主动替她挡下了许多鞭子。 紧接着二娘、欧阳情、江轻霞、老六都出手了。 战到急处,阿土出手了,他用酒杯拦截下了二娘、欧阳情和江轻霞,用筷子挡下了三娘和老六。 原来他的武功比其他六个女人加起来都要强! 陆小凤也松开了七妹,并终于认出了阿土的真实身份。 他就是公孙大娘,也只有公孙大娘才有如此夺天地造化一般的易容术。 两人说了些往事,说到了青衣楼,说到了青衣楼的幕后老板霍休。 霍休此时还没有死,他已被上官雪儿敲诈出了许多钱,但这些钱还远远不到他总财富的十分之一。 公孙大娘却说上官雪儿再也敲诈不出霍休一两银子,因为那些财富已落到了另一个人手中。 而提到这个人的时候,即便是公孙大娘这样的高手,眼睛里竟似带着种说不出的恐惧之色,强行改变话题,询问陆小凤的来意。 陆小凤指出公孙大娘就是绣花大盗,并要公孙大娘跟自己归案。 这想法当然很天真,公孙大娘似有意调戏,要陆小凤跟他比试三场,只要能赢两场,就跟陆小凤一起离开。 看到这里,徐隐兴致盎然,不过也很好奇金九龄该怎么杀掉他。 金九龄是绝对不会让陆小凤活下来的,因为薛冰活了下来。 第一场比的是喝酒,为此公孙大娘还特意换了身衣服。 而桌上已经摆上来了六大坛泸州老窖, 陆小凤喝了一天西北风,肚子里空空如也。 没有吃饭的人,他的酒量往往也会比平时小上一半,所以陆小凤先喝了三碗酒,尚且还觉得不错,再喝两碗酒,他也不知是怎么回事,发现自己在吐,连肠子都快吐出来了。 这一阵,他当然输了,还不能逞强,否则真喝醉了,公孙大娘也不可能和他比睡觉。 第二阵比剑法! 公孙大娘再次离席,换了身霓裳羽衣,此时她才显示出真容,即便是徐隐见惯绝世美人,也不由大感惊艳。 老实和尚曾说过,公孙大娘的真容比武林四大美人还要美上十倍,如今看来果真名不虚传! 她灿烂,高贵,绰约,不似人间女子,只如神女下凡,凡夫俗子相望,总不免自惭形秽,只愿拜倒于其石榴裙下。 陆小凤这个浪子见到如此美人,自然是一阵吹捧,彩虹屁当场奉上,这等口才,难怪能够四处沾花惹草。 公孙大娘亦被吹捧得大感愉悦,徐隐身旁的薛冰脸又红了,不过是气红的。 徐隐暗笑,朝薛冰指了指自己,暗示自己在对待女人方面至少没陆小凤这么滥情。 薛冰立刻撇开脑袋。 小楼内,既然第二场是比剑,陆小凤空手而来,自是问了老六那个尼姑借了柄剑,与一双短剑在手的公孙大娘正式拉开架势。 陆小凤虽然风流好色,不过当他一心对待正事的时候,绝对可以做到心无旁骛,不为外物所动,亦不会因对方是个绝世美女便将自己陷入死地。 公孙大娘先攻,她一向都很主动。 而徐隐这也是第二次见识她的剑法,不过第一次她打扮成熊姥姥,虽美但没有那般惊心动魄。 这一次,她准备得很充分,一套源自盛唐的公孙剑器挥洒开来,变化无方,如水银泻地。 更可怕的是,剑器之中,每一势皆藏剑意!这是上次与徐隐交手时所没有展示的力量。 这股剑意需以她那身七彩霓裳和绝美舞姿来激发,越是华丽越是美丽,则剑意越是强大! 这才是公孙大娘的真实实力,也无怪呼她一定要换上这般华丽的衣服,方才出来比剑! 这比徐隐上次与她交手时还要更强一倍! 此时的徐隐若是与她动手,也绝不可能像上次那样能够轻松压制。 陆小凤不是对手,施展绝世轻功跳上银杏树,又跳上了屋顶, 所有人都以为他想逃跑,只有受气机牵引的公孙大娘知道不是这样。 因为陆小凤打算转守为攻,他跳上屋顶是为了蓄势。 什么样的剑法需要这样蓄势? 公孙大娘追到小楼之外,陆小凤忽然一剑斜指,人与剑仿佛合二为一。 只见剑光如匹练如飞虹,从屋脊上朝公孙大娘直刺而去,剑光辉煌而迅疾,没有任何变化没有任何后招,只一往无前,断绝一切退路,果敢而决绝! 徐隐睁大双眼,这是叶孤城的天外飞仙! 亲手接过这一招的陆小凤,竟然已经将这一招的大半神髓都已掌握! 虽不如叶孤城的诚挚和纯粹,但已能压过这世间绝大部分剑法! 公孙大娘使尽全部变化,然而皆无法脱离这一剑的锁定! 叮的一声,剑光乍合乍分! 满身彩霞飞舞的公孙大娘,身上的彩带已被削断数十根。 两人一动不动的面对而立,没有人再继续出手。 第十六章 中毒 看最快更新无错小说,请记住 https://www.dafengdagengren.com!章节内容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十七章 引蛇出洞 看最快更新无错小说,请记住 https://www.dafengdagengren.com!章节内容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十八章 现形 看最快更新无错小说,请记住 https://www.dafengdagengren.com!章节内容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十九章 困兽犹斗 金九龄此时那聪明的脑袋竟已转不过弯来,站在门口的这两个人,是万万不该出现在这里的! 可他们偏偏就出现了! 他对徐隐说道:“你身为一个剑客,此时早应该在八百里外去寻西门吹雪和叶孤城了,为何还会在这里?” 然后又看向陆小凤,“你明明已身中乌头三日煞,又妄动真气,当场就该咽气了才对!” 徐隐轻咳一声,笑道:“我没去,是因为我知道那两个追求极致完美的人,是绝不可能在新月之夜决斗的,要打肯定要在一个景色氛围足够恰当的满月之夜,才最充满仪式感。” 陆小凤看了眼徐隐,“我能活下来,倒也多亏了旁边这人,他非但是个用剑的行家,也是医术方面的行家,这一点你和西门吹雪很像!” 西门吹雪不仅剑术通神,他的医术一样是最顶尖的。 金九龄紧盯着徐隐说道:“原来你早就看穿了!” 薛冰这时在门外说道:“你之前说的很对,没有杀了我,是你所有计划中最大的败笔。” 金九龄握住了拳头,忽然他发出一声轻笑,松开双手,看着众人朗声说道:“我一直将你们当做好朋友,当做好人,想不到你们竟会和绣花大盗勾结,来陷害我。” 陆小凤和徐隐同时愕然,公孙大娘与薛冰也忽然不知所以。 金九龄板着脸,冷冷道:“只可惜你们随便怎么样陷害我,都没有用的,我从十三岁入公门,到如今已近三十年,从来也没有做过一件枉法的事,无论你们怎么说,都绝不会有人相信!” 陆小凤道:“可是你自己刚才明明已承认了!” 金九龄冷笑道:“我承认了什么?” 陆小凤好像也已说不出话来。直到现在,他还是没有一点证据。 金九龄当然已看准了这一点,又道:“我难道会承认我自己是绣花大盗,天下会有这么笨的人?这种话你们说出来,岂非要让人笑掉大牙!” 他冷冷的接着道:“何况,现在羊城和南海的两班捕快,都已知道公孙大娘就是绣花大盗,你们现在就算杀了我,官府中也一样会画影图形,通缉天下,你们迟早还是跑不了的!” 最终他又正色道:“天网恢恢,疏而不漏,邪必不能胜正,公道必定常存,所以你们不如还是乖乖的随我去归案的好。” 陆小凤叹道:“邪不胜正,正义常存,想不到你居然也明白这道理。” 金九龄再次笑了起来,说道:“这个道理,我本就明白。” 抱着剑的徐隐这时也露出了微笑,“既然如此,你应该知道正义这种东西,往往是谁准备得越充分,谁就能成为正义的。” 金九龄双目一凝,门外忽然出现许多人,六个女人,三个男人! 三个男人当中有两个是瞎子,他们是王府前任总管江重威、华玉轩的老板华一帆,以及镇远镖局的副总镖头常漫天。 常漫天满脸愤恨,声如雷鸣,“金九龄!若非亲耳听见,我绝难相信你就是绣花大盗!” 江重威脸色铁青,恨道:“我与你相交数十年,想不到你竟是个人面兽心的畜生!” 华一帆气得全身发抖,想说话,却说不出。 他们三个两个是瞎子,常漫天眼睛虽没有瞎,不过也蒙着眼睛修养了很长时间,即便痊愈后目力也远不如前。 瞎子或者被瞎过一段时间的人,听觉往往都要比常人更强。 方才他们躲在五丈之外,也就是金九龄感知范围之外进行偷听,因此没有惊动金九龄,同时将他自得意满时说的那些话全部听入了耳中。 此时,他们就是最佳证人!同时也是案件的受害者! 当真是法网恢恢,疏而不漏,金九龄也算是作茧自缚。 陆小凤轻叹道:“苦瓜大师如果知道自己唯一的师弟如此下场,心里一定会难受得很。” 徐隐说道:“金九龄,随我去见世子殿下,或者可求他保留你最后一点荣誉。不要妄图动武,你心里应该很清楚,根本不是我的对手。” 金九龄目光只盯在徐隐身上,此时环绕的众人,公孙大娘武功虽高,但药性未消,整个人还发挥不出一半实力。 陆小凤也是一样,毒性未曾完全拔除,同样十分虚弱。 至于外面的几女人和三个残废,他根本不放在眼中。 所以能威胁自己的,只有这个年轻剑客! 金九龄说道:“上次与你一战,其实我输得很不服气。” 薛冰嘲笑道:“我可全部瞧见了,徐公子只是怕你逃走,所以一直未曾使出全力,即便如此你还要撞破墙壁狼狈逃走,却不知哪来的信心不服气。” 金九龄说道:“上次是我大意了,偏要和你比剑,你应该知道,我的真实实力并不在剑法一途上。” 徐隐笑道:“像你这种什么都是第一流的天才,我也很想见识一下你的真实实力是什么样的。” “我们不妨打一个赌。” “不管我赢还是输,你都得死,而且很不名誉。” 徐隐一句话封死了金九龄全部希望,金九龄却轻轻一笑。 “就算是我赢了,也不会求你们让我走。只希望给个自我了断的机会,死得体面一点,至于世子殿下,我是不想去见他的。” 徐隐点头道:“这个条件不算过分。” 屋角有个衣橱,金九龄走过去,打开,衣橱里竟有一根枪、一柄刀、两口剑、一双钩、一对戟、一条鞭、一把宣花斧、一条练子枪,还有一柄似鞭非鞭,似锤非锤的大铁椎。这衣橱竟无异是个具体细微的兵器库。 陆小凤叹了口气,道:“看来你果然随时随地都有准备!” 薛冰不免担忧的望向徐隐,“徐公子,这……” 公孙大娘却说道:“徐公子既然能赢他一次,就能赢第二次。” 金九龄一伸手,选了件兵器,他选的竟是那柄重达七十斤以上的大铁椎! 这是要以拙破巧,以重胜轻了! 徐隐微微眯起双眼,滴水声轻弹而出,软剑已离鞘在手。 公孙大娘脸色一变,飞身跃起,拉住薛冰说道:“我们出去,守住门窗,勿要让他有机会逃走!” 谁都知道等会儿大战起来,这房间内很可能无一处安全的地方,都急急走了出去。 徐隐四下打量,说道:“好兵器!好地形!好算计!” 第二十章 法网恢恢 金九龄轻笑一声,手中大椎举重若轻,不带一点风声的横扫向徐隐。 这已有重剑无锋,大巧不工的意境! 斗室狭窄,徐隐游走虽速,但能够活动的空间也已越来越少。 公孙大娘在外面看得心中焦急,握拳道:“这个笨蛋非要逞什么强,难道不知道穿窗出来吗!” 陆小凤说道:“他不是不想,而是非常清楚,看似是生路的地方,其实已成死路,除非他在一开始就从门窗出来,现在要走,已经来不及了。” 他顿了一下,又说道:“而且如果他一开始就穿窗而出,那么金九龄便能放手用大椎砸墙而出,我们这么多人,现在又有谁能追击他呢?” 公孙大娘说道:“这般只能旁观的感觉实在不快!” 薛冰忽然说道:“我曾见过他打得金九龄落荒而逃,即便现在暂时处于下风,我也相信他一定能赢。” 陆小凤听到这话颇不是滋味,事实上从他醒来后就一直不是滋味。 金九龄越战越是得心应手,心中也越是得意,觉得自己这场绝地反击,策划得真是一点问题都没有。 对面这个年轻剑客实力令他感到恐惧,但再强的人也一定有弱点。 他的弱点就是太过自信,竟然不知死活的与自己在狭窄的斗室之内相斗。 他拱手将决战的环境任由自己来选,自然就得要落入自己精心设计的圈套。 现在他只有墙角那寸步之地了,又如何来挡手中七十六斤的大椎呢? 想到这里,金九龄脸上挂起了笑容,仿佛已看到徐隐被他一锤拍死在墙角的凄惨模样。 他对此人已是恨之入骨,若非是他,金九龄的犯罪手法便是完美无缺的! 他依然能继续做他的天下第一神捕,依然能稳稳当当在王府中任职总管,依然有用不完的财富,享受不尽的女人,荣华富贵只会比以往更多! 都是因为此人横空出世,害得自己即便赢了这场,也要亡命天涯,想想以后可能要过的苦日子,金九龄心中的恨意更加沸腾。 这一记迎面锤,他没有留任何余力,只想将心中的恨意尽数发泄出来! 反正这墙角尺寸之地,任凭年轻剑客的武功身法再怎么高超,也绝对不可能躲得开的,他唯一的办法就是正面硬接这锤。 如果只凭他手中的软剑,恐怕只是螳臂当车。 当! 一声巨响,大椎轰到了徐隐手中举起的软剑之上,竟然发出如撞洪钟的声音。 屋外众人诧异非常,再定睛看去,只见金九龄身形被迫一拐,积蓄全身力道轰出的一锤竟然被引偏了,砸在了徐隐身侧的墙壁上,直将墙壁轰出一个大洞! 徐隐手中软剑轻弹,从他双臂上掠过,两条血线从金九龄的手腕处飞出,他的手筋已被挑断,手中大锤也从墙壁的破洞处跌出。 金九龄满头大汗,眼中竟是不可思议之色,身形靠在墙壁上,已然脱了力,缓缓坐下。 他看着自己一双手,竟连握都握不起来,嘴角弯出一个苦涩的笑容。 “那是什么功夫?” 徐隐震去软剑之上的血迹,还剑入鞘,淡然说道:“乾坤大挪移。” 所有人都没听说过这门武功,充满好奇之色。 原来方才徐隐被逼至墙角,本就是一场精心布局。 以他的剑法,要杀掉全力爆发的金九龄不难,但要活捉此人,却难如登天。 因此故意顺着对方的意,装作不敌,渐渐退入墙角,诱使金九龄爆发全力来一击毙命。 金九龄果然不知其中有诈,还以为徐隐是真的不行,又受自身情绪控制,终于发出了那毫无后手的一锤。 结果被徐隐以太极剑法中的四两拨千斤配合乾坤大挪移的挪移气场,将其大椎中的力量导入一旁,从而奠定胜机。 金九龄回想起刚才一锤砸下时的独特感受,叹了口气,“没想到你的剑法一流,这内功也是一流的。” 众人抢进了屋内,常漫天哈哈大笑着对江重威和华一帆说道:“王府的十八斛明珠跟华玉轩的字画,看来都可以收回了。” 江重威与华一帆展露笑容,虽然他们永远都看不见了,不过此番也算挽回了不少损失与名誉,日后的生活也总算有了期待。 公孙大娘却走到金九龄身前问道:“说,我们姐妹中谁是你的内应!” 金九龄看了公孙大娘一眼,“金某身败名裂,唯一死而已,你要我说,我却偏偏不说。当然,你可以尝试用刑。 我十三岁便入公门,什么样的刑罚都见过,也知道如何去做才能让这些刑罚带来的痛苦降到最低,不信你可以试试。” 公孙大娘冷哼道:“就算你不说,我也有办法拆穿她是谁。” 说着公孙大娘叫欧阳情与老七红衣少女到自己身边来,对面就留下了四个女人,薛冰正与陆小凤和徐隐站在一起。 这四人神色都是一变,五妹江轻霞说道:“大姐,你认为内奸在我们四个当中?” 公孙大娘点头道:“因为四妹、七妹还有八妹都还是处女!” 这句话听得陆小凤一愣,薛冰还是处女? 他诧异的看了眼徐隐和薛冰,徐隐嘿嘿笑了两声,薛冰满脸通红,却偏向徐隐那边靠了两步,陆小凤心里又不知是什么滋味,总之复杂难言。 公孙二娘说道:“她们是处女,就能排除嫌疑?” “如果不是金九龄的女人,又怎会背叛我们,对他死心塌地?我也是女人,我很明白你们当中的那个人会因何叛变。” 红鞋子这个组织的高层都是女人,她们有个共同点,就是对男人有着莫名的仇恨,尤其是负心薄幸之辈。 所以公孙大娘才在武林中有许多化身,最典型的就是熊姥姥,每到月圆之夜必定要去杀人,只杀男人,只杀男人当中的负心薄幸郎! 所以三娘才有喜欢收集男人鼻子的爱好,尤其是鼻子大的男人,因为传闻鼻子越大的男人,**就越强,也就越难管住自己的第三条腿。 而越是仇恨男人的女人,一旦真的被某个男人攻陷了身心,那做出的事一定连她自己都会感到不可思议。 四个女人同时沉默下来…… 公孙大娘目光如刀,从二娘、三娘、青衣女尼和江轻霞脸上扫过去。 第二十一章 内奸 看最快更新无错小说,请记住 https://www.dafengdagengren.com!章节内容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二十二章 灭门疑云 看最快更新无错小说,请记住 https://www.dafengdagengren.com!章节内容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二十三章 两个任务 薛冰最终还是没有跟着徐隐一起北上,她当日之言也只是为了气陆小凤。 如果一个女人这么容易变心,那么一定容易变成男人们手中的玩物,显然薛冰并非这样的女人。 还没走到京城,徐隐就听说了许多有关剑神与剑仙决斗的消息。 时间过了八月十五,这两人的决斗竟然没有如期进行,让许多前往紫金山的人大感失望。 决斗不知因何故而被取消,延期到了九月十五。 今日是九月十二,京城之内黑白两道的江湖人物已有数千之多。 京师六扇门、锦衣卫、东西厂的人神经紧绷,为维持表面上良好的治安费尽一切心力。 而每日的冲突流血,却是怎么样都无法制止的,大多数流血事件产生的原因,皆是因西门吹雪与叶孤城决斗胜负的赌局而爆发。 这两人的决斗,本是属于他们两个顶级剑客之间的最神圣的事,加入俗世间的各种豪赌后,便使这份神圣蒙上了浓郁的尘埃。 纵然如此,徐隐作为一个俗人,对各处的赌局依旧十分好奇。 如今各个档口对西门吹雪和叶孤城的赔率,已到二比一或者三比一。 只因为决斗的延期是西门吹雪主动发起的,而自从八月十五以后,江湖上就再也没人见过西门吹雪的踪迹。 所有江湖人都认为西门吹雪一定是怕了叶孤城,一定已躲起来不敢露面了。 故而买叶孤城获胜的人越来越多,而买西门吹雪获胜的人火气日益大增,在京城的每个街角巷尾四处寻找他的踪迹。 徐隐也压了一把豪赌,他身怀一千五百余两银子,其中一千两已兑成银票,他便将这一千两全部买西门吹雪获胜,自己多少也能赚些。 做完这些,徐隐忽然在约定的联络地点看到了叶孤城留下的暗号。 他回想起世子交给他的任务有两个,一个是协助叶孤城,听从他的指令行事。 另一个……就是杀了公孙大娘! 徐隐起初还以为他会让自己伪装成叶孤城的替身,与西门吹雪大战一场。 可能因为徐隐的气质与叶孤城相去实在太远,担心被西门吹雪认出,因此还是用了其他人。 徐隐根据暗号指示,在一家书店当中买了一本书,这是一本杂记,不算有名,却记录了各地风土人情。 书是寻常印刷出来的,可如果根据暗号中提供的数字,很轻易就能拼凑出一段话。 这是叶孤城的留言,他让徐隐去张家口配合他演一出戏。 徐隐又换了易容,他易容成一个寻常江湖人士,但在发髻上有带特殊的发簪,用以被叶孤城辨识出来。 他刚刚来到张家口,逢面有人轻撞了他一下肩膀,然后他手中平白多出了一节竹哨子,并且听到了一句话。 “等叶孤城出现,你自然会明白吹它的时机。” “你这么信任我?万一早了或者晚了呢?” “世子殿下是不会看错人的。”那个神秘人头戴斗笠,看不清面容,说完话便匆匆离去。 由于不清楚这一节的原著剧情,徐隐并不知道后续会有怎样的情节发展,收下竹笛,便在石桥边的茶馆饮茶。 这时石桥上传来喧闹之声,徐隐转头看去,叶孤城竟然孤身一人出现了! 他依然是一身白衣,出尘脱俗,然而此时却似与人发生冲突。 徐隐走了过去,看清楚了与叶孤城争吵的那人,原来是唐门大公子唐天仪。 唐天仪指责叶孤城调戏他的妻子,此事既荒谬又可笑,叶孤城何等孤傲,当然不可能理会对方。 唐天仪便如无赖一般拦住了对方,话既然说不通,当然只能动手了。 此人当初在五羊城与徐隐动过手,徐隐有意隐藏实力,足部中了对方的毒砂,可他也轻松制住了对方性命,迫使唐天仪不得不交出解药。 徐隐知道唐天仪这种人,莫说只有一个,便是有十个也绝不可能是叶孤城的对手! 就在这时,他忽然有所明悟,轻轻吹了声竹笛。 这竹笛竟然没有声音发出,但徐隐凭借细致的感知力,依然能够感觉到竹笛当中传出的无形波动似乎惊醒了暗中的某个东西。 唐天仪准备洒出毒砂,叶孤城的剑已出鞘,那一式天外飞仙必定能在唐天仪洒出毒砂前将其击毙! 就在这时,一条暗红色的毒蛇以极快的速度窜出,咬向叶孤城! 叶孤城大惊,连忙侧身闪避,此举令他比唐天仪掷出毒砂慢上一息,毒砂已飞至身前。 天外飞仙急忙刺出,剑芒万分辉煌,有如长虹经天! 刹那间,唐天仪胸膛中剑,倒地身亡,叶孤城洁白无瑕的衣衫上也浸透出一层黑血。 他还剑入鞘,捂着伤口匆匆离去,眨眼间便消失在了众人视线范围内。 徐隐看着这出闹剧,眉锋越发紧皱。 “这是演戏?叶孤城可是实打实的被唐门毒砂命中,这毒砂的毒性虽对自己无效,但是对不善抗毒的武者而言,几乎无法可救!叶孤城此举究竟为何?” 然后徐隐的视线又扫向另外一边,那是暗红色的毒蛇消失的位置。 由于在场武林人士不多,普通人是看不见方才毒蛇的突然进攻的,因此没有人注意刚才那一瞬间发生了什么事。 即便是徐隐,若非他已提前知晓,有所注意,否则也不会察觉叶孤城出剑之前被一条蛇影响了原本的速度。 他不知道那条蛇去了何处,蛇有灵性,想必与这根竹笛有着神秘的联系,他慎重的将竹笛收在身上,转身离去。 就在这时,他眼睛的余光瞥见一人,那是个和尚,是个看上去十分老实的和尚。 等徐隐回到客栈,叶孤城受伤之事就已传遍京城。 各个赌档的赔率登时出现逆转! 一夜之间,京城中至少已有三十个人因此而死,连西城王府里的护院“铁掌翻天,都被人暗算在铁狮子胡同后面的陋巷里,因为他也赌了八千两银子,买西门吹雪胜。 而八千两银子的赌注,足够让一些人铤而走险。 徐隐暗笑,“这便是所谓的福兮祸所依。” 但随即,他便笑不出来了,因为还有第二个任务,杀了公孙大娘。 第二十四章 龟孙子 徐隐其实很好奇,世子和叶孤城为什么一定要杀公孙大娘。 他忽然记起公孙大娘曾提到过一件事,就是青衣楼幕后老板霍休的资产,现如今已被另一人接收了过去。 当她提起那个神秘人的时候,脸上神色出现过明显的波动,当时以为是恐惧,现在却已无法完全肯定。 像她那样一个了不起的女人,竟然会如此在意那个神秘人,那么这个神秘人会是谁? 联想到如今的任务,徐隐忽然有了些明悟。 他与世子只是互相利用,他本人并不打算干掉公孙大娘,这对自己来说没有任何好处,反而极有可能引起陆小凤一些人的敌对,并不是一个划算的生意。 九月十三,后天就是决斗日期,京城内的江湖暗流越发汹涌。 徐隐早晨起来的时候,看到了世子留下的暗号,他有些奇怪,不是让自己听叶孤城的话吗?怎么自己又突然下令了? 比对过那本杂记后,发现暗号的指令是让自己去杀一个人。 这个人叫龟孙子,尊敬点的则叫他孙老爷。 他其实是个无赖醉鬼,本身并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人物。 可如果有无法解答的问题,最好的办法就是去寻找大智大通给出答案,这两位大师号称无所不知无所不晓,只要肯出钱,就无所不告,五十两银子一个问题,童叟无欺! 而要找到这两个大师,就只能依靠龟孙子,因为只有龟孙子才有办法寻找到这世间最有智慧的两个人。 龟孙子喜欢喝酒逛窑子吃霸王餐,把身上的银子花光以后,就会将自己压在当地等人来赎。 他从来不会因为白吃白嫖而被人痛打,因为所有的酒楼和妓院都知道,总有那些不怕花钱的凯子肯来为他赎身。 也正因为如此,他才有了龟孙子和孙老爷两个称呼。 当白吃白嫖把自身抵押进酒楼妓院的时候,他就是龟孙子。当被人赎出,求着去寻找大智大通的时候,他就是孙老爷。 他的人生就是在这两种状态中不断切换,只道是“醉里乾坤大,壶中日月长……世事漫随流水,算来一梦浮生。醉乡路稳宜频到,此外不堪行。” 这么有趣的家伙,叶孤城竟要杀他? 看来大智大慧的人知道得太多,也并非好事。 徐隐在打探龟孙子线索的时候,忽然又听到一个重磅消息。 中午时候,叶孤城现身春华楼,出场之时美人引路,鲜花铺地,唐门中人见状,来寻他复仇,出手之人是唐门二公子唐天容。 可惜唐天容一身暗器用毒的本事,连发挥的余地都没有,便被叶孤城一剑废去琵琶骨,这辈子都休想再发暗器,这比杀了他更加残酷。 有此举动,所有人都知道原来叶孤城并未受伤! 京城之内的暗流立时沉下去不少,那些原本应该发生的血腥厮杀,此时竟然平静许多。 徐隐很奇怪,他是亲眼看见叶孤城为唐门毒砂所伤,绝无虚假! 事情越发扑朔迷离,这京城之内的波诡云谲不禁让人遍体生寒。 他没有再去打探叶孤城的事,将注意力转回原本的目标上。 龟孙子很好找,在几个酒楼和妓院打探一番后,徐隐很轻松的就找到了他所在。 这是一个窑洞,原来龟孙子现在已变成了孙老爷,刚刚被人赎出来。 只不过在这里,他看到了陆小凤、薛冰、木道人、古松居士,他们都有问题要请教大智大通。 木道人和古松居士在意的是决战的胜负,以及西门吹雪与叶孤城的下落。 只有陆小凤在问杜同轩身旁的保镖是谁。 徐隐听得一头雾水,杜同轩他倒是知道,是京城一个势力比较大的黑道人物,人称城南老杜。 这个人在京城虽然了不起,但放到江湖上,也不过一个二三流的人物罢了。 陆小凤打听他的保镖做什么? 躲在暗处的徐隐正疑惑时,窑洞内迟迟没有传来大智大通的回答。 陆小凤亦觉诧异,忽然一条暗红色的小蛇窜了出来,吓了几人一跳,只见那条蛇迅速没入草丛从徐隐附近溜过,消失不见! 陆小凤脸色突然变了,大声呼唤,“孙老爷,龟孙子大老爷?” 还是没有回应,窑洞里连一点声音都没有。陆小凤突然跳起来,用力一脚踢下去,本已颓败的砖窑,立刻被他踢破了个大洞。 月色从破洞中照进去,恰巧照在孙老爷脸上。他的脸已完全扭曲,死鱼般凸出来的眼睛里,充满了惊惧之色,舌头长长伸出,已变成死灰色,像是突然被人扼断了咽喉。 他的咽喉并没有断,喉头上却有两点血痕,血也是黑的。 木道人失声道:“是刚才那条蛇?” 陆小凤点点头。无论谁都看得出,孙老爷一定是被刚才那条毒蛇咬死的。无论谁只要被那种蛇咬上一口,都必死无疑、这并不奇怪,奇怪的是,窑洞里竟赫然只有孙老爷一个人。 木道人再次失声问道:“大通和大智呢?“ 徐隐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幕,眉头微微皱起。 他已明白这世上并没有大智大通两个人,有的只是孙老爷,孙老爷就是大智大通,大智大通就是孙老爷。 他太聪明,知道得太多,而有些东西,别人并不希望他知道。 所以他只能让大智大通知道,而龟孙子就只是个毫无威胁的醉鬼无赖。 这让他活了很长时间,但今天他还是死于自己的聪明之下! 对于陌生人,徐隐不会报以多深刻的同情。 而陆小凤却十分伤心恼怒,因为他将龟孙子当成了自己的朋友,朋友死了,他总会想办法为朋友讨个公道的。 徐隐并未出来见陆小凤。 他退离此地后,拿出闻香蛊,方才他已将无影香洒在了那条暗红色的小蛇身上,他实在很好奇还有谁能指挥这条毒蛇。 顺着指引,徐隐来到了一间破旧但还算干净的寺庙外面。 破旧说明寺庙的香火并不旺盛,干净说明平时依旧有僧人在此居住。 蛇进了这里面,那么养蛇之人也应该在此。 正当徐隐打算进去的时候,他又遇到了那个戴着斗笠的黑衣人。 “目标人物已死,任务取消,收到城主命令,你需要去截杀公孙大娘。” 黑衣人出现在徐隐身后,那条暗红色的小蛇就在他的肩膀上。 第二十五章 袭杀 “在哪?” 徐隐做过杀手,知道杀手执行任务的时候,既要知道一些事情,也不能知道一些事情,所以问得很简洁,却不会去问原因。 黑衣人给了个地址,是陆小凤的朋友李燕北的十三姨太家附近。 “她要去找陆小凤,不能让他们见面!最好的方法,是用此物嫁祸给公孙大娘,以免陆小凤持续追查,威胁到小王爷的计划。” 他将肩膀上的暗红小蛇递给徐隐,眼神中有挑衅的意味。 徐隐看着对方的脸,仿佛一具僵尸,显然也戴了人皮面具,并非真容。 他在用这条蛇考验自己的胆识,徐隐随手拿住这条蛇,塞进了袖子里面,一点也不担心被咬。 黑衣人眼神中出现诧异之色,微微点头。 “你可以先带着这条蛇去李燕北十三姨太家中,陆小凤与薛冰还有欧阳情暂居于此,只要放蛇咬了欧阳情,陆小凤一定追出来,到时你将竹笛留在公孙大娘身上,陆小凤会以为是公孙大娘杀的龟孙子和欧阳情,这样将会扰乱他的思路。” “欧阳情也是要杀之人?” “不错,怎么,你怜香惜玉?” 徐隐说道:“世子给我的任务是杀掉公孙大娘,我自有手段,不需阁下来教我行事,要不然由阁下来杀公孙大娘?” 对方神色一滞,他的武功已得叶孤城真传,能模拟出叶孤城七成实力的状态,可是并无把握能轻易杀掉公孙大娘,再兼他的轻功不如对方,极有可能让对方跑掉,因此并不适合做这个任务。 原著中,公孙大娘是被叶孤城亲自出手勒杀,连剑都没用,死的就跟龙套一般,让人大跌眼镜。 徐隐将那条蛇从袖子中滑出,当着对方的面将其骨节寸寸抖断,扔在了地上,然后哂然一笑,转身离去。 黑衣人气得脸色发白,但他忽然想起叶孤城对此人的评价,因此忍住怒火,手已搭在剑柄上,然而看着徐隐越走越远,他却并未拔剑。 拔剑,就必然要分生死! 而他没有把握保证死的一定是对方! 徐隐离去良久,黑衣人已将残存痕迹收拾妥当,忽然从寺庙内飞出一人,正是一脸苍白的叶孤城! “师父!” 黑衣人单膝下跪,拜倒下去,神态十分尊敬。 这个黑衣人就是杜同轩的保镖,陆小凤向孙老爷询问的人,所以孙老爷在话未说完之前,便死在了这人手下。 “徐隐有反叛之心!” 叶孤城淡然一笑,说道:“不会。” “他根本就不听命令!” “你的命令?” “我……” “他是个修炼出了剑心的剑客,自有一套行事准则,所以我和小王爷只会给他一个目标,不会过多限制他的行动。 而你却想让他所为的一切都按你说的来做,他没有杀你,已是很看我与小王爷的面子。” 黑衣人咬了咬牙,坚持说道:“可弟子以为,此人必成大祸!” “不会。” “为什么?!” “因为仇恨!” …… 徐隐来到了李燕北十三姨太所居小楼的西南边,这里是个荒废的庭院。 夜色浓如墨,秋风荒草,白杨枯树,一轮冰盘般的明月刚升起,斜照着这阴森凄凉的庭园。看不见人,连鬼都看不见。 徐隐就站在庭院的槐树下,深深吸了口气,陶醉道:“真香!” 槐树后闪出个人,是个干瘪枯瘦,又驼背弯腰的老头。 “年轻人,这鬼地方,只有枯树荒草,哪来的香气?” 徐隐走近两步,笑眯眯的说道:“美人身上自带幽香。” “这里只有行将就木的老头,没有美人。” “大娘可还记得当日第三场比试?” 面前的老头叹了口气,摘去人皮面具,背也不陀了,直立起来,正是芳华绝代的公孙大娘。 “下次易容的时候,我定要想办法来遮住身上的气味!” “大娘为何不光明正大的入城,要扮成一个糟老头子鬼鬼祟祟的隐居在此荒僻之地?” “我只想来看两大绝世剑客之间的决斗,不想惹是生非。” “既然都来此龙潭虎穴了,又怎能想置身事外,就置身事外?” 徐隐话音刚落,手成骨爪,忽然擒向公孙大娘咽喉。 两人此时挨得很近,公孙大娘对徐隐本无太大戒备,猝然受袭自是手忙脚乱。 她连挡两爪,手臂上已出现道道血印! 九阴白骨爪的功夫,徐隐虽然没有深入习练过,但他一身深厚修为,只要知道诀窍,亦能轻松施展。 这门功夫阴狠毒辣,奇幻无方,即便内功修为不足,仅凭首次交战,也能让经验丰富、内力深厚的江湖老手吃个大亏! 因此公孙大娘持续落于下风,好不容易拉开距离,袖中短剑飞出,却被徐隐一把扣住短剑,以短剑之上的彩绸环其咽喉一绕,仿佛瞬移般到了其身后,而彩绸也勒住了她的喉咙。 眼见彩绸勒得越来越紧,公孙大娘反抗越发无力,她眼中满是错愕不解,仿佛在问为何要杀我。 徐隐忽然凑到她耳旁说了一段话…… 薛冰正在十三姨太的后厨中为陆小凤做酥油泡螺,好不容易做成,她正要端出厨房,忽然有人恶作剧般将她做好的餐点给打翻在地。 薛冰既然号称武林四大母老虎之一,这脾气当然说不上多好,她当即跳着脚要冲出去找方才那人的麻烦。 然而来到院子里,却看到地上躺着一具老人的尸体。 她不确定这个老人是否死了,上前一探鼻息,竟全无呼吸,且体表冷硬如铁,这已经死得发僵了! 此时正是夜半时分,朗朗明月藏于云层之后,月光仿佛生毛,是鬼故事中最常见的场景,她不禁吓得叫出了声。 正在前厅和李燕北聊天的陆小凤立刻冲了过来,看到眼前的场景,先安慰一番薛冰,再去检查那个老人的尸体。 以陆小凤的精明,自然看出尸体戴着人皮面具,揭开一看,众人愣住。 旋即,薛冰大哭起来,死者正是红鞋子首领公孙大娘! 陆小凤问明薛冰情况,当即追出了屋外,此番,他又有奇遇,夜色之中偶遇故人,故人是个出家的僧人,正是叶孤城避居的破庙住持。 由此,陆小凤也来到破庙,见到了叶孤城…… 他看到了叶孤城身上的伤,终于明白叶孤城白天为什么要美人相引,鲜花铺路如此高调。 那是因为他想借助鲜花遮蔽身上伤口的异味! 陆小凤诚心劝说叶孤城放弃决斗,叶孤城当然不可能同意,不过也感受到陆小凤的真心关切。 他这样一个剑客,从小到大除了剑以外,就只有孤独相伴,陆小凤的友谊真挚诚恳,即便他再如何孤傲也无法拒绝。 两人推心置腹,谈论了许多东西。 比如西门吹雪为何要将决斗时间延期一月! 第二十六章 假死 那是因为剑神已有妻子,且妻子已怀上了他的孩子! 他的妻子是孙秀清,原是峨嵋派三英四秀之一。 峨嵋掌门独孤一鹤原是天下六大高手之一,其刀剑双杀四十一式实力更在西门吹雪之上。 在金鹏王朝的剧情中,被霍天青消耗了过半内力,结果再与西门吹雪的交战中,因内力不济死于西门吹雪剑下。 西门吹雪杀了峨嵋派掌门,原本孙秀清是将其当做仇人的,但孙秀清中了上官飞燕的剧毒暗器,后被西门吹雪所救。 两人一来二去,便生情愫。 剑神有情,便已不再是神,心有牵挂,用剑必殇! 如果八月十五的决斗如期下去,西门吹雪必败无疑。 而他是个负责任的男人,并且他的仇家很多,所以在得知妻子已有身孕之后,他必须空出时间安顿好妻子。 叶孤城也不愿与一个状态不佳的对手决战,自然答应了西门吹雪的请求。 并且决斗地点也做出了修改,由紫金山改成了紫禁城,紫禁城之巅! 那是皇宫大内,天子眼皮之下,三千禁军虎视眈眈,如同龙潭虎穴一般的地方! 两个孤高绝世的剑客,就像是两颗流星,若是相遇了,就一定要撞击出惊天动地的火花。 这火花虽然在一瞬间就将消失,却已足照耀千古。 …… 陆小凤回来的时候,公孙大娘已被薛冰换了身衣裳,虽不及她舞剑之时的那身华丽,却也明**人。 公孙大娘就穿着这样一身衣服,躺在了棺材里面,如果不去注意她喉间的暗红的话,那么一定会以为她睡着了。 这里,红鞋子的姐妹中只有薛冰与欧阳情在场,丧事是不可能简陋的举办的,但也不能够将棺材和尸体放在别人的家中。 所以两人与陆小凤商量后,最终决定暂时寄存在城外义庄之内,等明日决斗之事过后,再邀集红鞋子所有姐妹一起操办丧事。 义庄的人已经赶到了府外,只用一辆板车便装着公孙大娘的棺材往城外推去。 运死人的东西,总是不那么吉利的,因此路上行人纷纷避让。 转折间总算出了城,来到了义庄门口。 推车的义庄伙计忽然遭人背后偷袭,晕倒过去,棺材也掉落在地,棺材板顺势翻开。 一名身穿黑衣头戴斗笠的神秘男子忽然出现,他走到棺材旁边,看向内中所躺着的风华绝代的尸体。 他忍不住,竟伸手抚摸了一下公孙大娘尸体的脸庞,可惜触手冰冷僵硬,将他心中原有的一点猥琐念头全部打消。 他皱着眉头检查起公孙大娘的致命伤,看到了脖子处的勒痕,大感诧异。 “那家伙竟没有用剑?他空手就能轻松杀了这个女人?师父教训得对,是我低估了他,这真是个可怕的家伙!” 自语几句后,黑衣人便匆匆离去。 他走后不久,推车的伙计忽然清醒过来,他驼背弯腰的走到了棺材边,若无其事的封上了棺材,抬上了板车。 尸体不重,但是用料十足的棺材却是非常沉重的,他竟举重若轻般轻松举了上去,运进义庄后,随便找了个摆满死人和棺材的房间,将其卸了下来,然后坐在棺材板上若无其事的发呆。 不多时,棺材内传来激烈的敲击声。 此时若有他人在场,恐怕早已吓得屁滚尿流。 而棺材板上坐着的那个伙计却是嘿嘿直笑,不仅不怕,还一直坐着不动。 棺材板几次要被掀落,都被其稳稳压下。 “徐隐!你要死了!竟敢如此捉弄我!” 坐在棺材板上的伙计正是徐隐易容装扮的! 而公孙大娘也并没有死,只是配合徐隐演了出戏。 徐隐从蓝凤凰那里学到了不少药理,自然能配制出让人假死的药,这种药服下后,便是心脏的跳动都十分微弱,几不可查。 借此手段,就是为了迷惑东南王世子和叶孤城。 他们要杀公孙大娘,一定是因为公孙大娘知道了不少他们的秘密,而徐隐想要分辨世子交给他的资料中真假所在,就需要尽一切可能。 徐隐等到公孙大娘蓄力到最大时,忽然跳了出去,棺材板被硬是震飞数丈方才落地。 “唉哟,可别砸到了其他老兄,诈尸了就糟糕了。” 他身法一转,来到棺材板落地的位置,轻松将几十斤中的棺材板托住。 忽然一道香风夹杂着掌风袭来,徐隐笑嘻嘻的曲肘拦截。 公孙大娘身穿彩衣和身穿普通衣衫,实力一上一下,可她手有双剑和没有双剑的时候,则是一天一地! 徐隐虽是剑客,可他并不偏科,手上的功夫也数一流。 公孙大娘打了数十招,噼噼啪啪看着打在徐隐身上很是热闹,不过多数拳掌都落在他的肘部,他是一点感觉都没有,公孙大娘已觉得两只手都要肿了。 她气哼哼的停了手,“还我的剑!我非要与你正式打过一场!” 徐隐从板车下面取出两柄短剑,正是公孙大娘的配剑。 公孙大娘接过自己的双剑,整个人气质都变得绝然不同,一股凌然杀气直慑心魄! 她是真的很生气,徐隐此前是真的差点把她勒死,她这一生亦曾多次遇险,但从没有像此前那样如此之近的接触死亡。 她甚至嗅到了黄泉的气息,看见了阎王殿! 徐隐笑道:“大娘,点到即止。” 公孙大娘眼神微眯,身上彩带无风自舞,状若神女下凡。 “放心,我保证留你一口气,只让你半只脚跨过鬼门关!” 说着,也不等徐隐从板车上拔出自己的软剑,竟先一步攻了上去,丝毫不讲武德。 这亦是偿还此前徐隐的偷袭之礼。 公孙大娘身形矫健,剑势凌厉,既有着动人心魄的美丽,也不乏夺人魂命的杀机! 但是如此厉害的剑势,徐隐仗着鬼魅身法,竟能全部躲开,而后伸出双指,如同凌空摘星一般夹出。 公孙大娘一柄短剑竟被夹住! 她早已见过徐隐模仿的灵犀一指,心中并非没有准备。 只见彩带飞舞,另一柄短剑如同飞剑,由其操控下,从各种不可思议的角度接连袭来。 徐隐竟控制不住夹着的短剑,只能撤剑再退。 公孙大娘紧追而上,好像真与徐隐不共戴天。 第二十七章 私下决策 看最快更新无错小说,请记住 https://www.dafengdagengren.com!章节内容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二十八章 当今天子 看最快更新无错小说,请记住 https://www.dafengdagengren.com!章节内容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二十九章 六条缎带 看最快更新无错小说,请记住 https://www.dafengdagengren.com!章节内容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三十章 风波 看最快更新无错小说,请记住 https://www.dafengdagengren.com!章节内容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三十一章 入宫名额 看最快更新无错小说,请记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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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北方的精兵还必须固守关城,防止当时北方大敌入寇,无法向南镇压。 偏偏南方卫所糜烂,不堪作战。到时必定半壁江山陷入战火,江南赋税重地失控。 朝廷无钱维系边防,必定陷入内忧外患的险境。 纵然最终平定叛乱,其结果也将与安史之乱平定以后,朝廷再也无力管辖地方,藩镇割据更加严重。” 皇帝点头道:“这已是朕所设想的最好结局,当时那些年北方年年旱涝冰雪灾害不断,再失江南,情况只会更糟。” “所以你故意斩断一切线索,又灭了江南四大家,一方面是打压太平王,一方面也是安其心,不令其鱼死网破?” “不错!” 皇帝看着徐隐说道:“所以朕登基三年后,积蓄足够实力,才起兵大胜北庭,擒酋首而归,就是因为朕不愿动用藩王势力,只以边军与禁军之力破敌,当然要有更长时间积累。 即便如此,未到必要时候,朕也不想以牺牲江南为代价,发兵对付太平王,所以哪怕是现在,你要追查此事,我仍要做出一个态度给太平王看!” 徐隐说道:“所以当我选择要了解一切真相,你才会威胁我会全天下通缉追杀我。” “不错!你的性命,当然及不上整个江南的安危重要!” 说到这里,皇帝轻轻一笑,又说道:“不过,朕是真的很想让太平王去死,不仅他要死,他的世子也要死! 只有这样,朕才能够分裂那些海寇,重新开海,设立市舶司,维系本朝海防!” 徐隐笑了起来,说道:“所以你说的这个通缉,其实既是考验也是交易?” “不错!如果你决心不够坚定,那么去找太平王复仇,就是自杀。你既然不惜被天下人追杀也要复仇,朕自然相信你的决意。所以这个通缉,实际对你而言是种帮助。” 徐隐起身望向窗外,说道:“我会见识一下陛下的这个帮助,分量究竟有多重的。” 皇帝亦走到门口,看向太和殿处,说道:“现在,那两个绝世剑客应该正在决斗,结果也该要出来了。” “我这个反贼,也实在不适合继续呆在宫中了。” 徐隐提剑向外而去,皇帝在他背后说道:“希望朕不会听到你惨死街头的消息。” 徐隐说道:“每一个剑客都在等待他们死亡的那个时候,只是没到那个时候之前,他是怎样都不会死于他人之手的。” 紫禁城,太和殿,顶部。 此时已是四更时分,东南王世子与他的同党已被就地正法,叶孤城一剑在手,却也挡不住三千铁甲与在场众多高手。 他心知今晚必死,但他不愿自己一生盛名成为他人垫脚石。 即便要死,他也只愿死于一人之手,这人便是西门吹雪! 两个人站在紫禁之巅已有许久,他们就像是两个孪生兄弟,无论是性情还是剑意,都十分相似。 他们的剑法都是绝剑,不给对手留余地,亦不给自身留余地,所以他们的剑虽给无数人带去死亡,但也一定有一柄剑,正等着收取他们的性命。 叶孤城觉得自己已经等到了,因此他的心无比安定,他的手无比沉稳,他仿佛又恢复到了白云城主,天外飞仙的自信。 西门吹雪也在等这一刻,这是一个极于剑,亦诚于剑的剑客最终宿命。 他们的剑终于拔出了鞘!月光下,那是同样的辉煌! 陆小凤心中不安,可他已无法阻止这场决斗。 老实和尚在他旁边忽然问道:“谁的胜算更大?不,我是想问,他们二人谁被徐隐伤得更重?” 陆小凤断然道:“徐隐剑有余情,两人伤得都不重,也绝无任何影响。能决定他们生死的,只有各自的剑意,我有点担心西门吹雪,因为剑仙心知必死,已毫无任何留恋,更无任何牵挂。” 一旁听他们二人说话的木道人叹了口气,说道:“可剑神已有了人类的情感,他不再是神,而是人……” 就在这时,紫禁之巅的两个人动了! 他们互相朝对方冲去,步法并不快,但每一步都结合手中正向前递出的长剑,产生着奥妙无穷的变化。 在场众多高手,无人能够看尽二人剑法和步法中的全部变化,哪怕只看出一两种变化,就足以让他们每个一人冷汗直流。 两位绝世剑客的任何一个变化都极耗心力,应机而动,偏又行云流水,毫无滞塞,已达随心所欲的境界,这个境界,距离无剑之境,也就只有半步之遥。 当两人近至十步时,一切变化尽归于虚无,所有战前用来迷惑对方的举动全部凝聚唯一,化为一道残影! 画面如同被瞬间抽去无数帧,方才两人还在前冲,忽然间就已剑锋相对,近在咫尺,眨眼间便能分出生死胜负! 西门吹雪的剑势变化看来虽灵活,其实却呆滞,至少比不上叶孤城的剑那么空灵流动。 叶孤城的剑,就像是白云外的一阵风。 西门吹雪的剑上,却像是系住了一条看不见的线。 他的妻子、他的家、他的感情,就是这条看不见的线。 高手相争,本就争的是这一线之差! 西门吹雪的剑已钉向了叶孤城的心脏,然而叶孤城的剑,却必能先一步洞穿西门吹雪的咽喉! 西门吹雪仿佛已看到自己倒在叶孤城的剑下,而他持剑立于紫禁之巅,月光下,寂寞如雪。 然而! 他却看到叶孤城脸上展露的微笑,看到了他的剑莫名偏开了两寸,看到了他心中的如释重负。 第三十八章 义气 冰冷的剑锋,已刺入叶孤城的胸膛,叶孤城甚至可以感觉到,剑尖触及他的心。 然后,他就感觉到一种奇异的刺痛,就仿佛他看见他初恋的情人死在病榻上时那种刺痛一样。 可是,他对西门吹雪并没有怨恨,只有一种任何人永远无法了解的感激。 在这最后一瞬间,西门吹雪的剑也慢了,也准备收回这一着致命的杀手。 叶孤城看得出西门吹雪并不想杀他,却还是杀了他,因为西门吹雪知道,他宁愿死在这柄剑下。 叶孤城一只手搭在西门吹雪肩膀上,说了两个字,“谢谢…” 他倒了下去。 明月已消失,星光也已消失,消失在东方刚露出的曙色。 这绝世无双的剑客,终于已倒了下去。 剑上还有最后一滴血,西门吹雪仿佛在吹一片轻薄的雪花,没有用力,也没有以往杀人后的洒脱。 环顾四方,天地悠悠,他竟有股说不出来的寂寞。 西门吹雪藏起了他的剑,抱起了叶孤城的尸体,剑是冷的,尸骨更冷…… 他要带叶孤城离去。 然而四大禁卫统领却同时拦在了西门吹雪面前,丁敖说道:“这人是朝廷的重犯,为他收尸的人,也有连坐之罪。” 西门吹雪冷冷说道:“你想留下我?” 丁敖说道:“我留不下你,可我们呢!” 他身后是另外三大统领,三大统领的身后,是数不清的紫禁城禁卫! “一个真气耗损严重的西门吹雪走不出去,再加上一个徐隐呢?” 徐隐忽然从半空精准落下,站在西门吹雪身旁,两人对视一眼,竟相视一笑。 魏子云喝道:“你这个反贼!今日本就休想离开!” 徐隐的手按在了剑柄上,四大禁卫统领纷纷后撤。 他现在已是公认的能与剑神与剑仙比肩而立的第三柄神剑! 想必不久之后,江湖上便会留下他的传说,他的称号。 徐隐对西门吹雪说道:“走?” “走!” 两个人坦坦荡荡迎着数千精锐走去,走得磊落,走得潇洒,走得无惧! 忽而,一道粉红色的身影降落在徐隐身旁,是公孙大娘,她什么也没有说,只是双剑在手,神色决然。 “立弩!上铳!” 一声高喝,前方层层叠叠的甲士端平了手中的连弩与火铳。 数不清的弩箭和黑洞洞的枪口,比什么都要有威慑力。 丁敖说道:“我不相信西门吹雪与徐隐两柄神剑,再加上一个女人,能敌得过三千甲士!” 一个爽朗的笑声传来,“陆小凤手中虽然没有兵器,却也想看看能不能闯过三千甲士的战阵。” 他落到了西门吹雪身旁。 魏子云神色阴沉,“陆小凤,你想怎样!” 陆小凤说道:“我只想提醒你们,无论是西门吹雪,还是徐隐,再加上旁边这位公孙大娘,都是陆小凤的朋友。” 忽然间,又有一个人跳起来,大声道:“你们虽然有禁卫三千,陆小凤至少还有一个朋友,也是个不怕砍头的朋友。” 这个人就是卜巨,不知什么时候也成了陆小凤的朋友。 木道人立刻跟着道:“贫道虽然身在方外,可是方外人也有方外之交。” 老实和尚说道:“道士都有朋友,和尚为何不能有?” 两人看向了司空摘星,司空摘星苦笑道:“我是个小偷,小偷最怕当官的。” “所以呢?” “所以我刚才算了一下,假如我们要跟他们干起来,我们每个人,至少要对付他们三百一十七个。双拳难敌四手,两只手要对付六百多只手,那滋昧一定不好受。” 木道人笑道:“你算错了一点,至少你有三只手。” 众人哈哈大笑,他们笑得很轻松,在天子脚下,紫禁城里,面对着寒光耀眼的刀山枪林、他们居然还能走得很轻松。 丁敖他们已紧张了起来,侍卫们更是一个个如临大敌。 这一战若是真的打起来,那后果可想象了。 看起来这一战已是非打不可。 这时,一个尖锐的声音急传过来! “圣旨到!” 三千甲士立刻肃立原地,静候听旨。 “陛下有诏,着令在场各色人等,即时出宫,不得有误!日后若再有人擅闯紫禁城,格杀勿论!” …… 转眼间,自当日紫禁之巅一战过后,已是数月。 因为分别与西门吹雪和叶孤城对过一剑,纵然胜之不武,徐隐在剑道之上也是大有感悟。 原本他应当要达到先天之境,才能依靠无尽内力练成无剑之境。 现在,即便只贯奇经八脉中的六脉,也已成功领悟无剑之境。 他能够感觉到这是精神境界的提升,如果说武道修行分为精气神三方面的话,精代表血气筋骨,气代表脉络真气,那么神便是玄奥之极,无法可修的精神力量。 在与西门吹雪和叶孤城的直接交手中,以及旁观剑神与剑仙二者的直接交锋中,徐隐能够感觉到这股独特的精神力量是可以提升整体实力的。 就像西门吹雪哪怕内力明明不如木道人、大悲禅师等武林前辈,但真要交手,他的剑完全可以让他们的内力没有发挥的余力。 用更唯物一点的说法,就是精神力量可以更有效率的发挥出全部实力,就像给自身增添许多buff一般。 紫禁之巅的一战,西门吹雪与叶孤城真正交手也不过只有一招,但打完之后,西门吹雪的消耗大得可怕。 放到金庸武侠世界,这样的消耗最起码也得要交手千招以后才会出现。 金系武侠的整体爆发效率是及不上古系武侠的,所以古系武侠里面才会有那么多天才出众的年轻高手,而金系武侠的主要战力基本都是老年人。 徐隐体内的青铜古剑,似因他精神力量的增长而再有变化。 他已能随意调动青铜古剑的位置,不用局限于丹田一处,甚至可以将其抽出身体,具现于外。 当然,具现出来后也只有一道幻影,并无真实实体。 只是具现出来后,他可以凭借肉眼直接观察剑上铭文古字,不会再有以前强行观看时被抽取精神力的不适感。 当然,也不能看得太久,看久了,精神同样会十分疲惫。 这些铭文古字看似为汉字的变种,写法上类似古篆,却又不是古篆。 徐隐暂时不明其意,但他知道这些铭文当中一定隐藏着非常重要的秘密甚至是功法。 也许还需要再穿越几个世界,或能找到解读这种文字的方法。 第四十章 劫案 公孙大娘背着徐隐的尸体在荒山野岭间疯狂奔跑,她已没有最开始的风华绝代,大雨淋湿了衣裳,彩带再也飘舞不起来。 而身上也多出了几道伤痕,以她的武功,江湖上除了剑神、剑魔等少数人,已很少有人能够伤得了她。 那个叫牛肉汤的浪荡女子,谁也没想到她的武功竟然如此之高。 公孙大娘冲入破庙的瞬间,当面的数名粗野男子便已倒在了地上。 而牛肉汤仅仅只是徒手,便与公孙大娘打成了平手。 当公孙大娘背起徐隐的尸体准备离去之时,便被对方以暗器伤了几处。 她只得以彩带连着飞剑轮攻,就在那混乱时刻,那牛肉汤似乎被伤到了某处要害,因此才没有继续追踪。 但公孙大娘还是不敢掉以轻心,直到奔出三十余里,来到一处荒无人烟的山坳之中,才放下徐隐的尸体,靠在一旁喘气。 她看着徐隐的尸体,先是骂了几声,又觉不争气的踢了几脚,最后竟控制不住眼泪流了下来。 她说了很多话,都是平日里说不出口的话,表达了许多平日里也难以表达的复杂情绪,最后带着怅然之意,挖了一个坑,将徐隐埋了进去。 公孙大娘失魂落魄的离开半个时辰后,那个匆匆掩埋的土坑当中伸出了一条手臂,然后整个土坑被震飞起来。 徐隐狼狈的赤身站起,身上沾满污泥,如同野人。 他一声苦笑,昨晚他是爽得够了。 牛肉汤手段虽然狠辣,但从那方面来说,的确可称绝品! 他是顺势而为,包括后面公孙大娘忽然到场,都是他精心计算过的。 否则人家要砍掉他脑袋,他就无论如何也无法假死了。 现在的情况正好,公孙大娘没有将所有人都干掉,并且在自己悄然帮助下,成功脱离险境。 方才公孙大娘被牛肉汤缠上的时候,徐隐以剑气藏于公孙大娘剑势之中,才伤到的牛肉汤,否则还不会那么容易离开。 那个牛肉汤武功很强,也不缺银子。 要看不起百万两赏银,自身最起码也是千万以上的身家。 这样的身家,想也不用想,除了太平王府的人,还有谁能达到? 而他的目的,本也就是让太平王府的人以为他已经死了,一个复活的死人,只要能隐藏好本来面目,那么对这个世界上的所有人而言,自然就是个隐身的人! 太平王府是不会防备一个隐身人的,只有如此,徐隐才有机会接近太平王府,才能斩杀太平王! 他还记得一些零散的剧情,太平王本身并不难对付,难对付的是他的儿子,那个名叫宫九的怪物。 据称宫九的实力更在西门吹雪之上,至少西门吹雪没有把握胜过此人,而那时的西门吹雪已经再度从人变成了神,从入世而出世,得情而忘情,并已领悟了无剑之境。 除了宫九以外,还有教授宫九一身武学的那个家伙,徐隐并不知道那个人的名字,但那个人也一定在太平王府的势力之内。 要复仇,绝非一路坦途,他得用尽一切方法。 徐隐来到一处小溪,清洗干净了一身,搓树皮为绳,捆扎树叶为裙,终于完成了文明人到野人的转变。 他对着小溪中自己的倒影露出苦笑,又想起公孙大娘对着自己“尸体”说的那些话。 他实在没想到原本一心只有皇帝的公孙大娘,竟会爱上自己?! 这是在很是意外,难道她是因为知道自己再没有呆在皇帝身边的可能,从而开始寻找备胎? 可惜,这种状态的自己是没有资格找一个女人安家的。 徐隐在一处山村内偷了身衣服,又重新做了易容。 辗转来到城市,取出自己藏起来的五百两银票和一身儒服以及一把文士剑。 他要重新变成那个使文士剑的秀才。 嗯,他的钱原本也不止这么一点的。 谁叫他押了一千两银子赌西门吹雪获胜,现在按照赌约,他本已赚了三千两,可惜再也没有机会回去取钱了。 每当徐隐装扮成读书人的时候,总是很容易遇到镖队。 现在他又遇到了一支镖队,一支十分庞大且精悍的镖队。 镖队由一百零三个武林好手组成,他们皆出自中原十三家镖局当中的精英,各自都有名门传承。 单独一人放到江湖上,都不能说是庸手。 现在他们护送着太平王府指定的一批价值三千三百万两的金银珠宝,要经太行入潼关,前往西安。 徐隐对如何潜入太平王府复仇,暂时还没有具体计划,但他并不是很急。 因为他知道太平王的身体还很健康,还能活很久。 所以在听说江湖上有这么个庞大的镖队时,就一路跟了上去,直到太行山下,才终于追上了他们。 不过这支镖队似乎没有常漫天那支镖局好打交道,他还未靠近,便被数十双警惕的目光盯上。 一名精悍的趟子手策马奔来,坐在马上倨傲的拱手道:“这位相公,敢问是要前往何处?” 徐隐手上握着折扇,回礼道:“学生游学天下,正要前往西安一观盛唐故景。可听闻路上匪徒甚多,想跟随各位好汉同行,学生可出银两,还请……” 那马上汉子不耐烦的摇手道:“书生,俺们这趟镖不带人!莫要跟着我们,否则我们会将你当成匪类给收拾了!” 他说完后便归了镖队,徐隐脸上保持着谦恭的微笑,实则暗暗皱眉。 这三千三百万两金银珠宝,是朝廷委托太平王安排人员护送前往长安的。 就是不知皇帝此举所为何意? 徐隐正想着劫镖的事,不过中原十三家镖局在武林中也算非同小可的势力。 也许这些镖局本身实力不算多强,可每家镖局背后都至少站着一个名门正派,又各有江湖上的人脉。 事实上,为了这趟镖,江湖上至少有九大帮、七大派当中共计八十余名武林名士为此做保。 如果真有闪失,那么除了中原十三家镖局,后面这八十余武林名宿也会因此倾家荡产、身败名裂。 也难怪护镖的一百零三人会如临大敌,谨慎非常。 徐隐看着他们远去,微微眯了眯眼,打算静等一日,再在后面跟着。 之所以要静等一日,是因为镖队中有部分相当厉害的高手,耳目异于常人,自己跟得太近易露出破绽被人发现。 谁知,就是这一日时间,让他错过了一场大案! 一百零三个精明干练的武林好手,价值三千五百万两的金珠珍宝,竟在一夜之间全都神秘失踪。 第四十一章 鹰眼老七 这个案子自然已经上动天听,与近日来剑魔破庙身死一案,同时名震天下。 不过剑魔的首级也只值一百万两银子,但这批珠宝失窃案,实际价值甚至不止三千三百万两,更何况其后还有各大武林宗门以及八十余武林名宿的身家性命。 所以没有几天,便有数不清的大人物汇聚至太行山搜索幸存者。 有十二连环坞的总瓢把子鹰眼老七。 十二连环坞的势力远及塞外,连黑白两道中都有他的门下子弟,这次护镖的四十位镖师中,就至少有五六个人曾经在他门下递过帖子。 有中原大侠熊天健,他是群英镖局总镖头司徒刚的舅父,侠义正直,在江湖中一向很有人望。 有四大名医之一的叶星士,他本人是少林铁肩大师的唯一俗家弟子,医术精湛,天下公认。 他们被牵入这件事,只因为他们都是这十三家镖局的保人。 所有的保人当然也都是江湖中极有身份的知名人士,中原武林的九大帮、七大派,几乎全都有人被牵连在内。 搜寻多日,他们终于在端阳节前一天找到了一人,也是此次事件唯一的幸存者。 他的名字叫崔诚,就是当初骑在马上威胁过徐隐的那个汉子。 他身上共有刀伤六处,因失血过多而昏迷。 众人是在当地一家客栈的坑洞里找到他的,现在正由叶星士亲自治疗,十二连环坞第三寨程中亲自保护,鹰眼老七的如夫人萧红珠贴身观察。 除了这几人,没有人能够接近崔诚,他已是此次大案当中唯一的线索!性命万分珍贵。 当然,除了搜寻幸存者,他们也没有忘记寻找其他的一切线索。 所以一直呆在太行山脚下的徐隐也被他们所注意到,并“请”了过去。 徐隐是这一百零三人镖队失踪前,唯一提出要求要随行的人。 按照绿林道上劫镖的手法,这种人往往就是绿林好汉打入红票当中的钉子! 因此不管徐隐是否是无辜,都不可能轻易离开。 此时他已被五花大绑,随身携带的文士剑、公文、路引包括衣物干粮都被人没收了去。 头上潇洒的逍遥巾也被人打散,一身儒袍更是褶皱混乱,整个模样看着着实可笑。 现在他面前有许多人,都是武林中足够有身份的人,然而其中最尊贵的却并不是江湖上的人物。 那人十分年轻,且相貌英俊,身穿华服,不怒自威,脸上有着病态的苍白,眼神虽然冷漠,却暗藏厉色。 他是太平王府的世子,也是太平王的代理人。 他现在的一举一动,已决定了在场近百名武林名宿的身家性命,所以没有人敢对他不客气。 太平王世子看着徐隐的眼神,就像在看一具没有任何生命的死物。 他对旁边的鹰眼老七说道:“你们找了这么久,就带这么一个不会武功的人来见我?” 鹰眼老七说道:“殿下,事到如今,任何一点线索也不容错过。” 然后转过头看着徐隐,眼神阴翳。 “书生,将当日发生之事再说一遍。” 徐隐说得很细致,将他最后一次所见事无巨细的详细描述了一遍。 期间除了鹰眼老七,中原大侠熊天健、慕容世家家长慕容玉泽、锦衣卫副指挥使秦刚等人轮番询问。 有时候会问镖队中的箱子摆放方式,有时会问某个趟子手衣着如何,更多的时候会忽然从后到前将他原本答过的事再反复询问几遍。 这是诏狱当中寻问犯人的法子,其实所问内容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一步步摧垮犯人心志,直到崩溃,这个时候想问什么都能轻而易举。 然而徐隐从头到尾对答如流,记得的地方事无巨细,便是反复相问亦绝不会出错。 不记得的地方,从头到尾就是不知道。 足足问讯了一个时辰,众人终于沉默下来。 徐隐站在原地泰然自若,眼睛余光偶尔会打量那位太平王世子,他知道这人便是宫九。 可惜他对凤舞九天的故事所知并不详细,只是大概知道此人武功极高,是陆小凤系列这一部的最终boss。 现在也是自己必须要对付的人! 鹰眼老七忽然说道:“看来是问不出东西来了。” 中原大侠熊天健说道:“既然如此,就用刑吧,照死里打。如果他与犯案者有什么关系,临死之前一定会说出有用的消息。” 鹰眼老七非常赞同。 名医叶星士微微皱眉,反对道:“如果他是无辜之人呢?” 鹰眼老七、熊天健以及在场众多名宿神色冷漠,皆无声的看着叶星士。 叶星士脑门上忽然全部都是冷汗,他瞬间明悟。 如果真是无辜的,那么被打死也只能说他倒霉。 只要找不出凶手,这里所有人都得倾家荡产、身败名裂。 那么为了拯救自己,牺牲区区一个秀才又算得什么事。 太平王世子冷笑道:“我不管你们用什么方法,从今天算起,你们只有四十天时间,四十天后,如果找不到镖银所在,那么一切只能公事公办。” 鹰眼老七恭谨的说道:“就算这个书生真的什么都不知道,我们还有崔诚,他现在恢复得很好,大小便当中已无血丝,过几天应该能够恢复说话。” 太平王世子说道:“你们可能确保他的安全?” “当然,他现在在一个绝对安全的地方,世子殿下若是不放心,待会儿我会带你去看一看。” “不,我对你们江湖上的事务不感兴趣,现在就要过去看看崔诚的状态!” 鹰眼老七听世子如此说,立刻叫来他的夫人萧红珠和手下程中,让他们带领世子过去。 当然,纵然是世子,也只能一个人去看崔诚,以防他身旁有劫匪的内鬼。 太平王世子一行人离去后,熊天健站了起来,抓起了一条带着倒刺的皮鞭。 他走到徐隐面前,冷冷的说道:“秀才,你也听见了,今天你要么被打死在这里,要么说出所有真相。” 徐隐淡然说道:“我此前所说无一为假。” 熊天健讥诮的说道:“那么现在真假都无所谓了。” 除了死,什么都无所谓。 他手中皮鞭扬起,迅速往下一带,发出破空之声! 第四十二章 密室凶杀 看最快更新无错小说,请记住 https://www.dafengdagengren.com!章节内容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四十三章 杀人手法 徐隐注意到餐桌上并没有餐食,他记得这里的看管每到固定时候就会将饭菜送到密室门口,由萧红珠与程中亲自取餐。 由于中午已经用过了餐,那么至少也该有晚餐会送进来才对。 他们方才进门之时,并未发现密室大门之外放有饭菜,如果是这样,守卫一定会起疑。 那这些晚餐到哪去了? 他开口问道:“有谁知道看管人员每日是何时送的餐?” 鹰眼老七脸色万分阴沉,也万分慌张,说道:“酉时一刻会有一餐,据此已经过去一个多时辰。” 在场众人脸色忽然变得非常难看,因为按照送餐的时间来说,这密室中的三个人早已死去! 那时送餐,根本就是送给死人吃的! 大家都下意识的寻找起中午的餐盘,终于在大门内侧一角找到,只是饭菜洒了一地,盏盘倒是没有摔碎,因为整个房间的地上正好垫着一张厚厚的羊毛毯。 鹰眼老七说道:“人如果死了,又是谁将餐盘弄进来的?” 徐隐走到门侧,不出意外找到了一根极细且用墨水浸黑的鱼线,然后又在极隐秘的角落里发现了一个细巧的木质滑轮。 同时在盛装饭菜的托盘底部摸出一层蛛丝。 这个蛛丝遇寒性真气粘性便会降低,稍微拉伸,便能张开到一个巴掌那么大,且与鱼线一般细。 平铺在门口送餐的窗台位置,以密室内外昏暗的光线,根本无法发觉。 他就在现场模拟了一下这个小机关,轻松复制出来。 然后拿起盛饭的木盘压在放置在大门外面窗口处的机关上,这个机关其实就是一根钓鱼线连着蛛丝。 木盘压上去便粘在蛛丝上,然后钓鱼线受力,触动机关,使门内的小滑轮牵引钓鱼线,中间还有个延迟装置,大概能延迟十五息时间,就能将整个木盘粘进来。 这一点考虑得很细致,将守卫放下餐盘后离开的时间也计算在内。 由于窗口足够大,这个过程十分顺利,只不过盛装饭菜的托盘当然维持不住平衡,在被拖入进门后,里面的饭菜洒了一地,木盘也被拖去了角落,正是开始发现托盘的地方。 餐盘摔落造成的响声,又被羊毛毯吸收,因此并未惊动外面的守卫。 众人惊讶的看着徐隐,不禁有些佩服他的观察力。 鹰眼老七说道:“凶手是在杀人之后布置下的一切,可问题是,这一个半时辰内,到底是谁进了这间密室?!” 淮南武林世家长公子王毅说道:“众目睽睽,三十多双眼睛盯着,还要悄无声息的杀死萧夫人、程寨主,这样的人,除非他是……” 太平王的世子冷笑道:“照你这么说,除非他是个隐形的人!” 听到这句话,徐隐看了眼太平王世子,一脸笑眯眯。 所有人噤若寒蝉,他们看到的只有绝望。 太平王世子临走前说道:“我此前的话依然有效,你们还有四十天时间。” 鹰眼老七站起又坐下,坐下又站起,熊天健满身大汗,已湿透了内外三层衣服,有些人只有鼻子会出汗,就看着汗珠一滴滴从鼻尖滴落下来。 这些人都是坐镇一方的武林大豪,平时指挥若定,此刻却已方寸大乱,竟完全想不出一点对策来。 徐隐趁人不注意,走到了三具尸体面前,所有人不知道,其实他也精通医术,而且他还杀过很多人。 叶星士刚才检查尸体的时候,手法很专业,只差现场解剖。 当然,鹰眼老七可未必愿意让人解剖自己的妻子和兄弟,他对叶星士十分信任,此时为了保留现场原始状态,特意吩咐了其他人不可妄动。 想必也就不可能有其他仵作参与验尸了。 徐隐悄悄度了一道先天真气进入两具尸体,只一下,他就察觉出了端倪,他看了眼叶星士,并没有说话。 鹰眼老七与群豪一番商量,开口道:“事到如今,已没有其他办法。我们只能分三批人马行动。 第一批人马,前往事发地点,看是否还能寻到些许蛛丝马迹。” 众人如丧考妣,这第一批人马当然是死马当活马医,谁都知道不可能再有什么发现。 “第二批人马,由叶先生率领,去查访江湖上所有用刀的名家,最主要的是,要问出他们从五月端阳的凌晨到正午这两个时辰中,他们的人在哪里? 第三批人马,有王先生率领,到各地去筹款,想法子凑足了三千三百万两。” 这两件事,显然哪一件都不是容易办成的。 有人问向鹰眼老七,“你准备到哪里去?” 鹰眼老七说道:“我要去找陆小凤!假如世上还有人能替我们找出那凶手来,一定就是陆小凤。” “据说这个人是个浪子,浪迹天涯,四海为家,你准备到哪里去找他?” “哪里的粽子做得最好,我就到哪里去找。” 夜深,人已散尽。 明暗当中监视徐隐的四个人,被他很轻易就给制服打晕。 他来到了名义叶星士的房间,没有发出多大声响便震断了门杠,推门而入。 叶星士本已睡去,被这阵声音吵醒,猛然坐起,却看见徐隐正冲着他微笑。 “你怎么进来的?” “我怎么不能进来?” 答非所问,叶星士已捏住他百试不爽的毒针,然而还没等他发动,他便已被制住要穴。 “白天你见过我出手,应该知道你绝非我的对手。” 叶星士说道:“看来你就是那个杀死崔诚、萧红珠与程中的凶手了。” 徐隐又点了他的哑穴,因为叶星士已准备大喊。 徐隐说道:“信不信我明日要鹰眼老七带着三具尸体寻找积年仵作去验尸?他们实在太过信任你了,呵呵,江湖四大名医。” 叶星士瞳孔一阵收缩,即便是强装镇定,也难以压制眼睛深处的惊惧。 但他依旧装作一副蔑视的样子。 徐隐又一句话,几乎打穿了他心中的防御。 “那三个人的死因,你分析得很精彩,但死亡时间可不会只有一个半时辰。这样的天气虽然尸体腐败得比较慢,除了胸口部位因肺叶内出血,导致尸斑出现较早。可其他地方的尸斑,按正常情况来看,这死亡时间至少已超过三个时辰!” 叶星士手心忍不住颤抖,他死死盯着徐隐,听他继续说下去。 “至于这铜墙铁壁般的密室是如何进入的?当然是萧红珠与程中堂而皇之带着走进去的!今天是谁被他们两个堂而皇之的带进去的?叶先生就不用学生点明了吧!” 第四十四章 接近仇人的方法 说到这里徐隐笑了起来,摇头道:“嘿嘿,隐形的人,视而不见可称隐形。绝对没有人想到他会是凶手,也绝对没有人会意料到,他竟然会劫自家的镖,没有人知道他的作案动机。” “你说得有问题!既然你怀疑世子殿下是凶手,可谁都知道,世子殿下不过粗通拳脚,他的武功甚至算不上一流。 而萧夫人和程寨主可都是第一流的高手,极少人能够当面刺杀他们而不引起他们反击! 别忘了刀伤是在正面,从肺叶下端刺入,这是根本无法从后面做到的事!最最重要的一点,就是所有守卫都知道,世子进入密室的时候,根本没带任何兵器,又怎会有那样薄的一柄刀随身带入呢?” 徐隐没有回答,只冷笑了一声,剑指从叶星士手腕划过,割裂了他的衣袖,手腕上出现一道血线,血线乍闪即逝。 但叶星士已察觉内中血管已被削断,只是表皮的毛细血管因伤口太薄的原因,自动凝结了伤口,所以内部鲜血才未流出。 “我这一道剑气也就只能做到这个程度,若是有人练到了无剑之境,徒手挥出的剑芒堪比神兵利器。” 徐隐的实力当然非止如此,但他也没有必要完全展现出来。 “你这还不是证据!”叶星士挣扎道。 “我本就没打算拿出证据,只要有疑点,再冲着这个疑点不断深挖,总能找出答案的,除非世子能杀光这八十余武林名宿,但不管怎样,叶先生你都要身败名裂。” 叶星士已满头大汗,被徐隐解开一半哑穴后,嘶哑着声音说道:“你究竟是什么人?” 徐隐看着叶星士,缓缓低下头,说道:“你跟凶手是什么关系?” 叶星士忽然狡黠的一笑,说道:“我根本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徐隐看着对方。 叶星士继续说道:“就算我判断错了死者的时间,你也证明不了他们的死和我有关系。再者说,现在已过去很长时间,只从尸斑来判断已不足可取。” 徐隐笑道:“相不相信我还有更准确的判断死亡时间的方法?不知叶先生看过洗冤录没有。” 洗冤录是宋朝提刑官宋慈编撰的一本法医验尸大全,里面有许多方法可以判断死者时间。 叶星士终于知道面前这人是个行家,绝不好骗的那种。 他咬牙道:“你想怎样?!” 徐隐眼珠子转了转,嘻笑道:“就是刚才问你的那个问题。” “我只是不想倾家荡产、身败名裂而已,至少投靠了他们,我的家族还能好好生活下去。” “原来你只是他们的一条狗。” 叶星士冷笑道:“狗又怎样,这世上有无数人争抢着做权势者的狗而不得,你笑他们当狗,他笑你活得连狗都不如。” “我不是来这里跟你争论当狗的好坏的。那些镖银你知道去了哪里?还有那失踪的一百零二人。” “那个人只是让我提供一下证词上的便利,帮他制造不在场的证明而已,没人会真的去查他。当然,他也不可能告诉我那些钱和人的去向。” 徐隐潜运九阴真经当中的移魂大法,盯着叶星士的双眼说道:“看着我的眼睛,再回答一下,镖银与失踪的人的去向。” 叶星士与徐隐修为相差颇远,精神层次更是不可相提并论,再加上他本人已被制服,心胆俱丧,心灵毫无防备,因此轻易便被移魂大法控制。 如同被催眠一般,毫无隐瞒的开始回答徐隐的提问。 “世子殿下只让我提供死亡时间上的伪证,他知道鹰眼老七是不会随便将自己的妻子和下属交给仵作验尸的。 至于镖银去向,此事我处于外围,并不知情。但是案发前,曾有不少和尚去了太行山伐木制作木鱼佛像,鹰眼老七一直觉得可能有关系,但那些和尚都是知名寺院的僧人,他也找不到任何证据。” 徐隐沉默下来,他原本计划先破了此案,或有机会面见太平王,毕竟作案者是他的儿子。 那样自己便有机会近身刺杀太平王,完成复仇。 可惜找不到镖银跟失踪之人,对太平王世子来说便少了直接罪证,那些密室杀人的方法,也只能作为推理,也并无实证。 他完全可以来个死不认账,还能动用权势打压自己。 看来此时没那么容易,徐隐皱着眉头,伏案写了封信,嘴角露出笑容,扫了眼叶星士,撤去移魂大法的效用。 叶星士忽然清醒过来,愣了片刻,再惊恐的看着徐隐,说道:“你刚才做了什么?” “让你说了实话而已。你回去告诉你的主子,就说我已知道他的把戏,那三千三百万两镖银,我至少要分走五百万两,跟太平王世子的清誉比起来,这不算贪心。” 叶星士阴森的笑道:“我才分走一百万两,你的胃口倒是不小。我会和他们说的,只不过你能不能活到那个时候,或者能不能拿到那笔钱,可就不好说了。” 徐隐笑道:“我当然会做好万全的准备,将这封信交给他。” 信就直接展开在叶星士的面前,一点也不怕他看。 只不过叶星士看了眼信中内容后,微微变色,看着徐隐说道:“你确保自我安全的方法的确很有用,还藏了好几手,能够让你在出事后将这件事的疑点公布出去,叶某佩服。” 信中没写别的,就是写的徐隐如果出事,那么他所发现的问题疑点将会以不同方式到达陆小凤、花满楼、西门吹雪等几人手中。 这几个人,要么武功绝顶,要么智计出众,还偏偏颇有正义感。 像这样的事到了他们手中,不论他们管不管,任何作案之人都一定会坐卧不安的。 “想赚钱就得担风险,可学生也是怕死之人,这风险总要想办法将其最小化。” 两人初步达成协议,徐隐离开了叶星士房间。 叶星士收起了信笺,眉头深锁,但也长舒一口气。 他怕的就是徐隐一腔热血,要秉持正义,到处乱七八糟的说话! 到时,也许他后面的人不会有太大问题,但自己一定会先一步身败名裂! 既然此人也喜欢钱,也有欲望,那就好对付了。 第四十五章 茶馆杀机 徐隐喜欢钱吗? 他当然喜欢,没人不喜欢钱。 可是钱对他而言简直就是唾手可得的东西,他喜欢但是并不珍惜。 那五百万两银子的敲诈勒索,就是在有意打草惊蛇。 太平王世子,也就是宫九知道此事后,一定会先想办法稳住自己,然后再想个稳妥的办法杀人灭口。 这中间不管他做什么事,都一定会暴露出破绽,总比现在僵持在这里被动等待要强。 这个动作,虽不一定能破局,但至少能让局面产生变化,有变化就有破绽! 徐隐回房的时候,以移魂大法洗去了监视自己的那四个人的记忆。 他的移魂大法也经过青铜古剑改造,对精神层面的效用,几乎已达到顶级催眠术的效果,除非自己打破对这四人的心理暗示,否则他们一辈子也别想回忆起方才被打晕的事情。 甚至有必要,徐隐还能发动暗示,让他们自尽于前,他人休想找到原因。 对于杀人的技巧,徐隐向来钻研得很是深入。 …… 因为在第一天的案发现场,徐隐很快摸清了杀人手法,因此得到了鹰眼老七等一干人的信重。 至少他的嫌疑已被排除了大半,当天徐隐一直跟着众人在一块,根本不可能有时间前往密室行凶。 现在鹰眼老七一边安排人去寻找陆小凤,另一边也撤去了对徐隐的监视。 徐隐自然也答应帮他查案,实际上却是等待叶星士那边传消息。 等了有数日,叶星士悄然找到了徐隐。 “他邀请你去狐狸窝见一次,想必你会提前做好准备。” 徐隐当然早就做好了准备,他独自一人前往狐狸窝。 这路上当然也不会很太平就是…… 顾天霜是紫鹤山庄的少庄主,他有很好的剑术天赋,家传武学也练得很不错。 像他这样初出茅庐的年轻剑客,血还是热的,理想还是美好的,他觉得作为一名习武之人,就有义务保护弱者,行侠仗义。 因此他自学武有成后,就一天到晚管闲事,这为他在家乡附近赢来了不少名声,也让他更加爱护自己的名声。 所以当他看见这个郊外的茶馆正在发生的不平事,他就不得不管。 茶馆经营多年的店老板夫妇,此时正被一伙强人打劫,被一同打劫的还有正在这里喝茶歇脚的七八名行人。 老板拿出银子想跟这伙强盗买个平安,强盗却看上了他那个颇有风韵的老板娘。 光天化日,当着众人的面撕烂了老板娘的衣服,将她像皮球一般在几个放声大笑的强盗当中推来推去,肆意玩弄。 老板是个老实人,都说老实人是尊佛,推倒了佛就要面对魔。 可惜他没有力量,也不会武功,拿起菜刀的瞬间,一柄鬼头刀已将他拦腰砍成了两半。 上半身被踹在了柜台上,下半身摔倒在柜台下,肠流遍地,血腥异常。 被腰斩的人不会立刻死去,死前会承受巨大的痛苦,老板趴在柜台上痛苦哀嚎。 老板娘已不敢再做任何反抗,强盗首领撕去了她身上最后一点布片,揪着她后脑的头发将她趴着按在了餐桌上,当着众人的面开始野兽般的发泄。 其他的行人当中,女人都被带了出来,遭受了和老板娘同样的待遇,本有人想要反抗,但见过老板的下场,已经没有人再敢伸张正义。 这些人当中,只有一个佩戴文士剑的书生非常特殊,他依然稳坐在角落的桌子旁。 这让他显得很突兀,强盗们拿刀来找他要钱时,他老老实实拿出身上所有的银子,有五百多两。 顾天霜看到的就是这一幕,他已拔出佩剑走了过来。 他的愤怒正在燃烧,他的热血正在沸腾,所以他出剑的时候没有一分容情。 很快就有两个拿刀上来的强盗被刺翻在地,茶馆的行人大声欢呼,觉得终于盼来了侠士相救。 刚刚从老板娘的身体里拔出来的强盗首领看着顾天霜走近过来,满脸络腮胡的他露出狞笑,不慌不忙的系上裤带,提起了身旁的鬼头刀。 刀与剑劈在了一起,剑被劈成了两半,顾天霜握剑的手产生一个诡异的扭曲,竟然被生生震断! 他还未来得及发出惨叫,一只砂锅大的拳头已打在他肚子上,他不得不跪在地上。 几名强盗围上来拳脚并用,原本潇洒帅气的紫鹤山庄少庄主已经不成人形。 这一瞬间,他的愤怒已经熄灭,他的热血已经凝固,年轻人的冲动在面对真正的大恐怖时,就好像被猛虎按在爪子下的牛犊,这才真正知道什么叫做天敌。 “好了,这是个很肥的肉票,紫鹤庄庄主不懂教育儿子,我们来让他长长记性,侠客不是那么好当的。” 徐隐还在喝茶,他就是那个带着文士剑的书生,这些强盗甚至连他的佩剑都没有兴趣看一眼。 徐隐看着浑身战栗的顾天霜,忍不住笑了起来,年轻人的热血有时候应该好好维护。 他站了起来。 强盗们的视线也望了过来。 有个强盗说道:“这个书生很有钱。” 强盗头子说道:“有钱人都很胆小。” 强盗喽啰说道:“可他看起来非但不害怕,他还能笑。” 强盗头子看着手下说道:“我长得怎么样?” “貌比潘安!” 耳光声响起,“说实话!” “只有李逵能与您一较高下!” 强盗头子看着徐隐说道:“所以我讨厌长得英俊的人,更讨厌不知死活的人。” 强盗们围了上去,刀锋齐齐劈下! 徐隐身后的行人已经开始避让,有个孩子脱离了他父亲的怀抱,奔向了他刚刚被凌辱过的母亲。 他慌不择路,竟从徐隐的身旁跑过去。 忽然小孩的头被人抓了起来,是徐隐抓的,他抓着他迅速抛到了身前。 十几柄刀子落下,小孩已变成了碎尸。 从碎尸残骸内滑了一柄闪烁着绿光的匕首,还有一架小型的已上了弦的短弩。 强盗首领沉默了,众多强盗喽啰也沉默了。 小孩的父亲和母亲拔出了各自的武器,有软剑,有峨眉刺。 其他的行人瘫坐在地上,一脸茫然。 徐隐微笑着打开了手中的精钢折扇。 第四十六章 剑魔未死 强盗首领一声怒喝,“不用装了,杀!” 他嘴里喊着杀,然而包围徐隐的人却同时往后撤去。 杀机来自那群一脸茫然的行人,漫天毒砂如飞蝗般笼罩向徐隐。 徐隐张开的折扇回扇,谁也没料到这个书生的内力会这么浑厚。 毒砂从哪来便回了哪去,那些行人全部倒在了自己的暗器下。 强盗首领脸色再变,暗杀变成了围攻! 十几个人,原本大多数用的都是刀,但现在变成了各种各样的兵器,以近身短兵为主。 一时间刀芒剑气纵横,这伙杀手的武功皆非寻常。 徐隐在隐藏实力不用剑的情况下,应付得很是吃力。 但他已习遍九阴真经上的武学,配合乾坤大挪移,身法诡异,出招奇幻。 这伙杀手无人见过这样的武学,逐一饮恨倒地。 徐隐长出一口气,走到顾天霜面前,助他解开穴道。 顾天霜肿着脸问道:“你怎么知道他们是一伙的?” 徐隐笑道:“当你身上背着跟我一样的大秘密时,自然对什么都会充满防备。” “我见你抓起那个小孩做挡箭牌时,以为你也不是什么好人。 但是现在,我依然觉得你不是好人。那个孩子虽然也是杀手,不过只要挽救及时,还是能改变的。” 徐隐大笑起来,拍着他肩膀说道:“你是个不忘初心的好侠客。” 老板娘一脸呆滞的走到只剩上半身的老板面前,欲哭竟无泪。 顾天霜又忍不住指责起来,“你既然知道他们是来杀你的,那你就应该早点出手。至少能救下他们夫妇!他们在这里经营了已有十年!” 徐隐看着顾天霜,已经沉默起来,忽然顾天霜神色剧变,视线已看向了他的身后。 徐隐的折扇翻转回挡,挡住了那个一丝不挂的老板娘手中的发簪。 同时折扇前递,刺穿了老板娘的咽喉,但仍未能阻止她张嘴喷出的一道香雾。 越是甜香的雾气,毒性也就越重! 比这更毒的,却是那个明明已被腰斩的老板,他不知何时竟然借着老板娘的身体爬了起来。 他手中握的也不再是菜刀,而是一柄幽蓝色的蛇形短刃。 距离只在咫尺,因此短刃很快就到了徐隐的腰腹! 这对夫妇的确隐形在了他的思维当中,谁也无法料到一个刚刚被侮辱,一个刚刚被腰斩杀死的人,居然会化身为致命杀手! 徐隐看上去就要死了! 突然一双手指挡在了蛇形短刃刺来的路径上,夹住了短刃的锋尖,就好像夹住了毒蛇的七寸! 老板娘咽喉塌陷,已经翻了下去,老板发觉手中的蛇形短刃宛如铁铸难动分毫,神色也已改变。 徐隐这才看见对方竟有一双脚,这双脚就站在桌子上,然而即便如此,老板的身高依然只到徐隐的肩膀。 他本就是侏儒,只有两尺出头! 所以他当然也没有被腰斩,被斩去的只是他的假体,那不过是个高跷,落在地上的也不是他本人的内脏。 侏儒咬牙,撤去了再也无能寸进的短刃,双手竟成虎爪,扑了上来。 徐隐折扇再度点出,刺进了他的胸膛,却被他抓住了扇子,整个人就缠在了他持扇的右手上。 这番诡异交手看似变化无常,实则只发生在须臾之间…忽然!真正的杀招竟已来自身后! 顾天霜不知何时已握上了他那柄被斩断的断剑! 断剑也可杀人! 尤其对他这样的掌握了剑意的高手来说,这柄断剑已足可刺穿徐隐的心脏! 原来,这么多杀手当中,他才是真正的隐形人! 这个距离,这种凌厉杀机,这样必杀的剑意,好像徐隐已是非死不可。 这是他今天第二次临近死亡。 他本应该被老板娘口中的毒雾扰乱了内息,本只能发挥不到一半的真力,他唯一有武器的右手,也被侏儒老板用命缠住。 虽然他还有左手,虽然他还会陆小凤的灵犀一指,但背对顾天霜的他,似乎无法以这样的姿态再去夹住对方的断剑! 就在这瞬间,天地万物皆空,一股苍凉寂寥之意弥漫在所有人心间。 他腰间那柄从来不被人看在眼里的文士剑突然出鞘了! 下一个瞬间,这柄文士剑击碎了顾天霜的剑芒,击碎了他的断剑,击碎了他筹谋已久的剑意! 然后带着空寂之意,贯入了他的胸膛! 顾天霜不可思议的看着胸前的文士剑,震惊道:“原来你不是书生,原来剑魔未死!” 侏儒老板已被徐隐捏碎了咽喉,他背身抽出刚刚反手刺出去的文士剑,顾天霜倒在了他的脚下。 徐隐一脚踩在顾天霜胸口的伤口上,伤口猛然扩大,再也无人能够从这道剑痕中认出空寂无痕剑。 他震去剑上血迹,还剑入鞘,抖了抖衣袖,不染丝毫血腥,不粘半分尘埃,不带一片云彩,翩然而去。 茶馆内只余满地尸体,无一活口。 徐隐回味起来,只觉得隐形人不愧是隐形人。 就茶馆一战,隐形人便划分了三个层次! 那群强盗只是明面上的危机,如果徐隐本是个正义感强烈的侠士,那么必然防不到第一层的隐形人,就是那几个行人和孩子。 可惜徐隐从一开始就看穿了这一切,他在剑雨江湖中做杀手头目时,也能安排这样的杀局。 到了第二层隐形人,就是老板和老板娘。 好不容易一番激战,终于将明面上的和暗地里的杀手全部解决,也正是精神意志最为松懈的时候。 肯定料不到已被腰斩的老板和被凌辱的老板娘,会突然化身成为杀手! 尤其他们俩的配合,老板娘用毒,老板用刀,皆是最阴损最毒辣的手段。 就连徐隐也险些栽在他们手上,若非他先天功功法特异,再加上学成了陆小凤的灵犀一指,否则纵然不死也要重伤。 如此还有第三层隐形人! 就是那个年轻热血的侠客顾天霜! 他从一开始就狠手杀戮强盗,即便到了最后其同情弱小行侠仗义的本性也似未有任何扭曲。 纵然陆小凤在此,恐怕也不会对其有任何防备,甚至会潜意识里将此人当成自己的同伴,尤其在面对老板与老板娘制造的杀机之时。 即便是有着百年江湖经验的徐隐,也险些在这三层套娃中丧命,被迫用出压箱底的绝技,甚至暴露了原本的身份。 幸好再没有第四层套娃,否则徐隐也没把握能够生离此地。 第四十七章 狐狸窝 如今目睹他杀人的人,全部变成了死人,所以徐隐这个隐形者还能继续维持下去。 但后面的路,已让他不得不打起十二分的心思…… 狐狸窝是一片私设的海港,专门服务于那些不愿暴露在光天化日下的海上群体。 狐狸窝属于老狐狸,老狐狸是一个人,没有人知道他的名字,但他被称为老狐狸,肯定有不下于狐狸的狡诈。 能跟海盗做生意的人,凶狠与狡诈这两个品质中缺乏任何一项,恐怕都很难活得长久。 来到狐狸窝的时候,徐隐已遭受数波伏杀。 每一次危机都出人意料,与茶馆那次几乎不相上下。 出手的都是最优秀的杀手,至少在徐隐的眼中,已不比他做黑石首领时,手下最顶尖的杀手弱,当然主要是指杀人智慧方面,武功方面因为世界层次不一样自然不能相比较。 多次交手,他一个活口都没留,所有敢于出手的杀手全部变成了死人,他知道即便留下活口,也绝对问不出任何有用的东西。 这样的杀手是绝不会给自己留任何退路的。 徐隐一路厮杀锤炼,在长期紧绷的精神状态下,他的精神韧性再有提升,只要进入到空明意境,便能察觉到威胁自己的杀气所在,仿佛雪中置碳,一目了然。 这也让他后面应付那些杀机时更加得心应手,再未出现在茶馆中被迫暴露全部实力的情况。 这种能力,不是光靠修炼肉身内力能够做到的,因此江湖上拥有这种能力的人极少。 在徐隐的了解中,恐怕只有寥寥数人具备这种能力。 首先是花满楼,他是喜爱生命到了极致,因此对任何充满破坏性质的东西都十分敏感,也十分厌恶。 现在已达到无剑境界的西门吹雪,或者也有这种能力,他本身就对杀气极其敏感。 三日后,徐隐带着浑身血腥味,终于来到了狐狸窝。 狐狸窝这不大的港口此时只有两艘船靠在岸边,其中一艘正在装货。 徐隐就这么远远看着,他知道这是个海盗销赃的窝点,通常情况下应该是卸货的比装货的多才对。 至于走私? 大明三十税一,商税极低,除了盐铁等垄断暴富的行业,没谁会搞货物走私,因为全无必要。 所以徐隐瞧着那艘正在装货的船,越瞧越觉得有趣。 不过行走江湖,最忌讳的就是不该看的多看,不该听的多听,不该问的多问。 他瞧过一阵后,便往港口边的酒店走去。 说是酒店,其实就是用木板搭成的屋子,一共有二十多间,前面四间比较大的平房就算是前厅,屋子虽然已破旧,但是大家都不在乎。 到这里来的人,不是来看房子的。 屋子里是烟雾腾腾,女人头上的刨花油香味,和烤鱼的味道混合在一起,足以激起男人们的各种欲望。 大家赌钱都赌得很凶,喝酒也凶,找起女人来更像是饿虎。 徐隐穿着一身儒袍进来的时候,被许多人看了一眼,不过也就只看一眼。 能来这里的人,都不是什么善茬,哪怕他表面看起来像只无害的小白兔,谁也不知道他亮出獠牙的时候会变成什么样的野兽。 在狐狸窝寻欢作乐做生意的人,都已见惯如常。 再加上徐隐虽是个书生,可他身上若隐若现的血腥味却不是假的,一个经常杀人的书生,更不好招惹。 叶星士已等候于此,他要比徐隐更早出来。 此时他的身旁坐着位正在抽旱烟的小老头,那老头眯眯着眼,带着非常慈祥的微笑,上下打量着徐隐。 “云公子,有什么话你们两位谈,我就不多参与了,叶某能拿到我的那份,就已经很知足了。” 叶星士侧了一下身体,立刻离去,仿佛屁股下面烧着一把火。 徐隐坐在座位上的时候,四下打量了一番,酒店内什么人都有,当然,基本都不是什么好人。 他还看到了两个熟人,一个是牛肉汤,一个是陆小凤。 有意思的是,此时他们二人都纠缠在一个神色冷漠的少年旁边。 小老头也顺着徐隐的目光看了过去,笑道:“看起来你认识他们。” 徐隐坐下来说道:“长着四条眉毛的人,江湖上应该也只此一家。” “这个人,也是你的底牌之一。” “所以他到了这里,一定不是巧合。” 小老头手中的烟枪敲了敲桌面,说道:“这世上本就没有那么多的巧合,他有一个好朋友,名叫徐隐,不知你听过没有。” 徐隐笑道:“武林中第三把神剑,名号剑魔。可惜刚得盛名没多久,便听闻死于山东境内。” “这本是人人共知的。陆小凤正在调查剑魔的死因,他似乎不相信他的那位朋友会如此简单就死去。” “命运无常,一个人可以非常强大,也可以非常脆弱,毕竟都是肉体凡胎,一辈子也不可能完全不犯错。” “那么你也认为剑魔死了?” “谁知道呢?学生也只是有感而发罢了。” “呵呵,不说剑魔了,我们到海边走走,不然那个卖牛肉的女人就要来纠缠你了。” 徐隐看了眼被那个冷漠少年气得发抖的牛肉汤,此时她果然正端着牛肉往自己这边走来,她似乎很喜欢挑逗那些长得非常英俊的男人。 他刚刚起身,牛肉汤已经缠了上来,她那傲人的胸前波涛几乎贴在徐隐的手臂上,呵气如兰,媚眼如丝。 “这位公子,这里难得有牛肉,你吃一点。” 徐隐带着微笑,掉书袋般说道:“姑娘,牛乃务农耕种之畜,与人有大益,当待之如友,怎能宰而食之?” 牛肉汤忍不住掩嘴笑了起来,“公子,这里的人有谁是靠耕田过日子吃饭的?看公子的样子,也一定是拿剑的时候比拿锄头的时候多。” 徐隐说道:“姑娘,读书人是绝不能吃牛肉的,要守朝廷法度。下次如果送狗肉,学生定会品尝一二。” 小老头在一旁听得噗嗤一笑。 牛肉汤一脸呆愣,看着徐隐跟小老头走了出去。 两个人就站在海边,看着海潮一浪接一浪的打在脚前,似乎只差一点点就能浸湿他们的鞋子。 这个位置能很清楚的看到正在卸货的那艘大船,也能很清楚的看到破烂的狐狸窝酒店。 不过这两个地方的人却未必能很清楚的看到他们二人,所以此时要杀人抛尸,简直再适合不过。 第四十八章 收买与背叛 看最快更新无错小说,请记住 https://www.dafengdagengren.com!章节内容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四十九章 追杀令 “是不是很奇怪,为什么这艘船会被围住?”徐隐笑道。 陆小凤有些懊恼,“最近没有关注武林中的大事,却是又要被莫名其妙卷入进来。” 徐隐大笑,“听说你在寻找剑魔?” 陆小凤有些黯然,“我已见过公孙大娘,是她亲手埋葬的那位好朋友。” “看来他是真的死了。” “人都有一死,只是他不应该以那样的方式死去,这对一名绝世剑客而言太过屈辱。” 徐隐忍不住笑了起来,“听说死在了某个女人的肚皮上?” 陆小凤苦笑摇头。 徐隐哈哈大笑,说道:“你看,连剑魔那样的人都逃不过色字头上一把刀,你会不会是例外?” 陆小凤忍不住想死昨夜牛肉汤那副动人的酮体,以及那妙不可言的种种欢乐。 这让他升起些许愧对薛冰的感觉,但他很快又能正视自己。 陆小凤就是个无形浪子,他还爱着薛冰,但不代表他不会就此再爱其他女人,像这种事,只要你情我愿都没有问题。 自紫禁之巅决战后,他经历了银钩赌坊和幽灵山庄两个事件,见识了世上最鬼域的人心和狰狞的欲望。 这期间从来就没有少和其他女人睡觉过,要是每次都自我愧疚,这辈子也就不要潇潇洒洒的过了。 陆小凤看着徐隐,又看了看他腰间的文士剑,说道:“镇远镖局的常副镖头曾提起过一个用文士剑的书生,这个书生能轻易挡下绣花大盗的绣花针。” “正是区区在下。” “看起来这艘船走不掉,跟你有很大的关系。” 此时一人以相当不错的轻功跳上了船,站到了两人身后,正是十二连环坞总瓢把子鹰眼老七。 “的确跟他有很大关系,若非是他,恐怕中原十三家镖局,还有包括我在内的八十多人,都将倾家荡产身败名裂!” 陆小凤惊讶道:“这可不是什么小事。” 鹰眼老七看着徐隐说道:“看来云公子很确定那三千三百万两金银珠宝都在这艘船内了。” “当然,否则我何必留下暗号于你。” 此时有人抱着尊弥勒佛从舱底上来,当众一刀劈开弥勒佛! 之间断口处立即滑落一串串明珠首饰,那人睁大眼睛,又是一刀,这下彻底劈飞了一半佛像,内中所藏珠宝晃花了众人眼睛。 鹰眼老七呆呆的说道:“果然在这里面!” “不只是珠宝,还有人!十三家镖局失踪的人,全部都在佛像里面!”有人从船舱下跳上来兴奋的叫道。 现场众人愣了片刻,出现诡异的沉寂。 而后接连有数人上来,向徐隐深深作揖,感激的话已说不出口。 他们这段时间的压力颇大,人人神经崩得极紧,当下虽然还未发现凶手是谁,不过已寻回丢失的镖银,就足以拯救整个家族。 鹰眼老七长长叹了口气,说道:“云公子,以后但有吩咐,我们十二连环坞绝不推辞!” 十三家镖局的总镖头,还有八十余武林名宿争相表态,已对徐隐完全心服。 徐隐笑道:“我是帮了你们,到学生可能活不了多久。” “云公子,这有什么可怕的,咱们这么多人,就算凶手再厉害,也休想从我们这么多人手中伤得了你!” 有人高声叫道。 徐隐看了那人一眼,心下冷笑,这一群表面感激自己的武林名宿中,谁也不知道有没有隐形人呢? 总之他这一手二度叛变,已打了隐形人这个组织措手不及, 小老头绝对想不到这个贪钱的书生,刚刚和自己谈妥,后脚就将自己给卖了,他原本是不会上这个当的,只因他当日的确升起了爱才之心。 此时小老头,牛肉汤,此前那个面无表情的少年,渔夫,赌档老板等人远远的聚集在一个山头上。 在这里他们能清楚的看到海边的情景,然而海边却无法看清这座石头山上的情况。 小老头笑眯眯的说道:“这三千三百万两,我赔给大家。” 牛肉汤说道:“可那个混蛋书生就这么放过了吗?” 小老头脸上虽笑得慈祥,但眼中已满是杀机。 “这是我的责任,有些爱才了。老头子十五岁以来就做这行,从来没有人能让我吃这么大的亏。这个读书人不简单,嘿嘿,知行合一!” 牛肉汤看向边上几个默不作声的中年汉子,斥责道:“虽说我们已吸纳他进入了组织,但手未染黑以前,都是需要专门盯着的,你说你该不该死。” 原来小老头虽然吸纳了徐隐,但未登船以前,暗中一直有人在轮流监视他。 结果徐隐依然将赃物所在的信息发了出去,显然出乎所有人预料。 这几个沉默的中年汉子立刻拔出刀,准备往脖子上抹去。 小老头忽然开口道:“算了。那书生与我说过话后,便上了船,这几日一直住在船上,并未离开过。” 所有人都很疑惑,因为他们的确知道徐隐一直在船上没有走,但究竟是如何向外传递消息的? 小老头说道:“应该是在和我说话的时候,就留下了暗号,如果不出意外,应该就是那个海螺。” 众人更加糊涂了,这跟海螺有什么关系。 那个海螺小老头当日是看过的,他并没有看出端倪,但此时回想起来,徐隐只接触过那一个东西,他究竟是怎么在海螺上留下记号的? 他摇头道:“不管他是怎么做到的,总之,这个人一只脚已经迈进了棺材。” 牛肉汤说道:“可是此前已有数批隐形人刺杀过他,都失败了,否则你也不会升起爱才之心。” “所以这次需要宫九出马,他一定会喜欢这样一个人的。” 众人听到宫九的名字,脸色同时一变,皆是恐惧之意,这个名字对他们而言似乎都是禁忌。 徐隐此时正在船上向陆小凤和周围的人揭开谜底。 “当日我从十二连环坞出来,就已和鹰眼老七打好了默契。” 鹰眼老七笑道:“那阴符经三个字,我也想了好半天才弄明白。” 徐隐当日在见叶星士以前,就先和鹰眼老七打过招呼。 两人避开了所有人,商量好了联络暗号,方法就是阴符经这三个字。 第五十章 混入王府 这是一种谍报传输方式,就是以一本书为基底,间谍只留下数字,而后收到数字的人可以在对应的书中找到对应的字,将其拼凑起来形成语句。 徐隐甚至为了避开隐形人,还将阿拉伯数字教给了鹰眼老七。 而后他拆穿叶星士,以五百万两好处费告诉对方自己也是个贪钱的家伙。 这就给对方种下一个印象,自己是个可以收买的人物。 然后又在去狐狸窝的途中,展示各种手段,显示自己并不那么好对付。 当然,他并没有想过小老头不仅仅只是拿五百万封口费给自己,还展现了足够诚意想吸纳自己成为核心人员。 小老头这家伙给徐隐的印象很好,他几乎完全心动了。 不过复仇的执念显然更重,他对隐形人不感兴趣,感兴趣的只是太平王的脑袋。 破了这个案子,寻回镖银,能让他有足够的理由接近太平王。只要有十步,他就能人尽敌国! 所以他毫不犹豫的出卖小老头,在海螺内部以剑气铭刻阿拉伯数字。 由于刻得极浅,又在深处,再加上阿拉伯数字如蛇形扭曲,大异华夏文字。 小老头几乎以为是海螺内中纹理。并不在意。 尤其是徐隐最后一下将海螺摔碎,更让小老头得以释疑。 但摔碎海螺时,徐隐有意控制力道,将深处那块刻有数字的部分完整保留下来。 至于鹰眼老七的心腹是如何寻到这个海螺的,那就是徐隐那声螺号的用处了。 他吹响的螺号用了个鹰眼老七商量过的特殊方法,以内力共振,足以提醒鹰眼老七那名心腹。 所以鹰眼老七才能在三天时间内,孤身悄然邀请到各个势力的头目,然后集结而来,打了隐形人一个措手不及。 鹰眼老七说道:“现在云兄弟的麻烦很大,要解决这个麻烦,最好的办法就是将那帮凶手暴露于光天化日之下,可惜叶星士看到我们突然行动,便很果断的自杀了!” 他已知道杀他夫人和下属的那个人就是太平王世子,只是没有绝对证据的时候,他不敢提他的名字。 陆小凤听说了徐隐这一路而来的策划,佩服不已。 “后面这段时日,我和你吃住同道,你觉得没问题吧。” 徐隐知道陆小凤这是要保护自己,他这个虽然浪荡了点,但一向很够朋友。 做他的女人可能很苦,但是做他的朋友绝对不会吃亏。 徐隐笑道:“能听陆小凤讲述陆小凤的传奇故事,一定非常有趣。不过我觉得陆大侠更应该帮我去查清犯案之人是谁,只有如此我才能早日脱离危险。” 陆小凤说道:“你认为救出的一百零二人,都不知道凶手是谁?” “他们可一点也不傻。” 而后徐隐将小老头的特征告诉给了众人,让他们注意,当然,徐隐也不确保小老头是不是做过易容的。 易容这门手艺看起来掌握的人不多,但实际上似乎每个重要人物都会那么两手。 陆小凤皱眉道:“你如何确保自己的安危?不如我推荐你去万梅山庄,这世上绝对没有比那更安全的地方。” 西门吹雪的家中,当然十分安全,尤其是上次一战之后,西门吹雪境界更有突破,已至无剑之境,收剑时有情,拔剑时无情,既可入世也可出世,与其剑神之名已经完全相符。 徐隐却摇了摇头,说道:“剑神剑下虽然安全,不过我与他并无交情,不便长居,更何况我也是用剑的,而且还不算赖。” 说着苦笑一声,这是担心西门吹雪按奈不住找他较量剑法? 鹰眼老七等人笑了起来,如此一来也不用杀手来报复了,西门吹雪直接送他上天。 陆小凤也没考虑到这点,哈哈干笑两声。 徐隐却说道:“为了小命着想,我想跟着太平王府的侍卫一起回太平王那里,不论怎么说,他都有理由收留我一些时日。” 站在一旁的慕容家族长眼前一亮,锤掌道:“他不仅有理由收留你,更会奖励你一大笔钱!” 鹰眼老七却皱起了眉头,他与徐隐有默契,暂时没有将太平王世子的嫌疑说出来,看着徐隐说道:“我倒觉得那是龙潭虎穴。” 旁人不解,徐隐却微微摇头,说道:“这是当前最好的方法!” 他怎么可能错过这个机会! 而后,陆小凤与众人开始从被救之人那里调查起劫匪线索,而徐隐则由鹰眼老七带着去找了王府侍卫长。 他很容易的就加入到了王府侍卫的行列,并被当做重要人物保护起来。 在狐狸窝的这几天时间,陆小凤除了查案,也并非没做其他事情。 他叫来了公孙大娘,也叫来了花满楼,这两个都是他的好朋友,他相信即便自己不在,有这两个好朋友在这里,也一定能保徐隐周全。 三千三百万两金银珠宝已清点完毕,除了少量损失,大部分都在这里。 这回中原十三家镖局的总镖头与所有人都参与了这次保镖,基本全部自费。 那八十余武林名宿亦全程跟随,还有部分王府侍卫与朝廷军队。 这下是无论如何也不会出其他差错了。 而徐隐也跟着去了太平王府。 路上,为了不被太平王世子宫九来找麻烦,他请求公孙大娘易容成自己的模样,而徐隐自己则装扮成普通侍卫跟着出行。 太平王世子果然来找过徐隐,他是光明正大来见徐隐的,这一点没人能够阻止。 他原本的计划是见到徐隐后,摒开他人,创造一个单独相见的环境,然后痛施辣手。 然而徐隐却特意吩咐过公孙大娘,必须要露出破绽让世子看破,否则公孙大娘会有生命危险。 公孙大娘虽觉奇怪,但徐隐给他的印象实在颇似某人,竟下意识的答应。 这也的确让她避过了一场杀劫。 宫九原本可以杀掉假扮徐隐的公孙大娘,即便旁边有花满楼也绝对拦不住他。 不过他要是动手,必会惹人怀疑。 就算是自家的侍卫,也难保有人多嘴四处乱说话。 如果杀的是徐隐本人那还算好,这个代价值得付出。 可杀的是个假货,那就有点得不偿失。 因此宫九识破公孙大娘身份后,只借着怒火便将她和花满楼驱逐出去,并未做多余的事。 第五十一章 宫九的秘密 这两个人,他也不能当着众人的面随便杀掉。 现在江湖上谁都知道公孙大娘是皇帝身为太子时候的故人,而花满楼的武功极高,不那么容易杀。 如此,宫九这一路上便失去了徐隐的踪迹。 徐隐这个人就是个孤儿,他没有任何弱点,找不到任何能够威胁他的地方。 他要隐身的时候,这世上没有谁能找得到他,隐形人这个组织也不行! 公孙大娘和花满楼虽被驱逐,但他们二人一直远远跟在侍卫的队伍后面。 徐隐的易容是公孙大娘画的,他替换掉了侍卫队伍中的一名小卒,徐隐演得又像,顺利进了东海城,来到太平王府。 此时陆小凤那边也查出不少信息,原想进京去找皇帝一锤定音。 结果鹰眼老七不知何时被隐形人收买,许多证据被其销毁,是以功亏一篑。 而陆小凤本人也多次遭遇刺杀,险些丧命。 在多次跟隐形人组织的交锋中,他认识了宫九身边的女人沙曼,和她有了不可描述的关系。 也知道了宫九的存在,并确定宫九就是太平王世子,也知道此人剑法的邪异可怕,恐怕不在西门吹雪之下。 而在其上还有一个叫小老头的,是这个神秘组织的首领,实力更是深不可测。 隐形人组织中所有人都是他培养出来,每个人会的东西,他都会,而他会的东西,其他人不一定会。 陆小凤从沙曼口中知晓现在隐形人组织已对徐隐下了必杀令,就是无论付出多大代价,都要取他性命! 他立刻意识到前往太平王府的徐隐会有莫大危险,于是写信邀请了西门吹雪一起前往东海城。 也许他没有办法拿下真凶,但是一定要保住朋友的性命。 徐隐站在太平王府门口,他当然没有装成侍卫随队进去,否则定会被人当做刺客。 那太平王世子宫九杀自己可就名正言顺。 此时他恢复成云天青这个书生的模样,扣响了王府的门扉。 太平王自然不会拒绝接见徐隐这个恩人,而且像这样有能力的人,也是他尽力拉拢的对象。 整个东海城都是太平王府的,那么作为这个沿海城市的核心中枢,太平王府亦是按照紫禁城的规模所建。 太平王足够有钱,他可以想尽花样的让自己的宅邸极尽奢华,比皇帝的禁宫更加奢华! 徐隐沿着红地毯一路前往正殿,路上亭台楼阁,美轮美奂,廊桥金漆银饰,雕栏玉砌,宛如仙宫。 觐见太平王是件非常隆重且庄严的事,徐隐身上的这件寻常儒袍当然显得不够身份。 所以他先被带入偏殿沐浴更衣,正好正殿之内还要准备宴席,许多陪酒宾客亦要先做准备。 徐隐将会有一个上午和一个中午的时间,在王府之内好好享受。 给太平王传令的太监甚至明确告诉徐隐,这几名伺候他沐浴更衣的侍女,可以任其享用,今天独属他一人。 这实在让许多人艳羡不已,因为伺候徐隐的三个宫女,环肥燕瘦各有特色,着实国色天香,属于极少见到的美丽女子。 太平王收买人心的手段,着实让人难以拒绝。 所以徐隐也没有拒绝,这些宫女久居宫内,清幽冷寂,本就十分寂寞。 再加上徐隐易容得颇为俊俏,说话又风趣幽默,见多识广,让人易生倾慕之感,因此各个主动献身。 在沐浴这个项目上,他就已享尽艳福。 至于会不会引起太平王的鄙视和不快,他根本毫不在意,因为太平王在徐隐的眼中,已是死人,他不需要去顾及一个死人的想法。 徐隐很好的满足了三个宫女的需求,但他先天真气在身,依旧神完气足。 沐浴完后,正由三位宫女为他焚香更衣,他站在镜子前面,甚至连手都不需要抬一下。 就在这时,一个人不请自来。 三位宫女回头望见此人,纷纷俯身低头。 那人挥退了三位宫女,站在徐隐背后,腰间悬着长剑,明珠相饰,宝玉为柄,鲨皮剑鞘,无一处不散发着高雅名贵的气息。 徐隐头也没回,自己整理起了身上的华服。 “世子路上就找过在下,可惜在下对世子可是怕得很呢,避而不见,还请谅解。” 宫九冷笑道:“难怪老头子说你很不好对付,你的确非常厉害,在我要杀的人里面,你应该是最难杀的那个。” “世子要在你家动手?相信太平王还暂时不知道世子隐形人的身份吧。” “我也的确还不想舍弃这个身份,这个身份能满足我许多事情。不过……总归要看看你成色!” 说着,宫九身上释放出浓烈杀机。 这种感觉,徐隐就像当日在皇帝寝宫之内面对叶孤城一般,随时都可能变成生死相搏,一招分胜负! 他看起来不急不慌,还犹有闲暇的取过一根檀木发簪,束起了满头飘逸长发。 然后才慢慢转身,这转身也极为玄奥,速度的快慢拿捏得恰到好处,慢一点则掩不住自身破绽,快一点则易引动对方气机,迫使对方拔剑。 当徐隐正面面对上宫九时,方才如芒在背的危机感才彻底消除,同时亦十分自信的散发出自身的剑意。 他的那柄文士剑也被其凌空摄物拿到了手中,现在的徐隐,才是状态完好的徐隐,如果宫九要行险,他亦不惧在此一战! 宫九看着徐隐,感受着他身上散发出的虚无空虚气感,心跳得竟越来越快,渐渐的居然脸色潮红,小腹发涨,嘴里发出一声呻吟。 徐隐微微皱眉,不明所以。 哪知宫九并未在气机牵引之下拔出他的长剑,反而开始去脱他的外套。 徐隐睁大眼睛,看着他将身上脱得光洁溜溜,露出堪比女人一般细腻白皙的肌肤。 看着他胯下第三只脚也跟着高高挺起,然后又看着他竟然主动倒在地上,蜷曲扭动,丑态毕露,就连他手中的剑也不去握了! 徐隐忍不住后退两步,胃里一阵翻涌。 宫九一边扭曲着爬向徐隐,一边高声叫道:“快!鞭打我!” 这个要求…… 窗外忽然跳进来一个女人,冷漠得仿佛冰山上的雪莲,绝美而又妖异,她手中握着一条长长的皮鞭,面无表情的朝地上扭曲爬行宫九抽去。 徐隐没再看下去,穿窗跳了出去,来到一丛树旁,扶树大吐起来。 三位被赶出去的宫女心痛的来到徐隐身旁,细心服侍。 看到这几个赏心悦目的美人,徐隐心情才好了一点。 他从未料到,被称为陆小凤传奇里面实力最强的这个宫九,竟是个这样的变态! 宫九从房间中走了出来,他已经穿好了衣服,表面一点异样都没有,提着剑带着身后那个冷漠的女人,以更加冷漠的眼神扫了一眼徐隐,淡淡的说了一句,“在我父王面前,你当知礼,好自为之!” 当——!!! 一声钟响,宴会即将开始! 第五十二章 进殿 看最快更新无错小说,请记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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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宫仆射却撤去镇纸,要求摆上磨好墨的砚台于四角。 他指着桌上宣纸对徐隐说道:“你我各执一笔,于纸上各书诗文!” 徐隐疑惑道:“现场自创诗文?” “呵呵,我们说到底是武林中人,论笔墨文采当然比不上在座的那些进士才子,所以诗文不必自创。” “那是比谁写得快,字写得好?” “那有什么意思?要比胜负,那么这张纸上就只能留下一人所作诗文,不可留下对方半个字!” 徐隐了然,说道:“就是不管怎么写,都要将对方的笔势纳入自己的笔势,从而融入自身所写诗文当中?” “不错!” 徐隐笑道:“如此若是功力较弱的那人,肆意在空白处乱写,那么这胜负岂非怎么也定不下来?” 众多宾客都是纷纷点头,相互讨论。 南宫仆射笑道:“所以得定几个规矩,不可在空白处留下丝毫墨点,哪怕是毛笔无意甩落也当判负。 不可破坏纸张,宣纸薄弱,若是居于下风,便破坏宣纸令对手也书写不了,自是无赖之举。 除此之外,你我二人除手中之笔以外,不可有任何身体接触,谁若先碰撞了对方的身体,同样判负!” 徐隐皱眉,“也就是说,只允许你我两笔碰撞,即便碰撞之时,墨迹冲突混做一团,不成字体也行?” 南宫仆射昂首道:“怎么,云公子没这信心?” 徐隐笑道:“南宫公子的这个游戏很有趣,学生很想试试。” 太平王在上首笑道:“本王也觉得甚为有趣,如此一来,你们二人只能较量笔法,且一方写字被干扰后,便要随时做好准备改变笔势,能随时切换诗文是最好避免这种争斗劣势的方法,可那得有深厚的诗学基础。” 有文士也跟着拊掌道:“这等较量的确文雅,也别出生面,无论胜负如何,都不会有辱斯文,当可传为美谈。” 这个说法受到很多非武林中人的赞同,大感有趣。 陆小凤摇了摇头,说道:“若是换我上场,我一定直接认输。陆小凤可以与人比喝酒,但绝对没有把握跟人比写字。” 公孙大娘笑道:“你此前比喝酒也输了。” 陆小凤一呆,露出一个苦笑。 旁边的薛冰忍不住捂嘴偷笑,继而又看到陆小凤正与宫九身旁的那位侍女遥遥相望,不禁心下生恨,瞥过头去。 徐隐与南宫仆射走到了方桌旁边,各执毛笔,一人站住一边。 两人笔间都已蘸墨,却并未动笔。 徐隐说道:“南宫公子这是在等在下落笔?” 南宫仆射说道:“怎么,云公子不敢?” 徐隐笑道:“有何不敢?” 说着落笔下书,他脑海中已经想起一首颇有气势,且十分应景的诗。 落笔第一个字为贵字。 然而刚刚写下一竖,旁边一支笔忽然冲来,正巧融入自己的笔势,将一竖改为竖钩。跟着看其笔势就要横提,谁知道会演化成什么字。 若是自己的笔势乱了,被彻底带入对方的节奏中,那么这张纸上,自然就只会留下对方的诗词。 徐隐忽然明悟了游戏规则,指尖用上巧劲,去挤兑对方的笔锋,重新夺回主动权。 然而纸上笔势已变,他再想改回原来的诗,恐怕十分困难,只能依据对方留下的笔势,想出能够对应上的诗词,加以化用。 徐隐一时有些皱眉,他正在思索该用什么诗。 而南宫仆射既然是游戏的提出者,自然早有成竹,并不急于回抢,还与席间友人打了声招呼,自信满满。 第五十四章 斗笔 场间已有人看出端倪,笑道:“这果然不是只比武功,还得有丰富的诗词积累,才能抢过笔势后顺利书写下去!” 南宫仆射的几名好友嘲弄道:“这位云秀才虽夺过了笔势,但也不知该何从下手啊。 哈哈,南宫公子留下的笔画不足一字,我估计他根本猜不出这是什么字!” 耳旁讥讽嘲弄声不绝于耳,可徐隐历经三世,心性早已磨砺得宛如铁石,自不可能受其影响。 他看着纸上南宫仆射留下的字迹,淡然一笑。 南宫仆射不知从哪学的瘦金体,字迹倒是华丽非凡,不过他为求速,因此动笔之时,书写的字体并不大,这样受到的影响自然较小。 徐隐索性重重落笔,连笔相划,仿佛不是在写字,而是在刻字! 毛笔随着他下手极重的一横一折一弯钩的落下,居然将南宫仆射的所写之字全完覆盖,手段粗暴直接,但也豪迈异常。 南宫仆射神色一变,自然不能等徐隐写满一字,要知道这样的较量,落笔越少,则越容易改变对方的笔势。 若是书成两字,再要顺着这二字来写自己的东西,那可就难如登天了! 他笔锋再次插入进来,这回不再留手,内劲巧劲顺手而发,缠入徐隐笔势当中,二人笔势凝滞一块,谁也无法牵引毛笔续写下去。 徐隐暗运内劲,意图以真力将其弹开。 南宫仆射笔锋却是一让,再以笔杆顶端撞击徐隐笔头,使他原本划过的一笔变成了南宫仆射想要完成的一笔。 徐隐笔锋再度缠上,南宫仆射见招拆招,笔锋之中竟暗藏鞭法,以柔克刚,让人难解。 陆小凤站起身来,皱眉说道:“那位南宫公子对于笔势融鞭之法,平时显然就常常训练。云秀才从未接触过此类武功,而规则又限定不可接触对方身体,要破此招着实困难。” 花满楼说道:“可惜我是看不见,不过从二人交锋的气势中,可以感觉到云公子处境艰难。” 殿内有人忍不住大声喝彩,自是为南宫仆射的笔法精妙而赞叹。 看起来徐隐似乎难以争夺回主动,继续下去,等南宫仆射完成两个字,他就难以挽回局面。 这时徐隐看了眼太平王,忽然笑了笑,笔锋蘸过浓墨,猛然将笔如匕首般插在南宫仆射落笔处。 其笔锋势大力沉,竟压得南宫仆射笔下难以动弹分毫。 南宫仆射看着徐隐说道:“云公子是想耍赖了?” 徐隐摇头道:“非也,只是你我二人所执之笔太小,在下想要完成之诗乃唐末遗篇,不当以细弱文风来衬,当以豪迈之笔方能抒发。” 南宫仆射冷笑道:“那你倒是落笔写来看看啊!” 毛笔终归是毛笔,内力深厚者固然可令笔锋硬比金铁,但那样也会损坏纸张,依规矩自是落败。 所以想要不破坏纸张而压住对方的笔锋,自然不可光凭一股刚猛之力。 南宫仆射就是认为徐隐此时一旦动笔,就无法在限制自己的笔势,同样只能落于下风,眼睁睁看着自己顺势书就下去。 正等着徐隐动笔时,猛然发现自己的笔锋竟被对方压着强行写下去。 两支笔仿佛合而为一,落笔所书之字极重极深。 南宫仆射惊恐的发现自己无论怎么挣扎用力,透入笔锋之内的劲道都会被对方莫名其妙转移,或者直接凭空消解。 这是乾坤大挪移配合太极劲的功夫,若论天下什么功夫最能以柔克刚,恐怕无人能及得上徐隐这一手! 这是什么邪功?! 南宫仆射引以为傲的以柔克刚的功夫竟无半分用武之地,无论他如何改变笔势上的刚柔架势,都无法掌握主动。 只见徐隐压着他的笔,成功写完了第一个字,恰好与他此前写出的两个字分左右前后排列成直角三角形的位置。 纸上三个字排列看去为: 当 时地 只凭这三个字,根本无人能猜到他们写的是哪首诗上截取下来的。 毕竟按照规则,并没有规定两个人必须从一首诗的最开始几个字写起,只要最终写成之时,能成一首完整的诗文即可。 眼见徐隐落笔越来越快,笔锋尖端力道刚柔并济,仿佛有太极圆融,任何旁人所加之力都会被太极融合或化去,南宫仆射已再无法保持淡定。 旁观众多宾客亦发觉了南宫仆射的不对,都是惊讶对视,沉默起来。 徐隐牵引着南宫仆射的笔,即将完成第四个字,那是一个寒字,在地自身侧。 南宫仆射猛的一挤桌子,意图令徐隐笔锋散乱,徐隐身法立时转移,南宫仆射却狡诈的先站在徐隐即将落下的地方,强行碰瓷。 如果徐隐落地之时碰到南宫仆射,按照规矩自然也是输的。 徐隐忽然伸出左手,五指钳住桌子表面,竟克服惯性,将他整个人倒立在桌面上,右手不离纸张,依然控制着南宫仆射的笔继续写字。 南宫仆射已狼狈得顾不上如何反败为胜,只想破坏徐隐。 忽然间伸脚连踢,方桌四腿仿佛同时折断,整个桌面失去受力向下飞落! 看得众人同时发出惊呼,如此一来,徐隐落笔必然不稳。 但不管徐隐落笔是不是稳,他施加于桌面的巧劲必然涣散。 南宫仆射亦趁机夺回了笔锋的控制权。 而徐隐则在方桌落地前,以掌风斜拍,拍得整张桌子半空翻转数圈,竟然短暂的滞空! 徐隐则趁机站稳脚跟,准备按下桌子继续书写。 而南宫仆射却借势一掌拍向正在不断翻转的桌角,令其翻转速度更快! 宣纸被两人气劲轮流压死在桌面上,并未因此损坏。 而两个人相对而立,桌子就在两人正中间不断翻转,仿佛永远也不会落地。 此时,无论是谁要在翻转的桌子上面动笔,另一人必定会加大桌子翻转速度,让对方无法完成。 南宫仆射此时已经无法在徐隐大乱顺序写好的五个字上面再增新字,否则若是不能组成一句完整的诗文,他也得被判负。 但是此时的他既然完不成一首诗,那自然也要害徐隐无法完成! 南宫仆射嘴角微翘,展示着他的高傲与得意。 徐隐看着对方的眼睛,微微摇头,说道:“南宫公子,你已经输了。” “可你也没赢。” 徐隐哈哈一笑,说道:“那可未必!” 一名支持南宫仆射的武林人士说道:“姓云的书呆子,你就别逞能了,桌子翻转得这么快,你如何落笔?” 第五十五章 十步以内 陆小凤说道:“云公子仍有自信!” 薛冰说道:“可桌子的翻转速度可以更快。” 花满楼苦笑道:“可惜我识不得字,不知道他们在这样的情况下如何写字。” 公孙大娘冷声道:“南宫家的那位恐怕是没这本事的。” 她越看徐隐的侧面越觉得眼熟,但又不敢确认,心中竟升起些许期待。 牛肉汤问宫九道:“换做是你,可能写得字?” 宫九说道:“再快两倍我也能写得,可惜我从来不会写诗,也从来不会去背诵那些诗词。” 仿佛印证宫九所说,徐隐伸出一掌,将桌子翻转速度加得更快,这回可不是提升了只有两倍,至少得有三倍! 急速翻转的桌面带出强烈的气劲,吹得桌旁二人发丝乱舞。 南宫仆射神色剧变,他纵然想伸掌相击却也做不到了,否则附带真气且如此快速翻转的桌面,定会让他吃个不小的亏,除非他将桌子击碎,否则别想跟上这个速度! 他咬牙道:“我就不信你能在这种情况下写字!” 徐隐忽然横握毛笔,迅速朝桌上探出,一伸一收,速度宛如闪电,但没人能看得见他在桌上写了什么。 只见徐隐伸缩笔锋的速度越来越快,竟丝毫不比翻转的桌面慢,甚至桌面翻转之势稍缓时,他还会刻意施加一道内劲于其上,令其重新恢复原本快速翻转的状态。 南宫仆射看得目瞪口呆,忽然叫道:“好!我就等你写完!我就不信你没有在空白处留下墨点,我就不信你写的字体能是完整的字体!” 徐隐放声长笑,豪迈非常,说道:“南宫公子,这回你可错了!” 他忽然猛的一掌拍向桌子,桌面仿佛吸在徐隐手掌当中,重重压在了地面,瞬间瓦解了高速翻转的势能,展现出极高明的真气控制技法。 然后徐隐猛的抬掌,将桌面上的宣纸吸了起来,飘至半空,受真气隔空控制,所有人抬头都能看见宣纸上所写内容。 贵逼人来不自由,龙骧凤翥势难收。 满堂花醉三千客,一剑霜寒十四州。 鼓角揭天嘉气冷,风涛动地海山秋。 东南永作金天柱,谁羡当时万户侯。 竖写的字体,笔锋凌厉沉重,力透纸背,笔法如龙蛇之舞,活灵活现,仿佛将跃出纸面,充满灵气。 这首诗用于当前场合,却是十分应景,亦表达出徐隐不惧众人挑衅,敢以独力而当之,只视其若等闲的态度。 南宫仆射看着这完整的一首诗,字体毫无扭曲变异,自己已是满头大汗,不自禁失魂落魄的连连后退,就连手中的笔也握不住,跌落在地。 方才一番比试,徐隐的内功、眼力、技法全面碾压于他,已令其信心大损,不敢再兴挑衅之意。 其他心有不服之人,暗自对视,已无人再敢做这出头之鸟。 这一局显然已是徐隐胜了,胜得干净利落,胜得全无指谪! 方才还面露忧色的三位国色秀女,此时脸上再度绽放笑容,眼中黯淡的光芒复又变得明亮起来。 眼见殿内一片安静,太平王鼓掌说道:“大善!云公子果然好本事,且将这首诗呈于本王一览!” 太监将这张宣纸带到太平王面前,太平王看得连连点头,哈哈大笑,说道:“不错,的确是好字!既有气吞山河之豪迈,也有彷如剑势挥舞般的凌厉锋锐。云公子,你是个剑客?” 徐隐心下微动,拱手道:“学生的确学得些剑术,还算能上得台面。” 太平王将腰间佩剑解下,放在身前的桌案上,说道:“好!本王有名剑相赠,请上前来!” 徐隐抬起头,神色平静,目光平视,缓缓提步前进。 双方的距离越来越近,还有七步便将踏入十步必杀的距离之内。 公孙大娘看着徐隐的背影,忽然一阵心悸,那是一个剑客的直觉,她觉察到了危险,可现场明明没有任何杀气! 那个背影,那个书生,为什么会这么眼熟?! 她情不自禁的站了起来,陆小凤和薛冰走到她的身边,薛冰关心的问道:“大姐,怎么了?” “他……他……好像一个人!” “谁?!” 公孙大娘迟迟未答。 陆小凤跟薛冰对视一眼,一时间并未联想到是谁。 徐隐已踏到了十步的距离之上,太平王忽然开口爆喝:“大胆!” 徐隐止足顿步,抬起头,看着太平王。 太平王一脸讥笑,说道:“谁派你来刺杀本王的!” 什么?! 殿内宾客尽皆哗然,可从哪一方面来看,徐隐都不像是刺客。 三位国色秀女花容失色,纷纷跪倒惊呼,“王爷,不可能!” 太平王指着徐隐所写之字说道:“字如其人,尤其是在毫无隐藏,尽情书就的大字之下,更易观察出一人所思所想! 你的字太过锋利,锋利得就像一柄利剑,锋利得完全隐瞒不住杀机,这股杀机与你本体相连,越是随着你的接近,它越是凌厉。 作为刺客,你的确非常了不起,如果不是本王临时要求南宫公子一试,恐怕容你走入这十步以内,本王也绝难察觉分毫。” 原来南宫仆射的斗字,以及太平王对徐隐所书之字的欣赏,再加上故意令徐隐走近,都是一场试探! 试探他是否带有恶意,试探他是不是某些人派来的刺客! 太平王能长期与皇帝斗争而活到现在,绝非侥幸。 很显然,徐隐未能通过这场试探,他的杀心哪怕隐藏得再好,也因一副字而彻底暴露! 南宫仆射脸色苍白的笑道:“幸而属下不负王爷所托!” 徐隐说道:“王爷,恐怕是您太多疑了。” 太平王冷笑道:“若非多疑,本王岂能活到今天?” 徐隐笑道:“可您似乎并未意识到一点。” 太平王看着徐隐已仿佛在看一个死人,殿内各处的侍卫已经开始行动,封锁徐隐能够逃走的一切路线,反而对太平王身边这最关键的位置不管不顾。 这些侍卫敢于这么布置,那么必然代表太平王身边比这个大殿之内任何地方都要安全! “哪一点。” 太平王端坐原地,手按在徐隐写下的诗句的那张纸上,风仪不损分毫。 徐隐挺直腰背,似对周围发生的一切毫不在意。 “十步以内,人尽敌国!” 太平王无声讥笑。 陆小凤与花满楼已握住了拳头。 公孙大娘忽然低声道:“我知道他是谁了!” 第五十六章 弑王 女人看男人的角度,跟男人看男人的角度是全然不同的。 所以很多时候,一个男人伪装得再好,也极有可能被女人看出破绽。 尤其一个男人有了别的女人以后,这种变化尤为明显。 扯远了,公孙大娘能看出徐隐的伪装,凭的的确是类似的某种直觉。 而徐隐的危机却并非只是殿内的侍卫,以及当面的太平王。 还有侧面已经站起身的宫九、牛肉汤、小老头。 不过他们距离徐隐远不止十步,有意思的是宫九看着徐隐的眼神却充满某种期待感,他好像正在期待徐隐能够杀了他的父亲! 十步以内,人尽敌国,这对徐隐而言并非一个口号。 他手中无剑,心中却有剑,并且不像叶孤城所说的心中之剑只能伤己。 徐隐心中之剑,是一道怒火,能够焚毁一切的怒火! 这股火焰凝聚到了他的剑指之上,剑指指着太平王,而徐隐的脸仿佛正在开裂。 刹那间! 剑芒惊起! 这是天外飞仙! 难以形容其辉煌的剑光,几乎跨越了时空的间隔,瞬间到了太平王面前。 太平王即便再是胸有成竹,此刻亦是惊出一身冷汗,正坐姿态再也无法保持,往后猛然仰去。 天外飞仙虽强,却依旧被另外一柄剑挡住! 这是太平王放在桌案上的名剑,此时它正被那个唱名的太监抓在手里。 太监的手很稳定,太监手中的剑很寒冷,寒冷到他的正前方九尺以内尽皆被覆盖上了一层冰霜。 他的阴寒真气已修炼至化境,随时可拟化出冰雪满天之象,让人难以相信这是武学能够做到的。 太监挡着徐隐的剑芒,微微一震,那被冻成光的寒芒消散成碎冰,四散飘舞,纷如雪花,极美华丽。 太监看着徐隐的眼睛正在笑,那是嘲笑。 所有人都没想到,这个太平王身边太监总管,竟是一位绝世高手! 陆小凤此刻不知该如何行事,他和云天青的交情,真的已好到可以协助刺杀谋逆的地步? 他心中亦闪过埋怨,埋怨云天青并未告知过自己要刺杀太平王的事。 他不禁怀疑云天青此前对自己也多是利用,根本没把自己当成过朋友。 有了怀疑,当然就不可能冒死相救。 他摇头道:“这个太监的武功,恐怕已不比幽灵山庄的木道人差。” 木道人在明面上的实力,可是被评为天下六大高手之一。 而作为幽灵山庄的主人,他的真实实力自然并非如此,只会更强。 就在这时,眼中充满嘲笑的太监,神色忽然变了! 让他如此失态的原因,是因为徐隐的脸碎了! 碎掉的当然是他脸上的人皮面具,那精致的易容之脸。 因而将其本来面目暴露出来,首先暴露出来的是他那双狭长的双目,双目当中充满着和太监一样的讥笑。 此时看到徐隐真面目的也就只有太监和太平王二人,所有人都以为太平王身边的那位太监定能拿下徐隐,正静静等待结果。 就在这时,一股空寂之意弥漫而出,所有人不明所以。 熟悉这股剑意的陆小凤、薛冰登时惊呆了,不由怔在原地。 公孙大娘痴痴道:“他竟然没有死?!” 太监的剑握不住了,因为他的脑袋已被一道更加凌厉的剑气斩了下来。 被斩之前,他已用尽一切手段,除了他与他身后的太平王,他身边一丈之内,已被阴寒剑气斩得密布剑痕,冰霜封冻其间,仿佛要将身边这充满敌意的自然空间尽数封印。 可惜他的武功虽高,还是无法封闭身周的自然空间,只能被虚空中因意念汇聚而来的剑意斩下了头颅。 这是徐隐剑意再进后的空寂无痕剑,以无剑之境施展,而剑随心动,从其意念遍布之处任意一点出现,攻敌所必杀之地! 宫九和小老头这样的剑道高手看到这样的一剑,亦呆愣原地,忘了自己原本要做什么。 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徐隐握住了太监手中掉落的名剑,来到了太平王身前。 此时的太平王再难保持王者风范,已瘫倒在地,高呼救驾。 周围的侍卫匆匆奔行而来,但是这回不再是十步以内,而是咫尺之内,人尽敌国! 徐隐忽而转身看向殿内众人,亦将其真面目暴露出来。 宾客当中识得徐隐的人有不少,立时引起一阵惊呼。 “原来是他!” “居然是他!” “竟然是他!” “没错,我是徐隐,匪号剑魔,今日于此,只为复仇!” 复仇二字说完,太平王首级已然冲天而起,再摔落在地。 其人生前,纵是手腕滔天,翻云覆雨,在这咫尺以内,却无人可救! 站在绝世剑客面前,王者的权柄,只在十步以外,千里以内! 所有的侍卫不由停住了脚步,不敢相信眼前发生的一切。 宫九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幕,并没有像其他世子一般惊恐愤怒,反而一股快意仿佛过电般从头滑到脚底,全身舒爽。 他早就想杀了这个父王! 宫九之母本是敌国长公主,因倾慕太平王,后委身与其为妻。 然而彼时中原与北庭为敌,先帝发现太平王身边有了这么一个异族女人。 太平王为保权势富贵,迫使宫九之母自尽,由此在年幼的宫九心中种下阴影。 纵然太平王为弥补这一切,自幼溺爱宫九,无事不可满足,亦从未消除宫九心中的仇恨。 反而因为从小什么都能轻易得到,也什么都能轻易学会,因此他的欲望也就越发难以满足。 所以往往只有通过自残的方式来满足扭曲的心理,比如徐隐曾经遭逢过的那让人作呕的一幕。 宫九此刻睁大双眼,那股快意还未消失,他身旁的牛肉汤却已坐不住了。 至少牛肉汤并不像宫九那般仇视自己的父王,她看着徐隐,一方面是恨,一方面是难以置信。 忍不住伸出手指着徐隐,说道:“不可能,你明明已经死了!” 徐隐笑道:“郡主殿下,睡过你的男人而未能被你所杀的,似乎不止我一个。” 这种话大庭广众之下说出来,纵然牛肉汤也招架不住,羞愤交加。 “你胡说八道什么!杀了我父王,今日必定将你碎尸万段!” 侍卫们在牛肉汤提醒下,各持利刃已朝徐隐逼近而去。 小老头亦是首次收敛笑容,他自语了一句,说道:“一千万两就想买剑魔入伙,呵呵,老夫自作多情了。 不过……既然买不下来,那就毁去吧!” 第五十七章 死斗 所有的出路都已被堵死,还有更多侍卫从王府各处涌来。 徐隐孤身单剑,可还有机会突围而出,逃出生天? 他本就没有考虑过如何离开之事,弑王复仇,原本就需要倾尽全力,若有一分全身而退的想法,也绝不可能完成今日之举。 大殿之内乱作一团,上百发弩矢贯射而来! 徐隐仗剑纵横,弩矢反射而去,十数名身穿铁甲的侍卫立时倒下。 又有数十人排做枪阵,枪林层层,前后纵贯刺出,交叠往复,无有停息。 中间夹杂着王府内的高手,随时寻破绽而上。 徐隐站在原地,双手握剑,忽而猛斩而下! 剑势如山,枪阵崩澜! 刺入他身前的长枪被尽数斩断,剑气横贯而下,血溅如潮。 而后纵声长啸,雄厚内力震荡而出,身周十丈以内,半空隐见涟漪荡漾,这些侍卫纷纷双手捂耳,惨叫摔倒,隐有鲜血自七窍流出。 在场只有为数不多的强者才能抵御这样的音功,亦都骇然变色。 原来剑魔不仅剑术通神,他的内功也堪称绝顶! 宫九拔出了剑,却有两个人挡在了他的面前。 是陆小凤和花满楼。 如果遭逢围攻的是云天青,陆小凤会选择观望。 可现在既然是徐隐,他就不可能坐视不管。 花满楼是陆小凤的朋友,不可能眼睁睁看着朋友去死,虽不想救杀人如麻的剑魔,却也紧随而上。 宫九笑道:“你们二人不是我的对手,正好,也可将你们一并解决了。” 一道鞭影忽然从宫九后面抽来,他随手抓住,斜眼看去,鞭子的另一头是沙曼。 “沙曼,看来你已做出了选择。” 沙曼点头道:“不错,我宁愿死,也不愿再待在你的身边,便是多待一刻,也让我作呕。” “我真的不想杀你。” “可我想!” 沙曼手中皮鞭发力,却被猛然撕裂。 陆小凤和花满楼立马冲了上去,三人与宫九战至一团。 薛冰想去帮手,却被公孙大娘拦住,她说道:“这种层次的战斗,已不是你能参与的,跟着这些宾客一起离开。” “那大姐,你呢?” 公孙大娘从桌案下一捞,居然捞出了她随身携带的两柄佩剑,却不知她是以什么方法将兵器带入进来的。 “我去帮忙!” 公孙大娘冲向徐隐身旁,准备助他退敌。 此时徐隐脚下已躺了数十具尸体,血气弥漫进他身周蒸腾起的先天真气当中,以至于大殿半空仿佛被血色轻纱笼罩,一片朦胧迷幻。 徐隐就站在这一片朦胧幻境的正中央,心存死志,魔焰滔天。 他连斩王府近百名侍卫,其中不乏江湖上有数的高手,展现出的实力意志,便是隐形人组织首领小老头也心惊不已。 原本打算正面交战,当下却决定等待徐隐真气耗损过度后再下杀手。 公孙大娘袭杀几名准备偷袭徐隐的侍卫,牛肉汤见状,立刻拦截过来。 两人中途连拼数招,而后落地。 牛肉汤笑道:“又见面了,你还没有和他上过床吧。” 公孙大娘冷笑道:“我没你那么淫贱。” “那你就永远也品尝不到剑魔的滋味,想要姐姐告诉你他在那方面有多厉害吗?” 牛肉汤以言语扰乱公孙大娘的剑心,忽而近身出手,其如意兰花手正是这种距离搏杀的绝学! 如意兰花手是江湖失传绝学,名字虽美,却是武林中最可怕的几种功夫之一,分筋错脉,伤人於无形,不但阴劲狠毒,手法的变化更诡秘飘忽。 然而公孙大娘的双剑亦讲究神龙天外般的变化,随其身上彩带飞舞,忽藏忽现,奇幻非常,亦难寻其踪迹。 两人交手之时,身法腾跃挪移,四处皆是,美妙非常。 之前公孙大娘与牛肉汤交手时,因为背上还背着徐隐,身法与招式大受限制,因此落于下风。 但此时全力施为,丝毫不比牛肉汤弱。 两人招式变化间,奇险无比,多次造成险些同归于尽的局面。 这样的战斗,必不能持续很久,两者之间必然会分出生死胜负。 忽然一道惊天之剑从旁飞来,牛肉汤花容失色,要退却已来不及了! 正当剑芒即将斩中之时,一道灰色身影掠过,间不容发的将其带离险境,正是一直隐藏于人群中伺机出手的小老头。 他带着牛肉汤退到宫九一侧,宫九那边力敌三人,居然还大占上风,若非小老头忽然出现,他们三人还找不到机会脱离。 此时陆小凤、花满楼、沙曼、公孙大娘都站在徐隐身旁。 徐隐方才一剑斩向牛肉汤,就是为了逼小老头现身,他并不想等到自己力尽之时,再与这样一个强手交战。 当下局面明了,王府派系的众人层层包围,占满优势。 小老头拂着胡须说道:“你想与老夫交手?” 徐隐喝下一瓶药,这是他炼制的能够激发潜能,却会折损寿命的药,曾在笑傲世界最后一战用过。 “死前不能与当世强者交手,乃是一大憾事。” 众人终于知道徐隐是真的心存死志,不打算走了,这样的人最难对付,一个连死都无所顾忌的人,当然不会再怕任何伤害,心灵的层面上就是无敌的。 一个精神意志无敌的绝世剑客,要拿下他就不知得填入多少人的性命。 此时大殿内,各处伏尸已超过百具! 宫九说道:“我来成全你。” 徐隐不屑的冷笑道:“杀你,只能脏了我的剑!” 宫九面色发红,那丑陋的一幕他不在意被人看见,但是通常除了极少数以外,看见的人都已死在了他的剑下。 “你如此不敬,我是非杀你不可的!” 宫九的剑已经指向了徐隐,瞬间一道充满邪意的剑意便来到了徐隐当面! 看起来徐隐即将被这一剑刺穿咽喉,然而虚空中一道剑影却猛然斩向了宫九的头颅。 空寂无痕剑如今已达意念所在,便可随意发剑的境界! 就连宫九都看不到徐隐何时出现在他的身侧,更看不到徐隐的剑何时已将斩中自己的头颅。 看起来他已是非死不可。 可宫九既然是当今天下堪比西门吹雪甚至还有过之的剑客,当然不可能就此引颈待戮! 他身影忽然化出了五道,即便是陆小凤在这瞬间都看不出哪道分身才是本体。 宫九的邪剑亦修炼到了意之所至,无所不在的境界,五道剑影皆是他的意念! 被徐隐一剑斩中的那道意念立时烟消云散,但另外四道却即将刺中他的身体。 第五十八章 尾声 四道剑意分身,哪一道才是本体?亦或者四者全是本体? 旁人只看到宫九的四道分身同时挥剑刺中了徐隐的身体,而徐隐的身体却骤然虚化,变得不那么真实。 然后便听得数声刀剑碰撞的脆响,场间所有的幻影尽数消失,留下两道血光乍现! 徐隐与宫九各自持剑相互滑开,两个人的肩膀到胸口位置都飞射出一道血线。 方才一番交手极为惊心动魄,两人都命中了对方,也同时避开了对方致命一击,只在各自身上留下一道剑痕! 徐隐这边刚刚止步,忽而一道灰色身影出现在了他的头顶,一柄极薄极细的利刃正对着他的天灵盖贯了下去! 陆小凤等人抬头看去,所有人都没有料到小老头会在这个时候突然出手,他的剑法丝毫不弱于徐隐跟宫九,在老辣这方面而言,甚至更胜一筹! 眼看徐隐即将被对方一剑贯穿头顶,便是陆小凤的灵犀一指也来不及救援。 这时宫殿顶部的石板忽然坠落,那不是简单的自由落体,而是被某到森然凌厉的剑气催动着直贯而下! 如果小老头一剑穿了徐隐,那他也必然要被这一道隐藏于石板之后的剑气贯杀! 他只能转身挥剑,荡开这道可怕的剑气。 剑气散去,一道雪白色的身影飘落殿中,正是西门吹雪! 陆小凤此前写信邀请他,可西门吹雪是不是真的会来,陆小凤也实无把握。 然而没想到的是西门吹雪早就来了,一直潜伏在王殿屋顶,观察了殿内情况。 这里发生的诸多光怪陆离之事,他全部看在眼中。 原本没打算出手,结果发现云天青竟然是徐隐,那便由不得他不出手了! 西门吹雪的到来,全然出乎在场所有人意料。 王府的侍卫长高喝道:“西门吹雪,陆小凤!你们帮助弑王叛贼,难道不怕朝廷追缉么!就算你们本人能逃得过追杀,可你们的家族朋友呢!劝你们好自为之!” 西门吹雪怎会受人要挟,剑光一闪,那侍卫长便已身首分离。 他淡淡的吹去剑锋之上的血珠,转头看向徐隐,“你还欠我一场决斗。” 徐隐已经止住伤口处的鲜血,“能活下来再说。” 西门吹雪点了点头,说道:“走,还是杀?” “不杀了他们,也走不掉。” 西门吹雪的剑指向了小老头,说道:“那我的对手就是他了。” 徐隐笑了起来,说道:“这个人的实力没有到我想象中的程度,该是年老之后气血衰败所致,与他的弟子宫九相当。” 小老头弹了弹手中利刃,叹了口气说道:“我已很久没有用剑杀过人了,有的时候过于依赖头脑杀人,终究也不是什么好事,就试着看剑神的剑能否让我回忆其往昔之剑吧。” 徐隐瞧上宫九,说道:“还没打完,接下来我纵死也不会停手,你可得接好了。” 宫九神色忧郁,眼神似在回忆。 “我曾被埋于棺木之中,封于地下七日七夜,我以为必死无疑,哪知七日时间转瞬即过,被人挖出来的时候,我依然精神奕奕。 我自幼锦衣玉食,想得到任何东西,只用一句话便有大把人奉至身前。便是世上最艰难的功夫,也从来没让我花超过三个月去苦练方能学会。 这世间能满足我欲望的东西已经不多,也许死亡才能让我感觉到生命的可贵,才能让我重新获得新奇的体验,来,用你的剑杀了我吧! 如果你做不到,我会赐你一个美妙的死亡!” 徐隐眼中空寂之意再现,他的剑明明握在手中,又似不在手中,意念所至,身周任何区域仿佛都藏着他的剑。 西门吹雪的剑也指向了小老头,不同于徐隐剑意之中的寂然缥缈之意,他的剑是为绝剑,绝尽一切生机的绝。 他的剑意释放出来,天下间仿佛再没有生机,哪怕对面剑指之人,他的生机在此时刻也实属多余,多余到让他自己都恨不得亲手终结了自己。 小老头与宫九一般,神色前所未有的凝重,接下来的一剑,看来是必然会分出生死胜负的! 小老头的剑是杀剑,杀手所用的剑,本就重视杀意,尤其他作为杀手之王,从十五岁入行开始,直至今日数十年时间,每日每夜都在积累杀意。 这股杀意甚至不需要直接用出来,哪怕散发出一点,也足以让一个不会武功的人当场窒息而死。 这滔天的杀意,如同飓风海潮,扑向了正在射来的绝剑! 究竟是谁能在最后一刻夺去谁的生机? 另一旁,徐隐跟宫九已再次交手,宫九的真实剑意充满虚无之感,就像他本人,无论外表看起来多么强大、多么无懈可击,实则内心空虚,甚至找不到活着的意义。 他就像个行尸走肉,一生毫无追求也毫无目的,只遵循着本能的欲望而活着,这样的人,他的剑意当然十分独特。 空虚交缠上空寂,配合另外一边杀意碰撞着灭绝,混合起来的剑芒猝然四散,充斥着难以想象的毁灭力! 陆小凤等武功高强之人都是神色剧变,连呼吸都不能,匆匆跃开。 然而附近准备偷袭的王府侍卫却纷纷莫名倒地,凡被剑光所照之人,皆无生机。 一处剑光先行散去,徐隐站着,宫九躺着。 站着的人脸色苍白如纸,躺着的人面露满足的笑容,仿佛往登极乐。 宫九的胸膛已被贯穿,在濒死之时,他的欲望得到了极大满足,竟无半分痛苦。 牛肉汤见状,简直花容失色,她不敢相信这个强大的兄长竟会死在剑魔剑下。 她惶然间,目光看向另外一边,西门吹雪与小老头的交战也已接近尾声。 花满楼双眼看不见,他的心却看得比任何人都要清楚。 “杀意与绝意,他们两人不会有胜者!” 陆小凤惊讶道:“你是说他们两个会同归于尽?” 花满楼断然道:“纵然活下来的那个,回去后也撑不了多久,这两种剑意任何一种都可毁灭一个人的一切。” “可西门吹雪无论如何都不能这么死去,他还有一个孩子和一个温柔的妻子。” 说话的人是徐隐,任凭谁都能看出他此时的虚弱,与宫九一战,已让他将潜能消耗殆尽。 公孙大娘忽然说道:“你等一下!” 徐隐却没有等她,他的剑再次刺了出去,二度催发空寂无痕剑,已让他的身体负荷到了极限,然而他还在压榨所有的潜力。 小老头的杀剑受气机牵引,被自行牵引到了徐隐的空寂之意上,两者相撞,轰然炸响! 而西门吹雪的剑亦未停止,已经刺穿了小老头的咽喉。 小老头空着的左手抓住西门吹雪的剑刃,喉咙里涌出道道血沫,他看着徐隐又看了眼西门吹雪,嘴角牵扯出一个难看的微笑。 他本来想说些什么,但此时已说不出来,随着西门吹雪一剑抽回,他倒在了地上。 几人拥到同样跟着倒地的徐隐身边,西门吹雪说道:“这一剑你本不该插手,这是对我的一种侮辱!” 徐隐笑道:“你老婆和女儿一定很希望我在这个时候动手。” 陆小凤说道:“我们先走!” 公孙大娘道:“无论如何也要带你走!” 花满楼叹了口气,说道:“已经死了太多的人,不能再继续死人了。” 徐隐胸口有一道剑痕,那是小老头的杀剑所留,正在摧残着他的一切生机。 他体内的青铜古剑正在拼命吸收杀剑剑意,竟然浮现出了他的身体之外。 几个朋友都看见了他身体内的这柄虚幻古剑,惊愕到无以复加。 青铜古剑上有光,光笼罩了徐隐。 徐隐虚弱的笑道:“很抱歉,西门吹雪,你此生是没机会赢过我了。” 西门吹雪:“你……” 徐隐当着众人的面消失了,仿佛从来没有出现在这世上。 此后西门吹雪等人从屋顶逃脱,一时间遭受太平王府的人追杀。 然而朝廷那边却并没有下达全国通缉的命令,皇帝的态度十分暧昧。 皇帝以调查太平王之死为名,调集了大军进驻东海城。 新继位的太平王无力掌管先王遗产,只能眼睁睁看着皇帝一点一点将太平王的势力给拆分吸收。 等到彻底将太平王的一切都吃干抹尽后,皇帝传令天下。 言称太平王遭人刺杀所亡,刺客为神秘组织隐形人。太平王之一的世子,名称宫九,是该组织中的重要成员,一手策划朝廷镖银抢劫案,亦是本次刺杀案的凶手之一。并特旨赦免陆小凤、西门吹雪等人。 此时引起一时哗然,但太平王的权柄已完全消失,朝廷掌握了大量遗产,对海上也拥有足够力量,不惧民间传言。 再加上皇帝手腕巧妙强硬,很轻易便消弭了一切异见,使朝廷中央威权更盛从前。 然而那位真正刺杀太平王的剑魔,却就此消失在了江湖之上。 陆小凤、西门吹雪、公孙大娘曾天南海北的四下寻找,数十年来始终渺无踪迹,成为后世江湖的一大不解之谜。 第一章 三少爷的剑 剑气纵横三万里,一剑光寒十九洲! 这是一个人的神话,也是这个江湖唯一的神话! 然而神话总是高居云端,虚无缥缈。 居于神话中的那个人,说到底他依旧是人,而非神,纵然别人称他为剑神! 可天下无敌的剑神已经厌倦了作为神的寂寞,空虚,无趣。 他想要知道自己的另外一面,作为凡人的一面。 从此,翠云峰下,绿水湖前,神剑山庄的三少爷死了。 这世间多了一个叫阿吉的浪子,他衣衫褴褛,身上只剩三十二文钱。 他刚刚从一所妓院逃出来。 他的身上有七八处刀眼,伤口才刚刚结痂。 这样一个落魄的男人,却遇到了另一个比他更加落魄的人。 那个人躺在潮湿肮脏的污泥里,身上丝织锦缎的衣服很华丽,可是染上污泥后,就显得很落魄。 他的胸口位置有一道伤痕,阿吉只看了一眼,就知道这是剑痕,能留下这样剑痕的人,即便是他作为三少爷的时候,也极少面对。 污泥中的那个人还有呼吸,他的胸膛还在起伏。 能够被这样的剑痕击中居然还不死,已足够说明这个男人很强大,如果他没有受伤,应该足以成为三少爷的对手。 阿吉觉得应该救下此人,但他又觉得自己已不再属于江湖,他不再是三少爷,他只是没用的阿吉。 临走时,他在这个人手中放下了十六枚铜板。 …… 徐隐从污泥里坐了起来,张开手的时候,发现掉落了十几枚铜板。 他怎会看得上区区十几枚铜币,醒来的第一件事,便是看向自己的胸口。 这里原本被小老头的杀剑给洞穿了,如果是他全盛之时,小老头这一剑还奈何不了自己。 他无声苦笑,想那些已没有意义。 现在他又被青铜古剑救了一命,不过这一次似乎付出了代价。 他发现自己的心……不见了! 他感觉不到自己的脉搏,感觉不到自己的体温,现在的自己就好像是一具尸体! 而体内的青铜古剑已变得有些虚幻,再无一开始的凝实之相,仿佛随时都会消失。 剑上显现出一行数字:365! 这是他仅存的寿命,只有区区一年时间! 活了三世的徐隐,体会过悲欢离合、生老病死,原本他对死亡这件事本已看得很开,否则上个世界复仇之时,不会明知前方是绝路,还一头栽进去。 但是当发现自己只能活一年,这看着死亡越来越近的感觉,却没头没脑的让他感到一阵恐慌。 这个时候徐隐才知道,那些不怕死的人,其实并不是真的不怕死,要么是没有死到临头,要么是有一口气撑着,情绪激荡之下感觉不到恐惧。 当一切平静下来后,怕死就是人之本能。 他从污泥中撑起身子,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扶着旁边的墙壁才勉强没有倒下去。 体内的青铜古剑传来轻微波动,它代替了自己心脏的功能,令自己的血液重新开始流通。 想必在失去心脏后,就是这柄剑在一直维持自己的生命,如果当古剑上的能量彻底消失,那么死期自然就到了。 徐隐想要吃东西,他记得自己拥有的一个能力,就是无论受多重的伤,只要营养补充得及时,就能迅速恢复。 也许只要吃的东西够多,说不定还能长回一个心脏。 他摸了摸身体,发现竟没有一两银子。 之前在太平王府沐浴更衣时,他的银子也被留在了那里。 徐隐苦笑一声,只能细心的捡起地上掉落的十六枚铜钱,虽然不知道是哪个好心人留给自己的,但它的确解了自己的燃眉之急。 否则以目前状况的徐隐,便是抢劫偷窃都不是那么容易做到的事。 十六文钱,只要这个世界的物价不是特别离谱,已足够徐隐吃饱一餐饭。 吃饱了就有力气,有力气就有各种方法赚更多的钱。 十六文钱买了四个粗面馒头,这种馒头感觉像是没有发酵过的,生硬的一团,十分难以下喉。 徐隐就着生水,强迫自己吃完了这四个馒头,然后躲到一处阳光比较充足的地方,扔掉了这身衣服,光着膀子用草盖住脸,就像个乞丐一般躺着晒太阳。 实则息游紫府,运转先天真气辅助疗伤。 这四个馒头并没有让他重新长出心脏,但已让他恢复好了大半伤势,胸前的那道剑痕已经淡去许多,伤口里面长出了许多肉芽,这让他已有一定的力气。 就这么躺着晒太阳的时间,居然又有人投了几文铜钱给他。 徐隐继续吃馒头,直到胸前的伤已完全恢复。 他做乞丐的生意还是挺好的,自然引起本地其他乞丐的不满。 日落黄昏的时候,已有七八个乞丐将他围了起来。 可徐隐是剑魔,不是没用的阿吉,这七八个乞丐最后反过来将身上所有的钱全部给了徐隐,还很感激徐隐的手下留情,没把他们打成残废。 这让他足以买一身得体的粗布衣服,也让他能到澡堂里好好洗个澡,冲洗一下全身。 也能让他住到相对干净的小客栈里,安静的思考接下来的道路。 徐隐现在已经知道光靠吃饭是永远也不可能把丢失的心脏吃回来的,一定需要做些什么,才能救回自己一命。 他找不到答案,也许答案就在这柄青铜古剑之上。 投影出古剑,精神意念聚集其上。 古剑有灵,它也想活下去,如果宿主死了,它也一定非死不可。 所以那原本看不懂的铭文,居然有少数扭曲成了徐隐能够看懂的古篆体。 “剑心?” 他看着这两个字,陷入沉思,暗道:“我掌握的剑意可称天下无双,竟会没有剑心? 剑心难道不是一个抽象的概念?难道还能变成某种具体的存在?它可以替代我的心脏,让我拥有第二条生命? 那么,剑心该从何处寻?” 古剑之上再度传来提示:“当死剑化为活剑,剑心自生。” 这提示惜字如金,徐隐以意念再度催问,依然得不到任何回答。 他只知道自己这最后一年的时间,当要想办法寻找让死剑变成活剑的方法! 第二章 没用的阿吉 要想找到让死剑变成活剑的方法,他至少得知道这是一个什么世界,有没有超出常识以外的东西存在。 很快,他就发现这个城市里的一件有趣的事。 这一日,徐隐像个街溜子一样,在城里的大街小巷四处走动,他在赚钱,低调的赚钱。 每碰到一个长得像二世祖的花花公子,或者准备前往赌馆、女支院的赌徒嫖客,他都会妙手空空,将他们原本该花得毫无意义的钱收归己有。 徐隐要远行,当然就得有足够的钱,毕竟出门在外,有钱就是胆,这是走到哪里都颠扑不破的真理。 当他莫名其妙跟着一个赌徒走到了一处只有城里打零工挑粪的穷人定居的区域,他看到了一个有趣的热闹。 这户主人是一家苗子,住在类似低矮石洞一般小窝里,他们不知因何故到了这汉人的城市里艰难求生。 他们本就受到当地汉人的歧视,只能做着最低贱的工作,依靠挑粪为生。 这样的家庭,稍微遇到一点风浪,就有可能如一叶扁舟葬身大海。 显然,现在他们就在风浪当中,家里的床上躺着一具僵硬的尸体,那是个老人,她辛辛苦苦养了大一对儿女。 可儿女报答她的是什么? 被当成公主的女儿成了韩家巷最红的一家女支院的头牌小姐,儿子空有一身力气却无头脑,也保护不了家人。 昨天她被几个恶霸推搡间打死了,现在又来了几个更厉害的恶霸。 恶霸当中带头的那个叫阿勇,力气很大,拳头也很硬,只一拳便打碎了这家的木栅门,再一拳又将旁边的砖墙打穿了一个洞。 门内,这家人除了那对兄妹以外,还有一个落魄的男人。 他顺着阴影来到门口,多此一举的打开了木门。 领头的恶霸斜睨着眼睛看着这个落魄的男人,说道:“你就是那个没用的阿吉?” 站在外面看热闹的徐隐双眉轻挑,他已知道这是什么世界,所以他没有继续去跟踪那个赌徒,而是站在不远的地方静观其变。 阿吉低着头道:“我就是。” 恶霸道:“我叫铁拳阿勇,替大老板做事。” 阿吉道:“随便你叫什么名字都一样。” “我的拳头却不一样。” “哦。” “听说你很有种,你若敢挨我一拳,我就算你真的有种。” “哦。” 屋内守灵的男人,就是那个老苗子奔了出来,吼道:“你有种就先打老子一拳。” 阿勇道:“也行。” 他说打就打,一个直拳打出来,迎面痛击老苗子的脸。 每个人都听见了骨头的碎裂声音,碎的却不是老苗子的脸。 碎的是铁拳阿勇的拳头。 阿吉突然出手,一拳打在他的拳头上,反手一拳,猛切他的小腹。 铁拳阿勇痛得整个人都像虾米般缩成了一团,痛得满地打滚。 阿勇后面的一群恶霸都带着刀,却没有一个敢动刀。 阿吉道:“去告诉你们的大老板,想要我的命,就得找个好手来,像这样的人还不配!” 恶霸们离开了,徐隐却没有离开。 老苗子跟他的妹妹进了屋,他的妹妹名字叫娃娃,是这一家的公主,她的确很像公主,却跌倒在了泥潭里,坠落在了深渊中。 娃娃拉着阿吉说了很多话,阿吉一句也听不进去,因为他注意到了徐隐。 徐隐无声的说了三个字就离开了,阿吉的脸色立刻变了。 他安顿好了老苗子跟娃娃,把他们安排在了一个有着六口人的温暖家庭中。 有这样家庭的一个人,绝对不会出卖老苗子兄妹,因为他一定不想六口人变得只剩一口人。 阿吉堕落到这个世界最底层的这段时间,他忽然明白一个人哪怕一文不名,哪怕想去过最简单最没有争斗的生活,也是极为艰难的事。 就像在以前,他是那个放荡不羁的剑神的时候,怎么也不会想到云端之下,污泥之中,那些挣扎的芸芸众生,哪怕光是活着就要用尽全力。 他不想与人争斗,他也不想再参与江湖事务,可他发现不管他想不想,只要还不想死,只要还有想要保护的人,就必不可免的要与人争斗。 阿吉原本该去找大老板的,因为老苗子兄妹要活下去,就免不了要在大老板手下挣扎求存。 也许大老板只是轻蔑的一声冷笑,却足以毁了这个艰难的家庭。 阿吉觉得道理不该如此,他必须要跟人好好讲一讲道理。 但是在跟大老板讲道理之前,他需要去见徐隐,因为他已知道徐隐认出了自己。 三少爷是高居云端之上的神,本不该与没用的阿吉有任何关联。 他为了割裂自己的过去,特意假死于神剑山庄之内,这个江湖本不该有人知道没用的阿吉就是曾经的三少爷。 他见到了正在一处小酒楼喝酒的徐隐,坐到了徐隐的对面。 “当日我看到了你,还有你胸前的剑痕。” 徐隐微微一愣,笑道:“原来那十六文钱是你放在我手里的。” “我本有三十二文,分了你一半。” “愿意分享全部家当的一半给一个陌生人,你一定是个好人。” “我只是没用的阿吉。” 徐隐笑了起来,说道:“你现在愿意当阿吉,我就叫你阿吉。虽然别人不知道你为什么会变成没用的阿吉,我却知道你是在寻找涅槃之机。” 阿吉的眼神变了一瞬,那一瞬,徐隐看到了属于剑神的锋芒与锐利。 阿吉再怎么没用,他终归还是剑神谢晓峰! 阿吉没有倒酒,他倒了杯茶,吃起了桌上的肉,还吃了三大碗饭。 他吃得很放心,因为他知道徐隐不会插手他的事,而他的事,他的历练,本就不需要他人的插手。 同时他也知道了徐隐跟自己一样,是这个江湖上最顶尖的剑客。 都说三少爷之后是燕十三的天下,可燕十三在知道三少爷死后,已于绿水湖上刻舟沉剑,心灰意冷。 三少爷和燕十三既然都已绝迹江湖,那么如果面前这个神秘剑客愿意在江湖上走上一番的话,那这个时代就是属于他的时代! 徐隐笑眯眯的看着阿吉吃饱饭后,去赌馆杀了大老板一位名叫铁头的手下。 铁头的头比铁拳阿勇的拳头还要硬十倍,却被阿吉一巴掌跟拍豆腐块一般给拍碎了。 这一巴掌,也将大老板的傲慢给彻底拍掉了,他发现要对付这个没用的阿吉,已经不能再用些阿猫阿狗,至少也得是有分量的江湖人士。 而他也知道,阿吉一定不是阿吉,他想知道阿吉到底是谁。 因此有人找上了徐隐。 第三章 剑心 徐隐仍在那家酒楼喝酒,他在思考接下来要去哪里。 三少爷的剑这本书他倒是全部都看过,昨晚又全部回顾了一遍。 书从头到结尾,都未说明两件事,这两件事也一直都让徐隐很好奇。 第一件事,就是堂堂剑神谢晓峰为何会无缘无故作践自己,成为一个打不还手骂不还口,甚至被人捅了七八刀都不反抗的没用的阿吉。 电影版和电视剧版都对这件事各自做了解释,但那基本参杂了导演的私货。 第二件事,就是谢晓峰为何会两次抛慕容秋荻。 第一次是搞大了慕容秋荻的肚子,还告诉她让她再等自己七年。 结果慕容秋荻苦等七年,拒绝了无数青年俊秀的求婚,最终等不下去,被其父许配给了她的师兄。 而后就到了第二次,在结亲当日,谢晓峰闯上慕容山庄,带着慕容秋荻私奔下山,然后在半路又将这位新娘给甩了! 谢晓峰从不对此进行解释,纵然他人百般指责,他也默然无语。 逼问得紧时,他只淡然的说了一句“我高兴。” 影视剧里面为他这种行为做了很多解释,有些甚至反过来黑了一手慕容秋荻。 徐隐却觉得这是古龙本人对自己的写照,那句我高兴,就是最真实不过的答案。 谢晓峰曾说过要想成为一个顶级的剑客,就需要舍弃一切情感,做到真正的无情无挂。 就如燕十三,他无父无母,无牵无挂,从不和任何人交朋友,将无情的冷酷演绎到极致。 而谢晓峰不像燕十三,他表面看上去能和所有人交朋友,身边有无数的女人。 但他依旧是无情的,因为他只交人不交心,他的无情本质上与燕十三没有分别。 所以谢晓峰同样没有朋友,更不可能有爱人。 两度甩掉慕容秋荻,导致她彻底黑化,很符合他作为剑神的无情个性。 年少轻狂,高居云端的剑神,行事但求快意,凡夫俗子的谩骂指责,他怎会在意分毫。 甚至就连世俗礼法,在他的剑下,那也不过是个笑话。 他已经无敌天下了,寻觅世间再无敌手之时,剩下的就只有无尽的空虚寂寞。 女人空虚寂寞时会主动去找男人,而一个有本事的男人在空虚的时候,会有无数的女人找上他,他根本不需要拒绝。 所以在江湖上他有无数的红颜知己,也给许多家庭埋下了炸弹,一辈子都无法逃离谢晓峰的阴影。 慕容秋荻只是其中之一,排解空虚的工具而已,谢晓峰怎会投入许多感情。 他跟这些女人在一起,不过就是他高兴,以及她高兴。 很单纯,单纯到谢晓峰不认为自己需要为一个女人的一生负责,否则他就需要为无数的女人负责。 或者正是因为这份空虚,让他除了杀人喝酒玩女人以外,人生再也找不到其他意义。 或者他已经想过去死。 这样的感觉,徐隐曾经就有,所以他很能理解剑神的空虚。 而他也见过因为这种感觉而走向极端的另一个人,这个人就是宫九。 当然,宫九的变态,有一半原因出在他的身世上面。 但是他跟谢晓峰也有很多相似的地方,两个人都是一路顺风顺水,几乎没有遇到过任何挫折与挑战。 两个人在环顾天下,没有几人可敌时,都陷入同样的空虚。 只不过宫九走入了邪道,而谢晓峰则穷极思变,开始隐姓埋名尝试另一条十分痛苦的道路。 这条道路,曾经在天竺有位刹帝利王子走过,享尽荣华富贵再无所求后,忽然抛弃一切荣华富贵遁居山林,做过许多匪夷所思的事。 最有名的一件,则是割肉饲鹰,只为救下鹰爪中的猎物。 而后,他于双生菩提树下顿悟成佛,这便是释迦牟尼。 不破不立,破而后立,谢晓峰正在走另外一条道路,一条能让超越过去的道路。 那是一种心境上的提升。 他让自己成为一个最底层的凡人,经历所有底层人所经历的痛苦,用痛苦来磨砺自己,以屈辱来正视自己的另外一面! 当他能够放弃神的地位,认可自己作为凡人的一切,然后再将凡人与剑神合而为一! 渐渐从看山是山,看水是水,再到看山不是山,看水不是水,最后看山依然是山,看水依然是水,认识到谢晓峰是阿吉,阿吉也是谢晓峰的境界时,他应当就已能够得证自己的剑道! 也许……那就是剑心! 徐隐忽有明悟,谢晓峰也是在追寻属于自己的剑心,只有这样才能填补他体内那无尽的空虚。 那么…我的剑心,可否依法而为? 他思考得入神的时候,桌子的对面已经坐了一个熊一般的巨汉。 他已经坐了很久,他坐在这里,这家酒店就再也没有其他客人敢进来。 而酒店内,原本正在吃饭喝酒的客人,也早早结账离去。 徐隐良久才注意到此人的存在,笑道:“这酒楼里面的桌子很多,一楼不够还有二楼。” “啪!” 巨汉在桌上拍了一张银票,面额超过一千两。 “昨天和你在这喝酒的那个人,到底是谁?” 一千两银子不是个小数目,徐隐随手就收了起来,然后笑眯眯的说道:“你为什么不亲自去问他?” 巨汉眼睛阴沉下来,说道:“知道我是谁吗?” 徐隐看着对方,说道:“你叫铁虎,是大老板的得力干将。” “可你似乎不怕我。” “因为我知道你其实并不是铁虎。” 铁虎杀机暴涨,嘿了一声,说道:“那你说,我是谁?” 徐隐端着酒杯,眼中已满是戏谑。 “你本应死于燕十三剑下,却不知为何苟活至今,还做了大老板的走狗,风云雷虎,雷震天!” 铁虎,也就是雷震天,曾是纵横辽北的巨寇,在遇到燕十三以前,他的一身横练功夫从未遇到过对手。 此时他被道破来历,眼中的杀机已彻底绽放出来。 “有的时候,人知道得太多并非好事。这里每一个听到我名字的人,都不可能活下去。” 此时酒楼内只剩下徐隐、雷震天,还有老板与一个店小二。 雷震天全身每一个骨节忽然全都爆竹响起,一连串响个不停。 第四章 名气 这正是外功中登峰造极的:一串鞭,能练成这种功夫的,天下只有两个人。 雄踞祁连山垂二十年的绿林大豪:玉霸王白云城,可他早已霸业有成,极少履足江湖。 另一个就是纵横辽北,生平从末遇见过敌手的:风云雷虎雷震天。 他身上骨节的响声刚刚结束,人就已到了店小二的面前,一只拳头即将轰碎小二的头颅,然而却有一张清秀的手掌挡在了这个拳头正面。 那张手掌宛如山岳,被拳头击中后,虽发出震天巨响,却连动都没有动上一分! 雷震天看着徐隐,收回了拳头。 能以单手毫不费力的挡下他一拳的人,绝对不是一般的庸手。 “你是谁?” 徐隐笑道:“一个江湖浪客。” “不管你是谁,我现在都已没有兴趣知道。” 雷震天魁伟的身材忽然又似变大了几分,他的外功气血已运转到了极致。而后他全身的骨节再次响了起来,伴随着响声,他身上的皮肤也变得一片血红。 就在雷震天骨节刚刚响起的时候,徐隐抓起一根筷子,冲着他的手腕关节点去。 雷震天的骨节跳动时,正好跳到腕关节处,徐隐这一筷子点上去后并没有施加多大的力,雷震天也并未发现不对劲。 这根筷子依旧很轻的点下去,每一下都点在下一快骨节响起的地方,顺着这些骨节一路下去。 雷震天脊椎一串鞭的神功一发,就正如蛰雷惊起,一发便不可收拾。 此时他本人似被这根筷子黏住,连动都已不能动。筷子跳过他左肩时,他脸上已无血色,满头冷汗如雨。 等到他全身每一处骨节都响过,停在他右手小指最后一处骨节上的筷子,忽然就化为了一堆粉末,自徐隐的指缝间流走。 雷震天却还是动也不能动的站在那里,脸上的冷汗忽又乾透,连嘴角都已乾裂,锐眼中也布满血丝。 “这是什么功夫?” 徐隐拍了拍手,抖去手中最后一点筷子的木屑,说道:“这是三少爷的功夫,专破你的一串鞭。” 雷震天连说了三个好字,似已明白那个没用的阿吉是谁,越说声音越低。 这个就在一瞬间之前还像山岳般屹立不倒的铁汉,却突然开始软瘫,他那金刚不坏般的身子,在一刹那间就变得像是一滩泥。 方才徐隐手中的筷子没有出一分力,他只是使用乾坤大挪移的功夫,将雷震天第一个响起来的骨节上反震出的力,施加到了第二个响起来的骨节上,然后依次下去。 雷震天是被自己骨节上的力给反震死的! 这股力何等巨大,不仅将筷子震成了粉末,还将他本人全身的骨骼都给震碎。 这个破解一串鞭的手段,本是三少爷的手段,原著中他将会在今日晚上,用这种手法杀死上门挑战的雷震天。 徐隐活学活用,随手拿了出来,以他乾坤大挪移第五层的功夫,自是轻松写意。 可谢晓峰并不会乾坤大挪移,他的内力虽然也称得上深厚,但绝对算不上顶尖。 即便如此也能够以借力之法杀死雷震天,可见谢晓峰的功夫早已达到入微的地步。 杀了雷震天,得了他的银子,徐隐毫不留恋的离开了这个城市。 他要去寻找自己的剑心。 可谢晓峰已经找到寻找剑心的方法,燕十三也已弃剑而悟剑。 自己的道路在哪里? 他从未有过如此的迷茫,不过好在还有一年的时间。 这一年的时间内会发生很多事,谢晓峰最终会从阿吉与三少爷的身份当中醒悟过来,领悟出自己的道。 燕十三也会在弃剑之后悟出第十五剑,达成自己的剑道巅峰。 或者与大成之后的他们二人中的一个交手,都可使自己有所顿悟,这是以死悟剑! 不行到绝路,是没有人愿意踏上这一步的,因为这无疑就是在赌! 无论是燕十三还是谢晓峰,他们都有一个共同的人生格言,那就是剑道无情,可死而不可败! 这句话对如今这个境界的徐隐也同样适用。 他的内功或许还不是先天,还存在短板,可已经不影响他在剑术上的登峰造极。 哪怕他修炼到了先天境界,甚至炼成了先天之体,他的剑道境界也不会有任何寸进,或者那时的他可以凭借绝对实力胜过剑魔与剑神。 但那样的胜利已不是剑道上的胜利。 况且等他能修炼到先天境时,谢晓峰跟燕十三这样的天才也不会相去太远,这原本就只是纯粹依赖积累与资源就能堆成的力量,实不足道。 徐隐杀了雷震天,而雷震天的身份也经过那家酒店的老板和小二传扬了出去。 他在不知不觉间已有了一定的名气,在江湖上名气能带来很多好处,当然烦恼也不会少。 总有急于出人头地的年轻人来找他挑战,击败这样的对手毫无任何成就感,却反而让他的名气更盛。 所以他在酒楼喝酒的时候,隔壁桌子上的四个年轻人都不约而同的看了过来,一直盯着他。 这四位年轻人,除了一个酒喝最少,话也说得最少,看起来好像有点笨头笨脑的布衣少年外,其余三个人,都是气概轩昂,意气风发的英俊男儿,年纪也都在二十左右。 他们的桌上摆著三柄剑,形式都很古雅,纵末出鞘,也看得出却是利器。 衣著最华丽,神情最骄傲的那个年轻人走了过来,抱拳道:“这位朋友,敢问可是徐隐?” 徐隐无所谓道:“你说是,那就是。” 他的注意力根本不在这几个年轻人身上,他一直看着门外,门外有两个人,一个衣衫破烂的中年人,一个穿着寒酸的少年人。 中年人是没用的阿吉,少年人别人都叫他小弟,可他却是谢晓峰与慕容秋荻的孩子。 小弟一直在怒骂阿吉,阿吉一声不吭。 最后小弟走进了这间酒楼,向店小二点了一桌的菜,这一桌菜,每样随便吃上一口就足以饱到喉咙口。 此时徐隐身旁的那个骄傲的年轻人怒气已经上来,因为徐隐除了一开始说的那句话,后面便再也没有理会过他。 第五章 夺命十三剑 他是曹寒玉,武当剑术最高的七大弟子之一,已是武林中年轻一辈的翘楚,纵是很多武当派的前辈都不是此人对手。 他将佩剑拍在了徐隐桌上,喝道:“好你个徐隐,我们本来邀请你参加泰山会盟,商讨共抗天尊,没想到你竟然如此目中无人?!” 徐隐扭头看来,笑道:“这泰山会盟如果主持者都是你们这样的小孩子,那不去也罢。” 曹寒玉还未发飙,他身后的紫衣人却已很是不满。 “阁下的名头最近的确很劲,不过出口便看不起天下英雄,未免过于自视甚高。” 徐隐瞧也没瞧对方一眼,摇头道:“你们还是老老实实吃饭去吧。” 紫衣人边上以为青年与他相貌有些相似,两人皆是金陵袁家的传人,紫衣人排行第二,叫袁次云,另外一个叫袁飞云。 他们有个叔父,江湖人称千红剑客,早年亦是江湖上的顶尖剑客,挑战谢晓峰,死于对方手下。 这二人已颇得家族剑法真传,亦想借泰山会盟扬名天下。 可现在,似乎就有一个能够扬名的机会。 袁次云拔出了剑,指向了徐隐,下一个瞬间,他的剑就已崩断,人也飞出了酒店大门之外。 这一手已足让袁飞云跟曹寒玉不敢轻举妄动。 徐隐却忽然夺过了曹寒玉的武当名剑,拍在了这一桌那个最低调最朴素的年轻人面前。 他说道:“你是红旗镖局的少总镖头铁开诚?” “是我。”铁开诚的语气毫无任何波动,一点未受徐隐方才那一手的影响。 “听说你会夺命十三剑。” 当这句话说出来时,袁飞云、曹寒冰已经愣住,便是注意力一直放在小弟身上的阿吉也不由看了过来。 铁开诚盯着徐隐,问道:“你如何知道?” 他的三个江湖同伴不由悚然大惊,燕十三的名气一点不下午神剑山庄的三少爷! 徐隐说道:“燕十三自从绿水湖沉剑后,便已绝迹江湖,想要找到他实在不太容易,所以夺命十三剑的风采,可能只能从你这里领略二三。” 铁开诚的手压住了桌上那柄名剑的剑柄,他冷漠的说道:“你没有机会领略的,光凭我家传的一百三十二式铁骑快剑便足够了。” 铁骑快剑是红旗镖局总镖头铁中奇自创武学,二十年前,连山十八寨的盗贼群起,气焰最盛时,他一人一骑独闯连山,以一柄银剑,扫平了连山十八寨,身负的轻重伤痕,大小竟有一十九之多。 可是他还没有死,居然还有余力追杀连山群盗中最凶悍的巴天豹,一日一夜马不停蹄,刺巴天豹的首级于八百里外。 此时的铁开诚天资更高,也更用功,其剑术修为自然更胜其父。 他一出手,就已刺出了二十一剑! 剑势之间全无缝隙,声如琵琶乱挥,弦音紊乱。 正是铁骑快剑中的第一环,乱弦式! 通常情况下,他最多也只需要进攻二十一剑,便足以击败胆敢过来挑战的对手。 然而面前这个轻挑的剑客,他只不过用两根手指夹着一根筷子,便轻易挡下了这疾风骤雨般的二十一剑! 木筷子怎么能挡得住西方精铁精炼而成的武当名剑? 旁边的人除了阿吉以外,没有人知道其中的奥妙。 而当事人铁开诚却心中明亮,因为他能够感觉到徐隐的筷子每一下都点在了自己剑锋以下的侧面,完美避开了锋刃,又可轻松卸开剑上的力道! 铁开诚的眉峰已经紧皱起来,他知道面前这个对手绝非浪得虚名,他真的有资格见识夺命十三剑! 但作为红旗镖局的继承人,他不愿意让自家的剑法蒙羞,至少也必须要使尽一百三十二路铁骑快剑,才能使用那个人的剑法! 况且,徐隐的筷子当中似乎有着某种魔力,不断催促着他激发自身剑意,就是想停也休想停得下来。 一百余招剑法,已使到了最后一环,这一环名叫断弦式,与乱弦式一样,共有二十一剑! 这正是铁骑快剑中的精粹,剑光闪动间,隐隐有铁马金戈声,战阵杀伐声。 铁中奇壮年时杀戮甚重,身经百战,连环快剑一百三十二式通常只要用出八九招,对方就已毙命在他的剑下。 若是用到这最后一环,对手一定太强,所以这一环剑法,招招都是不惜与敌共归於尽的杀手。 所以每一剑刺出,都丝毫不留余地,也绝不留余力。 因为这二十一剑刺出后,就已弦断声绝,人剑俱亡。 剑气纵横,转眼间已刺出二十一剑,每一剑刺出,都像是勇士杀敌,义无反顾,其悲壮惨烈,绝没有任何一种剑法能比得上。 然而如此剑法,造成的最大战果,也不过是让坐在椅子上的徐隐站了起来,避开两步而已。 没错,从一开始徐隐就一直以坐着的姿态跟铁开诚相斗。 这般武功,在众人眼中已堪称神乎其技。 阿吉的眼神依然没有变化,因为徐隐表现的剑法虽然高明,却也只是应势而动,并非真正的剑法。 铁开诚停了下来,他的剑势也跟着慢了下来,他的气势,他的剑意,忽然有了一个巨大的变化。 所有人都知道他即将施展那传说中的夺命十三剑! 他们都让开了一片空间,便是酒店内的桌椅都跟着腾空。 看着铁开诚气势上的变化,阿吉的眼神也跟着变了! 这时却听见小弟的声音,他问道:“饭已经吃完了,你吃饱了吗?” 阿吉点了点头,“早已吃饱。” “那就该付账了,这笔钱该你来出。” 阿吉说道:“我身上没钱。” 小弟笑道:“知道吃霸王餐最好的办法是什么吗?” 阿吉不说话,小弟一声长笑已经溜出了酒店。 吃霸王餐最好的办法,就是趁着酒店内有人打架,便赶紧开溜。 店掌柜摇头苦笑,他知道这个办法一向都很有效,不仅是现在有效,将来也是。 阿吉本该追出去的,可铁开诚手中的剑势已经发了出去。 看到这样的剑法,他突然感觉自己没有办法去追小弟。 能吸引剑神的,当然只有剑魔的剑法! 第六章 第十四剑 可铁开诚不知道的是,他面对的是另一个剑魔,丝毫不比掌握了第十五剑之前的燕十三要弱的剑魔。 铁开诚原本的铁骑快剑杀气很重,就像满天乌云,黑云压城。 而现在这一剑刺出,忽然间就将满天乌云全部驱散,现出了阳光。 并不是那种温暖和煦的阳光,而是鎏金铄石的烈日,其红如血的夕阳! 面对这一剑,徐隐手中的筷子彻底断了,它不止断成两截,而是先断成四截,再成八截,进而十六、三十二,最终化为一片粉末。 仅仅只是逸散出来的剑气,便已有如此威势! 徐隐看着这道剑锋,他的眼神与阿吉一模一样,就如酒鬼闻到了稀世美酒,色鬼看见了绝世美人,赌鬼摸到了通杀好牌,甚至同时脱口而出:“好!好剑法!” 铁开诚又刺出四剑,每一剑都彷佛有无穷变化,却又完全没有变化,仿佛飘忽,其实沉厚,仿佛轻灵,其实毒辣。 这样的剑法,不说四剑,便是随便一剑,都足以笑傲江湖。 可这样的四剑,却连徐隐的一根汗毛都没伤到。 每一剑的变化和去向,似乎都已完全在徐隐的意料之中。 铁开诚的剑势忽然慢了,很慢。 一剑挥出,不着边际,不成章法。 可是这一剑,却像是画龙的眼,虽然空,却是所有转变的枢纽。 无论对方怎麽动,只要动一动,下面用于点睛的一剑就可以要他的命! 徐隐站着不动,然而不动却是动! 这样的动是意念上的动,只要铁开诚下面一剑刺出,必会被这不动而动掐住要害。 就像盘曲着身体的毒蛇,探出牙齿咬向猎物时,也等于是将自己的七寸暴露给了对方。 这种玄乎其玄的感觉,铁开诚心中异常明了,他已咬住了牙齿,下面那一剑刺出来了,却也变了,再不是原本的那点睛的一剑。 一剑变成了万剑,流星变成了五月雨! 他已使出了不止一剑,只有这样中途变招,用出夺命十三剑中的其他剑意,才能死中求活! 这个时候铁开诚心中存有的也是震惊,从铁骑快剑的乱弦式开始的时候,他对面前这人是心存轻视的。 直到断弦式也动摇不了对方的时候,他才感到强烈的危机。 现在夺命十三剑已使出了一大半,而对方却连腰间的佩剑都未拔出。 他是什么人? 难道这个江湖又出现了一个可以媲美三少爷跟燕十三一般的剑客? 无尽的剑光,辉煌的剑芒,再是炫丽夺目,也和烟花一般,终有散去的时候。 铁开诚的夺命十三剑已经使尽,酒店的一楼不剩一张完整的桌椅,就是墙廊立柱都大受摧残,所有人,只除阿吉以外,全都退到了酒楼之外,这里已成危楼。 然而面前这个叫徐隐的神秘剑客,依然没有拔剑,他眼中却满是惊艳。 铁开诚知道对方的眼睛虽然仍盯着自己,实际上看着的人却不是自己。 燕十三的夺命十三剑,当然只有燕十三才能发挥它的全部威力! 这时阿吉才注意到徐隐,这样的剑法都未能迫使他出剑,那此人的剑术修为到底到了什么层次? 铁开诚一口气松了下来,已是满头大汗如雨下。 徐隐叹气道:“可惜还差一剑。” 铁开诚疑惑的看过来,“什么意思?” “这十三剑仅仅只是蓄势,本应该还有第十四剑,你若能使得出来,就可以逼我拔剑了。” 铁开诚使完这十三剑,几乎已感气力透支,纵然有第十四剑,那想必是惊天地,泣鬼神的一剑,他又如何还有力气能使得出来。 阿吉忽然说道:“夺命十三剑中所有的变化和威力,只有在第十四剑中,才能完全发挥,若能再变化出第十五剑,就必将天下无敌。” 徐隐非常赞同,说道:“能看到第十五剑,纵是死也死而无憾了。” 这是铁开诚完全无法领悟的境界,不过他的资质很高,总有一天也能尝试攀登一下这个高峰。 阿吉此时感受到徐隐身上散发出的强烈剑意,说道:“看来你已知道第十四剑是怎么回事了。” 徐隐拔出了腰间的佩剑,剑挥出,如夕阳,又如烈日,如彩虹,又如乌云,如动又静,如虚又实,如在左,又在右,如在前,又在后,如快又慢,如空又实。 就在这一瞬间,铁开诚的冷汗已湿透衣裳。他已完全不能破解,不能招架,不能迎击,不能闪避。 阿吉眼中也散发出精光,他感受到的东西要比铁开诚更多! 同时看见徐隐出剑,他忽然想起了自己的剑,那柄藏在神剑山庄被称为天下第一的剑! 徐隐察觉到了阿吉身上的剑意,说道:“你尚未涅槃,我们决斗的时候仍未到。” 阿吉说道:“所以你想去找燕十三?” “我一定要等到他悟出了第十五剑再去找他!” “你觉得仅仅只掌握了第十四剑的燕十三,不是你的对手?” “燕十三的第十四剑,当然不是徐某所使的第十四剑,没有人敢说能一定接得住这一剑!” 阿吉点头道:“我就没有把握能够接得下来。” “但要不了多久,你就一定能接得住这一剑。” 阿吉笑了起来,他的确有这个自信。 他说道:“可如果燕十三真的掌握了第十五剑,那你一定会死。” 徐隐说道:“我本就活不长了。” 阿吉沉默片刻,忽然无比严肃的说道:“如果到你快死的那天,还没找到燕十三的话,可以来找我!” 能死在谢晓峰的剑下,总比暴死塌前要荣耀得多。 徐隐理解了他的意思,笑着说道:“如果真有那一天,我一定会的,只希望那时的你已经明白了阿吉就是你,你就是阿吉的道理。” 阿吉忽然说了一句毫不相干的话,“人在江湖,身不由己!” 这句广为流传的话,原本就是从三少爷的剑这本书流传出去的,它也是古龙在这个故事中想要表达的最核心的思想。 说完之后,阿吉就已匆匆离去,他还要去寻找小弟,这是他在这个世界上唯一对不起也唯一无法割舍的人,纵使对慕容秋荻,他都未曾有过半分歉疚。 徐隐从怀中取出银票,那是铁虎雷震天给他的银票,他拍到酒店老板面前。 “一千两银子,不知够不够赔这一切。” 老板惊讶的连连点头,“已足够酒楼重建。” 铁开诚走了过来,也取出了一千两银票,说道:“这里的东西基本都是我打烂的,我来赔!” 老板愣住,“啊……这……” 徐隐笑道:“他那一千两银子是赔你的重建费用,我的是赔你装修与误工费,希望下次来的时候,能看到它比现在更加奢华。” 第七章 那一剑的破绽 铁开诚跟徐隐离开了酒店,袁氏兄弟已不敢继续跟随。 铁开诚也将曹寒玉的剑还给了对方。 走在路上,铁开诚说道:“那一剑我也已经学会,可那是你创造出来的,我不用!” 徐隐说道:“用不用那是你自己的事。” 铁开诚认真的说道:“总有一天,我会击败你!” 徐隐笑道:“如果你不能在一年之内赢过我,那可能你这辈子都没有机会。” 铁开诚惊讶道:“你这样的人,怎会只有一年寿命?!” “确切来说,现在已只剩323天。” 铁开诚沉默了,说道:“你真的要去找燕十三?” “没错,你的剑法是他教的,可知他在哪里?” 铁开诚的神色有些怅然,说道:“他虽教了我夺命十三剑,可从未允许我拜他为师,更从来不让我过分接近他,甚至不让我说一声谢谢! 他是一个孤独的人,除了剑以外,他没有亲人,也没有朋友,他无情,是因为他不想有牵挂。” “没有牵挂的人,才是没有弱点的人,一个绝顶的剑客,不能有弱点。” 铁开诚皱眉道:“可这样的人生又有何意义?就像燕十三,他这一生除了剑,似乎就是为了剑神谢晓峰而活! 他将剑术练到了极致,就是为了挑战谢晓峰,可谢晓峰却已经死了,他也就找不到任何人生的意义,选择了避居。” 徐隐说道:“诚于剑,极于剑,死于剑!” 铁开诚怔在原地,似乎想明白了什么,又似乎想不明白。 看着徐隐越走越远,他忽然问道:“方才那个人是不是就是谢晓峰!” 徐隐背对着他摇了摇手,这看起来像是否认,但铁开诚却知道这是承认。 离开这座城市的徐隐,忽然想起最后谢晓峰跟燕十三决斗的地点,那是在神剑山庄之外的一处枫林。 燕十三应该一直在那里等着谢晓峰,所以徐隐打算先到那里去寻找燕十三。 然而半路上却被一人截住,这是个女人,是个完美的女人。 曾经的武林第一美人,当然绝非浪得虚名,纵然现在已过三十,却也依旧充满少女的味道。 除此之外,她还有一股难以言述的威严,那是久居上位,时常一言以定他人生死的人方才具备的。 她站在道旁,道旁林间的两颗树上系了红色的绸带,看到这两个绸带的江湖人往往都会避之不及。 那代表着禁区,入者即死! 而寻常百姓也不会踏入其间,因为两条红绸中间站着两名凶汉,凶汉的手中有刀。 徐隐停了下来,说道:“此路是你开?” 那女人笑道:“只是想请徐大侠入林一叙。” 徐隐爽快的答应了,他从来不怕麻烦,但他知道自己若是拒绝,那么去神剑山庄的路上就一定少不了麻烦。 林子内的地面原本潮湿肮脏,此时却被铺上了名贵的地毯,还洒了许多鲜嫩的花瓣,闻起来沁人心脾。 树林间原本有颗大树,此时已被伐去,留下的树桩也经过悉心打磨,变成了一个圆桌,便是椅子也是由其他树桩打造而成的。 桌上摆满了珍馐美酒,又有容貌倾国的侍女等候侍奉。 邀请徐隐来此的主人,实以充满诚意。 徐隐坐下后毫不客气的大快朵颐,根本不在乎主人特意寻他的真实目的。 女人只浅饮一杯,便一直看着徐隐吃饭,直到他酒足饭饱。 “饭菜可还能入口?” 女子温柔腼腆的笑道。 “姑苏慕容家的厨子做出来的,当然不会差。秋荻姑娘来找我,不用说,一定是为了三少爷。” 慕容秋荻说道:“我很好奇,你既然认出了他,为什么不挑战他?” “现在不是时候。” 慕容秋荻笑道:“那总还是有一天会去挑战他的。” 徐隐说道:“不错!不仅是三少爷,还有燕十三。” “你想不想知道他剑法中的破绽?” 徐隐眼神微沉,看着对方,餐桌上美好的气氛顿时一变。 慕容秋荻不以为意,继续说道:“他的所有剑法我都会,那一式破绽,也只有我一人知晓。我曾告诉过燕十三,可惜燕十三去寻他的时候,他已假死。” “既然告诉了燕十三,那么燕十三便应该足以杀了三少爷,又为何还要告诉我?” “因为燕十三后来告诉我,那一式破绽杀不了他,我很想知道为什么杀不了?” 女人总是非常执拗的,徐隐一眼便看穿了她的真实想法。 “其实你并不是想知道为何这个破绽杀不了谢晓峰,你只是想弄明白谢晓峰当初是不是故意骗你,他是否对你撒谎,比他会不会死更加重要。” 慕容秋荻咬住嘴唇,说道:“你很了解女人。” 徐隐笑道:“你应该知道,像我们这样的人,身边总有无数的女人,见得多了,自然就了解了。” 慕容秋荻已经有些愠怒,但她不动声色,说道:“看来你是不想知道他剑法中的破绽了。” “不,我很想,毕竟是剑神的剑法,没有哪个剑客能够拒绝这种诱惑。” 慕容秋荻从侍女手中接过了一把剑,当着所有人的面舞了起来。 她本身的武功绝对称得上顶尖,否则她也做不成天尊。 可是这种顶尖,却是不能和徐隐,谢晓峰,燕十三相提并论的。 她手中的剑,从第一式开始,便彻底吸引住了徐隐的目光。 三少爷的剑法虽然没有名字,但无一招比夺命十三剑稍差。 可惜在场能够看懂这些剑法的人,也只有徐隐一人,旁边的侍女武士虽然都有不错的武功,但却根本无法领悟到这套剑法的高明之处的。 慕容秋荻忽然说道:“就在这一式当中,我使的剑法要比他本人慢上二十四倍!旁人虽看不出来,但你一定知道!” 说着,她的动作更慢了,却也变得更加优美,自然得宛如微风吹拂。 可是风吹来的时候,有谁能抵挡?又有谁知道风是从那里吹来的? 徐隐的瞳孔蓦然收缩,他看见了! 她的剑已慢慢的,慢慢的刺了出来。 从最不可思议的部位刺了出来,刺出时忽然又有了最不可思议的变化。 可是在这种变化之间,果然有一点破绽。 狂风卷开大地时,岂非也难免有遗漏的地方? 可是当狂风吹过来时,又有谁能注意到这些地方? 仅仅只是这一剑,就已经超过了夺命十三剑! 第八章 活过来的剑 徐隐愣在原地良久,慕容秋荻一直等着他。 他和当初的燕十三一样,被这一剑给完全吸引,变得茶不思饭不想。 熟悉这种剑客的慕容秋荻当然能有这个耐心等待下去。 徐隐忽然拔出了剑,将慕容秋荻刚才演练过的剑法再次演练了一遍。 但这回,他的速度比慕容秋荻快了二十四倍! 这正好是谢晓峰施展剑法的速度。 旁边来自慕容世家的人,已经不由自主的远远退开,他们看不清这其中的任何一剑! 任何一剑都能轻松取了他们的性命!所以他们感到恐惧,感到不安,只有更远的距离才能带来多一点的安全感。 慕容秋荻一步未动,她知道这样的剑客不会控制不住手中的剑,只要他们没有杀意,那么离他们无论有多近都不会有任何危险。 徐隐终于使出了三少爷剑法中带破绽的那招,剑气炸出,方面足够三人环抱的树桩餐桌已然尽毁! 徐隐叹了口气,说道:“我无法判断这一剑是不是真的有破绽。表面来看,这的确是一个破绽,只要对手有破解之法,冲着这里来一下,我几乎必死无疑。 可惜,这种破解之法天下难寻,我也要思忖良久,或能找到方法。更何况,这一剑,也许并无破绽呢。” 慕容秋荻道:“这一式一定有破绽,正好我知道破解之法。不过如果去验证,你又极有可能死于小女子之手。” 徐隐笑了起来,还剑入鞘,折过树枝,说道:“秋荻姑娘尽可一试!” 慕容秋荻佩服道:“好!不过徐公子,莫要小视了小女子的剑法。” “徐某敢轻视任何人,也绝不敢轻视天尊的。” 说着,徐隐照着拥有破绽的那一剑,冲着慕容秋荻刺去,速度放慢了二十倍。 慕容秋荻对这一招本就异常熟悉,果断凶狠准确的刺向了那个破绽所在,根本毫不在意徐隐的生死问题! 她所使的破解之法的确精妙,其本身就丝毫不下于谢晓峰本来的剑法! 因为这本就是当年燕十三创出的破解之法! 而当时的燕十三创出来后,也只有三四成自信能够破解此剑! 徐隐面对这一招,又专门针对自己的破绽,此时神色也不禁变了。 这个时候,慕容秋荻很希望能够杀死徐隐,这说明谢晓峰当年并没有骗她。 而谢晓峰愿意将自己剑法中唯一的破绽告诉自己,至少说明以前的他对自己是真心的。 这虽然不能改变现在任何情况,但至少能让她得到虚荣的满足。 瞧瞧,谢晓峰有过这么多女人,可唯一只对我动过真心。 这让她在未来杀死谢晓峰的时候,自己心里面能舒服一些。 可是…这一剑! 这一剑已经将要从徐隐腋下刺入,将其杀死! 那是根本无法招架无法闪避无法抵御的! 可是对方这一剑刺入这一点后,徐隐用的这一剑忽然又有了变化。 一种连他自己都想不到的变化,也绝不是他自己想出来的变化。 那是这一剑本身变化中的变化。 那就像是高山上的流水奔泉,流下来时,你明明看见其中有空隙,可是等到你的手伸过去时,流泉早已填满了这空隙。 慕容秋荻手中的宝剑碎了,她本人更被震飞出去。 幸亏徐隐手中所握不过是一截树枝,受不住巨力,已成齑粉,否则这一剑已将慕容秋荻贯穿! 慕容秋荻脸色灰白的站起身来,神色复杂的看着徐隐,又带着几分期意。 “如何?这一剑的破绽是不是真的?” 徐隐不知如何回答对方,想了半天,终于决定实话实说。 “这一剑…没有破绽,谁敢尝试去破,则必死无疑!” 谢晓峰当年骗了慕容秋荻,他的所有剑法,根本没有破绽! 徐隐已不忍去看慕容秋荻扭曲的脸色,爱上了当初那个无情的剑神,本就是个错误。 慕容秋荻怔了很久,最后脸色居然复归平静。 可徐隐觉得她若是能够歇斯底里的像个泼妇般发泄一通都是好的,谢晓峰曾说她总能很好的控制自己的情绪,从来不会出现失态难制的样子。 也许正因为是这样的能耐,让她积累了太多本该发泄的情绪在心头,它们越来越重,渐渐的将她变成了一个冷酷无情的天尊,意图主宰武林的天尊! 慕容秋荻看着徐隐,脸上的笑容平静而矜持,她曼声说道:“徐公子,多谢你让我明白了一切。” 徐隐叹气道:“你现在如果去杀他,他是绝不会还手的。” 慕容秋荻眼波当中流转过让人意味难明的神光,她说道:“徐公子多虑了,我怎么会去杀他?他是我这一生最爱的男人,我只会让他重回云端,做回剑神! 就像以前一样,受万人景仰,无数年轻剑客皆以他为榜样,皆以他为目标,前仆后继的去挑战,去击垮,去成就剑神的神话! 就算是死,我也会陪着他,让他死得像个神,永不可能堕为凡人的神!” 慕容秋荻脸上越是平静,徐隐越是觉得遍体发寒。 这个女人…已经疯了。 她今后的所作所为,没有人能够理解。 徐隐离开这个树林的时候竟然有些狼狈,他知道慕容秋荻在目送自己离开,她的眼神,她的表情,即便在没人的时候,也应该都是那副矜持恬淡的模样。 而越是这样,这个女人也越是恐怖。 不过这是谢晓峰自找的…… 他的苦难,也全部都是自己施加给自己的,人在江湖,身不由己,种了因,又怎能不承担果? 远离了慕容秋荻后,徐隐感觉全身都自在了不少,那股莫名其妙阴沉的压力也消散无踪,温暖的阳光照射下,他只觉得浑身舒坦。 走在路上,脑海中总是不由自主的想起方才危急之时,三少爷的那一剑自行生出的变化! 那是剑自行产生的变化,全然不是徐隐的本意。 这是徐隐首次掌控不住自己手中的剑! 回想起那番变化,他心中不由生出一股寒意,毛骨悚然。 他练剑三世,剑早已成了他身体的一部分,这种感觉,就好像自己的手和自己的脚,忽然有了自己的意识,不听大脑的指挥了! 这如何不让人感到恐惧? 谢晓峰知不知道他自己的剑术已经有了这可怕的变化? 这一变化,分明就已经有了夺命十五剑的意境! 死剑…活了! 第九章 剑之实体 徐隐看着自己的手,那把活过来的剑,因为本体是脆弱的枯枝,所以早已化为了齑粉。 而如果它是一柄宝剑一柄名剑呢? 饮血无数的剑,会不会在最后一刻饮下自己的血? 徐隐不敢深思下去,他不禁想到,燕十三隐居的这段时间,是不是也是因为见识过这一剑的变化,而悟出了夺命十五剑? 其实谢晓峰本人也距离死剑化活剑的境界,只有半步之遥,只是他剑法中的破绽从未被人发现过,也从未被人进攻过,所以他才一直不知道? 就在这时,徐隐体内的青铜古剑忽有悸动,他全身的血液跟着仿佛沸腾起来。 徐隐大惊,古剑从不说话,却已与他神思相连密不可分,在那一瞬,徐隐明悟了古剑的意思。 它想活过来! 它如果不能活,那自己也同样不能活! 徐隐早就知道,这柄剑只是残缺之时,就已有诸多神异,也正因为它的帮助,自己的武学才能攀登至如此地步。 它本就不应该是死物,它本就该是活着的存在。 可如果它活了,并且占据了自己的心,那我又是什么? 被寄生的傀儡吗? 古剑察觉到了徐隐心绪的波动,因为徐隐在那一瞬想到了死! 这是为了抗争,抗争自己必然会被操纵的命运。 他按着自己的胸膛说道:“我绝不允许自己成为某件邪物的傀儡,你如果想借此控制我,我会选择死在三少爷的剑下。” 古剑不再嗡鸣,它投影出徐隐的体外,虚幻而不可接触。 “你想让我锻造出你的实体?你这等神异的存在,凡间如何能有材料满足你的实体。” 古剑再次发出波动。 徐隐神色微动,“原来如此,你为了消除我的疑虑,会将你的全部精魄都融入实体当中,而你又与我心血相连。 如此一来,你纵然活了,也只是活于实体之上,不会出现在我的身体里面,无法控制我的身体。 只要剑不离身,就能借助你我之间的联系,维持住我全身的气血流通。这样一来,只要你的实体不坏,我就不会死,你也不会消亡。” 古剑静默,似在等待徐隐的回复。 徐隐思忖片刻,能活着他当然不愿死。 他说道:“也对,如今以我的精神意志,虽无法压制你,却也足以能让你在我身体内无法发挥作用,至少我现在就可以将你逼回我体内,让你无法出来! 我若是练成第十五剑,让死剑化为活剑,也只不过短暂的让手中所握之剑有了一定的灵性,那时若是将你封闭于我体内,你也无法成为活剑。 所以说,你刻意引导我来追求所谓的剑心,就是为了这一步,让我打造出你的实体,再在决斗当中催发全部精气神,让你真正的在实体剑内重新复活! 这样的话,的确对我产生不了太大的威胁。不过……你的来历还是不肯告知我么? 因为我的境界不够?你说轮回还未结束?我会一点点将你的秘密全部找出来的。那么现在,就按照你的意思,先为你锻造出一个实体!” 徐隐本身就会铸剑,而且他的技术不比第一流的铸剑师差。 他本想寻找精铁,比如武当派的那七柄名剑,将它们融了,取出铁中之精来为青铜古剑锻造实体。 可青铜古剑对实体的要求很高,不可使用凡铁铸剑,必须要用青铜为刃。 这一点把徐隐惊呆了,这是什么时代了? 青铜剑质地脆弱,怎么可能比得上钢铁? 即便是青铜技术达到巅峰的战国,青铜剑依然无法做成长剑,便是越王勾践剑也只是一柄比匕首稍长的短剑,因为做长了很容易崩断。 徐隐表达了对材料的否定,可青铜古剑却并不认为有问题。 徐隐只能尝试以青铜铸剑,连续铸废了数十把,才取出一炉让青铜古剑满意的实体。 青铜剑只能铸造,铸造出来的东西当然十分粗糙,需要精心打磨。 当打磨如镜后,再以他高超的雕工技术,雕刻出剑身的每一处铭文,直指大小长短细节,皆与古剑一致,青铜古剑才满意的融入实体当中。 徐隐握着这柄长三尺七寸,刃宽三指,剑脊厚约一指,古风盎然的青铜长剑,心里闪过古怪难言的感觉。 三指的宽度对钢剑而言显然有些过了,但对长达三尺的青铜剑而言,绝对太瘦了,正常的青铜剑如果这么长这么宽的话,用力狂舞都很有可能折断。 然而他此时握住这把剑,就像平白长出了一支手,无与伦比的亲切自如,这就是心血相连的感觉。 以前他用过无数把剑,可从来没有一把剑让他能有这样的感觉。 他对剑说道:“趁着你还没活过来,我先舞剑,若是太过脆弱,我就只能在决斗时,准备发出那一剑的时候,再用你。” 青铜古剑给他的感觉却是无比的自信。 于是徐隐开始舞剑,随意乱舞,看似毫无章法,却浑然如一,玄奥无穷。 每一剑每一式,既轻灵飘逸,又沉厚凝重,不同的力道反复施加于剑上,虽是独自相舞,实则剑上已如遭铁锤重斧相砸。 可明明青铜质地的长剑,却无半分影响,挥洒自如。 此时即便是精钢重剑,只怕也要在徐隐浑厚无比的劲道之下自行折断,可青铜剑却扛住了。 徐隐登时大喜,他知道起作用的并非是剑的实体,而是剑的精魄,这等若是平白得了一柄名剑! 等调查清楚了青铜古剑的来历,或者找到重新复苏自己心脏的方法,再看看它是否可信吧。 至少到现在为止,它依然保持着善意,但防人之心不可无! 徐隐暗自下定决心,从现在开始,他让青铜古剑就一直呆在实体剑中,不可太过依赖。 反正只要剑不离体,剑的波动就能代替心脏的作用。 以后就真的是剑在人在,剑亡人亡。 徐隐现在还有将近三百天的寿命,这已经很长了,总比谢晓峰要强。 谢晓峰此时已中了化骨散,他在帮助铁开诚的时候中了天尊的暗算,后又被显露真容慕容秋荻所救,但这个救也是害。 因为治疗外伤的金创药内混入了化骨散这种毒药! 小弟正在为他四处搜罗名医,附近的医生都已被他喊去。 很巧的喊到了徐隐这里。 第十章 三日之愿 徐隐在铸剑之时不想费力去搜集原材料,于是常常免费替当地百姓诊病,只要帮忙搜集青铜废件即可,随便多少他统统收纳。 这让他换来了不少原材料,也让他医术的名气传扬出去,小弟找到他是恰逢其会。 小弟有些惊讶的看着徐隐,“你是个专门杀人的剑客,没想到竟然也会救人。” 徐隐说道:“有的时候救人比杀人有趣。” “现在有一个人需要救治。” “你爹谢晓峰?” 小弟面色复杂,说道:“阿吉。” “走!” 徐隐来到谢晓峰疗养之所,他仍未醒来,周围却已聚满了附近的名医。 只看谢晓峰的脸色就知道他中毒已深,旁边的医生都跟着摇头,徐隐也跟着摇头。 小弟的神情却很严肃,冷冷的问:“怎样!” 徐隐随手探了一下谢晓峰的脉,又是摇头。 小弟对徐隐本就没有多少信心,他的主职是剑客而非医生。 他神色不善的从一个个大夫的脸上望过去,一一寻问,所得结果都是一样。 小弟已有些愤怒,他想杀人,想杀人且有能力杀人的人,自然会让其他人惧怕。 但有一个年轻医生依旧站了出来,他叫简传学。 简传学道:“那位先生身上的伤,一共有五处,两处是旧创,三处是这两天才被人用利剑刺伤的,虽然不在要害上,可是每一剑都刺得很深,已伤及关节附近的筋骨。“ 他歇了口气,又接着道:“病人受了伤之后,若是立刻求医疗养,也许还有救,可惜他受伤后又劳动过度,而且还喝了酒,喝的又太多,伤口已经开始在溃烂。“ 他说的话确实句句都切中要处,小弟也只有在旁听著。 简传学道:“可是严重的,还是那两处旧创,就算我们能把新伤治好,他也只能再活七天。“ 小弟脸色变了:“七天!“ 简传学道:“最多七天。“ “他受伤之后,被人敷上了金疮药,可金疮药也并非只是金疮药,里面藏着最毒的化骨散。“ 他叹了口气:“金创药生肌,化骨散蚀骨,剑痕收口时,创毒已入骨,七天之内,它的全身一百卅七根骨骼,都必将化为脓血。“ 小弟一把握住他的手,握得很紧:“没有药可以解这种毒!“ 简传学道:“没有!“ 他的回答简单、明确、肯定,令人不能怀疑,更不能不信。 小弟知道那位敷上金疮药再下毒的人是谁,正因为知道,他所以才痛苦万分,他甚至根本不可能去报仇。 因为那个人就是慕容秋荻,他的母亲。 他甚至知道慕容秋荻此举并非是想杀死谢晓峰,她是在折磨他,也是在逼他。 折磨他是为了报复,逼他,是让他重新变成剑神,重新成为以前那个只有满心空虚的剑神! 杀人诛心,而这也是一种报复。 只要谢晓峰愿意变回从前的模样,相信慕容秋荻一定会给出解药。 小弟已经彻底放弃的时候,徐隐却知道有一种办法可以解毒,不过那种方法比较残酷,没有某种药配合也是用不到的。 所以他没有开口,只是看着谢晓峰,谢晓峰此时已经醒了过来。 谢晓峰明显已听到了刚才的对话,他面色平静,说道:“最少还能活几天?” 简传学道:“三天!” 谢晓峰听到这两个字,却忍不住笑了起来。 其他人看着他的神情反而充满悲哀。 小弟忽然转身冲过来,大声道:“你为什还要笑?你怎还能笑得出!“ 谢晓峰却说道:“芸芸众生,皆为要活着,且想活得更好,所以行事便有诸般顾忌不得自由。你们说,唯有什么样的人,才可行事肆无忌惮全无顾忌?” 徐隐沉声道:“将死之人。” 谢晓峰看着徐隐的目光,大有同病相怜之感。 众人亦是恍然,也明白了谢晓峰之所以知道自己命不久矣还能笑得出来的原因。 谢晓峰坐在床上,目光一一扫过众人,问道:“如果你们还剩三天的时间,会做什么事?” 徐隐笑道:“可惜我还剩下的寿命百倍于此,虽时常会想死前要做些什么事,但却也不敢付之行动。” 简传学皱眉道:“百倍于三日…那岂非就是三百日?不足一年?” 众人惊讶,这才知道徐隐也是将死之人。 有一医生说道:“观这位兄弟气色如常,步伐矫健,实非是命短之相。” 谢晓峰说道:“那是因为你未曾看见他胸前的那道剑痕。” 徐隐笑道:“我只在女人面前袒露身体。” 谢晓峰问道:“徐兄弟死前,除了那场决斗还打算做什么?” 徐隐仰头思索,忽然一声苦笑,说道:“我已练成最好的剑法,睡过最美的女人,喝过最香的酒。 亦曾醒掌天下权,醉卧美人膝,言出法随,决胜千里之外! 若真到将死那一天,本已无憾,只希望能最后看一次日出。” 旁人都以为他是胡乱吹嘘,只有谢晓峰能感受到其话语中的真实。 “是你这样的人,我并不奇怪。” 他转头看向其他人,一个个问过去。 名医施经墨想要杀人,杀死自己最痛恨的那人,说起这话时已经面容扭曲,显然怨毒非常。 在这里侍奉的一个老女人想要嫁人,只要是男人且活的,都可以!她想体验嫁人的滋味,然后在最后一天将她的丈夫杀死,再体验当寡妇的滋味。 另一个相貌丑陋的郎中在这个女人离开后,说出自己的愿望,竟然是娶那个老女人为妻,让众人大感惊讶。 而一直温文尔雅,且又正直勇敢的简传学在故意喝醉后,终于愿意一坦心胸。 他说自己若只有三天,一定大吃大喝,狂女票烂赌,要把全城的女表子都聚集在一起,跟她们脱光了衣服玩捉迷藏! 说完这个,就连他的父亲都充满万分惊讶,大声斥责,“你怎能有这种想法!” 徐隐却哈哈大笑,说道:“这很有趣,我这一生就算再如何纵横捭阖,也从未品尝过如此放纵的滋味,死前一定要好好体验一把!” 第十一章 七大剑派 谢晓峰说道:“这本就是人之常情,你若是说自己会沐浴洁身,静静等死,那才让人奇怪。” 说着,众人都瞧向了谢晓峰,眼神竟充满了羡慕。 方才虽然所有人都各自表达出了自己的欲望,但他们都知道自己永远也不可能像说的那样去做,因为他们还要活很久。 这里只有谢晓峰,他或许只有三天可活,所以他可以随欲而为!人的一生,又有几次能够随欲而为的机会? 谢晓峰的确开始了他的随欲而为。 他先认了刚才那个老侍女做义妹,然后又令刚刚想娶这个老女人为妻的丑陋郎中与这女人结婚! 这女人原本是丫环,全无自主权,现在她已是剑神的义妹,所以没有谁再能指使她。 这两个人就这么在所有人瞠目结舌的目光中结为夫妻,直接选了个房间送入了洞房。 然后他又让方才那个施经墨说出想杀的人的名字,谢晓峰可以确保那个人必定会在天亮前就死去,没人能够阻止他的死亡。 剑神的话一诺千金。 施经墨全身颤栗,犹豫良久。 小弟说道:“你若是不愿说出他的名字,可以将那人的名字写在纸上,包入信封,这里除了他以外,绝对没有其他人会看这封信。” 施经墨写下了对方的名字,放入了信封。 在交到谢晓峰手上之前,施经墨的脸因兴奋而扭曲,他说道:“你确保他一定会死?” 谢晓峰认真点了点头,说道:“我盯上的人,绝不可能活得下去。” 施经墨露出如释重负的笑容,他忽然将信封撕碎,全部吞进了肚子里! 谢晓峰也笑了起来,说道:“不管怎样,你总算已有机会杀他,却又放过他,只要想到这一点,你心里就会觉得舒服多了。” 施经墨的脸上放着光,他好像已经得到了救赎。 而所有人看向谢晓峰的目光,都已充满敬畏。 便是徐隐,也十分佩服,谢晓峰生命的最后,竟是为了实现别人的愿望,这很伟大。 谢晓峰看向简传学,说道:“走,你想大吃大喝,狂女票烂赌,正好我也想!徐兄弟,一起跟上!” 徐隐哈哈大笑,一把拉住简传学跟着谢晓峰往外走去。 小弟看着这一幕,紧了紧拳头,他不知该如何劝诫,可劝诫一个将死之人又有什么意义? 要说大吃大喝,狂女票烂赌,谢晓峰绝对是专家,这是他自己说的。 他带着两人在一个小破杂货铺里找老板拿了三万两银票,虽然不知道这么个破烂杂货铺的老板怎么这么有钱,但三人还是跟着老板进了杂货铺里面,这里另有光景,绝对能满足大吃大喝、狂女票烂赌的需求! 这里是间很漂亮的屋子,有很漂亮的摆设,很漂亮的女人,也有很好的菜,很好的酒。 徐隐来了,就直接搂住一个女人,往自己嘴里灌酒,又往那女人嘴里灌酒,既然要放纵,那又何必故作矜持。 简传学做了十几年君子,一时间颇为放不开,被围上来的女人逗得手足无措。 谢晓峰的身边也已经有了好几个女人伺候,他与徐隐看着简传学的狼狈样,忍不住大笑起来。 徐隐说道:“这里有吃有喝有女人,就差赌了,没有赌,这三万两银票又如何花得尽?” 谢晓峰躺在女人的怀里,任由她们给自己喂酒,说道:“要赌就得有角儿,我们三人互相赌没有意思,这杂货铺的老板一向都会找角儿,保证能让我们尽兴。” 简传学问道:“什么是角儿?” 徐隐解释道:“好角儿的意思,就是好手,也就是不管我们怎么赌,不管我们赌什么,他们都能赌得起。” 简传学道:“赌得起就是输得起?” 谢晓峰笑了笑,道:“也许他们根本不会输,也许输的是我们。” 赌的意思,就是赌,只要不作假,谁都没把握能稳赢的,要的就是这份不确定的刺激! 简传学有些拘谨,问道:“今天我们赌什么?” 谢晓峰和徐隐都没有开口,杂货铺的老板从门后伸出头来,说道:“赌剑!” 他眯著眼,看看谢晓峰:“我保证今天请来的都是好角儿。” 武林中一向有七大剑派——武当、点苍、华山、昆仑、海南、峨嵋、崆峒。 今天来的角儿,就是这七派新生代的高手,而如今的武林已基本属于这些新生代。 武当派的欧阳云鹤、崆峒派的秦独秀、华山派的梅长华、昆仑派的田在龙、点苍派的吴涛、海南派的黎平子。 这六个人无疑已是当代武林后起一等高手中的精英,每个人都绝对是出类拨萃,绝对与众不同的。 可是最独特的一个人,却不是他们,而是厉真真。 峨嵋门下的厉真真,被江湖人称为:“罗刹仙子“。 这个女人自信、大胆、狂野、奔放又极富心机,所以那六大剑派新生代最顶尖的弟子虽放到任何地方都是天之骄子,唯独在她的面前,身上气势却半分不张。 她本就是个让任何男人都容易着迷,又心甘情愿被其利用的女人。 徐隐看着她,就想起一种动物,赤练蛇! 厉真真注意到这房间里的三个男人都在打量着自己,三个男人的眼神都不相同。 她对没有武功的简传学不感兴趣,目光仅仅只是扫过徐隐跟谢晓峰,开口笑道:“我知道你们在想什么。” 她说:“你们一定在想我是不是经常陪男人上床。” 徐隐左右手各搂着一个女人,脑袋后面还枕着一个,他对她们说:“你们觉得她是不是经常陪男人上床呢?” 三个女人吃吃笑了起来,左边那个靠在徐隐怀中说道:“这位女侠可还是位姑娘呢,徐大侠可莫要对人开这种玩笑。” 徐隐哈哈大笑起来,看着厉真真说道:“没想到你竟然还是位姑娘,那徐某可在想究竟该用什么法子将你弄到床上去。” 有些人好像天生就是与众不同的,无论在什么时侯,什么地方,总喜欢说些惊人的话,做些惊人的事。 厉真真无疑就是这种人。 谢晓峰本有办法反过来让对方吃惊,没想到被徐隐先行一步,借助女支女来调笑对方,化被动为主动,手段也是让人佩服。 厉真真看着徐隐,对他方才所说的轻薄之语毫不在意,笑着说道:“只有一种法子。” 徐隐微微坐起了身。 她说道:“赌!只要你能赢了我,随便你要我干什么都行。” 这个女人,当然要比身边的庸脂俗粉强上太多,事实上,哪怕放到当今武林,厉真真的美丽也能列入前十。 徐隐身体已经坐正,他喝下了一杯酒,说道:“这很有趣!” 第十二章 赌剑 徐隐说道:“我刚才听老板说,你们打算来赌剑?” 厉真真说道:“你们两位都是天底下最强的剑客,不在你们面前赌剑,那还能赌什么。” 徐隐和谢晓峰对视一眼,敢跟他们两个赌剑的人,不是疯子就是傻子。 但很显然,来的这七个人怎么看都不可能是疯子,更不可能是傻子。 谢晓峰说道:“怎么赌?” 厉真真道:“我常听人说,三少爷拔剑无情,从不给他人留有余地。” 谢晓峰淡然道:“三尺之剑本就是无情之物,若是剑下留情,又何必拔剑。” “所以你一拔剑,就没有人能挡得住你三招!三招之内,你若不能胜,是不是就要败了?” 谢晓峰不置可否道:“或许如此。” 厉真真道:“我赌他们每个人都能接下你三招!” 谢晓峰皱眉道:“每个人?” 厉真真神情认真,说道:“每个人!只要有一个接不住,都算我输! 这样赌也许不能算很公平,因为你三招出手,也许就没有力气应付下一场。” 谢晓峰笑道:“高手相争,斗的不仅是力,还有技。 我今天本就是要来大赌一场的,这个赌局很有趣,能会遍七大剑派高足,还有什么能比这更痛快的!” 厉真真道:“看来你已经答应了。” 徐隐笑道:“可惜我不答应。” 众人都瞧向他,徐隐再饮一杯,说道:“你们应该已经得知谢晓峰有伤在身,或许只有三天性命,他不在巅峰。” 谢晓峰说道:“纵然如此,我也一样能出剑。” 徐隐摇头道:“我见过你的剑法,在一个女人的手上,她甚至将你剑法中的破绽告诉了我。” 谢晓峰已经猜到是谁,平淡道:“是吗?” 而七大剑派的人,都将目光看向徐隐,他们对剑神剑法的破绽很感兴趣。 徐隐说道:“我很想知道那一剑的破绽是不是真的存在。” 谢晓峰道:“以你的剑术境界,一定一眼就看出来了。” “那的确是个破绽,无招可破的破绽。” 无招可破,那还能叫做破绽? 七大剑派的弟子脸上已露出怀疑之色。 谢晓峰的兴致很高,他好奇的说道:“我知道那一剑的破绽在哪,那的确是足以要我性命的破绽,所以那一剑我用得很绝,几乎没有留余力。” 徐隐道:“所以正常情况下,对手只顾着在这一剑下求生,而不是想着如何在这一剑下杀了你。” 谢晓峰看着徐隐认真道:“所以我很想知道当对手真的攻入我这一剑的破绽中的时候,会是一个什么样的光景。” 徐隐笑着站了起来,从女人的怀抱中走出来,拔出了自己的青铜佩剑。 厉真真惊讶道:“这是给剑度上了什么东西?” 她不相信有人会把青铜剑当成自己的武器。 徐隐笑道:“别不相信你们的眼睛,它就是柄青铜剑。” 众人愕然。 徐隐说道:“我高兴。” 说着,他施展起了谢晓峰那招有破绽的剑法,使得很慢,比当初慕容秋荻还慢! 纵然如此,这七个眼睛一瞬都不敢移开的青年俊秀,个个都看得全身直冒冷汗,却依然没有看出这一剑的破绽在哪。 他们只看出自己在面对这样一剑的时候,一定必死无疑! 所以哪用在谢晓峰手上坚持三招,便是一招都已是奢望。 只说眼力,他们就远不及徐隐跟燕十三。 徐隐见这是一群榆木疙瘩,便随意指出了剑势中的破绽,他们这才仿佛开窍,兴奋不已。 谢晓峰只是面带笑容的看着这一切,并不阻拦,也不言语。 厉真真说道:“三少爷,你一点也不忌讳此事?” 谢晓峰说道:“我只有三天可活,又何须在意这些,反倒是你们若能攻入这破绽当中,让我看看结果,我会死而无憾。” 七人立时苦思冥想,该当如何破解此招。 徐隐说道:“所以这大赌的玩法就要改一改,不如改成我只出此招,若不能被你们七人中任何一人杀死,便算我胜,我死于你们任何一人之手,便算你们胜。” 招式已经自我限定死了,便连弱点跟破绽都已给出,而且还是一对七,没有哪个赌局有这么好的条件。 可厉真真貌似忽然惊醒,想起此番而来是为何事。 连忙说道:“不可!” 徐隐冷笑:“怎么,这么便宜的条件你还不要?非得要输了陪徐某上床才高兴?” 厉真真咬牙道:“我们还没想好如何破得此剑!” 徐隐不以为然,转向另外六个一直保持沉默的剑客。 “我前不久在一家酒店接到武当派一个姓曹的弟子邀请,去参加泰山结盟大会。” 武当派的欧阳云鹤说道:“那是我师弟,此事本派已经听说,该当为曹师弟的鲁莽向徐大侠道歉。” 欧阳云鹤的礼数很足,徐隐只是淡然笑了笑。 “此前的条件是说你们每个人都能接住谢晓峰三招,看来你们每个人都很有自信。” 说这句话的时候,他们六人神色各异,有人确实很有自信,但也有人神情阴晴不定,难以预测。 厉真真神色微变,刚想说些什么,却被徐隐阻止。 他笑道:“让我猜猜,你们之前除了和谢晓峰有这一场赌局,自己内部是不是还有一场赌局?” 七个人神色同时变了。 徐隐接着道:“呵呵,泰山七大剑派会盟,那么你们的赌局当然是跟这会盟一事相关。 我想,这位姑娘一定跟你们赌,你们六人无一人能接下谢晓峰三招! 你们年轻气盛,又是各自门派的天之骄子,相互之间互不服气。 当然受不了这么漂亮的姑娘言语相激,再加上对自己都很有信心,怎会接不住谢晓峰三招?” 徐隐从他们每个人身前走过,眼睛从他们每个人脸上扫过去。 他笑着说道:“可你们见识了方才那一剑,可还有能够接住三招的信心?” 六人皆默然无语。 徐隐看着厉真真继续说道:“那么厉真真跟你们的赌注就很清楚了。 她笃定你们赢不了谢晓峰,她最多只是输给剑神,那么陪剑神睡上一晚又算得了什么。 因为你们输了以后就不得不支持她成为七派盟主,我有没有猜错?” 第十三章 剑神之剑 谢晓峰观察其他几人的脸色,尤其是厉真真,已经变得十分难看。 另外六人因为各有心思,所以展现出的状态也各自不一。 厉海南派的黎平子说道:“你说得不错!她此前的确是这么和我们约定的,而且我们对自己都很有信心,不过在看了你那一剑以后,哼,恐怕这里没一个人还会再有那样的信心!” 现场的气氛很凝重,早先计划好的赌局,因徐隐这个变数的出现被彻底打乱,厉真真脑子里正疯狂运转,思考如何破解此局。 黎平子笑道:“近年来天尊的势力太过强大,大有吞并各派的格局。只有合并各派方能有一敌之力。 我本来支持泰山会盟的,不过在看到这个女人后,我忽然又后悔了,像她这样的人,如果成了七派盟主,只怕会是第二个天尊!” 其他五人当中已有数人赞同黎平子的说法,悄然点头。 徐隐却对谢晓峰道:“我敢打赌,他们虽不再认同这位姑娘此前的赌局,不过若是七派盟主的位置轮到他们头上,想必也未尝不愿再争。” 谢晓峰点头道:“江湖本就如此,实际上他们当中随便哪个做了这个盟主,最终都会变成第二个天尊。” 七派已经以为这场赌局无法再继续下去,准备回去后再想办法如何争此盟主之位。 徐隐却忽然说道:“现在这位厉姑娘的心思已被彻底拆穿,你们自然不会同意继续下去。不过我却有个提议。” 七个人都看了过来。 徐隐说道:“你们谁若能杀了我,谁就是七派盟主!条件与此前一样,徐某只使方才那剑,绝不更改一招一式,你们可自行发挥,天亮以前,想怎么动手都随你们的意思。” 七人相互对视一眼,他们眼中都已充满野心。 武当派的欧阳云鹤拱手道:“在下尚有要事,先走一步!” 说完他就迅速离场,可所有人都知道他的意思,他想在天亮以前寻找高人以破解徐隐那手剑势! 其他人立时受到启发,不再自己独立思考,纷纷寻找借口离去,厉真真亦是如此。 徐隐再次躺回女人的身体上,笑着对谢晓峰说道:“你相不相信,此时只要派人跟踪那位厉姑娘,一定会发现很有趣的事。” “哦?怎么说?” “因为她本就是天尊打入七派内部的棋子!我敢打赌,天亮前她一定不会对我动手。” 谢晓峰倒是十分好奇,说道:“天尊自身武功就已是顶尖,而她手下更是人才济济,一定能寻找到这招的破解之法,为何不敢向我挑战?” 徐隐悠然说道:“因为天尊早已知晓了破解之法,并且还亲自验证过!” 谢晓峰双眉微挑,问道:“结果如何?” 徐隐嘴角微翘,笑容神秘。 “结果就是,你的剑法不存在破绽!” 谢晓峰似有所料,竟不完全惊讶,他说道:“我知道这一招无法破解,但破绽仍旧是破绽,那绝对是我最弱的一点,这一点被击中后,发生了什么事?” 徐隐坐起身来,神情严肃,“看来你是真不知道这一招背后所藏之意……我可以告诉你,与天尊试剑之人,正是在下!” 谢晓峰推开了身边的女人,相比起女人,剑道的意义显然更加重要! “我很想知道!” “剑……活了!” 谢晓峰立刻站了起来,他从旁边拿过扫把,拔出上面的木棍。 “来攻我!” 徐隐亦没有用剑,用的是杂货铺里随便拿来的棍子,所有的女人都被赶出了这个漂亮的屋子,就连简传学也站在了外面。 谢晓峰说道:“我准备动手了,虽是木棍,你当记住这与剑毫无分别。” 徐隐点头,两个剑客的神情都同样凝重,求道之时,唯诚以待! 谢晓峰手中的木棍忽然化作了一柄利剑,那一式旋身回刺,仿佛在房间中卷起一阵风暴。 这是剑神本人所使之剑! 自非徐隐当日所使能比,因为这一剑本就包含了剑神全部信念与意志于其中。 这是绝剑,是有弱点的绝剑,既然有弱点,最好的方法就是将剑上的压力施加到最大,让对手竭尽全力也难以抵抗,这样就永远也不可能针对那一处弱点做出动作! 这个世界上,纵然所有人都知道这一剑中的弱点,但能针对这个弱点动手的人,除了燕十三,就只有徐隐! 所以面对当面仿佛怒潮惊涛般的剑势,徐隐沉稳非常,手中木棍同样化作了一柄利剑,而他本人则与剑融为一体,对任何施加于自身的压力全不在意,只一击而出,精准命中那一闪即逝的破绽! 谢晓峰知道徐隐的剑一定非常凌厉,可这一剑的凌厉远超他本人想象! 这一剑已是无剑之境,看似有迹,实则无踪,亦或是无处不在,意之所至,剑无处不可往! 所以虽有刺这个动作,但实际上却仿佛瞬移般直接到了他破绽的核心之处,就要从他腋下穿入! 此时徐隐手中虽是木棍,但与宝刀利剑已无任何分别! 顶级剑客之间的切磋或者剑道验证,就是这么凶险,与生死搏杀几无分别,眨眼间一招相触,就要分出生死! 就在这致命的瞬间,谢晓峰的眼睛闪过一道难以言述的惊愕,他手中的剑自行产生了变化,脱出他控制的产生了变化。 徐隐的剑被抵住了,不仅被抵住了,还被对方以瞬间数十次的连续震颤给卸去了全部力道,而后,谢晓峰的剑贴着自己的剑,削向了自己的咽喉! 生死一瞬间,谢晓峰手中的木棍与徐隐手中的木棍同时化为了齑粉,方才瞬间数十次的碰撞,已经超过了木棍这种材料的承受极限。 再加上双方都无杀心,因此木棍一碎,这场比试也就彻底结束。 谢晓峰静默半晌,才长长吐出一口气,说道:“原来如此……我已知道第十五剑究竟是怎么回事了。” 徐隐问道:“这样的剑道,你接受吗?” 谢晓峰看着自己的手,说道:“这不是现在的我能够控制的,可燕十三呢?!” 徐隐心中决心已下,说道:“我一定要找到他,跟他决斗!” 谢晓峰皱眉道:“这是以死悟道,你这么做可能什么都得不到,燕十三也是,而且你们必有一人会死,甚至是两人一起死!” 第十四章 殉道者 徐隐说道:“燕十三与我一样,都不在乎以身殉道。” 他们没有再等那七派弟子,因为他们都知道这七个人无论去问谁,都一定问不出破解之法。 所以天亮以后,他们一定不会再回来此地。 徐隐和谢晓峰离开这间杂货铺,说要狂女票烂赌,却就此草草结束,简传学跟在两人后面,一直沉默不言。 谢晓峰说道:“你要去找燕十三,可惜我就算了。” 一个没几天好活的人,再追求什么东西都已毫无意义。 徐隐看了眼简传学,说道:“你就不想知道为什么那七个人能准确的找到你,并且还知道你只能再活三天?” 谢晓峰道:“总不是那个杂货铺老板说的,他并不知道我只能再活三天。” 简传学知道再也装不下去了,他走到了两人面前,说道:“是我告诉他们的,不,是我告诉天尊的。” 谢晓峰看着他,只说了四个字,“我不怪你。” 简传学神情有些挣扎,说道:“你真不怪我?” 谢晓峰笑道:“你本就不认识我,我又如何能够怪你。” 这句话的意思就是,你本就不是我的朋友,当然无所谓出卖与否。 他摇头道:“你走吧。” 简传学低下了头,走了。 徐隐跟谢晓峰两人已没了任何兴致,他们知道那七人已经不会再回来,也知道所谓的大吃大喝、狂女票烂赌其实毫无乐趣。 最初,谢晓峰也只是想带简传学体验一下这种满足极致欲望的乐趣而已。 两人沉默的走了很久,忽然后方传来急促的脚步声,那是简传学,不知他为何又跟上了两人。 他气喘吁吁说道:“我学的是医。” 两个人等着他接下来的话,他继续说道:“学医跟学剑不一样,学剑是为了杀人,而学医是为了救人。除非是救不了的人,否则一定要全力去救!” 谢晓峰点头道:“我明白。” 简传学道:“我投入天尊只不过才几个月,学医却已有二十年,对人命的这种看法,早已在我心里根深蒂固。” 谢晓峰道:“我相信。” 简传学道:“所以不管天尊要我怎么做,我都绝不会将人命当儿戏,只要是我的病人,我一定会全心全力去为他医治,不管他是什么人都一样。” 他凝视著谢晓峰:“就连你都一样。” 谢晓峰摇头道:“可惜我的伤无法可救。” 徐隐却开口道:“有办法!” 简传学愕然瞧了过来,谢晓峰却是一脸苦笑,“你又何必说笑。” “关羽能够刮骨疗毒,其实你也可以的。” 谢晓峰一愣,随即又摇了摇头,说道:“关羽只一处毒伤,而我远不止一处。” 徐隐道:“所以割开那些刚刚结痂的伤口皮肉,刮去内中跗骨之毒,这种疼痛与凌迟也没有分别,你可能还未疗好毒伤就已先被痛死。” 谢晓峰不再说话,他知道徐隐说的是事实,但这也是唯一的方法。 简传学说道:“徐大侠的办法的确是救你的唯一方法!只要有一味药,便能用这种方法救你!” 徐隐说道:“那就是华佗的麻沸散了。” 简传学道:“麻沸散虽已失传,但后人却未必没有不能复原的,我知道谁手上有这种药!” 谢晓峰眼睛亮了,那是生的希望。 简传学忽而又咬着牙说道:“可即便我知道,我也不会告诉你!死也不会!” 谢晓峰的心又跌入谷底,能够活着,就没有人会想死去。 尤其明明有了生的希望,却又被人生生浇灭。 任凭是谁,这个时候都一定会动用一切方法逼问简传学。 然而谢晓峰最终只是一声轻笑,他说:“你从来都不欠我,我也从不欠你。” 徐隐看着谢晓峰往郊外走去,他扫了眼简传学,也没有去逼问他。 简传学咬着牙齿,在后面高声喊道:“我不告诉你那个人,是因为他对我有救命之恩,只要告诉了你他是谁,他在哪,你们两个就一定会去找他,一旦找到了他,无论是徐隐还是谢晓峰还是他,必然会死去一个,我不想他死!” 两个人都没有回答他,只默默的向城外走去。 简传学看着远去的二人,看着他们的背影已被雾气遮掩。 他的心一阵抽痛,他违背了自己的道!救死扶伤的医道! 幸好他还有一种方法能够解决这种痛苦,他抽出了一柄匕首,刺入了自己的胸口,而这样的痛却远远及不上方才的痛,所以倒下的时候他笑了…… 至少用这种方法他获得了心安。 徐隐遗憾的叹了口气,他了解剧情走向,是能够救下简传学的,但他也知道如果不跟着剧情走下去,他很可能在最后一年内都难以找到燕十三。 因此他只能看着简传学内疚自尽,也只能陪着心神麻木的谢晓峰走到了郊外的河边。 徐隐在等待,谢晓峰却在品味孤独,一个人将死的孤独。 浓雾、流水。河岸旁荻花瑟瑟。河水在黑暗中默默流动,河上的雾浓如烟。 凄凉的河,凄凉的天气。 谢晓峰嘴边露出苦涩的笑容,对徐隐说道:“如果你在等我这样死去,我倒想死在你的剑下。” 徐隐说道:“我在等,却不是在等你死。” 谢晓峰笑道:“你想尝试那个方法来救我?” 徐隐摇头,“我在等慕容秋荻。” “泰山会盟的事很重要,她现在的全部精力应该都在那上面,不会过来的。” 徐隐说道:“那是你没有见过她对你爱到极点也恨到极点的模样,她会来的,她绝对不会让你就这样轻易死去。 其实天尊也好,泰山会盟也罢,对她而言都只是一场游戏。她此生活着的唯一意义,就是折磨你,以各种匪夷所思的手段折磨你,直到与你一同死去。” 这句话听得谢晓峰也忍不住遍体生寒,他却只能苦笑,“本就是我对不起她。” 徐隐笑道:“你对不起的女人太多,你的无情和多情是一体的,尤其你成为阿吉以后。 如果是真正的剑神,慕容秋荻就该死在你的剑下了,神怎会受凡人摆布。” “她本就想让我变回从前,如果是这样,那我成为阿吉又有什么意义。” “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即便你成了阿吉,也逃不开一切。谢晓峰就是谢晓峰,无论他改成什么名字,无论他变成什么模样,这就是改变不了的事实,也是你逃避不了的命运。” 第十五章 燕十三 浓雾弥漫的河面上,忽然传来一点闪动明灭的微弱火花。 不是灯光,是炉火。 一叶孤舟,一只小小的红泥炉火,闪动的火光,照著盘膝坐在船头上的一个老人,青斗笠、绿蓑衣,满头白发如霜。 风中飘来一阵阵苦涩而清冽的芳香,炉上煮的也不知是茶、还是药? 一叶孤舟,一炉弱火,一个孤独的老人。对他说来,生命中所有的悲欢离合,想必都已成了过眼的云烟。 徐隐心有所感,而谢晓峰亦是颇有感触,两人同时摇手,将老人与船招了过来。 轻舟靠岸,老人虽沉默寡言,却不妨碍两人自来熟般的登上了船。 老人虽没有打招呼,却非常客气给倒了茶,香气苦涩而清冽。 谢晓峰闻着苦味问道:“这是茶?还是药!” 老人说道:“对你而言,有分别吗?” 谢晓峰笑道:“也对,茶虽苦,却有回甘,总值得一尝的。” 徐隐却说道:“我不喜欢苦味,也少喝茶,更喜欢喝酒。” 他变魔术般不知从何掏出了一个酒瓶,对谢晓峰说道:“你喝茶,我喝酒。” 老人却对徐隐说道:“本也不是请你喝的。” 他将徐隐茶杯中的水倒入了河中。 这老人脾气古怪,谢晓峰与徐隐都是苦笑。 谢晓峰喝下了那杯茶,在阴冷潮湿的雾气中能喝下一杯热茶,是可以让身子觉得倍加舒坦的。 谢晓峰对徐隐说道:“天亮我们就靠岸吧。” “我觉得这里挺好,天亮以后,景色更加丰富。” “可惜我是个将死之人,总不好留下一具尸体在人家的船上。” 老人一边摇橹一边说道:“你不会死在我的船上。” 谢晓峰道:“是因为你知道我身边的这位朋友会替我收尸?” “不是,因为你既然上了我的船,你就一定不会死!” 徐隐眼睛一亮,笑道:“我知道你是谁了,找你找得可真是辛苦。” 老人看着徐隐也点了点头,这一瞬间,他们二人之间莫名其妙的默契让谢晓峰感到有些熟悉,那是剑客之间的默契与惺惺相惜! 他忽然想站起来,但又忽然发觉全身酸软无力,不仅是用不出一点力气,他甚至感觉不到自己身体自己的四肢,仿佛整个身体都已离自己远去。 徐隐跟老人看着他倒在船上,老人笑道:“你知道你喝下去的是什么茶?” 谢晓峰摇头的动作都已做不到,只能看着他们二人。 老人继续说道:“那是五麻散。那本是华佗的秘方,华佗死后,失传了千年。可是有个人却决心要将这种配方的秘密再找出来,他花了十七年的功夫,尝遍了天下的药草,甚至不惜用他的妻子和女儿做试验。 他成功了!可是他的女儿却已经变成了瞎子,他的妻子也发了疯。所以他最后跳了河,在跳河以前他遇上了我,也将这个方子给了我。” 徐隐叹了口气,说道:“如果我的妻子女儿也变成那样,恐怕除了跳河以外,人生恐怕也不会有其他的意义。” 而后他又说道:“所以说接下来的刮骨疗毒就没有任何问题。” 老人取出了一个刀匣,匣中藏有十三把刀! 十三把形式奇特的刀,有的如钩镰,有的如齿锯,有的狭长,有的弯曲。这十三把刀只有一样共同的特点刀锋都很薄,薄而锐利。 谢晓峰知道他们要做什么,于是闭上了双眼,人也跟着沉沉睡去。 动刀的当然不是徐隐,虽然徐隐没有任何外科手术经验,但他自信自己的手比任何现代外科医生都要稳而且巧。 不过这个老人显然不比徐隐差,他的手精准得宛如机器,先割去了谢晓峰身上伤口的腐肉,再划开内层新鲜的血肉,直到可见白骨。 徐隐在旁边已烧好了水,煮了好几根细麻绷带,同时还准备了烈酒,他专门蒸馏提纯过的。 老人动手术,徐隐消毒。 两人配合默契,用了一个晚上,就将谢晓峰沁入化骨散剧毒的骨头刮干净,并以点血截脉手法封住血脉,阻止血液流失。 完事后再以酒精消毒,缝合伤口用绷带包裹。 至此,谢晓峰的命就已经保住了。 天光已亮,徐隐这才发现这个老人其实根本不老,他最多也就跟谢晓峰同岁。 他已知道这个人是谁,说道:“这个世界上能这么积极的救谢晓峰性命的,除了慕容秋荻,恐怕就只有你了。” 老人洗干净了手,看向徐隐,“你已知道我是谁。” “我一直在找你,燕十三!” 燕十三转过头看着谢晓峰,说道:“可我的对手只有谢晓峰。” 徐隐说道:“我也想和谢晓峰痛快打上一场,可惜,你我之间必须得先分出胜负。” 燕十三说道:“我为什么要接你的剑。” 徐隐使出了夺命十三剑,这十三剑连贯而迅速,并不因小船的空间狭窄而有任何滞涩,这已不比燕十三本人的剑法差。 燕十三眼睛已经亮了起来,虽然他不知道徐隐的这手剑法是从何学来的,但的确非常优秀。 这十三剑使完后,宁静的初晨,平缓的河面,远方的山丘仿佛同时染上了一层凝重的杀意。 燕十三的眼神也跟着凝重起来,这是他的不记名弟子铁开诚也未曾能够掌握的。 十三剑刺出后,所有的变化都似已穷尽,又像是流水已到尽头。 徐隐的剑势也慢了,很慢。 虽然慢,却还是在变,忽然一剑挥出,不著边际,不成章法。但是这一剑却像是画龙点的睛,虽然空,却是所有转变的枢纽。 然后他就刺出了他的第十四剑! 剑上的剑气和杀气都很重,宛如满天岛云密布。这一剑刺出,忽然间就将满天乌云都拨开了,现出了阳光。 并不是那种温暖和煦的阳光,而是流金铄石的列日,其红如血的夕阳。 这一剑刺出,所有的变化才真的已到了穷尽,本已到了尽头的流水,现在就像是已完全枯竭。 燕十三全身的肌肉都已完全绷紧,双手也忍不住握住了拳头。 然而徐隐看似穷极的剑势,本应该彻底力竭彻底结束,就在这剑势已死的时刻,他的剑忽然震动起来。 这是谢晓峰的剑法,他那手存在破绽,却被人命中破绽后所展露出的绝死还生的剑法! 这是活剑! 然而这把剑仅仅只是在徐隐手中震颤嗡鸣,片刻后便彻底归于寂静,因为它虽然活了,却又没有完全活过来,必须要有一个时机或者危机,将剑中死意压至极境,它才能真正化死为生! 第十六章 决战之约 燕十三看着徐隐手中的青铜剑,久久无言。 徐隐说道:“你应该看出来了,这一剑源自谢晓峰那一剑中的破绽。” 燕十三点了点头,“我的第十五剑也因此而产生的灵感。” 徐隐说道:“前十三剑是根,第十四剑是干,最后第十五剑就是盛开的花朵,它才是前面十五剑的最终结果。” 燕十三说道:“你比我还要了解我的剑,可惜我的剑已不在身边。” 徐隐说道:“我相信当初你沉剑之后,那位谢掌柜一定不会任由名剑绝迹。” 燕十三笑了起来,他的自信彻底回到了身上,这样看上去才像一名真正的剑客。 “等寻到我的剑,我就和你认真比一场。” 徐隐看着昏迷的谢晓峰说道:“我想让他观战。” 燕十三说道:“也对,你我无论谁生谁死,最终都有资格挑战他。” “他也已经悟到那一剑的精妙,即便你我之间的胜者再去挑战他,也未必能够胜他。” “诚于剑、极于剑、死于剑,本就是我们的命运。” “我们三个无论谁活到最后,都必定会将剑道推进至一个新的境界,亦会成为后人奋斗的目标。” 燕十三大笑起来,“这终归是为武林留下了一笔丰厚的遗产。” 两人轮流照顾谢晓峰数日,他的身体非常出色,常人接受过这样的手术,没有半年时间基本不可能恢复。 而谢晓峰身上的疮口却已经收拢了,看这样子,再过个几日新肉必能长好,那也就没有太大的问题。 恢复到这个程度的谢晓峰也已醒来,睁开眼睛,正好看到徐隐跟那名老人正在聊天。 二人六识敏锐,都回头望来,冲谢晓峰笑了笑。 徐隐说道:“这回你是想死也死不成了。” 谢晓峰靠在床头,这几日他一直在船上,船顺水而行,已到了他的故乡杏花村。 杏花村外的碧水湖对面就是翠云峰,神剑山庄就在翠云峰下。 谢晓峰已经很多年都没回家了,竟生出一阵感慨。 他沉默片刻后看着徐隐跟那位老人,说道:“该邀请你们入庄喝杯茶的。” 老人说道:“不必了,你醒来的时候,也就到我们约定的时候了。” “约定?”谢晓峰不明所以。 徐隐说道:“忘了介绍,他是燕十三,也是这世间唯一能救你的人。” 谢晓峰震惊的看着燕十三,苦笑道:“我们本该认识很久的,没想到你站在我面前,我却没有认出来。” 燕十三说道:“那是因为你我的手中都没有握剑。” 徐隐看着杏花村后面的那片枫林,如今已是深秋,枫林如红似火,燃至天边,极其壮丽。 “看来这就是你说的那片枫林了,果然十分壮美。” 燕十三道:“也是一个剑客最佳埋骨之所。” 谢晓峰知道自己无法阻止他们,他说道:“早知道你们是在等我醒来才会去决斗,我就不该醒得这么早。” 徐隐道:“早一日,晚一日都没有任何分别。最重要的是,这一战你无论如何都必须在场。” 燕十三道:“一个剑客穷尽一生所奉献的,无非是追求极致的剑道,这与最好的乐师总在追求新曲,最好的画师总在追求更佳的画作一样,剑下所决定的生死本就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如何升华。” 谢晓峰心潮澎湃,说道:“所以你们选择了让我来看你们的剑,让我来融合你们以生命注解的剑道!” 徐隐道:“不管是三少爷,还是没用的阿吉,一定不会让我们失望的。” 谢晓峰道:“一定不会!” 徐隐站起身来,背对两人说道:“三日后,枫林再见。” 他纵身提跃,几步就掠过了河水,步入了枫林。 燕十三的船也靠到了岸的另外一边,他说道:“你也该下船了。” 谢晓峰问道:“这三日你会去哪?” 燕十三道:“我会去找我的剑。” 谢晓峰上了岸,燕十三划着船渐渐远离。 三名当世最顶尖的剑客就此分离,再见之时,定有两人要一决生死。 这样的会面,场面势力虽远不及泰山七剑会盟要隆重,但是其影响力必定要远盛于那场会盟。 所以这场决斗绝不可能没有人关注,武林七大剑派以及天尊,早已通过各种手段知晓了这件事。 但是杏花村依然平静如初。 谢晓峰没有返回山庄,他在杏花村外的一家野店暂居,因为他不知道见到他父亲谢王孙以后该说什么。 他是谢家的三少爷,他本有两个兄长两个姐姐。 大哥是个残障,多年前就已经夭折了。 大姐早年嫁给了当时江湖上一个有名的剑客,可惜两个人都太过骄傲,所以被人暗算在了洞房花烛夜,双双惨死。 二哥同样是个剑术天才,而且极重亲情,独自一人杀上了阴山,一人将暗算他姐姐和姐夫的阴山群鬼杀尽,但是自己也死在了阴山。 二姐秀外慧中,但性格忧郁内敛,爱上了谢王孙的书童,但是没有人知道。 谢王孙将她许配给了其他人,婚期还未到,她便已一个人默默死去。 只有谢晓峰,似得了谢家两百年所有灵气,十五岁出山便纵横江湖至今。 他是武林中唯一的神话,他是剑神,但也是个从不负责任的浪子。 他选择成为没用的阿吉,却将父亲丢在家中十余年,从未理解这样一个老人家在晚年之时,失去了全部儿女的凄惨心境。 所以谢晓峰想回家却又不敢回家,晚上他喝了很多酒,喝醉到甚至不知道半夜钻入自己床上的女人是谁,很自然的发生了一切该发生的事。 那个女人的身体很完美,她的欲望也很强,而且她很熟悉谢晓峰,每一个动作都迎合得非常到位。 从床上一直到床下,就是谢晓峰也已有许多年没有过这样畅快的感受。 狂乱迷离之后,他终于有了些清醒,从地上坐了起来,看着正坐在窗边整理头发的女人。 借着月色,他竟觉得这个女人有些眼熟。 她回过了头,对谢晓峰嫣然一笑。 “如果不是趁你醉酒再加上心神苦闷,恐怕我也把握不到这样的机会。 你如果知道是我,一定连任何碰我的心情都没有。 真是可笑,这个江湖上有数不清的男人垂涎我的身体,只有你却是如避蛇蝎。” 她是慕容秋荻。 第十七章 决战之前上 慕容秋荻看着谢晓峰,见他一直沉默不语,于是又笑道:“而且我还看出来了,你很紧张,你从来都没有这么紧张过。 我一向很了解你,只有害怕才会让你紧张。可这不是近乡情怯,你是真的害怕。” 谢晓峰叹气道:“我怕什么?” 慕容秋荻转过身来,月色宛如轻纱笼罩在她的身体上,那浮现的朦胧感,美到极致,也诱惑到极致。 “你怕败在别人的剑下。” 而后她的声音里又多了几分讥诮,“因为神剑山庄的三少爷,是永远也不能败的。” 她走了过来,搂住了谢晓峰的脖子,半悬挂在他的身上,一点一点靠近他。 “就是不知道你是怕徐隐的剑多一点,还是怕燕十三的剑多一点?” 谢晓峰轻轻推开了慕容秋荻,他说道:“神剑山庄的三少爷不会败,只会死。” 慕容秋荻道:“我不会让你死在别人的手下,徐隐跟燕十三都是这个世界上最顶尖的剑客,他们的决斗一定很精彩,但决斗过后,我相信就算胜的那人也不会再有什么余力,所以他们都不会赢,赢的只会是我。” 谢晓峰冷冷道:“现在我知道了,他们两人无论谁最后胜了,都不会死在你手下。” 慕容秋荻抚摸着他身上的伤口,那里已经收口,但触摸下依旧生疼。 谢晓峰眉毛半分未皱,只听慕容秋荻说道:“你护不住他们的,因为咱们的儿子也来了,你知道他的名字吗?” “你连我们的儿子都要利用?” “呵呵,他的名字叫谢小荻,你看,他的名字里面有你也有我,我们是永远也不会分开的。 他已经知道你就是他的父亲,而且他也很明白,徐隐跟燕十三谁最终获胜了,必然会向你发起挑战。 而你也不可能不应战,我们的儿子虽然从小都没见过父亲,不过他却很敬重你这个父亲,真不知道你们才接触了短短一段时间,他为什么就变得这么崇拜你。” 说道这里,慕容秋荻露出一个讥诮的笑容。 “所以他是绝对不愿看见自己的父亲死在其他剑客手上的,他一定会杀死那两个人当中的胜利者,那么到时你要和你的儿子拼命吗?” 谢晓峰长长吐出一口浊气,说道:“秋荻,你一直都没有变,一直都这么唯我独尊,也一直都这么好胜。这一次我不会伤到小荻,更不会让你们伤到他们两个。” 谢晓峰穿好了衣服,踏入了月色中。 慕容秋荻飞了出来,问道:“你要去哪?” “回神剑山庄,去见我爹,去取回我的剑,天下第一剑!” 慕容秋荻一声怒喝,“拦住他!” 无数黑衣刺客从阴影中杀了出来,他们无言无声,只默默执行天尊的指令,拦住谢晓峰! 谢晓峰手中无剑,但对付这些差了不止一个层次的对手,他不需要剑。 河边留了一地尸体,他们动手的时候无声无息,死去之时也寂然无言。 慕容秋荻冷冷的看着这一切,她忽然笑了,因为她感觉到谢晓峰又重新变成了剑神,那个她一直无限崇拜的剑神。 …… 杏花村客栈的庭院内,燕十三手中拿着一把刀和一杆四尺长的木棍,他的刀正在削木棍。 不多时,木棍已削成了剑的形状,四尺长的木棍,被削成了一柄三尺七寸长的剑,有剑锷,也有剑锋。 他轻抚着剑锋,灯火闪动在他脸上,他脸上带种奇怪的表情。 谁也看不出那是兴奋,是悲伤,还是感慨。可是如果你看到他的眼睛,你就会看出他只不过是在怀念。 怀念以往那一段充满了欢乐兴奋、也充满了痛苦悲伤的岁月。他握住剑柄,慢慢地站起来。 剑尖垂落着,他佝偻的身子,却突然挺直。他已完全站了起来,就在这一瞬间,他整个人都变了。 这种变化,就像是一柄被装在破旧皮鞘中的利剑,忽然被拔了出来,闪出了光芒。 他的人也一样。就在这一瞬间,他的人好像也发出了光。这种光芒使得他忽然变得有了生气,使他看来至少年轻了二十岁。 他凝视着手里的剑锋,轻轻飘飘一剑刺了出去。 剑是用桃木削成的,暗淡而笨拙。可是这一剑刺出,这柄剑也仿佛变了,变得有了光芒,有了生命。 他已将他生命的力量,注入了这柄木剑里。 夺命十三剑在他的手中使了出来,那是不同于铁开诚的夺命十三剑,比他使得更有灵魂,也更有气势。 那一样不同于徐隐的夺命十三剑,这比他的更加孤独,也更有杀气。 剑法本是轻云流动的,就像是河水一样,可是这十三剑刺出后,所有的变化都似已穷尽,又像是流水已到尽头。 所以他的剑势变得慢了,这看上去跟徐隐之前在船上使的一样,欲要摧毁一切,就必须先要积蓄其势。 慢就是为了蓄势,就是为了凝聚前面十三剑激荡而出的无尽剑意! 然后他就刺出了他的第十四剑。 被杀气所覆盖显得万籁寂静的一切,仿佛瞬间沸腾起来,就连星空都似在放声咆哮! 这一剑不是冷静的一剑,它本身就充满了炽烈狂热,是一个毕生诚于剑、极于剑的人,以生命奉献出来的诗歌。 这一剑结束,就像沸腾的开水归于平静,咆哮的火山落于沉寂,仿佛一切都已结束。 然而宁静就是终结吗? 显然不是,宁静的终末,死亡才是一切的终结。 所以那一剑再次震颤起来,这已经超过了持剑者毕生修为的极致,它的嗡鸣代表着嗜血,因为剑是杀人的利器,它苏醒过来,自然就要完成它本该有的宿命! 只可惜,构成它的只是一柄桃木制成的木剑,容纳了它的剑意,却无法成就它的宿命。 “啪” 木剑先断成两半,落到地面后,便仿佛瓷器坠落,竟然碎了! 燕十三怔在原地,他的身体在颤抖,不知是惊、是喜还是恐惧。 这时,客栈庭院的门被推开,这里的谢掌柜走了进来。 “三少爷回家了。” 燕十三道:“他已有许多年没有回家,本就该去看一看他的父亲,告诉他,他唯一的儿子还没有真正死去。” 第十八章 决战之前下 谢掌柜叹气道:“这是这些年以来,神剑山庄最大的喜事。所以,你也该拿起你的剑了。” 燕十三回头道:“有人告诉过我,说你保存了当年我刻舟沉剑时丢弃的剑,看来他说的没有错。” 谢掌柜有些愕然,问道:“这个人是谁?” “徐隐。” 谢掌柜惊讶道:“原来是他,近段时间,号称是继三少爷跟燕十三之后江湖上最厉害的剑客。” 燕十三点了点头说道:“他的确一点也不比我们弱,而且他就在这里,就在后天,村外的枫林里,我和他有一场决斗。” 谢掌柜走回了屋内,又很快从屋内走了出来,出来的时候手中已捧了一柄三尺七寸的长剑! 剑鞘上有着十三颗明珠,熠熠生辉。 燕十三将其握到了手里,一股异常熟悉且怀念的感觉涌上心头。 谢掌柜说道:“有了这把剑,你一定有着绝对的把握能够战胜他,也许三少爷也不会是你的对手。” 燕十三手中的剑还是和以前一样锋利,他握着这柄剑,纵横天下,战无不胜,他一向无情,也无惧。 但现在,他心中却有恐惧,那是既是对死亡的恐惧,也是对最后那一剑的恐惧,可除了面对他没有任何办法。 “燕十三只会死,不会败!” …… 谢晓峰跟燕十三在这场决斗开始前,心中都有恐惧,徐隐有吗? 他有,他和燕十三一样,恐惧于死,恐惧于剑。 现在,他的身边躺着一个女人,这个女人是厉真真。 她过来找徐隐,是来履行她的诺言的。 她说当初在那间杂货铺内,她已经赌输给了徐隐,所以依照诺言,可以答应徐隐任何要求。 这种行走千里送上门来的女人,徐隐当然不会叫她失望。 况且这种男女之事最有利于调节紧张情绪,使自己身心都得到彻底的放松,反而更有利于后天的决斗。 厉真真是个处子,不过她似乎很懂男女这方面,除了刚开始的紧张生涩,进入状态却令徐隐非常满足。 单纯以情人方面而论,这个女人的滋味确实很不错。 厉真真靠在徐隐的怀中,如同猫一般轻挠着他胸前的肌肉。 “你知不知道,后天你与燕十三之间的决斗,已引起江湖上许多人的注意。” 徐隐淡然笑道:“那又有什么所谓。” “那你知不知道,天尊是绝不允许你跟燕十三活下来的。” 徐隐想起慕容秋荻的笑容,神色有些凝重。 “那个女人对三少爷有着病态般的占有欲,她是绝对不会允许这世间有人能威胁到三少爷的性命的。” “可这又与她往日所为之事相互矛盾,我可是知道,她曾告诉过你跟燕十三,谢晓峰剑法中的破绽。” “她只是想知道这个破绽是不是真的破绽。” 厉真真好奇道:“那究竟是不是破绽?” 徐隐嘲讽的笑了起来,说道:“三少爷的剑是完美的,即便有破绽,也不过是让他更进一步的阶梯。” 厉真真呵呵呵的笑了起来,说道:“难怪那段时间,那个女人总是那么神经质,甚至急于在谢晓峰的金疮药中混入化骨散,原来如此。” 徐隐挑起她的下巴,说道:“怎么,不隐藏你是天尊组织的人了?” “你不是早已猜到,又有什么好隐藏的,况且你应该也已猜出来,我争夺七大剑派盟主,就是为了能够成为比肩天尊的人物!” “阴谋算计得来的地位,永远不如靠硬实力赢来的天下稳固。” 厉真真道:“我的剑法本就不比另外六家弱,这算不算硬实力!” 徐隐冷笑,“若是不能以一敌六轻松胜之,又算什么硬实力。” 厉真真娇嗔道:“我又不是你!知道人家为什么会对你情有独钟吗?就是你身上有着那种见神杀神,见佛杀佛的狠劲,简直就是我这样的女人的克星!” 徐隐一个翻身,将她复又压于身下。 “你想跟我学剑法?如果只是出卖色相,那我只能说你白费心机。” 厉真真搂着徐隐的脖子,将身体主动迎接上去,主动迎接来自下方的猛烈冲击。 她不顾身体的震颤,眼神迷离道:“天尊打算等你和燕十三分出胜负之际,对你们下杀手! 就算三少爷在场,但他的儿子谢小荻也在,天尊会利用谢小荻缠住三少爷,你们两个无论是谁胜了,都不可能活得下来。” 徐隐说道:“我跟燕十三都不会因此而放弃这场决斗。” 厉真真眼神忽然恢复清明,说道:“我可率领七大剑派的人帮你们!” 徐隐已有预感,这一战结束,若自己侥幸未死,而青铜古剑复苏,那么必然会迎来下一次轮回。 他根本不惧被天尊的人围攻。 当然,如果自己死于燕十三剑下,那么燕十三必然危险。 所以完事之后,他带着厉真真来到了院子当中,天上星汉璀璨,林中之夜彷如白昼。 “你想学什么剑法?” “夺命十三剑!至少我不能比铁开诚弱!” 厉真真的目标很明确,她行事的手段也一向如此,从不拖泥带水。 徐隐讥讽道:“就算你学会了夺命十三剑,也未必能与铁开诚一较高下,剑是死的,人是活的,能不能赢过他,看的从来不是你学的剑法。” 厉真真疑惑道:“那你觉得我该学什么?” “我可教你九式剑诀,能练到什么境界,得看你自己的造化。” 这自然是独孤九剑的改进版,独孤九剑在笑傲世界或许是极为强大的武学。 可是在天才辈出的古龙武侠世界,却未必能够得上最顶尖的剑法。 不过在加入徐隐的改进后,不会比夺命十三剑差,但要想胜过夺命十三剑,还得看个人。 这便是所谓的师傅领进门,修行在个人。 厉真真就算学成了这门剑法,若是做不到诚于剑,她这辈子都不可能是铁开诚的对手。 事实上再给铁开诚十年时间,他足以接触到徐隐三人所在的这个层次。 厉真真对这门剑法非常满意,她觉得自己的付出完全值得,所以她更加卖力的拉拢徐隐。 不过像徐隐这样的人,可以对无数女人留情,却绝对不可能专心于一个女人,女人对他们而言,不过是消遣的玩物,其地位远及不上手中之剑。 约定的三日之期已至,徐隐带着剑,踏着清晨的薄雾,走入了那片纷红似火的枫林。 第十九章 枫林斗剑 枫林当中已有血的味道,在徐隐跟燕十三交手以前,这里已经有人动过手。 鲜血让林中杀机更甚,仿佛每一棵枫树的后面都藏着一个致命的杀手。 不知道天明时分,这里的战斗谁是最终获胜方。 徐隐已走入林中数百步,他遇到的第一个人是谢晓峰。 他身披华服,腰系玉带,再没有上一次见面时的落魄模样,已像个真正的剑客。 尤其他的手不再空着,那柄天下第一剑就握在他的手中。 这柄剑是神剑山庄两百年前的开创者,在华山击败武林当中所有最顶尖的剑客后,由所有剑客出资为他锻造的。 它不仅是荣耀,本身就对得起天下第一名剑的称号。 现在它握在了天下第一剑客的手中,这个剑客过去从未令它蒙羞,今后也绝对不会。 谢晓峰看着徐隐微微点头,说道:“一些败坏兴致的老鼠已被驱逐走了,有神剑山庄的弟子正在附近守着,断不会有人过来影响此战。” 徐隐说道:“我可以信任你吗,三少爷。” 谢晓峰认真点头,“我手中的剑从未失信过朋友。” “就算那个人是你儿子?” 谢晓峰微怔,而后说道:“谁也不能。” 徐隐继续向里走去,直到枫林当中一个被野兽踏出的十字路口处,这里他看见了两个人。 燕十三与铁开诚。 铁开诚已经失去了他的养父铁中棠,就连养父传给他的红旗镖局,也已被天尊收买。 如今他是孤身一人,而燕十三对他而言,却有着类似亲人的特性,所以他不得不来。 燕十三说道:“你走吧。” 铁开诚道:“你赢,我护你周全,你败,我替你收尸。” 这是他对燕十三说的最后一句话,然后与谢晓峰一样,远离两人三十步以外。 在枫林中,各个角度不同位置,充斥着无数双意味不明的眼睛。 这个江湖所有人都想见证这个伟大的时刻,他们的心情甚至比徐隐跟燕十三更加激动紧张。 徐隐和燕十三在临战以前或许恐惧过,但他们都是经历过无数次厮杀才攀登至如今地步的绝顶剑客,越是临战,也越是冷静。 所有情绪都已排空至天外,如今,他们就是剑,剑亦是他们本身! 所以两人相对而立,纵然都未拔剑,所有人却都已能感觉到两道冲天剑意刺破薄雾,穿透云霄,令天空骤然放晴。 没有人敢怀疑他们本身就是一柄绝世宝剑,这本就是舍剑之外,再无他物的境界! 透过层层枫树林叶,已经很难看清徐隐跟燕十三两人,但能在暗中窥视的无不是当世高手。 他们纵然不用肉眼去看,也能“看”清两个人的决斗。 厉真真位于慕容秋荻身旁,此时的她还未被慕容秋荻发现反叛的迹象,仍是慕容秋荻的得意助手。 她问道:“这两个人的剑意同样强大,这样的剑道境界,当今武林又有几人能达到?天尊,你认为谁能胜?” 慕容秋荻沉默不语,她只盯着另外一个男人。 谢小荻说道:“无论结果如何,他们都活不了。” 厉真真低下了头,握紧了剑,嘴角微翘,闪过一丝笑意。 就在这时,两道拔剑之声脆如龙吟,响彻云霄! 徐隐跟燕十三刹那间就撞在了一起! 黄铜色的剑光与亮银色的剑光交缠在一起,人们眼中所能看到的,就只有两柄剑,持剑的人似乎变成了风,可以在空中自由流动,几乎已看不见本体。 厉真真急切想知道独孤九剑与夺命十三剑到底谁更厉害,所以她情不自禁的冲着两人交战处奔去。 忽然一道剑气从天而降,她险些被这道剑气所贯穿! 幸好,斩出这道剑气的人心中没有杀机,他冷冷看了眼厉真真便不再理会。 他是谢晓峰,他在践行他的诺言。 有谢晓峰和铁开诚在侧,再加上神剑山庄的剑卫,天尊的人和七大剑派的人只能远观。 他们虽然退让,但并不代表服输,他们只是在养精蓄锐等待时机。 两把神剑交锋得越发激烈,两道风带着两柄剑四下横掠。 他们已完全进入了忘我的境界,他们的精神已超越一切,控制一切。 剑气如细刃横飞,搅碎了层林枫叶,如血般纷飞舞落,美至极点。 这份景色虽然绝美,然而却不过是那两柄神剑的点缀,它们在半空回旋交击,只要意念存于何处,它们就能出现在何处。 没有任何东西能够阻止它们的去向,巨大的枫树横亘在两剑中间,两剑也不管不顾的相迎而上,那棵枫树却已成了三段。 隐藏在林中的人挡住了它们的路线,它们只管横掠而过,风声之间伴随惨叫,血雨混入火红的枫树叶中,将这一抹红点缀得更红! 茂密的枫林,不怀好意的来客,皆不在他们二人眼中,更不在他们二人的剑下。 只要他们的剑想去哪里,路径中的一切就得主动让道,不让道的,只能归于尘土。 世上已没有任何事物能阻挡他们的剑锋。 枫树一棵棵倒下,满天血雨缤纷。流动不息的剑光,却忽然起了种奇异的变化,变得沉重而笨拙。 夺命十三剑的十三式纵横江湖的杀招已经彻底用尽,漫天的杀机忽如龙卷,渐渐汇聚进了燕十三那缓下的一剑。 而徐隐的剑也用尽了全部变化,他手中的青铜剑剑光黯淡,似已归于沉寂,然而沉寂却不过只是开始,因为他的人也变得空了起来。 聚满杀机,吸收了前十三剑铺下的无尽杀意的第十四剑,已到徐隐身前! 而那手化寂为空,化空为无痕的致命剑诀,也由此顺着第十四剑的轨迹同步刺去! 两剑在这一瞬间都释放出难以形容的璀璨辉煌之光,这天地间再无任何存在可以媲美这双剑的辉煌,就如流星划过天际,那一瞬间的光,足可照耀千古。 哪怕是隔得再远的窥视者,也不由被这两道光所吸引瞩目,又同时被这两道光所刺伤。 这一瞬间他们的内心是矛盾的,既想看清楚光的中间是何物,又害怕双目会就此留下这两道永恒的辉光,一辈子都看不见他物。 好在这只有短短的一瞬,短暂到连脑海当中闪过的一丝念头都未曾兴灭,那两柄剑便已撞到了一块! 第二十章 魔剑 徐隐跟燕十三都是收剑的时候慢,因为那是在蓄势,出剑的时候快,那是在要命。 这种快到连眼睛都不可能看得清楚剑势,竟然能够精准无误的以剑尖碰撞剑尖的形式对到了一块! 两个人剑上的光,同时从对方的身体上透了过去! 他们的身体此时轻得已如空气,剑光透过后,两个人仿佛随时都将随光而逝。 但只是一刹那,他们的身体同时恢复如初,不过再没有那种缥缈宛若云雾般的感觉,变回了正常的身体,也终于能够让他人看得清楚。 除了纷飞如血雨的落叶,这副画面仿佛彻底静止,它所带来的和谐之美几乎凝成了永恒。 铁开诚的心一直跳个不停,这样的战斗不说亲眼所见,更是闻所未闻,他已经无法理解这样的剑道境界,更深刻怀疑起了自己。 谢晓峰手中的剑正在嗡鸣,剑客手中的剑是与他的心联系在一起的,剑的鸣响代表着他的心也在跟着颤动,他的血也在沸腾。 暗处无数双眼睛都忘了来此的最初目的,除了那些倒霉被波及于剑势风暴下的人以外,大多数人看着这场决斗,简直就像在欣赏一出抽象的艺术表演。 很多东西,眼睛看到的根本就不是真实存在的,或许只有抛开一切理性束缚,纯粹以感性的思维去碰撞接触,或许才能领略这两股剑道神韵的些许微妙。 忽然间,这静止的画面忽然出现了不和谐之处,这不和谐之处便来自于他们各自手中的剑! 燕十三手中的剑正在嗡鸣正在颤动正在啸叫! 徐隐手中的剑也在嗡鸣、颤动、啸叫! 燕十三的第十四剑已经使完,剑势定而功未成,杀机灭而死意生! 这是第十五剑! 从一切绝灭的生机中自行诞生出来的魔剑! 自它诞生伊始,就以绝尽一切为宗旨,此剑一出,不饮他人之血,则必饮自我之血! 徐隐手中的剑,化自谢晓峰那破绽中的一剑,同时也是青铜古剑自我复苏的一剑。 它本身就玄幻神妙,本身就拥有自我意识,现在是它复苏的最关键一步! 那本无灵魂的剑之实体,受徐隐剑意激发,从一柄死物诞生出了自己的意志。 本来它与燕十三手中的剑一样,作为一柄只有着原始嗜血欲望的杀戮魔剑,只会尽全力击杀对手,如若不然就会反噬己身。 但它诞生伊始,还未曾出现狂暴之态,便立时被古剑所捕获吸纳融合。 它瞬间膨胀,彻底主宰了这柄青铜剑,脱离了徐隐的控制。 徐隐虽早有所料,但在决斗的关键时刻,却无法控制手中的剑,就跟无法控制自己的命运一样,让他不由自主的陷入了恐惧。 燕十三也是如此,他的眼睛睁得极大,双目神采中的恐惧简直就要随时溢出! 他在第十四剑使尽后,心中的杀机便已彻底释放干净,然而这招魔剑一诞生,便迅速催发着他心中的杀意,这已是在主动控制他的心智! 此前他动此剑的时候,是以木剑自毁而结束,从未真正发挥过它的威力。 现在真正见识了这式魔剑的威力,他却生出一阵悔意,因为这样的剑只为毁灭而生,它的出现必然会给这个江湖带来浩劫,而他燕十三也必将成为武林中的罪人。 他身不由己的看着徐隐,在想这个对手也是如此恐惧,他是不是跟自己一样,也在担心这一切? 或许这一战,他们两人同归于尽才是最好的结局? 旁观的谢晓峰也是遍体生寒,他经过徐隐针对那一剑破绽的攻击,同样领悟到了这样的魔剑。 但他从未真正见识过魔剑的全部威力,此时仅是旁观,便已对徐隐跟燕十三感同身受,知道这样的剑绝不能令其存于世上! 两柄剑已连拼十数剑,剑被人所握,相互撞击的力道反入人体,徐隐跟燕十三同时口喷鲜血,但他们停不下来。 徐隐通过心神传达意念入青铜古剑。 “停下!” “不可!” 这是青铜古剑首次能在他意念空间内进行传声,以前只能传达一缕思想,这似乎是退化了,实则却是一种进化,代表着真正的复苏。 徐隐怒道:“为何!” “魔剑不死,死意不休,除非你想让他死!” 青铜古剑的声音温润如玉宛若君子,却又坚定如铁,却不知是不是模仿至它真正的主人。 它说的他,指的是燕十三。 “如何斩灭魔剑!”徐隐向来很有决断。 “你我心念如一,而他与剑相抵,自然我能胜过它。” 徐隐明白了,手中的剑既然在激发自身的戾气杀意,那就不要压制这股杀意,将它与剑融为一体,将目标锁定为——燕十三手中的剑! 再一剑斩落,似破开虚空,震动九天! 半空中掠过一道无形之气,路径中的枫树纷纷横断栽倒,凌厉非常。 跟着这些枫树一同栽倒的,还有燕十三手中的剑! 他的剑已断成了两段,作为魔剑的本体已经死了! 令所有人大感惊讶,这一战最好的结果也该是一死一活,没想到……毁去的不过是一把剑。 燕十三问道:“你已能控制这把魔剑?” 徐隐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决意,燕十三因为恐惧而想自废双臂! 他不想让这样的魔剑再现于世。 徐隐心中也有矛盾,如果他没有青铜古剑的剑灵相助,那么自己会不会也变得跟燕十三一样? 青铜古剑再次传声道:“人不能制剑,是因人的灵性不足以抗衡人的魔性。 能修炼成这样的剑道,凡人之中千万无一,与其自废毕生修为,不如修炼灵性压制魔性,这本是攀入更高剑道门扉之途,何必自弃于道。” 徐隐心中一阵明悟,对燕十三说出了同样的话。 不仅是燕十三,便是谢晓峰也彷如醍醐灌顶,他们行走在深渊边缘,能否坚定的意志,本就需要一个鼓励。 而此战得以获胜的徐隐,显然已成了他们两人心中的神,指引前路的明灯。 谢晓峰说道:“从此江湖上再也没有剑神。” 燕十三在铁开诚的搀扶下也说道:“更没有剑魔。” 铁开诚说:“那徐大侠又是什么?” 谢晓峰与燕十三相视一笑。 谢晓峰道:“披荆斩棘,开路辟道者,可为圣!” 燕十三道:“明灯引路,破灭迷障者,可为圣!” 两人同声道:“从此江湖,只有剑圣!” 枫林中的那些旁观者,此时无人能够掩饰心中震撼。 这个江湖似要迎来独属于剑圣的时代了? 慕容秋荻、厉真真、谢小荻已忘了来此的目的,不过纵然记得,此时也已不敢再有任何不敬。 剑魔的剑已碎,剑神的剑已藏,剑圣的剑正在鞘外! 只此一剑,可破万法! 然而徐隐却对剑圣这个称号受之有愧,他的真实境界实则与燕十三相当。 只不过有青铜古剑指引,他能够破灭执迷增强灵性的把握更大,日后所走的道路也会更加明确,并不代表他现在就已达到那个境界。 忽然间,他心有所感,既然剑道再有突破,那么这个世界就已无法再久留下去。 他当着众人的面,一剑往虚空斩去,竟裂开了一条缝。 谢晓峰、燕十三、铁开诚万分惊讶。 “下一境界,破碎虚空,望君勉励。” 第一章 邪王 峨嵋山中,峰峦叠嶂,本是世间最为险峻之地。 此时天色沉暗,雨幕如帘,便是虫蛇虎豹都不得不潜藏洞穴,以做蛰伏。 却有一人,狼狈奔行于山间林地,他的轻功身法极好,掠丛林如平地,攀险峰如登楼,若非身上有伤,现在也不会突然滑倒于地。 雨幕中,他躺在地上,面向苍天,发出声声长笑,虽然狼狈,他却知道自己已逃得一线生机。 如今武林,应当再没有其他人能从佛门四大圣僧的千里追杀当中活着逃出! 更何况一路行来,自中都洛阳西进关中,入秦岭,翻山越岭而下,跨入蜀中,不敢进平原都市,皆隐迹于荒野深林之内,期间没少被四大圣僧追上后拼死搏战。 得亏他融合了花间派、补天阁、佛门义理三大武学体系,自成不死印法,方能屡屡化死为生,逃得性命。 这个人便是石之轩! 此时的他尚未成就邪王名号,不过据此已经不远了。 因为他刚刚才从佛门当中偷学义理与武功而回,自创的不死印法也在与四大圣僧多番交手下渐渐小成,挑战阴后祝玉妍,取代其魔门地位自是不远! 他仿佛已经看到自己统一魔门两派六道,合成十卷天魔策,达成魔门数百年以来的夙愿,夺取天下,推翻自汉武以来罢黜百家、独尊儒术,所谓以正压邪的世道! 必能重新将魔门融自诸子百家各派的思想发扬光大,让百家争鸣再现于世。 到时,他练成了十卷天魔策,必可破碎虚空而去,此生不曾虚度。 无论他此时的畅想如何美妙,皆抵不住身体伤重。 不死印法虽可化死气为生气,但人之身体终归是肉体凡胎,数十天日夜不停的战斗奔逃,不仅仅是对肉身的极度压榨,也是对精神意志的最大考验。 精神这种东西虽说玄妙,但有了它的人往往可以做到平日里绝不可能做到的事,而失去它的时候,也有如病来山倒,瞬间垮塌。 石之轩撑在胸口的那股精神气散了,他只想在这雨幕之中好好睡上一觉。 闭目之时,他看到了一双鞋子,那是双草鞋,草鞋不奇怪,很多人拿着靰鞡草就能轻易编织出许多双这样的鞋子。 奇怪的是,这双草鞋编织手法明明杂乱不堪,丑不堪言,它却显得十分和谐十分干净,仿佛纤尘不染,即便是在这样的雨天,大水弥漫了山野,它竟也能不染半点尘泥半点水滴。 石之轩心中悚然一惊,他知道这双鞋虽然极为普通,但能在这样的天气下让这样的一双鞋子如此干净的人,一定很不简单。 可惜他胸中的那口气已经泄了,他再也提不起反抗的力量,昏昏沉沉的闭上了双眼。 再次醒来的时候,他没有再看到那双鞋子,他看到了一间屋子,同样收拾得一尘不染的屋子。 这是一间竹屋,墙壁主体是粗竹,地板是细竹,屋梁屋柱也是树根结实的竹子合抱而成的。 包括他现在所睡的这张床,床边的桌椅,都是竹制的。 这间小屋的主人一定偏爱竹子,就连屋子的外面也是竹林,前屋是紫竹林,后屋是绿竹林,屋子的侧面有人工用碎石铺成的小路,将紫色与绿色分开,一眼望去,这两种颜色的对比和冲突格外深刻,又格外舒适。 石之轩没有看到屋子的主人,他猜这一定是那个穿着草鞋的人,他救了自己,也许只是因为不认识自己,如果认识了自己,想必就会毫不犹豫的站到四大圣僧的那边。 只要是正常人的思维,都知道获得四大圣僧的一句赞赏,那么在武林中的地位也会非同小可。 而获得像自己这样的人的感激,恐怕只能惹来无穷的灾祸。 他坐起了床,原来身上的衣服也早已被换了,是一身很不显眼的粗布麻衣,这很好,很有利于他隐藏行迹。 石之轩走到屋外,准备不辞而别,这才发现屋子的另外一边有个池塘,有一个穿着类似粗布麻衣的男人正躺在竹床上,双手枕在脑袋下面,床边架着根钓鱼竿,鱼竿上的线垂在池塘里。 现在那根线已有了震颤,然后也不见那个男人怎么动作,鱼竿自行扬起,一条肥大的草鱼已落入竹床边的鱼篓。 那个男人似睡非睡,嘴角微微上扬,说道:“你一醒来就能吃到肥美的草鱼而非野菜山菇,只能说你实在很是幸运。 像你这样幸运的人,就不该辜负上天的安排,留下来吃一顿饭喝一壶酒的面子,总不该欠主人。” 石之轩眼神微动,忽然注意到了竹床边还很随意的放着一柄长剑,那柄剑虽说放得东倒西歪,却很奇妙的能让它的主人在任何情况、任何角度都可以最快的速度拔出。 同时他也注意到了这个人脚上的鞋子,正是当日所见的那双草鞋。 大雨中草鞋避水驱尘干净如新,足以显示此人的内功修为,竹床边的剑随意摆放的角度,足以显示此人精深的剑术修为。 山林野地,竟还藏着如此不世出的高手,当真着实有趣。 他对着竹床上的人说道:“我的名字叫石之轩。” 那人睁开了眼睛,他的眼睛不大,却很长很飘逸,也很锋利。 当他看着一个人的时候,你可以感觉到他的眼神中除了那个人,就再也没有其他的事物,他似乎对什么事情都很认真,而一个认真的人做什么都容易做到极致。 他说道:“我知道你,你是花间派的传人,又学了补天阁的武功,学成了极致的活泼与极致的死寂两种武学,却驾驭不住这两种迥然相异,甚至完全相反的武学体系。 所以你去学了佛法,看样子学得还很精深,就连我这样的人也在你身上感觉不到邪气,只有高德圣僧才有的出尘超脱之意,佛性内敛。 你以佛法为轴,终于连接上了生与死这两种极致却又完全相反的武学体系,成就了独属于自己的武学,这很了不起!” 石之轩的面色虽然平静,但他的眼神中已非常惊讶,毫不掩饰。 他的武功,他的来历,面前这人仿佛知无不晓,江湖上知道这一切的人屈指可数,但在他的印象中,绝对没有面前这个胡子拉渣的男人。 这个男人继续说道:“有你这样武功的人,江湖上本不该有人能将你伤成那样,除了那四个秃驴联手。” 石之轩笑了,说道:“的确是秃驴。” 第二章 江湖浪客 那个男人说道:“不仅是秃驴,还有牛鼻子。” 石之轩有些疑惑,奇道:“牛鼻子?” 男人撇过头,用下巴点了点池塘对面。 石之轩跃过池塘,原来这里是个山坡,山下草木青翠,绿意盎然,正是大自然中最常见的景象。 不过石之轩却看得呆愣了一下,因为他的确看到了一个牛鼻子,一个道骨仙风的牛鼻子。 牛鼻子当然也看到了他,脸上还露出纯真的微笑。 “石施主教老道寻得好生辛苦,既已相逢,何不坐而论道?” 牛鼻子老道嗓音清澈,正如他那双眸子,有着孩童般的真挚之意。 石之轩缩了回去,脸色已经变得十分难看。 他身上的伤并未完全恢复,如要让他再与天下闻名的散真人宁道奇斗上一番,恐怕讨不到太多好处。 躺坐在竹床上的那名男子笑道:“这老道挺有意思,石兄所学为佛法,他能与你论什么道?论佛道之争吗?” 石之轩一声苦笑,亦对这名男子大感惊奇,自己都未能发觉宁道奇已至山下,他究竟是如何察觉的? 宁道奇已经来到了池塘对面,他这才注意到这清幽的山峰之上,竟还不止石之轩一人。 以他的武学修为,原不当如此。 因此他打量了一下那个男人,忽觉他虽然就那么躺在竹床上,但却似与身周自然融为一体。 这已是武学中极为高明的天人合一境,是许多玄门高手毕生都难以达到的境界。 他丝毫不掩脸上惊讶之色,拱手作揖道:“原来还有一位施主在此垂钓,老道冒昧来访,可是叨扰了。” 那个男人已坐起身来,可他如何坐起来的,便是宁道奇也未曾瞧得清楚。 那并非他的身法太快,而是他与自然融为一体,一举一动皆似合乎天地法则,所以任何一个动作都极易被误认为花草树木般随风摇摆的举动,从而被人所忽视。 只这一手简单之极的动作,已让石之轩和宁道奇这两位当世顶级武道宗师神情凝重。 “道长是来论道的?” “不错。” “论的什么道?” “生死轮回之道,石先生的不死印法,不就堪证此道?” 石之轩道:“石某越学佛法,越觉人生在世,若不执迷疯魔,又如何成就大事? 四大圣僧名为圣僧,可为了石某,追杀千里,其间之执迷不悟,又如何称得上佛家出世超脱之意。” 那个男人亦跟着笑道:“如此说来,四位秃驴反倒是更加执迷之人。” 宁道奇摇头道:“道门佛家,虽讲出世,但亦要先行入世。红尘炼心,方能道心稳固。入世红尘,自当要秉承正道,维系世间诸善。” 石之轩听后越发显得孤傲,微微冷笑不做辩驳。 那个人男人说道:“如此说来,四位秃驴认为石兄非为正道,千里追杀只为世间诸善?” 宁道奇道:“石先生谈笑间冷血杀人,动指间颠覆一国。他身具大智慧,却欲一统魔门六道,颠覆世间正统,实以魔根深种。 再加上窃取佛门四宗秘法,实以犯下武林大忌,贫道也不欲和石先生发生冲突,只望石先生能与贫道一见静斋斋主。 愿以静斋诸法,涤静石先生一身魔性,重回原本模样。” 石之轩哈哈大笑,神态狂傲,说道:“石某本性便是如此,又何须尔等来导正?尔等又有什么资格导正于我?” 坐在竹床上的男子问道:“敢问道长,何为世间正统?” “道家之清静无为、道法自然;儒家之礼乐修身、平靖四方;佛家之为善去恶、明心见性,皆为世间诸法之正统。” 男子说道:“也就是儒道释三家为正统,那么敢问墨家之兼爱非攻、尚同非命;法家之不殊贵贱、一断于法;兵家之止戈以武、四势为用,这些便不是正统了?” 宁道奇拂须道:“此为诸子百家,是为三教之外九流所属,自汉武以后,或是自行消散,或是融入儒家,岂需独论?” 石之轩却见徐隐论起诸子百家,似有认同,心下大感惊异。 他们所谓魔门,实则便是发源于汉武独尊儒术后,被废黜的诸子百家则渐渐成为所谓的邪魔外道,数百年来,因受所谓正统打压,早已式微,却依旧维持着暗中发展。 只可惜魔门传承下来,内中子弟因受世间正统排挤,思想也就越发偏激,以至许多魔门弟子行事乖逆常伦,反到更为世间所不容。 竹床上的男子笑道:“三教以下皆为九流,哈哈,果真了不起。” 他将竹床边的剑扔给了宁道奇,说道:“这位道长,你好生看一看这把剑。” 宁道奇接过这柄平平无奇的长剑,入手温润,看不出任何特异。 拔剑出鞘,这却是一柄古意盎然的青铜剑! 剑上刻满铭文,奇异玄奥,忽然一股慑人寒意直入心扉! 剑虽不在主人之手,然而长剑却自行震颤,仿佛即将活转过来,要将握着自己的陌生人斩于当下! 石之轩和宁道奇都被这番奇景惊得目瞪口呆,剑是死物,怎会有自己的生命? 宁道奇此时刚刚五十,正值壮年,精力与武学修为之间正是最为恰当和平衡的年纪。 他虽为出世之人,但亦不乏武学上的好胜之心,双目精光绽放,想要牢牢控制手中之剑。 青铜剑的震颤的确缓了些许,但剑上杀意反倒更加激烈。 他实在想不出这把剑究竟杀过多少人,怎会有如此强的杀气。 青铜剑杀的人不多,然而他的主人绝对堪称杀人如麻。 主人与剑本为一体,剑上释放的就是剑主的杀气。 现在它的主人站了起来,这是一柄真正的神剑,超越了无剑之境的神剑! 他本人仅仅只是站在那里,就有一股让人难以忽视的剑意耸立在二人面前,就像面对一柄贯通天地的巨剑,充满骇人的压力。 宁道奇窥破玄机,知道要压制手中这把剑,就得要压制住它的主人。 如果是平时,以他好武如痴的个性,恐怕定会一较高下。 可现在他的旁边还站着另一位武学宗师,石之轩练成不死印法后,实力已不比阴后祝玉妍弱,甚至以其天资,未来对正道的威胁只怕远在祝玉妍之上。 宁道奇要和当面这位剑道通神的绝世高手斗心、斗力、斗法,则必然会暴露破绽给石之轩。 石之轩可不是什么谦谦君子,宁道奇当然不会赌他是不是个讲江湖规矩的好人。 因此立时将剑还入鞘中,再将剑鞘还给那个男人。 他什么话也没说的转身就往山下而去,临行到山道之前,忽而回转身来,问道:“这位施主也是魔门中人?” 那个男人微笑道:“在下徐隐,无门无派,江湖浪客,以剑为伴。” 第三章 四大奇书 徐隐当初穿越至此世界之时,发现这里灵气充沛,远胜以往经历的其他世界。 而所处的峨嵋地界,更是灵气聚集之地。 虽然并未进入尘世,但只从当前环境中便可知道此间世界的武力层次定不会小。 因此初入此界,便隐居峨嵋深山十年,静心修行。 出世修炼的这些年,他的剑法进步有限,不过却将以往修炼而成的剑道加以沉淀,彻底融入自身。 这十年间,摒弃尘世俗扰,清心静气,重归自然,心境再有提升,自身的灵性也随之更加充沛。 已能初步控制那一手活剑,并且不是在青铜古剑相助的基础上。 夺命第十五剑,也就是活剑,这本就是剑客一生剑势杀意自行凝聚而成的一剑,是在所有杀势用尽后,于绝死之地自行诞生而出的死之一剑。 死与活虽是相反,但此刻却是融合为一,死是指为他人带来死亡,出剑必饮人之鲜血,活是指死剑而活,不受剑手控制。 这样的一剑,徐隐当然有为其单独命名,他称其为破妄明真剑。 要想控制这样的一剑,不可顺遂剑意而将其掌控,那将会剑制人,而非人制剑。 剑本随心,要制剑就得先涤去剑中魔性,而要涤去剑中魔性,就得先破去心中魔念存以灵性,故为破妄明真。 如不借助青铜古剑,徐隐对真正做到破妄明真一境,还有很长的道路,如果真达到了这个剑道境界,那么距离真正的剑破虚空就不远了。 这修行的十年时间,徐隐也发现了另外一种可以修成破妄明真剑的方法。 那就是与他现在所走道路完全相反的方法。 徐隐现在是修炼自我灵性以压制魔性,来掌控这活之死剑。 可如果不修自我灵性,任凭魔性放任自流,任凭剑中魔性控制自我,如此自然人剑合一,初期之时便足以发挥这一剑的全部威力! 若是自我魔性远胜手中之剑,那么足以真正掌控此剑! 这条道路看来容易,其实剑走偏锋,有莫大风险。 以灵性压制魔性的正统道路,是始终在对抗剑和自我的魔性,长期的对抗之中,再怎么艰难也足以保持自我,最多不过是境界难以提升罢了。 而以魔性掌控魔性的道路,前期顺着剑的意志而动,本就是被魔剑控制,长此以往,绝难避免被魔剑操控的厄运,不仅容易迷失自我,还容易变成魔剑的傀儡。 如此,只怕就是所谓的剑奴了! 剑道层次不升反降,还如傀儡般彻底失去自我,变成不伦不类的怪物。 这就是徐隐最终放弃剑走偏锋修魔,而选择稳步递进的正统修行法的原因。 要做到剑破虚空,还得要有充足的修为。 十年下来,徐隐早已达成先天,并且得以结丹,开始自百会穴吸纳外天地灵气滋养脏腑、涤净己身、洗去沉疴。 按照当初在倚天世界如张三丰所说,这已是先天第二阶段彻底功成圆满之像。 现在开始将后天之体慢慢修炼成先天无漏之躯,估计只要能够练成完整的先天之体,再加上剑道境界得以突破,就一定能剑破虚空。 徐隐当前的修为境界虽高,不过在大唐这个世界,似乎算不上绝顶。 至少面前的石之轩,以及方才间接交手的宁道奇都有这个水准的修为。 那更不用说阴癸派、慈航静斋、佛门四大圣僧,以及高门大阀,江湖名门的其他高手。 也不知天刀宋缺有没有出山,毕玄、傅采林也应当有了不下于宁道奇的名气。 霸刀岳山正是如日中天,魔门六道高手层出不穷,无一可轻视。 夜间,徐隐跟石之轩坐在池塘边,就着篝火烤着草鱼。 石之轩说道:“近日听徐兄与宁道奇所言,也似不屑世间正统之人。若是对外传出,只怕人人都会误以为你是我们圣门子弟。” 徐隐笑道:“误会就误会,就像石兄会在意他人的误会吗?” 石之轩说道:“徐兄对江湖之事,似乎所知颇多,该当是经常在江湖上走动的样子,可以徐兄的剑道,石某应当有所耳闻才是。” “石兄说笑了,你的武功独步天下,江湖上又有多少人知道你的名字?” 石之轩行事向来低调,从不做无意义的事,可他一旦想做某些事,往往悄无声息的就能将其做成,善战者无赫赫之功,达到目的后,也往往少有人知道他是幕后黑手。 石之轩听徐隐这么回答,起了很大兴趣。 “宁道奇这一走,恐怕此间已非宁静之地,徐兄还打算继续幽居吗?” 静修十年,徐隐修为有成,自然早就静极思动。 况且要彻底练成破妄明真剑,绝非闭门造车可以成就。 既然知晓这是大唐双龙传的世界,而且时间点还在正式剧情开始的四十年前,那何不趁此机会寻找一下战神图录? 黄系武侠四大奇书:战神图录,长生诀,天魔策,慈航剑典,练到最高层,都可直指破碎虚空境界。 而后面三本书,其源头追根究底,都与战神图录关系密切,直接或间接都受到战神图录的影响。 这本奇书既然拥有直指破碎虚空的方法,那么反过来定可帮助自己明悟破妄明真剑,达到更高的剑道层次。 徐隐虽没有读过全部黄系武侠的书,不过也了解一些有关战神图录的信息。 战神图录存于战神殿中,而战神殿并不在现实世界,它所在的空间与现实世界偶尔会有重合,因此以七十年为周期,会随机出现在世间任何一处。 只有有缘之人才能进入,徐隐知道自己想要刻意寻找,也许一辈子都不一定能有成果。 所以他另一个计划,就是找到天魔策,长生诀,慈航剑典三本书。 这三本书各自都与战神图录有关联,也许可以通过青铜古剑的神异反向推导出部分战神图录。 既然上天让他遇到刚刚被正道追杀的石之轩,那么不妨就跟着这人,看看能否一窥魔门奥秘! 他笑着说道:“我避居十年,身无分文,这般下山只怕得十分狼狈。” 石之轩哈哈大笑:“大丈夫当然不能没钱,正好,我有钱!也有仇!徐兄敢与我同行?” 第四章 魔门六道 石之轩魔功有成,那么一统魔门两派六道,更进一步将魔门思想广及天下,取代儒道释三家道统,便是他接下来要做之事。 只可惜自汉武罢黜百家以来,魔门又何曾真正一统过? 况且他曾经作为花间派传人,利用阴癸派祝玉妍谋夺补天阁武学,弑杀前任阁主,以一人之力同为一派一道之主,为魔门诸派忌惮。 再加上功成之后,夺取了祝玉妍初夜,令其终身无法将天魔大法练至最高层。 等若是毁了阴癸派两百年来最伟大的一个天才,此举将阴癸派前任宗主,祝玉妍的师尊生生气死,后又对祝玉妍始乱终弃,令其因爱生恨。 凭石之轩想成为两派六道共主,恐怕难如登天。 石之轩亦心知如此,原本只是想去试试,不过遇到了徐隐这样一个绝世剑客,野心不免就更加膨胀。 如今正是五胡乱华之后的南北朝末期。 北方为宇文氏统治的周朝与高氏统治的齐朝,周强而齐弱,宇文氏已开始着手攻伐高齐,一统北方指日可待。 而南方陈朝不甘居于其后,时常厉兵秣马北向而攻,有志以南伐北一统天下。 然而昔年侯景之乱对江南一地破坏极大,大批高门大阀因此家破族灭,大量作为战略要地的国土为昔日北魏侵攻所得,后又归北齐所有。 自此北强南弱局面已成,任凭南陈如何休养生息发展经济,也已无法弥补其间差距,纵然有心北伐,其最终失败之局却基本已定,失去了角逐天下的机会。 南北之间虽仍旧战乱频繁,然而因地理形势隔绝于天下之外的川蜀,却依旧歌舞升平,民间富庶。 蜀中武林虽以解家为尊,然而若要提到富甲天下的,却绝对绕不过合兴隆这家商会。 而更没有人知道它本属于魔门六道之一的天莲宗。 天莲宗为诸子百家之中不入流的商人组成的学派,自古以来商人的地位就十分低贱,这更加令他们抱团取暖,天莲宗就是这些商人当中的佼佼者汇聚在一起组建而成的宗门。 如今它的掌门便是魔门八大高手之一的胖贾安隆。 安隆身形肥胖,尤其喜欢在浴堂里洗澡练功,他练功的时候不喜欢旁边有人,如有人敢不经允许的靠近他所在的澡堂,那必会性命不保。 现在已有两人站在的澡堂池子外面盯着他,眼神戏谑。 安隆已察觉到了陌生的气息,他迅速收功,眼中闪过一阵戾气,转头看去。 当他看清其中一人,全身肥肉立时颤动起来! 他就像条肥胖扭曲的哈巴狗,跪在池中向那人磕头行礼。 “安隆,不必如此多礼。” 说话的人是石之轩,他随口温言一说,安隆激动得全身皮肤通红,几乎说不出话来。 他本是石之轩的追随者,更心甘情愿的做石之轩身旁的一条狗。 “邪……邪王!属下知道你一定不会这么容易死去!” 石之轩说道:“叫我名字即可,带你认识一位朋友,他叫徐隐,曾以手中之剑逼退宁道奇。” 安隆一开始本没有将徐隐放在眼里,从头到尾甚至连眼角也未曾看他一眼。 但听石之轩这么一说,大感惊讶,眼神当中这才带上三分敬意。 当今天下,有几人能说可以逼退宁道奇这样的道门宗师的? “见过徐公子!” 徐隐随意微笑,并未回礼,对石之轩说道:“他很有钱,不过钱再多也没法帮你一统魔门两派六道。” 石之轩说道:“不过钱多的人,总能打听到更多的消息。” 他看向安隆,“安隆,你穿好衣服,到大堂来说话。” 两人行出澡堂,外面等待的仆人已惊掉了双目。 在大堂内等安隆出来后,安隆亦组织好了言语,人在宗门弟子面前也显得要端庄许多,再没有那副谄媚之态,这多少让徐隐看得舒服了一点。 “石兄!近来江湖上最大的事,莫过于慈航静斋新一代传人梵清慧开始于江湖行走,似因天下一统之机即将出现。” 徐隐说道:“天下合久必分、分久必合,本是常理。不过要能准确判断天下何时一统,那就得要些识见和本事。” 石之轩说道:“哦?徐兄认为如今天下还不到一统之时?” 徐隐知晓历史走向,笑道:“至少还要十年,况且那时究竟是不是宇文氏占据这天下,恐怕还得两说。” 安隆道:“周伐齐以一统北方,其势有目共睹,南陈偏居一隅,早已失去争霸天下的资格。待周灭齐,北方一统,南下攻陈也是迟早之事,这一点我认为慈航静斋并未有错判。” 徐隐道:“天下纷乱之时,也正是中央集权不再,民间各类思潮汹涌之际,你们魔门的思想自可广泛传播。 若是天下一统之后,不论是谁坐了天下,必会订立法度,收拢人心,如此儒道释三家思想正是用武之时,最利于中央集权,建立秩序,统治天下。 你们魔门若不把握住一统前的最后机会,恐怕日后又将困于正道压力之下,苟且偷生。” 石之轩目光微寒,说道:“安隆,慈航静斋的传人现世行走了,阴癸派当有动作才是。” 安隆道:“石兄,你隐居静念禅院修习佛法期间,祝玉妍大肆扩展阴癸派势力,她的天魔大法这些年已经大成,圣门当中无人可以与其一战。 再加上她处事公正,又替各派解决了不少麻烦,虽然势力在不断扩张,但天君席应、魔师赵德言、子午剑左游仙都认她为盟主。” 石之轩却露出神秘的笑容,说道:“哦?祝玉妍的确是阴癸派这两百年来少见的天才人物,她本有机会彻底练成天魔大法,那时恐怕就算以我的不死印法也绝难与之一战。不过很可惜,恐怕她今生都不再可能练至天魔大法的第十八层。” 徐隐看着石之轩,他平日里显得风流潇洒,与其纵论天下、谈古论今,听来直如春风拂面,让人心旷神怡,绝对是个让男人倾佩,让女人倾心的奇男子。 可此时他的潇洒之气中却尽显邪气,迥异平常,让人望而生畏。 这本就是不死印法的奇特之处,他既有花间派的风流潇洒,又有补天阁的邪异冷酷,精神分裂已见端倪。 安隆明显喜欢这种状态的石之轩,认为这才是邪王本性,惊喜道:“原来如此!正好,祝玉妍这妖妇也已预见到天下一统后,对我们圣门带来的危机。 所以她近日广发名帖,邀集圣门当中有名望的各派耆宿,准备商讨如何应对未来,以及如何应对以慈航静斋为首的正道各派。 不过在我看来,她的目的并不单纯,应当是想迫使各派承认她圣门盟主的地位,好对我等光明正大的发号司令!” 第五章 以魔相约 石之轩轻笑道:“圣门难得有这般齐聚之日,你替我探探路,我已有许多年未和玉妍好生亲近,希望她不会那么容易忘了我。” 安隆欣然领命,不过依旧担心的说道:“石兄武功虽有突破,不过那祝妖妇身边支持者颇多,而且阴癸派也是高手辈出,如果正面冲突,我们恐怕占不到好处。” 石之轩说道:“席应、赵德言之流皆不在我眼中,不过的确不适合正面出手,但若不能堂堂正正压服玉妍,恐怕各派也难以心服。” 他说着忽然看向了徐隐。 徐隐笑道:“你们魔门之事我原本不便插手,不过徐某对十卷天魔策非常感兴趣,一些臭鱼烂虾可帮石兄料理,但我需要报酬。” 安隆怒道:“你算什么东西,也配跟石兄讨价还价!” 说着一拳冲着徐隐面门击去,两人所坐之处相距十尺,这一拳过来,仿佛眨眼间就到了徐隐面前。 而且直到近身,这平平无奇的一拳才忽然分出五指,爆发出天心莲环之劲!释放出如莲蕊状的灼热真气,直侵徐隐周身经脉! 石之轩坐在两人中间的主座上,他完全可以阻止安隆出手,但他也的确想考教一下徐隐的真材实料。 当初虽见过徐隐以一柄剑慑退宁道奇,可那毕竟只是间接旁观,这对他本人的实力还未有十足的概念。 他的追随者胖贾安隆位列圣门八大高手之一,与天君席应等人实力相当,足以当这块试金石。 如果徐隐连安隆都不能轻松拿下,说明他的武功与自己根本不是同等层次,在接下来的圣门之争,只配当自己的下属和追随者,根本不可能再像之前那样平起平坐。 当然,石之轩更希望徐隐能当他的下属,自从补天阁武功练成后,他的心性中便染上十足的冷酷无情,一切皆以利益为考量,人情恩怨只当其次。 现在他需要的是一把好刀,而不是朋友。 徐隐面对安隆的天心莲环,面上哂笑,五指反向抓出。 忽然,安隆的天心莲环气劲融入徐隐经脉后便消散无踪,反倒从他的五爪之中透出逆袭向对手! 安隆怪叫一声,倒坐回原位,面上神情充满见鬼一般的惊诧。 “你怎会我天莲宗的天心莲环?!” 这是乾坤大挪移的功法妙诀,他早已将这门武功练至最高层,加上自身的先天第二阶段的实力,无论是内功还是入微都足以压制初入先天的安隆,当然能够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徐隐没有回答安隆的话,只对石之轩抱怨道:“师兄,如果你的追随者就这样的层次,我对你能否一统魔门两派六道实在信心不足,他连让我出剑都做不到。” 石之轩看了眼安隆,即便是他要收拾安隆,也需要使出专门的破莲八式,这是他专门创出用来针对安隆的绝学,目的是防止安隆忽有一天背叛自己。 当然,这一点安隆并不知晓。 徐隐这手神功在他看来,与自己的不死印法当中的生死轮转,逆运对方真气反攻对方有异曲同工之妙,不免有些惊讶。 他说道:“你有此神功,当以不在世间任何剑道之下,现在就连我都很想见识一下你的剑术究竟到了什么样的层次。” 徐隐摸着手中之剑,说道:“这把剑不可轻易出鞘,一旦出鞘就必然饮血。你我好歹还算朋友,徐某不想手中的剑染上朋友的血。” 安隆听了本能的想反驳,但徐隐刚才那招着实让他心神难定,一时半会不敢出声。 石之轩笑了笑,说道:“也对,我们始终还是朋友。” 徐隐道:“朋友有困难,自然应该互相帮助。” “但也不能总是让朋友无偿帮助,毕竟你之前已帮了我两次。” “除了阴后祝玉妍以外,其他人我都可以助你对付。但你们魔门毕竟高手辈出,我也不知道能拿下几人。” 这句话虽说的平淡,却尽显自信,就连安隆也不得不信。 徐隐接着道:“所以也只能尽力而为,我不是贪心之人,只是对天魔策很感兴趣。” 石之轩微微一笑,大方道:“圣门两派六道,我身兼花间派与补天阁两派宗主之位。” 随即又苦笑道:“这两派也只有我一人。我可做主将《花间十二支》《幻影剑法》与你看。不过……其他武学可由不得我来做主。” 徐隐道:“那么我们做个约定,只要能够拿下一人,夺了他的秘籍,便容我翻阅一遍。” “一言为定!” 石之轩又道:“天魔策成于秦汉之间,传至如今散失良多,圣门各派不传之秘虽说都源自于天魔策十卷之一。 但能够称得上直接传承的,莫过于阴癸派的天魔秘、花间派的花间十二支、真传道的剑罡同流、魔相宗的魔相诀。 其余诸般武学,只能说是天魔策十卷的延伸自创,已称不上直传。最可惜的是邪极宗的道心种魔,随着邪帝向雨田逝世便已失传。 否则还轮不到阴癸派的天魔秘为首。” 听到石之轩的话,徐隐心中也犯嘀咕,他不知道自己帮助石之轩获取现存的魔门武学,是否能够还原天魔策。 就算不能还原,若能借此还原出道心种魔也是好的,这门武学当为天魔策之首,与战神图录也有一定关系,只是练法困难且凶险,只能参考不可轻易涉入。 在安隆打探祝玉妍邀集聚会的这段时日,石之轩深居简出,他身份敏感,为正魔两道同时追杀。 虽然以他的武功根本无所畏惧,但也没有必要主动招惹麻烦。 徐隐行事自由,幽居深山十年,怎会不想念尘世繁华。 安隆的钱,他随取随用,也没有人阻拦,当然潇洒痛快。 成都城很繁华,徐隐最喜欢坐在城内最高最奢华的隐香阁的三楼,靠栏边的位置俯瞰市井。 隐香阁是胖贾安隆的产业,也是成都城名气最大的青楼,这里集中着全成都最美的姐儿、最香的酒、最可口的菜肴以及最丰富的情报。 一天从早到晚,哪怕只在这里面喝酒,也能旁听到许多不错的消息,总能有各种法子不那么无聊。 近来岭南宋阀出了一个了不起的年轻人,凭一柄水仙刀战遍中原。 周齐二国精英尽出,竟无可抗手! 其刀法如神,直追如今的天下第一刀——霸刀岳山,为当今武林后起之秀中的最强者。 此时,这位名号日盛的刀道高手也已到了成都。 成都的地头蛇解家大公子解晖亲自招待,正好就要前往这闻名蜀中的隐香阁。 第六章 宋缺 徐隐坐在栏边,不到晚上他是不会唤姐儿来侍奉的,凭此远眺,正好看到了解家的队伍。 解晖为蜀中武林第一大世家,出行在外自然极讲牌面,尤其此时招待的正是岭南宋阀的天才宋缺,更不可失了礼数。 一路将行到隐香阁门口,忽然一人闪至道路中央,手持长剑,指向正与解晖并辔而行的宋缺。 “宋缺!可还记得河阳赵氏!” 宋缺完美无瑕的面容上微微出现一抹疑惑和一缕思索,而后说道:“河阳剑派赵无极是你什么人?” 那年轻人一脸悲愤,说道:“正是家父!我叫赵千鹤!” 宋缺道:“你是来替你父亲找回场子的?” “我父亲伤于你手,未过三月便死于床榻,他一生艰辛闯荡下的名声皆因你而毁,我赵家与你不共戴天!” 宋缺哂笑道:“当初比武,赵无极剑技平庸,着实让人失望,宋某以强凌弱胜之不武,是以刀下留情,伤而不杀。 没想到此人心胸狭隘,技不如人又无法自解,竟气死于床榻,呵呵。你武功远逊乃父,向我挑战不过是自寻死路,可要思量好了。” 赵千鹤悲愤道:“宋缺,以前的我绝对非是你的对手,不过我逢高人指点,必能破你八式刀诀!你敢应战?!” 解晖怒斥道:“胡说八道什么,赶快给我让开!” 说着解家的护卫当中立时奔出两人,齐齐拔刀出手斩向赵千鹤。 这两名护卫都是解晖的贴身护卫,实力放之蜀中也绝非庸手,两刀齐劈而至,各分上下左右,成天罗地网之势。 寻常江湖好手面对这样的一击,除了狼狈而走以外,定然别无应对之法。 那年轻人却以长剑横竖挥斩,漫天刀光瞬间消散无光,两个护卫竟同时收刀相护狼狈后退。 解晖双目露出惊奇之色,只觉面前这人的剑招似乎不像剑招,但确实巧妙非常,正阴沉着脸打算亲自驱逐时,宋缺跳下了马。 他说道:“你这是刀法,绝非剑法。” 解晖这才明悟为什么会觉得对方的剑法这么古怪,原来是以长剑使刀招! 赵千鹤冷笑道:“管它是刀法还是剑法,只要是能赢你的武功就行,你敢应战吗!” 宋缺嗤笑一声,手已握住刀柄,目光却没有看向对方,只四顾而去,但似乎没有找到自己想要找的那人,有些失望。 宋缺没有找到,徐隐却觉得他已经找到了。 那个人同样坐在隐香阁的三楼,但不在护栏这边,而是在对面,那个位置应该是看不到街景的。 但三楼堂前有一扇等身大的铜镜,十分光洁,在特定的角度的确能通过铜镜看到街上的景象。 此时这个就不时看向铜镜,他年过四十,相貌粗豪,身形高大,背上背着一柄厚背长刀,神色当中透露着冷漠与霸道。 因他存在,周边四五张桌椅都没有其他客人敢坐。 他似乎很关注长街上的这场挑战,也很关注宋缺会如何应对。 徐隐虽不认识对方,但从对方的举动中已大致知晓他是何人。 此人定是霸刀岳山,他已稳坐天下刀法第一高手十余年,名震江湖! 近来宋缺声名鹊起,他自然非常关注这样一个奇特的后辈。 因为同为练刀之人,当武学境界达到一定层次,必定会寻找同为练刀的高手决斗,以砺武功心志! 当年他也是这么踩着前辈刀法高手的尸骨走出来的,就必然难以避免江湖中的后辈会以同样的形式踩着他的尸骨攀登而上。 宋缺已拔出了他那柄闻名武林的水仙刀,对年轻人说道:“你的刀法的确让我生起了兴趣,不过你最大的错误却是弃剑用刀,你既不诚于刀,又怎能凭这一点粗学的刀法胜过我?” 说着一刀闪电劈至! 这是天问第一刀:上下未形,何由考之! 问天亦问心,一刀而下,长街尽是肃杀之意,而刀锋所指正是赵千鹤的顶门,似要将其一分为二。 赵千鹤心有惧意,不过仍旧使出了学来的刀招,不守而攻,竟是同归于尽的手法,反劈宋缺咽喉。 刀剑划过相似的轨迹,半空中天问第一刀已切中了赵千鹤的剑锋,只一击便将其刀势彻底击碎。 赵千鹤狼狈的在地上翻滚了五六圈才坐在地上,宋缺却已还刀入鞘,看也未曾再看他一眼,跨上高头大马往隐香阁而去。 解晖默然无语,带领着家人一同跟上。 霸刀岳山看清了整个过程,脸色已变得十分难看,他没有继续喝酒,在桌面上放下一锭银子便匆忙从后门离去。 徐隐也离开了隐香阁,正好和宋缺擦身而过。 徐隐虽隐藏得极好,但身为最顶尖的剑客,身上自然有股独特的气质,这股气质也只有像宋缺这样的人能够察觉得到。 他盯着徐隐离去的背影许久,解晖有些奇怪的问道:“宋兄,你认识此人?” 宋缺摇头道:“不,只是有些奇怪,算了,也许只是错觉。” 解晖哈哈笑道:“勿要被这些事扰了兴致,这隐香阁的海棠姑娘色艺双绝,平日里可难得见上一面,宋兄来此定要好生欣赏一番……” 徐隐在桥边遇到了似乎想要跳河的赵千鹤,他本就是来找此人的。 “习剑而用刀诀,本就是自我背叛,凭此当然不可能挑战得了一个诚于刀的刀客。” 赵千鹤回过头看着徐隐,问道:“你是何人?” 徐隐从他身旁掠过,他腰间家传的名剑已到了徐隐之手…… 男人在青楼里面,当然不可能装什么正人君子,往往都十分的放浪形骸。 不过在这样一个女人面前,所有的男人都会下意识的保持风度,不敢急色而遭人鄙视。 这个女人就是海棠,隐香阁的头牌。 她不仅有一手很好的舞技,也有一手很好的琴技。 她不仅色艺双绝,还有着堪比读万卷书行万里路的读书人所有的见识,与人侃侃而谈,纵论古今天下,论点清奇又十分独到,让人欣赏万分。 宋缺不是个喜好女色的人,但是对此女也有着相当的敬意,在她奏琴之时正襟危坐,给予极大的尊重。 然而却不是人人都尊重这样一个女子,有些人对于家族的荣辱兴衰看得更重。 赵千鹤又回来了,这次他直接踹开了宋缺所在的包间,再度将他的剑指向了宋缺。 “宋缺,可敢再次与我一战!” 第七章 三刀 解家的人独霸蜀中已有数十年,他们见过许多不要命的人,但从来没见过这样一个不要命的人。 若非佳人在堂,恐怕已经人人拔刀而出,将面前这个不知好歹的小子乱刀分尸。 宋缺淡淡的饮下一杯酒,说道:“这里不是杀人的好地方。” 这一句话平淡无比,但却透着森寒杀机,即便是二度上门挑战的赵千鹤也不由脊柱一寒,他觉得自己这次可能真的必死无疑了。 不过又想起三个时辰以前,面对那位前辈的时候,被他以那样可怕的森寒杀意笼罩,自己尚且还能撑得过来,凭什么要害怕宋缺的杀意? “那就与我到街上去!”赵千鹤强撑着说道。 宋缺提起了他的刀,神色冷漠的走出了隐香阁,来到了阁外的大街。 赵千鹤紧随其后,两人迎面相立后,宋缺已将手按在了刀柄上。 赵千鹤却忽然抬手说道:“慢!我不是你的对手!” 这话说得滑稽非常,解晖与一众看热闹的武林人士哈哈大笑。 解晖说道:“方才你踹门的时候可一点也不怕事。” 边上也有江湖人鼓噪道:“现在认怂也已经晚了,实在怕的话就自裁于此吧!” 宋缺冷声道:“宋某的耐心也是有限的。” 赵千鹤意志倒是有些出乎意料的坚定,明知四周的人皆怀敌意,恨不得当场弄死自己,他居然还能撑得住场面。 说道:“正常比试,我的确不是你的对手!但即便如此,我也要为我赵家挽回声誉!你敢不敢与我打赌!” 宋缺冷笑道:“我没兴趣与你打赌。” 赵千鹤嘲笑道:“我看你只不过是侥幸胜了我爹的剑法,不敢再次面对我家的不传之秘了吧。” 宋缺哂笑,“你家剑法并无多少独到之处,宋某何惧。” 赵千鹤指着宋缺说道:“我不是你的对手,但是以我的修为,一定能挡你三刀!要是三刀之后,你胜不了我家剑法,就算你输,你输了就得当着在场所有江湖好汉的面,向我爹在天之灵道歉!” 众人已是看傻子一样看着赵千鹤,解晖更是说道:“你跟某个所谓的高人学了手刀招,的确颇有奇效,但是今天下午却连宋兄一刀都接不住,何来信心以你家剑法来接宋兄三刀。” 赵千鹤被嘲笑得满脸通红,却是不管不顾的指着宋缺,高声道:“宋缺,你到底敢不敢答应!” 宋缺冷笑,“你若能以你家剑法接我一刀,已足令宋某非常惊讶,三刀之内若不能斩你,便按你说的来却又如何?” 说着,他已拔出了刀,冷冷凝视着赵千鹤,一身杀机罩往其身,直令赵千鹤全身汗毛倒立。 他摇着牙自我鼓励,“反正都是死,不如博一把!” 他长剑拔出,忽然一剑刺出,这是正儿八经的剑法! 但却不是他赵家的剑法! 这是夺命十三剑中的一招,凌厉狠辣的一招! 这一招抢攻而去,完全出乎宋缺意料之外,他的天问第一刀还未蓄势,已被逼得不得不以攻为守,反斩向赵千鹤手中的长剑。 赵千鹤再度被劈得连连后退,不过这回他以剑势提前压制了宋缺的刀招,所以所受之害不像下午之时,已足可承受。 他也兴奋的叫了起来,“一刀!” 这是在帮宋缺数数,宋缺一阵愕然,他理解的三刀是自己攻取对方三刀,对方能挡下算他赢。 但没想到赵千鹤却是取了巧,以对攻为限,等若是白白浪费自己一刀。 他还未说话,赵千鹤第二剑又已刺来,剑锋颤动不定,身法藏于剑势以内,不动为动,似有万变,难觅其后招变化。 这一手赵千鹤显然没有练得纯熟,不过在宋缺出世行走以来,确是他少有交手过的绝佳剑技! 他本就好武成痴,面对这样的一剑,难免见猎心喜,想要多看一下对方剑势中的后招变化,于是只一刀轻切。 半空中接连传来碰撞,宋缺这一刀已完全挡下赵千鹤的全部剑势。 不过宋缺却并不满意,他知道不是这一剑不行,而是赵千鹤无法发挥出这一剑真正的致命变化。 赵千鹤一招失败,倏的后撤,高叫道:“第二刀!” 解晖大怒,喝道:“你这是耍无赖!” 赵千鹤嬉笑道:“被我的剑势逼出第二刀,难道还不能算在赌局以内?” 解晖还要说些什么,但他的目力也自不弱,当然看得出赵千鹤前面两剑的精妙,心有忌惮,终于不再言语,只看了眼宋缺。 宋缺站立如渊停岳侍,整个人气质大变,变得极为认真极为凝重。 他说道:“好剑法!的确是逼出了宋某两刀,可还有第三刀!” 赵千鹤被其气势所慑,这第三剑没有按照与那位前辈约定的急攻出来,等他想要出剑时,宋缺的刀已经斩了出来! 一堵如铜墙铁壁、无形却有实的刀气,隔空而至! 同时宋缺的双目神光电射,罩定赵千鹤,令赵千鹤感到身体里外,没有任何部份可瞒得过他的观察,被看通看透,有如赤身裸体,暴露在寒风冷雪之中。 这是绝境,而绝境只有绝意可破! 赵千鹤在这一刀下,原本心胆俱寒,必死无疑! 但他不远千里从河阳追索着宋缺的足迹来到蜀中,岂是只为送死那么简单? 他难道不知自己武功及不上宋缺? 他心里明白得很,然而家族名誉是值得以血来清洗的。 纵然是死,他也绝不能让江湖上的人小视了他们河阳赵家! 这一刀既然必死无疑,那不如在死前拼尽全力,也不枉一路奔波! 他的第三剑对自身不管不顾,拼着同归于尽直刺宋缺胸膛,这依然是夺命十三剑中的一剑,而这一剑恰好也需要决死的意志才能使得出来! 他虽不明剑意,但在这最后的一刻,却恰好使精气神三者合一,发挥出了类似剑意一般的杀势,冲破了宋缺斩出的刀气。 宋缺睁大眼睛,他亦生出不可思议之感,对方还真的突破进来了! 这自信的一刀,竟然没能将其当场斩杀? 不得已,宋缺劈出了第四刀,这回赵千鹤的剑被劈碎了。 他这一剑虽有了剑意的雏形,然而终非剑意,怎挡得住天刀之威? 赵千鹤再次在地上翻滚了七八圈,这回却连站也站不起来。 突破宋缺饱含刀意的刀气,已令他受了不轻的内伤,又被反劈一刀,几乎半只脚已在阎王殿前。 即便如此,他依然哈哈的笑了起来,“第…第四刀…宋缺,你输了!” 第八章 魔门聚会 宋缺手中拿着刀,周围的武林人士皆以震惊的目光看着这一切。 就连解晖也是如此,他也难以理解宋缺的第三刀为何竟没能杀掉这个不要命的小子。 许多人甚至怀疑宋缺又是在刀下留情,可宋缺自岭南北上,历经无数场修罗杀场般的死斗,刀下亡魂无数。 他绝非是那种有着妇人之仁的刀客,所以这才让众人更加难以相信。 宋缺将刀收入鞘中,转身向东,对着星空说道:“赵无极,你儿子很不错,日后的成就定在你之上。” 这对宋缺而言已算得上道歉。 赵千鹤听了后,已经双眼落泪,同样对着星空说道:“爹!孩儿没让赵家蒙羞!” 宋缺和解晖等人已没了兴致,跨上马匆匆回府。 路上,解晖问出了心中的疑惑。 “宋兄,何故手下留情?” 宋缺说道:“第三刀我是认真的。” “那赵家的剑法……” “那绝非赵家的剑法!” 宋缺说得斩钉截铁。 解家众人都有些恍然,解晖说道:“那三招剑法的确非常高明,可我却看不出源自何门何派。” 宋缺笑道:“也许不久之后就能遇到那个人。” 那个人指的是传赵千鹤剑法之人,宋缺此行自岭南北上。 一是为陈国打探周齐二国交战情况,并沿途探听各方情报,卖与陈王室 二是磨砺武功,突破自我极限,将其天问八刀真正锤炼成型。 所以他期待遇到高手,只有真正的高手才能让他的武功得以突破。 解晖问道:“赵千鹤怎么处理?” 宋缺说道:“他已触摸到了剑法奥义的门槛,十年以后当有一番成就。” “你不杀他?” “他虽是个无赖,却也是个有趣的人。” 解晖忽然说道:“赵千鹤本身的武功我看不上,可那样的三剑,若是由创造它的人使出来,或许我连一剑也接不了。” 宋缺却道:“解兄莫要看扁自己,你的武功其实很不错,只是这成都太过安逸,若愿到江湖上走走,成就定然不可限量。” 解晖认真点头,见识过宋缺的刀,赵千鹤的剑,他觉得自己也不能再像个不懂事的阔少一般常年蜗居城内了,天下这么大,若不趁着年轻多出去走走,日后如何继承解家庞大的家业。 赵千鹤此时已恢复了一部分体力,一路扶着墙来到某个小破酒馆,看到了那道熟悉的身影。 他踉跄着跑过去,趴到了那人所坐的桌台前。 “前辈!你教我的三招剑法真的赢了!” 徐隐授剑之时戴着人皮面具,赵千鹤并不知道他本人的相貌,只见他剑法如神,以为是某个前辈高人。 徐隐不以为然,“这三招剑法在抢占先机的情况下,原本可以迫得宋缺出不得刀,你却让他有机会劈出了第三刀,实在愚不可及。” 赵千鹤不想承认自己当时被宋缺气势所夺,甚至差点生不出反抗的念头,但又不得不承认自己的精神意志和武功都欠历练。 “前辈,日后遇到这一刀,我该怎么办?” “夺命十三剑重剑意而非剑势,你记住第三剑刺出时的感觉,勤加苦练,早晚会有收获。” 赵千鹤惊喜道:“原来这门剑法叫夺命十三剑,前辈,可能……” “贪心不足蛇吞象,我本只想旁观一番宋缺的刀法,传你剑法只是顺道而为。纵然你只学了这三招,若能潜心苦修,成就定远在乃父之上。你我缘尽于此,勿要多言。” 徐隐在桌上放下酒钱,起身就离开了酒店。 留下赵千鹤怅然不已,他虽只学得三式剑诀,不过却已初步领悟出了剑意。 此后勤修苦练,剑道又有大进,直到双龙剧情正式开启时,已成洛阳王世充旗下的第一剑术高手。 徐隐回到住处,恰巧碰见了安隆。 安隆怎会不知今日发生之事,他阴笑着对徐隐说道:“岳山那老小子是江湖越老,胆子越小,居然忌惮起宋缺这么个毛头小子,传了自己的刀法再怂恿一个不知所谓的小子前去挑战宋缺,呵呵。 只是让我没想到的是,徐先生也有此雅兴,那三手剑诀可俊得很啊,我还以为你要收那小子当徒弟呢。” 徐隐笑道:“徐某剑道未精,怎敢收徒?倒是安胖子,已经过了近半个月,可未见你带回多少关于魔门聚会的事。” 安隆冷声道:“劝你不要总在我们圣门中人面前口称魔门,石兄能忍你,我天莲宗的人可未必能一直忍耐下去。” “思想偏激是为魔,当你们何时能返归到春秋战国时期百家原本模样,或可称圣。” 安隆拂袖冷哼,说道:“正有消息要告知石兄,你便一起跟来吧!” 石之轩正在一张空白的扇子上作画,他在画一个女人,一个神态极其妖娆的女人。 这个女人不仅妖娆,她还有一股魔性,一股威势,虽只透过这张扇子,却已能感觉到她身上的不可抗拒、不可亵渎、不可罢休的气质。 画上的这个女人,正是阴癸派的掌门阴后祝玉妍! 安隆进入房间,恭敬的说道:“石兄,月中十五,城外的陈家堡内将会有一场盛会。” 石之轩笑道:“看来几十年都没有碰过面的大家,又会再聚一场了,这可真让人怀念啊。” 徐隐看着扇子上的女人,她不仅从细节上纤毫毕露,于神态上更是极致传神。 “我很好奇,祝玉妍的武功究竟有多高。” 石之轩说道:“她除了在修为上还能有所长进,境界上却永远也无法再做突破。” 石之轩看着手中折扇上的女人,有些怅然,有些怀念,又有些得意。 “安隆,说说玉妍的近况吧。” 安隆犹豫片刻,说道:“是。祝玉妍的天魔大法已练至第十七层解体境界,她已培养出了一名弟子,但据我所知,应该就是她的女儿,名叫单美仙,与慈航静斋的传人碧秀心将有一场宿命的决斗。” 石之轩有些惊讶,这些年他隐居静念禅院,潜修佛法完善他的不死印法,所以对魔门内部之事知晓极少,不知道祝玉妍竟然有了个女儿,难道是当初自己和她…… 但石之轩心中又做了否定,当初他骗了祝玉妍初夜本就没安好心。 他心知以祝玉妍的天赋实不下于自己,极有可能练成全部天魔秘。 到时必成统一魔门的最大威胁,所以才夺去她的芳心和初夜,令其心中留下破绽,永远练不成完整的天魔秘。 行事之时当然有所控制,保证不会令祝玉妍怀上自己的子嗣,以防最后成为自己的破绽。 安隆继续道:“近些年,阴癸派人才辈出,与祝玉妍同辈份的还有辟守玄、边不负、闻彩婷等长老,这些人的武功至少不在邪极宗的尤鸟倦等人之下。” 第九章 磨刀人 “除此之外,祝妖妇还有个便宜老公,单美仙正是她和那人生下的。” 安隆脸上露出古怪的笑容。 石之轩好奇道:“那会是谁?” 安隆说道:“正是霸刀岳山!” 石之轩双眉轻挑,说道:“原来如此,她最讨厌岳山此人,因此和他做一夜夫妻培养一个继承人出来,是绝不会动情的。” 徐隐知道原著,不过听到这些还是感叹魔门中行事,果然奇诡无比。 他说道:“也就是说,祝玉妍如果想确保阴癸派的优势,很可能也会叫上霸刀岳山来撑场面,他作为天下第一用刀高手,份量怎都不会太轻。” 安隆说道:“不仅如此,祝妖妇此人在江湖上的仰慕者可不仅只有岳山一人,鲁妙子你们听说过没有。” 石之轩道:“他是天下第一机关大师,才艺非凡,天文星象,机关地理,各方面学识都非常了不起。可惜,若是专志于武道,他的成就不会在我之下。” 徐隐道:“那可真是有趣。” 石之轩看了眼徐隐,对安隆说道:“你去准备吧,这回定要给他们一个惊喜。” …… 七月中,黄龙山庄,郊外清泉。 祝玉妍的师弟边不负追着一名白衣女子来到泉边,他虽一副道貌岸然的谦谦君子打扮,实则眼中全是亵渎的欲望。 “美仙为何见到师叔不来拜见,反而还绕道相走呢?难不成师叔就这么让你厌恶?” 白衣女子身形曼妙,长发及腰,孤影立于泉边,在朦胧月色笼罩下,仿佛披了层轻纱,如同月宫仙子下凡,绝美妖娆。 她背身对边不负说道:“师叔,在与慈航静斋的碧秀心一战以前,美仙需要宁心静气,不便与外人多加接触。” 边不负的眼睛从上到下,又从下到上,反反复复打量着单美仙的绝美身姿,早已心痒难耐。 他嘴角微翘,笑容淫邪而放荡,说道:“师叔当然不是不晓事之人,甚至师叔一点也不在乎你是不是非常厌恶我,毕竟本派天魔秘的心法讲究灭情绝性。 你既然被掌门寄予厚望修炼天魔秘,迟早都要到那一关的,就像你娘亲一样。那么与其便宜别人,不如让给师叔。” 单美仙美到不可方物的秀脸上已闪过怒意,“我不是娘亲,还望师叔自重!” 边不负走上前两步,哈哈笑道:“美仙,你此时越是抗拒,将来红丸被我所夺之时,就会越是痛苦,何不想得开些,师叔其实也是个很不错的人。” 单美仙感觉到身后的人影已越来越放肆,他张开双臂几乎就要环抱过来,立时皓腕轻扬,臂上缎带翩然卷出。 她的天魔秘已修炼至第十三层的空间篇,这含怒一击,看似如轻风拂面,温柔蹁跹,实则杀机深藏,暗蓄真气。 边不负怎会不知天魔秘的厉害,今日他本就是在试探这位师侄的武功,看以后是否有机会可以直取其红丸。 可这几乎不带半点风声,似缓实速的缎带袭来,他竟把握不清其变化走势,更几乎看不见它何时已落到了自己面前。 边不负连忙向后滑去,那雪白缎带虽不带一点风声,但卷过自己方才所站之地时,竟能原地炸出雷鸣,仿佛宣示着单美仙的雷霆之怒。 边不负笑道:“乖师侄,这功夫可真是俊得很,师叔对你与碧秀心一战可有着万分信心,不妨你我再亲近一下。” 他虽不敢硬接单美仙的天魔缎带,但并不意味着他完全没有办法对付单美仙,因为天魔秘中的部分武功,他也曾学过! 月色下一黑一白两道影子相互缠绕纵跃,半空中气劲相击之声不绝于耳。 单美仙已渐起杀心,而边不负也有了骑虎难下之感,再斗下去,只怕一场调戏就要变成一场死斗,这绝不是他想看到的。 两人越过清泉、丛林、山岳,来到一处乱石岗,这里砾石颇多,最适合制作磨刀石。 而此时,一阵刮耳的磨刀声正好在此响起。 单美仙与边不负都已听见,可他们并不在意,依旧缠斗不休。 然而这一阵磨刀声却是越来越响,已超过二人交手时的气劲爆鸣声。 这还不算什么,每一声磨刀之音,正好鸣响在二人交击的瞬间,节奏卡得分毫不差。 单美仙与边不负终于察觉出不对,夜半时分有人在此磨刀,虽说诡异,不过也未必不能解释。 可那人磨刀的同时,能清晰而精准的把握到两位顶级高手对拼时的每个动态,从而以声音影响二人交战时的节奏,破坏他们原有的后招,这就非顶尖高手而不可为之事。 分开落定的二人,终于注意到乱石岗中央的水洼旁边正坐着一个人,他磨的不是刀,而是剑! 一柄青光湛然、锐利无匹的利剑! 剑本来就很锋利,此时它的所有刃锋再经磨砺,已达到吹毛断发的地步。 可惜剑越是利,也就越是脆,真正的用剑高手,往往只会将剑尖三寸以内磨利至断发的地步。 而越往后,刃口越钝,直到接近剑格,这里就几乎不会开锋了。 因为高明的剑客,光是持剑之法就有多种,其中有一种就是以食指与拇指包裹剑格,增强对佩剑的掌控力度。 如果剑格处的锋刃太利,则会伤害自己。 面前这个磨剑之人,他手中的剑是全刃开锋,这至少会让他失去一种握剑方法,手中的剑也就会少去数百种变化方式。 边不负皱眉对单美仙说道:“今日聚会非同小可,不可让外人知晓。” 单美仙冷冷道:“所以你决定杀人灭口?” 边不负道:“我只希望我动手时,你别从后偷袭我,以免坏了大事。” 单美仙冷哼一声,并不言语。 边不负露出残虐的笑容,朝着正在磨剑之人走去。 “朋友,你晚上不在家好好睡觉,命丧荒野却也怨不得他人。” 那个人依然没有看边不负一眼,他已站了起来。 这时边不负与单美仙才发现他除了手中有剑,腰间还有一柄剑,寻常的红木剑鞘,不过却有着青铜的剑柄和剑格,古意盎然。 一个剑客为什么要带两把剑? 第十章 傲然 边不负懒得思考那些,他已出手,掌风瞬间逼近了那名剑客身前。 这一掌带着莫大的吸力,四周的空间都仿佛被它强行压缩进去。 它在打中人的时候,会瞬间将人体之内的五脏六腑全部吸往着力点,只要一下,中招者必定五脏六腑移位并完全粉碎,是非常阴狠毒辣的武功。 它不仅将四周的空气、落叶、碎石吸了进去,同时还吸进去了一道剑气。 那道剑气就像鸿蒙初开时的一道光! 它瞬间就劈开了混沌,撕裂了可以吸纳一切的掌劲,带着无可匹敌的辉煌和锋锐斩向边不负当面! 边不负脸上已满是震惊,他闯荡江湖数十年,用剑的高手见过不知凡几,但绝无一人的剑气能有如此犀利、辉煌、恐怖! 他感觉斩过来的不是剑气,而是对方手中被开锋到极锐极脆的宝剑! 千钧一刻,他正打算爆发压箱底的绝学来发动反攻。 忽而一对双刃从两侧斩来,挡下了这记可怕的剑气。 双刃被无形气劲牵引着回旋,重落回单美仙之手。 她虽然十分厌恶这个心怀不轨的师叔,可魔门当中几人不是如此? 为了阴癸派,她也不能坐视边不负这样的主要战力折损于此,尤其今晚这场聚会还非常重要。 边不负惊魂未定的站在单美仙身后,随即脸色大变,惊怒交加。 “师侄,方才是师叔大意了,没想到此人剑法如此犀利,此人万不可留,你我联手对他。” 单美仙一双秀目盯着对方,问道:“阁下何人,为何夜半时分会在此地?” 那人右手持剑,左手负于身后,身姿挺拔如苍松,仰首望星,神情忧郁。 “今晚可能要杀人,所以我需要将剑磨得锐利些,这样被我所杀之人才不会觉得痛苦。” 单美仙觉得对方的话听来十分荒诞,既然要杀人,怎还会顾及对方是否死得痛苦? 魔门当中的人去杀其他人,还只怕对方死得不够痛苦,只有看着对方死前经历极致的痛苦和挣扎,似乎才能得到扭曲的满足。 她还是忍不住的问了出来,“你要杀谁?” 那人叹了口气,说道:“可能包括天君席应、倒行逆施尤鸟倦、大帝丁九重、云雨双修辟守玄、魔隐边不负、子午剑左游仙、魔师赵德言……嗯,还有一些,我却记不住人名了。” 边不负被气笑了,大笑道:“哈哈哈,你可知你说的那些人都是什么人?” 那人不以为然的说道:“魔门八大高手,或者还有些不在八大高手之列的人物,总之在这把剑下,都没有任何分别。” 边不负和单美仙何曾见过如此狂妄之人,边不负眼中杀意沸腾。 “我就是你要杀的魔隐边不负!你有这个本事来杀了我吗!” 对方先是诧异了一会儿,然后微微点头,紧接着他的剑就刺了出来,无法形容的快! 边不负再次滑退,单美仙的天魔双斩已接了上去。 两人以快打快,半空中剑刃与双刀接连碰撞,火星连闪。 单美仙一双美目微微闪过青紫之气,她已将魔功运转到了极致,身法速度更快更诡异! 天魔秘的第十三层初步接触了空间这门秘法,天魔双斩配合天魔缎带的进攻之下,周遭的空间都似在被各种气场压缩。 寻常内家高手身陷这样的缠斗,一生对敌真气会因这种怪异的气场而被牵引旁移,任凭内功修为多么精深,招式多么惊奇,恐怕都难以真正重创到对手。 边不负并不急于出手相助,因为他忽然发现自己的武功已比不上这位天资卓越的师侄。 而那个剑客的剑法之犀利,也的确是他难以相抗衡的。 这场战斗,他除了等待那位剑客出现破绽,或者单美仙出现不支,才有机会插入,否则极有可能因气机牵引,同时遭受天魔气场和凌厉剑气的攻击,那绝非他所能够承受的。 看到这里的边不负心思越发阴沉下去,单美仙是他欲得而未得的心底渴望,如果对方的武功已胜过来自己,那么正常办法就已经无法得到她的红丸。 需要想个办法才行了。 而单美仙这边,交战已到紧急时候,对面那名双目狭长的剑客却似闲庭信步,剑法悠然自若,意之所往,剑即所往。 这已绝非寻常武功技法,而是技近乎道了。 他身形缥缈若烟,单美仙的天魔双斩和袖中缎带已有数次明明击中了对方,却都像穿透了一阵烟雾般,不起丝毫作用。 她甚至不由生出与自己交手的并非是人类,而是一个幽灵。 只可惜,即便是幽灵,恐怕也没有那柄绽放着耀眼辉光的利剑可怕。 那一剑点在了天魔缎带端部,原本以她的天魔力场,缎带只需一阵无规则的波浪翻舞,便能轻松化去剑中气劲。 然而这股气劲却精细入微的缠在了她的缎带每一寸位置,天魔力场上的入微真气与那股奇异的真气互相冲撞,天魔缎带立时碎成无数块,漫天飞舞。 对方笑了起来,说道:“姑娘好俊的内家功夫,若论入微之法,我不及你。” 单美仙双刃连斩,弹开了对方,她说道:“你不说我的天魔双斩,是因为你根看不上这门刀法吧。” 那人笑道:“这手刀法尚可堪入目。” 单美仙兀自不服,秀脸因怒而红,喝道:“仅是可堪入目吗?你的剑法却也未能破解,又算什么呢!” “姑娘本无杀意,徐某自无杀心。剑是杀人的剑,看了以后会死的,姑娘还是别看为好。” 单美仙说道:“你姓徐?” “单名一个隐字。” “徐隐!” “这个名字不算好,也不算坏,但至少它很好记住。” 单美仙点头道:“我一定不会忘记。” 徐隐笑道:“然后有一天武功大成,来寻徐某报仇?” 单美仙摇头道:“我跟你无仇,只是非常讨厌你这副目中无人之态,定要好好教训你!” 徐隐说道:“你娘亲或者有这个可能,我并无把握能赢过她,但是你……” 说着,他摇了摇头,非常遗憾的叹气道:“这辈子都绝不可能的。” 第十一章 阴后 单美仙气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正要娇斥,一个人忽然从黑暗中步行出来。 这是个胖子,但他却有着寻常胖子所没有灵活跟快速,他的步法是缩地成寸,眨眼间就到了两人身前。 他是胖贾安隆。 安隆看了眼单美仙,被她的美貌惊讶,眼中微微闪过贪婪觊觎之色。 而后又看了眼边不负,发出声冷笑。 “边老鬼,还有单师侄,我可确保此人所言为真,面对他的剑,就算是安某也绝不敢掉以轻心。” 边不负怒道:“安胖子,这是你请来的人?” 安隆与边不负向来不和,见到边不负在徐隐手下吃瘪,心下不知多么畅快。 “徐兄弟是我的好朋友,当然得带来与各位认识一下。” 边不负质疑道:“你可知今晚圣门六道齐聚事关重大吗!怎敢带外人来此!” 安隆嗤之以鼻,说道:“老子天莲宗爱带什么人来,就带什么人来,你阴癸派真当自己是盟主了? 况且,你以为我不知道祝玉妍这妖妇一样带了她的两个姘头到场。 别告诉我霸刀岳山和鲁妙子也是你们阴癸派的人!” 边不负脸色一变,又质疑道:“此人狂妄,竟想杀尽圣门领袖,莫非这是你的主意?” 安隆并不知道徐隐开始说过的话,疑惑的看向徐隐。 徐隐道:“你们魔门不是向来弱肉强食,徐某只是遵循了你们一贯行事准则罢了。” 边不负心知自己技不如人,此时再要反驳都只平白显露自己的气虚力弱。 单美仙却开口道:“圣门之中固有内斗,可也绝不会让外人肆意欺辱。” 徐隐淡然一笑,不屑回答,只是收起了长剑。 他现在带着两把剑,青铜剑插在腰侧,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他不打算动用。 用寻常的铁剑是为了不受青铜古剑剑灵的影响,来锻炼对破妄明真剑的掌控。 单美仙也收起了天魔双斩,对面前这人心下更加忌惮。 心道:等回去后,定要向娘亲汇报此人的武功。 四人分两路,步行来到了黄龙山庄。 这个时间点,已有许多魔门中的名宿到场。 安隆身旁除了徐隐以外,就是他的几个仆人侍女,石之轩不知何在。 他行动神秘,让人琢磨不透。 黄龙山庄属于阴癸派的产业,这在明面上一直不被人知晓。 在场的魔门中人,也是直到收到邀请才知这回事。 这本是一座不起眼的寻常农庄,但在阴癸派庞大的财力布置下,一时间也颇为气派。 祝玉妍就坐在上首主位,下方座位并不因实力而分,只以与阴癸派的关系亲近与否而排。 已引起不少人不满,比如安隆,其所坐之处,几乎挨着大堂门口,他已气的全身肥肉都在颤抖。 徐隐看着好笑,一个人坐到了角落位置。 此时边不负和单美仙来到祝玉妍身旁,分别说了些话,目光不是瞥向徐隐跟安隆所在。 祝玉妍微微皱眉,眼中闪过惊奇之色,随后被凝重所替代,深深打量了徐隐一眼。 徐隐也冲她点头微笑,如有默契。 祝玉妍实际年龄已不可考,但她是在最青春靓丽的年纪之时与石之轩相恋,如今已过了二十余年。 她至少已是中年,脸上却没有留下半分岁月的痕迹,一对秀眉斜插入鬓,双眸黑如点漆,极具神采,顾盼间可令任何男人情迷倾倒。配合她宛如无瑕白玉雕琢而成娇柔白哲的皮肤,谁能不生出惊艳的感觉。 单美仙站在她的身侧,外人完全看不出这是一对母女,说是姐妹,一点也不过分。 祝玉妍对大堂座位的排次,是有意打压不与自己一条心的人,但她亦懂得见好就收,并未一昧居于高位盛气凌人。 她走下主位,第一个便走到了靠近门口的安隆旁边,向他问好,这便是用威之后的安抚。 即便是安隆,在武功名望相去甚远的情况下,也不得不服祝玉妍的手段,强行压下心中不满。 “听说安宗主带来了一个朋友,可是有意引荐入我圣门?” 安隆看了眼徐隐,说道:“我的这位朋友喜好自由。” 祝玉妍不动声色,“是吗?倒是可惜。” 然后她竟然越过安隆,直接面向角落中坐着的徐隐。 “徐先生,可愿一见。” 徐隐张目看来,笑道:“祝后有请,徐某安敢不从。” 由于祝玉妍的主动邀请,立时吸引了在场诸多魔道高手的目光。 每个人此时心中都有不同的想法和打算,对徐隐的来历大感好奇。 霸刀岳山一声冷哼,他虽在隐香阁见过徐隐,不过当时只当他是个寻常路人,根本没有在意,此时只觉得面熟,却想不起他是谁。 但岳山曾与祝玉妍有过一夕之欢,虽说祝玉妍只是依照阴癸派的规矩与他结合,甚至还很厌恶于他,可这并不妨碍岳山对此仍心存侥幸。 更何况,祝玉妍身旁的单美仙是他的亲生女儿无疑,岳山认为两人之间既然有单美仙这么个亲情羁绊,他要比其他人更能捕获祝玉妍的芳心才是。 因此见到祝玉妍竟要单独会见徐隐,心下便十分不满。 一旁的鲁妙子看到岳山的反应,只是摇头一笑。 此时的鲁妙子也对祝玉妍倾心不已,因此在祝玉妍的暗示下才会来参与这场聚会。 事实上这座庄子就是他改造的,尤其这间会客堂内,已暗藏多处机关陷阱,随时可以给阴癸派提供足够的武力支援。 祝玉妍跟徐隐在堂外走廊同行。 “我已从师弟和美仙那得知徐先生你的剑法高明,徐先生可愿告知此行随安隆来此,目的为何吗?” 她虽只是寻常的随口问话,但无论是神态还是语气,都让人难以拒绝。 可徐隐剑道一心,早已心如铁石,怎会轻易动情。 他说道:“祝后与安胖子之间的关系似乎很不好。” “只因安隆一向以石之轩马首是瞻,而我与石之轩向来势不两立。” 徐隐说道:“那可与我没有关系,安胖子带我来,只告诉我说这里有很多足够我感兴趣的对手。” 只这样的一句话,已让祝玉妍以为徐隐是个地道的武痴。 第十二章 与会争执 祝玉妍问出最后一个问题。 “那么徐先生可否能告知,石之轩是否已经来了这里?” 说话之时,她双目直视徐隐,目光迥然明亮,仿佛可以窥破一切谎言欺骗。 天魔秘本就包含有对精神意念修行的法门,若是精神力弱于对方,则根本无法隐瞒过对方自己的想法。 徐隐的精神修为已不算差,他依然保持着微笑,说道:“我不知道石之轩是否和安隆之间有什么联系,我感兴趣的只是这里的对手。” 祝玉妍对徐隐已失去了兴趣,说道:“希望你不要死在这里。” 她重新走回了大堂,面容恢复到开始的冷漠。 单美仙看了眼走在祝玉妍身后的徐隐,低声问向祝玉妍。 “娘,此人是不是石之轩?” 祝玉妍微微摇头,“他绝不是那个人!” 而后按照原本的节奏,与在场的魔道高手一一打过招呼,才坐回了主位。 “周将灭齐,而后必然向南灭陈一统天下,此乃天下大势,无人能够逆势而为!” 祝玉妍清朗的声音回荡在大堂之内,压下了所有人的议论声。 “天下一统,思潮必归儒道释正统! 我圣门思想又将被三教压制,却不知又要等待几百年,方可重现于世。 如今以静念禅院和慈航静斋为首的所谓正道,于四方围剿我圣门各派。 魔相宗已被驱逐至漠北阴山。 邪极宗分裂为四。 洛阳城内已开始驱逐老君观。 天莲宗商人出身,盛世之时,商人却尽是贱民。 灭情道行事风格更被斥为乖逆常伦。 如我们圣门依然分裂如故,必定世世代代受正教压制,敢问诸位同道可甘心如此?” 祝玉妍一番话点破各派现实,再加上她本身就有种让人信服的魔力于此,自是引起众人共鸣。 徐隐听了祝玉妍的话四下旁观,心下一笑。 魔相宗来历神秘,不知出于历史上百家中的哪一家,但赵德言却是个彻头彻尾的汉奸,今日就被逼进了大漠。难怪未来会投靠突厥。 邪极宗手掌天魔策第一秘典道心种魔大法,数百年来一直是魔门领袖。 然而自从邪帝向雨田离世,亦或破碎虚空后,便产生极其严重的内讧。 这引起内讧的四人便是向雨田晚年所收的四名弟子:尤鸟倦,丁九重,周老叹,金环真。 他们四人本就天生邪恶残暴,向雨田却并非邪恶之人,之所以要收这样的四个败类为弟子,目的就是让他们自相残杀,好令邪极宗以及有关道心种魔的武学彻底消失。 向雨田为何会产生这样的想法,让人匪夷所思,然而这一定与道心种魔这门武学有关。 他们四人也的确势如水火,自向雨田离世后,邪极宗便分裂为逆行派、帝王谷、赤手教、魅惑宗。 常年内斗下,邪极宗已成六道中最为势微的存在,即便如此,这四人还未放弃内斗。 至于老君观,其实就是真传道,源自汉末五斗米教,因其****以及云雨双修的缘故,被道门正教视为邪魔外道。 天莲宗自不必多说,但现在这个乱世。反倒的确适合安隆这种以武行商的商人发展。如果到了盛世,天莲宗不挂上其他名号,作为商人就只能寄托于权贵之下。 而以席应为代表的灭情道,据闻从事的是龙阳断袖之事,所以祝玉妍才说他们的思想被正道称为有乖常伦。 祝玉妍能在一番话中点出各派痛点。显然对一统魔门做过相当的准备。 今晚,她是绝对不可能让任何人破坏她的计划的。 魔师赵德言与祝玉妍本有默契,说道:“这是老夫思来所难解之事,祝后可有什么想法?” 祝玉妍直入主题,她凛然而道:“只有魔门两派六道一统,合齐十卷天魔策,方能与所谓正道一较高下!” 堂内忽然陷入一阵死寂,仿佛落针可闻。 赵德言不愧是好盟友,立即接住了场子。 “这些年来,各派谁不赖祝后帮忙度过许多困境,无论是武功还是才智,在场又有谁能及得上祝后?我赵德言愿推举祝后为圣门盟主,领导我们对抗正道!” 台下传来安隆的嗤笑声,他说道:“赵德言,你们魔相宗就这么甘为阴癸派的走狗?你说祝后武功能力压各派,能力可领导我们对抗正道,可我安胖子却怎么觉得,这么多英雄好汉,难道都比不上一个女人?” 倒行逆施尤鸟倦哈哈大笑,赞同道:“不错!祝后的武功手段的确厉害,但要我倒行派听一个女人的指挥,却是万万不可能的!” 场间众魔各抒己见,有些人的确是心服祝玉妍的手段,但部分人心中各有利益打算,自是借机将水搅浑。 忽然一声冷哼,传入每个人耳中。 功力稍次的,甚至被震得耳膜出血,暂时失聪。 场间几名魔头都看向了发出这声冷哼之人,他内功显然相当精深,否则断难做到这一手。 那人正是霸刀岳山,他的目光分别从安隆和尤鸟倦脸上扫过,以高傲睥睨的神态说道:“安胖子,尤鸟儿,如果祝后不适担任此位,难道凭你们两个臭鱼烂虾也配?” 武功和信心正值鼎盛时期的岳山,实力自然力压安隆与尤鸟倦一头。 他此时站出来,显然是力挺祝玉妍。 尤鸟倦心性邪恶偏激,纵然武功不如,却也受不了岳山如此蔑视。 “岳山,这是我们圣门之会,又与你何干,莫不是你以为仅凭自己手中霸刀就能敌得过这么多圣门好手?” 岳山抱臂于胸,气度沉凝,渊停岳侍,在被宋缺击败以前,他无愧于天下第一刀之名。 “尤鸟儿想来尝尝岳某手中之刀?” 尤鸟倦虽满腹杀机,却迟迟不敢动手。 旁边的三位同门,丁九重、周老叹、金环真同时发出讥笑声,纷纷出言激怒尤鸟倦,迫使他向岳山挑战。 安隆虽然也不喜欢尤鸟倦喜怒无常的邪恶变态性格,但此时这人算是自己的潜在盟友,于是在尤鸟倦彻底下不来台,朝岳山挑战之际,先走了出来。 “岳山,你号称霸刀,可却怕了近日来声名鹊起的一个后起之辈,甚至还派出小字辈的人物却试探那位的刀招,堂堂霸刀何至于变得如此胆小怯懦了?” 第十三章 试剑 利用赵千鹤试探宋缺天问八刀,是霸刀岳山潜藏在心底的秘密。 他对宋缺这颗冉冉升起的刀道新星的确充满极大的忌惮,但在外人面前,他向来对宋缺都表现得很不在意,甚至多次表达对天问八刀的不屑。 此番被安隆在众人,尤其自己暗恋对象面前揭了老底,脸色自然变得极为难看。 他为人粗莽,却并非全无心计之人,当下却仍旧故作不屑,说道:“安胖子,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所指为何。 岳某活了半生,于血雨腥风中铸炼此刀,早已舍刀之外再无他物,你想以此话动摇岳某心神,却是痴心妄想。 尤鸟儿既然不敢下场应战,不如就让岳某来领教领教你的天心莲环!” 安隆不屑道:“你传河阳赵氏传人赵千鹤以剑使刀之法,别人虽然看不出这刀法是什么,可安胖子我却是心知肚明。 结果连宋缺一刀都接不住,说来简直可笑!可惜你没在我的隐香阁呆太久,不然你在晚上就可真正目睹到宋缺的刀意。” 岳山被连番挑衅,杀机已不再掩饰,从席位上走了下来。 在场众多魔头都中止私下的谈话,神色各异,如同看笑话一般看着场内的这场冲突。 更有不少人产生怀疑,难道岳山是真的对那个岭南过来的宋缺十分忌惮? 安隆当然不可能接受岳山的挑战,以他现在的实力,正面相斗绝非岳山对手,不过岳山要杀自己,也绝非易事。 但当着圣门各派的面仓惶逃走,不仅会坏了石之轩的大事,还必将被他人所耻笑。 他眼睛快速扫过一旁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徐隐,连声说道:“当天夜里,就有一人再教了赵千鹤三招剑法!” 天君席应在旁接道:“那一场我正好看到了,赵千鹤的武功稀松平常,但那三手剑法,的确相当了不起。那一场实力悬殊的赌斗,也的确精彩。” 说着,他似笑非笑的看了眼岳山,眸中带紫的眼神显得多少有些煽风点火的意味。 安隆哈哈大笑,“原来天君当时也在场,赵千鹤至少没有被一刀就劈得失去反抗之力。” 席应说道:“的确,三招剑法撑了宋缺整整四刀,已相当令人意外,比之前以剑使刀用出的狗屁刀招高明太多。” 岳山早已从江湖传闻中知道了当日发生之事,他也惊诧过赵千鹤的剑法怎会提升那么快,又遗憾没能见到宋缺的刀法。 但此事事关颜面,他见席应与安隆一唱一和,心中已将席应恨上。 安隆说道:“如此对比,你岳霸刀与那位传授剑法之人,武功可相差甚远。” 岳山冷冷说道:“未曾比过,如何可知?” “好!” 安隆一拍桌案,看向徐隐。 “这位徐先生,单名一个隐字,正是他传的赵千鹤三招剑术,如由他本人施展出来,却不知你岳霸刀敢不敢接!” 徐隐坐在桌案旁,自斟了一杯葡萄酿,悠然道:“安胖子,这次来我是帮你料理所谓魔门八大高手的,霸刀岳山自有宋缺收拾,不在我的名单之列。” 他此话至少犯了两大忌讳。 一是在魔门面前不称圣门; 二是将岳山与宋缺做比较。 任谁看来,这都是取死之道。 在场魔门各大魔头神情同时剧变,早已恨徐隐入骨的边不负露出快意的笑容,暗道:你这是自寻死路,狂妄自大的混蛋。 单美仙微微皱眉,再次见识了此人的狂妄。 祝玉妍从头到尾一言不发,静观其变,眼神是不是看向堂外,似在等待什么,对徐隐的表现既不生气,也不在意。 安隆满以为徐隐必然会出头与岳山一战,不管结果如何,他必然无法得到魔门的其他秘籍,而且无论胜败都能满足他的意愿。 可惜徐隐不按套路出牌,出言如此狂妄,真不怕被在场的众多魔头同时追杀? 要知道圣门之中什么人都有,但绝对没有正大光明讲究君子之战的好人! 安隆有些失态,指着徐隐说道:“你…你这是什么意思!” 徐隐饮下葡萄酿,回味甘甜,神态怡然。 “字面上的意思,来此不为诛魔试剑,又为什么?” 他索性提起酒壶,站起身来,拔出腰侧的第二把剑,那把被他打磨得银光崭亮的宝剑! “安胖子,你老实坐下,既是手下败将就多吃少说。” 他以剑身拍向安隆肩膀,安隆已用出多种身法躲避,他虽然号称胖贾,也的确痴肥无比,但他的轻功身法,即便是在魔门八大高手当中,也足以列入前四! 然而这般高明的身法步法,却如被磁石吸附了一般,怎么都避不开这看似轻如鸿毛、缓如轻烟般的一剑。 他不仅避不开,看起来还像主动迎了上去。 剑压在了他的肩膀上,压垮了他的肩膀,压沉了他的脊柱,压弯了他的双腿,压得他无奈的坐回了原本的位置,震起一桌汤汤水水。 谁也没想到安隆带过来的帮手,首先出手却是针对安隆本人,这是否就是传闻中的作法自毙? 但此时已没人耻笑安隆的狼狈,因为他们看到了那柄银光湛然的长剑,看到了他已指向在场的每一个人。 那柄剑明明只是随意前指,角度固定,然而在场无论坐在哪个位置的人,都有一种感觉,自己已被那柄剑盯上,已成了剑下所指的猎物,随时都要面对它的凌厉一击! 这既是剑法,也不是剑法,这叫剑道! 方才自诩舍刀之外再无他物的霸刀岳山,脸上阴沉的神色终于变得震撼。 刀剑颇有相通之处,最好的刀客与最好的剑客,有些精神奥义甚至是互通的。 所以他看到了这柄剑,当然也看出了这柄剑所代表的境界。 这是无剑之境! 并非是指以气为剑的无剑,而是指剑存于心,便无处不在! 所以徐隐的剑只在手中,却似已在每个人的面前,因为只要他意念一动,他手中的剑就可随时出现在这间大堂的任何一处! 仅仅只是这份境界,就已是霸刀岳山可望而不可及的高度。 在这柄剑的面前,他的霸刀能撑多久? 第十四章 无剑之威 魔师赵德言、天君席应,这两人的实力在魔门八大高手当中分列第三第四,然而看到这柄剑,亦都不禁沉默起来。 单美仙虽与徐隐交过手,但也是第一次见到他的剑道,亦不由心驰神摇。 她的眼中,除了那柄银光湛然的剑,还有那个手持酒壶、衣袖飘飘、神态恣意、狂放潇洒、悠然自若的男子。 他的气质不仅是狂放、飘逸,还带着难以形容的仙气,与在场这些要么个性偏激、要么残虐好杀、要么行为诡异的魔道凶人全然两异,让单美仙深深感觉到世间竟还有这样的神仙人物。 这不仅让她好奇,也深深的吸引了她,心跳有如鹿撞。 明白这是情愫暗生之时,单美仙不由恍然微震,旋即想起阴癸派的祖训,修炼天魔秘的传人,必须要灭情绝性,绝不能与自己所喜欢的人结合,否则终身无法练至最高层。 而她不仅是天魔秘最高心法的习练者,还是她母亲寄予了极大厚望的继承者,是万万不可对人动情的。 一时间,心中错乱丛生,陷入矛盾之中。 阴后祝玉妍并不知道站在自己侧后方的女儿此时的心理变化,她原本寂然冷漠的双眸,此时也不由被那柄剑所吸引。 以她的修为境界,当然能够看出这柄剑所代表的意义。 她轻声对身侧的边不负和单美仙说道:“这个人的剑已臻至无剑之境,你们败给他是情有可原,甚至应该感谢他手下留情,否则你们二人已不可能再返回这里。” 边不负的神情更加阴沉,微微低下了头,心中升起强烈的耻辱感,但这股耻辱感又让他无可奈何、无可排解,只能深深的压抑下去。 此时在场只要修为够深的人,都不愿轻易招惹徐隐,但也不能坐视徐隐只身单剑藐视群魔。 老狐狸总是要等待年轻人出马探路,自己再坐收渔翁之利的。 不过这回出马探路的却并非各派的年轻人,而是一个穷凶极恶的家伙。 倒行逆施尤鸟倦此前已受了岳山一肚子鸟气,正愁无处发泄。 他们邪极宗的门徒都未得到邪帝向雨田的真传,武功虽然可怕,但称不上顶尖。 他尤鸟倦名列魔门八大高手末席,常常自得于此,却根本看不穿徐隐这柄剑上的危险之处。 只觉众人忽然保持沉寂,那实在是胆小怯懦之举。 这人能一剑压服安胖子,实力当然非同小可,不过那也有可能是他出手偷袭的缘故。 尤鸟倦从背后取下他的独脚铜人,冷冷看着徐隐,说道:“诛魔试剑?你以为压服了一个安胖子,就能在我们圣门之中横着走是吗?为何不尝尝老子铜人的厉害!” 说着,独脚铜人已然呼啸而出,带着震天裂石般的威势,直接砸向徐隐头顶。 尤鸟倦魔功精深,又是内外兼修,绝非浪得虚名。 这独脚铜人看似随意挥击,实则攻守喻于一体,劲力看似张狂猛恶,实则虚实内藏。 再加上他的身法暗藏无数后招,无论是招架还是闪避,都绝非最佳应对之法。 最可怕的是,这独脚铜人舞动间带起的风声,虽只有一瞬,不过风声呜咽,穿透人心,似有精神念力,可攻入人的精神识海,使人不禁回忆起身世之中凄惨之处,难免神情恍惚,陷入迷茫。 这是尤鸟倦手上的拿手功夫,寻常江湖上的高手,当他全副注意力都集中在独脚铜人身上时,绝对料不到这手魔音入风,攻敌识海之法究竟有何等阴毒狠辣。 由此着道者简直不知凡几! 这一家伙出手,不说同为邪极宗的几个人,就是魔门八大高手的其他人,也不禁微微点头,换做是他们,也绝对不可能正面硬接。 尤鸟倦看着徐隐依然保持挺剑向前的傲立姿态,以为他已被魔风袭脑,短暂失神,心下大喜,只待手中气劲化虚为实,一举将其头颅砸碎,好在众人面前大逞威风。 很显然,他想得有些太美了。 一个看似美好的事情,往往都会发展向很糟糕的方向。 比如现在,那柄原本在尤鸟倦视线中的剑消失了,再出现的时候已到了他的面前,正指着他的咽喉,即将穿透而过! 尤鸟倦得意的神情转瞬间变成了极致的惊恐,他这才知道原来这柄剑想到哪,就能去哪,想要穿透自己的咽喉,就能穿透自己的咽喉! 这才只是一招! 身为魔门八大高手末席的尤鸟倦竟连一招也接不住?! 就在这时,独脚铜人一端忽然折断,也改变了原本的运行轨迹,时机简直恰到好处的撞在了徐隐的剑身上。 这一剑因此稍微偏了一下,没能穿透尤鸟倦的咽喉,只刺穿了他的锁骨。 独脚铜人当然不会自己折断,更不可能被尤鸟倦所折断。 在场能让这个奇门兵器神不知鬼不觉的折断的人,当然只有一个,那就是阴癸派的宗主祝玉妍! 也只有她,能隔着数十步的距离,以天魔力场的微妙控制力达成这一切效果。 尤鸟倦捡回了一条命,他当然不会等徐隐再对他刺第二剑,人便已远远滑开,撞翻了不知多少桌席,比起此前的安隆,可要狼狈一万倍。 但他此时的心里只有恐惧,哪还会有半分耻辱。 同时他也想不到自己此前不久才出言得罪祝玉妍,在此关键时刻,竟然只有她对自己出手相救。 虽说邪极宗尽是忘恩负义之辈,但刚刚被救的现在,却还没可能一下就忘记救命之恩,尤鸟倦不由略显感激的看了眼祝玉妍。 此时众人神情更加凝重,经过尤鸟倦的舍命试探,终于确定面前这个剑客手中的剑,绝非花架子。 祝玉妍看着徐隐,说道:“徐先生的剑法果然让人惊为天人,玉妍在此再次向你发出邀请,可愿加入我们圣门?” 徐隐畅饮一口酒,叹了口气说道:“徐某手中的剑从未动摇过,徐某的意志也不可能有任何动摇。” 祝玉妍的神情渐渐阴沉下来,说道:“徐先生的武功虽然绝顶,不过不可能失智到要以一人之力抗衡我们圣门六道吧。” 徐隐说道:“徐某好剑成痴,却也不是傻子。” 祝玉妍忽有所感,双目凌厉有恨的瞧向门外,冷哼一声。 “我还奇怪安隆这等俗人岂能指使像徐先生这样的剑道宗师,原来能请你出手的,果然另有他人,徐先生之前可对玉妍说谎了哩。” 第十五章 魔宗弱点 堂外忽然一阵阴风,吹得门扉哐哐直响。 一道身着紫衣锦服的人影似被风吹了进来,昂然负手立于徐隐身旁。 “徐兄弟,这可不关我的事。” 来人正是石之轩,他这么说,是因为徐隐此前曾说过他需要的报酬是魔门各派的不传之秘。 现在石之轩超过两人计划的那样提前登场,已使徐隐的机会变少。 徐隐摇头遗憾,说道:“这与石兄毫不相干,就连徐某也没料到,在我如此挑衅之下,你们圣门的高手居然还能安然稳坐,一点也不受激上当,累得徐某想要拿下其中某人也实无机会。” 石之轩道:“不过没有关系,你想要的,石某日后定有所报!先以花间十二支和幻影剑法为谢礼,希望徐兄不要见怪。” 说着便将花间派和补天阁两派不传之秘随手丢给了徐隐,徐隐也随手接下,藏入衣中。 场间众人看得目瞪口呆,都未曾料到徐隐跟石之轩的关系居然这么好,就连门中不传之秘也能随意交授。 祝玉妍看向石之轩的眼神看似只有恨,自石之轩真的进入大堂,她竟一句话也没说过。 不过只看群魔瞧向石之轩的眼神都充满深深忌惮,就知道他在魔门中的地位非同小可。 魔门两派六道自五胡乱华之乱世以来,虽说人杰辈出,但真正能匹配帝、后、王者,唯独只邪帝向雨田、阴后祝玉妍以及邪王石之轩。 向雨田已破碎虚空自不用多说,石之轩自创不死印法、幻魔身法等武学,惊才绝艳堪称百年难得一遇的奇人。 实际上比起仅食阴癸派天魔秘老本,未曾推陈出新的祝玉妍来说,他要更胜一筹。 事实上也的确如此,原著之中,祝玉妍哪怕到死,以天魔秘第十七层解体境的玉石俱焚自毁之法,也只能轻伤于他。 若是真给石之轩聚齐各派武学以及各自典藏的天魔策分卷,绝对可以还原出道心种魔之法,求得破碎虚空之境。 此时石之轩与徐隐在群魔环伺之中,言笑自若,视群魔如无物,于气势上已占上风。 祝玉妍知道不能再等下去,她决定以最直接的方式解决石之轩这个一统魔门诸派最大的麻烦,同时也是自己此生最恨之人。 “石之轩,本座师尊因你而死,今日该当做个了断。” 石之轩看向祝玉妍,眼神中似歉然似讥诮,因其圣魔一体的特质,他表现出的状态和情绪可以糅合极为矛盾相异的两方面。 也许当初石之轩并非只是利用祝玉妍,但他融合花间与补天两派秘法之后,心性受到影响,所做所为可就未必简单了。 “玉妍,多年未见,你虽满世界派人追杀于我,甚至不惜暗中向慈航静斋、静念禅院那些正道提供消息,可我依然不恨你。” “你住嘴!” 祝玉妍大怒,她已不再是二十年前青葱少女的单纯,不可能再被对方几句看似柔情蜜意的话给糊弄欺骗。 正因为在这样的甜言蜜语下受过极大创伤与挫折,她不仅是对石之轩,更加对男女之间的感情都抱有万分厌恶的抵触情绪。 所以才能狠下心委身最厌恶的霸刀岳山,才能拒绝如鲁妙子这样的稀世英才追求,一心扩张宗门,培养门徒。 祝玉妍拂袖而道:“石之轩,你今日来此,也是圣门盟主之位是吧!你是什么人我最清楚不过,休要在我面前舌灿莲花!” 众人都没想到祝玉妍对石之轩的恨意如此强烈,语气当中无一丝客气。 石之轩轻笑一声,说道:“未知若是玉妍你成了圣门领袖,下一步又该如何对抗正道?” 祝玉妍道:“哼,我自要联合各派势力,攻守同盟,正道相逼绝不后退!他们向来虚伪做作,能斩尽杀绝却偏要伪善仁慈的放人一命,真要群起对抗,我们绝不会落于下风!” 石之轩仰头大笑,“此言除了平白浪费各派鲜血,又有何益?” 徐隐在旁边凑热闹道:“石兄行事一向精准、无有不成,想必以拟好对策。” 石之轩说道:“当然,天下最多再有十年必然一统,这是大势所趋,非人力所能扭转。 玉妍纵然领袖群雄在这十年之间与正道相抗占据上风,可天下一旦一统,那些作为中立的门阀世家、皇族贵胄,真能容忍我们圣门如此作为?” 徐隐说道:“此前祝后便已说过,魔门的危机不在正道,而在天下一统后,统治阶层会自然而然的使用正道的思想、智慧收束人心,使天下由形式到思想真正的定于一。如此对魔门的打击才是最大的。” 祝玉妍当然记得自己说过的话,她冷哼一声说道:“如此,便以我们圣门为骨干,于这十年乱世之中发展各方势力,或协助弱势一方抗衡强者,延迟一统到来,直到世人能够接受我们圣门各宗思想,再由我圣门主导一统天下!” 这是堂而皇之之言,事实上阴癸派有更加务实的手段。 比如男人统治天下,而女人降服男人,因此女人也可借男人之后来掌控江山,这亦是阴癸派将来掌控天下的核心手段,此时只是不便于众人当面说出而已。 石之轩叹了口气,说道:“若是二十年前,此法或有可能。可如今北强南弱之局已成,以我们圣门之力就算全力以赴,也难以抗衡大势前进方向,否则必会在大势面前化为齑粉。” 徐隐补充道:“况且自汉武独尊儒术以来,遭到罢黜的百家,核心门徒逐渐消亡,在受到世俗的各种打压下,后人的思想逐渐偏激、愤世嫉俗。 就如邪极宗原出自于墨家,墨家讲究兼爱非攻、尚同存异,可这一点便是邪帝向雨田都做不到,更不用说他收的四个不肖弟子,恨不得互相灭了对方。 而花间派出自纵横一脉,讲究的是借大事而行合纵连横之法,实属权谋机变、雄辩滔滔之辈。 而传下来的花间派,却变成了画艺脱俗、风花雪月、得情而忘情的浪子。石兄,莫怪在下话中讽刺。 可你们魔门诸派实以丢失数百年前百家之圣名,存下来的仅仅只是偏离原宗法意的魔心而已。 如此魔心,要么陷入人**望,要么泯灭人性,又如何能教化世人,令他们改变信奉三教的宗旨,以你们各派思想为尊?” 第十六章 分裂天下 徐隐一番话算是点透了魔门难以取得天下,并坐稳江山的核心所在。 事实上,在大唐双龙传之后的故事,《日月当空》中,婠婠的弟子就是大名鼎鼎的女皇武则天。 即便以武则天之能,借助权势一统魔门,也不敢以魔门思想替代三教正统,依然是以儒道释三家为正统治理天下。 可见魔门发展到后面,就已经变得越来越务实,不再固执的以各派祖传下来的思想为宗旨行事。 可这番话,在场内众人听来,却是想法各异,多数嗤之以鼻,认为魔门思想之所以无法行遍天下是因为没有如汉武帝这样的强权推行,否则绝不至于此。 只有极少数人深感赞同,祝玉妍表面不屑,其实心中已是暗自点头。 单美仙则非常认同,她的认同源自于现实加于她身上的压力。 她自幼被祝玉妍期以重望,希望能够成为祝玉妍之后魔门当中最有能力的领袖。 再加上祝玉妍本就受过情伤,尤其担心自己的女儿也会走向旧路,因此才会纵容师弟边不负屡屡骚扰,甚至已打定主意将单美仙的红丸送与边不负,以助她练成灭情绝性的神功。 未来所有的路,祝玉妍几乎已经替单美仙安排好了,可唯一忽略了单美仙自己的想法。 魔门并非隐世宗门,事实上他们大隐隐于世,甚至过着比寻常寒门富裕百倍的生活,传人怎么可能不受世俗间三教思想影响。 三教思想虽然也有许多糟粕,但从大处而言,的确胜于魔门偏激愤世的思想太多。 单美仙就是其一,虽说原著中她被边不负强女干后,又受祝玉妍阻止,不得复仇,只得叛出阴癸派愤而出海,在琉球岛成了东溟派的东溟夫人,并且立下奇特习俗,只能男子嫁给女子,子随母姓。 但其所作所为,其实并不离经叛道,从她对寇仲徐子陵的态度可以看出,她其实是个本性温和善良的人,不似婠婠这个师妹一般,杀人不眨眼。 此时单美仙对徐隐的滔滔之言,已满是倾慕。 石之轩一声苦笑,“原来徐兄是这样看待石某的花间派的,其实徐兄有一点误解了,我花间派虽以艺术入武道,讲究得情而忘情,其根本目的依旧是为了贯彻天魔策的宗旨——斩情绝性! 事实上圣门当中,除我花间派以外,其余各派所习武功虽各有不同,最终追求的都是这一点。 比如阴癸派为了灭情,就有所谓的斩俗缘,也有和厌恶之人交合,让人彻底绝了男女方面的心思。 补天阁则以刺杀的方式,使心性冷酷达到忘情的境界。 邪极宗则是以杀戮、施虐做到这一点。 灭情道就更不用说,他们一派不是戏子就是相公,戏子无义,相公嘛……你自然懂的。 魔相宗我就看不透了,不过赵先生行事向来喜欢翻脸不认人,想必也有独特之法。 徐兄这下可知道了?” 徐隐点头道:“看来徐某需要向石兄道歉,原来你们魔门思想变化至如今地步,也不全是世俗打压的缘故,跟这天魔策也有很大关系。 越是绝顶的武学,越易改变一个人的心性,天魔策虽是直指破碎虚空的神功妙法,可从这一点看来,也却非善法。” 石之轩叹气道:“既入此门,除了一往无前,精进修身以外,又能有何法可循?人在江湖,身不由己!” 这话说进了在场众多魔门中人的心坎里,尤其有些并非十分认同本门思想的人。 祝玉妍一声呵斥,“今日这场盛会,非是给你二人来唱双簧的!石之轩,你究竟想怎样,不如在此给个交待。” 石之轩轻笑一声,说道:“玉妍,你又何必焦急。如我成了圣门盟主,一定不会再与正道直接冲突,这一点原因方才已经说过。” 一直沉默的赵德言冷笑道:“石之轩,难道你打算叫各派一直容忍退让?” 石之轩不屑的说道:“正道四大圣僧的实力我曾领教过,他们虽追杀我千里,却又如何奈何得我? 玉妍,这中间你虽为他们出了些力,可是不是没想到这些正道高僧其实这么没用?” 祝玉妍撇过头,冷哼一声。 石之轩接着道:“我若成盟主,自有妙法让他们不敢寻衅滋事。” 赵德言道:“这不过是守而已,无非是回到汉末乱世以前情况。” 石之轩朗朗说道:“只有韬光养晦,方有力量出击!纵然北朝一统天下,可如今天下,自西晋司马家以九品中正治理天下后,门阀士族林立,其力量虽然分散,却是当世断不可忽视的力量。 事实上,无论南北,其皇族贵胄,无一不需门阀世家支持,否则又如何能够坐稳江山,而皇室本身就出身自门阀世家。 纵然天下一统,中央朝廷要实行中央集权制度,就不可避免的要与地方上的门阀士族产生冲突。 这样的冲突必然带给我们机会,天下能统,自然也能分!只要外部施加压力,再内部增强一些矛盾,呵呵,又何愁乱世不再来临。” 石之轩对如何重新分裂天下,并且化盛世为乱世,心中已经有了预案,他来此争夺魔门盟主之位,自是准备充足。 徐隐心中一凛,他已知道石之轩未来将会使用的手段。 化身为裴家的子弟裴矩,积极入仕隋朝,向外分裂突厥,种下外部仇恨的矛盾,向内协助暴君杨广夺位,又收了太子杨勇的儿子杨虚彦为徒,种下大隋内部矛盾。 同时布局西域,想必也在那留下了不少后手。 而后杨广果然如他所料,将大隋盛世败得一干二净,隋朝不过三十年,就立马陷入四分五裂的乱世之中,达成了他的目的。 也因为他,这天下魔涨道消,如果不是因为碧秀心在他心灵中种下了一缕破绽,恐怕即便合双龙跋锋寒之力,也未必能阻止他继续分裂李唐的谋划。 盖世魔君在此已初露峥嵘! 赵德言等人比徐隐更加了解石之轩的手段,听他畅叙天下局势,就知道他一定有把握在天下一统后继续分裂山河,因此人人虽对他不以为然,心中却认为比祝玉妍的手段更加精妙。 可正因为石之轩太过厉害,如果让他掌握了大势,又有谁能制得了他? 祝玉妍一声冷哼,“石之轩,你也太过想当然了,若你的武功不能压服各位同道,又怎有资格做这盟主之位?” 第十七章 剑光 石之轩跟祝玉妍之间的恩怨,已非三言两语能够说得清楚。 祝玉妍傲然邀战,石之轩却是正有此意。 他拍了拍徐隐的肩膀,虽未多说什么,但徐隐已经了解石之轩的意思。 魔门中人行事哪里会有君子协议,一旦邪王和阴后交战,谁也无法知道会不会有人在暗中插手偷袭,尤其这里还是祝玉妍的主场。 事实上,若非因为有徐隐存在,这场聚会石之轩根本不会参与。 他精通补天阁的武学,等事后寻一个机会偷袭祝玉妍并非难事,可如此一来,也自然难以威压其他魔门宗派,总不如正大光明的交战胜之赚来的名望大。 “玉妍有心切磋,我又怎忍心拒绝。你我是到外面,还是在这里?” 祝玉妍冷冷道:“要打就打,何用再择他地!” 倏的一掌随意拍出,风起之处,尽被天魔力场覆盖! 堂内众人知道厉害纷纷后撤,一些桌椅盘盏被激起的天魔力量吸引,汇聚到一团立时碰撞为齑粉。 天魔秘共分六篇十八层,一到四层为「形神篇」,五到八层为「刚柔篇」,九到十二层为「虚实篇」,十三到十六层为「空间篇」,十七层为「解体篇」,十八层为「轮回篇」。 祝玉妍虽止步于第十七层,但她的天魔力场已可压缩至一点,宛如黑洞一般神奇,若是将这一点彻底爆发出来,就是天魔解体大法。 瞬间便能造成极其可怕的杀伤力,当然自身也因为承受不了这样的力量反噬,会跟着一并身陨。 此时掌风连出,即便是石之轩也绝不敢直面锋芒。 但他化自不死印法的幻魔身法更是诡异异常,天魔力场无法将他自身散发而出的真气牵引偏离,反倒会被他以生死真气进行轮转变化,化为己用。 石之轩的幻魔身法,在这天魔力场中游离蹁跹,就像落叶擦着风的轨迹在飞行,无论风力如何凶猛,落叶都能不受其害,徜徉风间,镇定自若。 祝玉妍见状,没有盲目加大天魔力场的引力,她要亲手试探清楚石之轩对外界真气的转换和牵引的原理,于是没有继续保守的遥遥相击,而改为近身相搏。 石之轩也在等待这个机会,长笑一声迎了上去。 两人各逞拳脚功夫,拳掌指腿,皆含致命杀招,短短一个瞬间,便能同时交手十数下,快到人的肉眼根本无法分辨。 于此同时,不死印法和天魔力场之间的交锋不仅没有稍缓,反而节奏随着拳腿交锋更加快速。 气劲爆鸣声不时响起,堂内武功稍逊之人,早已面无人色的逃了出去,只剩八大高手这等级数的强者还远远旁观。 徐隐持剑立于一旁,对这类纯以内家功夫进行生死相搏的战斗,他自己也极少接触,单是旁观便已获益匪浅。 他的先天真气再加上借助乾坤大挪移领悟出的入微之法,虽说神妙,但与场内二人仍有差距。 乾坤大挪移对气劲的转移化用有其独到之处,却及不上不死印法在生死间的轮回转用。 如果是徐隐面对祝玉妍全力而出的天魔大法,就绝不可能像石之轩那样如风中落叶一般不受半点影响。 他必须得以自己高明的剑法迫使祝玉妍的天魔大法无法全力发挥,从相互之间的拉锯中寻找获胜之机。 这并非表示徐隐没有把握胜过祝玉妍,作为一个最顶尖的剑客,他从来不会对自己手中的剑失去信心。 就在徐隐沉思之时,站在大堂一角的赵德言忽然往交战核心区域走了两步。 这两步看似不起眼,然而在场内两人生死相搏时,却会引发微妙的气机变化。 魔门中人互不信任,石之轩当然不可能相信在场任何一人。 赵德言此举会引起他下意识的防备,甚至不得不分出些许精力关注于他,看似影响较小,实则对祝玉妍帮助莫大。 赵德言前进两步,徐隐也带着微笑前进了两步。 场中祝玉妍原本微占上风,随着徐隐这两步,她立时收束了动作,石之轩则放开拳脚,又重回均势。 赵德言看了眼徐隐,冷哼一声,昂然阔步,再进五步! 这已到了祝玉妍的天魔力场影响范围之内,天魔秘原本就是门随心所欲的武功,举手抬足皆可暗藏莫大威力。 同时想不想伤人,也皆存乎一心。 赵德言是祝玉妍的盟友,祝玉妍的天魔力场当然伤不了他。 而徐隐若是跟着进来,必然会受到天魔力场的反击,可未必能落得好。 场上石之轩想转移战场,然而他退去的另一个方向,却先被天君席应所据,霸刀岳山亦虎视眈眈一旁。 还有鲁妙子,他可不是来打酱油的,堂内被破坏得严重,那些藏起来的机关暗器多少也能瞥见些许。 这里可以说简直就是十面埋伏,杀机四伏。 安隆不知死活,往天魔力场内踏去,而后立时遭受反击,整个人被震飞出去! 魔门两大顶级高手之间的交锋,实力层次稍差之人,根本连入场参与的资格都没有。 此时石之轩不得不分出一部分精力注意周围,同时又要全力应对祝玉妍那几乎堪称不要命的攻势。 手上已是攻少防多,虽未见险相,但已大居下风,如此下去,除非他施展不死印法化死为生的强行逃离,那样自然无人能够拦截于他,但他也休想再争盟主之位! 这时,徐隐看着赵德言,轻挽了几道剑花,长剑光影摇曳,绚丽异常。 这原本是个很寻常的动作,但在徐隐的手中使出来,意味就全然不同。 他所挽的剑花,就和此前在砾石场磨剑的效果一样。 磨剑以音韵干扰边不负和单美仙的交手节奏,而剑花则是以剑光扰动祝玉妍的节奏。 每一道剑花闪现出的光看似杂乱无章,实则都刚好处在祝玉妍内劲吞吐的转换间隙之中。 剑光无害,然而徐隐的剑道却是谁都忌惮的! 无害是剑光,若是他有心伤人,那么剑光便可瞬间化作剑芒! 第十八章 杀阵 祝玉妍不可能不对这样的剑光抱有警惕,甚至每一道剑光的出现,都会令她下意识的聚气护身。 如此赵德言创造的有利局面,立时被徐隐化解得干干净净。 正在双方僵持拉锯之际,大堂一角忽然传来嘲弄声。 “哈哈哈,尤鸟儿,你也会有今天!” 说话的是周老叹。 原来尤鸟倦被徐隐击伤后,并没有立刻逃离现场,他知道此时逃走只会引来另外三位同门的无限追杀,所以不如留在这里得阴癸派的庇护,等到养好伤,就不用再怕另外三家来杀自己。 然而没想到的是祝玉妍跟石之轩交手紧迫,场面局势瞬间变幻,再没有人能顾及他的生死。 于是周老叹和金环真先向尤鸟倦下杀手,丁九重居于一旁,封堵尤鸟倦全部退路! 这本是与现场毫无联系之事,他们四人乱战出手,尤鸟倦慌不择路,从徐隐身后跃过,想穿窗而逃。 在场所有人都懒得理会邪极宗的四个败类,注意力全部放在邪王和阴后的交手上。 忽然! 追杀尤鸟倦的丁九重、周老叹、金环真,在徐隐背后跃过之时,猛的出招分从多面突袭徐隐! 首先最先临身的是金环真的魔音尖啸,这并非单纯的内劲音功,而是源自精神层面的杀招! 比之尤鸟倦此前独脚铜人舞出的鬼啸更加可怕,直从徐隐后脑穿入耳膜,有如无数地狱中的怨灵猛的在徐隐耳中嘶吼。 瞬间就让徐隐眼前出现群鬼索命的可怕的幻像,来索命的这些群鬼正是过往死于他剑下的厉鬼亡魂。 寻常人受到这番打击,必然会收束全部心神用以对抗幻象。 然而丁九重跟周老叹分左右袭来的杀招已抢到徐隐腰肋之处,他们武功只略逊于尤鸟倦,虽不入魔门八大高手,却也算是同一层次的强者。 这一变化实属突然,莫说徐隐,就是在场的其他魔门中人也有许多都未曾料到。 赵德言脸上已闪过得意的笑容,显然这一切谋划皆出其手。 徐隐笑容收敛,眼中已绽放冷厉神光,狭长双目首次睁大! 一身杀机亦随着双目的睁开陡然爆发! 关公不睁眼,睁眼要杀人! 但这时出剑,似乎已经来不及了。 他释放的杀机不过才将金环真的魔音驱散,然而丁九重和周老叹一双肉掌已击中他的身体。 然而诡异的事情发生了,徐隐的身体仿佛变成了一阵轻烟,虚幻而缥缈。 丁九重和周老叹这必杀一击,穿过了他身体,气劲余波则被一道奇异的真力扭向一旁,未能真正作用在徐隐的身体之上。 徐隐的身体虽然虚化,但他手中的剑反而更加凝实,就好像他的身体变成了他手中的剑,成为了真正的人剑合一! 剑光再次闪动,这是叶孤城的天外飞仙! 是在寸许之地如流星疾射而出的天外飞仙! 这是独属于徐隐的天外飞仙! 只取其神不取其形,虽非疾刺而是横挥,却已将这一式剑法中的决绝之意展现得淋漓尽致。 一剑而出,既不给敌人留退路,亦不可能给自己留退路,将孤、狠、绝、决发挥到极致! 满堂皆如冬日肃杀,位居于此者,纵然离这一剑再远,亦不由遍体生寒,如与死神擦身而过。 剑光闪,血光现! 两声凄厉惊惶的惨叫让魔师赵德言的笑容彻底凝固在脸上。 魔门八大高手以下的强者丁九重和周老叹的首级冲天而起,带着充满惊惧、震惊、不可思议的神色飞了出去。 一旁的金环真骇得面无人色,浑身颤栗,她这回是真的追着尤鸟倦的背影迅速离去,恐怕这一生都会留下难以磨灭的阴影。 奔逃在前的尤鸟倦又何尝不是如此…… 徐隐一式剑意使尽,无论是剑法上的变化,气脉中的真气都已发挥到了极致。 正如这一剑中的绝意,绝代表终止,代表结束,结束了敌人的性命,自己的一切亦踏入终点,力已用老,由强转弱。 这一剑本已震慑了住了在场绝大多数人,可唯独还有两人并不被方才那道辉煌至极的剑意所震撼。 他们本就是最擅把握时机的实战大师,他们是魔师赵德言、天君席应!位列魔道八大高手第三和第四席位上的绝顶强者! 此二人把握住了最佳的时机,趁着徐隐力尽用老,由强转弱之机,忽然同时全力出手,精准果决,且狠辣无比! 席应此时尚未自创出紫气天罗的神功,不过灭情道藏有一卷天魔策,其间奥秘自是极为高深。 席应运功时周身皮肤呈现紫色,气劲阴柔发散,不似天魔气场会将万物往中间吸引,而是反将诸物朝四周撕扯,如同五马分尸。 反抗的任何力道在接触到席应的魔功时,会被撕扯向四面八方,难成聚力,这一点倒与天魔气场有异曲同工之妙。 而魔师赵德言的拳劲刚猛暴烈,走的是至阳至刚的路子,这在魔门当中实属异类。 他的刚猛气劲与佛门功夫有颇多相似之处,然而却无佛门功法的浩然刚正,却专走阴诡奇险之路。 魔相当中所谓的魔,对应的或许就是佛与道的反面。 徐隐同时面对魔门当中排行第三和第四的高手夹攻,且是一阴一阳、一刚一柔全然相反的真劲,一时间陷入到比方才遭受偷袭更加凶险十倍的境地之中。 周边的魔门中人、阴癸派长老亦迅速反应,各自站位,尽数全神以对。 他们皆以为徐隐即便不死也必然重伤,到时他们就要负责补刀。 因为赵德言与席应当下已是全力出手,一招若不能功成,则必然无法继续追击。 其中边不负戾气最盛,恨不得徐隐能侥幸不死,只有这样他才有机会废了徐隐武功,抓回去将他折磨至痛悔生于世上。 单美仙手中虽已擎上天魔双斩,但并不想对徐隐出手,她所站的位置,甚至是有意为他留下的一道生门。 只不过场内情况变化莫测,她也不知道徐隐是否能够注意到。 霸刀岳山已见过徐隐出剑,从他的剑道中又有新的领悟,眼见他再度面临生死时刻,知道必然会全力而发,此时更是全神贯注。 他虽被徐隐挫了颜面,但此时早已将这些小恩小怨抛至九霄云外,只想诚心借其剑势领悟刀道,因此并未拔刀,也未表现出任何敌意。 甚至他所处的位置,也算是一道生门,如果徐隐往这冲来,他一定不会阻拦。 第十九章 破妄明真 看最快更新无错小说,请记住 https://www.dafengdagengren.com!章节内容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二十章 圣门格局 看最快更新无错小说,请记住 https://www.dafengdagengren.com!章节内容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请假一天 看最快更新无错小说,请记住 https://www.dafengdagengren.com!章节内容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二十一章 魔女心思 鲁妙子站在一旁,听着祝玉妍调理清晰的安排这十年间阴癸派上下诸事,事事皆涉及机密。 而祝玉妍却一点也不隐瞒自己,心下不禁万分感动。 却根本不知祝玉妍熟知人性,对付像鲁妙子这样的情场初哥,简直随意拿捏。 事情安排结束后,鲁妙子不由问了一句。 “祝后,此前一战,那个叫徐隐的剑客必然名震天下,此人剑法高绝,却不知该如何应对?” 祝玉妍却是双目放空,仿佛陷入此前一战的场景当中。 “那样的一剑,就算是我也绝不敢正面硬接啊……” 在场所有人都陷入沉默,那样的一把剑,那样的一道光,对于境界稍低一点的人,足以对信心造成不可磨灭的损伤。 就像那一战结束后的霸刀岳山,离去的时候,他的背影再没有了天下第一刀的豪迈,微弓着的腰竟显得有些老态。 祝玉妍说道:“以后遇上此人,千万勿要交手,他的剑在当今天下无人可及。” 鲁妙子惊讶道:“便是高句丽的剑神傅采林也及不上?” 祝玉妍道:“傅采林我没有见过,他的奕剑术从棋理而入剑理,也是天下第一等的心法,可要比杀气,一定远远比不上此人的剑,他的剑有魔性……不,他的剑是活过来的剑!” 在场众人没有理解活过来的剑是什么意思,祝玉妍也没有深入解释,她继续道:“此人这次虽然协助石之轩出手,但我看来,他与石之轩却非一条心。” 鲁妙子奇道:“可昨晚一战,对于任何人来说都可说是龙潭虎穴,如果不是关系密切,徐隐怎会助石之轩?” 祝玉妍柔声道:“也许是因为他们二人之间存在交易。” 众人这才想起石之轩在动手前将花间派与补天阁的神功交给了对方。 鲁妙子疑惑道:“我有些想不通,像徐隐这样的剑客,怎会需要圣门的武功?” 祝玉妍却似能够理解,“它山之石可以攻玉,当习武遇到瓶颈,穷尽一切方法也无法突破时,只有将希望放在别处。 他那样的一剑虽然厉害,但我也看得出来,那一剑是人剑相抗,而非人剑合一,从这方面来说,还及不上斩杀丁九重与周老叹的那一剑。 可威力却远远过之,显然这一剑存在某种隐患,一种连徐隐自己也无法控制的隐患,他通过自我修行已无法突破,所以才会想方设法另辟蹊径。” 鲁妙子和周围的人有所领悟,但又都有所茫然,因为徐隐最后一剑本就是他们无法理解的一剑。 “如果只是一场交易,那么这个人行事亦正亦邪,或可为我们所用!” 旁人都没有理解如何让徐隐这样的剑客为他们所用,祝玉妍便已让他们退下。 便是鲁妙子,在最后一次诊脉后,也礼貌告辞。 屋中只留下了单美仙一人。 祝玉妍说道:“徐隐此人纵不能为我圣门所用,也断不可让他成为我圣门的敌人。” 单美仙垂首道:“女儿不知其意?” “他跟宁道奇不一样,宁道奇武功虽强,不过践行老庄学说,逍遥世外,手中从未染过半条人命。虽与我圣门为敌,可威胁并没有那么大。 然而徐隐此人,剑法狠辣凌厉,最关键的是他的每一剑都是绝剑。他若出手,必染血而归,若与我们圣门为敌,恐怕就是涉及生死存亡的大敌!” 单美仙想起徐隐昨夜在黄龙山庄以内,真正只出过两次剑,而两次出剑都是足以震惊天下的神剑。 这个江湖的确没有第二个人能有这样可怕的剑术。 所以在砾石场的那一战,对他而言根本就是一场游戏,或许连热身都称不上。 那么那一番听来狂妄之言,其实根本就是没有半点虚假的实话。 一时间心中情感复杂难言。 祝玉妍说道:“美仙,你当知我们阴癸派的要义和宗旨。” 单美仙点头道:“男人统治天下,女人掌控男人,所以女人虽无力争霸天下,却有掌控天下之能。” “不错!这本就是我们阴癸派弟子修行的一面,你可多向闻彩婷闻师叔请教,如何去掌控一个男人。” “如何去掌控一个男人?娘亲是想让我去掌控徐隐?” 祝玉妍笑道:“不错,只要他还有心,就一定逃不开我们阴癸派的秘术!” 单美仙一时愣住,心中情绪更加复杂。 祝玉妍伤势又起,微微蹙眉,正提气镇压,未能及时发觉女儿心理上的变化。 “就像为娘掌控鲁妙子一样,试想若非是他,为娘这伤可能就永远也治不好了。” “可鲁妙子本就对娘亲真心实意……” “男人多好美色,若为娘无法青春永驻,又不知掌控男人心思之法,他那样骄傲的人,又怎会被牢牢吸引在此。 好了,这些都是小道,虽有用为娘却并不专精,你还是去找你闻师叔请教吧。 不过要万万切记,我们阴癸派的宗旨是斩情绝性!可以此术操控男人,但绝不可真的动情! 如若情不自禁,也万不可与他发生关系!否则……否则……” 祝玉妍想起自己身上发生的事,痛悔不已,厉声提醒,“你若真的动了情,就一定要使尽一切手段,将他杀了!只有杀了他,你才能诛除心魔,练成天魔大法!” 单美仙一脸茫然的走了出来,一直等候在外的边不负发现了她,带着淫邪的笑容走上前来。 “美仙,不知宗主叮嘱了你什么事情?” 单美仙极其厌恶此人,冷漠道:“师叔,与你没有任何关系,我要去寻闻师叔了,还请让开。” 边不负已知晓自己实力不如对方,来不得强,只微微一笑,让到了一旁,双拳却已紧握,眼中不知想着什么事情。 …… 徐隐并不知道自己已成祝玉妍拉拢的对象,他躲在一间客栈内疗养伤势。 那晚一战他看似只出两剑,却都是面对最为凶险的情况,毕生功力短时间内接连爆发,中间几无停顿。 再加上丁九重、周老叹、席应、赵德言的攻势对他也并非全然无损,他受的伤其实一点也不轻。 只是此前一直面对魔门奇诡之人,不得不装作无事,以免被人偷袭,白捡便宜。 身上的伤,借助青铜古剑的神异,最多只需一天就能彻底恢复。 不过最难压制的却是破妄明真剑带来的反噬,那一剑伤敌而未杀,就被徐隐以自身灵性强压着归于鞘中,魔剑不平,犹自嗡鸣不已。 直到现在仍在影响徐隐的剑心,以至于他不得不花一定时间来压制魔性,以防留下隐患。 第二十二章 神功契机 就在他疗养之时,他所暂居的客栈内来了一位仙子一般的姑娘,她虽衣着朴素,然而一身出尘之气,却叫人印象深刻。 那位姑娘将房间就定在徐隐的隔壁,徐隐住了几天,她也住了几天。 每到入夜,都会有箫音传出,洞箫清幽,高雅宁静,内中似藏梵音,竟对徐隐压制魔性有着奇效。 原本需要至少七日才可完全平复魔剑残留于心的魔性,当下却只用了三日。 徐隐知道是隔壁那人的功劳,那人也甚是奇怪,与自己一样,除了一日三餐皆由小二亲送饭菜入屋,几乎足不出户。 若说她不是针对自己来的,鬼都不信。 所以第三日徐隐魔性消除之后,便立即来到对方门口,叩门相询。 哪知连叩数声,竟无人应答。 以他的感知能力,居然感知不到屋内有人,于是索性推门而入,果然空空如也。 原来此人已趁着自己最后一次调息便退房而去,当真奇怪。 徐隐很好奇此人是谁,径直来到客栈掌柜处询问起来,掌柜只说对方是个长相秀气的读书人,没有给出太多信息。 当问起夜间洞箫之事时,掌柜与店小二皆是一脸茫然。 显然晚上的箫音被施展了传音入密之法,只会传入徐隐所在的屋中,对方就是冲自己而来的。 徐隐走在路上,反复思索,仍无线索。 如今与他有恩怨的皆是魔门中人,可魔门当中除了花间派以艺术入武道外,恐怕没有其他人能吹得这么好的洞箫。 况且箫音当中暗藏梵音,能让人平心静气激发灵性,显然不可能是外道武学。 这一瞬间,徐隐立刻想到了慈航静斋,而后想起了石清璇。 不过此时石清璇并未出生,那么这个人便呼之欲出。 除了她的母亲碧秀心,又有何人能有此高雅精致的箫艺? 徐隐微微皱眉,来到这个世界,他并未与慈航静斋直接打过交道。 如果说间接方面,那便是相助石之轩击退宁道奇,这不仅只是得罪宁道奇,而是得罪以慈航静斋与静念禅院为首的武林正道。 但对此他并不在意,武林当中这两个门派向来做过不少以德报怨之事,纵然得罪了也不会有多大事,只要别像石之轩那样,总是打主意分裂天下,覆灭三教思想以魔门思想替代就行。 徐隐现在身怀魔门三大秘典,当然要觅地参悟,用以触类旁通。 所以离开这个小镇后,他便绕行山间,甩开数道跟随于后的目光,如野人一般藏于剑阁莽莽群山当中。 这里的山崖皆是壁立千仞,险峻非常,离群索居所要面对的自然环境当然极为恶劣。 但是对徐隐这样的顶级高手,所谓大自然的生存压力简直就是个笑话。 他只随身携带了足够的盐巴,以及一些调味料,便选择半空中一处山壁内的天然溶洞暂居起来。 在这里练功,绝对不用担心被任何人所打扰。 他首先并未急着看不死印法,因为不死印法源自花间十二支与幻影剑法。 他先将三本秘籍投入青铜古剑的剑灵当中,然而剑灵却将这两本秘籍原封不动的给退了回来。 徐隐诧异,问道:“这三本秘籍难道没有继续可提升之处?” 剑灵说道:“它们不完整。” “不完整?” “它们全部源自天魔策,而天魔策已非单纯的凡间武学,我当前情况只能改良凡间武学,对于超越这类层次的功法无能为力。” “也就是说,即便我这集齐了天魔策残篇,你也无法将其全部补全?” 剑灵说道:“倒也并非如此,只是补全整本秘籍的话倒是有可能做到。不过需要比较高的要求,你至少得集齐至少七成以上的残篇。” 徐隐皱眉道:“七成?当前魔门两派六道全部秘籍可能达到要求?” “不可,最多只能还原出道心种魔大法。” 徐隐嘴角一扯,说道:“道心种魔岂非已足够破碎虚空?” “破碎虚空也是有境界的,只单纯以不完整的道心种魔破碎,这等层次也算不上高,还会影响日后潜力。 我建议你不要将全部注意力放在魔门的功法上,这个世界魔门的功法隐患极多,成功率极低。” 徐隐沉默下来,他没有继续追问破碎虚空的方法。 青铜古剑也觉奇怪,它此时已不在徐隐心中,因此不知道徐隐所思所想。 “你不想知道怎样才能破碎吗?” 徐隐漠然道:“你曾提醒过,只要能完全掌握破妄明真剑,就可破碎虚空。可你从未说过,要彻底掌控这一剑需要承担极大的风险。” 古剑道:“有一种方法可以助你迅速掌握这一剑。” 徐隐哂笑道:“我知道。” 方法就是令古剑重回体内,且只用青铜古剑,如此就能轻易人剑合一。 青铜古剑也能够迅速将其对剑道更高层次的理解,以心连心的方式直授给徐隐。 如此一来,徐隐要真正掌握那一剑,当然不难。 正常情况下,有这么个类似老爷爷一般的角色住在体内,旁人怕是欣喜若狂。 然而徐隐却忌惮自己成为某个逝去强者的宿体,变强的道路在不知不觉中被人引导掌控,从而彻底失去自我,甚至可能成为他人复活的契机。 所以对青铜古剑的提示,他向来十分谨慎,哪怕多走弯路,也绝不肯全盘接受。 青铜古剑已理解徐隐的想法,它什么也没说。 不过这也提醒了徐隐,魔门之路需要慎重。 “关于战神图录所在,你能否感知得到?” “它在另外一个空间之内,七十年才会与这个世界有一次交集,接触点随机不定。 我可以感知到它何时与这方世界接触,但无法感应出具体位置。除非你能提供条件。” 徐隐暗道:它连天魔策都无法改良,更不用说还原出战神图录,看来要寻到战神图录还得通过其他方法。 “什么条件?” “提供与战神图录有联系的东西,你应该已经猜到是什么,这非常困难。” 这个世界与战神图录有联系的,自然是指天魔策、长生诀也许包含慈航剑典。 徐隐皱眉道:“还是得寻齐那几本书了。” “只要能够获取书中的内容即可,知道得越多发现战神殿的位置越精确,你现在有充足的时间,因为我知道它要与这个世界发生联系,至少还需要四十三年。” 第二十三章 功法增进 徐隐一愣,那时正式剧情就已经开始了。 他心中暗道:“长生诀是最好寻找的,甚至不需要刻意去找,只要等待剧情开始,就能发现。 慈航剑典也有办法接触,毕竟宁道奇都可以直接索要,说明慈航静斋的人要比想象中大方。 唯独只有天魔策……它原有十卷,如今只剩六卷。这是根本不可能完全集齐的,看来还是要想办法集齐更多的魔门功法。 寻找战神图录以求破碎虚空只是一种方法,对于自身武功境界的提升,依旧不可松懈。 这两方面难度相当,但我两方面都要着手行动,任何一方都不可偏废,只有这样成功的可能才越大。” 它山之石可以攻玉,徐隐从未忘过这句话,现在时间还很长,不急于寻找其他功法,可以先从获取的三本秘籍中看看是否有助于己的妙法。 他最先翻开的是幻影剑法,这门源自补天阁的武功,名称虽为剑法,实则包含内功积蓄、真气化用、步法奥妙、剑技达巧。 徐隐只看过一遍,就对其中的剑法已了然于胸,这同样是一门以杀道著称的剑法,不过全无光明正大之意,每招每式都是在描述如何更巧妙的偷袭杀死对手。 最高的境界是杀掉对手的同时,让对手及周围的人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 这本就是刺客行事的准则,秘籍当中无一句不在践行刺客行事的标准。 其中的心法诀要,有关于精神方面的修行,这涉及到哲学层面,讲究冷血无情,无愧魔门传承。 徐隐看了一遍后,当然不可能上手修炼,他练这种武功隐患极大,会促使魔性更难压制。 放下幻影剑法,再打开花间十二支。 这里面同样不仅仅只有武学技法,与幻影剑法一样,包含有整个花间派的秘籍心法。 尤其讲究以画艺入武道,与当初徐隐借雕刻之法入剑道一样有着异曲同工之妙。 徐隐不善画艺,但是他的雕工技法堪称巧夺天工,可与花间派的武学相互映证。 尤其是花间派的身法轻功,堪称天下一绝。 徐隐的轻功在这个世界不算一流,因此毫不犹豫的借鉴下来,以弥补自身短板所在。 光吃透花间十二支当中涉及的全部轻功步法,徐隐就耗时近半年,只因内中武学道理涉及哲学艺术,需要一番沉淀方可进修。 在完全看完花间派与补天阁这两门全然相反的秘籍后,徐隐心有所感,这才打开不死印法来看。 粗粗浏览一遍,他就被石之轩的智慧所折服。 生死命运、因果轮回、阴阳二气,秘籍中已不仅是单纯的真气化用之法,涉及到更深层次理论。 通过这本书,徐隐已知道佛门四大圣僧为什么一定要除石之轩而后快。 这并非因为他非常强大也非常邪恶,而是因为通过他的不死印法,已能做到化佛为魔,化魔为佛,佛魔一体再不可分割。 不仅是从武学理论上彻底颠覆了佛门武学,更是在哲学层面、信仰传播之上对之造成了颠覆。 如果石之轩能化身为一名圣僧,依托他的佛学理念,足以诞生出一门堪比如今佛教四宗的新教派。 此教派混合天台宗、律宗、禅宗、净土宗四派思想,又添加魔门奥义圆融合一,一经推广,对现今的佛门会造成难以想象的影响。 所以静念禅院、四大圣僧不是因为石之轩强才追杀他,而是事涉道统,不得不争! 徐隐看完整本不死印法,纵然他没有任何宗教信仰,对儒道两家也毫不在意,却也险些被其影响。 更不用说里面的功法玄奥,让人即便在粗看的时候,也难以自禁的本能修炼起来。 徐隐会乾坤大挪移,这门功法在理念上与不死印法纯属两回事,但在真气化用的入微方面,有着极为相似之处。 所以徐隐这一入门,就当真险些入魔。 越是高明的内功心法,其对修炼者的心性精神影响也越大。 即便是长生诀这样的功法,寇仲与徐子陵所练之图不同,选择的动静特质各异,对他们日后的性格成长则有着显著的影响。 寇仲求动,徐子陵求静,因此前者欲望强大,立志争霸天下,后者逍遥自在,只想携美隐居山野。 徐隐发觉不对,立时强行阻止自己修炼下去。 暗道:我即是我,我的本心当由我之经历和天生特质所决定,怎都不该由一本他人所作的武学秘籍来影响,否则丧失本心,日后又怎能有信心寻求剑道巅峰? 他历经三世,阅历非同常人,个性亦坚定如铁,再加上他没有信仰,因此对不死印法的诀要说断就断,毫不拖泥带水。 原著中碧秀心会因此而死,恐怕因为她本就是佛门中人,不可避免的会受到不死印法中佛魔相融的思想影响,只要入门就根本不可能断绝联系,最终死于这门功法之下。 不过虽是浅浅入门,徐隐亦受功法中阴阳二气逆行相交的原理影响,对自身的乾坤大挪移神功有了质的推进! 原本经过青铜古剑改良的乾坤大挪移已被推进至了第九层。 第八层是真气归墟而入丹田,自丹田不走经脉,直接透出皮肤,于体外形成挪移气场! 只要真气足用,哪怕逆行于狂风暴雨之中,也绝无半点雨水能够沾湿身体! 雨水接近身体一寸距离,便会被皮肤之外的挪移气场自行滑开。 若是遇到高手全力一击,挪移气场只要加大力度,哪怕自身不动手,都能轻松将其力道全数反击回去。 这一层修炼的前提不仅是先天境,还要达成第二阶段,也就是彻底结成金丹,由此才能将真气不走经脉,直接从脏腑皮肤中扩散出来。 真气可扩散至体外一尺之远,一尺之内堪称绝对壁垒! 现在的徐隐就是这个境界,他身周一尺以内的确堪称绝对壁垒,不过相比天魔大法、不死印法仍要逊色一筹。 那第九层境界,真气入微就不再只是体内所用真气,而是可以直接控制身体附近三丈以内的天地元气,以极细微的手法将其精确掌控。 这一层原本并无具体修行方法,因为徐隐的条件一直没有达成。 直到现在仍有差距,不过当他从不死印法的真气化用中获得灵感,他忽然达成了第九层乾坤大挪移的入门条件! 第二十四章 独孤阀 徐隐此番再花了半年的时间,如今借助乾坤大挪移的气场,已可凝化成身周七尺无可侵犯的领域。 他见识过不死印法与天魔大法,自信四尺到七尺的范围可与这两种真气不分高下,如若进了自身四尺以内,也就是一剑的距离,他的剑锋将可撕裂这两种气场。 当然,这个世界变强的并非只他一人,随着时间推移,这些魔门强者当然不可能全都止步不前。 而他离乾坤大挪移第九层彻底大成,还有很长一段路程。 那至少需要彻底修炼成先天无漏之躯,只有到达这个境界,身内小天地与身外大天地才可彻底融合为一,才能真正感知到天地间元气的流向走动,如此对于控制身外更远距离的天地元气才能更加如臂使指。 以此方世界的灵气浓郁程度,纵然进展快速,也需要接近三十年功夫。 这比起当初贯通十二正经与奇经八脉而言,难度还要大! 毕竟是将人从上到下,从内到外,涉及全身筋骨皮、脏腑髓液都包含在内,每一处器官的洗练都需要靡费许久时间。 以三十年而论,已实属最保守的估计。 这一年时间,天下间已发生许多大事。 首先北周已完成灭齐大业,彻底一统北方,与南陈彻底形成南北相持之态。 南陈虽有长江天险,不过守江必守淮,最重要的淮河防线早在侯景之乱时便已落入北齐手中。 再加上长江上游的天险之地川蜀又早已在北周之手,可说南陈已绝无向北而抗的余地。 陈朝不得已举全国之兵于国门,随时抵御北方强敌,宋阀在此已成举足轻重的力量。 邪王石之轩再次消失在江湖中,谁也不知道他去了哪里,又在暗地里谋划些什么。 阴后祝玉妍闭关十年,魔门因与徐隐一战,势力大消,全面收缩。 徐隐的名字也因此在江湖上广泛传播,他与宋缺一样被列为武林中近年来新近崛起的高手。 不过宋缺毕竟才弱冠之年,而徐隐已是中年。 像他这样没有师承、家族的高手,很让不少人好奇,因此也有不少人开始打探他的出身。 霸刀岳山因与天君席应有嫌隙,嘲弄席应被徐隐毁容的面部,两人约战于长安城郊。 席应惜败半招,之后竟找上岳山家门,屠其宗族满门。 霸刀岳山由此变得偏激暴戾,四下寻找灭情道门徒,见之即杀,掀起好大一场风波。 宋缺活跃于北地,周灭齐之战,他暗中效命北齐军中,力抗北周,原本有机会力挽狂澜,不过北齐政治混乱,帝王昏庸。 在北周多面进攻下彻底崩溃,宋缺孤掌难鸣,只能逃回南陈。 慈航静斋在这场战役中,也是多面出击,与佛门四宗配合,替北周巩固下了新打下的领土民心,受到北地多家门阀关注。 碧秀心在此期间名声大噪,被多家门阀视为座上宾,而她与单美仙的决斗之日也似越来越近。 此时徐隐自深山而出,沿江而下,直达江陵。 之所以前往南方,是因为天下一统在即,南北交界处各方势力龙蛇混杂,遇到魔门中人的机会也更多一些。 否则以魔门的隐秘,徐隐天下间到处乱跑,也休想能发现他们巢穴所在。 如今的徐隐的名头已天下共知,他的本来面目也许知道的人不多,但魔门中人一定很熟。 所以再次出山他做过一番易容,将头发染至花白,留下三缕长须,一副行走江湖的赤脚郎中做派。 身上再挎个木盒,内藏一些自己炼制的草药瓷瓶背在背上,一脸悲苦天下,怜悯苍生的慈和模样。 船出蜀中,入山下,飞流直下,后顺流而入江陵,接着转道淮河前往扬州。 这等战争间隙,却是商贸最为忙碌的时期,各方势力都在转运各自的资源,由此造成一种虚假的繁荣。 徐隐所乘之船为一艘寻常的商船,然而商船却一直跟着前方一艘富丽堂皇的大船而行。 那艘船上备有弩车、霹雳车,夹板上多立甲士,显然是某个达官贵人的私船。 这类船只兼备战船功效,跟着它们行走便不惧江上水贼打劫,也算商船的船老大颇有眼光。 然而接受了保护,肯定也要承担相应的义务…… 船老大找到了徐隐,他背后跟着两位北周的披甲府兵。 船老大的笑容有些尴尬,“莫大夫,您行医天下,必有仁心,现在前面船上贵人家公子有恙,四下寻不到医者,特来延请先生施以援手。” 如果答应的话当然可以称为请,可如果不答应的话,那两位披甲府兵恐怕就会动手绑过去了。 徐隐不动声色,说道:“既有患者相请,老朽自当不能见死不救,还请两位带路。” 船老大见徐隐颇为配合,微微松了口气,任由两位府兵将他带上了前面那艘船。 上船以后,徐隐这才发现船上布景要比自己从外面所见更加华丽十倍。 同时也看到这艘船不仅派了人去自己所在的那艘船寻人,周围的船只都去了府兵搜索医者。 看来内中贵人所患颇急,简直到了病急乱求医的地步。 他不动声色的垂首跟着船上内侍向内舱而去,途中各舱外所悬挂的灯笼上皆书写着独孤二字。 独孤氏为北方鲜卑大阀,不过与慕容氏一般,早已融入汉文化。 独孤阀虽为高门大阀,不过行事向来低调,尤其当下与权倾北周朝野的隋国公上柱国杨坚联姻,影响力深入北方政坛上下。 杨坚其妻独孤伽罗颇有手腕,得杨坚十分尊重信任,后杨坚废北周皇帝,改立大隋,窜位为帝,独孤伽罗身为皇后,其影响力直到李唐立国仍在。 这样一个门阀,所行之队若无家中豢养的名医,说出来鬼才信。 不过当下所患之疾连随行名医都医治不了,说明绝不会那么简单。 “大夫请来了吗!” 忽然前面的舱室中出来一名侍女,年华虽老,却风韵犹存,尤其看上去明明是个下人,却有着寻常豪商都没有的威严,当是常年御下练就的气质。 两名侍者连忙让出通道,将徐隐请到面前。 那侍女看了眼徐隐,见他一派赤脚郎中的做派,失望之意已溢于言表。 “还有其他的医者吗?” 两名侍者同时苦笑摇头,一人说道:“跟在周围的都是商船,只有这位云游天下的先生会点医术。” 侍女管事轻咬贝齿,叹气道:“距离前方的县城还有多远?” 第二十五章 独孤公子 其中一名侍者无奈道:“最近的只有一日就到,不过琴姐你也知道的,近来陈国总无故挑衅,未至扬州以前,都有可能遭遇南贼侵扰。” 那位叫琴姐的侍女管事跺了下脚,说道:“先请这位先生去看看吧,实在不行,就算前方危险,也必须靠城延请名医!” 徐隐旁听他们对话,却是眼睑微垂,不动声色。 跟随那位琴姐一路往内而去,他实在忍不住,开口问了起来。 “老朽云游天下,也算见多识广,如贵人船上这般富贵之家,通常都会有名医相随。敢问琴管事,患病贵人所犯为何症,连相随的名医也无可奈何么?” 那位琴管事见徐隐谈吐自若,思路清晰,兼且并未因主家格局气势有任何紧张,表现得镇定自若,与寻常乡间赤脚郎中全不相似。 想起他是个云游天下的游医,或许并非谎话,这等见多识广的医者也许真有办法医治小公子的急病。 “不敢隐瞒这位先生,患病的是我家小公子,原本船上的确有家医跟随,不过家医也患了相同的急病,与小公子一般陷入昏迷当中,自救都不可能,又怎能救我家公子?” 徐隐不疾不徐的跟随而走,皱眉道:“敢问是贵公子先病还是医者先病?” 琴管事停顿一下,说道:“昨夜是小公子先病倒,然后家医前往诊察,只说是受江风侵袭,小公子日前又暴饮暴食,以致突发急病,开了道寻常医治风疾的方子。 药还未给小公子饮下,今早他自己就忽然也病倒了,病症一模一样!他们两个都服下了方子,却无半分效果。眼见小公子身子越来越冷,主母已经急得茶不思饭不想。” 徐隐奇怪道:“寻常风疾只会造成高热,若病症不重,以桂枝汤就能发汗去寒,怎会越来越冷的?” 琴姐再次打量了一眼徐隐,说道:“我家主母博闻强记,也曾看过一些医术,也是这样说的,不知先生有何高见?” 徐隐微笑道:“医者讲究望闻问切,在未见到贵公子之前,老朽不敢妄下定论。 不过医过公子的医者也跟着病倒,莫非此病还有极强的传染性?敢问还有接触过贵公子的跟着患病吗?” 琴姐意味深长的说道:“从昨天开始,主母便未离开过公子半步,我还有舱内众多侍者也围绕着公子做过许多事,却只家医一人病倒。” 徐隐微微点了点头,同样意味深长道:“那就可排除此病可以传染的可能了。” “主母也知道……” 说到这里,琴姐对徐隐多了更多信心,同时也很欣赏徐隐不问不言多余之事的态度,这表示他懂得分寸。 一个寻常江湖人士,能懂得这样的分寸就一定能活很久。 两人来到最后一间,同时也是最大最奢华的一间舱房前。 里面闪出一个带着黑头冠的男子,看其神光内敛,皮肤之中暗藏神光,当是为内家高手。 修为纵然未突破至先天,也必然相去不远。在这样一个家族当中,有这样的高手随行,也不算奇怪的事。 那人看着琴姐的眼光却颇有敌意,显然在这个家族中与琴姐很不对付。 他几步缩地成寸般就来到两人面前,这人打量了一下徐隐,语带讽刺的对琴姐说道:“琴管事,你找来的就是这么一个乡下郎中?得亏主母平日里对你重用颇多,你就是这样报答她的?” 琴姐咬牙道:“风先生,你是要阻止我带人去医治小公子吗?!” 风姓男子冷笑一声,说道:“我是怕你随便找了个庸医,反倒误了公子性命!” 徐隐对此依旧一语不发,这属于豪门内斗,与己无关,最好能就此赶自己离开,也好不去趟这趟浑水。 “风行健!一切自有主母定夺!你不过是我们独孤家所养的一条狗!有什么资格替主家来做决定!” 风行健脸色剧变,忽有一些扭曲,冷哼一声,阴恻恻的说道:“我只是好心提醒于你,若是小公子的病未被治好,你还有这个赤脚郎中,都得受家法处置。” 琴姐心中一寒,显然非常清楚所谓的家法处置是什么意思,但此时已无他法,对徐隐说道:“莫先生,只能靠你了!” 徐隐还未说话,风行健却恶狠狠的说道:“你小心没治好公子,全身上下被割出几十道口子扔进江里喂王八!” 徐隐呵呵一笑,说道:“医者仁心,无论是否能救,老朽都会全力施为的。” 说这句话的时候,徐隐神态慈和,非但没有半分惧意,还带着几分舍生取义的高贵,看得两人都是一愣。 琴姐心中信心更足,也不理会风行健,推开了舱门,领着徐隐走了进去。 这间房子当中摆着一座铺满厚被垫起来的床榻,一名十一二岁的少年紧闭双目的仰卧在中间。 他的身旁忙碌着许多侍女,身侧则坐着一名神色忧愁的美妇,此人眼角虽隐见鱼尾纹,但比起风姿韵味,比旁边的琴姐更高出几分。 尤其她的身上天然自带一股尊高华贵的气息,有凌然不可侵犯之感,让人只看一眼,就忍不住低下头表示臣服。 徐隐心道:独孤家的主母?独孤伽罗嫁给了杨坚,应该被称为杨家的主母。 但这又不能完全套入史实,如果以小说中的说法来看,独孤阀在四十年后的阀主是独孤峰,他的妻子叫尤楚红。 虽已年迈,刚出场时却能以单杖轻松胜过寇仲与徐子陵,实力可入整本书的前十行列。 若非曾经练功走火入魔,否则实力可以直追三大宗师那等层次。莫非眼前这个中年美妇便是尤楚红? 那躺在床上这位小公子又是何人? 那位美妇明显在一直为小公子输入真气,希望能借此延缓病情。 她武功显然非常高明,在徐隐跟琴姐在门外与那位风行健争吵时就已知道。 但她向来不会介入家族下人间的勾心斗角,微微看了眼徐隐,眼神古井不波,只微微点头。 “我家外甥就拜托先生了。” 徐隐微微皱眉,外甥?这小公子不是独孤阀本宗的人?但是看她如此小心,显然身份非同小可。 第二十六章 尤楚红 这位主母武功极高,已从门外琴姐与风行健的争执中知晓缘故,所以没有任何废话,神态之中除了高贵,也没有任何异状。 但这不代表房内其他下人和管事的态度,他们看向徐隐的眼神都充满严重怀疑之色。 甚至有不少与琴姐相熟的,看向她的神色多有责怪,那是担心徐隐一旦医治不好小公子,很有可能会连累他们也被跟着责罚。 徐隐对此故作不知,朝主母拱了拱手,也不客气,放下背上的背囊,坐到床边,一边为小公子诊脉,一边观察他的气色。 他本身就精通医术,又有一身极为精纯的先天真气。 先通过寻常诊脉之法,发觉这位公子的脉象的确是寻常的风寒之状。 不过其人体虚阴寒,无论是体表还是脏腑,皆是寒意森森,又绝非风寒之状。 于是问道:“敢问小公子体虚转寒,是从何时开始的?” 主母说道:“昨天后半夜开始,初时的确是风寒之相,先生可知此为何疾?” 徐隐此时已将一股先天真气度入小公子经脉之中,运转了一个周天。 以他精细入微的真气化用之法,立时察觉到经脉之中的异常。 “先中毒,再中风寒,风寒为毒发之引。” 他平平淡淡说完这句话,却不蜇引起惊天炸雷。 那位主母的眼神霍然凌厉,如有电芒疾射。 琴姐与周围的侍女竟当场跪了下来,身伏于地。 甚至有管事出言怒斥,“主母,这赤脚郎中当真是信口开河!定是妖言惑众之辈。 他无法治疗小公子的病,便推脱中毒,便以为可摆脱自己的责任!不加以惩处,定会让世人以为我独孤家好欺!” 那位主母不动声色,双目紧紧盯着徐隐,那瘦削的身躯却带来如山岳压顶般的压力。 “先生可敢为此言负责?” 这句话听来平淡,实则内藏巨浪,如果徐隐应对不当,恐怕必遭大祸。 徐隐神色依旧平稳,淡然道:“老朽行医天下,自然敢为自己诊过的病例负责。 这位公子其实早被下了寒毒,此毒名为伏脉阴络散。若只少量,则无大害,还有祛火解热之效。 可若是服用此散后,忽暴饮暴食,致使经脉阻塞,又受江风所袭,感染风寒。 则会引起伏脉阴络散中的寒毒混合风寒之毒侵入脉络,甚至脏腑。 原本寻常寒毒以桂枝方或者其他驱寒生热的方子,足可引发体内阳火祛除寒毒。 不过有伏脉阴络散的寒毒所扰,令体内阳气难以自生,故而只会导致寒意越发深入,直到死于风寒顽疾。” 这位主母也算行走江湖多年,可从未听过伏脉阴络散这种毒药,神色有些将信将疑。 但听徐隐说得头头是理,不像临时编造出来的,于是客气道:“先生既知病理所来,可有医治之法?” 徐隐笑道:“不难。” 他随手写了个方子交给面前这位主母,主母看了眼方子,她明显也懂些医理,一眼就看出方子主要是拔寒生热的,虽比桂枝汤等常见的方子药性更强,不过应当无法应对这个局面才是。 这位外甥身份重要,她不问明白不敢轻易处置,沉声道:“先生,这方子明明只是药性更强的驱寒方子,你真有信心能起得到作用?” 徐隐说道:“敢问这位公子是否练过内家功夫?” “他家学渊源,值此乱世,又怎可能不习武强身。” “如此就更加简单了,药性不过是相辅,最重要的却是施针以激活脉络之中的阳气,只要激发一点,就可借药中去寒之力,使得脉气阴阳平衡。” 那位主母稍有犹疑,但是当下别无他法,再等一天,也不知这位外甥的病状会加重到何种程度,万一死在他独孤家的船上,恐怕到时无法跟杨家交待,于是只能点头答应。 但她并未离开,就站在旁边看着徐隐为那位小公子施针,同时船上本就备有一些草药,正好都在徐隐的方子内,立时被人取了过来,当场检查后便熬煮起来。 药熟以后,徐隐已给这位小公子身上主要穴位扎上了银针,同时暗施先天真气。 其实药方与银针刺穴之法都是辅助,最重要的就是以他的先天真气度入自身阳气进入小公子脉络之内,助他祛除寒气激发脏腑以内的阳元。 若没有他的真气入体,这位小公子的银针扎得再准,药下得再猛,也是没有用的。 之所以要这么麻烦,是徐隐不想让人知道他有一身精纯的先天内功。 那位公子在饮下药后,果然没有超过一刻钟,背心和脑门便冒出了汗来。 在场众人不禁睁大眼睛,仿佛瞧见奇迹出现。 琴姐顶着的压力最大,此时见到徐隐的医术果然起了作用,甚至忍不住长长吐出口气,仿佛重新活了过来。 主母当然不会瞧不见小公子的变化,那副冰山一般的脸上终于露出喜色,探手试脉,果然察觉出小公子体内阳气自生,只要能再接再厉逼出寒气,自然能够病去抽丝。 她立时躬身向徐隐道谢,“这位先生果真是世外高人,是楚红怠慢了,还请先生原谅。” 徐隐却说道:“小公子基本没有大碍,这样的虎狼之药饮过这一副后,就不要再下,就用桂枝汤吧,剩下的只是对付寻常的风寒罢了。” 同时,徐隐听到这位主母自称楚红,显然就是独孤家主母尤楚红了! 原著当中她出场的时候已经接近八十岁了,一副老态龙钟的模样。 没想到年轻的时候的确风姿绰约,哪怕已至中年,依旧美丽绝伦,若是再年轻十岁,恐怕不会比她的孙女独孤凤差。 尤楚红心下沉甸甸的石头已经落下,对徐隐的话当然言听计从。 却听徐隐接着说道:“听闻那位医者也中了相似的毒,前因后果我不太清楚,但医者仁心,不可见死不救,还请带老朽去见一见这位同道。” 在场众人都是心感佩服,也似只有面前这位莫大夫这样的神医,才具备如此仁爱心肠,看向徐隐的目光也带上了深深敬重。 尤楚红当然不可能阻止徐隐去治疗那位家医,事实上那位家医也可能是被牵连于此,自然不能坐视他死去。 “如此便有劳先生了。” 琴姐带着徐隐往那位医生住舱而去,刚刚准备出门,尤楚红又问道:“对了,还未请教先生姓名,我独孤家对恩人向来敬重。” 徐隐侧头微笑,说道:“老朽贱名不足挂齿,夫人就叫我莫先生吧。” 第二十七章 无辜者 徐隐不告诉尤楚红自己的名字,是因为他还没想好。 之所以自称姓莫,是因为原著中徐子陵假扮神医时取名叫莫为,寇仲取名叫莫一心,给了他深刻的印象,觉得十分有趣,便化了这个姓。 小公子被治好的事,已经随着徐隐跟琴姐的出去哄传整艘大船,人人脸上皆现出喜色。 路上每遇到一拨人,殷勤的琴姐都会向众人介绍徐隐,尤其是再遇到那位风行健时,更是一副得胜姿态,高言炫耀。 船上所有人再见到徐隐时,再没有开始的轻视之态,只觉此人为世外神仙,礼敬有佳。 那位风行健也很有趣,并未因琴姐的挑衅而有半分怒意,全程只对徐隐表达殷勤,对之前的无礼连连道歉,甚至自扇了好几个耳光。 此人变脸极快,脸皮之厚,让徐隐也颇为佩服,只呵呵一笑,不再搭理,跟随琴姐来到了那位家医的房间。 刚刚进房,徐隐便微微皱起了双眉。 这位家医房中满是药草味道,这一点不奇怪,一个常年浸淫于医道中的人物,房间中有这样的味道很正常。 但不正常的是,徐隐进门时,感觉不到这房间中有生机存在。 即便病得像小公子那样,也绝不可能一点生机都没有。 徐隐的武功境界已至天人合一之境,对这样的生机有着强烈的第六感效应。 所以他怀疑这位医者已经死去,于是三步做两步的来到那医者床边。 只见他脸色苍白,浑身冰冷,看似与小公子一样。 琴姐身后带着几位侍者,正随时听候徐隐的命令,他此时在这艘船上已等同于半个主人。 “莫先生,是否与小公子一样,我们已将药材准备完毕,随时可以开始。” 徐隐却神色凝重的摇了摇头,他轻轻转过那位医者的脑袋,看到脖颈大动脉处有一根不太明显的大拇指指印。 “不用救了,人已救不了了。” 琴姐也懂武功,自然也看见了那处不太明显的指印,惊道:“这是……这是有人暗中下了毒手?!” 徐隐说道:“封锁好这个房间,除非夫人同意,不允许任何人进入,也不允许任何人碰这个房间中的任何物体以及尸体!” 这一刻徐隐自身气势勃发,在场每一个人皆下意识听从他的指令,纷纷退出房间去寻找尤楚红。 哪知徐隐等了许久,尤楚红却并没有赶来。 她只派了一个手下来找徐隐。 “莫神医,主母请你去主舱一见,关于这里我们会看守好现场,保证无人会来破坏。” 徐隐眼神微动,点了点头,再次来到尤楚红所在的主屋。 此时这里已没有开始那么多人,只余她最亲信的两个侍女在场,就连琴姐都不被允许进入。 “莫先生,我已经知道施大夫之死,可越是如此,我越是不能离开小公子。” 听到尤楚红这句话,徐隐微微点头。 门阀世家当中,区区一个家医之死算得什么,怎及得上家中重要人物半点。 尤楚红见徐隐神色淡漠,隐有疏离之意,心中颇为过意不去,说道:“莫先生,这并非是因为我们冷血无情。其实自从你说出我外甥阿摩病因出自中毒,这船上暗中所藏的阴谋斗争就再也隐藏不住。 说实话,这里除了这两位我娘家的人和你以外,其他人我再也无法信任。我担心万一我稍一离开,阿摩便死于非命,那么我独孤家和杨家之间的关系可就不好说了。” 徐隐终于知道面前这位小公子是谁,他便是日后导致隋朝灭亡的主因,隋炀帝杨广! 杨广的小名就是阿摩,本名杨英,他虽是杨坚与独孤伽罗的次子,身份暂时比不上嫡长子杨勇。 不过终归占据一个嫡子的身份,其身份之高贵重要,绝对需要尤楚红以十二分的精力来顾全其安危。 徐隐暗道:原来我不知不觉之间竟然救了未来的一个暴君! 虽说后世各种论坛有说法为杨广翻案洗白,但不顾民力修运河,又不顾军力国力三征高丽,皆可看出其本人志大才疏、残暴无道,视百姓如猪狗,当然就得承担天下反的后果。 再者说,一个只用十几年就能把老子留下的庞大家业败完的败家子,也能被称为千古一帝的话,那千古一帝可就太多了。 徐隐朝尤楚红微微躬身,“老朽理解夫人的难处,不过我希望杀人者能付出其该付出的代价。” 尤楚红笑道:“我虽不能轻易离开阿摩,不过并不代表我会坐视此事不管。 先生能轻易发现施大夫的死因,又能如此准确快速的处置现场,往日应当处理过不少类似的事吧。” 徐隐笑笑,并不否认。 “那么楚红可否延请先生全权代为处理此案?” 徐隐眼神微沉,却是认真点了点头。 “老朽既想找到杀人凶手,又不想深入贵阀内部斗争。” 尤楚红轻笑道:“可这似乎并不太容易做到,要知道凶手应该是知道先生将阿摩救好后,才对施大夫下的杀手,这是担心施大夫被你救醒后,说出他是谁。” 徐隐笑道:“我知道夫人的意思,琴姐带我出去的时候,每遇到一波人都会向他们提起老朽救人的经过。 那么凶手定然是在这一波波相遇的人当中,这人数不在少数,但按照独孤阀的能力,一个个施以盘问,未必不能问出线索。 可这样一来,我要听每个人的说话,就难免知道贵阀内部的某些事情,说不好就会陷入进去不得自拔。” 尤楚红点头道:“这本就是常理,所以莫先生还要查下去吗?” 徐隐伸出大拇指,轻声笑道:“可莫某要找到凶手,却未必需要依赖此法。莫某行医数十年,却知道一件事,那就是每个人手中的指纹无一相同,夫人可感兴趣?” 尤楚红和两位侍女大感意外,问道:“当真如此?” “不管是不是这样,今日总可证明。施大夫脖子上留下了一道大拇指指印,指印虽浅,却十分清晰,老朽有办法将其拓印下来,夫人只需要召集全船人集合,一个个当众采集大拇指指印,老朽便可找到凶手是谁。” 第二十八章 真凶 看最快更新无错小说,请记住 https://www.dafengdagengren.com!章节内容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二十九章 强留 当天夜里,小公子杨广醒了过来,出了一身汗之后,果然病去如抽丝,除了一丝疲惫,脸上已经有了神采。 尤楚红大喜过望,却冷酷的下了一道命令。 徐隐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却是由秋棠亲自端来的早餐。 她眼中颇有几分喜意,对徐隐说道:“莫神医,昨夜有人饮酒过度,失足掉进了江里,等被救上来的时候已经淹死了,真是可惜……” 徐隐眼神微动,叹气道:“这可不是值得高兴的事,毕竟是一条人命。” “是!” 秋棠收敛笑容,然后脸上不笑,眼中却充满笑意的说道:“那个人是江林。” 徐隐心中一跳,记起昨日的指纹,江林就是杀害施大夫的凶手! 他意味深长道:“我知道了……有劳秋棠姑娘送来的餐食。” 秋棠说道:“以往都是由我亲自做饭伺候主母,这碗鱼汤是奴家一早起来煮的,希望能合莫先生的口味。” 徐隐微微垂下眼睑,故作不解风情,他没想到自己还没做什么事,并且还是一副丑陋游医的模样,怎会引起面前这位堪称风姿绰约的清秀婢女恋慕的。 心道:尽早下船吧,不适宜继续跟独孤家纠缠下去。 秋棠见徐隐对自己温的鱼汤很满意,露出羞涩的笑容,接着又说道:“风行健风先生昨夜似乎发现了江林落水,他跳入江中去救,很可惜,也被淹死在了江中。” 风行健曾针对琴姐,嘲讽过徐隐是个赤脚郎中。 以当时的情况而言,徐隐并不怪他,事后这个人恭恭敬敬,当面道歉走得很开。 难不成也与那个叫江林的家伙有所勾结,所以才被一起处置掉? 秋棠看出了徐隐的疑虑,说道:“风行健对先生有怨怼之言,认为先生医术虽然高明,可手段下作,有意在主母面前让他们丢脸,四下煽动下人们对先生不满的情绪。 他虽只是我们独孤家的客卿,可言行逾矩,主母本有心去惩处他,既然他已落江而死,就当做一笔勾销吧,先生以为呢?” 徐隐心中微凛,风行健的武功不弱,而昨夜徐隐并未感知到船上有过任何交手的声响。 显然处理风行健的人武功极高,能让他全无还手之力,独孤阀的底蕴果然深厚。 他放下碗筷说道:“秋棠姑娘,莫某对此也只能感叹世事无常。” 秋棠看不出徐隐对这件事的真实看法,心中略有慌乱,以为徐隐并不喜欢独孤家滥杀的手段,担心惹他不喜。 徐隐对此没有任何解释,微微一笑,吃完早餐后,便去见了尤楚红,并且为杨广再次诊了脉。 “夫人,小公子身体强健,恢复得很不错,只要注意别受江风,不出十日便可如常。现在每日忌食发物以外,可自行修炼内功,有利于恢复元气。” 杨广年纪虽幼却颇为大胆,看着徐隐问向尤楚红。 “舅妈,这就是你提过的那个神医?可我看他平平无奇,真有那么厉害?” 尤楚红笑道:“怎么,你不信舅妈的话?” 杨广苦笑道:“我怎敢不信,只要你别回去跟我娘告状,你说什么我都信! 不过可惜那个江林,舅妈,你让他死得太便宜了,为什么不留着等我醒来? 我从父亲那里学了不少东西,足够让他开口吐露一切消息,绝不敢有任何隐瞒!” 尤楚红看着杨广不说话,却听杨广继续说道:“算了,他死就死了吧,反正他还有家人,不把他一家折磨得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总对不起我遭受的这番劫难!” 尤楚红淡淡的说道:“阿摩,你这番话要是让你娘听见了,只怕不禁你三年足,你是休想离开国公府的。” 杨坚的两个儿子都不惧怕他本人,但是对独孤伽罗都颇为畏惧。 杨广恳求道:“好了,舅妈,我就当这件事没有发生过,不去管它了,求你别和我娘说我说过的这些话吧。” 尤楚红抚摸着杨广的脑袋,“好了,这件事你就别管了,自有大人来处理,你想去扬州,不过现在出了这事,舅妈可不敢再带你涉险,等前方靠岸,就换车马北上长安。” 杨广哭丧着脸,说道:“那阿摩遭受此难,总要有点补偿吧。阿摩不敢跟姑妈要求别的,就让这位神医一路随行到长安去吧,娘身体原本有恙,其他庸医一直治不好,阿摩想让这位神医帮忙看看。” 徐隐暗自皱眉,正在想理由拒绝。 “呵呵,小公子客气了,老朽粗鄙之人,不知礼数,上门叨扰贵府,未免他人笑话,有辱贵府声誉。 此番不过江湖相逢,因缘际会,我看等前方登岸,便就此告辞,也算了了这段善缘。” 杨广从小颇受溺爱,何曾被他人拒绝过自己的要求,徐隐口中客气,但在他耳中听来却十分不满,戾气自生。 但他为人向来虚伪、心胸狭隘,眼中有杀机闪过,嘴上却笑了起来,搂着尤楚红的手说道:“舅妈,阿摩只是想为母亲尽一点孝心,我劝不动这位神医,还是你来帮帮忙嘛。” 尤楚红没有感知到杨广的微妙变化,但已入天人合一境的徐隐,对杨广情绪上的细微变化看得清清楚楚。 心中只道不愧是将来败光大隋江山的暴君,虚伪做作、心机深沉自小就能窥见一斑。 尤楚红微笑着劝道:“莫先生行医天下,到哪里不是救人?我们独孤家还有阿摩的杨家,虽被世人称为北方最大的几个门阀之一,难道就不在莫先生所救苍生的范围之内?” 徐隐露出苦笑,暗道自己作茧自缚,非要装什么神医,早知道昨晚就该找借口悄然溜之大吉。 “先生医术实不亚于天下间最顶级的名医,此番随我们入长安,若能闻达于显贵之中,将来无论是传学还是行医天下,世人必然趋之若鹜,岂非比这般游医乡野所能拯救的人更多?” 徐隐叹了口气说道:“老朽随恩师学医以来,就曾受教诲,不可深入结交豪门世族,虽能速得富贵,却也极易陷入各种风波难以自已。” 尤楚红肃然起敬道:“先生的师父定然是了不起的世外高人,否则一定教导不出先生这样高风亮节之人。 不过还请先生怜悯阿摩一番孝心,我姐姐的确有些旧疾,时常折磨她夙夜难寝,延请过无数名医,皆无法可医。” 第三十章 北周国乱 徐隐知道无法再出言拒绝,否则这与自己塑造出来的医者仁心的形象有违,只能拱手答应。 “如此,老朽愿一尽全力,不过等治疗完贵人旧疾后,希望能放老朽云游天下。” “我知先生心意,倒是定然绝不相逼,甚至若有谁敢强迫先生,就算是他北周皇室宇文世家的人,也休想纠缠先生。” 听到尤楚红这句话,徐隐心道:尤楚红连北周皇室都没瞧在眼中,看来距离杨坚篡位已不遥远,真实历史应该是在几年以后他才废去幼帝,登基为帝,建立大隋。 不过武侠世界不可以正常历史的轨迹来对待,或有差异,也许杨坚篡位就在不远。 这么大的事,暗地里必然已风起云涌,按照魔门的个性不可能不参与一脚,也许这番入长安能有不错的运气。 入夜,杨广一人独睡,暗影当中只有一名侍卫守护。 这是杨广出事后,收到飞鸽传书的杨阀从扬州调来的家族亲卫,自幼保护在杨广身边,是他最为亲信之人。 杨广忽然睁开双眼,看着天花板,面无表情的说道:“杨泽,那个莫神医今日竟敢拒绝本公子的邀约,这世上除了爹娘,没有人能拒绝我的要求,你知道吗,直到现在我仍旧下不了这口气!” 吴泽隐藏在黑暗当中,看不出他的想法,他说道:“公子身份尊贵,就算这个贱民救过你,但并不代表他可以恃恩逞强,需要属下斩了他的头颅吗?” 杨广很满意这个亲信的表示,微笑道:“我的确很想杀他,不过舅妈他们都很喜欢他,而且我也要在爹娘面前表现得与兄长不一样。 所以我身边的人都不能动他,尤其是你,只能对他表示十分的尊重,万万不可有半分无礼。” 吴泽点头道:“谨遵公子指令!” “哼,只要他去了长安,我总有千百种法子收拾他。我娘的病是陈年旧疾,看过无数名医皆无法根治,就不信他能够奈何得了。 到时他若是治不好,我便能以此为借口,寻机将其斩杀!这以孝道为借口,又有谁能阻拦得了我?” 吴泽赔笑道:“公子天生智计无双,这世间又有谁能逃脱得了公子的手段!” 杨广哈哈大笑,黑暗的环境中,笑容狰狞而残虐,这就是暴君本性。 此时的长安非唐时的长安,自汉末乱世以来,长安屡遭兵灾。 纵然从西魏开始就作为北方大国都城,可由于南北朝之时战乱频繁、商业凋零,此时的长安城更似一座军城要塞,控扼整片关中平原,对于商业上的发展很是微弱。 事实上得等杨坚建立大隋,才会在龙首原上另开新城,这就是大明宫的前身。同时在城内建立东西市,大力扩展商业。 此时杨坚虽未篡位,但半年前周宣帝宇文赟驾崩暴死,由其幼子继位。 由于宣帝在位期短,不足一年,且昏庸无道,沉溺酒色,不问朝政,满朝文臣武将敢怒而不敢言。 因此其忽然驾崩后,御正下大夫刘昉、内史上大夫郑译伪造诏书,让随国公杨坚接受遗命,辅佐朝政。 实则这帮幸臣是计划控制住杨坚,以掌控朝政,完全不知此番引回来的却是一头猛虎。 就此,杨坚彻底摆脱宣帝在位期间朝不保夕的情况,从扬州返回长安。 此时他不仅仅是随国公、上柱国,还领了丞相职务,总览朝中一切军政事务。 面对懦弱无能的幼帝,亲信遍布朝野的杨坚有着深厚的统治基础,而且他主政后,一改宣帝所施的贪酷暴虐之政,改施仁政,民间亦颇得人心,可说篡位之机万事俱备。 目前他所剩威胁,只有朝中宣帝幸臣以及各地宇文阀的藩王。 北周宗室中有实力的赵王宇文招、陈王宇文纯、越王宇文盛、代王宇文达、滕王宇文逌,都已看出杨坚狼子野心,自不会甘心拱手让出宇文家的天下! 而此时的长安,正是北周国政当中这场风暴的核心所在。 路上,因战乱平息,民间渐渐恢复生机,旷野之中尽是出行开垦劳作的百姓。 想必不需要几年,北周国力必然又将提升到一个新的阶段,足以开始攻伐南陈。 北周各方势力虽内斗不休,然而对此都是信心十足。 南陈一方自不甘坐以待毙,尤其是宋缺这样坚持汉统核心的纯粹民族主义者。 旷野之中,一人一刀一马,飒踏如风,从后方迅速追上了独孤阀的车队。 车队当中有武士高声喝斥,意图阻止此人接近。 那人不言不语,兀自驰骋冲来。 四名独孤阀武士拔出刀枪,迎击而上。 双方对冲而过,交手不过弹指刹那。 便听得四名武士同声闷哼,飞跌落马。 无人能看清那名刀客是如何出手的,他甚至都没有拔出腰间的佩刀! 独孤阀中已有高手意识到此人是个强者,因此同时跃出两名先天境的武者,凌空挥掌击向那名刀客。 那人纵马不停,右手握住刀柄,忽然间刀光如匹练般闪过,独孤家的先天强者击出的隔空掌劲立时消散于无形。 他们二人面色惊诧,同时迎面冲去。 双方再次交手,仍是一瞬而过! 两大先天高手竟未能令那名刀客速度稍缓片刻,交手不过一招便手臂折断,神色惨淡,各自弹开。 那名刀客只用了刀背,纵然面对少见的先天高手,亦不值得他用出全力。 他掠过了整个车队,横刀立马,拦在独孤阀的车队前方,神色睥睨,威风凛凛。 对方虽只有一人,但独孤阀却不得不停下车队。 徐隐坐在马车上,将这位弱冠刀客所为瞧得一清二楚,心中暗道:宋缺的刀意比此前在成都时所见更强数分,当是战阵杀伐生死一线之中,又有新的顿悟。 来人正是宋缺,遭受北周满朝通缉之人,谁也没想到他竟会如此大胆,孤身一人来拦截独孤阀的车队。 “敢问车队中,话事的是独孤家的哪位!” 尤楚红一声冷笑,取过她惯用的手杖走了出去。 “岭南宋家的小子,你不好好待在岭南享福,却跑来北地领死是为何事?” 宋缺笑着拱手道:“这位想必就是独孤阀主的夫人了,宋缺在此有礼了!” 尤楚红冷哼道:“你连伤我家六人,一句话便想搪塞过去?” 第三十一章 一统之患 宋缺傲然道:“奉劝尤夫人最好能让宋某搪塞过去,宋某敢在你举国通缉之下,孤身北上为大陈之使,就已心存死志。 此来,一为完成国主所托,二来,愿试刀大周,能杀得多少杂胡北寇便杀多少,尤夫人的分量足够做我刀下亡魂!” 尤楚红从未见过如此狂妄之人,已气得面色通红。 但她出身世家大族,自幼的教养让她能够压住怒火。 原想跟宋缺决一死战,不过听他自称为大陈使者,那么此事就涉及到两国外交争霸。 自己虽在独孤家颇有威望,不过终归只是一介女流,不能因一己之怒干涉国之大事。 她冷然道:“既然你为陈国使者,直接去长安见我国主便是,截我独孤家的车队纯粹只为挑衅么?!” 宋缺哈哈大笑,说道:“宋某不是已被你大周通缉?这北上之路多遭各方伏击,宋某行事宁向直中取不向曲中求,只能一路杀来,刀下已不知斩了多少贪妄之辈,着实不胜其扰。正巧遇到贵阀车马,愿一路同行,可省却不少麻烦之事耽误行程。” 此人如此强势立威,居然只是为了搭乘便车,让原本紧张万分的独孤阀众人升起荒唐的感觉。 尤楚红说道:“我若不允呢?” 宋缺从怀中取出陈国国书,“国主国书在此,听闻如今大周主政之人乃是杨坚杨丞相,尤夫人应该不至于如此不识大体吧。” 尤楚红恨宋缺出手就落了独孤阀面子,但又不能阻拦国事,说道:“你可跟着我家车队,但绝不许靠近我们二十步以内!路上吃用住宿你请自理,休要烦扰我们!” 宋缺暗道:这小气的女人! 但谁让他行事向来强势霸道,当下也只能如此,总不好逼迫过甚,否则这一路真要打进长安! 独孤阀的车队后面自此跟上了一人,然而北行不过两日,又有一人靠近了车队。 那是个带发修行的女子,容颜清丽脱俗,仙蕴缭绕,让人一见就忍不住心生膜拜之意。 尤楚红似乎认识对方,礼貌的邀请对方进入了车队。 “莫先生,这位是慈航静斋的传人,梵清慧梵师傅,你云游天下,想必可能也听说过慈航静斋的名字。” 尤楚红殷勤的向徐隐介绍起梵清慧,同时也向梵清慧介绍起了徐隐。 梵清慧对徐隐所伪装的济世救人的神医形象颇有好感,持礼道:“乱世之中,心怀苍生救济天下,皆为我道中人,天下间若多一些像莫神医的这样悲天悯人的高士,或能减少苍生许多苦楚。” 徐隐客气道:“医者医人难医心,医病难医天下,只求得一个问心无愧,便足矣。” 尤楚红连忙道:“我那位姐姐,虽是一介妇人,却雅好读书、识达今古,作为杨丞相的左右手,参与过不少政策制定与实施。 这北周仁政、律法,亦有很多出自她的手笔。如先生能让她身体更加康健,便也相当于间接拯救了许多黎民百姓。” 徐隐不置可否,只微微一笑。 尤楚红看向梵清慧,“说来我家与杨家得亏贵派支持,否则去年我姐夫杨坚功高震主,未必能够活着到达扬州就任扬州总管之位,来自他们宇文家的恶意实在太大了。” 就连前任皇帝周宣帝都知道杨坚有反叛之意,也亏尤楚红好意思说宇文家对他们恶意很大。 徐隐在旁边暗自冷笑,看着马车外面,神游物外。 梵清慧显然很清楚这些门阀世家之间斗争的门道,她淡然说道:“静斋只为天下苍生与黎民百姓,非只支持某家某姓。” 尤楚红心下不喜,说道:“不错,他们宇文氏行事残暴酷虐,若真按照他们的施政方案继续下去,只怕会是下一个暴秦!” 梵清慧知道尤楚红是在拉拢自己,继续支持杨坚,甚至支持他谋朝篡位。 这一点静斋内部已有定计,本就不会被外界举止所动摇,只是微笑着说道:“清慧此来并不是为了此事,而是为了你们车队后面那人。” 尤楚红惊讶道:“宋缺?” 徐隐也转过了头。 却听梵清慧道:“天下必将归于一统,这一点其实宋缺心里也知道。不过他希望的是以南统北,重新光复汉人血统,所以定会全力干预北朝之事。” 尤楚红不屑道:“就凭宋缺,他的确武功才智卓绝天下,但凭他一人,又怎能扭转大势?” 梵清慧说道:“如今的大周,真的是完全不可动摇吗?” 尤楚红愣住,忽然不说话了。 如今杨坚主政,然而外部各大藩王皆全力抵制,说要爆发内乱也是一夕之事。 如杨广险些被毒害,这其中幕后指使者是谁,尤楚红心中本已有数。 可正是因为太过清楚,所以她反而不想将事情捅得人尽皆知,这只会加速迫使某些人狗急跳墙。 而现在她的姐夫杨坚还未做好准备,尤其南方陈国虎视眈眈,这样的内部斗争牵一发而动全身。 徐隐这时说道:“两位,老朽有些气闷,先请告辞,出去透一透气。” 梵清慧也说道:“尤夫人,清慧此来正是寻找宋缺的,也请告辞。” 徐隐和梵清慧坐上了各自的骏马,梵清慧忽然告诫道:“先生似乎不愿入长安?” 徐隐苦笑道:“老朽一介闲云野鹤,本就不愿参与太多高门贵族内部的事情。” “可先生武功不俗,为什么不寻个机会自己离开呢?” 徐隐心下一跳,不过几句交谈,怎么梵清慧就看穿自己底细了? 他久经历练,是个老江湖,心中虽在打鼓,可面上神情不变,脑海疯狂运转思索。 对了!即便是我,在不直接交手的情况下,也只能通过气息判断对方的内功修为,可擅长气功就等于武功很高吗? 于是徐隐只是略带惊讶的说道:“师傅眼力当真高明,老朽的确跟随家师修炼过医道养生的气功,虽可保寒暑不侵、百病不生,但并无与人动手的能力。” 梵清慧笑道:“原来如此,我观先生相貌虽老,可吐纳悠长、神韵内敛,这是内功修炼到一定境界的所展现的表象。 便以为先生也和我们这些习武之人一样,也会跟着修炼运功使劲的法门,倒是清慧唐突了。” 第三十二章 独孤伽罗 梵清慧对徐隐所假扮的神医倒是没有其他怀疑,两人随意交谈几句,她便主动朝车队后方独行的宋缺而去。 一路也不知这二人交流了些什么,两人时有争执,却又无法相互说服,但无论情况如何都未向对方动手。 一直进入关中,到了长安城。 徐隐尚未来得及观察这座军城要塞,便被杨广强拉着去到了随国公府,就连尤楚红都来不及阻止,只能跟着前往。 回到家中的杨广非常活跃,他礼貌的与每个人打招呼,谨守礼数,即便对下人都不自居身份尊贵。 随国公府邸之中,每个人对他的印象都非常好。 几人一路来到后院,随国公杨坚与独孤伽罗居住的院子内。 还未进入,这里已经听到有人在交谈。 徐隐还未有反应,但走在前方原本言笑晏晏的杨广却忽然神色一变,快速往内走去。 徐隐跟尤楚红只能无奈跟紧,进入园子后,庭院之内除了府中奴婢以外,还有两人正在与独孤伽罗说话。 其中一人是面带微笑,谈笑自若、风流潇洒的鲁妙子,而领着鲁妙子的,则是一名十五六岁的少年。 那少年生得颇为英俊,眉宇间与当面坐在石桌旁的那位贵妇十分相似。 他们听见杨广等人进来的声音,转头看来,都露出惊喜的笑容。 那少年说道:“娘,说了吧,阿摩吉人自有天相,你瞧他现在神采奕奕,岂不是一点事都没有。” 那贵妇三十出头,相貌清丽脱俗,妆容素淡。 身上衣着简朴,却掩不住从内到外散发出的书卷气息,仿佛女中君子,充满清雅智慧。 她招呼一声杨广,杨广立刻扑到了她怀中撒起娇来,看起来颇得宠溺。 虽未被介绍,但徐隐已经猜到这位贵妇是谁,她自然是杨广母亲、隋文帝杨坚的妻子,历史上被尊为文献皇后的独孤伽罗! 而旁边那位十五六岁的少年,应当就是杨广的哥哥杨勇。 独孤伽罗虽对次子的回来很是惊喜,但依旧礼貌的起身迎接来客,并不因身份尊贵而有半分倨傲。 “妹妹,阿摩这次真是辛苦你了。” 尤楚红在地位上当然不可能与独孤伽罗相提并论,一向强势的她,在独孤伽罗面前也万分谦卑,姿态摆得很低。 “哪里的话,这次没能带阿摩去扬州锻炼,也是妹妹失职呢。” 杨广在这位母亲面前显得更加乖巧,独孤伽罗与杨坚感情极深,终其一生为杨坚生下五子五女,夫妻俩誓无异生之子,相约白头,永不变心。 因此在家族之中,独孤伽罗的威信甚至还要更甚于杨坚,尤其杨坚还是出了名的怕老婆。 独孤伽罗抚摸着杨广的头,颇为宠溺,事实上,诸子当中,也的确只有善于伪装的杨广最得其心。 “只要阿摩没有出事,便已是万幸,此事事涉朝中机要,怎能埋怨妹妹。” 尤楚红正要说话,杨广忽然说道:“娘,要感谢就应该多谢这位莫神医,若非是他,恐怕阿摩已死于非命。” 独孤伽罗当然已从飞鸽传书中知晓徐隐在此事当中所起作用,看向徐隐,微微行礼。 徐隐不卑不亢的回了一礼,气度洒脱沉稳,倒让独孤伽罗眼前一亮,印象深刻。 她本为女中君子,从小便涉猎儒道释三家经典,为人端庄正直,不喜那些溜须拍马、逢迎奉承的小人。 徐隐这样的表现,在她眼中反倒是高洁才士的风采,再加上确有杏林国手的能力,不免便高看一眼。 “我已从家中传书知晓先生之能,治病救人、指纹断案,实乃传奇故事中才有的事,先生既有志于济世救民,何不留于长安,由我家专为先生设立医馆,收徒治病,广传天下。” 徐隐客气道:“老朽半生游荡江湖,实以过惯这闲云野鹤般的生活,若要长期定居一地,只怕也难以长久。 此番所来,因尤夫人和小公子所拖,柱国夫人风姿高雅,又善辅君理政,经世济民,却不能因小疾误了身体。” “哦?” 独孤伽罗瞧向杨广,轻斥道:“又是你在古灵精怪的捉弄先生是吧。为娘这顽疾已请过诸多名医,只能调理,无法根治。 就连这位学究天人的鲁妙子先生,这几日在你兄长带领下,也为娘诊断过。他所出方子也只能调理病症,缓解病发之状,并无根治之法。 你何必为难这位先生。” 鲁妙子含身告罪,“唉,夫人所患之疾实因肺脉受损所致。就算是人的身体表皮,若有损伤,即便好了以后也难免留下疤痕。 更何况脏腑经脉,一经病损,总会留下难以根治之症,此乃医学常理,不可违逆,实在抱歉。” 杨勇说道:“弟弟,这位鲁先生的医术纵然及不上春秋之扁鹊、汉末之华佗,却也相去不远,就连他都没有办法,你就不要为难这位莫神医了。” 言下之意就是徐隐无论手段多么高明,也最多只能像鲁妙子那样下药调理,又怎么可能还有其他的办法。 徐隐站在一旁,暂时莫不做声。 他记得鲁妙子正被祝玉妍迷得神魂颠倒,祝玉妍身上的伤不会比石之轩轻,没个十年时间难以恢复。 他应当在照顾祝玉妍才是,怎么忽然又出现在了北周行政中枢长安? 鲁妙子既然来了,那是不是因为祝玉妍有托?或许阴癸派的人也到了这里。 如此便如徐隐所料,如今作为最后可能一统天下的北周,也正是各方势力角逐的庞大竞技场。 杨广故作委屈道:“娘,孩儿也是想娘能够身体康健,岁岁无忧嘛。 况且这位莫神医,舅妈可是盛赞为世间不可多得的名医圣手。 他在路上的时候也很有信心的答应来为娘亲诊断,人既然都带来了,为何不让人家看一看呢?” 徐隐注意到杨广眼角瞥向自己的一瞬带上些许狡诈,暗道这小子果然是想对付自己。 他沉吟道:“无论如何,老朽既然来了,夫人何不让老朽一试,或有转机也说不定。” 第三十三章 肺脉之疾 正常情况下,一个名医当着另一个名医的面,去治疗对方治疗不好的患者,不论结果如何,定会遭到对方的忌恨,这叫同行相忌。 因此徐隐还是抬头看了眼鲁妙子,鲁妙子却保持微笑,眼神真诚,风度翩翩。 “夫人,鲁妙子虽精通医术,可我毕竟兴趣广泛,医术只是其中一项,未达穷究医理至极的境界。 民间江湖藏龙卧虎,这位莫神医能在淮河之上那么极端的环境中,迅速解去小公子所中之毒,又能迅速找到凶手。 手段定有独到之处,此病纵然无法根治,也许他的调理之法能比鲁妙子效果更好也说不定。” 独孤伽罗见鲁妙子并没有同行相忌的意思,便微微点头,“也好,如此便有劳先生了。” 几人来到庭院前方的石桌旁坐下,徐隐细心给独孤伽罗诊脉,忽然独孤伽罗捂着胸口一阵疾咳,剧烈之时仿佛要连肺也要被咳出来。 这回就连杨广都担心起来,而旁边的奴婢更是手忙脚乱。 鲁妙子走到独孤伽罗身后,在她背心推拿运劲,原本可令真力入其肺腑,缓解病情。 这几日来诊断之时,每每都是如此处理,总能令独孤伽罗迅速恢复。 哪知此时却不起效果,独孤伽罗反而咳得更加厉害,面红耳赤。 徐隐双眉微皱,一股绵柔的先天真气自其手腕透入经脉当中,顺势引导入了肺经。 独孤伽罗剧咳之状立时缓解,气息渐渐匀称,苍白的脸上也多了几分血色。 她惊讶道:“先生竟有如此精纯的先天真气?” 一旁的鲁妙子也大感惊讶,抬头看向徐隐。 杨勇双目微沉,转头瞥了眼自己的兄弟。 杨广亦感惊讶,不过却是心中大喜。 尤楚红有些诧异,这一路上她并没有看出徐隐的内功强弱,只知道他有些气功的底子。 徐隐依旧拿着独孤伽罗的脉搏,说道:“医道调理,在于理顺脏腑气脉,而气脉在于十二正经与奇经八脉。老朽随先师习医,自然多有涉猎炼气之道。” 独孤伽罗出自独孤世家本宗,武学修为当然不弱,只是向来不喜以武称名罢了。 “原来如此,先生所学医道炼气之法果然别于习武之人用于争强斗勇的杀伐真气。未知先生觉得我这肺中之疾,可还有治?” 徐隐已探出独孤伽罗肺疾病症所来,说道:“夫人既为贵人,为何还在修炼如此霸道的内功?” 独孤伽罗一怔,奇道:“先生已看出我肺疾所来为何?可我所习内功为家族所传,虽非家中每个子弟都必须修炼,然而这等武功再不济也可强身健体,怎会自害?况且我家族子弟,并无他人如我这般染上肺疾。” 尤楚红也说道:“我夫君作为独孤阀第一高手,他的身体也一向康健,并未有过类似症状。” 徐隐点头道:“其实夫人所练内功本无问题,有问题的是夫人实战经验不足,一次与人动手,运劲时用岔了气,隐患由此留下。 此后并未等隐患消除,便依旧修炼家传内功,以至于每运一周天,都会过岔一次气,长期积累下来,自然使肺经劳损,无可逆转。” 独孤伽罗终于震惊起来,尤楚红与杨广并不知道她曾与人动过手。 事实上她向来都是站在夫君杨坚身后作为他的支持与后盾,从未真正走到前台来与人交手。 因此那唯一一次的战斗,也是独孤伽罗和杨坚的秘密,从无第三人知晓。 鲁妙子亦生出恍然之感,他一直奇怪独孤伽罗身份如此尊贵,平日里又无任何不良恶习,心性淡雅,全力辅佐杨坚,按理说不应该会将肺脉折腾至如此境地,原因竟在于此。 独孤伽罗苦笑道:“此事本不足道,这是我家早年之事,当初宇文护独霸朝纲,十分忌惮夫君,曾多次派遣刺客上门暗杀。 唉,这也是其中一次事涉危急,夫君一人难敌刺客众多,我才不得以出手,也是我平生唯一一次与人动手,没想到竟被先生一眼看出。” 杨广急声问道:“肺经受损,可还能根治?” 尤楚红拉开杨广,说道:“从医道而言,这当然不可能根治,唯一只有长期坚持疗养,或能缓解,方才鲁妙子先生也做了解释。” 鲁妙子微微颔首。 杨广脸色一变,他还以为徐隐能够根治此病,既然无法根治,那么对他而言便全无利用价值,再加上此前所积不满,便想趁机发难。 他急声怒道:“你这废物!亏本公子千里迢迢请你来此,就是来告诉我没法医治我娘的?!难道没看见我娘病发之时何其难过?” 说到这里,杨广心中杀机已现。 杨勇在此瞥了眼杨广,低下的脑袋下藏不住微微翘起的嘴角,暗道:弟弟,你还是太过年幼了。 果然,独孤伽罗喝斥道:“阿摩!为娘如何教导你的!” 而后转头对徐隐道歉道:“莫先生,万勿见怪,我这病其实心里有数,治不好也就由它去吧,佛家所言,人人皆有命数,万事不可强求。” 徐隐却摇头道:“老朽何时说过不可根治夫人之疾?” 此言一处,在场众人大感惊讶。 独孤伽罗身旁的婢女最清楚她的情况,也亲眼见过许多名扬天下的名医给她下的诊断,万不敢相信徐隐这是在说真话。 杨广伸手指着徐隐说道:“这可是你说的!若治不好,你是否敢承担责任!” 徐隐笑道:“有何不敢?” 独孤伽罗怒扇杨广一耳光,“阿摩,我不管你是不是真的替为娘着想,不过莫先生终归救过你性命,你就算不懂知恩图报,也应当知晓尊老敬贤! 回你书房好生抄写论语三日!不得为娘同意,不得出门半步!否则家法从事!” 杨广心下一寒,他年纪终归幼小,心机虽然深沉,不过有些时候情绪激动之下,依旧难以压制本性暴露。 这一局原本他能够稳压杨勇一头,然而心浮气躁之下竟没想到一直没有说话的徐隐居然暗藏手段,白白亏了大好局面。 他现在害怕的不是遭受惩处,而是害怕由此失去母亲信任,否则取代他那位哥哥的目的,此生恐怕难以实现。 同时暗恨徐隐迟迟不说他有方法,认为徐隐是有意跟自己作对看自己笑话。 就这样,徐隐完全不知道自己已成了杨广这位暴君此生必定要杀之人。 第三十四章 圣手妙医 杨广灰头丧气的被下人带离,徐隐心下暗自点头。 杨勇则笑破了肚皮,立马下定决心要好生拉拢面前这位莫神医,当然,得等他真的治好母亲的旧疾再说。 “夫人,莫某所言绝无虚假,不过要根治你的肺疾,就需要修复你的经脉,你所练的内功太过霸道,必会因此被化解消除,这其间的取舍,需要你自己来定。” 独孤伽罗笑道:“原来如此,伽罗武功虽自认不弱,却向来不喜以武称名,况且我又不需要江湖争雄,纵然全无武功也无所谓的。” 徐隐点头道:“既然如此,请夫人坐好。” 他先以先天真气为独孤伽罗调养气脉,然后引导其体内真气返虚归元。 这些真气返虚归元后,便融入身体各部,不会再返回丹田之中,却有利于其肺脉修复。 独孤伽罗也是精通内视之人,只一番感应,便知道徐隐的方法。 调养后,她感叹道:“先生果然圣手无双,伽罗已将此内息运转之法记住,可需自己另外每日修炼?” 徐隐点头道:“夫人只需要每日晨晚两次按照方才的路线运功,最多一个月的功夫,一身内功自然返虚归元,如此肺脉当可全复。 我这里给你开一副方子,有利于加强运功效果,当以药为辅,以炼气为主。” 一旁的鲁妙子虽只旁听,却已大致明白徐隐的手段,忍不住击掌道:“莫神医此法果真奇妙,人之发肤精血,皆成元气。 寻常人习武修道,皆是炼精化气,从肉身精元中提取出元气纳入丹田,以此修炼内功。 而先生却逆行其法,将真气返元,以归其体,故而起到养生之效。不仅令鲁妙子大开眼界,更于武学之道上颇有领悟,请受鲁妙子一拜!” 徐隐见鲁妙子向自己恭敬行礼,有些错愕,暗想:这跟你有什么关系? 而后连忙扶起,谦虚道:“鲁先生谬赞,老朽不过一世行医,总结出的些许经验罢了,何足道哉。” 独孤伽罗笑道:“两位都是人间圣手,能够惺惺相惜方是万幸,彼此间就不需如此客气了。” 而后继续道:“莫先生,若等丹田之内真气全部化尽,可还能依此法继续修炼下去?” 徐隐笑道:“当然,不过再练的话,就只是道家的养生内功,恐怕匹配不上独孤家的武学。” 独孤伽罗诧异道:“这门功法非常上乘,虽与人争强斗狠要逊色些许,但养生长寿却是妙法,先生传我此功,实乃大恩,无以为报!” 徐隐摆手道:“医者仁心,何复多言。” 说着站起身,“老朽会在长安城逗留些许时日,等夫人完全恢复,会再度上门诊断一次。” 独孤伽罗与尤楚红十分诧异,尤楚红说道:“先生不打算在我家盘亘些时日吗?” 徐隐暗道:真留在你独孤家和杨家,恐怕就没多少自由。 “老朽做惯闲云野鹤,二位夫人好意老朽心领了,不过对我而言,还是留在民间与有需要的人打成一片更加习惯。” 说着再三拒绝了两位当朝权贵的挽留,离开随国公府后,一个人暂时找了间客栈住下。 他才刚刚来到长安城,虽只做了一件事,可这件事已渐渐在北周权力阶层中开始发酵。 莫神医之名亦得到广泛传播,不少权贵开始寻找徐隐上门治病。 可这个莫神医着实神秘,时常现身民间与百姓治病,好似刻意在避开门阀权贵。 他们纵然使了百般手段,都没能找到莫神医所在。 那是因为他们根本不知道,这位莫神医在没有需要的时候,早已变成了那位剑道宗师徐隐! 他身穿一袭青衣,腰悬两柄佩剑,徒步踏向长安城北面的龙首原。 此前装扮神医的时候,青铜剑在剑灵的帮助下,可完全违背物理特性,弯折成一柄软剑,系入腰间。 在被一身灰布罩衣遮掩下,根本没人能够发现它的存在。 此时扮回本来模样,自然与神医的样貌完全分割出来,没有谁会想到一个专职杀人的剑客同时也会是一个专职救人的神医。 此时的龙首原尚未开发,上面还是一片郁郁葱葱、林木茂密的景象,既原始又荒凉。 站在龙首原的边缘,可以俯视整个长安城,蔚为壮观。 也难怪杨坚篡位为帝后,会立刻在此建造大兴城,用以强化长安的统治地位。 但现在原本荒僻的龙首原,却有点热闹。 徐隐无意中看到了霸刀岳山,当然,以他的武功,霸刀岳山还未能发现得了。 此时的岳山没有了之前的霸道与自信,眉宇间充满戾气,双目隐隐发红,人时不时的会有些狂躁。 席应杀绝他全族,对他的打击十分巨大。 原本通过报仇可一解胸中戾气,可是魔门中人向来善于隐匿,只要他们不想被人发现,那就绝难找到他们所在。 所以就算岳山一直在寻找席应,却始终没有半点线索。 而席应亦时不时现身江湖,每每岳山赶过去的时候,又消失得无影无踪,仿佛在时刻嘲讽、奚落岳山的无能。 这令他心中戾气与日俱增,就连练功之时,也化作心魔,常常引起他自我反噬。 他自己都不知道,现在这个状态的霸刀,已是最为危险的状态,距离走火入魔只有半步之遥。 岳山此时正与一个年轻人在说话,那个年轻人同样背着一柄厚背长刀,对岳山十分尊敬。 “小刀,你世代为关陇贵族,人脉根基深厚,两个月前席应曾现身于此,可有他的线索?” 徐隐暗自皱眉,那个年轻人叫小刀,原著中好像曾说过岳山是这么称呼李渊的。 莫非这个年轻人是李渊? 可历史上这个时期李渊应该也才十三四的样子,跟杨广差不多大。 不过原著中有关时间和年龄上本就存在许多bug,混合历史与武侠小说的情况,也许不能完全参考任何一方。 李渊面对岳山时有些惭愧,说道:“岳兄,席应行踪诡秘,自当日现身后,我已邀集关陇子弟共同追寻此人,但并无半点线索。” 岳山面上显现难以形容的失望,长长叹了口气。 李渊面色有些犹豫,有些话似想说,又不敢说。 岳山奇怪道:“小刀,你这是怎么了?” 第三十五章 碧秀心 李渊咬牙道:“明月……明月还是离开了……” 岳山一愣,怒道:“我不是托你照顾好她的吗?!她虽是我养女,可我此生也只剩她一个亲人,万一她被灭情道的人抓住……” 想到这里,岳山忽然情绪失控,他已失去全部亲人,如果连唯一的养女也没能保护得住,那此生又有何意义? 想到这里,丹田之内真气乱窜,双目猩红,竟然显现出走火入魔失控之状。 李渊大吃一惊,连忙上去搀扶,“岳兄,岳兄,你怎么了?” “啊!!!” 岳山一声怒吼,将李渊震开十丈以外。 李渊在半空吐出一口血,忽然感到一股仿佛洪荒猛兽般的威压,震惊而恐惧的看向前方。 只见岳山已拔出了他的霸刀,正面色狰狞一步一步朝其走来。 徐隐微微皱眉,暗道:这老小子病得不轻啊。 正当岳山狂性大发,准备一刀将李渊斩杀于此时,忽然一柄长剑凌空飞来,正中其刀! 剑上真劲极重,纵然岳山内功深厚,也被弹出七八步方才站稳。 徐隐口中衔草,以剑鞘接住回弹而来的长剑,任其返鞘,笑道:“霸刀岳山走火入魔了,你还想着跟他讲道理呢。” 李渊并不认识徐隐,奇道:“你是何人?” 岳山的目标已转向徐隐,狂喝着挥刀猛劈而来。 他陷入疯魔,刀势比平时更加凶猛三分,然而徐隐却并不打算拔剑。 境界越高的剑客或刀客,出招之时必定要心如止水,只有在最冷静的情况下,才能发挥出最有用的一招! 这是徐隐下山以来首次与人动手,他抱剑于胸,面带微笑,脚下施展的却是不死印法中的幻魔身法,身似青烟,步似流水,在岳山猛恶刀势中闲庭信步。 刹那间,岳山眼前仿佛幻影重重,只见自己每一道刀光之下都有一个徐隐,难分虚假真实。 原著中宋缺曾评价石之轩的不死印法实则是一种高明的幻术,这番点评虽有失偏颇,不过依然说出了不死印法的武功特点。 随着徐隐脚步挪移,岳山手中的刀势挥得越来越猛,然而眼前的幻影却越来越多,仿佛铺天盖地。 纵然是在疯魔状态之下,岳山依旧生出极大恐怖,咆哮一声,随手一刀拦腰砍过。 刀势掠过了无数幻象,仿佛有无数道徐隐的身影被其腰斩。 一时间如拨云见日,岳山大觉畅快,心中戾气顿消不少。 却忽然感觉手中之刀沉重无比,自己竟似拿捏不住! 霸刀原本重达二十余斤,但岳山长期使用,早与自己合为一体,何曾出现过掌握不住手中之刀的情况? 他改用双手握刀,依然制止不了刀势下沉,砸入地下。 瞠目望去,只见方才那道明明被自己腰斩的身影,正双脚踏于刀上,似笑非笑的看着自己。 徐隐脚下再进一步,力达千钧,岳山终于握持不住,人用力过甚,额头、脖颈处的青筋迸裂,血洒当地,向后栽倒。 徐隐微微摇头,若是正常状态下的岳山,固然不可能是自己对手,但绝不至于被幻魔身法中的幻术弄成这副田地,他至少有那个实力可迫使自己拔剑。 走火入魔后,人就是没脑子,什么都选择正面硬钢。 岳山身受重伤,仍旧站起身来,眼中一片血红,魔性未消,还要出手。 这时,附近竹林当中箫音忽起。 音律悠远宁静,似梵音吟唱,消弭了心中戾气,使人战意全消,只有恬淡安详之意。 箫音当中,岳山双眼渐渐恢复清明,不多时便彻底恢复清醒,看见眼前景象,不由泪流满面。 徐隐向林中张望,这个箫音与当初他在客栈中听到的十分相似,如无意外,当是同一人所吹奏。 那人自林中缓缓走出,一身淡黄素衣,宛如自九天而下,坠入凡间的仙子,一颦一笑都充满出尘脱俗的气息,只看一眼,便令人终身难忘。 岳山跪坐在地上,痛哭道:“秀心,我依旧难以自控,每当回想起那一夜的血色,就痛悔不已,难抑心中戾气。” 来人正是慈航静斋第二位行走于世的传人碧秀心! 碧秀心满是哀怜的看着岳山,将其从地上扶起来,输入一股真气入体,助他疗养伤势。 “岳先生,人之于世,必有信念相随。你一家惨遭大劫,正是动摇了你心中的信念,故而道心不稳。可你不是还有养女明月在世吗?万勿为了复仇,却痛失了这一位最后在世的亲人。” 岳山痛苦道:“明月一直躲着我,现如今又不是何在,岳某纵横天下,如今却觉得自己竟如此脆弱。” 碧秀心温言安慰:“秀心已寻到明月在哪,当下并无危险,她虽因为一些成见,不欲见岳先生,但秀心相信你迟早能与她化解误会。” 岳山大喜,说道:“明月在哪?纵然她不愿见我,我却可以暗地里保护她!” 碧秀心说出一个地址,岳山立时拱手道谢,捡起了地上的霸刀,倒拖着往龙首原之下走去。 李渊犹豫片刻,朝徐隐跟碧秀心道了声谢,也紧随而去。 走到一半,岳山忽然回过头来,看向徐隐。 “秀心,你要当心此人!他与邪王石之轩关系密切,虽非魔门中人,但亦非好人!” 碧秀心却说道:“秀心在静斋之时,就曾听宁道奇前辈提起过徐大侠,他说徐大侠纵然维护了石之轩,却绝非石之轩那样邪恶之人。 只因徐大侠的剑道当中追求的是融入自然,天人合一,若无黄老一派的精神修为,是练不成这样的剑道的。” 岳山犹豫片刻,想起方才自己险些错手杀了李渊,若非徐隐出手相助,恐怕又将铸成大错。 再加上徐隐的剑道已超出自己一个大境界,要比实力也是远远不如的,只能长叹一声,落寞的走下山去。 龙首原上再无他人,徐隐打量着碧秀心,笑道:“碧姑娘,我们此前应当见过一面。” 碧秀心笑道:“秀心已将慈航剑典修炼至心有灵犀,当日在蜀中恰好偶逢大侠,感知到大侠剑心之中藏有魔性,正苦苦压制。 徐大侠不愿臣服于剑中魔性,小女子当然愿助一臂之力,否则像徐大侠这样的高手,若是彻底站到魔门一侧,恐怕就非正道之福。” 第三十六章 邪帝舍利 看最快更新无错小说,请记住 https://www.dafengdagengren.com!章节内容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三十七章 邪帝秘闻 碧秀心惊讶道:“破碎虚空一向是武道修炼至极致后的一种推测,为何徐大侠像十分了解并且非常笃定的样子?” “徐某一切所为,皆为破碎虚空!” 这一句话将碧秀心震在当地,她还在寻求如何突破至剑心通明的境界,面前这人已在寻求武道极致了,同为世间习武之人,差距竟有这么大。 “邪帝舍利既现身长安,徐某志在必得!” 碧秀心摇头道:“邪帝舍利虽内藏历代邪帝毕生精元,然而却因人之特质不同,驳杂无比,徐大侠若是得之强行吸收内中功力,恐怕有害无益,况且数百年来,邪极宗天才辈出,也没人能悟出从邪帝舍利内获取精元之法。” 言下之意,就是徐隐纵然得到了邪帝舍利,也未必有用。 徐隐笑道:“总好过让石之轩得到!” 碧秀心一双美目看来,忍不住笑了起来,“原来你肚子里也打着坏主意呢。” 徐隐却正色道:“石之轩的不死印法还有扩展余地,我看过这本秘籍,很了解如若再要深入修炼,即便以石之轩的才华,亦会陷入精神分裂当中。 如无意外,或者只有魔门至宝邪帝舍利能消除他功法中的隐患,到时他将再无破绽与弱点。 说实话,如果是这样毫无弱点的石之轩,即便是我也不想与之正面对敌。” 碧秀心道:“我们来的时候,师尊也是这么说的,很高兴徐大侠知道其中的关键,我们可否暂时合作?” 徐隐点头道:“我会与你们合作,不过必要的时候我也会单独行动,未必会知会你们。” 碧秀心笑道:“如此,已足令我们多出许多胜算。因为我们也只是不希望魔门中的邪恶之徒获得舍利。” 徐隐是独自一人返回长安的,他与碧秀心约定了联络方式,但并没有互相留下居住地点。 走在路上的徐隐,想的却是原著中有关邪帝舍利的内容。 原著中是说向雨田临终前将邪帝舍利交托给了鲁妙子,希望他能在魔门当中选出合适一统魔门六道的继承人,然后交给对方。 然而鲁妙子一直未能找到这样的人物,最终在替杨素修建杨公宝库时,将邪帝舍利藏入其中,并引起一场极大风波。 可徐隐所在的这个世界,向雨田早已不在当世,也是方才才从碧秀心口中得知他重现世间。 如果向雨田真的重现江湖,那么极有可能他并没有破碎虚空,只是近期要么大限将至,要么的确已领悟到了破碎虚空的境界,所以才会带着邪帝舍利重出江湖。 旋即,徐隐又想起在随国公府上遇见鲁妙子之事。 他为何会撇下祝玉妍孤身来到长安城的?或许早已接到向雨田的联系,约定在此接收邪帝舍利,完成向雨田的嘱托。 要是这样,只要跟紧鲁妙子,应当不愁遇不到邪帝舍利。 那个东西绝不能直接以手接触,否则必会遭受内中真元反噬。 原著中寇仲与徐子陵便险些着道,好在他们所练的长生诀功法真气同质相异,在舍利之内化作气旋,反过来得了内中七成精元。 徐隐其实并不打算在这里与人争抢邪帝舍利,他要参与此事的目的很简单。 就是防止其他人夺走了舍利! 而他自己,只需要能够保证剧情不出意外,邪帝舍利成功到鲁妙子手中。 等鲁妙子为杨素建造杨公宝库后,徐隐就可依据原著中的线索情报悄悄潜入其中。 到时将无人与他争抢,更加不会有人知道最终是他夺得了邪帝舍利,世间还有比这更安全的方法? 只不过如此一来,可能需要等个一二十年。 但他现在最不缺的就是时间…… 回到长安的时候,他摇身一变,又变成了莫神医,仿佛徐隐从来没有出现于此过。 变成莫神医后,第一件事就是去找鲁妙子。 他需要知道鲁妙子是否已经得到邪帝舍利。 鲁妙子暂居一处客栈之中,徐隐来找,他自是欢迎无比。 “莫神医,这几日正到处寻你,可你神龙见首不见尾,可让小弟好找!” 徐隐诧异道:“鲁兄弟来找老朽有何贵干?” 鲁妙子说道:“对了,莫先生既然来找小弟,又是为什么事?” 徐隐苦笑道:“长安米贵,老朽替人看病又少收诊金,快要上街要饭啦!” 鲁妙子既惊又怪,还感觉十分好笑,堂堂闻达于显贵的当世名医,居然会落到要上街乞讨的地步。 他忍不住笑道:“莫先生,独孤家与隋国公都没给你诊金?” 徐隐说道:“当日我只想尽早摆脱与权贵豪门纠缠的麻烦,倒是忘了这茬。回过头也没觉得有什么大不了的。” “那莫先生以前是怎么生活的?”鲁妙子对徐隐以前的游医生涯很感兴趣。 徐隐只能硬着头皮瞎编,“老朽为人诊病,总不差一口饭吃。若遇稍有资财的人家,也能得到些许浮财。 只是随缘收费,向来不太在意。唉,那是在穷乡僻壤,几十文钱也能用许多时日,未曾在长安如此大城之中生活,当真是柴米油盐酱醋茶,无一不会难倒英雄汉。” 鲁妙子大感有趣,忍不住捧腹大笑起来,这是他第一次见到一个有真本事的人,险些混到挨饿境地的。 不过笑过之后,也令他肃然起敬。 徐隐所假扮的神医所行所为,已让他想起孟子之言:贫贱不能移、威武不能屈、富贵不能淫。 当世之中,像莫神医这种有本事的人不在少数,但甘于清贫,潜于民间为百姓所谋之人,简直凤毛麟角,纵然有,只怕也会因现实所困,最后不得不融于浊世涛涛之中。 他不由拱手说道:“莫先生,很抱歉,是鲁妙子唐突了,其实以先生之能,只要答应为一权贵看诊,怎会忧愁金银物质。” 徐隐无奈强撑道:“一旦答应一个权贵,那是不是就要答应其他权贵?否则他们互相攀比之下,最后老朽是不是可能遭至杀身之祸?” “啊……这……虽有这种可能,但有隋国公看着,谁又敢……” 说到这里鲁妙子说不下去了,京师之中的风起云涌,难道他会看不透? 徐隐反倒长出一口气,终于不用费神再编下去。 “是了,鲁兄弟似乎也有事找我?” 鲁妙子回过神来,锤掌道:“的确,我都差点忘了!” 第三十八章 神秘朋友 “莫神医,在下有一朋友,身患重病,纵然在下用尽针石医药,却也无法可救,思来想去,恐怕这世间只有你能帮忙救人了。” 徐隐心下微跳,暗道:好家伙,总不会是祝玉妍吧。 鲁妙子观察徐隐脸色,以为他是在忌惮什么,连忙解释道:“放心,他是个江湖中人,无门无派,并非出自任意权贵。” 徐隐忽然说道:“男的还是女的?” 鲁妙子愕然道:“是个男的……啊,如果是女的有什么问题吗?” 徐隐连忙摆手,说道:“不不不,我只是想提前询问一下症状,好在路上先行思索,你也知道,同样的病症,因男女差异,治疗方法也有区别。” 两人心中都有鬼,都是暗地里心虚。 徐隐是因为自己猜错了,所以强做解释。 鲁妙子则在暗想:我当然还有一个女病人,那可不能交给你来看,否则我还有什么借口留在玉妍身旁。 鲁妙子带着徐隐往外而去,边走边说道:“我那位朋友年级很大了,他身上有些病是因为气血衰弱导致的,那本就没有其他办法,可有一种病,涉及到体内真气变化。 我看莫先生对理顺真气运转十分在行,想来当世也只有莫先生能帮的了他。至于具体病状,恐怕要先生亲自为他诊脉才能看的清楚。” 徐隐微微皱眉,根据鲁妙子所形容的人,再加上碧秀心提供的邪帝舍利的消息,徐隐不由怀疑鲁妙子的这个朋友,会不会就是向雨田? 他边走边沉声说道:“根据鲁兄弟的说法,那个人似乎不是得病,而是修行内功出了岔子,莫某没有猜错吧。” 鲁妙子尴尬道:“虽不中亦不远唉。” 两人换乘马车,一路往城外而去。 鲁妙子亲自驾车,徐隐坐在副座上,将出城线路记得清清楚楚。 奔驰大约两个时辰,临近太阳下山,他才在一处废弃的山村中停下马车。 “我那朋友不愿见其他人,所以喜欢独自一人隐居。 以前这座村里还有人住的时候,他时常会到此来买卖些生活必需的货物。 但现在他常住山中,已少有入世,这回得劳烦先生跟我一起步行进山了。” 徐隐听鲁妙子这么说,知道必然还有后文。 两人走在山间,鲁妙子走在前方,又继续说道:“所以这回莫先生给他治病后,还请保密,勿要让其他人知道他的住所。” 说到这里,他不由苦笑一声,“我不是怀疑莫先生人品,就算莫先生不能保守秘密,想必我的这位朋友也会再次搬家,下回也许就连我都找不到他了。” 徐隐点头道:“你这位朋友很神秘。” 鲁妙子说道:“他只不过厌恶乱世之中的杀伐纷乱,不欲再履足尘世罢了。” 两人在山中又走了近一个时辰,终于在一处背阳的山脊处看到一间茅草屋。 徐隐忍不住说道:“一般人都喜欢居住在向阳之所,便于采光、透气,可以多出许多方便。 而此人居住之处,却是少见的阴暗之地,长居于此易患风寒之疾,且终日不见阳光,也会影响人之性情。” 鲁妙子呆了一下,说道:“他就是这样的个性。” 这时,两人都听见一声冷哼,其真气后劲颇重,这一声不仅冲入脑子当中,亦闷入了人的心间。 即便以徐隐的修为,也忍不住一阵气闷。 但体内先天真气稍一运转,便将其化于无形。 但他本人依旧装出一副沉闷难忍的模样,甚至捂住胸口弯下腰来。 鲁妙子连忙运功替徐隐驱除影响,对着茅草屋高声道:“向前辈,是晚辈带来的人,他是个医生,虽懂些医道方面的吐纳练气之法,不过却非江湖中人,还请高抬贵手。” 空气当中的威压骤然消散大半,屋中之人说道:“凡间庸医又如何能治得好我的问题,这本就不是寻常疾病,你让他速速离去吧。唉,又累得我需要再次搬家。” 鲁妙子说道:“前辈,人都请来了,不妨见一面吧。隋国公的夫人独孤伽罗因早年与人动手,导致内功运行路线出茬,患下肺疾。 旁人皆无法可医,就连我也束手无策。这位莫神医却可以通过真气调养之法,替她化气返虚归元,修复脏腑脉络,也许对前辈你的问题也有帮助。” “哦?当世庸医竟还有精通导气疗养之术的,倒是有点意思,请他进来吧。” 徐隐已笃定此人便是邪帝向雨田,这家伙当真该活了有两百岁吧! 自边荒传说的故事中,他就已是个重要人物。 边荒传说开始之时,可发生在淝水之战以前! 在黄易的系列小说中,此人不是已经练成了道心种魔,破碎虚空了吗? 怎么还活在当世? 两人进入屋内,但茅草屋内的环境却出乎徐隐预料之外。 这里竟完全没有想象中的阴暗潮湿,甚至是脏乱不堪。 相反,这里虽然阴暗,却一点也不潮湿。 地面上铺了木板,十分的干爽,就像常年都被阳光晒过一般,不见丝毫虫鼠所噬的孔洞。 屋内只有两间居舍,里面摆设极尽简单。 门口的这间只有一床、一桌、一椅。 侧屋则是厨房,只有一口大釜吊在中间,下方有一堆已熄灭的篝火,连丝毫碳薪都没有。 房间内毫无任何光源,再加上又在深山背阳处,且已入夜,屋内环境可说伸手不见五指。 徐隐的目力当然能看得清楚环境,但他亦深知自己现在不过是一个只会养生功法的游医,因此一直抓着鲁妙子,一只手如盲人般四下乱摸。 疑似向雨田的男子,此时就坐在茅草屋的床上。 他白发成霜,不做任何修饰,乱糟糟的披散于前。 头发后面是他那双沉默且看透世情的双眼,不带一点感情的打量着徐隐。 徐隐说道:“鲁兄弟,点根蜡烛吧,这样什么也看不见。” 鲁妙子应了一声,以他的武功,这里的环境当然也没有任何影响,但顾虑到徐隐,还是点燃了火折子。 然后又入侧屋点燃了篝火,正屋当中却没有任何可供照明之物,仿佛住在这里的人从来不需要。 第三十九章 道心种魔 借着这点火光,徐隐已足可看清当面之人。 疑似向雨田的男子的确很老了,这不仅从他的头发和胡须上体现,包括他本人脸上的老人斑与皱纹,都不再因其一身神功而被遮蔽。 看起来就是一副行将就木的样子,但也仅仅如此。 他号称邪帝,然而当面看去,不仅无丝毫邪气,那双浑浊的双目当中却不时闪过智慧之光。 向雨田语气幽幽的说道:“你不是要给老夫看病吗?难道你还能隔空诊脉不成?” 徐隐没有上前,问了一句,“敢问这位老师傅贵庚?” 向雨田嘴角微微牵扯至翘起,浑浊的目光中带着几分讥诮。 “你是问老夫多少岁了是吧,呵呵,老夫生于世间之时,正逢西晋南渡,北方诸胡混战不休,南方王与马共治天下。 昔日这世间,才华横溢者不知几何!唉……算至今日,只知已过两百余年。” 徐隐虽然已知道他的年纪,但听他此番说来,犹自震惊不已。 纵然修成先天之体,洗去一身沉疴,也断然活不了这么久,有此悠长寿命,他的实力一定非常接近破碎虚空。 向雨田见徐隐迟迟不说话,说道:“怎么,觉得老夫在说谎?” 徐隐不动声色,上前道:“如果你真活了这么久,老朽也得称你一声前辈。还是先观察一下老师傅你的脉象吧。” 拿过向雨田的脉象,稍引真气一探,徐隐大吃一惊。 向雨田身内真气有如海潮汹汹,无穷无尽,他一缕先天真气进入其中,宛如泥沙入海,瞬间不见踪影,这是他首次遇到这样的情况,骇得立时收回了手。 向雨田淡然一笑,说道:“鲁小友,你带来的这个郎中有点意思,他的先天真气异常精纯,世间少见啊。” 鲁妙子连忙解释道:“这位先生修炼的是道家养生之法,真气绵柔醇和,没有任何杀伤力。” 向雨田不置可否,“道家的内功哪个不是绵柔醇和的,想要杀人看的不是真气的性质,而要看是否有杀机! 不过此人倒是并无恶意,看来他也看不透我身上的症状。” 徐隐摇头道:“老朽只是从未见过内功修为深厚达此之人,仿佛老师傅全身每一个毛孔之中都积蓄着深厚的内力,如洋似海,因此受到惊吓,请容老朽再探。” 向雨田闭上眼睛,全无所谓。 徐隐这回再次探脉,强运先天真气在其体内运转一周,自己内功几乎耗去了一半。 终于探清向雨田外表虽然老迈,但其脏腑、脉络却十分年轻,还有非常深厚的生机,即便以这种状态,他至少还能再活五十年! 这就是无垢之躯,身内身外浑然如一,想必他只要一个念头,便可引动身周天地元气自行攻敌,根本不需要出手! 这样的武学境界,还无法破碎虚空?到底是什么原因? 很快,徐隐就发现大概的原因所在。 向雨田从内至外,一身无垢,然而心脉当中却余一点非常执着的东西。 徐隐很难形容那种“东西”,这种物质他甚至不是凭自身先天真气感应出来,而是借助先天真气可与自我精神相结合的特异能力,“感应”到的这个物质。 这个物质虽然似气非气,硬要形容则类似一种波动,与向雨田整个先天之体产生的波动完全相反的存在。 就好似向雨田的先天之体被称为至阳,而那心脉中残存的那个波动则是至阴。 阴与阳要么完全平衡,相互融合而存在。 而当一方远强于另外一方时,这种融合就会变成消灭,要么性质属于极阴,要么属于极阳,断不可能出现至阴当中存在细微的至阳。 观察到这种怪状,徐隐立刻想起了道心种魔大法的正统修炼过程,那是原著中提及的部分。 首先是“入道第一”,先修行玄门正宗心法,以建立本身的“道体道心”。 其后,以次篇“种魔第二”,种下魔种(类似与水中火发),获得真阳。 按照第三篇“立魔第三”,散去全身道功,使魔种由阴中之阳化为至阳,而道心化作阳中之阴。 而后第四篇则是结魔,以各种方法自我摧残,或者几近濒死,其目的务求诱发魔种,反复磨砺,与肉身充分融合; 第五篇则是魔劫,也就是死劫! 这一阶段最为凶险,肉身虽似已死,实则与肉身融合的魔种为体内道心让道,令其与天地间最为精纯的灵气融合,从而实现死而复生的奇迹。 此过程可令道心由阳中之阴转化为至阴(类似火里结冰)。 第六篇为种魔,这涉及到非正统修炼之法,为损人利己之法,向雨田未走此路。 他是从第七篇一路修炼下去的,为养魔第七,催魔第八,成魔第九。 这三个阶段可并为一个阶段,就是令道心与魔种相互融合,以道心驾驭魔种进行修行或者战斗。 经历时间有长有短,得看各人机缘。 日月当空的主角龙鹰则是一气呵成,非常快速,向雨田则用了非常长的时间。 当魔种在道心驾驭下,可运用自如,收敛由心,则为第十篇的魔极。 在第十一篇的魔变阶段,则必须将魔种之中的道心修炼至与魔种并驾齐驱,分庭抗礼的程度,真正的“魔变”方会出现。 这种情况,因为道心一直被魔种束缚在其中,需要刻意将魔种剥离出来,才能够修炼道心。 因魔种与肉身已深度融合,要剥离出魔种来修炼道心,难度却非一般的大!其过程更加凶险绝伦。 最后,魔变阶段完成,自然就是最后一篇魔仙阶段,这就是破碎虚空。 以此观之,向雨田至少是魔极阶段,道心可轻易控制魔种,收发自如,否则当有反遭吞噬之险。 迟迟未能破碎,应当是卡在了魔变阶段,无法剥离出魔种,纵然修行百年,道心强大,却受困于魔种束缚,始终未能将道心从至阴修炼到至阴无极之境,与魔种并驾齐驱,所以才坐困凡间。 徐隐满头大汗的看向对方,嗓音嘶哑道:“至阳之中存有至阴,你是如何保证至阴不被吞噬的?” 为了不令对方知道自己已看出他的道心种魔大法许多秘密,徐隐明知故问。 第四十章 邪帝传承 向雨田浑浊的双目忽然释放一道精光,他对鲁妙子说道:“你找来的这个郎中很有意思,这身道家修为以及至纯的道心,很像我以前点拨过的一个人。” 鲁妙子惊喜道:“莫先生果然名不虚传,竟这么快便看清楚了向前辈的病因!对了,前辈曾经点拨过谁?” 向雨田笑道:“他说他叫宁道奇。” 徐隐和鲁妙子同时一震,天下三大宗师之一的宁道奇竟得过他的点拨! 向雨田摇头道:“我虽点拨他,却并未安什么好心,我只是想看看他依照我教的方法,能不能练出纯粹的道心罢了,事实证明效果不错。” 鲁妙子不知道心种魔大法的诡异,并未听明白什么意思。 徐隐却有所了然,原来向雨田并无把握自己的方法可修炼出极致的道心,再加上道心种魔大法步步惊心,所以不得不找人做实验。 而宁道奇就是他的实验对象,可能宁道奇修炼出了深厚的道功与道心,向雨田这才继续下去他的修行。 鲁妙子问向徐隐,“前辈的病能不能治?” “这位老先生根本没有得病,他只需要放任心中至阴被身体至阳吞噬,形成纯粹的无垢之躯,不仅所患皆消,身体还能年轻至少二十年!” 向雨田嘿嘿笑道:“我用了百年时间,一直小心翼翼的温养这点你所谓的至阴,你让我任其被吞噬? 小娃娃,老夫我看你道功深厚,非常不简单,就教教你一些常识。 你所谓的至阴实则为人之识神,亦称阴神! 你所谓的至阳实则为人之元神,亦称阳神!” 这点常识,徐隐当然知道! 他说道:“人之元神与识神,原本自出生之时而为一体,亦称为先天本源之体。 人之后天意识、自知、识见皆因识神而存,但识神易受到外界影响,久而久之如成执念,越来越强,彻底将元神隐藏遮蔽。 如要比喻,识神就如画卷之上的画,而元神则是除去画作以后的画卷本身。 理论上,每个人的识神随着阅历增长,一直都是压制元神的,老先生的情况却是元神包裹住了识神,这从道理上来说是不可能存在的。” 向雨田仰天大笑,非常欣赏徐隐,拍了拍他的肩膀,赞赏道:“不错!孺子可教!可惜老夫时日无多……而你的年纪也实在太大了,否则你未必不能做老夫的传人。” 徐隐心下微跳,向雨田的传人,也就是邪极宗的传人,新一代的邪帝! 最关键的是,天魔策中最重要的一卷道心种魔就在他的身上! 如果自己能成为他心仪的传人,那岂非道心种魔大法唾手可得? 此时的徐隐几乎想要撕去伪装,告诉向雨田自己还算年轻,并且道家修为深厚,剑心天下第一,足够有资格修炼他的道心种魔大法。 至少初篇入道可以直接略过,从立魔入门。 但此时如果暴露身份,后果又难以预料,还得继续等待时机。 徐隐说道:“从医道上而言,先生的病根本不算是病,这是一门世所罕见的功法,绝非玄门正宗。” 向雨田坦然道:“你猜得一点不错!” 鲁妙子问道:“这是否就是天圣宗的道心种魔大法?” 天圣宗也叫天邪宗,是邪极宗的另一种叫法。 向雨田点头道:“不错,事实上老夫知道方法,可这个方法并不简单。” 徐隐说道:“老朽猜一猜,也许能与先生的方法相互补充。” 向雨田对徐隐很感兴趣,让他大胆说下去。 徐隐说道:“先生的元神已凝实到似与肉身混一,而识神虽强,却只凝于心中一点,这已完全超乎常理。 而无论医道、武道,究其本源,都是对天道自然的探索和研究。 天道讲究的是平衡,只有万物阴阳平衡,才能由道生一,一生二,二化三才以成万物。 先生如要打破如今局面,唯有想办法将心中识神凝练至与肉身元神相当的程度,方可阴阳和合。 但过于与肉身融合的元神,又会阻碍你心中那一点识神的继续扩张。因此唯一的方法,就是释放元神,使其出窍,身如空壳,方可使识神壮大。” 这一句话说出,鲁妙子是有听没有懂,元神出窍对于他而言,就好像是听传奇话本,修仙炼道。 然而对于向雨田而言,却忽然有茅塞顿开之感。 他双目睁大,两只手紧紧抓住徐隐肩膀,幸好他自制力甚强,没有过分用劲,否则必然会逼出徐隐的真本事。 “元神出窍?!你信这个?!啊对了,你本就是道门一脉!老夫修行两百年,的确困于肉身与元神过分融合之关。 全没想到可将元神出窍来空出肉身之法,因为此前总下意识认为这是迷信之举,如今思来,未必不可能做到! 哈哈哈哈,你这老小子,果然很有意思!做我徒弟吧!” 徐隐和鲁妙子立时愣在当地,徐隐的脑子也一时没有转过弯来。 向雨田跳下床,赤脚在地上四处行走,嘴里喃喃自语。 忽然他跳到床头柜边,从中取出了一只黄晶球,内中流光四溢,看得人目眩神驰。 徐隐双目一凝,这就是邪帝舍利! 鲁妙子惊讶道:“前辈,这是圣帝舍利?” “不错!我原本就想将他交你保管,让你帮我观察圣门之中有谁适合继承我天圣宗道统,一统圣门两派六道!” 鲁妙子虽很想说祝玉妍有这个资格,但想到阴癸派行事手段,又有些犹豫,暗想,如果自己替前辈看管这圣门至宝,定要花至少二十年时间来观察传人是否有这个资格。 祝玉妍在二十年后,因为对鲁妙子动了真情,因此反倒开始追杀于他,令他身受重伤,这也导致鲁妙子并未将邪帝舍利存于何处告诉她。 当下,向雨田将邪帝舍利交给徐隐后,却一把抓着徐隐的肩膀,施展轻功几个纵跃,就来到一处悬崖边上。 此时正是银月当空,皎洁无暇。 月光映照在林海悬崖之上,如蒙白纱,绝美异常。 向雨田对徐隐说道:“你可知我是谁?” 第四十一章 赠礼 徐隐心中有些挣扎,他完全可以顺着对方的话继续下去,直到顺利拜入邪极宗成为他的弟子,然后拿到道心种魔大法。 但这样一来,与自己从一开始伪装的淡漠名利的神医形象差异巨大,恐怕会被这魔门三百年以来最有智慧的强者看出破绽。 于是躬身道:“你是武林中人。” 向雨田一愣,轻笑一声,“我倒是忘了,你并非习武之人,不过这反而正好!” 他负手而立,遥望银月,语气有些沧桑。 “我曾收了四名秉性邪恶自私的弟子,各自传授了一段道心种魔大法,并告诉他们要修成道心种魔就必须借助圣帝舍利中的精元。 可这圣帝舍利内藏精元虽然庞大,却又驳杂不纯,寻常人直接接触有气海崩溃、精神失常之险。 需得用特殊方法才能将之提取而出化为己用,我却将这门方法告知给了阴癸派的祝玉妍。” 说到这里,他嘿嘿的发出得意笑声。 徐隐静静旁听,不做评论。 向雨田继续道:“你一定觉得我这么做,纯粹损人不利己对不对。 呵呵,可我这么做的目的,就是为了引导他们四个与祝玉妍斗个两败俱伤,甚至同归于尽。 好教世人知晓这道心种魔大法之邪异绝伦,永不可能成功! 当然,它本就十分邪异,历代天圣宗宗主,没有一个能将其完全练成,即便是我也卡在这最后一步魔变之关,难以寸进。” 徐隐说道:“老先生告诉老朽这些,又是为何?” 他将老朽两字咬得极重。 向雨田转过身来,看着徐隐,眼中微有遗憾。 “的确,你年纪太大了,虽道功登峰造极,资质悟性万中无一。 然而真要练这道心种魔大法,必然困难重重。 老夫看得出来,你虽非无求无欲之人,但也绝非损人利己之辈。 道心种魔大法虽然诡异,但它不失为天下间最有机会破碎虚空的武道绝学。 若任由其失传,着实可惜。现在我想将它交给你保管,练不练由你自己选择。 如果你不练,我希望你能找到适合修炼它的人,并且传下去。我天圣宗也算得以传承。” 徐隐内心怦怦直跳,但他以强悍修为与极高的精神意志,压制住任何情绪上的波动。 他知道向雨田是纯粹的先天之体,六识敏锐之极,自己一些细微的变化,他必定能够观察得到,如果稍有些不符合神医设定的举动出现,说不好就会功亏一篑。 “老朽若拿到这本功法,最多只会观看其中有益长生之处,若是特别邪异的地方,为了不影响后人,说不好将以春秋笔法删除篡改。” 向雨田哈哈大笑,从怀中取出一张卷轴。 “这一卷秘籍源自天魔策十卷之一,天魔策卷书皆水火不侵、刀枪不入,你若能在这上面施展春秋笔法,那老夫定要好好见识见识!” 徐隐忍住激动,从向雨田手中接过了道心种魔大法,看了眼向雨田,当着他的面将之展开,一览其中内容。 内中果然有十二篇,其原本文字是以古篆体书写,字里行间当中有向雨田记录下的心得笔记。 向雨田见徐隐正一篇一篇扫过去,惊讶道:“你能看得懂古篆体?” 徐隐点头道:“家师所藏医术,有源自春秋时期的古籍,部分是以篆体所写,因此有所涉猎。” 他看到第六篇种魔,这一章就是纯粹的损人利己之法。 方法为培养一炉鼎,这炉鼎需要有上架的资质,极深的道功修为,且道心十分坚定。 然后在绝对控制住他的情况下,令其信念崩溃、道心崩塌,而后以种魔之法侵入其精神识海,夺其道心! 一旦成功,炉鼎必会精血衰竭而亡,而种魔者在不修炼自我道心的情况下,也能获得一份道心。 足可省去修炼道心与道功后,又将全身功法散去重修魔功,并经历死劫的过程。 此法为全篇最邪异之处,当然不可能没有后患。 在夺取炉鼎道心过程中,侵入其精神识海内,万一对方还有一缕清明意志,足可引发识海风暴,将入侵者的精神彻底搅碎,导致种魔者精神崩溃。 而且,由于夺取的是他人道心,非自我修行而成,终与自身元神魔种并无十分匹配,对于后续道魔合流会造成不确切的影响,说不好会在某个关要之处隐患突然爆发。 所以徐隐当着向雨田的面,想将这一篇抹去,然而无论他使用刀割、火烧、甚至涂以特殊颜料,都无法将其损毁。 向雨田说道:“你不必再尝试了,这一卷功法传承下来近千年,若非材质独特,早就随着时光而损毁。 这一篇你不想练,就略过不看便是。” 徐隐说道:“老先生可在旁边做了不少批示,难不成尝试过?” 向雨田嘿嘿笑道:“老夫纵然想要尝试,可这天下堪为炉鼎者,百年以来未见其一。况且夺人道心,非己修炼,又怎值信赖?” 他转身往小屋而去,边走边说道:“你非江湖中人,只要自己嘴巴严实,不透露口风,就无人知道我传法与你,至于鲁妙子那边,你不用担心,老夫看人一向很准。” 徐隐上前两步追上,却将道心种魔大法交还给了向雨田。 只要他眼睛看过的东西,都能在青铜古剑当中再现出来,本卷实物对他而言,已无太大用处,不如交还给向雨田,还能加强自我人设。 向雨田惊讶的接住徐隐塞过来的功法,说道:“你可知以你的年纪,再活个三五十年虽无问题,可若能练成此功,足以达成你们道家所谓的长生之境。” 徐隐故作淡泊的笑道:“老朽这一身养生功法修来不易,不舍得将之散功转修魔功。” 向雨田愣了片刻,眼中满是欣赏之意,他名为邪帝,为人实则更像隐居世外的大德高僧,否则也得不到宁道奇的推崇。 “哈哈哈哈,你这老小子,果然让人佩服!或者这是因为你从来都不是武林中人,所以对这样的神功妙法全无丝毫兴趣,看来是老夫自作多情了,也罢,最多不过是随我而去。” 第四十二章 朝变 徐隐跟鲁妙子两人下山离开的时候,鲁妙子反复打量着徐隐。 “莫神医,我是真没想到你居然会拒绝向前辈的传承。” 徐隐嘿嘿一笑,他已在所有人不知不觉间获得了最大的好处。 “老朽只是不感兴趣罢了,放心,今日之事,老朽一定守口如瓶,断不会告诉给他人的。” 鲁妙子点头道:“这一点我从来都不担心,因为向前辈已在不知不觉间考验过你。” 徐隐一怔,问道:“我怎么不知道?” 鲁妙子笑道:“他的精神修为远超常人想象,即便是悄然给你种下不可透露此间秘密的暗示,你也未必能察觉的。” 徐隐审查自身心灵,以他的精神修为已可做到这个程度,果然微微察觉到了一丝不和谐。 这让他的确难以生出说出今晚所遇之事的想法,也难怪向雨田和鲁妙子能如此放心。 同时对向雨田的实力更加震撼,至少他还没有遇到过任何一个能在他不知不觉期间,就给他种下心灵暗示的人! 这还只是保密,若是暗示当中是在某一刻让自己自尽呢? 随即徐隐自我摇头,认为这不可能,毕竟涉及生死方面的事,就算是常人也会因本能的不适而做出反抗,更何况是自己,一定能在精神识海中发现这更大的不和谐。 徐隐回去以后,回想起向雨田,他要突破魔变境,就得要让元神出窍,以获得解放道心,给予道心成长的机会。 可元神出窍简简单单四个字,这世间又有什么功法能做得到? 因为这听起来就已不再是练武,而是修仙了! 向雨田两百余岁的年龄,或许他还真有世人所不知的方法,看来近期一定要好好盯着他,或能见证某些奇迹,也可对自我武道修为大有增益。 至于他已经获得的道心种魔大法,徐隐虽有心修炼,但现在并不是时候。 因为太过凶险,需要自散道功,修炼魔功,这绝非一朝一夕所能成就。 不过其中修炼道心之法对徐隐颇有帮助,这本就是先天境以上的武学,不再是先天以下讲究真气化用或者积蓄真气之法,而是练神练识,增强自我精神修为。 精神修为越深,徐隐对自身的灵性提升也就越大,如此可以更加深入掌握破妄明真剑。 此后数日,他都没有出诊,而是变回本来模样,潜藏城内,暗自修行。 只有有需要的时候,才会变成莫神医,走到街道上观察长安城内的风起云涌。 长安城的表象一直非常平静,在杨坚较为开明的治理下,百姓堪称安居乐业,民间百业兴盛。 再加上北方已然一统,杨坚又以和亲之法稳定了北方强大的突厥。这是自晋氏南渡以来,天下间难得的太平盛世。 不过在朝堂之上,风波如潮,一浪接一浪。 杨坚的根基固然深厚,然而宇文皇室以及幸臣一派皆不甘就此退出历史舞台,垂死挣扎已到了最后一刻。 徐隐嗅到了浓重到阴谋味道,他忽然收到碧秀心留给他的联络暗号。 两人再次相聚在龙首原上。 再次见到这位仙名传遍武林的奇女子,只见她此刻已是满脸凝重,全无上次所见的洒脱飘逸。 “徐大侠,今日约你出来,实有一事相求!” 徐隐有些诧异,问道:“查到了邪帝舍利到线索了?” 碧秀心摇头道:“不是这件事,你可知今日朝会发生了什么事?” 徐隐愕然道:“大周的朝会跟我有什么关系?” 碧秀心为之气结,只能无奈道:“陛下被人下毒,在杨丞相与赵王发生争执到最紧要到时候,突然毒发倒地。 赵王与杨丞相互相指责是对方所为,文武群臣大乱,立刻延请了所有御医、名医,都无法解去陛下所中之毒,只能勉强延缓毒性蔓延。 照此下去,陛下迟早难逃一死!” 徐隐微微皱眉,旋即以他曾经多年到权谋斗争,立时想清楚了很多东西。 他嘿然一笑,说道:“赵王一派着急了。” 碧秀心奇怪道:“朝堂上下谁不着急?” “嘿,我是说,他们给皇帝下毒,这是走投无路,不得不为的一招。 你想想,要是皇帝死了,他这么小,又无后人,该是谁继承大统?” “这……你觉得是赵王他们给陛下下的毒?!” “我是说可能,当然,从结果反推,皇帝死了,至少最得利的那个肯定不是杨坚,但是对斗争处于弱势的一方,却未必不是转机。” 碧秀心皱眉思索,隐隐有些明白,说道:“如果陛下不幸驾崩,原本该是当今陛下的兄弟继位,然而其他皇子年龄比他更小……” “所以站在杨坚的角度上来说,他会尽全力立陛下的兄弟为帝。然而此事却未必由他说了算。 当初他能从扬州返回长安,可是托了那几位幸臣的福,难道这几位幸臣就不会重施故计,比如矫诏让赵王登基为帝。 与此同时,地方上再有一些其他四王与实力派支持,你说杨丞相可还能控制得住场面?” 碧秀心思维中的模糊区域,因徐隐这番话,立时清明不少,同时更加笃信是赵王一派下的毒。 “如此一来,更要救下陛下!” 徐隐说道:“京中名医尽皆束手,说明这绝非寻常之毒,能阻止它立刻发作取人性命,实属不易。” 碧秀心摇头道:“也许有一个人能救得陛下。” 徐隐无所谓的问道:“谁?” “那位近来闻名京师的莫神医。” 徐隐砸了砸嘴,说道:“他的医术虽了不起,但应该还比不上整个京师的那些医道名家。” 碧秀心奇怪的看着徐隐,说道:“徐大侠难道认识那位神医?” 徐隐暗道不妙,碧秀心已练成心有灵犀,自己方才一时间忘了做精神上的掩饰,被她稍微瞧出破绽。 他连忙说道:“他常在长安城附近乡野走动,我倒是有幸遇到过一次,嘿,竟给他看出了一些小毛病,所以印象比较深刻。” 碧秀心惊喜道:“原来徐大侠认识那位神医,秀心此来原本就有死马当活马医道打算,想请徐大侠帮忙一同寻找那位神医! 事实上,现在整个长安都在找他。都是想请他去救陛下,可听徐大侠此前分析,也许寻找那位神医中的某些人,根本不想让他见到陛下!” 第四十三章 观剑识人 不想让莫神医去救人,那么如果遇到了莫神医,恐怕也就是这位神医的死期! 这句话碧秀心已不用说出。 “徐大侠,这个忙可否能帮小女子一把。” 徐隐略有犹豫,他就是莫神医,不存在找不找得到到问题,只存在要不要去救皇帝性命到问题。 一旦答应,就难免深入这场风波之中。 可若是不答应,那么这个长安城内的斗争恐怕会进入彻底的白热化,尤其围绕帝位之续方面,恐怕各方面都会彻底撕破脸皮,刀兵相见已是最好的结果。 甚至历史走向也有可能出现变化,如果杨坚在这场斗争中失利的话…… 徐隐并不想让整体剧情偏离太多,他还有许多计划打算实施,如果剧情变化太大,他就把握不好以后的许多事情,比如和氏璧与杨公宝库。 所以略做思索,他便下决心亲入此局! 然而略带痞气的看着碧秀心笑道:“秀心姑娘,你虽称徐某为大侠,可徐某向来不敢以大侠自称。 因为我做事向来都喜欢索取报酬,没有报酬的事,基本只会袖手旁观。” 碧秀心却正色道:“徐大侠既有信心能寻到莫神医,我们慈航静斋当然不会让徐大侠平白忙碌一场,未知徐大侠想要什么?” 看到碧秀心如此认真的模样,徐隐兴致更浓,他最喜欢调戏这种为了免于尴尬,故作正经的女人。 “我想请慈航静斋将她们有史以来最美丽的一朵花,嫁与我为妻,不知秀心仙子是否愿意?” 碧秀心俏脸立时霞飞双颊,“徐大侠是不是总喜欢在聊正经事的时候,这般捉弄其他姑娘呢?” “哈,那可就冤枉徐某了,徐某虽是一介江湖浪客,但是只对心仪对姑娘动此真情。 不过似秀心姑娘这样的仙子,或许徐某这样的凡夫俗子是怎都配不上的,所以也不敢妄想癞蛤蟆吃天鹅肉。 若是请动了那位莫神医,徐某别无奢望,只想请秀心仙子亲自为我吹奏一曲!” 碧秀心看着徐隐,却完全无法从他这般毫不正经的话中听出半分真假虚实。 只见她缓缓取出洞箫,当着徐隐的面开始缓声吹奏。 这等以慈航静斋独特心法,融入精神意志的箫音,直入人的精神肺腑,足可涤清一切忧扰俗思。 聆听此等天籁,即便是轮回多世的徐隐也感觉心旷神怡,烦恼尽消。 一曲已毕,碧秀心微笑道:“徐大侠,不管成与不成,你想听秀心为你奏箫,又何用专门来提此条件?” 徐隐长叹道:“秀心仙子如此大气,徐某就算是绑着那位神医,也要亲手带到仙子面前!” 徐隐下山离去后,碧秀心亦准备回城,忽然身后林中出现一人。 “秀心……” 碧秀心回头看去,眼神中满是惊讶。 “石……你竟然也来了?” 来人正是邪王石之轩! “秀心,你们慈航静斋不要再参与北周之事了。” “静斋自有使命,秀心一直觉得石大哥非天生邪恶之人,何必阻止天下一统?” 石之轩摇头道:“石某从未阻止天下一统,亦不想与静斋为敌,只是此来是不忍见秀心你卷入魔门争斗之中。 方才你所见的那个剑客,你以后再也不要与他接触了。” 碧秀心皱眉道:“秀心并非毫无江湖经验,徐大侠并无谋害之心。” 石之轩说道:“你可知他是个剑客。” 碧秀心点头道:“秀心也是剑客。” “但他是个纯粹的剑客。” “纯粹的剑客?” 石之轩走到碧秀心身旁,看着已踏至山脚的徐隐。 “你们静斋的慈航剑典,所求的是极于情而极于剑,剑是情的寄托,虽最终也追求得情而忘情,直到临近天道之境,然而终究是要过情之一关的。他不一样!” 碧秀心充满疑惑的望着石之轩,过去一年,她行走江湖时,曾向这位魔道枭雄挑战过,最后败于其手,两人有过一段时间接触。 石之轩是花间派传人,其风度翩翩、学识渊博、言语风趣,再加上英俊且略带三分忧郁的面容,对任何女人都充满极强的杀伤力。 碧秀心曾有一段时间亦被其所吸引,不过终究记得正邪之别,况且随着石之轩魔功与日俱增,心性当中黑暗的一面也越来越放大。 碧秀心多番劝阻过石之轩放弃深入研究不死印法,终归是劝阻不动,最后只能各自分别,也由此收起了对石之轩的一片朦胧憧憬。 原著当中,石之轩魔功越来越强,所行之事也越发可怕。 碧秀心既有对其真情所动,也有舍身饲魔所愿,因此委身嫁与此人,最终在他心灵当中留下唯一的破绽。 然而当下,因为徐隐的缘故,这其中的发展亦出现了变故。 石之轩说道:“徐隐不是个极于情的剑客,他曾对我说过,一个纯粹的剑客,当诚于剑、极于剑、死于剑!舍剑之外,再无他物! 这样的剑客,纵然外表再如何浪荡多情,其本质依旧是绝对无情,他的剑道与剑心,不允许他再有其他情感。” 碧秀心惊异道:“世间会有这样的剑客?” 石之轩想起那晚的那道剑光,长叹一气说道:“原本我也不相信的,直到那晚我看到了他使出的那一剑! 我无法形容那一剑究竟是什么样的,只从那无穷的剑意中感觉到那无穷的死意和魔性! 那是终结万物的一剑!纵然是我与祝玉妍,也绝对不想正面硬接这样的一剑! 观剑识人的道理,秀心你应该能够明白吧?” 碧秀心知道石之轩从不说大话,也从不夸大其词,既然他这么形容徐隐的剑,说明他就是那样的剑客。 谁也不知碧秀心脑海中到底转过了什么念头,她看着山脚下已经进城的那道身影,说道:“秀心知道了,不过秀心与徐大侠并未走到那一步,石大哥又何必在意,其实若是石大哥愿意改邪归正……” “哼,什么是正,什么是邪?秀心你又何尝能够回答这个问题。石某话已至此,相信秀心自有决断。” 碧秀心恬淡笑道:“秀心的确自有决断。” 第四十四章 角逐 碧秀心完全没有想到徐隐说帮他找到莫神医,结果刚刚天黑,她就收到了徐隐留下的暗号。 根据暗号所指,碧秀心来到一处废宅,她记得这里白天已被人找过的。 然而在此,她却看到一名打扮得十分贵气的老者,如有钱的员外郎一般站在废宅之内看书。 她悄然推开了门,那老者转头瞧了过来,脸上展露微笑。 “慈航静斋的碧姑娘?” 碧秀心行了一礼,说道:“正是秀心,莫先生……” 徐隐抬手道:“徐老弟已跟我说过了,我随姑娘一同入宫。 说实话,老朽穿惯了粗布麻衣,忽然穿上这身绫罗绸缎,真是有些不便。” 碧秀心眉眼弯弯,说道:“难怪他们一直都找不到莫先生,谁知道一向艰苦朴素的莫神医会摇身一变成了员外郎。” 徐隐暗道:就是引导你这么想。 碧秀心说道:“城内已执行宵禁,而且或许有人想对先生不利,请先生跟好秀心。” 徐隐微微点头,说道:“徐老弟已提醒过老朽,老朽不善轻功,徒有一身真气,有劳姑娘了。” 碧秀心奇怪道:“未知先生可知徐大侠去哪了?” 徐隐摇头道:“他说他会在关键的时候出现,请姑娘放心。” 碧秀心不明所以,带着徐隐假扮的神医就往随国公府而去,因为只有拿到随国公的命令,他们才能顺利进宫。 然而碧秀心能想到的,赵王一派的人又如何想不到。 他们找了莫神医一天,不见丝毫踪迹,最后干脆就不找了,派人蹲守在皇宫门口以及随国公府附近。 这样即便杨坚的人找到了莫神医,他们也能发动阻击与暗杀,破坏掉杨坚的打算。 所以在距离随国公府还有一个街道的时候,暗中忽然飞出数道暗器分袭徐隐跟碧秀心。 碧秀心佩剑震荡出鞘,同时将袭向两人的暗器纷纷拦下。 街角各处忽然涌出十数道人影,各持兵刃。 为首之人竟是阴癸派的单美仙,她天魔双斩在手,看着碧秀心笑道:“好妹妹,你我之间本有一场注定的决斗,可惜今日即将提前,莫怪姐姐不讲江湖规矩,要仗着人多欺人少。” 碧秀心看着单美仙也笑了起来,“姐姐不是为邪帝舍利而来的么?怎么又站在赵王一边了?” 而后她又看向人群中的一名鹤发童颜的老者,说道:“宇文通先生,你是奉赵王的命令来取莫神医性命的吗?” 宇文通皮笑肉不笑的说道:“老夫怎敢对莫先生不敬,只是莫先生关系重大,可不能由他落于江湖匪人之手。” 碧秀心笑道:“那么何妨你我一同将莫先生送进皇宫,早点治好陛下身上的剧毒,可好?” 宇文通顾左右而言他,“哼,老夫信不过你,将莫先生交给我,老夫自会处置!” 包围碧秀心的还有阴癸派的辟守玄、边不负、闻彩婷等人。 徐隐旁观而去,不止如此,还有一些高手明显并非出自魔门,而是门阀士族所豢养的高手。 碧秀心武功虽高,但顶多与单美仙相当,被如此多的强者包围,自不可能是对手,但徐隐相信碧秀心的后手绝不止此。 碧秀心摇头道:“若陛下的毒是赵王下的,秀心可不敢将莫先生交给你。” 宇文通脸色一变,怒道:“你休要含血喷人!” 单美仙笑道:“妹妹,如今局面已然明了,你不是我们的对手,也绝不可能一人护住这位神医。 未免让神医出意外,不如你乖乖将他交给我们,至少美仙可以保证他的性命绝对不会出任何意外。” 这时,一道雪白色的身影从天而降,叹气道:“阴癸派的保证,又怎能让人相信呢?” 来者却是碧秀心的师姐梵清慧! 街旁角落接连涌出不少武林人士,各个彪悍轻捷,为首之人却是独孤阀的阀主独孤峰与尤楚红夫妇,但走在他们二人之前的却是霸刀岳山。 他绝对是这群人当中的重量级高手,以他一人之力,不仅是阴癸派众人皆感棘手,便是宇文阀的强者也生出些头痛之感。 岳山气势如渊停岳峙,就这么站在两帮人中间,哪怕一语不发也如一座难以逾越的高山。 “秀心,此番岳霸前来助拳,你与这些国公府的人一起前往随国公府吧。” 他身旁还有以李渊为首的关陇贵族,他们皆是杨坚的支持者,自然奋力相助,绝不可能出现站错队的情况。 岳霸的出现,立时让赵王一派的人落于下风,要知道天下第一刀的名气绝非白给。 宇文通面色沉凝如水,忽然喊道:“宋缺,该到你出手了!你不是一直想挑战霸刀岳山吗?机会就在眼前!” 梵清慧等人面色一变,只见阴暗的巷子中缓缓走出一人。 他身形挺拔高大,气若渊海,神色冷峻,正是近年来火速崛起的后进高手,岭南宋缺! 看到宋缺的出现,作为天下第一刀的岳山神色立时变了! 宋缺所站位置有意与魔门中人和宇文阀的人分开,他冷然道:“我来此,只杀岳霸一人!” 宇文通说道:“若你能杀他,暂缓攻伐南朝的事,也未必不可谈。” 宋缺冷哼一声,脸上却出现耻辱痛苦之相,那是弱国无外交的痛苦,也是有感于纵然自身再如何强大,也改变不了汉统大势的挫败感。 梵清慧叹气道:“宋缺,你我还是走到了这一步。” 宋缺说道:“天下却有一统,可我不认同以杂胡为主的北朝统治汉家正统的南朝! 也绝不允许我汉家子民,沦为胡马之下的忠臣孝子!” 这就是他与梵清慧之间的观念差异,梵清慧更注重中原汉统文化属性,而宋缺则更注重汉家血统属性。 然而这两人的谈话,却无视掉了另一个当事人。 霸刀岳山已拔刀在手,“姓宋的小子,你以为你能斩定了我?” 宋缺说道:“你心性沉沦,意志崩塌,更无舍刀之外再无他物的信念,宋某修为纵然远不如你,可以手中天问八刀,却有把握取你项上人头!” 岳山大笑,“你说得不错,原本岳某的确已沦为一介废物,你若早些时日向我挑战,我必死于你的刀下。 可现在,岳某却非毫无战意的懦弱之辈!” 他轻抚手中霸刀,脑海中却回想起当晚所见的那两道剑光。 第四十五章 皇城夜奔 “况且岳某从那两剑中并非全无所悟,也好,正适合与你一战,试一试悟自那两剑的刀意又有着怎样的威力。” 宋缺微微皱眉,“两剑?” 单美仙叹道:“若岳霸真从那两剑中悟出两一些东西,那么我真要为宋缺你的性命担忧。” 宋缺拔刀傲然道:“呵呵,就算你们说的剑意再强,宋某亦相信我手中天问八刀不输世间任何一人! 岳霸,拿出你的真本事,过来领死!” 江湖中最年轻的后进刀客,终于与成名日久的刀中霸者正式决战! 天刀与霸刀激烈的碰撞在一块,吸引了所有人视线。 尤楚红靠上徐隐,说道:“莫先生,请与我们夫妇同去皇宫!” 这回不去随国公府了,因为去了也没有任何意义,不如借着独孤阀的特权直入皇宫。 他们三人一动,宇文通目光立刻转了过来。 “你们休想离开!” 独孤峰接下宇文通的冰玄劲,对尤楚红大喝道:“你先带莫先生走!碧仙子也同步护送!” 二女同时点头,一人一边挽起徐隐的手臂,将其托在半空,腾云驾雾般就往皇宫方向冲去。 单美仙等人脸色一变,喝道:“休想离开!” 天魔缎带卷着天魔双斩直击徐隐,招法之中杀意极盛,竟宁可将徐隐当场立毙也绝不肯令他进入皇宫。 一直担心宋缺的梵清慧立刻持剑挡下这一招,一旁的关陇贵族高手同时与魔门众人战到一处,现场一片混乱。 不过双方势均力敌下,却也无人能腾出手来阻截徐隐三人。 他们迅速脱离战圈,于各个里坊间疯狂奔跑。 然而高手的轻功再是出众,比起长跑依然不是战马的对手。 城中大道各处传来马蹄声,很快追上了他们三人。 一名将领模样的人高声喝道:“城内宵禁,何人胆敢破坏禁令,还不速速停下!” 尤楚红跃上屋顶,怒斥道:“睁开你的狗眼瞧瞧!我是独孤家主母,有朝廷授权,可便宜行事,尔等胆敢违抗君令?” 那将领冷哼一声,说道:“独孤家主母何等尊贵之人,怎会像你这匪徒一般,半夜挟持人质奔行街道,胆敢冒充贵人,你是罪加一等,给我速速拿下!” 后方骑手立刻张弓搭箭,一时间箭雨连绵而至! 这都是军中百战老兵射出的箭,既快又准又狠,根本就没想留活口。 尤楚红与碧秀心连忙格挡箭矢,带着徐隐跳下房顶,于各处障碍之地躲避。 尤楚红怒道:“张长贵!别以为我不认识你,你敢对我独孤阀动手,最好就别让我尤楚红生离此地,不然你张家定要被株连三族、断子绝孙!” 张长贵听了后,脸上闪过狠戾之色,说道:“哼,你都如此威胁本将了,本将还能容你活着离开? 哈,过了今晚,你们独孤家是否还存在都是个未知数,也想诛我张氏三族?” 说着挥手道:“给我包围上去,一个不留!” 铁骑重甲疾奔而出,不过好在城中地势复杂,这些精兵虽然厉害,不过仍非尤楚红与碧秀心这样的武林高手的对手。 但他们进入皇宫的步伐也被拖延下来,不得不被牵制在原地。 赵王一派可说已是孤注一掷,绝不可能任由他们轻易进入皇宫的。 然而日后一统神州的杨坚又岂是易与之辈,他虽被赵王的手段打得有些不知所措,但经过了一个白天,同样也启动了某些布置。 只听朱雀大街的另一头传来一阵喊杀声,混合着狂奔的马蹄音,迅速接近。 “张氏贼子阻止丞相带神医进宫救陛下性命,当为反贼,格杀勿论!” 领头之人被全裹于铁甲之中,然而尤楚红却从他的声音中听出人来。 “是杨素带人来了!没想到他也这般有决断力!” 徐隐看向那个全身披甲,就连脸都藏在铜面具里面的骑士,与杨素的形象怎都联系不到一块。 杨素率领的都是手底下的家将,他自己本就是名将,亲自训练出的亲兵家将当然都是百战精兵以上的高手,只一个突击,就让没有准备的张长贵吃了大亏。 徐隐三人也不在耽误,立刻开始行动,这回再也没人挡在他们前面。 以尤楚红身上的金牌,三人顺利进入宫中。 在皇宫内,就再无人敢像在长安大街一样肆无忌惮,这里充满各个派系的力量。 纵然表面上看去是丞相一派与宗室一派的斗争,可真正进了这里,就得照朝堂上的规矩来,容不得任何盘外招。 三人在太监总管带领下,迅速向皇帝寝宫而去,然而走到太和殿前,却遇到了一脸严肃的赵王宇文招。 纵然是宫中的太监总管,在此人气势所迫之下,连大气都不敢喘,领着三人踟蹰在原地。 尤楚红忍不住催了起来,声音刻意放大,就是提醒可能在附近的杨坚。 宇文招冷笑一声,说道:“神医既然带来了,那还不速速带到陛下身前去?!” “是……是……” 太监总管连连点头,招呼也没打,低着头就往皇帝寝宫而去。 其他三人自然迅速跟上,又很诧异为何宇文招竟没找麻烦? 正当他们路过宇文招身边时,听他似是自语般的说道:“陛下年幼,体质虚弱,现已毒发攻心,危在旦夕,若你们治不好陛下的毒,就得做好为陛下殉葬的打算!” 三人同时听得心头一震,毒发攻心,这已药石难医,难怪宇文招这么大方的放他们进去,正常情况下这都绝不可能救得下来。 碧秀心抱歉的看向徐隐,“莫先生,今日之事恐怕将要连累于你。” 徐隐无所谓的笑道:“还未见过陛下,怎知最终结果。” 碧秀心以为徐隐正在安慰她,她说道:“莫先生,无论结果怎样,秀心一定会将你安全带出长安!” 尤楚红也点头道:“我独孤家拼尽全力,也绝不会让恩人伤到半根毫毛。” 徐隐只是微笑,并不作答。 在太监总管带领下,终于到了皇帝寝宫所在。 杨坚与一众大臣都在这里,甚至杨坚在多次亲自为小皇帝输入真气以延缓毒性蔓延。 此刻他的神色已变得相当难看,显然没有料到即便有许多内家高手和名医在场,都未能阻止毒气入腑。 第四十六章 因时用药 看最快更新无错小说,请记住 https://www.dafengdagengren.com!章节内容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四十七章 祛毒 要给年幼且体弱之人驱除深入五脏六腑之毒,即便徐隐有着极致精纯的先天真气,也必须全力以赴。 他所施的金针并非激发人体潜能功效的,而是封闭住各处脏腑之间的脉络流通。 他打算从心脉开始,一个一个来! 而且他当前的心脉受到的伤害也是最小,否则如果连心脉都彻底被毒素侵入,那么毒素将会随血液入脑,基本就没有苟延残喘的机会。 可以说宫中这帮御医再加上大内高手的真气治疗,还是起到了延缓的作用。 徐隐先以先天真气护住幼帝心脉,再以精妙的入微之法,分拆真气布置成一道微观层面的网膜结构。 这层网膜结构可以过滤住身体中回流入心脉的毒血,将毒素留于真气网膜之上,再由不断往复流动的先天真气逼出体外。 如此心脉便可确保万全无忧,只是需要长时间控制先天真气,一旦散神,真气逸散,又将回复之前糟糕的情况。 况且徐隐也没法一心多用,因此需要他人辅助。 “碧姑娘,来帮老朽持针。” 碧秀心欣然答应,按照徐隐吩咐,取了一根长针,按照徐隐吩咐,深刺紫宫、玉堂、神封、乳中等胸前要穴。 而后徐隐分出一部分真气,以入体针锋为阵,竟在心脉附近布置下了一层能够自我循环运作的小阵! 只要他不中断输入心脉的真气,这个阵法就能持续运转,像是被设定好的程序。 施针的碧秀心从针尖处隐约感知到了这个真气自行运转的小阵,大为赞叹惊讶,抬头看了眼这位神医,忍不住暗道:这位莫神医对真气入微之法造诣如此高深,若是精修武道,恐怕也至少是师尊那个层次的人物了。 刚刚完成心脉的治疗,徐隐额角已满是大汗,神色淡然的吩咐左右,“取百年山参,熬煮成汤上来!” 御下宫女讶然相顾,杨坚当即喝道:“还不听从神医吩咐!” 宫女身体一颤,当即行动。 宇文招看在眼里,眉锋紧皱,这都准备熬煮大补的百年山参了,难道他已有把握将这位病入膏肓的皇帝救醒过来? 有这种想法的当然不止宇文招一个,杨坚都已经喜上眉梢,平日里喜怒不形于色的风范全然无存。 这样的治疗,即便对于有着先天境的徐隐,也负担极大。 他心下暗道:幸好皇帝是个幼童,否则所耗真力还将加倍,必须大补! 修复完心脉,顾明秋已熬好了第一帖药,徐隐吩咐对方立刻给幼帝喂进去。 药方入体,随四时节气而动,药性在先天真气引发下,尽数于胃中化为药力,引导进血脉之中。 不仅能中和一部分毒性,还可激发残存的身体潜能。 由于与徐隐的先天真气结合后,可令排毒效率更加倍增。 皇帝心脉被修复,面上都多了几分血色,看得杨坚等人心下大喜,他们最怕的就是忙活半天,这位幼帝依然跟死人一般毫无动静。 宇文招的神色越发难看,不过当下也没人注意那些。 徐隐接着治疗的是肝脏,肝胆为人体排毒解毒之所,这里一旦被厘清,就能激活皇帝自身的解毒潜能,接下来治疗他处的压力将会减少许多。 方法类似,不过对比心脉,肝脏基本已被毒素渗透,距离衰竭的时候不远了。 他需要将真气渗入其中,一点点将里面的毒素排出。 过程中需要极为精细的真气控制能力,否则不仅排不出毒素,还会反过来伤到脏腑。 修复完肝脏后,再让碧秀心辅助施针,稳固住真气脉流。 此时的徐隐背心都已沁满了汗,脸色渐渐变得苍白。 纵然是凝结出了金丹的先天境,虽可持续从天地当中吸纳元气返补己身,但也架不住流水般的疯狂外输。 一位宫女将熬好的参汤端了进来,“莫神医,参汤来了,咦?陛下怎么还未醒来?” 徐隐说道:“还有老山参和灵芝吗?有的话就全部拿过来,放在这里熬煮。” 那宫女奇道:“宫里倒是还有不少收藏的山参,不过陛下应该用不了那么多吧……” 徐隐诧异道:“谁说给陛下用了,这是给老夫喝的!” “啊?!” 杨坚怒道:“莫神医让你做什么,你就赶紧去做,伺候在陛下身边的难道连这点眼力劲都没有?神医,如若宫中的不够,本相家中还有不少,皆可取来!” 徐隐一手搭在皇帝身上输入真气,一手端着参汤也不顾烫,直接饮用起来,口里含糊不清道:“多多益善,老朽年迈老弱,持续输入真气也熬不了多久,需要随时滋补。” 碧秀心惊讶道:“莫先生,这等汤药虽说灵气充沛,不过消化吸收也要一定时间吧。” 徐隐嚼着山参说道:“总比全无进补要强,碧姑娘,劳烦你来喂莫某饮汤,我手上不可停下。” 碧秀心乖顺的点头开始打起下手。 接下来徐隐一处一处脏腑治疗,待心肝胃三者治疗完毕后,他身体大部分潜能都被激发出来,后续的治疗也变得越发轻松。 即便如此,也耗费了整整三个时辰,才将幼帝一身残毒驱除干净,徐隐整个人湿了又干,干了又湿,透支良多。 治疗完毕后,他自己终于忍不住躺了下来,竟似昏厥过去。 在场众人大惊,一旁一直给徐隐打下手的御医顾明秋立刻给幼帝诊脉,竟发现他身上之毒已被完全祛除干净,当即吩咐宫女给皇帝擦拭身体。 然后转向徐隐,深深的作了一揖,彻底心服口服。 杨坚带着期翼的问道:“陛下如何?” 顾明秋长叹道:“陛下已无性命之忧,好生休息数日,定当完全康复,而且因为经过先天真气从内到外彻底的疗愈,陛下奇经八脉被强行贯通,日后身体只会越发康健。” 其实不用顾明秋解释,所有人通过幼帝的气色都能判断出他的情况已经好转,只是没想到居然因祸得福,竟被打通了奇经八脉。 这可是许多习武之人穷尽一生也未必能修炼到的境界! 杨坚仰天长笑,对站在一旁默不作声的宇文招说道:“赵王殿下,以为如何?” 第四十八章 后手 宇文招皮笑肉不笑的干笑一声,说道:“陛下因祸得福,作为臣子自然是万分高兴,本王旁观许久,这位莫神医果然名副其实。 哼,顾明秋,亏你还是杏林世家,你与城中一干名医简直一群酒囊饭袋!居然还要累陛下担此性命之忧,简直罪该万死!” 顾明秋低下脑袋,身体正在颤抖。 他虽钦佩徐隐神乎其技的医术,不过被人当中辱骂指责自身的专业能力,他自然大感羞愤难当,却又无可辩驳。 杨坚眉毛重重压低,沉声道:“顾大夫,莫要因赵王之话而感羞愧,人力穷有尽时,你们也已尽了全力,纵然陛下知道也绝不会怪罪于你。” 而后转向赵王说道:“赵王殿下,故意挑拨莫神医与京中名医矛盾,你心里面究竟打着什么主意?” 也不管宇文招神色剧变,杨坚继续说道:“有关陛下中毒之事,本相必定清查到底,究竟是谁做的,必然有水落石出的一天,到时本相绝不轻饶,赵王殿下,你说是否应该这样?” 宇文招冷哼一声说道:“本王累了,这里就有劳丞相费心了!” 说着拂袖离去,殿外众臣等候良久,此时见到宇文招出来,难免就围上来询问情况。 宇文招只冷笑一声,说道:“陛下已无大碍,诸位同僚毋需担心。” 听到这句话,宇文招的同党不仅全无喜色,反倒各个如丧考妣。 而杨坚的同党则人人振奋,大有从漩涡中心脱离的庆幸之感。 那些御医忍不住涌入殿内,却被脸色难看的顾明秋拦住。 有人忍不住抓顾明秋的衣服问道:“顾兄,难道那乡下野郎中真将陛下救过来了?” 顾明秋横眉怒视道:“你是盼着陛下好不了吗?!” 那名御医吓得缩了缩脖子,旁边有人连忙劝阻,同时问了起来,“那位莫先生的医术究竟如何?” 顾明秋长叹一声,说道:“无论是用药施针,皆不比你我稍差。而且论到用气疗愈之法,你我更是远远不及,他的确有资格被称为当世神医。” 众御医呆愣原地,半晌说不出话。 有人尴尬笑道:“想必这样的神医应该也不会在乎我们这等小人此前的诽谤了。” 顾明秋讥诮道:“这点就不用来问在下了,万事得等陛下醒来再说。莫先生现在也要休息了,你们还是在外候着,莫要打扰到他们。” 殿内,徐隐是彻底不想动了,他全身几乎没有半点力气。 碧秀心跪坐在他旁边,为徐隐输入了一些真气,帮助他快速恢复。 徐隐苦笑道:“姑娘不必如此,老朽只要休息个两三天,身体便可自然恢复。” 碧秀心说道:“先生不必客气,秀心未曾想到先生竟然是以自身先天真气逼出陛下体内之毒,这等用法极耗真元,若不尽速补充,对先生的身体而言也是巨大的负担。” 既然如此,徐隐也就不再客气,他与碧秀心同样都是道门真气,性质相同,故而能很快融合。 徐隐枯竭的丹田也很快储存了一部分真气,如此对他从天地自然吸纳灵气效率更高。 一时间周身温暖如春,困意不自觉的涌上心头,而后迅速沉睡过去。 碧秀心见徐隐初步恢复,便收了内功,面色有些微微的苍白。 杨坚见状,当即吩咐宫女抬着徐隐到宫殿侧房休息,勿要打扰。 他对碧秀心说道:“没想到莫神医当真是神乎其技,让人叹为观止,恐怕以后这阎王敌的名声,他是彻底跑不了了。” 碧秀心说道:“从内家修行来说,莫先生这是在损耗自身本源去救陛下,恐为折寿。” 杨坚郑重道:“杨坚绝非刻薄寡恩之辈,莫神医与贵派日后但有所求,本相绝不推辞!” “丞相客气了,我们静斋为出世宗门,没有太多欲求,莫先生秉性高洁,也非贪图钱财富贵之人,我们只愿天下早定,结束战乱,百姓安居乐业,无有冻饿背井离乡之忧。” “本相绝不负天下生民众望,必令盛世早日到来!” 幼帝虽然大病已愈,但人未彻底清醒过来,杨坚依旧不敢轻离半步,与众臣一直守候于殿外,就地办公处理政务。 半个时辰后,忽有太监慌忙来报。 “不好了,丞相!” 杨坚抬头怒视,“出了何事!” “赵王说已找到下毒谋害陛下的凶手,说就在我们当中,如今正带兵前来,他……他……” 杨坚豁然站起,周边大臣虽感震惊,不过却并无惧色,包括杨坚在内竟有摩拳擦掌之意。 那太监见状大感诧异,说道:“丞相,赵王十有八九是来杀我们的,为何你们……” “为何我们一点不慌?” 杨坚冷笑道:“本相自继任随国公以来,无一日不如履寒冰,若是真的顾头不顾尾,岂能活到今日? 宇文招啊宇文招,你总算是图穷匕现了,正好也省去了本相之后的许多事,就此一次抵定胜负!” 大臣当中走出数名身形魁梧的官员,他们虽未穿铠甲,但一眼便看得出来必是武将。 “丞相,末将便依策而行了!” 杨坚点头道:“都开始行动吧,这么多年战阵杀伐都走了过来,岂惧这一番宫变?” 杀伐声很快在皇宫中响起,这一夜注定充满血腥。 杨坚等人对于赵王一派的做法早有准备,赵王率领私兵发起的突袭直接陷入到泥潭当中。 表面上双方斗得旗鼓相当,实际上等杨坚将城外的府兵调进城内,赵王一派必定死无全尸。 时间是站在杨坚这边的…… 杨坚站在皇帝寝宫门口,现在早已披甲在身,威风凛凛。 他随时关注各方传来的情报,并做出最正确的指示。 他的身旁有碧秀心、尤楚红这样的顶级高手护卫,自身安全本来也不存在任何问题。 这时有一太监手持信旗靠近过来,似在替某一线守军递送消息。 由于杨坚此番是以己为饵,宫内的人手并不充足,许多方面还任用了太监为战。 所以这个太监过来传送信旗,附近并没有人怀疑。 杨坚站在门楼之上,正在遥看远处的战斗,等到那名太监靠近之时,他才瞥了一眼对方。 “丞相,郭将军防线紧张,希望派人支援!” 第四十九章 刺杀 杨坚面色忽然一黑,喝道:“你且站住!本相在此远观各阵作战,郭云松守战虽急却稳如泰山,你是何人,岂敢假传军情?” 那太监愕然,抬头道:“丞相,我不是……” 话音未落,他人就已消失在了原地,再次出现时,已到了杨坚头顶,双掌临空压下! 杨坚乱世杀伐出身,武学方面绝对堪称当世一流高手。 面对这狂猛的掌劲,他自不惧,一掌反迎上去,看似击退实则以掌势粘住对方,等待旁边的碧秀心和尤楚红联手击杀对方。 然而诡异的事发生了,他这似刚实柔的一掌,虽然黏住了对方,不过掌劲却仿似被人吸收,然后又于无形气场内从自己难以预料的角度忽袭过来。 这等神功他不仅见所未见,更加闻所未闻! 杨坚这击出去的双掌,不仅没能起效,反倒被对方吸住,主动权立刻丧失,陷入到极端不利当中。 他神色剧变,立马沉腰坐马,意图收纳回自身气劲,全力抵御。 哪知对方连掌相击,杨坚身周半尺之内,竟有数不清的掌劲袭来,与自身掌力融合在一起全部击向己身。 他选择的沉腰坐马此刻反倒令他无力闪躲,只能被动硬接! 而刺客的功力不比他稍弱,选择硬接无异于自蹈死地! 就在这时,一道仿佛自鸿蒙之中飞出的剑光,散为无尽光华,替他拦住了这无尽的气劲。 同时杨坚的背心处多了一只手,将其快速向后拉扯,终于使其避开这必杀一击。 待杨坚回过神来,这才发现刚才救下自己性命的正是慈航静斋的碧秀心,而在他背后拉扯的则是尤楚红。 杨坚惊魂未定,喝道:“尔乃何人!” 碧秀心神色凝重,紧张万分,说道:“他是邪王石之轩!” 石之轩脱下太监的帽子,摘去人皮面具,遗憾道:“秀心,你不该阻拦于我,你知道的,我并不想伤你。” 碧秀心说道:“如果你的选择是刺杀丞相的话,秀心哪怕命丧于此,也一定阻你所为。” 石之轩后方一群侍卫纷纷杀上,他往后甩袖,不死印法使出,这些侍卫或前扑或后仰或侧翻,以各种不同的姿态栽倒在地,死法各不相异,显然是被不死印法中的气劲控制,死于身旁同伴的真力之下。 “为了圣门大业,杨坚今日非死不可!” 石之轩往前纵身飞来,碧秀心使尽全力与他拆得几招便落入下风。 杨坚对石之轩的不死印法仍是心有余悸,对尤楚红说道:“此人功法怪异,碧姑娘恐怕不是对手,还请尤夫人出手相助。” 尤楚红皱眉道:“丞相,那你呢?” 杨坚道:“我尚能自保,再加上还有这么多将士在前,有何所惧。” 尤楚红微微点头,立刻加入前方战场,与碧秀心一起联手对抗石之轩,这才稍稍将其拖住。 此时的石之轩并非全盛状态,一年前他与祝玉妍一战,至少需要近十年的时间才可全复。 不过看到大周国内尚存如此隐患,这才不顾身上伤势,决心与赵王等宗室联手,只要能击杀杨坚,那么大周国内必然陷入动乱,这正是魔门所愿乐见的。 可即便他身上带伤,依旧能与尤楚红和碧秀心战成平手。 杨坚则在旁调兵遣将,在外围形成包围圈,他计划等尤楚红和碧秀心消耗尽了石之轩的内力,再派精兵一举围歼。 现在他身居高位,当然不可能总是亲身犯险。 就在这时,原本因为恐惧而缩成一团的宫女当中,有一人忽然从旁跃起,就像一只轻盈的蝴蝶般迅速接近杨坚。 浓烈的杀机立时引起了杨坚身旁护卫的注意, 他身旁的护卫只有两名,其余人都被派往围攻石之轩当中。 而这两名护卫则是所有护卫当中的最强者,他们本就是杨阀从小训练到大的高手,最是忠心耿耿,当下立即挥刀斩向那名身形诡异的宫女。 宫女双袖之中飞出两支缎带,轻松卷住这两名护卫的刀剑。 而后她如舞蹈一般,双手先往外展,两名高手护卫立时脚步踉跄的往两旁栽去,口中喷血。 那宫女再将双手往中间一拢,两名护卫又如醉酒般向中间靠去撞在一起,立时听到一阵令人牙酸的骨骼碎裂声。 他们两个当即如同被抽去浑身骨头般瘫倒在地,死不瞑目。 这是阴癸派天魔秘中的纤手驭龙,任何人只要被她们的飘带控制住,一身真气将难以自控,在对方的精微操纵下,如同牵线木偶一般被生生控制到死。 只这一手,杨坚就知道所来之人绝对是不下于石之轩这等程度的顶级高手,他身旁已再无其他护卫,只得拔剑在手,亲自面对这等可怕的敌人。 那名宫女杀了两人,落到地面步履如旋,双袖飘带仿似舞蹈般回旋飘舞,看似华美绝伦,实则暗藏杀机。 也正因为飘带极柔,所以杨坚根本无法从外表上看出对方的内劲走向,亦不知该如何进攻如何防守。 所以杨坚只能选择后退,他唯一的办法似乎只剩下退入众多亲卫当中,依赖人多势众与其周旋。 然而他退的速度怎都快不多对方进的速度,脚下旋舞加急,瞬间来到了杨坚身前七步,这已到飘带飞舞的范围内。 杨坚侧身滑步,擦着一根轻柔的飘带躲开,然而耳旁却似被刀锋刮过,竟流出了鲜血。 正自心下骇然,另一根飘带已至面前。 因为第一根飘带给他以刚猛狠厉的印象,所以他误以为这根飘带也是如此,连忙一剑疾削而过。 看似用尽全力,实则至少留了七层的力,只求退敌自保不求分出胜负。 杨坚已非常小心,可仍旧没有料到天魔大法的诡异,他的剑刚刚接触到那根飘带,飘带便似活过来一般,像蛇一样主动缠在了他的剑上。 杨坚立马运劲收剑,这是正常武人的反应,不到最后一刻,没有哪个武人会主动放弃掉手中赖以生存的兵刃。 而这,便上了对方的恶当。 第五十章 血月长虹 杨坚手中之剑刚刚被缠上,他正准备试探对方内劲虚实,没想到飘带之上传来一股宛如黑洞般的强大吸力,通过他手中的佩剑牢牢将其锁住。 杨坚大骇,连忙运劲强拉首先准备稳固身形,然而所使内劲皆被一股邪异之力往四面八法抽散而出,根本用不到佩剑之上。 到了这一步,杨坚想撒手松剑,哪知飘带之中送出一股怪异真气,迫使其手臂一麻,而后肌肉自然抽紧,竟违背己愿的将佩剑抓得更牢。 不用想,事到如今,杨坚如无意外,必然要步上之前两位护卫的后尘,被这招纤手驭龙驾驭自身真气,震散体内气脉而亡。 碧秀心与尤楚红见到杨坚遇险,中途屡屡想要回援,然而当面石之轩逼迫甚紧,竟让她们全无回援机会。 正当绝望之时,半空中一道银光笔直坠落,其势电射,灿如流星! 银光不偏不倚,正好插在捆住杨坚佩剑的飘带上,轻松将其斩断,飘带回卷,仿似滚滚波涛。 那名宫女眼神充满诧异,望向侧方。 只见一名衣着邋遢的男子从寝宫外的一处回廊缓缓走来,手中还提着一壶酒,不时仰首畅饮,神态潇洒惬意。 他腰间悬着柄青铜为柄的长剑,那好像就是他的个人标记,只看到这柄剑,所有人都已知道他是谁。 碧秀心脱离与石之轩的交手,惊喜喊道:“徐大侠!” 石之轩和尤楚红对了一掌,将其打得口吐鲜血退了七八步,自己则借力飘落在旁边的假山上。 他看着持酒之人,眼神渐渐凝重起来。 “徐兄弟,你来得可真巧。” 来者当然就是徐隐,他才醒过来不久,立即发现了外面的战斗。 快速脱去那身锦衣华服后,内部还有一层衣装,正适合此时使用。 也亏他来得正好,正巧从那名宫女,也就是阴后祝玉妍的手中救下杨坚。 掷出的那柄剑此时还在杨坚身前的地面上震颤不已。 徐隐脚步看似缓慢,但身法早已达至缩地成寸的境界,三两步之间,人就如一阵青烟,飘飘袅袅的站在了杨坚前面,又仰头给自己灌了一口。 祝玉妍冷哼一声,双袖飘带不管不顾的朝徐隐继续攻去。 “小心!” 碧秀心出言提醒,徐隐却似没有听到,既没有放下手中酒壶,也没有去拔插在地上的长剑。 只以空出的右手剑指,于半空随意点出,指出如电,半空中接连发出嗤嗤的撕裂空气的声音。 祝玉妍双手飘带被不偏不倚的点中顶端,由于角度刁钻,她的天魔大法无发挥余地。 两根飘带在半空中荡出阵阵波浪,华美之极的回卷到了祝玉妍的双袖之中。 对比起杨坚的狼狈,徐隐这手堪称大巧若拙、妙之毫巅,挥洒之间无比写意,纵然是一旁不通武学的文臣,也能感觉出那道出尘美感。 祝玉妍这才收起旋步,眉目微凝,认真打量起徐隐。 她已十分高估徐隐的剑法,可此前只见识过徐隐剑法中的强,未曾想到他的剑法还能有如此之巧。 徐隐这才放下酒壶,忽然长啸一声,方才所吞酒液,尽数啸为剑气,光寒了大周皇宫半边天空! 啸声起,剑气惊天,皇城之内的厮杀都为之停顿片刻。 正在指挥私兵作战的赵王宇文招不由一愣,祝玉妍和石之轩是他针对杨坚所安排的一道后手。 但这两个魔道巨擘皆非精通如此剑意之人,而那道啸声显然也非他们所发出,难道皇帝寝宫那里出现了意外? 想到这里,宇文招已然坐立不安。 而身处徐隐周边的众人,看到他有如此惊人的修为剑意,都不禁为之一愣,暗道盛名之下无虚士。 祝玉妍与石之轩的脸色已经更加难看。 徐隐这才拔出地上那柄长剑,无所谓的挽了道剑花,对碧秀心笑道:“秀心姑娘,徐某总算未曾食言。” 碧秀心惊喜道:“徐大侠能来此地作为强援,实叫秀心大为意外。” 徐隐嘿嘿笑道:“那就请秀心姑娘为某再奏一曲。” 心中暗道:如此我也是出场自带背景音乐的男人了! 碧秀心欣然举箫而奏,只可惜她的箫音太过空灵清幽,徐隐想要的背景音乐是慷慨激昂。 他决定以后什么时候哼一首乔峰出场的bgm,让碧秀心好好记住。 徐隐一点不惧当面两大强敌,虽说他们联手自己必然不是对手。 但是他们二人终归有仇在先,又伤势未复,再者还惦记着邪帝舍利,必然不会出全力。 徐隐自有把握能以一敌二。 祝玉妍语带讽刺的对石之轩说道:“石之轩,这人不是你的朋友吗?这么快便反目成仇了?” 石之轩苦笑一声,说道:“徐兄弟,今番你要与我为敌吗?” 徐隐轻笑一声,“不不不,我只是答应了秀心姑娘的请求,她如尘世谪仙,妙音空灵,洗尽魔心,实在让我无法拒绝。” 这句话就连碧秀心听得都微微脸红,箫中音律险些为之一变。 不过所奏音乐虽然不变,可其中的梵音却在微妙处多了几分小女子的娇憨之态。 石之轩心思敏锐,只从箫音前后的细微变化中感觉到了碧秀心的情绪变化。 他自花间派出师以来,武学、事业方面或许遭受过不少挫折,甚至亦经历过屈辱的惨败。 唯独只有情场这方面,他一向是纵横捭阖,未逢敌手,更从未有过摘取不了的芳心。 直到现在,他终于遇到了一个可堪一敌的对手,甚至自己还极有可能败于其手。 这种感觉令他很不舒服,他的魔心压过道心,眼中渐渐多了无情的冷意。 “很好,徐兄弟,石某虽忌惮于你的剑道,不过长夜辗转之际,又常常忍不住想要亲自体验你的剑道。” 说着,他仰首望天,血月当空,皇城之内杀声再起,比起之前更增数分惨烈,应该是赵王一系察觉出不对,开始殊死一战,疯狂逼近。 “正好,当此时刻,血月对冷光,未知不死印法可能接得住破妄明真?” 徐隐再次轻笑,没有如往日一般战意勃发的向对手发出攻击。 在碧秀心的箫声中,他来到杨坚此前办公的大理石桌前。 桌上除了公文还有几只未曾使用的杯子和酒壶,都是名贵的夜光杯。 第五十一章 魔印 徐隐翻过一个杯子,斟下一壶葡萄酿。 手持夜光杯轻声吟道:“葡萄美酒夜光杯……” 正对此情此景,众人纷纷望向他手中所持的晶莹剔透的杯子,若有所思。 “欲饮琵琶马上催……” 这里原本应该转换一下,因为碧秀心吹奏的是箫音,而催促作战的是魔道巨擘,所以众人微微有些皱眉。 “醉卧沙场君莫笑,古来征战几人回?” 吟完这句,徐隐将酒杯遥指杀声传来的方向,暗指今夜这场政变应该到此为止了! 碧秀心美目一亮,未曾想到这位表面放荡不羁的剑客,竟还有如此诗才,内心起了些微妙的变化,反映到了箫声之中。 石之轩的气机与徐隐早已锁定在一起,徐隐口中吟诗,周身剑意却越发鼎盛,即将攀向巅峰。 他心中再有忌惮,也绝不能再等下去。 “未曾想徐兄弟竟还有如此诗才,石某佩服……” 幻魔身法忽然启动,带起漫天幻影,这等高明幻术,场中无一人可辩其虚实。 石之轩的魔影宛如电射,刹那间就到了徐隐身前半空,居高临下以俯视姿态凝视着徐隐,一手指天,一手指地! 这本是佛门当中的唯我独尊印,传闻为佛祖释迦牟尼出世后,向着西方走了七步,然后举起右手说出一个偈句:“天上天下唯我独尊。” 这里的我非指狂妄自夸,而是泛指众生皆具佛性,天上天下为佛性最为尊贵。 然而石之轩却将天地倒悬,阴阳逆转,虽是唯我独尊印,却是逆印! 佛性之逆面便是魔性! 佛言无执清静,魔言执念妄为! 魔印·唯我独尊! 源自碧秀心箫音中的梵音尽化魔音,徐隐耳中再无超脱与清净,只有血海之中不停挣扎的厉鬼吼出的尖叫,眼中出现种种人世凄惨之极的幻象,心中执念坚如壁垒! 这一魔印为石之轩生平得意之作,融合自我佛魔两派精神意志于其中,化入真气之内,故而不仅能够摧毁敌人肉体,更可同步摧毁对方的精神。 这已是当世无上魔功! 一旁掠阵的祝玉妍心下有如惊涛骇浪,她看得出石之轩虽伤势未复,不过论起对武学的革新创造,绝非自己所能相比。 直面其锋的徐隐有如胎息入定,面无波澜,他剑心如铁,无论前方是深渊血海,还是极乐胜境,亦如等闲。 他的双目凝视近在咫尺的石之轩,冷漠得不带丝毫情感,似在向其传达:敢乱我心者,皆可一剑断灭! 徐隐手中有剑,但他的剑没有动,所有人的注意力也都不在他的剑上。 因为他本人就是一柄无坚不摧、锋利之极的神剑。 他的剑没有动,他的身体也没有动,但任何一个旁观之人都知道他已做出最直接最有效的应对。 石之轩的魔心没能吞没他的剑心,就注定要被他的剑心斩灭! 画面仿佛被抽去了无数帧,徐隐的剑从静止状态,瞬间变成了直斩之势! 这一剑与身周天地万物合一,带着空寂虚无之意,以凌厉至无法描述的势态,自石之轩的身体中贯穿而过! 剑气激荡起的狂风中,漫天魔影发出一声不甘的咆哮,随风而逝。 石之轩适才所立的假山猛的一分为二,断口处光滑如镜,哪怕是最好的石匠也休想能打磨出如此光滑的断面。 旁观之人听到一声闷哼,石之轩的本体从方才无尽幻影中显现出来,就站在被劈开的假山下面。 原来此前他一手魔印似印至徐隐身前,竟然都是幻象,他的本体从未离开过那座假山! 徐隐以坚定无比的剑心,斩灭了他的滔天魔意,自然窥破了无尽幻象找到了其真身所在,一剑而破! 石之轩咳嗽两声,面色先是苍白迅速又变得一片血红。 他笑道:“石某托大啦,竟以重伤未愈之躯来挑战徐兄弟,简直是自讨苦吃。” 杨坚、尤楚红心中则骇异道:这绝世魔人,竟还是带伤之体,他的武功究竟强到什么程度? 徐隐任凭手中之剑碎成粉末,随风吹散,说道:“石兄之惊才绝艳,让徐某万分佩服。斗胆相问,石兄是不是因为看出了徐某剑意之中所藏魔性? 所以意图以魔激发,令徐某一旦催发破妄明真剑,就将身陷万劫不复的境地,为剑所控,再无转寰机会?” 石之轩这一招的确是专门为徐隐所创的,只可惜他有伤在身,未能迫出徐隐最强剑势,被其空寂无痕剑所败。 他洒然道:“武者生死相搏,当然无所不用其极,徐兄弟行走江湖多年,不该连这个道理都不明白。” 徐隐叹气道:“的确是这个道理,石兄已找到徐某最大的破绽,所以徐某实在没有理由让你生离此地。” 他握住了腰间的青铜剑,首次将其拔出。 所有人这才发现那果然是柄青铜剑! 这个时代怎还会有以青铜为剑之人? 他难道不知道青铜质地脆弱,不耐劈砍? 石之轩并未因为徐隐握着柄青铜剑而有任何大意,因为对手是当世最顶尖的剑客,面对这样一个剑客,哪怕他手中握着的是一根草,也要万分小心。 幻魔身法启动,他已四散而去,无人能够从四面八方散去的幻影中分辨出真身所在。 石之轩笑道:“徐兄弟莫要着急,至少十年之内我不敢向你出手。 若你无法解决那一剑中的弱点,二十年以后,石某会很高兴取了你的性命。” 徐隐虽然也会幻魔身法,但自然不能与原版相提并论,追出十数步,便落了下来,微微摇头。 碧秀心跟上前来,遗憾道:“一年前他魔功初成,便是四大圣僧联手追杀于他,也未能将其留下。 这世间他的武功虽然绝非第一,但无论面对何种情况,他都是去留由心,无人能制,这也是他武功中最可怕之处。” “那妖女呢?!” 背后传来杨坚的声音,众多亲卫纷纷散往四周查找祝玉妍的踪迹。 徐隐见状道:“那女人是阴后祝玉妍,阴癸派宗主,除非能确保将其围住,否则是断不可能抓住她的。” 杨坚恨恨道:“原来她就是祝玉妍!哼,我杨坚立誓,必要将魔门斩草除根,绝不留于世间为祸苍生!” 第五十二章 后果 徐隐不以为然,魔门两派六道能存续至今,不仅因为其善于隐秘,更因为他们深入民间,与各方势力皆有联系。 纵然加大力量围剿,最多也只能铲除他们在明面上的势力,暗中核心力量根本不会有任何损伤。 直到日月当空之中,阴癸派婠婠的弟子武媚娘成功借势登顶,成为权柄握于一手的女皇。 才借着她对魔门各派的熟悉,几乎将各派诛灭,并首次将天魔策各卷合一。 不过那已是两百年后的事。 “此间事了,接下来就不关我事了,徐某先走一步。” 杨坚对徐隐自是有心拉拢,连声说道:“徐大侠何不晚走片刻,待本相将反贼尽数诛杀,定将重谢大侠!” 徐隐嗤笑一声,说道:“我是看在秀心姑娘的面子上才来帮你,这天下如何,与某何干?” 碧秀心道:“徐大侠,你打算去哪里?” 徐隐说道:“去找石之轩。” 这个借口随便找的,他不能在此久待,否则说不好莫神医就得穿帮。 当夜,赵王拼死一战,然而因为后手失败,他的一切谋划都已化为乌有。 在杨坚调度下,赵王手上的一千私兵被尽数围歼在了皇城之内,天明时分,一具具尸体被成批运出皇宫拉往城外。 哪怕到了白天,依然执行着宵禁状态,不允许任何人出门上街。 整整一天时间,杨坚将长安城内的幸臣与不服自己的宗室尽数杀绝,而后借幼帝名义拟旨,命令其余四王进京见驾。 北周顶层权势斗争已进行到了最后时刻,宗室一派落于绝对下风! 而与此一同轰传天下的,还有江湖上的一件大事。 那就是宋缺挑战霸刀岳山,自天问八刀之上再悟出天刀之意,斩碎岳山气海,一战而胜,抵定天下第一刀的名号。 旁观众人见其刀势宛如天神下凡,故此称其为天刀宋缺! 碧秀心协助杨坚平定叛乱后,急忙告辞离开,就是为了寻找战败的岳山。 让她意外的是,岳山并未死于宋缺刀下,反而在伤重昏迷时得宋缺与梵清慧的照顾,性命无忧,只是毕生修为尽废,已再不可能为亲族复仇。 宋缺已从梵清慧口中得知岳山的境遇,有些感叹。 “我虽与岳山无冤无仇,甚至他还毁在我的刀下,不过我亦因此境遇而堪破久未突破的刀道瓶颈。 所以岳霸的仇,我将替他了结,宋缺以命立誓,此生必斩天君席应!” 说着,他回想起昨晚突破的经历,又见碧秀心正在旁边给岳山疗伤,便开口问道:“碧姑娘,岳霸的那两刀,果真悟自那个人的剑法?” 昨夜宋缺与岳山一战,并非想象中那般轻松,可说经历一番生死苦战,甚至数度险死还生。 其中岳山有两式刀意险些将其逼至绝境,也在机缘巧合下迫使宋缺悟出天刀诀要,反败为胜。 而那两式刀意也让宋缺印象深刻,不由自主的便好奇起这两式刀意的由来。 碧秀心说道:“岳先生曾与我盛赞过徐大侠的剑法,而徐大侠的剑法,昨夜我也只见过一招,只那一招便重创了邪王石之轩。” 宋缺微微皱眉,石之轩的名头他当然听说过,这是令正道四大圣僧都万分苦恼的人物。 “只一剑就将石之轩重创,此人的剑法我是当真想见识一下!” 梵清慧说道:“秀心言辞委婉,不愿告诉你真相,以你现在的武功实力,与徐隐还相差较远,尚无资格与他一战。” 宋缺向来自傲,当下冷哼一声,“通过岳霸那两刀,可以想象徐隐此人剑法神妙,可宋某亦已悟出舍刀之外再无他物的境界,若连与他一战的信心战意都没有,还如何练得下这天刀八式!” 碧秀心回想起昨夜徐隐的那式空寂无痕剑,说道:“昨晚他那一剑,至少已达剑心通明的境界,秀心惭愧,习练剑典至今,仍未悟通心有灵犀这一境界。” 宋缺早从梵清慧那里得知慈航剑典的各个剑道境界,《慈航剑典》以「气主灵神心」五大要诀为纲领,分别是「剑气长江」、「剑主天地」、「剑灵寰宇」、「剑神无我」、「剑心通明」。 全卷分十三章,以「静」、「守」、「虚」、「无」为主。 这些纲领亦代表境界,剑心通明已是慈航静斋最高境界,再往后便是传说中的死关,堪破死关便可破碎虚空,可至今即便是修炼至剑心通明这一境界的人也寥寥无几。 就连如今的斋主净一师太也未达到这个境界,与碧秀心和梵清慧一般都是剑神无我的最高层次心有灵犀之境。 境界虽同,不过每个人的修为以及对彼岸剑诀的九式剑意掌握不同,因此实力也存在较大差距。 就像碧秀心比梵清慧更精通一式彼岸剑诀,因此实力要强上一分,被推举出来作为和阴癸派传人决斗的代表。 宋缺从碧秀心口中听到徐隐的剑意已达剑心通明这等层次,不由微微皱眉,随即又迅速舒展。 他已决定在自家的磨刀堂上刻下徐隐的名字,将其作为下一个要超越的目标,只有对手越强,他才有充分的动力不断攀升刀道至高境界。 梵清慧终于问出了她一直想问的问题,“宋缺,如今赵王已然伏诛,杨丞相必然主政,你想颠覆大周的打算已经落空,接下来准备怎么办。” 宋缺冷笑一声,说道:“赵王虽是诸王当中威望和实力最高的一人,不过仍未有资格与杨坚一战。 而且他一死,就直接撕破了宗室和权臣之间的最后一层遮羞布,接下来北朝只怕会有一番动荡。宋某自当要为汉统竭尽全力!” 梵清慧喝道:“南朝之主昏庸无道,宋缺你并非不知,你这么做只是平白让这天下陷入更长久的战乱斗争中,为你一己私愿,百姓又何其无辜!” 宋缺起身道:“大陈之主确非明君之像,但这并非是平白将我汉统交由北方杂胡之后的理由,待汉统重临天下,自会还给百姓一个朗朗乾坤! 清慧,你我终究是道不同不相为谋,纵然宋缺就此撒手不管,这长安城中由大周内部政争引爆的矛盾,难道就会自己藏起来吗?” 说着,他微微拱手,就此头也不回的往南而去。 当他再次见到梵清慧的时候,那已是四十年的光阴白驹过隙,早已物是人非。 而后北周之事,果然如宋缺所料。 第五十三章 邪帝出山 因赵王之死影响巨大,分散于北周各处封地的宗室尽皆震怖,自然相互抱团以求自保,其势渐大。 四王与柱国大将军尉迟迥(北周文帝宇文泰外甥),以其所管辖的相、卫、黎、毛、洺、贝、赵、冀、瀛、沧各州,以及其子尉迟勤所管辖的青、胶、光、莒各州,合兵数十万,一同起兵。 荥州刺史邵公宇文胄、申州刺史李惠、东楚州刺史费也利进、东潼州刺史曹孝达,各自据州以响应叛乱,实则坐而观望,准备随时割据一方。 尉迟迥又向北交结高宝宁,联络突厥;并且接见宋缺,以其为使向南联络南陈,答应割让长江、淮河一带的土地。 放眼望去,宇文周初统北地,又将再度陷入狼烟四起、群雄割据之态。 而这一切都与徐隐没有多大关系,柱国大将军掀起的叛乱声势虽大,令杨坚有些焦头烂额,但如今的长安依旧不得安宁。 因为邪帝舍利现世的消息已然轰传各处,更有多人亲眼看见邪帝向雨田行走于坊肆之间,更是佐证了这个消息的真实性。 徐隐现在颇有些无奈,这几天他的身边总跟着一人。 就像现在,徐隐正泛舟于烟波渺渺的渭水之上,悠闲的倚栏而钓。 他旁边总是并排而行着一艘船,与自己租的船一般大小。 船上也只有一人,身侧温着浊酒,脚旁斜搭着鱼篓,一根竹竿制作的简易钓鱼竿,就这么与徐隐面对面的垂钓于河。 只是一个时辰过去,徐隐只钓上来了一条拇指大小的鱼,而对方的鱼篓都已快装满。 徐隐极度不满的收杆道:“钓鱼应该比钓鱼的技巧,若是将武功都摆弄进去,这鱼钓的有什么意思?” 对面那人掀开斗笠,笑出了声,带着些顽皮的味道。 “当日在峨嵋山没能吃上徐居士的烤鱼,不知居士是否愿意赏脸来老道船上试试看老道今日所钓之鱼?” 这人正是天下三大宗师之一的宁道奇! 这几日不知怎么盯上了徐隐,徐隐不主动与他说话,他竟也耐得住,就跟在徐隐不远的地方。 徐隐做什么事,他也会做相同的事,就好像是他的影子一般,让人琢磨不透堂堂道门宗师为何如此。 直到方才实在觉得郁闷,开口抱怨,宁道奇这才主动相邀。 徐隐也不客气,跳上宁道奇的船,与他面对而坐。 “道长不忌荤腥的?” “贫道不仅不忌荤腥,还不忌酒,这酒虽是乡间自酿,口感浑浊,却也最是接近乡土自然,居士可愿一品?” 徐隐毫不客气的斟了一杯,笑道:“当日在峨嵋山你若有这些好东西,那烤鱼也未必不能给你吃。” 回忆起初见之事,宁道奇颇感疑惑。 “徐居士既与石之轩为敌,当日又为何要救他?” 徐隐回答得很干脆,“我想要他的不死印法。” 宁道奇愕然道:“这几日我观居士行动,虽与常人无异,可举止之间,皆暗合天道自然之像,天人合一,返璞归真。 将精气神三者修行融入生活琐事当中,这是老道生平所见最为高明的修行方式。 居士如今的道门修为实不比老道稍弱,年纪却比老道年轻不少。 此生必有机会进窥天道,或者能攀登至比我们更高的层次。却不知为何会对魔门功法感兴趣?” 徐隐的确从道心种魔大法中,悟出了借生活琐事修炼人之识神与元神之法,可有效发掘自我灵性。 也正因为如此,看出端倪的宁道奇大感惊奇,所以这几日才一直跟随模仿,希望借此来悟出修炼自我精气神的方法,至于有没有悟出什么道理,恐怕也只有他自己知晓。 徐隐反客为主,在宁道奇的船上支起了锅,就地开始烹鱼。 “嘿,道长应该知道,功夫练到一定境界,难免会遭遇瓶颈止步不前。 凡有志者皆不甘于此,必耗费心机以求顿悟破镜!” 宁道奇点头道:“修行之道原当如此,可玄门正宗当循序渐进,有时操切过急,反而欲速则不达。 或因此执迷,陷入不悟当中,是否得悟,当于有意无意之间,不可强求。凡人之境遇,不可知,不可言,不可定。 天道浩淼,我辈修行之人,当常怀敬畏之心,徐居士以为然否?” 徐隐点头道:“道长所言极是,徐某深感认同。 不过徐某虽修道门心法,可以剑为心,亦知凡事不可强求,但绝不可不求! 与其坐等机缘,不如主动寻找,它山之石可以攻玉,魔道功法未必没有不可取之处。 据我所知,慈航静斋创建者地尼,亦曾因观看过道心种魔大法,知晓了破碎虚空一境。 因此创彼岸剑诀与慈航剑典,仙胎魔种虽各走一端,最终必可殊途同归。地尼能走之路,徐某当然也能走!” 宁道奇讶异的看着徐隐,这些故事即便是他散真人宁道奇也未曾全部听说过。 他摇头道:“徐居士既有自我见解,贫道便不再劝谏,此番来寻居士,却有一事已遍传江湖,可徐居士似乎还不自知的样子。” 徐隐疑惑道:“这长安城中,消息万分灵通,只不过各方面的传闻太多,必须得有足够的辨识能力才行,不知有何时已遍传江湖,却唯独徐某不知的。” 宁道奇呵呵笑道:“说遍传江湖稍有过头,不过若说在你我这般层次的武林人士,应当人人都已知晓才对。” 徐隐捞起锅中之鱼,给宁道奇和自己各分一条。 “那就有意思了,这消息是某人专门寻找武林中的高手所传的?” 宁道奇点头道:“贫道也不卖关子了,你可知向雨田向前辈重出武林?” 徐隐心道:我比你可早知道不知多少天! “邪帝舍利即将现世的情况,倒是听秀心姑娘说过。” “碧师侄这段时日可一直都在寻你,或许就是想告诉你这个消息。 向雨田重出江湖,却大发名帖,遍邀当今武林最有名望的高手进行挑战,若有人能胜得了他,当会奉上邪帝舍利与道心种魔大法!” 第五十四章 拉拢 徐隐脑际轰然一震,向雨田这手玩得可真大,他竟然要挑战当今武林中所有顶级高手? “也就是说毕玄、傅采林还有你,都收到了他的邀请?” 没想到宁道奇却问出了一句让徐隐反应不过来的话。 “徐居士,你觉得这世间是否真有元神出窍之法?” 徐隐一愣,这思维跳跃太大,他半天没能反应过来。 却听宁道奇继续说道:“我昨天看见了向前辈,他就飞在半空,身影飘飘渺渺、虚虚实实,不似存在,若是未入先天之人,甚至根本不可能察觉他的存在。” 徐隐心下剧震,向雨田果然会元神出窍之法,而且他还成功了! 如果他已会元神出窍,以他上百年的道心修为,在没有元神压制下,要将道心识神的力量在数日间突飞猛进绝非不可能之事! 或者,他已经到达即将破碎虚空的边缘,之所以要遍邀天下高手挑战自己,也许他的目的是借助酣畅淋漓的战斗,将元神与识神也就是道胎魔种充分融合,以达到破碎虚空的最后一步! 如果自己猜测的是真的,那么这将会是此方世界三百年来,除了天下一统外最大的一件事! 不过原著中剧情正式开始后,对向雨田破碎虚空之事为何非常模糊? 难道以原著中的剧情来看,向雨田没有悟出元神出窍之法,以至于道胎困于魔种之中,未曾修炼至与其相当的境界。 也许最终还是破碎成功了,但想必付出的代价极大,或者破碎之后的情况不怎么好。 而当下的破碎,应该是最完美状态的破碎虚空。 徐隐心绪激荡的问道:“向雨田所邀之日在哪天,又是在哪里接受天下绝顶高手的挑战?” 宁道奇说道:“挑战之日就在下月,届时当所有受邀之人齐聚长安,他会再有通知,其实徐居士即便不知此事,只要这段时间不离开长安城,总会知道这件事的。” 徐隐沉思片刻,嘿了一声,看着宁道奇说道:“道长,你来此难道也是为了邪帝舍利与道心种魔大法?” 宁道奇笑道:“向前辈虽被称为邪帝,不过这只是一种误传,他本人并非邪恶之人,相反他的品性堪比大德高僧,不仅武功超凡入圣,就连精神修养也堪称当世贤人。 况且贫道年轻之时曾多受向前辈点拨,修为才得以接连突破瓶颈,直到如今被抬举为散真人。 所以贫道是绝不可能对向前辈出手的,我来此只会再次瞻仰前辈英姿,稍稍叙旧,若有人想对他不利,贫道也会全力阻止。” 徐隐嘿嘿笑道:“说不定到时见面,向雨田也许会命令道长对他出手呢。” “徐居士是不是知道些什么事?” 徐隐说道:“向雨田自淝水之战前就活跃于江湖之中,至今已有两百余年,观遍武林,有如此高寿且武功超凡入圣者,只此一人。 他能隐居百年不出山,却忽然在今日要行此出奇之事,只能说明两件事。” “贫道洗耳恭听。” “要么向雨田大限将至,一个将死之人却还有着相当武功的家伙,想做些什么已非能够用理性可以猜测。 另外一种可能……就是他已学透道心种魔大法,或者已经达到破碎虚空之境,遍邀武林强者,或许就是想要给世人留下些什么。” 宁道奇喃喃咀嚼道:“破碎虚空……贫道更愿相信居士所分析的第二种可能!那么居士打算如何?” 徐隐笑道:“邪帝舍利与道心种魔都很重要,徐某两者都想要,自然要亲自去见识一番,顺便与当今天下的顶尖高手碰上一碰,砥砺剑心!” 与宁道奇碰完这一面后,徐隐就返回了自己居住的客栈。 可刚一开门,就看到一个身形曼妙,气质如星夜精灵般的女子正坐在桌前,手中执笔不知写些什么。 只从这个女人无限美好且诱人遐思的背影,徐隐就已认出她是阴癸派下一代传人单美仙。 徐隐走进屋中,关上房门,双臂抱于胸前,调笑道:“单美人缘何有空在徐某房中等我,你这模样可真是像极了在家中等候丈夫归来的少年美妇。” 单美仙转过身来,如此当窗侧对的身姿,更将其身体曲线玲珑展现得淋漓尽致,没有哪个男人不会为之心动。 “适才那位名满江湖的碧秀心仙子可也曾来找过徐大侠,未知徐大侠此时心中是否更加得意?” 徐隐双眉微挑,“那徐某可真是三生有幸,不过我与你们阴癸派似乎有仇无恩,两次坏了贵派大事,单美人不是应该恨我恨得牙根痒痒吗?” 单美仙轻声笑道:“江湖上的事,向来没有永远的敌人和朋友,只有永远的利益,不是吗?” 徐隐算是听明白了单美仙的意思,他坐到床边,拍了拍边上的位置,说道:“哈,单美人说得很有道理,接下来如果还有更有道理的话,不妨坐到我边上来说。” 单美仙啐道:“徐大侠对那位碧仙子说话时可没这般轻薄呢。” 徐隐笑道:“单姑娘未曾见过我与秀心如何相处的,怎知我对她说话是否一样的轻薄无赖呢?” 单美仙起身跺了下脚,恼道:“好吧,是你赢了!美仙此来是代家母和徐大侠讨论结盟之事。” 徐隐生起三分兴趣,“阴癸派要和我这样一个江湖浪客结盟?” “如果那个江湖浪客能有徐大侠一半的本事,就已足够我阴癸派花费巨大代价前往拉拢。徐大侠说此话,是在自谦还是在贬损我们阴癸派呢?” “不敢,只是我不清楚贵派找我结盟是为何事?” 徐隐当然已有猜测,不过他不想让阴癸派知道自己已非常清楚向雨田和邪帝舍利之事。 单美仙说道:“徐大侠已见过宁道奇,何必明知故问,与你结盟,当然是为了邪帝舍利与圣帝手中的道心种魔大法。” 徐隐心下微凛,能跟踪自己而不被发现者,除了祝玉妍亲自出手又有何人。 他微微眯眼,站起身来,不再如开始那般轻浮,而是坐到了单美仙对面,抬手示意道:“合作需要有诚意与章程,未知贵派的诚意和章程该如何表现? 对了,提醒一句,贵派的信用向来不值一文,徐某对单美人说的每个字都会斟酌很久。” 第五十五章 合作 单美仙与徐隐隔桌而望,清澈如深潭般的双目异彩涟涟。 这让她脸上似笑非笑的面容既神秘又难以琢磨。 “要修成道心种魔大法,就少不了圣帝舍利的辅助,否则两者只得其一,必然修不成神功。 所以我们双方合作,各得其一,而后再行讨论如何共同修炼,未知徐大侠以为可行?” 徐隐呵呵冷笑,祝玉妍与单美仙要不是傻子,一定知道这种合作方式到底有多么离谱。 各得其一之后肯定不是共同修炼,而是你死我活! 这是傻子都能想到的唯一可能,更何况任何一个有脑子的人也绝不可能与阴癸派做这样的合作,那无异于与虎谋皮。 再加上单美仙一直没有提邪帝舍利不可直接接触的隐患,如果自己答应了,那就是真的在做冤大头。 “你说的合作方式丝毫不可行,单美人难道把徐某当成了傻瓜?徐某剑术再强,终归只有一人,怎及你阴癸派人多势众?” 这样的提议招致这样的回答,单美仙毫不在意,她早已料到徐隐会这样回复,方才的话似乎更多的是搂草打兔子,打不着是正常情况,打着了就是意外之喜。 “单凭徐大侠一人,是绝对没有可能拿下秘籍与舍利的。” 徐隐心下暗笑,他早已知晓道心种魔全篇心法,至于邪帝舍利,这玩意内藏元精的确庞大,可也危险异常,绝不是那么好消化的。 况且他就算要得到,也有更安全更简单的方法,实无必要在这个时候去争锋冒险。 徐隐看着单美仙的一双妙目,语带讥讽的说道:“你们就一定断定徐某对这两件东西感兴趣?” 单美仙说道:“徐大侠不是一直在收集圣门武功秘籍?听说你甚至连石之轩的不死印法都得到了。 从这方面来说,美仙有时忍不住在想,徐大侠是不是也出自圣门,否则怎会执著于集齐天魔策十卷?” 徐隐怎会告诉对方自己收集天魔策的目的,是为了更好的感知到战神图录所在。 “如果祝后与我结盟的目的是一同对付石之轩,徐某倒是毫无意见,可若是从向雨田手中夺取道心种魔大法和舍利,那还是算了。” “如此,可以成交!” 徐隐诧异看去,单美仙狡黠的笑了起来,“石之轩最大的错误,恐怕就是将徐大侠这样一个朋友推成了敌人,我们阴癸派负责追寻石之轩的下落,如有发现,就会联络徐大侠一同出手对付他。” 徐隐愕然,苦笑道:“原来这才是你们的真实目的,祝后可真会找时机,不过这种合作对我无任何坏处,当然不会拒绝。” 单美仙说道:“为表诚意,我们阴癸派愿将长安城、洛阳城、以及这几座州府的据点告知阁下。 徐大侠可随时在这几个重要政商城市中找到我们阴癸派的据点,平时可作为联络,若我阴癸派有令徐大侠不满的地方,你也可以随意扫灭。 不知这样的诚意比起方才是不是要足上一些?” 徐隐看着单美仙手中展开的一张纸条,上面写满了几个富庶州府当中阴癸派的联络地点,并将其铺在自己面前。 他却摇头道:“这样的诚意还不够。” 单美仙微微皱眉道:“徐大侠应该不是那种贪得无厌之徒。” 徐隐笑道:“再加一个条件,也是一个赌局,你单美仙五年之内都必须跟在我的身边,不知祝后可愿以阴癸派的未来作为这场豪赌?” 单美仙疑惑道:“这是什么赌局?” 徐隐哈哈笑道:“如果这五年之内,单姑娘这朵魔门的高岭之花芳心为我所得,自是你阴癸派大败亏输,祝后意图以阴癸派领导魔门两派六道的宏愿必将因此夭折,单姑娘可明白?” 单美仙没有料到徐隐轻薄无赖的时候那也当真是非常无赖,一番话七拐八绕下来竟令自己面红耳赤,她闻师叔所教的姹女媚术竟起不到丝毫作用。 她连忙起身,故作愠怒道:“放心,家母不会答应徐大侠的这等赌局,至于合作追猎石之轩的事,请你认真评估!” 说着自窗台飞跃而下,宛如精灵般消失在了层叠的房舍街道之中。 徐隐嘿嘿一笑,对于美丽且不易被降服的女人,他向来都很有征服欲望,这对他来说是场十分刺激且有趣的游戏,且无论穿越到什么世界,对这样的游戏他都乐此不疲。 当然,游戏只是游戏,对他而言,剑心本无情,而无情并非表面上看去对一切都很冷漠,那不叫无情,那叫压抑自身情感。 真正的无情就是滥情,因为完全没有必要压制自身情感,所以可以随心所欲的爱上任何人,也能轻描淡写的将之放下,不在心中留下一丝痕迹。 就如人之饮水,随取随用,并不会刻意珍惜。 这是徐隐自谢晓峰和燕十三身上所领悟到的,燕十三是假无情,而谢晓峰却是真无情。 一个月时间匆匆而过,不知为何,长安城的江湖人似乎越来越多。 而徐隐也终于知道向雨田是如何通知长安城内的绝顶高手的,因为他根本不用通知! 晨间,徐隐正在床榻之上打坐炼气,这段时日他绝少有这样的宁静时刻,过来找他的人不少。 毕竟他和宋缺一样,都是江湖上近年来声名崛起最快的顶尖高手。 宋缺是击败岳山成为天下第一刀,而徐隐则是临战赋诗饮酒,狂如剑仙,一指逼退阴癸祝后,一剑败退不死邪王,堪称神话传说。 比起宋缺那一战多番险死还生、狼狈已极,徐隐可说飘逸绝伦让人神往,高下自是立时分辨! 因此只要徐隐还以真身在长安城活动,就免不了各色人等来找他,或有拉拢的,或有拜师的,或有意图挑战以求一战成名的,让他颇为苦恼。 但他又担心自己万一不是以真身状态活动,一旦向雨田开始通知众人,自己却晚收到消息那就乐子大了。 若是让他知道向雨田是以这种方式告知众多高手,他宁可伪装成莫神医求个宁静! 第五十六章 巅峰齐聚 看最快更新无错小说,请记住 https://www.dafengdagengren.com!章节内容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五十七章 邀战 “你们都来了!” 龙首原上,那道惊动所有顶尖高手的元神魔影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道虎躯挺立,神光湛然,气魄慑人的身影。 这是徐隐第二次见到向雨田,然而他却丝毫没有首次见面时的老态,虽依旧须发皆白,然而脸上的皱纹和老人斑竟消散了大半。 他披头散发,穿着的也是最粗陋的麻布短打,甚至四肢袖口都有破损,然而即便他的穿着装扮再是破烂,也遮掩不住这个绝代强者周身散发出的汹涌气势。 他一手抓着金黄色的邪帝舍利,一手握着道心种魔大法的秘籍。 神色睥睨的扫过在场每一个人,嘴角微微上扬。 “我手中掌握的是突破武道极限的钥匙,你们都是当世最顶尖的强者,只有最强之人,才有资格从我手中获得它们!谁若想要,打到让我满意,它们就是你的!” 话音落到最后,竟荡出阵阵回音,在场若有先天以下的武者,恐怕会立刻被这道回音当场震晕。 只有先天以上的武者,才有基本的体质可以承受向雨田最基础的功法波动。 在场之人无一庸手,最弱的也是向雨田的弟子尤鸟倦、金环真那等层次。 往上更有三大宗师、四大圣僧,再加上各大门阀之中暗藏的高手,这座荒僻的龙首原堪称群英荟萃。 这里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武道精神,虽不一定皆是好勇斗狠之辈,却都绝不可能是怯懦胆小之人。 听到向雨田的狂妄邀战,众人忽然间战意昂然,无一退缩。 来自突厥的武尊毕玄最先站出,草原大漠之中环境恶劣,从那里崛起的高手,天生就带有狼一般的野性,最擅长于逆境之中爆发出惊人力量。 毕玄冷笑道:“打到让你满意?的确,不得不承认你有些让人意外的手段,但竟敢如此挑衅于我,你定会付出难以想象的代价!” 说着手持战矛,直奔而上,身影宛如奔日而去的苍狼,孤傲、邪异、苍莽、不顾一切! 就好像一道炽热的火球,以超越声音的速度,瞬间来到了向雨田身前,连风亦被甩在他的身后。 所以他手中附带上炎阳神功的战矛在刺出的时候,才不带一点声音和动静,宛如默片一般,可融化钢铁的炎热与能够洞穿一切的战矛,刺在了向雨田身上! 宁道奇脸上惊愕的神情才刚刚闪现,他曾与毕玄有过一场不分胜负的战斗,所以他比任何人都知道毕玄实力的强大和可怕。 对于这样用尽全力而出的一击,宁道奇也不敢不闪不避的直接招架。 他的脑海中瞬间闪过向雨田被一矛洞穿,又被那股可怕的阳炎真气焚成枯骨的惨烈模样。 然而直到可怕的音爆声与宛如飓风一般的空气波动刮遍整个龙首原,众人这才发现毕玄那可怕的一击竟然停在了向雨田身体前方一寸三尺之地。 就在那里,仿佛有一道肉眼难见的无形屏障,似乎可以隔绝世间万物,令任何接触到它的物体全部失去力量。 毕玄咬牙切齿,眼中却闪过无比的惊愕和疑惑,他此前虽口出狂言,不过像他这样的绝世高手怎会感知不到向雨田的强大。 他刻意那么说话,并非是狂妄无知,而是为了激发自身战意,不至于让自己在面对一个无法以常识揣测的强者时,陷入斗志挫败的状态。 只不过他信心十足的一击,竟然没办法破开向雨田的防御,这世间简直没有比这更加打击他自信的事。 啵的一声,毕玄手中的战矛自矛尖开始,宛如破碎的水晶一般层层碎裂,坠落地面。 这杆九十九斤重的战矛,曾伴随毕玄无数个岁月,助他征伐沙场,驰骋大漠,痛饮过无数强者的鲜血,取得过万众瞩目的荣耀。 而现在,它瞬间失去灵魂,永远的离开了毕玄。 就在毕玄愣神之际,一道雪白的身影与他手中的剑,以不弱于毕玄适才一击的威势,猛然撞在了毕玄所攻击的那一点处。 出手之人又是一个域外强者,高句丽的奕剑大师傅采林。 这长虹惊天般的一剑,同样定在了那一寸三分之处! 结果似乎只有如此…… 不过亲眼目睹了毕玄那一击的傅采林,早已通过九玄大法感知到了那一瞬间命中的微妙之处。 傅采林的九玄大法,静而微,其来不可逢,其往不可追。迎之随之,以无意之意和之。 本身就具备着脱离战场,以空虚无为的状态观察整个战局,因此三大宗师里面,傅采林的洞察能力最强。 所以他是所有人当中最先看出毕玄那一击,并非全然无功之人。 只不过像毕玄那样最是骄傲的人,也最容易因其骄傲而陷入自我怀疑中,所以才感知不到向雨田身前一寸三分的气场屏障,早已陷入到紊乱的波动当中。 只是奇怪的是,向雨田本应该可以很容易压制下这股紊乱波动,但他却一动不动,似在与某个无形的存在做斗争,以至于无法重新恢复这道紊乱气场。 此时傅采林刺出的剑虽然也被挡住,但他早已洞察先机,以事先预备好的第二口气,猛然崩摧而出。 崩——! 所有人仿佛听到一声宛如瓷器碎裂的声音,向雨田身前那道绝对屏障扭曲了空间一般,化为一块块碎片消散无踪。 他而本人也终于有了动作,一个滑步,脱离了傅采林的攻击范围。 徐隐见此情况,忍不住紧紧握拳,两大宗师前后出手攻其一点,这才破开向雨田的防御,难怪他如此有底气邀集这么多顶尖高手来此一战! 向雨田气场被破,不仅没有任何难堪,反而大笑出声,开心异常。 “哈哈哈哈,很好,非常不错!你们二人被称为宗师,果然不负其名。” 说完之后,那双战意昂扬的虎目转而瞥向其他人。 “你们也无需忌惮以多欺少,今日动手的人若是少了,老夫反而无法战个痛快!如果老夫不能将胸中之气发泄而出,会有非常可怕的后果,相信你们并不愿面对一个真正的魔。” 第五十八章 魔心难制 傅采林和毕玄大感耻辱,不顾其他的继续拼杀。 场上也有其他几人参与到围攻当中,然而向雨田多数时候只是躲闪招架,偶尔还手,每一招都蕴满精气神于其中,无一不有摧山崩石之力,让围攻之人大感难以招架。 徐隐握住了腰间剑柄。 碧秀心却上前拦住了他,“徐大侠,向前辈虽是魔门中人,可一向与魔门关系疏远,不可与他为敌!” 徐隐诧异道:“向雨田是正道也好是魔道也罢,与徐某关系很大吗?” “可是……” 单美仙在旁笑道:“妹妹,徐大侠也从来不是正道中人呢。” 碧秀心微微皱眉,说道:“姐姐,你我本有一战,过去多次因各种原因而被滞后,如此择日不如撞日,请让妹妹领教一下姐姐的天魔大法。” 单美仙发出咯咯娇笑,手中缎带忽然袭向剑未拔出的碧秀心。 碧秀心心有灵犀,自然早就感知到了单美仙的恶意,长剑以不可思议的方式弹射出来,削开了单美仙的天魔飘带。 而后二人施展轻功追击连打,已脱离开了人群。 宁道奇看着徐隐,笑道:“徐居士是愿意在这里等待结果,还是想拔剑试招?” 徐隐拔出铁剑,悠然道:“看来不越过道长,我是休想去领教邪帝的神奇武功了。” 另外一旁,四大圣僧发现了隐藏在树林的石之轩,再度与其周旋起来,如此来看,他们必然都将错过这场盛会。 慈航静斋与阴癸派众人相遇,自碧秀心主动向单美仙挑战开始,其他人也因各种理由交手在了一起。 而后面来到龙首原的人,还包括宋缺、独孤峰夫妇、欧阳希夷等高手,他们有各自需要帮助的人。 结果向雨田有心安排的一场战斗,就此变得一片混乱。 向雨田大感愕然,也因此极为不满,这是他准备的一桌好菜,结果客人却自己带了菜,不将他准备的菜放在眼里,这让他如何能忍。 正当此时,他一直压抑的什么忽然因为得不到发泄,而似即将爆发,那是他的道心种魔似乎出了岔子! 他咆哮一声,双臂乱挥,带着的狂猛气劲将面前一座山丘给夷为平地,而后仿佛在疯狂忍耐什么,忽然抱住了脑袋。 经过一番激战,配合得已有三分默契的傅采林和毕玄飞速跃开,亦同时察觉到向雨田身上忽然散发的不详气息。 那好像一座压抑许久的火山,正在爆发的边缘,显得异常不稳定,也充满着末日前的可怕气息。 终于,他似乎压抑不住了,捂住头部的手猛然张开,仰天咆哮,魔焰滔天! 咆哮声带出一道可怕的音波,有两个来自关陇门阀的高手正准备自后方偷袭,结果被这音波一击,立时气息紊乱,精神陷入血河幻象之中。 等他们挣扎着清醒过来,却已看到两道掌印来到身前,愕然间,两掌印入两人胸膛,他们宛如断线风筝般抛落,虚弱得像个婴儿,摔在地上再无声息。 向雨田手中所染鲜血,更激发了压抑百年的嗜血本能,狰狞的面目上出现的恶鬼般的邪笑。 所谓道心种魔,本就带有极强的魔性,向雨田以道心相御之时,就是得道贤者,若是纵欲魔道,那就是足以践踏苍生的绝世魔头! 他正在朝这方面迅速转变,双目变得一片血红,一掌击退傅采林和毕玄,忽然冲入人群当中,见人就杀,无分道魔,宛如狂魔! 他一掌逼开净一师太,侧身滑步,一拳打在了梵清慧背心上,梵清慧当场扑地气绝。 净一师太愣在原地,全没料到会有如此一着。 而旁边的宋缺目呲欲裂,虎吼一声,挥刀斩向向雨田。 向雨田一个旋身,巧妙避开宋缺的天刀,两掌分散连击,又击倒了阴癸派的辟守玄和云长老。 祝玉妍惊叫道:“圣帝,你曾与本派有约,要将道心种魔交与本派保管,为何又杀伤本派长老?” 向雨田脸染血色,狰狞如鬼,“实话实说,老夫命不久矣,在这龙首原上的,有一个算一个,若不能杀了老夫,就全部给老夫死在这里,与我陪葬!” 祝玉妍看向雨田双目当中毫无半分理智,如一头嗜血猛兽,显然真如他所说,寿元将尽,道心再也压不住魔种。 “我们走!” 越是这种情况,祝玉妍越是理智,知道保存实力的重要性。 阴癸派残存之人,当即分散向各处逃遁。 闻彩婷距离战圈最远,第一个往山下逃去。 然而一道掌风,隔着二三十丈的距离,不带一点风声的印在了她的背心,直到中招前的一刻,她还不知道已被锁定,中掌的一瞬,数十年的修为竟没能及时激起护体真气自动防御,立时被重创脏腑倒地,生死不明。 而场间见此情况急速逃跑者,往往第一个被向雨田隔空掌劲毙杀,果真竟无一人能够逃离龙首原! 毕玄冷笑道:“与顶尖高手交战,若先丧失斗志则必死无疑,你们好歹都是纵横江湖数十年的高手,不会连这个道理都不明白吧。” 石之轩与四大圣僧眼见向雨田将要杀来,也都停止了交手,从树林中闪出。 石之轩身上的伤势不算轻,脸色有些苍白,说道:“毕玄先生说得不错,今日若无与此人同归于尽的信念,恐怕无人能够生离此地。 你们也看见了,圣帝的武功惊世骇俗,若无他人牵制,仅凭自身一人绝难挡其一招。” 天刀宋缺一手搂着梵清慧冰冷的身体,虎目盈满泪珠,天刀在手,急欲劈出,但他依然保有一名顶级刀客所拥有的理智。 “向雨田不择手段,血腥滥杀,只为求一战,宋缺愿奋死于此,可有人愿与并肩而战!” 徐隐早已停下了与宁道奇之间的交手,走到宋缺身旁,冲其微微一笑,“你带着她与人动手,只怕保不了她一具全尸。” 宋缺的手忽然一颤,重重点头,将梵清慧放了下来,他握刀的手变得更稳。 阴后祝玉妍一声冷哼,手掌微张,生死存亡时刻,当然再也顾不得留力。 净一师太痛失弟子,碧秀心痛失师姐,两人都是极于情之人,当然悲痛万分,以心怀哀兵之势,将目光锁定向了向雨田。 宁道奇一声长叹,说道:“道心种魔这等魔功,还是害了向前辈你。” 第五十九章 四圣联手 这时,四大圣僧与静念禅院的了空大师围住向雨田,华严宗的帝心尊者说道:“向施主已然入魔,由我四人缠住他,各位先行离开,勿要平白丧命于此!” 四大圣僧任何一人都有着堪比三大宗师的实力,现在帝心尊者这么说,等若是告诉众人,即便他们四人联手也制不住入了魔的向雨田。 当下处在人群中的独孤峰与尤楚红对视一眼,各自点头,分往两处撤退而去。 向雨田嘿然一笑,准备拦截,围着他的四大圣僧同时出手! 原著中对四大圣僧论述极少,也从未见过他们认真出手过,因此徐隐观察得极为仔细,他相信这四个武功丝毫不弱于三大宗师的当代圣僧,武学之中必有可借鉴之处。 此时的四大圣僧虽无四十年后那般功力精深,但也已是当世最顶尖的高手。 三论宗嘉祥大师擅长一指头禅,曾收石之轩为徒,他轻轻点出的一指,虚无空荡,却暗藏佛法要义。 三论宗的要义是诸法性空,一指头禅是万法归一,而这里的一预示着的却是三论宗的性空论。 空是虚无又非虚无,专为破除执念与迷妄,直慑向雨田魔心,镇压其杀念。 天台宗的智慧大师擅长心佛掌,一念三千、三谛圆融为天台宗要义,心佛掌为化自本身佛法奥义的武学。 故而掌劲一出,如同三千世界、诸法奥妙皆展现眼前,层叠繁复无穷无尽,这招专为阻止向雨田击向独孤峰与尤楚红的深厚魔功。 华严宗的帝心尊者手提禅杖,所使武学为自创的大圆满杖法。 大圆满非是其狂妄自傲所取的称谓,与佛祖的唯我独尊一般,内中皆有独特佛性。 圆满即指圆融,而华严宗的宗旨要义为:十玄门、四法界、六相圆融,若能悟通三大要义,佛法即圆满。 大圆满杖法即是佛性圆融后,万般法相无碍通融的神奇杖法,其之奥义与嘉祥大师的一指头禅一般,是以佛性压制向雨田的魔性。 少林禅宗的道信大师也曾收石之轩为徒,少林源自达摩祖师的武学他基本已全部掌握,为纪念其师祖,自我所创武学精义便命名为达摩掌。 禅宗是讲究慧根和顿悟的宗门,因其认为人人皆自具佛性,只要破除执迷,则佛性自现,唯有大智慧者方可破除执迷,顿悟成佛。 因此达摩掌这种源自于自身顿悟化佛的武学,更加充满个人烙印,同时也是四大圣僧当中威力最强的武学! 这一招,自然没有其他三大圣僧那么谦和温驯,它直接针对向雨田的肉身,带着佛门怒目金刚之意,干脆利落的拍向了向雨田的胸膛! 徐隐旁观四人联合出手,脑中念头千回百转,最后纠结到一块化为一个念头:石之轩当初究竟是怎样从这四个可怕的家伙手下逃脱的?! 向雨田即便武功天下第一,此时也没有办法阻止独孤峰和尤楚红下山寻找救兵。 他的魔功掌劲皆被天台宗的智慧大师以佛心掌化一念三千之法,尽数拦下,不留半点空隙。 而后嘉祥大师与帝心尊者招式之中的佛意直压向雨田的滔天魔性,令其双目挣扎着在混沌赤红与澄净空明当中不断转换,陷入到自我内心道魔相争之中。 最后,道信大师的达摩掌成功印到了他的胸膛,无声无息间,众人仿佛瞥见佛光大作,空气中震荡而起的沙尘微粒似可见三千世界瞬间生灭。 向雨田破烂的麻布衣衫似被一股怪力往四面八方撕扯而去,碎成了无数块! 他的胸膛亦随着这一掌以极不自然的方式凹陷而下,明明没有声音,所有人似乎都听到了沉闷的轰鸣,那是气血内脏于体内爆开的声音! 换做在场的任何一个人,此时恐怕都已死得不能再死,哪怕是掌握了不死印法的石之轩。 向雨田站在原地,佝偻着身子,上半身呈现遭受重创后的扭曲姿态。 魔门一代邪帝,三百年不出的绝世高手,就这样陨落于此? 忽然间! 他闭上的双目再次睁开,左眼血腥如鬼,右眼澄澈如潭,谁也不知道他现在到底是什么状态。 凹陷下去的胸膛,随着他仰身咆哮,猝然移回原位,短促而迅猛,内中所受气劲亦在这瞬间猛然回震! 包围他的四大圣僧睁大双眼,再难保持宝相庄严之态,纷纷滑步飞退,然而魔气汹涌而出,夹杂着道门先天真气。 既霸道无双,又绵柔厚重,且间杂魔啸道音,立时将四大圣僧布置下的佛门气场和精神影响撕得粉碎,反过来重挫他们! 四大圣僧原本破妄迷障的澄澈双目,立时受向雨田魔性影响,染上不该存在的欲念与戾气,陷入几乎走火入魔的边缘。 好在他们佛法深厚,抵御这近在咫尺的一击后,立时化解掉了魔性影响,但体内真元疯狂震荡,已难以在短时间内再与向雨田正面相斗。 站在中间的向雨田也并非全无损伤,他嘴角溢出了鲜血,滴落在地,但神色十分诡异。 猩红癫狂的那只眼睛所在左半边脸沉着冷静,清澈空明;反倒是澄澈睿智的那只眼睛所在的右半边脸却十分癫狂,扭曲至极。 即便当下正仰天发出阵阵狂笑,他的两边脸孔都能做出迥然相异的表情,就好像身体里面住着两个灵魂,正同时控制着他的一切。 这等变化,让众人觉得道心种魔大法诡异绝伦,实难以常理解释。 徐隐看着他的脸,脑海中瞬间闪过太极阴阳鱼的图案。 癫狂的脸部藏着清明澄澈的眸子,冷静理性的脸部拥有血腥狂暴的眸子,这岂非就是阴中藏阳,阳中藏阴的太极阴阳鱼? 结合徐隐对道心种魔大法的理解,他立时知道向雨田现在已到了最关键的时候。 他正在尝试融合道心与魔种,只有当迥然相异的两边脸渐渐趋同,他才能完成最终的融合,如此道心种魔方能完全修成! 可徐隐知道结果,却不知道万一向雨田失败,又会迎来一个什么结果? 难不成真会变成一个武功强大到无人可制的疯子? 第六十章 降魔 结合方才四大圣僧联手给予向雨田的重创,却令其从魔性大发之中变成了道魔分据的姿态。 徐隐猜测让向雨田能够充分融合道心魔种的方法,就是不断给予他重创,只有这样才能让他真正恢复到本来模样。 “当下再无退路,如果不能击败他,恐怕不仅是我们,就连山下的长安城也绝对无法幸免!” 单美仙道:“佛门四大高僧联手一击,只给他造成了这点轻伤,我们还能给予他怎样的重创?” 徐隐扔去手中铁剑,握住了腰间青铜古剑的剑柄。 “善攻者全力以攻,善守者联合牵制。道门与魔门的高手,若有谁精通精神攻击的,也请一并出手,压制其精神。” 这就是对方才四大圣僧联手的战术进行放大! 众人一听便明,虽说四大圣僧功败垂成,只给向雨田造成了一点轻伤,但也让所有人都知道向雨田并非真正的不死之躯,他还是能被伤到的! 生死在前,如今没有四大圣僧的牵制,任何人想要逃跑都需要担心被向雨田趁着自身战意衰退之际击毙,所以倒不如回过头拼死一搏。 祝玉妍天魔气场张开,天魔秘功法诡异奇幻,但绝非正面进攻型功法,因此祝玉妍此举表示她执行的是牵制任务。 与她做配合的是净一师太,慈航静斋这一代掌门虽剑术通神,但佛门并不讲究杀伐破坏,因此同样也是防守牵制。 道魔两大掌门放下矛盾共同联手,立时让其他犹疑之辈生出几分信心。 天刀宋缺最先站出来,他的刀早已饥渴难耐,想要饮尽向雨田身上的鲜血。 天刀八式,刀刀皆是勇往直前的杀招,不给自己留余地,亦不给敌人留余地! 可面前的敌人太过强大,纵然天刀威力绝伦,亦难破开向雨田的护体真气。 对此早有预料的武尊毕玄当然不会旁观坐视,炎阳大法紧随其后,周围草地尽皆焦黄枯萎,空气中弥漫着烧焦的味道。 向雨田面对当世两大进攻型强者的杀招,却伸出双手,一手抓住宋缺的刀锋,一手握住毕玄的手腕,竟将他二人当中武器飞甩起来。 “哈哈哈哈,痛快!痛快!就该这么打!早该这么打!” 被控制住的宋缺与毕玄几欲口吐鲜血,他们除了凝神于一,全力守御,根本身不由己。 向雨田控制着两人,主动杀入人群,接连有数人遭受重创。 魔师赵德言意图从背后偷袭,却给向雨田的护体真气震得内息不稳,正欲急速退开,向雨田已控制着宋缺伸腿踹来。 赵德言勉力抵挡一下,就口喷鲜血,经脉错乱,若非祝玉妍以天魔力场化解其力,恐怕已有性命危险。 此时单美仙与碧秀心分别来到她们师尊旁边,协助牵制,意图以天魔力场和剑气减缓向雨田的动作,好将宋缺跟毕玄救下。 而宁道奇则成了抵挡向雨田的最后一道屏障,他的散手八扑已施展到极致,全为守势,也是在找机会救下宋缺与毕玄二人。 当下组合当中,绝对缺不了这二人强大的攻击能力! 徐隐迟迟没有拔剑,他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看似一尊雕像,实则一直在凝聚剑意。 徐隐出道以来极少与人久战,及至其武功大成,更习惯于全力摧发,毕全功于数招之内。 他现在剑意已凝聚至极点,欠缺的只是一个出剑的时机。 自乱战以来,他看过在场所有高手的武功,知道这当中没有一人的武功论杀伤力可及得上自己的破妄明真剑,所以他很珍惜这一剑,没有五成以上把握的时候,他绝对不会轻易出剑,因为他只有一剑的机会! “石之轩,傅采林,你们在等什么?” 石之轩如幻魔般的身影来到了徐隐身后,他的手掌已经伸出,看起来要对徐隐下手。 傅采林站在徐隐的另外一侧,冷声说道:“听闻石之轩是个见识超卓的智者,此时却想做出最不智的事情么?” 石之轩笑道:“我与此人的恩怨,奕剑大师又明白多少?” 傅采林道:“总及不过当下之患。” 石之轩道:“所以我更要向他下手,如果我猜得没错,徐隐,你应该练了我的不死印法吧。” 徐隐点头道:“略有借鉴。” “你的功法本有入微挪移之妙,与我的不死印法有许多相似之处,看来可以借鉴的地方应该不少。” 徐隐承认道:“的确不少,你的武功让我获益匪浅。” 石之轩眼中透出难以琢磨的神光,悠然道:“所以你更应该接我一掌。” 傅采林知道这其中必有玄机,并不说话,只是看向场内局面,而后缓缓说道:“宁道奇已快到极限,不过在那之前他能救下宋缺和毕玄。” 徐隐知道傅采林的九玄大法有料敌先机之奥妙,问道:“宋缺和毕玄可还有一战之力?” “他们不是傻瓜,并没有做无用的抵抗,对自己保护得很好,他们和你一样,也在等,等最后出现的时机。” 傅采林顿了顿,又说道:“净一师太的剑要断了!” 话音刚落,净一师太手中的剑果然断为了两截,她所布置的剑气阵法立时出现一丝破绽,向雨田狂猛的魔功如同洪水找到了宣泄口,朝净一师太疯狂涌去。 碧秀心立刻持剑冲上,为其师护卫于前。 她的武功虽卓立江湖少有敌手,但是在这等层面的战斗下,还稍显稚嫩,再加上年龄限制,功力方面终究有所欠缺,挡了一击便猛的喷出一口鲜血往后飞退,双脚拖在地上印出两道痕迹。 石之轩心神一震,喝道:“徐隐,你这点决断能力都没有吗?!” 向雨田正要对碧秀心下杀手时,宁道奇双手宛如千万鹤影,抓、拿、推、挤,竟瞬间将碧秀心从其魔掌中抢过。 使完这招,他面色苍白,已到极限,即便如此,依旧递出了一掌,掌中似乎藏线,那是他早在之前布置在向雨田脚下的真气丝线。 狂妄的向雨田竟一直没有发觉,直到这时宁道奇忽然引动这手后招,控制那凝练至极的真气丝线割向他双掌脉门。 向雨田脉门的护体真气自行弹出,虽崩断了那根真气丝线,不过依旧使手中力道稍稍松懈。 宋缺与毕玄立时将积蓄好的力量爆发出来,终于挣脱被控制的状态! 然而此时局面,净一师太束手,宁道奇脱力,四大圣僧未曾恢复,能战之人远远不及方才。 若是继续对峙,无异于慢性自杀。 傅采林忽然爆喝道:“动手!” 第六十一章 破妄明真 由祝玉妍开始发动的攻势,她的天魔力场全部以向雨田为核心,疯狂集中过去。 这已是仅次于天魔解体境界的武功,气场层叠如浪,如果真能合而为一,其坍塌向中心的力道根本无法以人力相抗! 然而向雨田是何等存在,伸手或抓或撕,层层气场宛如梦幻泡影般被撕裂,始终无法做到凝结于一。 如果是状态完好的祝玉妍,还能多周旋一段时间,可当下她体内伤势复发,眼见就要支撑不住。 傅采林这时挥剑而出,他判断的时机极准,正好是在祝玉妍牵制住向雨田手脚,令其魔功无法集中防御的瞬间,那一剑刺在膻中穴上! 这一剑傅采林虽已用了全力,但他知道根本不可能给这绝世魔人以重创,最多只能让他一身魔功加速往周围散去。 而这,本就是他为徐隐等人创造出的机会! 一剑已毕,向雨田震动身周天地元气,化为拳枪利剑,皆连数击而下,傅采林立时被逼得狼狈后撤。 震动天地元气进行攻防,这已是先天大圆满境界的能力。 宋缺和毕玄在傅采林败退瞬间,刀与掌立时补上,轰然剧震,那震荡而起的天地元气亦被驱散。 向雨田空门大露,至少有一个刹那的时间,他无法调集体内魔功与身外元气,但徐隐知道他依旧没有破绽! 因为破除的只是他的魔功,还有那丝毫不弱于魔功的道心是最后一道屏障,那存在于精神层面,唯有以强大的精神修为方能压制。 这个时候,石之轩一掌拍在了徐隐背心当中。 徐隐双目神光绽放,他有一种五脏六腑即将移位的错觉,金丹之内积蓄良久的真元勃然爆发! 配合乾坤大挪移第九层心法,将先天真气与石之轩的魔气入微引导,汇聚于身外三尺…… 这时青铜古剑出鞘!利剑穿透那三尺之外的道魔两气,将其聚化为旋,缠绕剑上! 死之剑意染上了源自石之轩的汹涌魔气,他的剑光变成了黑色! “古剑,这一击由你来控制!” 青铜古剑带着几分戏谑,“不担心我借势一点点侵蚀你的本源?” “并非不用,只是审慎而用。 石之轩这一击一箭双雕,他觑准了我必然要借助他的魔心奥义来破开向雨田的道心。 如此便可以魔心一并诱发我破妄明真剑上的魔性,种下难以消除的影响。 令我自身灵性再难压制剑中魔性,此生都无法再用破妄明真剑,由此剑道止步不前,用心险恶。” “明白了,我可助你压制石之轩的精神影响,但你接下来需对我放下戒备。” 徐隐剑心一松,手中青铜古剑剑灵以一种人所不知的玄奥方式与他的心灵联系在了一起。 那一瞬间,他看不清眼前景象,更不知道手中之剑有没有按照原定计划那般刺出去。 他似乎看到了一道虚幻的影子,广袖高冠,仙气飘飘,身旁悬浮着多柄神剑,其中一柄正是这柄青铜古剑! 那道人影一闪而过,徐隐的眼前重现清明,他的剑已刺到了向雨田膻中穴上! 果然,在这一瞬间,他体内玄门正宗的先天真气迎着这柄剑逆冲而上,观其势丝毫不弱于此前遇神杀神、遇佛杀魔的巅峰魔功。 破妄明真剑似被中止,再难寸进,看到这一幕的所有人眼前同时出现绝望之色。 然而徐隐剑中魔气倏然而上,虽被向雨田的先天真气冲溃,但内中所附石之轩的精神烙印直冲其识海心灵。 邪王武功境界虽远不及邪帝,但他同样是百年难得一见的武学奇才。 他的精神烙印本就准备用来对付徐隐和向雨田两人,因此可说是全力而出,如利刃一般捣入向雨田精神意志,险些冲破其心防,令其动作有了一刹那的停顿。 这个时候,徐隐原本止住的这一剑忽然自行嗡鸣起来。 这才是真正的破妄明真剑! 这样的一剑,本就是山穷水尽、油尽灯枯后,汇聚天地自然死气所成的一剑! 此前的那一剑只能说是让自身陷入到山穷水尽之地的前奏,故而剑分两式,一假一真! 这等剑法,纵然是第二次见到的祝玉妍和石之轩,亦大感讶然,首次明白徐隐剑道之上的玄机! 宋缺近在咫尺,忍不住想要发出长叹。 他的舍刀之外再无他物,与徐隐断绝一切生机希望而凝聚出的活剑相比,亏了不止一筹! 他的刀意最多只能与破妄明真剑的第一式假剑相提并论,尚还达不到第二式真剑的地步。 傅采林睁大双眼,看到这样的一剑,他发现自己若是在不明玄机的情况下与此人决斗,恐怕奕剑之术不仅取得不了胜利,还会因料敌先机而败! 慈航静斋的净一师太看到这一剑,仿佛看到了剑心通明最高境界的神通,甚至犹有过之,已达死关的地步,一时间有些剑心通透之感。 其余各人皆从此剑当中有所明悟,若侥幸而活,回去后定能在武道境界上再做突破! 而这样的一式真剑,终于绕开向雨田所有关防,直指其心,纵贯全力而去! 剑锋刺入胸膛,鲜血盈满锋锐,青铜古剑忽然化作了桥,将徐隐和向雨田的精神连接到了一处! 这是一片白茫茫的空间,徐隐看到面前坐着两个人,他们正在互相融合。 不过刹那时间,两道身影交错缠绕,最终凝聚为一,那是新生的邪帝! 邪帝的精神意识睁开双目,他看着徐隐笑道:“道心种魔大法终于彻底圆满!” 徐隐说道:“此法太过凶险。” 向雨田点头道:“不错!你可打算继续修炼?莫神医!” 徐隐精神一震,“你已认出是我!” “当然,我接触过你的先天真气,你又以同样的先天真气贯穿了我的心脏,我怎能认不出来!” 徐隐沉默道:“这一剑刺穿了你的心脏,剑气更会将你五脏六腑绞成粉碎,你道心种魔虽成,却命不久矣。” 向雨田哈哈大笑,“魔气尚存,魔体不灭,你不明白我已真正达至最完美的破碎虚空之境,肉体凡胎已没有作为凡人之时的致命弱点。” “破碎虚空竟然这么神奇?” 第六十二章 魔君遗馈 向雨田摇头道:“并非如此,只有以最完美境界成就破碎虚空,才有如此特异。 我其实在百年以前就已拥有破碎虚空,遁入他方世界之能。 不过当我破碎虚空后,一位好友从彼岸传来信息,劝我莫要急着破境,最好能使道心种魔大成后再行破碎。 那位好友拥有惊天彻地之能,亦从不对我说谎,彼岸世界绝非净土,否则他不可能这般提醒于我。” 徐隐问道:“你那位朋友,可是荒剑燕飞?” 荒剑燕飞破碎虚空走的是另外一条道路,除了他个人武功已穷达极致以外,更集齐了能够开启仙门的三枚玉佩,有仙界之物辅助,自然事半功倍。 他应该也是以完美状态破碎虚空的,不过与他一同破碎的两位红颜知己纪千千和安玉晴却未必。 所以他应该知道是否以完美状态破碎,对进入彼岸世界后的影响如何,因此才会传出消息提醒即将破碎的向雨田。 向雨田惊讶道:“如今江湖早已无人知道此人,他亦没有留下任何传承,我以为只有岭南宋家的人或许知道他的名字,你竟知道他?” 岭南宋阀的创建者为边荒传说里面的宋悲风。 此人曾是谢府家将头领,先后追随过谢安、谢玄和刘裕。 在刘裕掌权后便来到岭南隐居,由此创立宋阀,与荒剑燕飞亦是相识。 徐隐并不解释,反问道:“你接下来准备破碎虚空了吗?邪帝舍利与道心种魔大法如何处置。” 向雨田笑道:“你想要吗?” 徐隐实话实说道:“当日我翻过道心种魔大法,里面的内容已全部铭记于心,想练随时可练,但是又觉太过凶险。” “哈哈哈,难怪那晚你拒绝得如此干脆,你小子虚伪!” 徐隐坦然道:“莫神医就是这样的人,当晚的我是莫神医而非徐隐。” 向雨田双眉一挑,说道:“如果你能明白神医是神医,徐隐是徐隐,那么也许你能尝试修炼这门功法。 不过切记,道心种魔的每一步都伴随着万分风险,随时有身死道消可能,否则我天圣宗传承至今,怎会只有老夫修炼而成!” 徐隐认真点头,“前辈告诫,徐隐谨记于心,你手中的邪帝舍利打算交给谁?” “这就得交给鲁妙子判断了,你会出卖他吗?” 徐隐明白了,向雨田手中的邪帝舍利是个假的,他笑道:“我明白你的意思。” 向雨田看着白茫茫的识海空间,说道:“时间快到了,既然你已拥有道心种魔大法,那么老夫也没有什么可以传给你。呵呵,有没有兴趣做我天圣宗的传人,下一代圣帝?” 徐隐笑道:“等我练成道心种魔大法再说吧,至于到底要不要练它,我还得好好考虑。” 向雨田挥袖,这虚无的意识空间忽然崩溃,徐隐意识退回己身时,感知到向雨田传递给自己的一个信息。 那是天圣宗传承隐藏之地,拥有天圣宗历代宗主武学心得和笔录的地方。 他传来这个信息,等于是指定徐隐作为天圣宗,也就是邪极宗的下一任邪帝。 徐隐有些茫然的睁开双眼,感觉手上一空,向雨田明明身受重伤,却宛如没事一般滑退数步,胸前有一道贯穿前后的剑痕! 所有人都看到剑痕之内破碎的心脏以及不断涌出的鲜血,这已是非常致命的伤势! 然而向雨田却面色平和,甚至气色红润,如同返老还童,双目之中再也没有狰狞的魔性,脸上神情也恢复正常。 他挥掌于胸前抹过,那道伤痕立时蠕动着恢复起来。 在场所有人何曾见过如此奇迹,都已呆在原地,张口结舌。 向雨田凌虚踏步,仿佛空气中存在台阶一般,走到了半空转过身来,看向众人。 “老夫能融合道魔二体,修成道心种魔大法,得亏各位全力相助! 临此破碎虚空之际,自有厚礼奉送!” 宋缺怒喝道:“你这魔头,杀了这么多人,纵然今日破碎虚空遁入他界,我宋缺也要以命立誓,此生必求破碎虚空,追杀你到他界,必取你命!” 向雨田神色淡然,微笑道:“今日一战,老夫手中绝对没染半条人命,当然你们若能在三日之内找到那位莫神医相救,在场所有人都能活转过来,武功还能有所增益。” 什么?! 这个消息让在场众人大惊,各人纷纷查看同门“尸体”,初看之下身体冰冷,仿佛已失去全部生命特征,然而输入真气进入体内,却能发现依然存在一缕生机! 向雨田此前动手,的确手下留情。 他虽陷入魔化状态,可道心依旧能够驾驭魔体,给人留下一线生机,而后的诸多逼迫举动,更多是为了让在场顶尖高手放下敌我成见,全力应对自己,好帮助自我融合道心魔种。 宋缺喜极而泣,然而对向雨田的手段更加惊骇。 向雨田一掌凌空虚劈,当面空间撕裂,内中幻影重重不见虚实。 所有人目光再次被吸引过去。 只见向雨田回身一击,半空中留下一道玄之又玄的掌印,久久不散。 “此为老夫武道真意,道魔一心,当是老夫为各位留下的谢礼,能从中悟出多少,便看个人造化!” 说着临虚一步,踏入虚空,身影立时消失不见,进入彼岸! 此为武道奇迹,不知震撼了在场多少人! 他留下的武道真意只存留了一刻钟,然而这一刻钟内,在场所有人不论修行的什么功法,皆有所获。 多数人回去后立刻闭关,将领悟出的武道真意融入自身武学之内,十年后的江湖,武功层次再有拔高。 而当下,等武道真意一散,众人也顾不上往日仇恨,各自急忙下山,都为寻找那位莫神医。 徐隐留在原地苦笑出声,暗道向雨田临走还要给自己挖坑,不过这一战,他是所有人里面得到好处最多的那位,只是没有人知道罢了。 光是邪极宗的历代传承就丰厚异常,足够他参详许久。 此时碧秀心走近过来,“徐大侠,莫神医一向神出鬼没,上次是拜托你找到的他,这回可能再劳烦一次?” 徐隐叹了口气,说道:“其实我与他也没有特别的联络方式,上次不过是碰巧,好吧,你们别这么看着我,我尽力而为就是……” 就在这时,独孤峰和尤楚红率领着数千兵马冲上了龙首原,然而看着眼前场景,却同时愣住。 因为向雨田已不见踪影! 向雨田不见了,那么在场这些人怎么办? 第六十三章 各人境遇 尤楚红问道:“向雨田和那些魔门中人呢?” 众人都是摇头,魔门中人当然不会走正道。 徐隐刚才也在找石之轩的影子,想立刻对他动手,但石之轩见机极快,从向雨田留下的武道真意中稍有顿悟,便立刻脱身而走,若无此等机警,他早就死在各方的围剿中了。 碧秀心道:“向前辈已破碎虚空而去。” 尤楚红与独孤峰诧异对视,看来刚才逃跑他们实错过不少事情。 徐隐收起青铜古剑,拱手道:“要找莫神医可得抓紧时间,徐某先行一步,若有消息,会依老办法通知秀心姑娘你的。” 方才徐隐虽只出了一剑,却是决定性的一剑! 那一剑之威,在场众人皆有所共睹,无人自信凝聚全力一击,能达到他那样的程度。 若是换一个人,面对向雨田藏于魔种之后的道心,恐怕会立时被打个措手不及陷入绝望。 事实上,方才看到徐隐破妄明真剑第一式结束无果,所有人的确都失去了再战下去的信心。 而第二式真剑,那种在绝境中吸收一切死意,令手中之剑活过来的剑法,根本是所有人想都无法想象的。 能有这等剑道层次的人,可堪称为剑神! 此时听到徐隐要离开,在场众人目光中只有尊敬与仰慕。 徐隐走在路上,却在与鞘中青铜古剑说话。 “方才我看到的那个人是谁?你的剑灵实体,还是你原本的主人?” 青铜古剑坦然承认,“的确是我上一个主人。” “上一个主人?你还不止一个主人?” “你的境界不足,尚没有知道这些事情的资格。” “那么……那个人是谁?” “早日达到完美破碎虚空的境界,你才有知道更多的资格,否则有害无利。” 这柄剑陪伴以来,的确从来没有害过自己,徐隐出于防人之心不可无的道理,虽未全部信任于他,但也并非全然不信,不由陷入思考当中。 向雨田未杀一人而走,还为当今武林留下极为珍贵的至宝,必定在短时间内轰动武林。 第二天,徐隐这个莫神医就在长安城朱雀大街开始当众看诊,杨坚封闭城门,阻止前来看诊的魔门中人潜逃。 但是敢来看诊的魔门中人,自然有其独特方法隐身潜逃。 所以杨坚所为几无收获,而当日被向雨田重创之人,全部在徐隐妙手下救回一命,他算是彻底在正魔两道立下不可磨灭的名声。 今后只要他扮成神医,那么无论走到哪里,必定会获得任何一方的盛意款待。 然而这位神医,在此后二十年都没有再现身江湖。 宋缺在梵清慧苏醒后,便南下返回南朝,曾多次上书陈主加强关防,然而陈主昏聩,国中之臣已起异心,宋缺上书之言尽数石沉大海。 他只能无奈返回岭南整顿军务等待北周的内战结果,这已不是他能插手的事。 长安一事既了,慈航静斋等人也返回了宗门,对于向雨田留下的武道真意进行领悟融合。 散真人宁道奇也没有驻留多久,宋缺离开后,他就消失在了长安城,临走之时,与武尊毕玄再进行过一场切磋。 两人二度不分胜负,但是这场比武并未结束,因为两者都从向雨田的武道真意中领悟到了各自武学更高一层的境界。 默契停手,只是为了来日再见,看谁领悟出的武道更胜一筹。 毕玄作为突厥的使者,此来还承担了一些外交任务。 借着北周国乱,大肆敲诈了一笔杨坚,临走时带走了无数金银珠宝和工匠美人返回大漠,被杨坚深深引以为耻,立誓等一统天下,必定诛灭突厥! 当然,杨坚没有注意到石之轩伪装的裴矩已将这一切看在眼里,分裂突厥的阴谋,已在石之轩的策划中。 当然,他并非是做好事,而是借此机会进入杨坚视线,迈入统治阶层核心,为以后之事做打算。 傅采林滞留长安,寻找了徐隐数月,可惜踪迹渺渺,他无奈只能返回高句丽。 由于对向雨田的武道真意有所顿悟,傅采林于他的奕剑术和九玄大法有了更进一步的思路。 这番返回宗门,已有将奕剑术精简凝练的想法,同时将九玄大法拓展出第十层心法,目标也是直指破碎虚空! 四大圣僧再次寻找了一番石之轩,没有发现他的踪迹,而后在静念禅院弘法辩经,为各自佛学宗门加大宣传。 阴癸派祝玉妍原本有伤在身,再加上此战领悟,已决心将闭关年限扩展二十年。 只是此战未曾得到道心种魔大法,一直深以为憾。 徐隐在此战之后销声匿迹,江湖上到处都有人寻找他的身影。 与向雨田一战中,他最后的那一剑底定胜局,如此神剑将道魔合一,化真假二式,堪称惊天动地。 剑神之名,已不经而传! 徐隐在扮成神医救人后,立刻消失在了长安城,只身前往西域。 向雨田留下的天圣宗传承就在西域一处古城之内。 那座古城在汉时曾是一片绿洲,处于丝绸之路上,万分富庶。 后来因战乱、天灾等等原因,此城已然荒废,只剩下一座座残垣断壁,整体结构虽存,却已无一人居住。 偶尔会有流浪大漠的马匪暂居于此躲避风沙,但从无任何势力将其当做根本之地。 徐隐来到这里的时候,城内到处都是沙漠中的胡狼,看见徐隐的时候,它们眼睛都是红的,显然已很久没有抓捕到猎物。 只不过这个猎物很不好对付,百余只胡狼全部死在了徐隐剑下。 他将胡狼的尸体剐了,风干在城门楼上,大漠里面缺水,这些胡狼尸体会是未来很长一段时间的食物来源。 至于饮水,根据向雨田留下的信息,这座城市地下水路的下面,有一条窄小的暗河。 它不足以养活一个城市的人口,但要养活徐隐一人却是绰绰有余。 而那个地下暗河所在,就是天圣宗的传承存放之地。 天圣宗的创始人名叫谢泊,汉武帝时期的人物,曾与慈航静斋开派祖师地尼在白马寺有过一段无果之恋。 地尼因此阅览过道心种魔大法,摒弃其中的魔功,取其道法,自创出彼岸剑诀,也就是慈航剑典的前身。 谢泊则因愤慨汉武帝罢黜百家独尊儒术,以强大的政权干涉民间学术思想的举动,故而成立了天圣宗,希望暗中将其学派传承下去,由此也与地尼产生思想上的分歧,导致两人分道扬镳。 第六十四章 开隋 天圣宗最初是由墨家残存门徒组成的,儒与墨几为世仇。 儒家成为国教,自然对当时的墨家大肆赶尽杀绝,致使墨家学说几乎断绝,更将墨门学说称为贱役之学、奇淫巧技,禁毁焚烧无数。 而墨家提倡的平等、兼爱等思想,与汉武帝崇尚的中央集权,推行封建等级有着根本上的矛盾。 因此儒家所为,皆有大汉官方支持,墨家学派由此彻底没落。 而残存下来,团结在谢泊身边的人,思想由而走向偏激,渐渐的形成了后世的邪极宗。 徐隐就在这间地下暗河的密室中,看到了天圣宗自汉武帝以来的种种发展。 他们虽然是魔门两派六道中最负盛名,也是实力最强的一派,不过自有传承以来,极少参与魔门事务。 历代邪帝也都是性情淡漠之人,实在堪称魔门中的异类。 看完这历代故事后,徐隐自然开始翻看刻在石壁上的历代宗主武道心得,大多数都是对道心种魔的理解和参悟。 于徐隐而言,足以帮助他提升自我灵性,更进一步掌握破妄明真剑。 此后十余年,他隐居于此日日苦修,无论是剑意还是修为皆有大进! 他的修为境界仍在先天第二阶段,已将筋骨皮皆洗尽沉疴,只余脏腑骨髓仍需很长时间淬炼。 以先天功的心法,这足以让他的肉身表象常保年轻,只是体内激素和内分泌依旧无法可控,须发该白还是会白。 此时的身躯,纵然不用内力,亦有千钧之力,且耐力悠长,堪称完美。 而内功所修的乾坤大挪移第九层已经大成,足可控制体外三丈空间天地元气。 三丈(半径十六米)之内,他甚至能够效仿仙侠小说中的剑仙,以神念控剑,来去自如。 然而这对徐隐来说只能算是花架子,剑只有握在手中,才能真正的人剑合一,独立天地之外或融入天地之间。 握在他手中的剑,比用天地元气控制的飞剑,威胁程度强出不止十倍! 能够掌控三丈以内天地元气,最大一个作用,便是压缩这个范围内的元气,凝聚于体表之外,就可如向雨田那样,在身外一寸三分之地构建绝对壁垒。 若非他当时有心镇压魔念,否则傅采林和毕玄联手也未必能破开。 徐隐所凝聚的绝对壁垒,尚及不上向雨田那般强大,然而足以正面抵挡当初的毕玄全力一击。 乾坤大挪移也有了类似不死印法化死为生,化生为死的能力,但没有石之轩运功时能造成的种种魔音幻象。 而这门原本由山中老人阿萨辛所创的邪门功法,此时大量融入徐隐的道心于内,已变成了正宗的玄门功法。 运劲用气,皆含天地自然大道于内,堂堂正正、浩浩荡荡,阴阳刚柔并济,已是当世最顶级的神功。 而剑道方面,因徐隐大量吸收天圣宗之内有关玄门武学的总结,再加上向雨田破碎虚空前留下的武道真意。 他的灵性得以大增,足以控制剑中死气和魔性。 虽仍旧比不上放下戒备后由青铜古剑完全掌控的破妄明真剑,但剑势用出,已不会像以前那般陷入魔性沸腾,需觅地镇压的境地。 如果面对石之轩针对性的一击,徐隐有把握全力出剑应对而不留任何祸患。 而且他的破妄明真剑随着徐隐道心与日俱增,剑势之上的死气越发淡漠,天道苍莽之意越发强烈。 虽依旧是出剑后必然饮血之剑,却只在威力上更有大增,后患上越来越弱。 这样的剑意,徐隐已可如空寂无痕剑一般不用非到关键时刻再用。 十余年隐居西域大漠,徐隐居于古城地下暗河之中。 他又不是神仙,当然需要吃喝。 因此除了打猎胡狼黄羊为食外,也常常会策马到附近的集市购买食物和生活用具。 西域是个弱肉强食的地方,他一人独行,又总不缺金银珠宝,自然会引起许多匪类注意。 然而敢跟着他进入大漠的马匪,从无一人能够活着回来。 久而久之,大漠上便有了关于他的传说。 说他是来自沙漠深处的恶魔,常常化为人形,携带金银珠宝引诱贪婪之辈,一旦跟随他进入沙漠,就会永远埋于大漠之中,此生再无法离开,纵然是火神琐罗亚斯德也无法拯救他们的灵魂。 因为徐隐出门之时常做伪装,从不以同一副面孔现世,是以大漠中所有人都知道这个传说,却没有一人知道他长什么样子。 如今中原已改朝换代,自他平定北周国乱,成功镇压宇文宗室以后,便胁迫北周天子下诏禅让,定国号为隋,是为开皇元年。 开皇二年,于龙首原上兴建大殿,号为大兴城,这便是后世的大明宫前身。 开皇八年,杨坚以晋王杨广出六合、杨俊出襄阳、杨素带领水军出永安,共五十一万八千大军,三路伐陈。 南陈缺淮河天险,独倚长江难抗顺流而下的大隋水军,节节败退。 开皇九年,隋将韩擒虎攻入南陈国都建康,活捉陈主陈叔宝,彻底灭亡南陈,南北一统,天下归一,彻底结束自西晋南渡以来三百年纷繁乱世。 开皇十年,杨坚睥睨天下,唯独岭南宋阀不战不降,遂遣十万精兵扫荡岭南。 宋缺率一万精兵对阵,双方决战於苍梧,宋缺十战十胜,以其顶尖的军事谋略,打得隋军丢盔弃甲、闻宋缺之名而色变。 杨坚感叹陈主国有贤臣名将而不得重用,否则大隋何以一年灭陈? 时天下初定,再加上彼时岭南之地多山贫瘠、环境险恶,中原之士向来视为流放之地。 杨坚意欲再度征伐时,朝中文武皆无人愿意主动领军面对宋缺。 杨坚无奈之下,遂采怀柔政策封宋缺为镇南公。宋缺虽然接受封号但从未上朝,杨坚一生以未能收服岭南为憾。 如今已是开皇十三年,天下早已迈入开皇盛世,大隋国力与日俱增,威服天下。 只余漠北突厥,虎视眈眈,时常在北周与之和亲的大义公主策动下,南下汉境洗劫杀戮。 此时的域外,也就是西突厥所在之地——高昌,迎来了几名少见的汉人。 第六十五章 周室末裔 长河落日圆,大漠孤烟直,这大约是高昌城外的戈壁沙漠上的写照。 一丰神俊朗,身着汉家锦衣玉服的年轻公子,正手捧着胡笳,迎着落日方向吹奏着苍凉忧郁的曲调。 这是他从一支回纥商队的奴隶那里学来的,失去自由的奴隶怀念着他的故乡,他的家人。 然而这位远避中土的汉家公子,又在思念着什么呢? 他吹奏胡笳的时候,身旁坐着一位女子,同样也身着汉家女儿的服饰,只不过长裙改为了马裤,利于骑马驰骋于沙漠。 这个汉家女儿一直托着下巴,瞧着公子的侧脸,脸上的笑容带着几分羞涩、幸福、倾慕、依恋。 一曲胡笳吹奏完毕,地平线外的夕阳已只剩不足一指的宽度,西域大漠的天会黑的很快,而且一到夜晚,温度会骤然降低。 公子脸上的神情带着忧郁,他看着远处正起着炊烟的高昌城,声音有些疑惑的问道:“表妹,舅舅还没回来吗?” 那位女子回头看了看忙碌着正在扎营的仆从,说道:“早就回来了,他说高昌城来了隋使,我们不能进去,今晚只能在戈壁滩上扎营。” 公子叹了口气,语气轻柔的说道:“大漠的晚上,是马匪活动的时间,这里虽然距离高昌城很近,不过却也不是守军能够看顾到的地方。” 他顿了顿,又道:“而且……这一路以来,我已感觉到有不怀好意的胡人盯上我们了。” 那女子双眼却闪过一阵兴奋,“文哥哥,你好久没有杀人了。” 文姓公子皱了皱眉,说道:“我不喜欢杀人。” 女子忽而变得非常严肃,说道:“你可以不喜欢杀人,但你必须学会带兵,只有这样你才能杀回中原完成复国大业!也只有这样,我才能成为你的皇后,母仪天下。” 这位公子原来就是北周末帝——宇文阐,正史当中,他禅让帝位的当年,便为杨坚所害。 而在这个时空宇文阐同样也曾多次在宫中被杨坚下毒暗害,但他当初中毒时受徐隐疗伤,间接洗筋伐髓,彻底贯通奇经八脉。 有此根骨,又有徐隐先天真气的遗泽,他虽不是百毒不侵,却对寻常毒药有着相当强的抗性。 杨坚多次命人下毒暗害,最多只让宇文阐大病一场。 再加上杨坚初夺帝位,顾忌舆论,且碧秀心已发现不对,常居宫中伴于宇文阐身旁以做护卫。 杨坚夫妇由此罢手,遂放弃暗害的打算,只是严加监控。 宇文阐为求自保,深居宫中之时开始悄然修炼家传内功武学,进步极速,很快就突破了先天境,纵然是杨坚身边的贴身侍卫都少有人可敌。 直到去年,杨坚威望天下无人可及,已不再能容下自己这位末帝。 皇后独孤伽罗替夫出手,决定派遣刺客直接暗杀。 谁也不知道宇文阐已有一身绝顶神功,依靠家传冰玄劲和燃木刀法斩杀四名刺客后,趁乱逃脱出宫。 离开自幼长大的深宫内苑,宇文阐对这陌生天地充满畏惧,更多却是好奇。 沿途之中,他眼见杨坚施政清明、打压豪强门阀,百姓安居乐业,已无人怀念北周之时。 是以彻底放弃了复仇的打算,只想做一个逍遥自在的人浪迹天涯,领略这天下各地的风土人情。 于是化名为文羽周,既是对过往身份的怀念,也是割裂。 此后他一边逃避隋军追杀,一边向西而行,机缘巧合之下,他遇到了被隋军追捕的尉迟朗一家。 尉迟朗是昔日北周大将军上柱国尉迟迥的三子,自从尉迟迥父子与周室宗亲起兵失败后,尉迟朗一直率领残存家将退居山林抵抗,与大隋斗争了十几年。 最终仍逃不过兵败被抓的下场,若非文羽周还认得他这个舅舅,出手击退隋兵,恐怕一家将被族灭。 此后尉迟朗一族奉文羽周为主,立誓要助他颠覆大隋,光复大周。 文羽周自幼生长在被监禁的环境中,养成了坚忍却又柔弱的性格,眼见这些人最后一点信念和希望就是复国,自己实在不忍拒绝,被沉默的拉进了这支矢志复国的队伍。 为了逃避隋军追捕,他们一行人只能远遁域外。 按照尉迟朗的复国计划,首先得要有兵,有兵才能有地盘,才能渐渐积蓄实力以待时机进军中土。 彼时大隋与突厥交恶,他们无法北上阴山,便决定前往西域去找西突厥达头可汗借兵。 没想到刚来到高昌城,便遇到了隋使,使计划平添意外。 入夜,寂静的营地背风而设,篝火燃得很旺,照耀的却是神思忧郁的文羽周。 面对这些莫名兴奋的族人,他脸上展露的只有附和而勉强的微笑,他不想杀人,而今晚注定要染鲜血。 大漠之中不见云彩,故而月明如辉,皎洁无暇。 月辉洒落的戈壁边缘,尘土飞扬,马蹄急急,那是一伙沙盗,也是附近最有名的马匪。 能够在高昌城这种商贸重镇之外还来去自如的马匪,当然不会是弱者。 他们就像闻到鲜血的恶狼,扑向了这背风而立的孱弱营地。 朔风袭来,割面生痛! 营地里除了那些胡人仆役,所有的汉人都拔出了兵刃,他们不是武林高手就是百战老卒,眼中除了兴奋还有期翼。 期翼是冲着文羽周而去的,天黑前,尉迟朗就对他们说过,今晚这一战将由少主来指挥。 这是少主来指挥的第一场战斗,少主从来没有参与过这样的战争,他应该得到历练,就像许多传奇故事中的雄主,往往能够在初次的指挥中展现出他的霸王风范! 这些没有家的人,非常渴望有那种传奇故事中的霸者,领导他们逐渐成长,杀回中土,衣锦还乡,而这也是他们唯一的信念。 文羽周看着周围这种期翼的目光,最后游移不定的眼神看向了尉迟朗,那位须发已然花白,满脸皱纹,却身材格外粗大的中年汉子。 尉迟朗微笑道:“少主,这些不过是大漠上的乌合之众,虽有两百余人,却不足为虑,你可随心所欲的指挥战斗。” “我不懂带兵打仗……” “人总有第一次,这一次就听从你的本心。” 文羽周的本心在说:“我不想杀人。” 第六十六章 西域高昌 他不想杀人,今夜却不得不杀人,人活于世间,是否总是这般身不由己? 赶鸭子上架的文羽周没有任何指挥方略,他甚至没有拔出腰间那柄名贵的横刀,空着手一言不发的冲向马匪群。 飘逸的宽袍大袖在朔风吹舞下,猎猎有声,宛如旗帜。 身后的二十余名汉人战士起初以为少主是想展示身先士卒的勇猛,士气大振,纷纷发出狂喝,以极为嗜血的姿态跟随文羽周步行逆冲百余马匪。 这些都是死人堆里杀出来的战士,出手直接狠辣,配合十分默契。 纵然是以步击骑,且以散阵对敌,也如砍瓜切菜,对上这些大漠中的马匪直如杀神。 这也是尉迟朗敢于让文羽周这个从未带过兵的少公子来指挥他们的底气,因为无论是再怎么稀烂的指挥,只要有这群百战精英一力执行,都能打出非常完美的战果。 尉迟朗是想借此机会提振一下这位个性柔弱的少主自信,让他相信凭借手下这群人中之龙,是能够完成复国大业的! 战斗中,每个人身上都饱饮鲜血,这原本应该是酣畅淋漓的一场战斗。 可战斗到最后,每一个人都觉得索然无味,他们渐渐的懒得下杀手,更多的只是俘虏。 因为他们看到那个原本该是身先士卒的少主,杀入马匪群后,虽然每一击都能击落一个敌人,无论是手眼身法步,皆完美得无可挑剔。 但他却没有杀死一个敌人! 这就是最大的问题! 一个应该带领他们杀回中土,夺回失去的一切的雄主,杀伐果决是最基本的素质,怎能是个心慈手软的人?! 所以他们再没有杀戮,越来越多的马匪被俘虏,只有不到四分之一的马匪仓惶分散而逃,也没人有兴趣去追杀。 所有的俘虏都被点了穴扔在地上,到处都是,就跟地上的尸体一样多。 所有人的目光也都集中在了那个背对他们,却面向明月的少主。 除了朔风吹舞的猎猎声,以及远处闻到血腥味的狼嚎声,这里一片沉默。 尉迟朗有些气急败坏,他提着马鞭走到了文羽周面前。 他的女儿,也就是文羽周的表妹,那个说要做他的皇后的美丽女子,也跑到了他的身旁,伸开双臂,阻止尉迟朗挥鞭抽打他。 尉迟朗高高举起鞭子,最后长叹一声,又重重放下。 “为什么不杀?” 文羽周轻柔的说道:“不想杀……每个人都有活下去的权力。” 尉迟朗狰狞道:“杨坚给过你活下去的权力?” 文羽周握了一下拳头,又缓缓松开,无言沉默。 心中却道:我不想成为杨坚那样的人,我想每个人都相安无事的好好的活着。 “这些马匪,每一个人都沾过血,每一个人都杀过人,所以他们被人杀也是因果报应!” “我知道。” 尉迟朗从地上捡起一柄弯刀,递到文羽周手中。 “杀了他们,带领我们走下去!” 他的语气僵硬,文羽周却敏锐的听出了恳求的意味。 他抬起头,对上了尉迟朗的双目,双目当中有光,可如果他放下了这柄弯刀,也许那道光就会彻底熄灭。 他回过头,看到了身后一直以他为信念的将士,他们面色虽有怀疑,但更多的是期翼。 文羽周是善良的,不想掐灭其他人的希望,让他们面对永远也无法面对的现实。 他无声轻叹,手中的弯刀脱手,回旋着飞了出去…… 从横七竖八坐卧的每一个活着的马匪身前掠过,快得只能看到它反射出的皎洁月光,冷厉华美。 再伴随着落后刀光刹那而喷涌出的道道血泉,几令皎洁之月成为红色,这是残酷的死亡之美,美得惊心动魄! 弯刀最后插在了远处的戈壁滩上,晚上刮起的风沙很快会将它埋掉,就像眼前这数十具尸体。 恐怕除了沙漠中的胡狼,没有人会去挖这些死相残酷的尸体。 文羽周看着众人,众人眼中的光彩更加明亮了。 他们也许认为一个人的性格会随着今后残酷的历练而渐渐改变,迟早能变成他们想象中的雄主,如果再加上现在这身惊世骇俗的武功,简直完美得无可挑剔。 那位表妹从身后搂住他的腰,将脸埋入了他的背心,没有一点汉家女儿的矜持,倒像是胡人女子一般的奔放。 文羽周再次获得了所有人的认可,唯独无法获得自我内心的认同,这条路,他还要走多久? …… 此时,高昌城内,城主麴干固正在宴请一名贵客。 贵客来自中土大隋,他叫裴矩,官居内史侍郎,是个温文尔雅的谦谦君子。 虽是君子却并不迂腐,常出幽默却颇有深意之言,听得城主众人笑过之后又不免多增思索。 城主麴干固一族皆为汉人,祖上自西汉时期便迁至了西域,历代为高昌国主。 不过实力孱弱,生存的哲学便是墙头草,哪边强大便靠向哪边。 比如前段时间突厥进攻高昌,麴干固直接献礼投降,奉其为主,倒也求得了生存。 裴矩,也就是石之轩作为隋使来此,目的当然不会那么简单。 如今大隋与突厥交恶,常年争战,裴矩献策效仿西汉故事,连通西域,以断突厥一臂,顺道离间突厥内部,尽其力将之分化。 高昌城不过是裴矩离间东西突厥的第一个桥头堡而已,他打算借助高昌城城主面见西突厥的达头可汗,以其花间纵横之能挑拨离间。 正与高昌国主交谈甚欢,高昌国主也答应邀请达头可汗来此一聚。 正当这时,殿门处的守卫无声无息的倒撞入殿内,躺在地上生死不明。 一名身穿青衣,脸上有疤,体表紫气蒸腾的男子飘身闯入殿内,落地后全身肌肉绷紧,摆出架势,双目一瞬不停的盯着大门处,对于殿内众多尊贵人士全然不放在眼中。 高昌国主与宾客看着此人,全部呆愣原地,他们根本不认识此人,只看得出他是个汉人,还是个武功非常高的汉人。 只有裴矩兴趣盎然,他已认出这位全身散发着紫气的人是谁,尤其是他脸上那道疤痕,没有谁比他更清楚这道疤痕的来历。 看到这道疤痕,他就忍不住想起一道剑光,那是天地间最辉煌璀璨的剑光,也只有那个男人才能斩得出那样的剑光,留下这样的剑痕! 第六十七章 天刀忌讳 那道伤疤,是剑神徐隐所留! 而这个有着这样伤疤的人,当然就是灭情道宗主,天君席应! 席应的武功稳居魔门第四,是魔门八大高手的顶尖强者。 什么样的人能逼得他慌不择路,如此狼狈的逃进城主府中? “来者何人!” 殿外有侍卫大声询问,语气中充满惊慌之意。 哐当一声巨响,大殿原本被席应撞开的大门,当下连同旁边的墙壁一同碎裂,数名侍卫惊叫着飞入进来。 烟尘中,一人单刀缓步而入,有如山岳压顶。 看到此人,席应浑身肌肉崩得更紧,脸上凝重至仿佛要滴下水来。 裴矩与默不作声的高昌城主麴干固将目光都集中在了后面进来的不速之客身上。 此人有着近乎完美的容颜,五官精致得宛如雕刻而出的塑像,唯独那双眉锋,压得很低,亦令此人气势格外严肃,杀机厚重。 这是个连裴矩,也就是石之轩也不敢稍有轻视的男人,他叫宋缺,天刀宋缺! 是当今武林刀道上的天花板,无人可以超越的存在! 宋缺正在践行他当年的誓言,追杀天君席应,为霸刀岳山了却心愿。 席应被他从中原一路追杀至了西域,这一路的担惊受怕和折磨,让席应的精神已绷到了极点。 “宋缺!我席应并未得罪过你宋阀,你为何如此苦苦相逼,追杀我到西域!” 宋缺冷傲道:“你绰号是否叫天君?” 席应道:“席某有幸得江湖同道追捧,受了这个名号。” 宋缺冷笑道:“那江湖中人又是如何称呼我的?” “你叫天刀,天下第一刀!” 宋缺笑着指向席应说道:“你千不该万不该在这诨号中多了个天字,犯了宋某忌讳,所以非死不可!” 听到这里,就连裴矩都忍不住笑出声来,所谓恶人自有恶人磨,席应怕是遇到了自己这辈子怎么都想象不到的事情,他只能张口结舌。 “你就为这原因追杀了我一路?” 他觉得自己很冤,这个威风凛凛的绰号不是他给自己取的。 这时,一直阴沉着脸看着眼前好戏的高昌国主终于开口说话,这时场内闹事之人才知道这位才是这里的主人。 “两位在鄙人家中喊打喊杀,是否未曾将我这个主人放在眼里?” 宋缺转眼看去,根本没有在意这个墙头草一般的国主威望。 事实上以他镇南公的身份地位,也根本不是他一介高昌城主所能相提并论的。 所以宋缺只扫了麴干固一眼,就完全无视了此人。 他举起佩刀,指向席应。 “你已再无退路,身为灭情道宗主,就稍微死得体面一点吧。” 刀已劈出,势如匹练,无可抵挡! 尤其席应早已是强弩之末,只以为将要命丧当场,心中恐惧沸腾而起。 “放肆!” 刀芒斩出的瞬间,已经激怒了这里的主人麴干固。 他从未听说过宋缺的名头,挥掌替席应拦下了宋缺的凌厉刀芒。 然而只一个接触,刀芒虽被拦下,他本人亦觉一阵气血翻腾,若这时再有第二刀劈来,恐怕他也只能狼狈躲闪。 是以方才还气势汹汹的高昌国主,此时眼中已没了凶光。 他忍不住心中暗道:整个高昌城,以我的武功最强,放眼西域,我的实力也足以排上前十,如今只接这个中原汉子一刀,就险些暴露破绽,难道中土的高手都已强到这等地步? 宋缺有些讶然,他刚才那一式用的就是天刀八式之一,没留半分力气,是他毕生刀法精要之一。 这个没被自己放在眼里的矮胖城主,居然能接得下来,实力还真出乎意料。 他兴致盎然的准备再出第二刀,对于殿外已经集结而来的卫兵根本没放在心上。 这时裴矩站了起来,朝着宋缺行了个朝中下级官僚拜见上级官僚的礼仪。 “下官拜见镇南公!” 宋缺早就注意到了裴矩这个中原人,因对方只是身着常服,只以为是本地汉人富商,没想到竟然是大隋官僚。 “你是何人?” 裴矩自我介绍道:“下官裴矩,受陛下之令出使西域,为我大隋重新开拓丝绸之路。” 宋缺双眉微挑,他很清楚突厥与大隋近年来屡屡爆发战争。 因为杨坚代周立隋,北周嫁与突厥和亲的大义公主就屡屡劝说突厥可汗攻隋,已多次屠戮劫掠边境百姓,令大隋苦不堪言。 宋缺虽不服大隋,但大隋依旧属于汉文化之下的王朝。 他虽注重血统,但也知道文化属性的重要,因此北方突厥常常扣边,宋缺却从没有在南方给杨坚找麻烦,这是民族大义,他分得清轻重。 所以知道裴矩为隋使后,就立刻想起了汉武故事,经营西域以断匈奴一鼻! 如今杨坚此举,自然也是断突厥一臂,自己没有理由不给面子。 他旋即还刀入鞘,说道:“原来如此…今日兴致已尽,就此告辞!” 说着就转身准备离去。 裴矩赶前一步,说道:“镇南公且慢,看在陛下的面子上,大家何不化干戈为玉帛,留下来与国主共饮一杯?这里的葡萄酿非常纯正,难得一品。” 宋缺背对众人一声嗤笑,说道:“曾有故人与我说,夷狄入华夏则华夏之,华夏入夷狄则夷狄之。 曾经宋某不以为然,如今思来,却未尝没有道理。宋某不与胡人相交!” 说完傲然离去,殿外侍卫林立,却无人敢于阻挡。 高昌国主并未听明白宋缺最后那句话,他好奇问道:“裴先生,那位到底是何人?最后一句话是什么意思?” 裴矩笑了一声,说道:“他是我们大隋的镇南公,向来注重汉统。 至于那最后一句话,就是字面上的意思,他不与胡人做朋友。” 麴干固还是没有理解,他身着西域胡服,头戴胡帽,却挺起胸膛说道:“我麴家向来以自身汉家血脉而自豪,我们是地地道道的汉人!” 裴矩玩味道:“原来如此,大家既为汉家子民,又怎能屈身侍奉故人呢?城主说对吧?” “这……” “当然,裴某理解城主的立场,所以如果能说服达头可汗,那么大家就都是隋天子的臣子,自然不用再做艰难的选择。” 麴干固击掌道:“裴先生有什么需要老夫配合的,老夫必定全力以赴!” 裴矩意味深长的笑了起来,目光转到了一直沉默在侧,不敢离开的席应身上,眼中有了异样的笑意。 第六十八章 道魔双姝 宋缺大闹城主府时,城外也有两个人在干枯的河床附近比武决斗。 这是两个女人,两个风华绝代的女人,一出尘脱俗,一妩媚妖娆,一仙,一魔。 她们是武功大进的碧秀心和单美仙。 剑影之中缠绕着两柄利刃,龙凤飞舞般华丽的缎带中,回旋着几缕耀目之极的剑芒。 这是她们二人西出玉门以来的第三次交战。 碧秀心感知到对方战意减弱,主动撤剑回飞,落在了河床边裸露的一块大石上。 单美仙亦趁势向后飘落,与碧秀心相面而对。 碧秀心疑惑道:“姐姐三次与秀心交手,似乎并非求于一战,秀心思来,姐姐是否有难言之隐,欲求倾诉?” 单美仙收起微笑,遥望明月,却迟迟不语。 “秀心妹妹可知我此来西域,是为何事?” 碧秀心道:“正想请教,只怕姐姐不愿说与我知。” “呵呵,这有什么不好说的,我来此,只为杀一人。” 碧秀心暗生警惕,她此来西域,是奉师门之命,暗中保护裴矩,协助他执行断突厥一臂的计划。 近年来突厥屡屡入寇,受其劫掠屠杀百姓不计其数。 原本已不过问江湖之事的慈航静斋,值此百姓遭难之日,终于再度派出门人行走江湖。 她们自杨坚与独孤伽罗处得知他们对抗突厥的计划,是效仿西汉开通西域,远交近攻,逐渐分化突厥在西域的盟友,挑拨东西突厥之间各部可汗之间的关系,以达到削弱突厥的目的。 而最善纵横之术的裴矩,便是这项计划的策划者和执行者。 他亲身前往西域,路途中仅靠朝廷派遣的百余精兵护卫显然根本难抵路途险阻,因此碧秀心便奉师门之命于暗中加以护卫。 原本她的师姐梵清慧也会加入此次任务,不过净一师太寿元将尽,梵清慧需要随时继承掌门之位,领袖慈航静斋,所以无法加入这次任务,只能由剑道已至剑心通明的碧秀心单独负责。 不想刚出玉门关,便遇到了阴癸派的单美仙,两人从心灵和气质上一眼便认出了乔装的宿命对手。 因此有过三番交手,每次都以单美仙战意消失而结束。 当下碧秀心听说单美仙的任务是杀人,她以为单美仙要杀的是裴矩,由此破坏朝廷经营西域的计划,是以生出警惕。 “姐姐要杀的是什么人?” 单美仙似乎看穿了碧秀心的想法,嘲笑一声,“妹妹放心好了,虽然杨坚这狗皇帝出手大力灭杀我阴癸派,可他却不知道我阴癸派的势力比起十五年前更强了不止一倍。 我们可一点也不恨他,更不会破坏他经营西域的计划。此来,姐姐要杀的人你也认识。” 碧秀心奇道:“总不会是天刀宋缺吧。” “阴癸派与宋阀没有恩怨,我来此,是为了杀……剑神!” 碧秀心惊讶道:“徐大侠?!” “妹妹是否觉得我这是蚍蜉撼树?事实上,为了杀掉剑神,我们阴癸派已做好了充足的准备,只要发现他,他可说必死无疑。” 碧秀心皱眉道:“自向前辈破碎虚空,徐大侠已久未现身江湖,你们为何会认为他在西域?” 单美仙神秘笑道:“我们阴癸派自有方法,这可不足为妹妹所道了。” 碧秀心道:“你告诉了秀心,难道不担心秀心阻止你们?” 单美仙双眼当中竟有些忧郁,说道:“你连他在哪里都不知道,又怎会阻止得了我们,况且你还要保护朝廷特使,若我们有人前往暗中盯着他,那秀心妹妹你到底是要去帮剑神,还是去保护特使呢?” 碧秀心的确陷入两难之地,她有任务在身,确实分身乏术。 “十多年未见,徐大侠的武功是否再有更大突破,谁也很难猜测,秀心还是不相信你们能杀得了他。” 单美仙一双美目再度望向明月,引得碧秀心也跟着看了过去。 大漠中的皎月,在夜间亮似银盘。 然而随着一阵狼嚎惊起,远处有滔天杀意直冲长空,令月色增添数分血色。 单美仙说道:“夜间的西域总是这般不宁静,高昌城的对面有一场厮杀正在发生,妹妹要不要去看看呢。” 碧秀心身形已动,刹那间奔出去十余丈。 单美仙在后方笑道:“那是数十里地之外,你现在赶去或者也已来不及了。” 碧秀心头也不回的说道:“不可因惨事已然发生,便置于不顾。” 单美仙叹道:“慈航静斋的人都是这么无趣么?” 碧秀心赶到那里的时候,只剩下遍地的马匪尸首。 现场狼藉的痕迹显示出曾有百余名马匪正在偷袭附近的营地,营地中不过只有二十余人步行应战,却在不伤一人的情况下,轻松击败这群马匪。 除此之外还有一部分马匪被生俘于此,最后他们被一柄飞掠而过的弯刀同时毙命,伤口若是隔空连起来,可成一道奇妙而诡异的弧线。 碧秀心找到了那柄弯刀,这就是寻常马匪使用的劣质弯刀,掷刀之人不仅手法灵巧,其内功也一定非常出众,否则绝对没办法控制得如此入微细致。 这西域之地,究竟是什么样的人有此神功? 另外一边,单美仙已进入高昌城内,在一栋宅院内,她遇到了一个最不想遇到的人——边不负。 边不负是祝玉妍亲自命令跟随单美仙来西域执行任务的,她故意这么安排,就是看出了单美仙心思的不对。 单美仙的武功虽较当初大有进步,与自己一般已练至天魔解体一境。 不过以她的资质,应当还能更有进步,然而这几年却一直止步不前,除了修为功力因长期积累而有所精进以外,武学境界就仿佛和自己一般,被封死在了这个程度! 祝玉妍是因石之轩而导致心境崩坏无法突破,由己推人,她自然怀疑自己的女儿已有了心仪之人。 若是在普通人家,只要姑娘心念之人并非无赖败类,当是一门喜事。 然而对讲究斩情绝性的魔门来说,这却是心魔!不得不降! 第六十九章 群龙会高昌 因此,祝玉妍不禁担心起单美仙是否和自己一般失身于所爱之人,几番探查发现她还是处子之身,不由暗自松了口气。 但也发现,原来单美仙心仪之人,竟然是那位连自己也万分忌惮的剑神徐隐! 她甚至不知道自己的女儿是从何时开始倾慕此人的,在知道后不由大为恼怒,为了不让这个培养多年的优秀继承者步入自己后尘,她给单美仙定下了这个任务! 并经过暗地里多番调查,再加上被她迷得五迷三道的鲁妙子偶然间说漏的嘴,祝玉妍终于确定徐隐应该得了邪极宗传承,隐藏于域外。 当然,祝玉妍也很清楚杀掉徐隐的难度很大,甚至极有可能无法完成任务。 所以她还安排了后手,一旦无法杀掉徐隐的后手。 这记后手针对的却不是徐隐,而是单美仙本人,边不负就是她的这记后手。 只要任务失败,单美仙必会失身于边不负。 祝玉妍素来知晓单美仙十分厌恶这位师叔,所以即便失身于此人,必不会对他有任何感情,甚至会因此极端化,仇恨任何男人。 这样一来,即便她忘不了徐隐,潜意识中也会远离那人,将全部精力转移到宗门之内,如此,一个合格的继承者就培养成功了。 当然,祝玉妍并不知道她这样的做的最终后果是导致单美仙彻底叛离阴癸派,成为了后来的东溟夫人。 边不负的笑容在单美仙眼里,看来总是那般猥琐龌龊。 “美仙,你每次与慈航静斋那女娃交手都让师叔担心不已,为何不让师叔一同前去?” 单美仙漠然道:“美仙并无把握可胜过碧秀心,若是再加上师叔,人家可未必愿与美仙交手呢。” “嘿嘿,迟早要活捉到那位,让她好好尝尝我们圣门云雨双修的手段!” 单美仙面对此人几欲作呕,不欲再与之多做交谈。 “美仙累了,先回房歇息了。” “美仙且慢,别忘了我们还有另一项任务,所谓奇货可居啊。” 单美仙脚步一顿,倒是险些忘了这事。 “尉迟朗和宇文阐他们没有进城吗?” 边不负说道:“我们阴癸派一直有人在暗中盯着他们,这回我们的人扮做马贼,混在马贼群中偷袭了他们在城外的营地。 嗯,没想到尉迟朗那伙人虽是残兵败将,但武功都不简单,百余号马匪被他们轻易打发了。 尤其是宇文阐这小子,他的武功堪称宇文阀第一人,虽然年轻,但也绝非是容易对付的家伙。” 单美仙疑惑道:“宇文阐自幼处于杨坚的监视中,谁教他的武功?” 边不负回忆道:“没人教过他武功,不过当初此人中毒在床,曾得那位莫神医洗练诸脉脏腑,极有可能得有奇遇,奠定下了深厚的内功根基。 再加上他本人根骨优异,悟性极高,后来参照家族武学秘籍独自修炼,也能一日千里,否则如何能够击杀独孤伽罗派遣的刺客,逃出深宫。” 单美仙道:“这一路观察下来,宇文阐个性柔弱并无主见,虽事事都听他那位舅舅指挥,不过他本人似乎对复国并无想法。” 边不负嘿嘿笑道:“他本人的想法如何不重要,重要的是他这大周末帝的身份,别忘了杨坚得位不正,他的统治根基并没有想象中那般牢固。” “师叔打算如何利用此人呢?” “宇文阐虽然个性柔弱,不过他那身武功很是麻烦。我们需要的是他的身份,而不是他的想法。 最好的办法就是将其绝对控制,只有彻底掌控于手,才能真正奇货可居。 所以最好还是得先想个方法拿下此人,废了他的武功。至于朝廷特使那边,也需想个计策……” 单美仙说道:“这正是美仙三度与碧秀心交手的原因。” 边不负奇道:“美仙有何策略,为何不与师叔商量。” 单美仙冷笑一声,对边不负的谄媚模样更加厌恶。 “我三度与碧秀心交手,一方面是试探她的警惕心,一方面也是让她误以为我们的目标没有在裴矩身上。” “可即便这样,碧秀心也定然不会放松警惕。” 单美仙笑道:“所以我告诉了她,剑神也在西域,并且我们的目标就是来此诛杀剑神。” 边不负惊讶道:“你怎将此事告知了她?” “我要试探她的剑心是否真的那般通明,也是让她将注意力分散至剑神身上,如此我们要对裴矩动手,把握总会更要大一些。” 边不负犹疑道:“碧秀心会关注剑神生死?毕竟她很清楚剑神的武功,会相信我们能杀得了剑神?” 单美仙狡黠的笑道:“她的剑心并不如想象中那般澄澈,她有在乎的人,所以定会关心则乱!” …… 徐隐隐居西域十余年下来,怎么都没想到,如今这个偏僻之地,却迎来了中原多方势力。 北周皇室末裔,扮做大隋使者的邪王,阴癸派与慈航静斋,还有天刀宋缺。 无论他们的目标如何,这片广袤的大漠都将不再宁静。 大漠中既有用来吓止小儿啼哭的魔鬼传说,当然更多的则是刀客的传说。 在西域,可以不会用剑、不会用枪、不会用弓,但一定都会用刀,这是不论男人还是女人都会用的武器。 只要骑在马上,把弯刀对准目标,任凭战马奔驰掠过,手中甚至都不需要用力,就能给敌人身上开出一道巨大的口子,从而通过大量的失血杀死对手。 这是最简单的刀术,也是最有效的刀术,所以在弱肉强食之地,也是人人都会的刀术。 惯于易容的徐隐,现在就是一名刀客。 他有着浓密的虬髯,黝黑的肤色,老树盘根般强壮的肌肉,狂野乱舞裹着风沙的长发,粗豪中带着几分磁性的烟嗓。 最重要的是,他身上有三把刀! 最显眼的一把挂在了背上,接近于普通人身高的长度,厚背宽刃直身钝锋!这是把粗野得只能凭重量杀人的刀,而能够抡得动这样的刀的人,哪怕他一文不名也最好不要招惹。 悬在他腰间的是一把弯刀,出自葱领以西的地方,那是比西域还要西的地方,那里有好铁,锻造的刀非常锋利。 传闻可以将刀刃停在半空,任由风将羊皮吹过刀刃,不使半分力气,就能令坚韧的羊皮一分为二! 这种刀十分名贵,所以必然要以最华贵的刀鞘来佩挂,否则就要对不起弯刀的贵族气。 他腰间刀鞘镶嵌有三种颜色的宝石,共十五颗,镶边的地方皆以金饰,耀人双目。 最后一把刀只是一柄不甚显眼的小刀,他只用它来做一件事,那就是雕刻,他本就有着最好的雕刻手艺,整个西域的雕刻匠人都及不上他百分之一。 现在徐隐扮演的这个名叫奥帕乌特的刀客,就坐在高昌城最大的酒馆包间中,而他的面前,摆着一箱金饼。 第七十章 生存法则 “三十六块金饼,买一个人的脑袋,这笔生意,你做不做。” 徐隐似乎更对眼前的美酒感兴趣,连那箱足以让许多人铤而走险的黄金都未看在眼中。 “三十六块金饼,足以买下这天下大部分人的脑袋,可惜,你要买的那个人头,就算倾整个高昌城也买不起。” 对面那个大腹便便的胡人诧异道:“你知道我要买谁的人头?” 徐隐讥笑道:“你是条狗。” 对方大怒。 “高昌城主麴干固的狗。” 这人立马换上了一脸笑容,充满奉承之意,真正的好狗,哪怕主人不在身旁,也会保持着足够的谦卑,他是条非常不错的好狗。 “我是城主最忠诚的狗。” “你还很贪婪,更加小气,如果非有想杀之人,也绝不会花费大半家财来买那个人的脑袋。 所以这些金饼不是你出的,那就只能是你的主人出的。现在麴干固最痛恨的人是谁,整个高昌城都知道。” 那胡人冷笑道:“不错,许多人都知道,可那个人的脑袋难道三十六块的金饼都买不起?” 徐隐嗤笑道:“大隋镇南公的脑袋,如果有人能取了去,也就不需要拿来换你这三十六块金饼,直接去东方找大隋皇帝领赏,足够得到一座比高昌城更加富裕十倍的城市。” “哼,胡说八道!我看你是根本没胆子对那汉人动手!亏你叫奥帕乌特,我看不如改名叫胆小鬼算了。” 奥帕乌特在突厥语中是战神的意思,徐隐当初取这个名字,没少得罪西域许多有名的刀客,但没有人的刀比得上他的快、重、硬。 当实力足以匹配的时候,就没人敢质疑他的名字。 徐隐站起身来,说道:“汉人的激将法,只能对无脑的莽夫起作用。” 他推开了门,门口却站着一人,抱刀于怀,倚墙而立,正是天刀宋缺! “你的决断很明智。”他说道。 徐隐没有向宋缺挑战的想法,单纯比刀道,自己当然及不上对方。 假扮刀客,只不过是徐隐在西域生活的一种手段而已,他喜欢美食、美酒、美女,这些都很需要钱。 光靠抢,则太容易树敌,最终容易暴露自己所在。 而扮成一个拿钱做事的刀客,在西域则非常常见,不易遭至群起而攻。 所以,对于宋缺的挑衅,他全然没有放在心上,只淡然一笑,走了出去,而宋缺则缓缓走进了房间。 门被从里面关上。 徐隐刚刚出门,一个柔软如蛇的身躯立刻扑进了他的怀中,烈焰红唇印上了他的嘴唇。 这个女人有着金色的头发、雪白如缎的肌肤、碧蓝空灵的双眸、雄峰傲立的胸膛、蝰蛇一般的腰肢、极富弹性的后臀、修长而又紧致的双腿。 她是高昌城中最大的茶楼老板,也是茶楼里最红的头牌,想买她共度春宵的男人,可以从高昌排队到长安城去。 但不是什么男人都能爬上她的玉床,哪怕只是各种各样的风月传闻中,也只有寥寥的数位大人物和她有过暧昧关系。 实际上,谁也不清楚这个女人侍奉过哪些男人。 徐隐缓缓将其推开,笑道:“大漠上最美丽的明珠,倾倒整个西域的波斯菊,上帝贬落凡间的天使,我的乌伦娜,你怎么知道我来了这里?” 乌伦娜搂着他的脖子,丝毫不在意酒馆内其他露出艳羡之色的男人目光,娇媚的笑道:“你这个混蛋,知道我等了你多久吗?你喜欢喝酒,而且只喝大漠中最好的酒,整个铁勒也就只有高昌城才有能让你满意的美酒,除了这里,我还能在哪堵到你!” 这时,徐隐身后的房间内传来一声短促的惨叫,有血迹从屋内流出。 乌伦娜好奇的看过去,徐隐却搂着她的腰挡了回去。 “有些场景,可不适合你这样的天使看。” 乌伦娜非常满意徐隐对她的赞扬,双目弯成新月,双手勾着徐隐脖子,她那诱人的上半身紧紧贴着徐隐的身体,姿态极度暧昧。 一旁偷偷观看的胡人目瞪口呆、口水长流,却又眼红嫉妒不已。 这种情况下,换做任何一个男人,恐怕早已忍耐不住,被浴火焚烧得神志不清,从而被她完全掌握。 徐隐是风月场中的常客,是个真正的浪子,他懂得要钓鱼,就不能被鱼的一些小伎俩迷惑。 所以他能够一边与乌伦娜保持着暧昧,一边还能非常清醒理智,这也是乌伦娜对他着迷的一个重要原因。 “我可不是那些养在深宅大院里的公主,这个大漠上什么样的事我没有见过。” 而后她紧搂着徐隐附耳道:“其实我非常讨厌城主身边的这条狗,你不知道他曾经多次在我开的茶楼里yy如何跟我……我早就想他死了,那个狂妄的汉人倒是做了件好事。” 门打开了,宋缺从里面走了出来,顺手关上了门,看着徐隐跟乌伦娜说道:“在我们中土,背后说人坏话是要被割舌头的。” 他再次看了眼徐隐,傲然离去。 乌伦娜似乎被宋缺含带杀意的眼神看得没了兴致,离开了徐隐怀抱,暧昧的说道:“我在酒楼里等你,那个独属于我们两个人的房间内。告诉你一个秘密,那个房间,除了我们俩,从来没有给任何人用过。” 而后神秘的眨了眨眼,退入几名保镖当中,回头又变成了圣女的模样,返回了她开的酒楼,也就是女支院。 这一场无聊的暧昧,当然并非只是为了暧昧。 这个女人既是徐隐的情人,也是他的金主,他承接的许多任务就来自于这个女人。 乌伦娜并非西域各族的任何一族人,她来自比西域还要远的地方。 在那里,金色的头发被视为蛮族的象征,她是蛮族女奴被**后生下来的,从小就被贩卖,训练成为一个顶级的女奴,侍奉各国显贵。 她被贩卖过很多次,谁也不知道她是怎么来到高昌城的,更加不知道是谁在背后支持她开了这间高昌城最大的茶楼,有着西域最丰富的情报。 她的一切都很神秘,当然,在西域这种弱肉强食之地,像她这样有着神秘过往的人很多。 徐隐没有兴趣了解,对方能够满足他想要的,他当然也能满足对方所需的,这从来都只是一场公平交易。 他来到一个无人的地方,打开了一张纸条。 第七十一章 赏金 纸条里的内容是以密文所写,那里只有目标和奖金,还有一点基本的情报介绍。 徐隐看过里面的内容,笑了一声,自语道:“难怪她等得急了,原来是这两个任务。” 其中一个任务的目标是隋使。 另一个任务的目标也是一个汉人,他叫文羽周。 奖金也很丰厚,但两个任务相差不少。 隋使裴矩的人头价值五千两黄金,文羽周的人头价值五百两黄金。 两个任务随便完成一个,都可与乌伦娜共度一夜春宵。 黄金虽然诱人,但任何一个男人恐怕都会为第二种奖励而用尽全力。 那个女人的魅力实在难以让人拒绝。 不过徐隐却嗤笑一声,两个任务奖励相差巨大,说明风险相差也巨大。 裴矩作为隋使,身边护卫一定万分周全,不可能轻易拿下。 所以这五千两黄金虽多,却不一定有命拿得下。 而另外那个叫文羽周的人,虽只值五百两,却是个比较容易拿到的奖励。 正常赏金猎人都会理智的选择第二个任务。 当然,那是正常赏金猎人,而徐隐不过是个冒牌货。 他比谁都清楚,裴矩就是石之轩,而石之轩对他而言是急欲除之而后快! 反而对文羽周毫无兴趣。 不过他对乌伦娜背后的人,为什么要杀这两人的原因很感兴趣。 这注定要让某些人的谋划落空。 乌伦娜在自己的女支院中,这是一个绝密的房间,没有人知道它的存在。 现在这里已有三个人等在其中,这三人正是阴癸派的单美仙,边不负,闻彩婷。 闻彩婷看着乌伦娜笑道:“这是我在西域培养出来的最完美的弟子,你们觉得如何?” 边不负淫笑道:“已有师妹你七成功力,真是难能可贵。” 单美仙却直入主题,“你确定那个叫奥帕乌特的刀客会按照计划动手?” 闻彩婷道:“这个刀客在铁勒的名头很响,是能孤身一人歼灭一整只马贼的存在,脑子和功夫怎都不会太差。” 乌伦娜笑道:“这个人是这里的传奇,他就跟那个大漠中吃人的魔鬼一样有名。 他在我手中甚至接过刺杀西突厥某些部落可汗的任务,还成功完成了。 最重要的是,这个人从来没有好奇心,做事也很干净,没有留下过任何首尾。 像他那样的人能活到现在,肯定是个谨慎之人。 大隋特使不像他以前所杀的人,他是不会轻易对他动手的。” 单美仙皱眉道:“既然不想让他对裴矩动手,又为什么向他发布这个任务?” 闻彩婷道:“这是师叔的意见。” 乌伦娜跟道:“这个人虽然谨慎,但也是个天生喜欢冒险的家伙。 否则这么多年下来,他早已存够可以退休的钱财,可他依旧从事赏金猎人的职业。 显然是个喜欢刺激和冒险的家伙,当初刺杀突厥可汗之前,他也曾说不会接这种任务。 然而忽然有一天便来找我领赏,我很惊讶,这个男人明明说着绝对不会接这种危险的任务,结果却悄悄把它做完了! 他实在太有趣了,我很了解他,他会躲避危险,但做好了准备,也会挑战危险。” 单美仙疑惑道:“所以你们发布这个任务,一方面是引导他按我们的计划去追杀文羽周,一方面也让他着手准备对付裴矩,吸引碧秀心的注意?” 乌伦娜说道:“我不知道他的武功在中原能排到什么层次,但是在整个铁勒,绝对没有人能赢得了他。” …… 徐隐并没有急着去调查文羽周,他打算先去观察一下裴矩,有机会的话,徐隐丝毫不介意暴露真身一举将其击杀。 裴矩当前就住在城主府内,他在等待麴干固邀请达头可汗前来。 高昌城所居之处,为一片绿洲之中,这里最美丽的一片湖泊,就被圈禁在城主的府邸内。 裴矩每日夜间饮食完毕,都喜欢绕着湖泊行走消食,今日也不例外。 这个习惯很容易被人掌握,刺客最喜欢这种行动特别规律的人,因为最方便设计伏击陷阱,还不会出意外。 星空倒影下,这座看似平静的湖水,表面微微荡漾起一片涟漪。 裴矩身边的护卫以为那是风吹过的波纹,无人在意。 裴矩一边行走,一边看书,也似毫不在意。 忽然间,湖中窜出数道黑影,他们配合极为默契。 四人手发暗器,扑向最近的侍卫,迫使他们只能招架近在眼前的威胁。 最后一人,手持寒光烁烁的短刃,眼中闪现出残忍的光彩,直接捅向还在看书,似乎毫不知情的裴矩。 四尺,三尺,二尺! 短刃即将入体,那名身材娇小的刺客眼中神采万分兴奋,似乎看到任务成功的曙光! 就在目标即将达成的瞬间,一道紫色的魔影闪现而至,挥掌一拍一弹一擒。 刺客手中短刃立即飞落湖中,而她本人亦被打得口吐鲜血,毫无反抗之力的落入这忽如其来的高手手中。 其它四名刺客立即出手抢救,刀剑齐出,皆被那人轻松夺下击倒,胜似闲庭信步。 刺杀行动失败,五名刺客被押着跪倒在裴矩身后。 裴矩依旧在看书,对于这场针对自己的刺杀毫不在意,从头到尾甚至连头也没有抬过。 方才擒下刺客之人,正是天君席应,他这段时日一直不敢离开城主府。 因为他知道,一旦离开裴矩身边,就会惹来宋缺的追杀。 索性就给裴矩当起了保镖。 现在没有裴矩的命令,甚至无人揭开刺客的面罩,他们浑身是水,跪在又湿又冷的湖水旁,受风一吹,不多时就冻得全身发抖。 裴矩终于放下了书本,而席应似是得到暗示,扯下了几名刺客的面罩。 四个是粗壮汉子,杀气腾腾,跪在地上亦保持着昂然姿态。 为首的那个却是女的,生得娇柔貌美,立时令许多人心头闪过邪念。 他们都是文羽周那个队伍中的,这个女人是文羽周的表妹。 裴矩柔声道:“说出你们的来历,本官不喜欢滥杀无辜。” 五人皆是冷笑。 旁边走来一个粗野的侍卫,淫笑着一把扯住女人的衣领,往两边一撕! 第七十二章 失陷 裹着酥胸的亵衣裸露出来,那若隐若现的诱惑,最易引起人的兽欲。 围在一旁的大汉发出阵阵狂笑,一双双手伸向面前。 贞洁从未受过侵犯的女人,怎么受得了这样的酷刑。 她立时惊慌失措的大叫起来,原本自以为的坚强在此刻碎得一文不值,面对裴矩那双不带任何情绪的眼睛,竹筒倒豆子般将众人来历都招了出来。 这个女人是文羽周的表妹,名叫尉迟温雅,另外四个汉子是尉迟朗的家将。 自从得知隋使入驻高昌城,熟知历史的尉迟朗怎会不知道大隋的计策。 他们本有投靠突厥的打算,希望能借途找到大义公主,共商复国大计。 因此绝不能容忍大隋分裂突厥的策略实现,商讨之后,决定暗杀隋使裴矩。 这个任务原本该由武功最高的文羽周亲自执行,但文羽周根本不想杀人,以太过危险为借口拒绝了。 此举再次让所有人大感失望,就连他的表妹尉迟温雅也极为不满。 她主动参与这个任务,目的就是为了激起文羽周的斗志。 可万万没有想到这一举功败垂成,竟险遭侮辱。 裴矩微笑着听着这一切,微微点头,下令处决其中三个男人,放走一个回去报信,只留下尉迟温雅作为俘虏留于营中。 他对北周皇室末裔也很感兴趣,事实上所有充满野心的人,都会对文羽周感兴趣。 徐隐藏在暗处,将这里发生的一切都收入眼中。 “文羽周……有点意思。” 他回想起了十几年前,在长安皇宫,那位身中剧毒,累自己耗费毕生功力险些虚脱的幼帝。 他们两人没有说过一句话,更谈不上任何交情。 然而有些时候,施救者与被救者之间自然而然会生出一种奇妙的联系。 似乎是为了不想让自己当初救人的努力最终付之东流,徐隐决定还是再帮此人一把。 他跟着那个被放跑的人,同时发现了裴矩也派了人跟踪那人。 出了高昌城,那些跟踪尉迟家家将的探子,无声无息被斩杀在了戈壁滩上,席卷而过的风沙与不时出现的胡狼会很好的清理干净这些尸体。 那位家将几乎虚脱着跑进了文羽周等人藏身的窑洞中,徐隐躲在外面,可以想象里面会发生怎样的争执。 从窑洞中出来的文羽周,身上的柔弱首次消失,他看起来更像个十分有决断力的领袖。 尉迟朗从背后拦住文羽周,他大声喝道:“此时去救温雅,实为不智!依老臣所见,既然裴矩身旁暗藏的高手,自身护卫外松内紧,如今又已有了防备,必会借高昌城主的势力对我们大加围剿!” 说着,尉迟朗四下观看,接着道:“若非老臣没有感到附近有其他人的呼吸,否则在阿武回来的时候,就带着大家先行从密道撤退了!当然,现在宜速速离开,不得再做耽误。” 文羽周沉声道:“舅舅,温雅不仅是我的表妹,她还是你的女儿。” 尉迟朗嘿然一笑,“若能牺牲温雅,换得少主的雄心壮志,她纵死也该含笑九泉了。” 文羽周双袖之中的拳头已然握紧,说道:“她喊我一声哥哥,我没保护好她已是失职,怎能再见死不救。” 尉迟朗冷漠道:“阿雅若是知道少主如此关心她,死也该当瞑目。纵然现在去救她,恐怕也已来不及。 因为她就算还活着,也必然遭受非人凌辱,即便救了回来,也不过行尸走肉一具,毫无价值,不如任其死去。” 文羽周回过头来,双目凝视着尉迟朗。 尉迟朗身后已聚集满了家将,他们神色一般冷漠,似乎对二人所论之事毫无主见。 文羽周缓缓说道:“我做不到舅舅这般冷漠,就算阿雅已遭不幸,我也要带回她的尸首。这一次,你们不必跟我一起去,这只是我宇文阐一个人的任性!” 尉迟朗忽然伸手施展擒拿功夫,五指紧扣文羽周左手脉门。 他下手极快极准,又十分突然,文羽周武功纵然比他高,在这个距离内却也来不及做出反应,被尉迟朗轻松扣住! 一股真气注入文羽周经脉之中,尉迟朗打算一举降服,直接带走。 没想到输出的真气不仅瞬间被反击回弹,还有一股极为森冷阴寒的内劲透入其经脉之中! 这是宇文家的冰玄劲,属寒极阴,整个宇文阀当下只有文羽周一人能将之练到随心所欲的境界,甚至可以控制真气在他人经脉中运转。 尉迟朗手臂立时僵硬,跟着结了层冰霜于表面,半分内力也提振不起来,颓然坐倒在地。 文羽周微微躬身,“舅舅,对不住了,我先行一步。” 他往高昌城急速而去,身后一直沉默的众多家将,他们原本冷漠的眼神忽然涌出一阵温暖。 一个、两个、三个,越来越多的人带上兵刃,追着文羽周的脚步义无反顾的朝城内而去。 他们的血不像尉迟朗那么冰冷,虽逢大变,热血丹心依旧长存。 文羽周忽然停了下来,背对众人道:“各位好意,文羽周心领了,可这一回去救人,只要我一人便足够了,去得多了,反而会引起裴矩戒备,况且就算失败,他也未必会要我性命,但你们跟去了,却没有半点保证。” 身后众人沉默片刻,其中一位中年力士单膝下跪道:“只要少主回来,末将必定誓死追随!” 其余人也一并拱手下跪道:“末将必定誓死追随,永不相叛!” 文羽周嘴角露出微笑,没再停留,施展轻功向城内而去。 临近高昌城的时候,他遇到了一名刀客,这个刀客身上有三把刀,十分慵懒的靠在城墙的角落。 文羽周没空理会此人,准备抛出钩爪攀墙而入。 哪知钩爪每次抛出,都会被莫名其妙的击落。 接连三四次,文羽周自然也知道是那个无赖刀客所为。 他礼貌的以突厥语道:“朋友,可是城中守军?” 徐隐摇头。 “既不是守军,又为何阻我进城?” “城门白天又不是不开,为什么非得晚上偷偷进城。” 文羽周坦然相告,“我是去城主府救一个朋友。” 徐隐笑道:“城主府内天罗地网,等的那个人难道是你?” 第七十三章 暗夜争端 文羽周说道:“也许正是在下,若是如此,我愿以自身性命换朋友一命。” 徐隐问道:“什么朋友值得你以性命去换。” “她是我表妹?” “嘿,表妹也是能成为老婆的,她是你的女人?” 文羽周摇头道:“我只当她是我妹妹,我自幼便没有自由,身边几乎每一个人都想要我死。在这满怀恶意的世界中,她是最先关心我冷暖知我心忧之人。” 徐隐大致能想象到文羽周从小到大的生存环境,说是皇帝,其实连寻常百姓家的孩童都不如,自幼可说过的就是朝不保夕的生活。 这种环境下长大的人,没有变得冷漠疯狂嗜血,或怯懦胆小自私,就已是难能可贵。 文羽周再次举起飞爪,神情认真的说道:“还请让我进城。” 徐隐淡然一笑,侧身让开。 文羽周这回成功登上了城墙,并击晕了靠在城墙边偷懒睡觉的守军。 正当他准备进入内城时,却发现城门那个奇怪的刀客再度出现在了自己身边。 他非常诧异,因为对方似乎并没有像自己这般使用飞爪等器具,难道是以轻功直接登上来的? 文羽周虽然诧异,却也没有多问,孤身一人往城主府行去,长夜之中,其影决绝。 西域的城市夜间都是实行宵禁的,深夜之时的街道上,一个人都没有。 宋缺倚窗而坐,天刀架在膝盖上,酒放在一边。 他睡不着,甚至已经有些不耐烦,甚至在考虑究竟要不要再给杨坚面子,他已很想杀入城主府,斩下席应的狗头,然后返回岭南,他来西域实在耽误了太久时间。 这个时候,他感觉到了一股气,那是很特别的气。 这股气藏着悲壮、决绝、一往无前,但也充满生的眷恋,自由的向往。 什么样的人才有这样的气? 宋缺朝窗外看去,看到了一个非常年轻的男子,是个汉人,腰间配着中原独有的直刃横刀,宽袍大袖却身形削瘦。 他沿着主干道一路前行,早有巡逻的卫兵发现了此人,但他们似乎都得到了命令,无一人前往阻止,只有一部分人悄悄跟在他的身后,明显是在断他的退路。 宋缺来了兴趣,这么有趣的家伙,还是个地道的真汉人,不是那些入了夷狄的假汉人,所以他打算跟上去,看看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这个夜晚,也并非只有徐隐、宋缺这样的人闲得睡不着。 同样睡不着的还有单美仙,她卓立在乌伦娜所开茶楼的屋顶上,这是除城主府外,高昌城内最高的地方。 原本只是观星望月的单美仙,也发现了文羽周那特别的身影,她的眼神凝重起来,因为目标的行动出了意外。 她纵身下跃,剧烈的动静引起了茶楼内边不负与闻彩婷的注意。 边不负问道:“美仙,发生了什么事?” 单美仙一边施展轻功靠近,一边说道:“文羽周在朝城主府而去。” 边不负与闻彩婷同时变色,二人异口同声道:“他这是找死!” 三位阴癸派的高手同时冲了出去,他们想在文羽周接近城主府前,将其截下! 乌伦娜也通过密探的汇报,知道了事情的变化,连忙起身准备出发。 这时,她房间的窗户忽然打开,窗栏上坐着一个粗豪的刀客,他有一柄长达一人的粗野重刀,就靠在窗栏边上。 他有一柄名贵的弯刀,就放在窗栏里面,他的手中抓着一壶美酒,他的身后躺着几名护卫。 “奥帕乌特?!” “你要我杀的那两个人,今晚会有一场特别的见面。”徐隐笑道。 乌伦娜再没有白天的妩媚,她急声说道:“绝不可让他们两人见面!” 徐隐诧异道:“两个人汉人碰面,会发生什么大事吗?” “奥帕乌特,你从来不会过问任务目标的情况。” 徐隐笑道:“那好,我去杀了那个年轻汉人。” 乌伦娜已经知道单美仙他们追了过去,再让徐隐过去的话,恐怕会引起其他变数,于是笑道:“将任务延迟到明天再做吧。” 徐隐说道:“我看到有三个汉人去追那个年轻人了,如果让他们追到,我的任务恐怕就完成不了了。” 乌伦娜走到窗台边,将手伸到了徐隐胸口,说道:“就算拿不到那笔黄金,第二个奖励还是能够满足你的。” 徐隐借势挑起她的下巴,手慢慢向下面伸去。 乌伦娜等着徐隐的爱抚,眉头轻皱,发出轻微的**声,媚眼如丝,让人欲罢不能。 哪知,徐隐的手定在了她的腰肋之间点了下去,乌伦娜立时浑身乏力的往后软倒。 徐隐笑道:“我的天使以前从不骗我,今日却在对我说谎,这让我十分好奇,所以想去见识见识值得让小天使欺骗我的到底是什么事情。” 说完,他哈哈大笑,关上窗户提着武器就跳了出去。 留下被点穴后,难以施展一身武功的乌伦娜在房间中恨恨不已。 文羽周六识敏锐,他已感觉到四面八方传来的紧迫压力,尤其以西边一伙最为强烈。 于是他加快脚步朝城主府奔去,但他的轻功当然及不上单美仙等人。 按照原本情况,他必然要被阴癸派众人拦住。 不过这时宋缺忽然现身,横插一杠! 他腰间佩刀,手中提酒,姿态洒然的站在单美仙三人身前。 “宋某很想知道他去城主府做何事。” 阴癸派三人对宋缺忌惮不已,这些年宋缺武功进步极快,尤其是前几年率领宋阀一万精兵,力抗大隋十万精锐,十战十胜更是将其声望推至巅峰,其刀法与其兵法一样,都堪称当世最顶尖的存在。 单美仙三人纵然联手,也没有太大把握胜过他。 边不负低声道:“可惜准备不足,否则足以灭杀剑神的后手,定能将此人诛灭于此!也好去本派一大祸端。” 此话音量虽低,且有聚音成束的功夫,但依旧被宋缺听了去。 “怎么,宋某也正想见识见识能够灭杀剑神的手段究竟如何,就在这里等着你们做准备!” 三人尴尬不已,一时有些进退两难。 而文羽周已到了城主府门前,那间关闭的大门,忽然从内打开! 第七十四章 劫人 显然,城主府内的人已料到文羽周必然会来此地,因此早已做好了准备。 那身后一直跟随却不曾阻止的士兵,就是对方留下自己的手段。 文羽周轻轻抚摸了一下久未出鞘的横刀刀柄,毅然决然的迈入府内,这一去,可能再也没有回头之路。 刚刚踏入大门走进没多远,大门忽然间轰然关闭。 文羽周微微停顿,没有回头,继续踏前,顺着青石板扑成的大路,过了一个院子,绕过一处石屏,来到了城主会客大厅正门之外。 原本黯淡的院子,忽然四下举火,亮如白昼。 台阶上坐着两个人,左侧的是城主麴干固,右侧的正是大隋使者裴矩。 文羽周见过裴矩,他上前两步,恭恭敬敬的朝他作了一揖,又朝麴干固行了礼。 裴矩还礼道:“臣,拜见介国公,未知介国公为何不在长安安享太平,却与叛贼一同来此西域之地?” 文羽周被废去帝位后,便降为了介国公,他的两个弟弟也早已被杨坚所害。 文羽周说道:“裴侍郎,我来此只为带走表妹,从此远遁西域,终身不入中土,绝不会威胁陛下帝位,还请裴侍郎网开一面。” 裴矩故作诧异道:“国公何来此言?陛下难道会真的顾忌国公意图复国不成? 当然,臣愿相信国公是无辜的,不过你毕竟与尉迟叛贼同行一处,纵然无心叛乱,可也架不住人心叵测、众口铄金啊。” 文羽周微微握住拳头,呵呵笑了一声,说道:“裴侍郎想怎么样?” 这时两名守卫将尉迟温雅带了上来,只见尉迟温雅一身衣着尚算干净,并没有遭受凌辱的迹象,文羽周微微松了口气。 不过这一点他并不知道是碧秀心在暗中帮了忙。 原本尉迟温雅被带入看管的房间内时,有一群裴矩身旁的侍卫家丁已做好准备要好生招呼她一个晚上。 恰巧被回城的碧秀心撞见,她并未直接出面,只是在自己的房中吹了曲洞箫,箫音中透着怒意。 将这群意图不轨的侍卫家丁给震裂了耳膜,让他们立时收心,无人再敢有非分之想。 而听到箫音的裴矩也知道了碧秀心的态度,当下才命令众人不得随意骚扰俘虏。 由此,尉迟温雅才勉强保住清白。 此番一遇到文羽周,立刻惊喜的叫出声来。 “表哥!表哥快救我离开这里!” 文羽周微微点头,看着裴矩道:“裴先生,还请先放她离开,我愿随你一同返回长安。” 裴矩意味深长的摇头道:“国公自是要随臣一同返回大隋的,不过为了洗清国公的嫌疑,国公最好能够配合我们,将这伙叛党一并诛杀。如此,陛下当不会怪罪国公擅自离开长安的罪过。” 文羽周长叹一声,说道:“裴侍郎看来不仅是不想放过我,也不想放过我的朋友了。” “介国公岂可自堕身份,将叛党称作是朋友?” 裴矩说着,看向挟持尉迟温雅的两个护卫,命令道:“为了介国公的清誉,你们将她杀了。” 其中一名护卫立即抽刀,朝着尉迟温雅后颈斩落! 然而他的刀还没劈落,便冻在了半空,再过刹那,刀锋因冻僵脆裂,当场崩成几块。 守卫的注意力都放在了他的刀上,没注意到文羽周以极快的身法接近过来。 瞬间,两名护卫各中一掌,一股森寒之气入体,让他们动弹不得,而后颓然倒地。 文羽周抢过尉迟温雅,落到屏风壁画之前,身周围满了不怀好意的城主府亲卫。 高昌城主麴干固看着裴矩说道:“裴先生,此人就是前周末帝?” 裴矩道:“如今天下是大隋的天下,城主还是莫提前周之名为妙。” 麴干固发出几声干笑,说道:“那怎样处理此人?” 裴矩笑道:“当然是得擒下来,带回长安。” 话音刚落,一道紫色的身影跃出场中,挥掌立即向文羽周击去。 其掌法万分精妙,更让人忌惮的是他一身紫气神功,似能形成无形气场将对手的真气卸往四面八方! 这正是灭情道的绝学,紫气天罗! 面对如此神功,文羽周一步也不敢退让。 刚才他救下尉迟温雅,便立即替她解穴,谁知穴道解了,尉迟温雅却受了暗伤,提不起真气,行走迟钝缓慢,根本帮不上自己,还成了自己当下最无可奈何的累赘。 即便如此,文羽周也绝不可能将其抛弃,只能先将其护于身后,仅凭双掌与杀来的天君席应交手在一团。 席应与他斗了数回合,赞道:“小娃儿内功不错!可惜武功稀松平常,今日你跟这女娃一个也走不了!” 说着,加大紫气天罗的压迫力,文羽周的冰玄劲散发出的阴寒真气尽被牵引至他处,根本无法伤到席应半分。 再加上当下他无法施展步法,使其境遇更加危险,看上去支撑不了多久就会败于席应之手。 若是寻常切磋,像他这样的年轻人败给魔道第四高手,已足可自豪。 可现在生死存于一线,败与死无异,所以反倒激发了文羽周的潜能。 他腰间的横刀自行弹出刀鞘,被其一个旋身抄在手中,而后刀锋迎着席应的紫气天罗斩去。 这一刀竟没有半分阴寒之力! 空气中弥漫着烧焦的味道,刀法之中居然是焚炎燃烧的至阳之力! 虽说燃木刀法也是他宇文家的绝学,不过这门刀法终非上乘,及不上冰玄劲的强大控制能力。 再加上若是练了冰玄劲,再修燃木刀法,便会因自身内功属性不合而难以修炼成功。 然而文羽周经过徐隐当年的洗练,一身体质彻底脱胎换骨,竟于冰玄劲的顶层心法中悟出了更高于家传武学的武道境界, 那就是至阴化阳,以量变而生质变,使他的极寒真气转化成至阳真气,由此便能施展出燃木刀法,且威力更增数倍! 这等极阴生阳的武学,不是未曾武功大成的席应所能化解的,他的紫气天罗当即失效,被文羽周接连数刀险些劈中,狼狈后撤。 他震惊的看着眼前手持横刀的年轻人,眼中不可思议之色,再难掩藏。 此时一个嘲弄声传来,“哈哈哈,席应!你活了将近六十年,却几乎都活到了狗肚子里。竟连个初出茅庐的年轻人都打不过,我看还是早日自尽为妙!” 第七十五章 单刀入府 石制屏风壁画,蓦的裂开,轰然垮塌。 边不负摇着折扇在后,看着席应的眼神充满戏谑。 方才宋缺虽然阻住他们三人,不过在阴癸派暗藏力量的发动下,即便是宋缺亦被缠住手脚,使得边不负得以追入近来。 虽说迟了一步,不过现在看来,正好诱骗文羽周,带他离开。 席应冷笑一声,撇开文羽周,忽的朝边不负攻来。 文羽周不明情况,挥刀护着尉迟温雅在后,四下观察情况。 边不负一边与席应交战,一边说道:“还不趁现在走!” 文羽周见对方有意帮助自己,虽不明原因,但此刻显然不是细问的时候,立即背起尉迟温雅,且战且走,往城主府外逃去。 城主麴干固一声冷哼,“我麴家岂是说来就来说走就能走的?” 百余名弩手,齐聚四周高台,随着麴干固一声令下,百矢齐发! 若仅仅只是弩手,对于先天境的文羽周而言,未必不可抵挡。 然而弩手中间夹杂有草原上的射雕手,箭法精准而刁钻。 文羽周为护其表妹,连续格挡数十箭,依旧躲不开射雕手的精准射击,肩上中了一箭。 这是狼牙箭,箭头含有倒刺,一旦中箭不可轻易拔出,然而留在身上,每每运用到附近的肌肉,都会剧痛难当。 见到文羽周受伤中箭,四周的护卫立时包围上来,刀枪剑戟轮番而上。 危急时刻,边不负震开席应,舍身替文羽周挡开数不清的兵刃。 “你在干什么?这么多人要取你命,你还不敢杀人?” 文羽周一咬牙,他方才的确是不愿杀人,苦苦忍耐,刀势含而不发,故而被围攻之下处于劣势。 现在如果继续忍耐,恐怕死的将不是自己一个。 燃木刀法猛然挥出,极阴转极阳的真气,在半空中带出一道奇幻的火焰,高温所舔舐过的敌方兵刃变得柔弱不堪,一击之下当场立断! 不过数击,文羽周身周一圈的敌人皆成徒手之势,他往人群最薄弱的地方猛然一突。 席应立刻追上去,却又被边不负缠上。 其他护卫在肉搏战中,尚不是文羽周对手,虽乱战之中,在文羽周身上留下些许伤痕,却无法阻止他全力逃脱。 文羽周看到了围墙,纵身跃起,距离墙头尚差半尺时,那个隐藏于暗处的射雕手又是一枚劲箭穿来,正对文羽周背上的尉迟温雅。 文羽周依靠敏锐的六识感知到了危险,当下立刻在半空转身,挥刀磕向所来之箭。 这枚劲箭虽被磕落,但他往外飞跃的势头已尽,不得已又将坠入人群,陷入极为不利的混战中。 忽然这个时候,他感觉到有一柄刀迅速飞来,插在墙壁上,自己不偏不倚的刚好踏在刀上,立时二次借力。 这回终于跳了墙头,往外翻跃而去。 边不负见文羽周顺利逃脱,立时对席应说了一句话,他以聚音成束的功夫说给席应知道的,因此旁人并未听见。 席应听后,脸上显露喜色,手上故意放水,令边不负也很快得以逃脱。 看着今晚的客人一个个离开,裴矩没有半分恼怒,他的目光盯着园林一旁的黑暗处,这个位置距离主战场有三丈之远。 旁人没有看到,但他却感知到了方才有人藏在那里,引动天地元气,使战场上的一柄断刀时机恰到好处的钉在了文羽周脚下,助他得以逃脱。 能隔着三丈距离共鸣天地灵气,此人的修为绝非等闲,什么时候这西域大漠也有这样的人才了? 城主麴干固道:“裴先生,可要全城大索?” 裴矩微笑道:“不妨事,离开的总会回来的。若是全城大索,让达头可汗知道了,却并非好事。” 今晚这场局,似乎虎头蛇尾的就收了场。 裴矩来到房间,对着铜镜,铜镜所照的背影中,似乎站着一个黑影。 裴矩对黑影说道:“阴癸派来了不少人,也许其他人不知道,但我却能肯定单美仙他们不过在明,祝玉妍其实在暗。” 黑影对此全无所谓,说道:“我对刚才暗助宇文阐离开的那人很感兴趣,即便在武道昌盛的中土,能修炼到以自身真元共振天地灵气于三丈以内的,也是凤毛麟角。” 裴矩思考片刻说道:“你认为这个人是个老熟人?” 黑影道:“若只是为了宇文阐,祝玉妍不会亲自前来。” “可若是还加上要除了我,破坏大隋经营西域的国策呢?” 黑影讥笑道:“国策岂会因你一人之死而断绝,祝玉妍绝非如此无知之辈。要杀你,也许仅仅只是为了历练传人。” 裴矩哈哈笑道:“那可就很有意思。” 黑影道:“有那个实力,又不在中原,且令祝玉妍非常在意的,恐怕就只有那个人。” “哪个人?” “猜不到?” 裴矩沉吟片刻,脸上露出了然之色,“他竟会在这大漠之中?那就得尽快拿下达头可汗了。” …… 刚才救下文羽周的,当然就是徐隐。 他不仅救下了文羽周,还仔细观察了石之轩,裴矩就是石之轩。 只是令他意外的是,石之轩的实力大进,自己不过是刚刚共振天地灵气,就被他察觉到了所在。 因此徐隐只能迅速离开,至少他还没把握在刚才那种情况下出手偷袭,能够解决掉这个大麻烦。 这个麻烦解决不掉,徐隐就只能退了出来。 文羽周背着人,根本跑不了多快,接连有城中巡卒杀上前来。 他持刀血战,袍袖皆被染成了红色,尸体沿着长街一路铺了出去,空气中弥漫着惨烈的味道。 文羽周却面带微笑,至少今晚的这场战斗,他是以顺从本心的姿态在战。 背上的表妹早已泪湿他的肩头,“表哥,放下我,你自己去逃吧,正如爹说的那样,你的命比我重要。” 文羽周磕开一柄长枪,借势窜入中门,一刀干净利落的破开了对方的咽喉,刀势极巧,最为省力。 他笑道:“没有谁的命比谁更贵重,除非你总想着要其他人的命,那自己的命也就不值钱了。” “你一个人活,总好过两个人死。” 文羽周再冲出十步,一步一杀,十具尸体整齐的排在道路两侧,一路尾随而来的追兵,暂时全被解决,不过他却像走到了绝路。 第七十六章 选择 他看着前方的瓮城说道:“如果是这个道理,那么我今晚就不该来此。” 前方的瓮城,向内的门紧锁,城头上站满弓箭手,强闯出城似乎成了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而实行宵禁的城市,夜晚出现在任何地方,都无法隐藏身形。 文羽周觉得差不多到头了,他没有多高的智慧,只知道自己的确已经尽了最大的力量,便是死也该当了无遗憾。 这时,一处巷口的拐角处有人喊道:“不想死的话,就往这边来!” 喊话的那人是边不负,两个人在城主府有过命的交情,文羽周理应信任对方。 而另一处巷子口又出现了一人,那人身形魁梧,身上有三把刀。 他朝文羽周说道:“相不相信,你去了他那里,只会生不如死。” 边不负怎都没想到正当这个时候居然会碰到前来搅局的,神色微变。 “文公子,方才若非边某仗义,恐怕你已成了裴矩的阶下囚,你说我说得对不对?” 徐隐笑道:“帮你的,未必都怀有好心,生路处处都有,未必需要选他那一条。” 文羽周愕然停在原地,只听到边不负又喊道:“追兵将至,文公子速来!” 背上的尉迟温雅也说道:“他救过我们一命,应该不会害我们。” 边不负此时已经看清了徐隐是谁,指着徐隐说道:“这胡人是铁勒最有名的刀客,是个靠拿钱杀人吃饭的家伙,他接了一个任务,正是要杀文公子你!奥帕乌特,你敢不敢承认!” 徐隐哈哈笑道:“有什么不敢承认的,我的确拿到了一个任务,取文羽周的项上人头,可换五百两黄金,手笔一点也不小。” 边不负先是愕然,而后大喜,心道:这胡种就是蠢,居然把自己接的任务都说了出来,人岂还能往你那边去? “文公子,你也听到他承认了!” 文羽周此时却没了开始纠结,他拱手道:“多谢前辈早前相助,晚辈日后定有厚报,不过此时此刻,晚辈还是更加愿意相信这位大哥。” 说着,竟背着尉迟温雅朝徐隐那边跑去。 边不负脑子里一片混乱,他不知道对方为什么会做这种选择,但此时已经没法去问。 他也顾不上那些,当即出手,从后方擒向文羽周。 然而文羽周绝非傻瓜,他虽言往徐隐那边而去,实则这个动作本就是一个试探。 他观察边不负邀请自己之时,一副急不可耐的样子,正常救人者,若非是心有所求,怎会如此? 而徐隐虽口称以领了自己的悬赏,但最早在城墙下遇到这个人的时候,他是有意在阻止自己进城,并没有直接对自己动手。 神态虽然冷淡,却是在暗中相助,甚至方才离开城主府时,最后脚下垫的那柄刀,他就怀疑是此人暗中所送。 只不过凭这些,他还是无法信任徐隐,也无法信任边不负。 硬要在这两个人当中选一条生路,他也只能尽自己的努力去判断哪一条活下来的概率更大。 所以立即用出于常理的方式,转投徐隐这边,试探边不负的真实含义。 没成想,边不负果然气急败坏的朝自己动手。 这一下至少证明边不负那条路是条死路! 文羽周回身一刀,令空气都燃烧出阵阵焦味。 边不负偷袭的一掌被刀气所迫,不得已倒飞回去,而文羽周则借助掌力加速前冲,来到了徐隐身前。 徐隐悠然道:“选得不错,聪明的小子。” 他带着文羽周两人,穿入几间空无一人的房子。 这些都是徐隐自己买下来的,有意空在城中做他的狡兔三窟。 而后确定甩掉追兵后,再次进入一个房子,顺着房中机关密道,躲入了一间酒窖内。 这里虽然摆放着上百坛美酒,但也有一些风干的牛羊肉和治疗内外伤的草药。 来到这里预示着彻底安全,文羽周本就身心俱疲,且因其所受刀剑外伤不少,流血甚多。 放下尉迟温雅后,一股气松懈下去,倒头就昏睡过去。 地窖中不知天日,文羽周再次醒来的时候,他已经换过了一身衣裳,还躺在了一张干净的床铺上。 一个女人正在他的床边忙碌,见到文羽周醒来,露出惊喜的笑容。 “表哥!你醒过来了!” 文羽周鼻子里嗅着的都是酒窖里的酒气,还有烤肉的味道,立时腹中饥肠辘辘。 “温雅,恩公呢?” 尉迟温雅说道:“那位大哥白日不在屋中,他让你养好伤在走。” 文羽周接过尉迟温雅所熬的肉粥,说道:“我就是有点担心舅舅他们……” 尉迟温雅低头问道:“我爹为什么没来?” 文羽周忽然间不知该怎么回答,只勉强笑道:“他和我总有一个要留下带领大家的。” 尉迟温雅双手紧紧抓着床沿,看着文羽周双眼道:“那也应该是你留下,他过来才是!” 文羽周想说什么,尉迟温雅却冷笑道:“我知道了,表哥你根本不用帮他说什么。 他根本就没想过要来救他的女儿是不是?他甚至还阻止过你来救我,就跟当年他抛弃母亲和姐姐,任凭她们被隋军给……” 说到以前的事,尉迟温雅终于忍不住痛哭起来,文羽周只能轻轻抱着她柔声安慰。 尉迟温雅突然抬起头,说道:“表哥,我们尉迟一家为了大周江山,全族几乎都死绝了!你一定会完成复国大业的,是不是?” 文羽周愕然愣在原地。 “你一定要完成复国!我也一定要成为你的皇后!这天下本就该是我们两家的!” 文羽周看着神情忽然变得狂热的尉迟温雅,久久无言。 …… 徐隐正在乌伦娜所开的茶楼中喝茶,这间茶楼虽然叫茶楼,其实应该换成一个更加贴切的名字——青楼。 来这里的男人从来不是为了喝茶的,茶虽香,岂如女人香,茶虽浓,岂如美酒醇。 酒与色之外,当然还少不了一个赌字。 就这三样,再加上乌伦娜所拥有的人脉资源,已足以让这里成为整个铁勒最受男人欢迎的销金窟。 徐隐怀里搂着女人,手里抓着酒杯,嘴里喊着押大押小,或者具体的骰子点数,好不快意。 原本热闹的环境,忽然变得安静下来,旁边的色鬼、酒徒、赌棍,目光全部瞧向了徐隐身后。 第七十七章 仙人跳 徐隐头也没回,只推开了怀中的女人,向后招手。 整个高昌城,也只有他有这样的胆子对这里的老板娘做出这样的动作。 老板娘柔软的娇躯迅速钻入了他的怀中,然后看着眼前的正准备开注的赌桌,问道:“你买的什么?” 徐隐道:“我买的大。” 老板娘将徐隐放下的金子推到了小的那边,柔声道:“听我的,买小。” 旁边的庄家纠结着要不要揭开,便听老板娘乌伦娜阴沉的说道:“都买定离手了,还不快开!” 那庄家一咬牙,揭开骰子,发现点数是三、五、五,大! 徐隐所下的五两金子就这么没了…… 他眼睛都没眨一下,搂着乌伦娜的腰肢,又摸出了十两金子。 这般出手,绝对已够得上豪客的标准,旁边的人零零散散下注,庄家的手却有些颤抖。 乌伦娜呵斥了对方一声,唤来了一个性感女荷官,这位荷官显然受过许多调教,她的手稳定许多,摇晃着骰子,压在桌面上! “最后一次改注的机会,买定离手!” 徐隐将金子依然放在了大上。 乌伦娜又将它推到了小上。 再次开注,依旧是大。 这回所有人都知道老板娘是故意整徐隐的,胆小之辈已先离去,更多的是想看老板娘怎么找徐隐的麻烦。 “十五两黄金了,还不够让你消气的?” 乌伦娜道:“你觉得这样就够了吗?” 看来昨晚那件事的确让她非常恼火。 徐隐摇了摇头,又赌了几把,前前后后输了上百两金子,身上各处口袋都已空空如也。 “好了,我的母老虎,再赌下去,恐怕就要连我的刀都给输进去了。” 乌伦娜满意道:“我就是想你赶紧输光了手上的钱,再去好好接任务!” 说着,便带着徐隐往楼上而去。 老板娘的风味着实迷人,馆内诸多赌徒都露出艳羡之色,不过一想到至少要花过百两黄金,才能稍得她的青睐,众人又有些无可奈何。 进了间无人且远离他处的房间。 乌伦娜说道:“任务可以改改,只要那个被你带走的汉人还活着,就能换一千两黄金。” 徐隐笑道:“真的是见风涨价,你怎么知道他还活着?” “我还能不了解你吗?” 徐隐暧昧道:“你真的很了解我?” 乌伦娜靠在徐隐怀中,手在他坚实的肌肉上来来去去。 “当然,谁让你我曾不止一次的坦诚相对,你身上的每一处秘密,我都了如指掌呢。” 这时房间中忽然多出了几人,是阴癸派的单美仙、边不负、闻彩婷三人! 而乌伦娜的手,也已到了徐隐身上的几处要穴上,只要她想,随时能给予徐隐重创。 徐隐若无其事的搂住乌伦娜,笑道:“乌伦娜,可我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你也会在我面前上演一出仙人跳。” 边不负阴沉着脸道:“那是因为你抢了不该抢的东西。” 闻彩婷道:“色字头上一把刀,我这徒儿还算不错吧。” 单美仙道:“事到如今,你已是身不由己。” 徐隐看着周围,房间狭窄,出路被封,要穴被制,他似乎已落至糟糕到不能再糟糕的境地。 “你们选这么好的地方,埋伏的位置又这么准确,我似乎连拔刀都已不太可能。” 边不负阴测测笑道:“那是当然,乖乖说出文羽周的下落,看在我这乖师侄对你似乎格外有好感的份上,说不定能留你一命。” 徐隐抚摸着乌伦娜的柔顺金发,嗅着她身上格外浓烈的芳香,如同嗅着情人身上的味道,全然没有一点危机感。 单美仙道:“你若是以为这样可以制住乌伦娜,并以此来威胁我们,那就大错特错了。” 乌伦娜轻笑一声,柔弱无骨的纤纤玉手,轻轻推出。 习练至天魔秘的诡异真气立时进入徐隐胸膛,顺着经脉而入,似将随时冲破心脉! 这一手跟单美仙同出一门,虽不及单美仙的那般精纯,但也异常凌厉。 此女从前从未显露过这般武功修为,换做是一般人,恐怕早已半死不活。 徐隐往后倒退而去,脸色阵青阵红,仿佛醉酒一般。 其他三人只是收拢包围圈,并未再度下手,只因都以为徐隐已受了重伤。 就在他即将倒地时,腰间那柄名贵的弯刀忽然出鞘! 格外凌厉的刀锋带来的是异常锋锐的刀气,场内四人大惊变色,没有想到徐隐不仅没有受伤,竟还藏着如此犀利的后招。 三人避其锋芒的后撤而去,只有单美仙袖中的天魔双斩似有灵魂一般自行弹出,不仅挡下这道刀气,还顺势而出,迎着徐隐当面斩去! 徐隐用十分怪异的姿态一个旋身,背向而对,天魔双斩劈在了他背上的大刀之上,将其包裹的粗布完全撕裂。 大刀也顺势落入徐隐之手,他单手舞刀,横斩而出,却被单美仙起身站在了刀上,顺势直奔而下! 同时单美仙双袖飞弹而出,在半空划出一道波浪,似要将徐隐层层卷裹起来! 这就是阴癸派当代传人,确有其优异之处,步步占据先机,招招直抢要害! 徐隐重刀原地翻转,迫使单美仙再次起跳,然后右手弯刀瞬间斩出十余道残影。 刀气纵横,锋锐无匹,遇到桌椅家具,尽皆一刀而断! 这样的刀气,原本定能将柔软的缎带全数切碎,并迫使单美仙不得不远离自己。 然而刀气割在缎带上,却只将缎带劈得无规律的波动飞舞,未见更大效果! 缎带上的天魔力场本就有化解外界真气的异能,这一点徐隐并非不知。 不过他现在扮演的是一个不清楚阴癸派武学的西域刀客,若是出手就将单美仙的天魔力场破解了,身份不被人怀疑才怪! 单美仙藏于天魔缎带之后的天魔双斩也已进入内层,分从左右以极为精妙的招式斩入进来! 徐隐似乎做了一番无用功,面对天魔缎带的控制与天魔双斩的袭杀,看似黔驴技穷,实则再出奇招! 他那翻转朝下的大刀,在极短距离内用出类似寸劲般的爆发力,脚下结实的地板忽然碎了! 徐隐身子迅速下坠,大刀再撑住楼下屋梁,立时改变下落角度,令单美仙匆忙追击而来的第二击再度落空。 而后徐隐站在第一楼的地板上,朝上方笑了笑,迅速往茶楼外冲去。 单美仙等人不甘心,急忙追出,却哪里还有徐隐身影。 第七十八章 女儿心意 看最快更新无错小说,请记住 https://www.dafengdagengren.com!章节内容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七十九章 大漠寻踪 徐隐哈的笑了一声,说道:“这样的人的确很特别,但我只见过他一次。” 碧秀心歪着头看着徐隐,似等着他继续说下去。 徐隐说道:“姑娘会不会认为我是坏人,故意这么说是为了使坏心眼?” 碧秀心微笑道:“我相信大哥说的每一个字,只因为你说话的时候,目光澄澈,绝对没有掺杂一点其他的念头。对了,西域这边佛教盛行,大哥是否也曾拜过菩萨?” 徐隐摇头道:“信神信佛不如信己,更何况佛家不是有言,每个人都是佛,只要能破妄执迷,就能悟见身内之佛。” “大哥说话有那么些禅宗的味道,能有这般见解,纵然不信佛教,却也可算入佛门中人了。” 徐隐惊讶道:“姑娘,我既杀生也吃肉,虽没做过违心之事。但在大漠中为求生存,难免与人争斗厮杀,这双手可沾过不少人命,就这样也算佛门中人?” 碧秀心笑道:“大哥不是说破妄执迷,就能悟见身内之佛?你并不执迷疑惑过往曾经杀人饮血之事,显然问心无愧,那么杀也好,不杀也罢,都是你内心真实写照,如此自然是你心中得见之佛,怎不算佛门中人。” 徐隐乐道:“姑娘不是想劝我出家吧,就如世间有你这样的仙子,我一俗人自然也憧憬能与姑娘这样的女孩结婚生子,快快活活度过一生。 若是剃度出家,那可就万分无趣了。哈,姑娘莫怪我出言轻薄无礼,因为我见过的那个人,也有这样的习惯。” 碧秀心看着徐隐说道:“从这方面来说,大哥倒是得了那个人八分真传。” 说着又自顾自的笑了起来。 伊人笑靥如花,明艳了整个沙漠,纷繁了单调的戈壁。 徐隐先是一呆,而后转过头,看向深处的沙漠,说道:“他带着许多骆驼进入了这片魔鬼大漠,此后就再也没有人见过他出来。 姑娘应该有听人说起过,这片沙漠中央住着一个魔鬼,常常引诱人进入沙漠,在那无人的古城中,吞食其肉体,奴役其灵魂。” 碧秀心说道:“像他那样的人,纵然真有神佛,也未必能挡得住他的剑。” 说着,她轻轻打马,马儿调转方向,往沙漠中央而去。 徐隐骑着骆驼就跟在她身后,亦步亦趋。 碧秀心边走边问道:“沙漠里这么危险,大哥也要跟着小女子进去么?若是担心小女子的安危,那大可不必。” 徐隐说道:“像姑娘这样的仙子,敢于独自一人行走在大漠之中,不惧马匪、恶狼,想必是身怀绝技的。 不过我自幼生活于此,知道人的力量再强,也强不过天地自然。这里的沙漠时常会刮黑风,黑风来的时候,哪怕是最强壮的骆驼,都会被卷上天空。 我认识沙漠里的一段路,可以陪着姑娘行走一段距离,也能引导姑娘不至于迷路。毕竟你并未携带足够的饮水食物,也没有做好探索沙漠的准备。” 碧秀心没有拒绝,因为徐隐说得很对,她也只是心血来潮罢了,真要探索沙漠,光凭她一个人加一匹马,就算武功再高,也不可能走出多远。 她原本的任务是保护朝廷特使裴矩,然而裴矩有意撇下碧秀心单独行动,他已至达头可汗的部落之内。 碧秀心考虑到再去追也毫无意义,反倒在西突厥可汗的营帐内,自己忽然出现,也许会连累裴矩的离间之计,因此索性就留在附近等待。 两个人走在沙漠中,聊了很多事情,大多数都是大漠里的风土人情,西域丝绸之路上的种种传说。 不知不觉间已经走进了沙漠二十里,徐隐提醒道:“姑娘,不可继续深入,如果你还要探索,就下次准备好足够的食物饮水,至少要有一支陀队才好,即便是这样,也最好不要在这个时节进入沙漠。” 碧秀心疑惑道:“这是何故?” “因为这个时节,正是大漠里常刮黑风的时候,那是黑色的沙尘暴,被卷进去的人,基本不可能有活路。” 碧秀心看着大漠深处,又看了看来路,除了天色已晚,四周景色皆一,无甚变化,若是没有特别的辨认方向的方法,恐怕就已彻底迷失于此。 “嗯,我们回去吧。” 说要回去,两个人却都下马歇息了一阵,给马和骆驼分别喂了点水。 两人正要趁着日落温度不高的时候返回,忽然听得远处隐隐传来呼救声。 徐隐故作不知,因为呼救声混在风中,以寻常人的耳力是根本不可能听见的。 碧秀心侧耳微微倾听,说道:“大哥稍待,东边似有人在呼救,也许是身陷大漠的旅者,不可不救。” “我什么都没听见。”徐隐故意说道。 碧秀心骑上马,“跟我来就是。” 两人奔出二里地,发现有个汉子浑身是血的身陷流沙之中,他虽尽量使身体前扑,不过依旧无法摆脱下沉的困境。 碧秀心跃下战马,足尖轻点流沙之地,有如平地行舟般迅速滑过去,伸手捞住那汉子的衣领,一个轻巧的旱地拔葱,也不知如何在流沙地上借力,就跃了出来。 这身轻功,已比上次见面的时候高出许多。 寻常的轻功皆是借物取劲,而碧秀心所使的轻功则是借虚取劲,她足下的力不是源自流沙,而是源自虚空,这是以内息振动周围天地元气,反补自身的高明功夫。 这个男人瘫在地上,原来不仅是因为在流沙中消耗了许多体力,也有他自身流血过多的缘故。 他用中土的官话说道:“快去救少主,阴癸派的人想对我们赶尽杀绝!” 徐隐心下微沉,看来文羽周并未逃离困境,反还被阴癸派追进了沙漠,损失惨重。 碧秀心听到阴癸派的名字,问道:“你家少主是什么人?” 这个人已经神志不清,心中还有一缕执念,说道:“我家少主乃大周皇族,复国重任就在他的肩膀上,绝不可以有半点闪失……绝不可以……” 说着竟气绝身亡。 第八十章 沙暴 碧秀心心头微震,那晚在城主府中发生之事,她其实都瞧在眼里。 原本她是打算出手替文羽周说情,然而裴矩下手太快,直接令天君席应出手。 而后又逢阴癸派的人出手,诸般变化发生,令她有了些许犹豫。 最后眼见文羽周成功逃脱,也就没有现身。 她知道文羽周没有复国之念,却没想到文羽周身边的人执念却这么深。 不过此事涉及到阴癸派,她就无法坐视不理。 “大哥,你先一个人离开这里吧,来时的路我都还记在心头。接下来我要去救人,途中或许会遇到中土的魔门势力,恐怕无法顾及你的安危。” 徐隐却面现惊恐的看着远方,说道:“恐怕姑娘这个时候该考虑的是如何逃命,而不是去救别人!” 碧秀心注意到徐隐目光所视之处,已有一阵诡异的阴云聚集,她从未见过沙漠里的这番景象,疑惑道:“那是什么?” “是黑风!沙漠里最可怕的沙尘暴!这里还没深入沙漠,怎么会遇到黑风?!” 徐隐也顾不上那么多,让碧秀心立刻骑上骆驼,在沙漠里,骆驼能跑得比马快! 而徐隐正带着三匹骆驼! 骆驼亦感知到极大的危险,不需要徐隐催促,便疯狂往沙漠外逃去。 然而四蹄跑得再快,又怎快得过风暴? 不多时风暴袭来,似要将万物都席卷进去。 徐隐只能令三匹骆驼和一匹马围成圈,扯着碧秀心钻入到骆驼肚子下面,仅仅抓着骆驼的毛,防止被风卷上去。 两个人苦捱许久,但还是抵不住沙尘暴的狂暴,骆驼和马都被卷飞上去,他们两人自然也不例外。 挣扎中不知过了多久,人已累得精疲力尽,徐隐从一堆废墟中醒了过来。 他抖去身上的沙子,发现自己正趴在一头骆驼身上,这是自己的骆驼,此时已经死去良久,想来应该是摔死的。 骆驼身上存有饮水和奶酪等食物,他急忙将所有还算完好的水壶都收集起来。 先在原地喝了点水,吃了块奶酪恢复体力,顺便观察天象星空,用以判断自己目前的位置。 忽然间,他听到了有人靠近,徐隐故作不知,还在大吃手中奶酪。 那人已潜伏到了自己身后,掌风猛的袭来! 徐隐冷笑一声,曲肘后撞,两人内劲相触,都大感熟悉。 徐隐借势前跃,而后转身看来,偷袭那人也惊讶的看着自己。 “奥帕乌特?!你怎会在此?!” 偷袭自己的正是乌伦娜这个小妖精。 徐隐摸了摸自己的脸,他才想起来自己所做的易容没有改变基底,没有将奥帕乌特的人皮面具换掉,而是在此基础上刮掉了胡子,换了另外一种浅须,再加上一些特别的手法化妆。 之前被卷入沙暴后,脸上的伪装都消失得一干二净,只有这张人皮面具被自己保护得颇好。 乌伦娜与自己有过肉体之欢,两个人都很熟悉对方的身体,所以她才能一眼看出自己没了浓密虬髯的模样。 徐隐笑道:“我们俩算不算是冤家路窄?” 乌伦娜笑道:“当然,不过这回你可倒霉了。你看你,刀都没有,赤手空拳,还是独自一人,可没办法像上次一般侥幸逃脱了。” 乌伦娜说着,徐隐背后又出现了好几人,其中一人正是单美仙,另外一些人也都是阴癸派的门徒,都是武功相当不错的硬手。 他们背上都背着一个古怪的箱子,看动作,似乎对箱子里的东西十分重视,保护得很好。 单美仙道:“这回你又打算往哪跑呢?” 真要打起来,徐隐当然不怕他们,可是把人都杀了,也没什么意思。 况且他还想知道文羽周的下落,打算旁敲侧击一番。 他却举手故作投降道:“你们也遭遇了黑杀暴吧。” 乌伦娜恨恨道:“若非如此,我们怎会如此狼狈?” 徐隐问道:“知道怎么离开这里吗?” 单美仙道:“这里除了这片残垣断壁,也找不到其他离开的道路。” 徐隐嗤笑道:“沙漠里到处都是路,也可以说没有一条路,就看你怎么确定方向。” 单美仙呵呵笑了两声,“听你的意思,你知道怎么离开?” 徐隐点头道:“当然。” 乌伦娜说道:“你得先带我们找到其他人,再一起离开。” 徐隐诧异道:“都说表子无情,戏子无义,乌伦娜你居然还这么有情有义?” 乌伦娜故作娇媚道:“一日夫妻百日恩,你我何止做过一日夫妻,为何翻脸这么快?” “哈,要杀我的是你,这句话该反过来说才是。另外再补充一句,最毒妇人心啊。” 徐隐看向单美仙,“你也想要先找到其他人?” 单美仙点头道:“不错,不过这一点却不用你帮忙。我们来这里,原本是为了两件事。” “其中之一我已知道,你们想抓那位汉家公子,倒是另一件着实让我好奇。” 单美仙冷冷道:“关于这一点,你就没有必要知道了,若想活命,还是先想办法带路再说。” …… 另外一边,碧秀心也无性命之忧,同样的,她也失去了坐骑。 不过好在之前逃命的时候,徐隐强塞给了她一壶水和一包奶酪,并嘱咐她千万要保存好,这是遇到最糟糕情况时的唯一希望。 有这一壶水再加奶酪,已足令碧秀心恢复部分体力。 现在基本的生存问题已得到解决,但麻烦的是她不知道如何走出这片沙漠,想到这里也是极度无奈。 但停在原地也非自救之道,因此碧秀心勉强选了一个眼熟的位置,朝那直线走去。 走不多时,她隐隐听到有声音从附近的沙丘中传来。 碧秀心警惕的躲到一旁,潜伏于沙地之中,屏息凝神。 这回,她终于听清那一阵对话。 “遇到了最糟糕的情况,不过好在还有一匹畜生活着,跟着它走,应该能在沙漠里寻找到水源。” 这是一个女人的声音,清脆而威严,端庄又高傲,让碧秀心生出一阵熟悉感。 以她剑心通明的境界,很快回忆起这个声音属于谁,那正是阴癸派的宗主祝玉妍! 祝玉妍怎会到这里来? 第八十一章 被俘 碧秀心知道对方武功高出自己不少,因此绝不能被她发现,是以将呼吸的声音压得更低。 “需得找到美仙她们,不过这应该不是难事,师姐你身上有半枚锁玉,与美仙身上的另外半枚相通,当能够感知到对方。” 这是个男人的声音,碧秀心也听出了这属于边不负。 而后又有一阵咳嗽声,这个声音很陌生,却不知是谁。 发出咳嗽的这个人,似乎受了重伤,他虚弱的说道:“我不想复国,你们何苦苦苦相逼。” 听到这里,碧秀心已知道此人是北周末帝宇文阐,现名文羽周。 祝玉妍道:“这一切皆由不得你,你们看好他,跟我往那边去。” 碧秀心知道祝玉妍武功极高,不敢紧跟,等到他们走出很远后,才顺着残留的浅浅足迹跟随。 这一路过去,祝玉妍陆续找到了一些失散的人,还有尉迟朗、尉迟温雅等人,当然都是以俘虏的身份。 祝玉妍对尉迟朗倒是很客气,“尉迟先生看来一直都在矢志复国,玉妍在中原时就颇为佩服先生忠义。” 尉迟朗不屑的笑道:“佩服吗?堂堂阴癸派宗主,何必出此虚伪之言?” 祝玉妍道:“虚伪与否已经不重要,重要的是尉迟先生如今为了复国,也没有其他能够合作的势力,你想投靠的大义公主,如今被西突厥隔绝于外,可不太容易到达。” 尉迟朗已听出对方的潜台词,冷哼道:“阴癸派作为武林势力虽然强大,可还不够资格与杨坚相抗。” “当然,不过凡事皆需时势,没有时势,英雄也是龙困浅滩,难启大业,先生以为然否?” “哦?老夫倒是想知道祝后所认为的时势什么时候才会到来。” “大隋虽然如日中天,可杨坚以老,且敬畏其妻独孤伽罗,独孤伽罗不喜长子杨勇,欲立次子杨广为太子。 哼,杨广是什么东西,没有谁比我们阴癸派了解得更多,只要杨广继位,这天下就有可变之机。” 尉迟朗哂笑道:“等到那个时候,老夫早已入土!” 祝玉妍悠然道:“多则二十年,少则十年之事,当然这对先生而言的确很长。 不过我听闻先生虽被迫逃亡天涯,中原却仍有一私生子,算是没有断绝家族血统,是吗?” 尉迟朗面色一变,他女儿尉迟温雅愕然看来,旋即低下脑袋,心中暗恨,原来当初自己被俘,父亲根本不在乎自己性命,那是因为他早已在中原留了后代! “祝后好手段!想要老夫如何配合?” 祝玉妍道:“我们阴癸派虽然势力越来越大,可门下皆如乌合之众,听闻先生极善统兵,能在隋帝杨坚围剿下支撑十年,已足可称傲。 我们希望先生能协助练兵,当然,你也能趁此机会好好培养你的儿子,不至于像如今这般朝不保夕。 纵然你等不到复国之日,但这位宇文公子还很年轻,他必定能与你儿子一同光复大周的。” 尉迟朗不屑的看向文羽周,“此人毫无雄心壮志,不配为宇文氏传人。” 祝玉妍轻笑道:“尉迟先生真的很希望他有雄心壮志吗?” 尉迟朗一愣,嘿嘿干笑两声,说道:“如此,以后就拜托祝后了!” 三言两语间,祝玉妍便彻底拿下这支北周残存的复国贵族,他们如今所剩之人不多,但各个皆是精锐,放入一支军队,假以时日定可练出一支精兵,这正是阴癸派所需要的。 碧秀心屏气凝神的躲在远处,这个距离已是她用于自保的极限距离,根本不敢稍有接近。 即便如此,处在下风位置,依旧能够听清这些人的对话,暗自皱眉。 她心想:如今大家都坐困沙漠,恐怕再过一两天,就会有人体力不支,若是不知离开的道路,恐怕就有死于此地之忧,为什么我感觉祝后他们似乎一点也不担心? 祝玉妍他们正在休息时,远处传来脚步声。 碧秀心立刻藏身于沙地之中,顾不上爱惜干净,这么多魔门高手,若是被他们发现,恐怕只有力战而死一途。 祝玉妍等人转头望去,正是单美仙他们。 此时徐隐被制住了穴道,处在单美仙与乌伦娜的中间,被看得死死的,全无还手之力。 当然,这只是假象,他若是想解开穴道也只是一个念头之间的事。 他现在很惊讶,在这茫茫沙漠中,祝玉妍跟单美仙两个人能在这么短时间内找齐大半被风暴吹散的人,还能如约定好了一般相遇,简直就是奇迹。 他忍不住问道:“你们用的是什么好办法,在沙漠里这么快就寻到了人?” 潜藏在沙子里的碧秀心,当然听出了徐隐的声音,先是欣喜,又是诧异。 暗道:“那位突厥大哥怎么也被他们捉住了?需得想个法子将他救出来才是。” 单美仙跟祝玉妍都是一声轻笑,祝玉妍说道:“美仙,这就是你们提过的那位铁勒刀客?” 单美仙道:“他非常狡猾,武功也很不错,不过很可惜,我们遇到他的时候,他身上没有一柄刀。” 乌伦娜笑道:“这个人似乎也遇到了黑沙暴,不过相比刀客视为性命的佩刀,他应该更重视这些食物和饮水。” 祝玉妍等人身上的补给丢了不少,徐隐被俘虏的这些给予了他们极大的补充。 祝玉妍令众人分去食物和饮水,然后看着徐隐说道:“我们阴癸派最重视人才。” 徐隐闻弦歌知雅意,说道:“虽然没有听过你们这个古怪的教派,不过美人这么多,加入你们应该也不算坏。” 边不负在一旁阴恻恻的笑道:“我们阴癸派的美人很多,不过你也得有命享受才是。” 徐隐讥讽道:“怎都比你这个干瘦的僵尸活得要久一点。” 边不负长期纵欲,因此脸色显得苍白一些,看上去有些干枯。 徐隐以僵尸来形容他,颇有些戳中他的痛点,脸上闪过杀机,伸爪就来教训徐隐。 祝玉妍并未阻止,她明知徐隐被点了穴道,一身功夫当使不全,但越是高手,越是能在这种时候展现能力。 第八十二章 试探 徐隐一脚轻踢,底下沙子朝着边不负兜头兜脑扬去。 但这种流氓打架的手段怎能影响到边不负这种魔门高手,他不屑一笑,见到祝玉妍没有出手阻止,心下已知其意。 手成虎型,一把抓向徐隐咽喉,其中又暗藏数十种变化,可随时变招拿向徐隐胸前各处要穴。 对于这招,故意压制内力的徐隐,很干脆的直接以强横的外功反击而去。 反击之法也直接了当,拧腰、转胯、低扫一气呵成,全无变化和后招。 却将肌肉与甩鞭效应的惯性,用极佳的身体协调性融合到一块,足以发挥出堪比内家高手全力一击的效果! 再加上徐隐充分的实战经验带来的精准距离感,这一记扫踢,直接以足胫骨踢中边不负小腿膝盖外侧,力道精准而蛮横的朝其膝关节脆弱处尽情释放。 这便是以直接对繁复,以蛮横对巧妙! 而越是直接的技术,所能发挥的极限力量也越大。 虽然边不负这一爪看得在场人都十分赞叹,不过先被踢中的这一脚传来的钻心疼痛,令他虎爪之上全部变化都消失无形。 若是对上寻常武者,徐隐这一脚足以将对方一条腿干废。 然而边不负护体真气自生,虽觉疼痛,却并未受伤,反而还将只用外功的徐隐震弹开去。 徐隐借势一个翻滚,落到一名阴癸派弟子身边,他探手朝对方背上的古怪箱子拿去,那名弟子慌忙阻挡。 哪知徐隐中途变招,自对方腰间拔出了他的配刀。 这是普通的横刀,然而一刀在手,徐隐气质忽的一变,哪怕没用内功,也让人感觉如巨峰霸立,强悍莫测。 单美仙看向徐隐握刀身影,眼中竟与一名持剑的男子幻象重合。 若是不看此人的面貌装扮,只从气质和神态,与那个男人实在太过相似。 她与碧秀心一般,产生同样的错觉。 徐隐举刀傲视,对边不负说道:“就算不用内力,只要一刀在手,也未必不能斩你狗头。” 边不负大怒,说道:“你既然自寻死路,就别怪我下手狠辣!” 嗤嗤声连响,显然边不负动了真怒,魔功运转到极致。 一个用不了内功的武者,纵然刀法再精妙,也绝难占到便宜。 徐隐化独孤九剑入刀法之中,手虽使刀势,心中所藏却是剑意。 他的精神融入刀中,纵然缺了真气,杀伤力依旧不可小觑。 是以边不负攻势虽急且狠,不过招式之中的破绽总被徐隐先行盯上,一刀一刀,将边不负引导向自己所布置的局面中,虽无危险却颇为被动,如同被人牵着鼻子走。 一旁的闻彩婷与边不负有奸情,提醒道:“奕剑术!” 不错,徐隐此时的刀法虽无内劲,却屡屡能占据先机,况且他的精神力也可化为实质,如奕棋一般,将边不负牢困其中。 但没有内力,终究不可久战。 徐隐压制不用内力,他的气血和肌肉已在高频度的动作中显出疲态。 天衣无缝般的棋局,因此出现一缕裂缝! 边不负原本有轻敌之意,不过在被牵着鼻子走了这么长时间,大失颜面后,也终于不敢再有半分大意。 眼见徐隐体力不支,怒吼一声,魔功爆发,以蛮力挣破棋局,挥掌朝徐隐天灵盖击去。 徐隐内息狂涌,真逼他到那一步,他当然不可能再傻傻隐藏实力。 这时,一股吸力,猛的将狂暴的边不负吸了回去。 祝玉妍说道:“够了,师弟,若此人内功完好,你应当不是他的对手。” 边不负又羞又怒,乌伦娜嘻笑道:“我看中的男人,又怎会是寻常庸手,师伯你可大意了。” 闻彩婷用汉语说道:“此人若是加入本派,日后成长未必输给天刀宋缺。” 边不负道:“那样子我们还能压得住他?” 他们都以为徐隐听不懂中原官话,兀自争论不停,徐隐则听得肚子里发笑。 他插刀在地,坐了下来,哈哈笑道:“你这干瘦僵尸也别不服气,否则这两位美人为何一路像防我如防贼一般。” 祝玉妍看着徐隐,忽然说道:“你是不是还有认识的人一起进了沙漠。” 徐隐故作莫名其妙道:“怎会,我当然是一个人来的。” “那为何……” 祝玉妍话说到一半,人忽如大鹏展翅般,跳到了碧秀心藏身之处。 那堆沙丘中立时飞出一道剑光,直拼祝玉妍的天魔力场。 力拼十数剑后,碧秀心受了暗伤,颓然落地。 祝玉妍有些惊奇的看着她,说道:“若非方才你因此人略有慌乱,导致呼吸急促,否则我还发现不了你这个慈航静斋的传人。” 碧秀心道:“祝后的武功,晚辈佩服。” “不想受辱的话,就跟我来吧。”祝玉妍也不管碧秀心的反应,回头往营地而去。 碧秀心知道此时即便是跑也跑不了了,收起佩剑,跟着走了过来。 徐隐对碧秀心道:“原来姑娘你一直跟着他们。” 碧秀心面颊通红,那是内伤发作的迹象。 “我也没想到你会认识他们。” 乌伦娜上前道:“奥帕乌特,你是不是总爱招惹漂亮姑娘呢?” 徐隐乐道:“至少我招惹漂亮姑娘的时候,总是真心诚意的,除你例外。” 乌伦娜大怒,作势要攻击徐隐,却反手击向碧秀心要害。 单美仙瞬间闪现在她面前,一掌回击,武功差出不少的乌伦娜立时被打得倒飞回去。 “宗主并未杀她,又如何轮得到你出手?” 乌伦娜又惊又怒,但是对单美仙却无可奈何。 单美仙回头对两人笑道:“二位既然轮为阶下囚,规矩之类的就不必多说了吧。” 徐隐诧异道:“你们方才不是还有意招纳我吗?这么快变脸了?” 单美仙娇笑道:“像你这么好的武功,性格又这么有趣,美仙也想跟你做同伴呢,可惜,现在却是不可能了。” 徐隐疑惑的看着对方。 单美仙解释道:“慈航静斋的仙子,虽有侠义心肠,不过怎会因寻常凡俗之辈而乱剑心? 你必然在某一方面得到了她的认可,她才会担心你的安危。既然是慈航静斋看中的人,我们阴癸派当然不可能再吸纳入门。” 第八十三章 伏击 碧秀心歉意道:“倒是对不住这位大哥了。” 徐隐一副看得开的模样,“哈,说这些就没意思了,不如好好看看这些阴癸派的人想要做什么吧。” 祝玉妍看着远处,冷笑道:“想要做什么?既然来了,那就不妨把手上该做的事做了,该了的恩怨了了! 美仙,你明白为娘说的话是什么意思吧。” 单美仙低下脑袋,说道:“女儿绝不会手下留情!” 祝玉妍严厉的眼神稍显温柔,看着脚下说道:“这里的环境数百年来多有变迁,不过有一条地下暗河始终未曾干涸,只要沿着它走,一定能找到天圣宗传承地所在。” 徐隐心下微跳,暗道:怎么阴癸派会知道邪极宗传承所在的?向雨田还告诉过其他人? “那条暗河河道不改,虽地表多有变化,然而天上星象终究不会有大变。可以紫微星来进行定位,你们跟好我!” 徐隐等人都被点了穴后,以牛皮筋捆扎绑缚起来,被推搡着跟着祝玉妍行走。 身上有伤的文羽周苦笑着对徐隐说道:“奥帕乌特大哥,没想到我们又见面了,还是在这种情况下。” 徐隐倒是十分好奇,问道:“你没有往西边去吗?怎么会被他们抓住的?” 尉迟朗走在他们二人身边,冷哼一声说道:“不过就是意见无法统一罢了,他只顾念自己一个人的逍遥快活,背祖忘宗!” 徐隐点头道:“原来如此,你和他的意见不一样,最后僵持下来,偏偏阴癸派的人来得太及时了,逼着你们逃进了沙漠。” 尉迟朗冷笑道:“你猜得倒也不差,事情基本就是这样子,不过若非如此,老夫此生恐怕都复国无望。” 文羽周沉默片刻说道:“你们要以我为俘虏,可我要想死,你们又能一直防着?” 边不负阴恻恻的说道:“我们阴癸派有的是办法将你变成活死人,可以如同傀儡一般听从我们吩咐,呵呵,所以千万不要以死来做威胁。” 文羽周听得心下一寒,没了说话兴致。 徐隐长叹一声,又看向静静跟在自己身旁的碧秀心,问道:“姑娘你不怕么?” 碧秀心眼神忽然变得澄澈而深邃,幽幽道:“你不是也一点都不怕吗?” 而后嘴唇微动,却没有发出半点声音,似乎是简单的唇语。 徐隐只是惊鸿一瞥,没能看出她说了什么,但似乎是两个字。 碧秀心唇语说完后,便目视前方行走,同样没有说半个字,但是她的确一点也不畏惧,比所有人都要坦然。 祝玉妍带队走走停停,步行一夜,在天明时分,终于来到了一个被黄沙所掩埋的古城当中。 徐隐对这里比任何人都要熟悉,这就是邪极宗传承所在之地,也是他这十余年一直修行的地方。 他心中轻跳,暗想:祝玉妍不会是来找我的吧? 祝玉妍抬起手,众人止步。 “就是这里了!做好准备,我亲自去请他出来。” 徐隐肚子里笑个不停,心道:“我看你打算玩什么花样,准备伏击于我,却不知我已将你们所有的把戏都看了个清楚明白。” 十几个阴癸派弟子将他们背上保护得好好的箱子全部取了下来,里面是一个个机械构建,精巧异常。 徐隐一眼就看出这定是鲁妙子的杰作,这家伙的确多才多艺,可惜并没有将自身的技艺广泛传承下去。 这十几箱的零件,一共组成了六张类似弩机一般的东西,只不过在装载弩矢的区域,换做了一个筒状之物。 看上去虽也是以弩臂为发射动力,但是在不知筒子里有什么玄机。 另外一部分零件,则组装成了一些古怪的网状器具,以八阵图为机要,排在了各处。 徐隐忍不住问道:“你们这是什么东西?” 单美仙道:“用来杀人的东西。” “杀人的东西为何弄得这般精巧古怪?” “因为要杀的人是极其难杀之人。” 徐隐指着那些弩机一般的东西,说道:“这可能是你们中原的十字弓,虽然在西域没有人懂得制造,但应该也不算非常独特东西,如果能被这玩意杀死的人,应该也算不上难杀之人。” 单美仙道:“这不同于一般的十字弓,它内藏机巧,可一次性射出五发弩矢,五发弩矢头部又可分裂出上百枚带有剧毒的细针。 然而要比这些更可怕的是,等五发弩矢射尽,还有一发利器藏于其后,发动时,声势如同惊雷,威力足可开山裂石,绝非肉体凡胎所能抵御。” 单美仙说得很详细,看着徐隐的眼神非常认真。 徐隐总觉得这个眼神很奇怪,就好像她似乎认识自己一般,不知是不是错觉。 碧秀心说道:“以这样的利器去伏击一个人,哪怕这个人的武功再高,恐怕也难以从密不透风暗算中生存下来。” 单美仙点头道:“这种出自鲁妙子先生亲手所制的利器,威力虽然巨大,不过也只能使用一次。 尤其是那发可开山裂石的暗器,鲁妙子先生甚至认为这种东西一旦传于世间,定会造成难以想象的杀业,认为有伤天和,因此将配方毁了。” 徐隐却说道:“杀人的是人心而非武器,你说的那位神匠不过是自欺欺人之举。” 祝玉妍对徐隐这句话非常认同,说道:“不错!只要人心想要杀人,哪怕空手亦可作为。” 徐隐眼珠一转,看着周围以八阵图排列的网状物说道:“这些又是什么?分得这么开,也能杀人?” 单美仙看着徐隐,认真说道:“这是一种阵法。” “阵法?” 祝玉妍忽然呵斥道:“美仙,够了!与一个阶下囚说那么多做什么!你们都潜伏起来,做好准备,这几个人的哑穴给他们点了,让他们不要打扰我们的行动。” 徐隐被拖到了一旁,跟碧秀心一起被藏在了断墙之后。 他肚子里笑成一团,暗道:我就看你祝玉妍忙活一天,看能不能把人给找出来! 祝玉妍搜遍整个古城,浪费了一个白天时间,伏击的众人还没交战就已精疲力尽。 直到晚上,她才在一处枯井内找到一条通往地下河的密道。 第八十四章 现身 祝玉妍进入地下的这段时间,其他人自是静静等候在地面上。 然而忙碌一天,一无所获的众人,当然都没有那么好的脾气。 边不负看着徐隐跟碧秀心,发出声声冷笑。 他对一旁的单美仙说道:“师侄,你的这个宿敌今日既然落入我们手中,你说该如何让她死得有价值?” 单美仙冷冷的看着边不负, 说道:“师叔若想有什么举动,最好等宗主出来再说,我想慈航静斋的传人,还轮不到师叔动手。” 边不负对单美仙的垂涎之意,人尽皆知,却一直求而不得。 此前又在徐隐手中丢了面子,再加上一番忙碌无果,心中的火气越发难以压制。 “哈哈,宗主怎会在意这点小事。慈航静斋的女人都培养得跟不食人间烟火般的仙子一样,不知道在床上的表现,是不是也会那般神圣不可侵犯?” 说着脸上带着淫邪的笑容朝碧秀心走去,一旁的阴癸派弟子各个发出野兽般的笑声。 有人高叫道:“师叔吃肉,总会给我们也留点汤吧。” 边不负拖去外袍,大笑道:“见者有份!师叔从来不是自私之徒。” 碧秀心的剑被收缴了去,当下更是经脉穴位被制,几乎不可能有丝毫还手之力,然而却不见她脸上有半分慌乱。 徐隐两步站到碧秀心身前,就连伤重的文宇周也挣扎着靠上前来。 边不负看到徐隐自身难保,还敢当护花使者,嘿然一声狞笑道:“正好,宗主也没打算收你,老子就趁此机会宰了你!也好叫你这胡种知道老子的厉害!” 碧秀心在徐隐身后轻声道:“秀心可死不可辱,我静斋剑道有那自绝生机的法门,你不用为我担心。” 徐隐说道:“活着多好,没事别老想着去死。” 碧秀心苦笑一声,“人为刀俎, 我为鱼肉, 为之奈何。” 说着,又狡黠一笑,“难道你在这个时候还有办法么?” 徐隐长叹一声,“秀心姑娘,你是否早就看穿了我的身份,所以才这般有恃无恐。” 这句话他是以中原官话说出来的,事实上自从碧秀心遇到他以来,他一直说的都是突厥语。 这时,掌风迎面而来,边不负下手狠辣,一掌挥出,要的就是将徐隐的脑袋瓜子拍碎! 结果这记足可开山裂石的一掌,却被徐隐单手捏住,精准而有力的扣住了脉门,连半分都前进不得! 边不负大惊,连忙抽掌,却感觉腕骨几乎要被捏碎,剧痛之下,连忙一脚猛蹬徐隐腰腹。 徐隐脸上挂着嬉笑,先缩腹再挺腰,立时将边不负蹬来之腿反震回去,狼狈摔倒在地。 值此一瞬,方才看热闹的笑声立刻变得一片诡异般的沉寂。 所有人不惊自问,这个男人不是被封住了要穴,一身内力半点都发挥不出来?为什么他还能将边不负打成这样? 乌伦娜最先反应过来,她持剑在手,这正是碧秀心的佩剑! “奥帕乌特,你什么时候冲开的穴道!” 徐隐摊手道:“我从未被制住过,又何须冲开穴道?乌伦娜,你的功力太浅,还得多练。” 他依旧是以官话说的,这时所有人都听见了。 乌伦娜惊道:“你什么时候学会的中原话!” 谷訔 “我需要学吗?” 他将左手放在了脸上,所有的人都看向了他的左手。 这时,地下发出一阵沉闷的啸声,祝玉妍在地下寻找无果,带着几本徐隐笔著的武学心得,冲上了地面。 刚刚上来,就看到眼前这诡异一幕,她立时看出始作俑者是谁,目光与众人一般都锁定在了徐隐身上,看向了他放在脸上的那只左手。 他的左手微微震动,然而,他的脸碎了! 人的脸怎么可能碎? 所以碎的,只会是一张假脸! 假脸之后的,当然就是真脸! 众人最先看到的就是那张真脸之后的丹凤眼,狭窄细长,却又神光湛然,睥睨苍生! 露出真面目的徐隐,眼睛里此刻只有祝玉妍。 “祝后是否很惊讶,你要找到的人一直都在你的旁边,而且知道了你的全部谋划,所以,未知祝后还有信心能杀得徐某?” 所有人看到要猎杀的那位剑神,就这么堂而皇之的突然出现在眼前,心中的锐气、士气、信心都跟直落悬崖的瀑布一般,瞬间降至低谷。 祝玉妍长叹道:“人算不如天算,真是没想到你竟一直跟在我的队伍里,亏我还……” 话说到一半,祝玉妍忽然神色剧变,看向一旁神色恍惚的单美仙,厉声道:“美仙,你此前那般详细的说明了我们设置的陷阱暗器,是否已提前看出了他的身份?!” 单美仙心神微震,有些慌乱,“女儿并无确切把握……” 祝玉妍心下暗恨,知道女儿最终步上自己后尘,但还好,还有机会可用那极端手段挽救,当下…… 她目光转移到徐隐身上,说道:“剑神手中无剑,又能发挥出几成功力?动手!” 她动手二字还未彻底说完,已有三架重弩被劈得散了架。 还有一架重弩的操作手被割断了咽喉,最后一架则落入了徐隐手中。 而徐隐的手中还抓着一柄剑,那是一柄青铜剑,谁也不知道他从哪里拔出来的,就好似凭空出现在了他手中一般。 乌伦娜却像反应过来了一般,对单美仙说道:“你是不是第一次发现他的时候,就看穿了他的身份,所以你才在制住他的穴位后,阻止我继续搜他的身,所以才没有发现他环在腰间的这柄剑?” 单美仙没有反驳。 碧秀心亦有些恍惚。 当下局势已彻底逆转,在有准备的剑神手中,这些伏击毫无意义。 徐隐对祝玉妍激发手中的重弩,祝玉妍神色巨变,她知道这东西的厉害,当即鬼魅般迅速闪过。 五根弩矢射出后,立时分裂出数不清的细小暗器,密集如暴雨梨花!笼罩范围极大! 祝玉妍也只是堪堪避过,而附近的阴癸派弟子躲闪不及,立刻被暗器命中,剧毒见血封喉,当场身死四五人! 更加可怕的是,这些东西发射完后,一枚弹丸跟着飞出,在半空中就直接爆炸,巨大的冲击波甚至连徐隐都感到心头震撼,这已不下于精炼后的黑火药,纯度极高,也不知鲁妙子是怎么制作出来的! 碧秀心拉着文宇周躲到徐隐身后,他们亦是第一次见到火药的威力,都被当场震撼,无人能够发出声音。 徐隐破坏掉手中的重弩,又将最后一架完好的以剑气斩断机关,对祝玉妍说道:“如果我在毫无准备的情况下,被这五件东西先来一下,恐怕徐某亦难幸免于难。” 第八十五章 压制 祝玉妍神情恨恨,“可惜,人算不如天算,没想到你就一直跟在我的队伍中。” 此时,古城废墟之内,沙尘乱舞,古老的遗迹再受摧残, 而场间能够站着的已没有几人。 阴癸派弟子多数已死在徐隐猝然偷袭之下,边不负受伤匪浅,闻彩婷不足一战,单美仙全无战意。 能够与徐隐动手一较高下的,只剩阴癸派宗主祝玉妍。 可如今,祝玉妍深知自己这些年只是修为有所再进,然而武道境界却早已止步不前,实力没有本质上的提升。 她看着胜券在握的徐隐, 却无半分慌乱之色。 “徐隐, 你莫不是以为当下我阴癸派上下性命皆握于你手?” 徐隐输了一道真气进入碧秀心体内,助其打通被阻塞的经脉穴位。 同时回头哂笑道:“祝后难道有信心在单独放对之下,能够胜过徐某?” 祝玉妍忽然倒跃上一处断壁顶端,古城之内,天地元气忽然涌动,气旋于城内各处升起,席卷着黄沙,如同一道道赤黄的巨蛇盘旋而动。 祝玉妍的修为,已足可引动天地元气,更何况这城内似乎立有阵法,祝玉妍借阵法共鸣天地元气,使其修为似乎瞬间巨涨! 纵然其武道境界不被徐隐看在眼中,但绝对的量同样也会引发质变! 这海量的天地元气直压而来,徐隐绝不敢有半分小觑。 他看了眼此前按八阵图方位所布置的那些蛛网状的东西,微微皱眉。 这些应当就是阵法之基! “这就是你的底气?” 祝玉妍居高临下道:“剑神可敢一试?” 徐隐嘿然一笑,空寂无痕剑刺向一处阵基。 这快到极点,也强到极点的一剑, 在刚刚触及阵基时,周边天地元气似乎猛然暴动,仿佛有数十个力场在疯狂撕扯剑气。 明明威力绝伦的一剑,在撞上阵基时,力道就已消散七成,最后三成亦无法对阵基表面的元气壁障造成损害。 徐隐这一剑明明失效了,可他却淡然一笑。 “若祝后力止于此,今日恐怕难以全身而退!” 徐隐言毕,抢先发动进攻的却是祝玉妍,她似乎也看出了不能任由徐隐肆意进攻,否则纵然有精心设立的阵法,也必然要饮恨于此。 她居高临下,仿佛天魔降世,单掌起舞处,空间立时向内塌陷,而四周空气波动,似有蛛网连结,化作一片混沌巨网,凌空压向徐隐。 这一瞬间,徐隐仿佛生起了与天地为敌的错觉,就好像他施展空寂无痕剑时带给对手的错觉一般! 不过不同的是,空寂无痕剑是迫使对方与身周天地环境不统一,从而产生排斥感。 而祝玉妍的天魔大法,却是让徐隐难以借用天地元气,周围的天地元气都是自己的敌人。 一旦妄自使用,则易引狼入室,与自身真气发生冲突,从而陷入内外皆敌的绝境! 这是功法层次上的差距,徐隐虽然练过不死印法,练了道心种魔。 不过他自身的根基依旧是王重阳的先天功和乾坤大挪移。 这两门功法纵然神奇,可在如今这个世界,已有些落后。 平日因徐隐本身剑道修为深厚,有精气神三者加持,所以他人甚至包括他自己并未觉得自身功法有太大问题。 谷虎 可当下面对祝玉妍天魔大法的极限施压,徐隐就明显感觉到自身的不足,他无法跟祝玉妍争夺天地元气! 黑沉沉的天魔力场即将把徐隐淹没,就连祝玉妍那曼妙的身姿,亦仿佛变得如神似魔。 徐隐狭长的双目猛然睁开,两道锐利的剑气随着他眸中透出的精光刺破天地! 已亮出长剑的剑客,脚下从无退路! 黑沉气场中接连闪现数道辉煌之极的剑光,仿佛天光破云,祝玉妍密布的天魔力场瞬间被撕得四分五裂。 最后一道最为璀璨的剑光再闪! 忽听祝玉妍发出一声娇叱,气劲轰然炸响,又烟消云散! 只见徐隐的剑静止在祝玉妍的掌心中,她的掌心已渗出鲜血,却也挡住了徐隐这几乎必杀的一剑! 徐隐面对凝重的看着祝玉妍,“祝后,这就是你最终的后手?” 祝玉妍的手心握住! 徐隐的剑被排斥出去,而后他感觉到身周天地元气尽数往祝玉妍掌心汇聚而去。 徐隐神色剧变,脱口道:“天魔解体?!” 祝玉妍笑道:“我的确不是你的对手,不过若要与你同归于尽,却并非不可能,尤其当下皆在我所设立的阵法之内,天魔解体甚至足可波及整个古城!” 徐隐收剑后退,笑道:“你这一招,徐某无福消受,还是留给石之轩吧!” 说着纵身一退,一手揽住住碧秀心腰肢,一手夹起文羽周,数跃之间就来到驮马旁边,将二人放上两匹驮马,徐隐自己再骑上一匹,而后迅速朝沙漠中离去。 祝玉妍通过天地元气的波动,感知到徐隐三人远去,她这才松下功法,全身疲惫的坐倒在地。 单美仙连忙上前关心。 “娘,可受了伤?” 祝玉妍忽地一耳光扇来,怒道:“你可真对得起我!” 然后极为好强的站起身来,说道:“如今功亏一篑,别无他法,走,先行离开,再从长计议!” 徐隐熟知这整片沙漠,却也走了整整三天才走出来。 三人伪装成寻常牧民,在一处部落得到修整,并买了适合长途跋涉的马。 这一路上,三人也曾聊过接下来要去何处。 碧秀心的任务还未完成,她要等待裴矩那边的结果,好返回师门汇报。 文羽周已厌恶因其身份带来的各种争斗,决定伪装成胡人,一路向西,远离中土。 当两人问到徐隐接下来要去何处时,徐隐却只嘿然一笑,并没有回答。 经过与祝玉妍一战,他知道自身功法层次毕竟还是低了。 而在邪极宗修行的这许多年,破妄明真剑虽有大进,却又没有本质上的突破。 这让他不由自主的想到在战神殿现世前,或可参悟道心种魔大法来获得武学上的突破。 尤其有了历代邪极宗宗主的心得,再加上向雨田的感悟,他认为自己的进展应当会少走许多弯路。 只是他的道心已练到极致,这接下来一步,就是激发魔种,散去道功,凶险异常,又让徐隐犹豫不决。 第八十七章 合作 一夜过去,雨歇风止,云蒸雾绕。 庙内已是一片狼藉。 徐隐嚼着狼腿肉,喝着酒,昨夜发生之事,足以让任何男人回味无穷。 但他身边曾有过数不清的倾城绝色,对女人早已没有了任何神秘感, 尤其是对已经上手过的女人。 所以他对身后正在穿衣的单美仙已没了任何性趣,天涯浪子,从来都是拔屌无情。 单美仙似乎感受到了徐隐的冷漠,她恨恨走到徐隐身前。 “我要杀了你!” 徐隐轻笑道:“你过不了你心里那一关。” “我从来都想不到,你是个如此自私无情的男人。” “昨夜并非是我主动的。”徐隐似笑非笑。 单美仙轻咬嘴唇,越想越气, “你当已知道,那绝非我本意!你根本就是趁人之危!” 徐隐摊开双手,一脸痞气, “古话道:有便宜不占,王八蛋。” 单美仙这才知道眼前这个男人不仅无情,脸皮还极厚,极度无耻,根本配不上剑神这个称谓! 她胸膛起伏半天,说道:“我要你跟我走!” 徐隐靠在倒塌的佛像上,端起酒壶再饮一口,“去哪?阴癸派?” 单美仙想起自己母亲竟然会对自己下药,成全那位让人作呕的师叔,心下早已愤恨不已。 “我已立誓和阴癸派断绝一切关系,从即日起,便要叛出师门,再非阴癸派传人!” 徐隐已经猜到缘由,说道:“看来那药是祝后给你下的,她可真舍得。” 单美仙已不愿再想那件事,说道:“你随不随我走!” 徐隐调笑道:“你我已有夫妻之实, 按照常理,那叫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应当妻随夫意,所以为何我要随你走?” 单美仙生性好强,再次轻咬嘴唇,眼中已有泪珠即将滑落,任何男人见到如此倾城女子委屈含泪的模样,恐怕心都要融化。 可徐隐却抱臂胸前,笑意吟吟,全不吃这套。 浪客从来是自由的,所以他们的心从来不会寄托于一个人身上。 单美仙恨恨跺脚,“你留在西域不会有好下场,现在阴癸派知道你在这里,不久后朝廷、突厥和西域各方势力都会知道。剑神的命总是比较值钱的,尤其已有不少人将你当做眼中钉肉中刺。” “徐某心之所在,何处皆是故乡,纵然仇寇三千欲噬吾骨,吾有一剑,皆可扫之。” 这个男人的确有足够的实力能说得出如此大气的话,也从侧面可以看出,他是绝对不会将心束缚于某一处的,所以单美仙已知道凭自己根本无法将其捆绑下来。 她忽然笑了起来,明媚灿烂,又带着些许狡诈,就仿佛从来没有哭过。 “昨夜于我而言,本是良辰,所以经此一事,我必将怀有身孕。” 徐隐愕然看来,竟会这么巧? 单美仙朝庙外行去,边走边笑道:“十八年后,若你未死,我必会带着我们的孩子来寻你。” 说着,带着得意的轻笑,跨上快马洒然离去。 另外一边,祝玉妍见一夜时间过去,边不负和单美仙竟然都没回来,有些奇怪。 也许单美仙会一时想不开,躲起来生气,但边不负定会回来的。 她心下觉得不妙,立刻派人出去寻找。 不多时,阴癸派的人便在那处破庙找到了边不负的尸体。 谷太 阴癸派弟子大感讶然,不敢破坏现场,连忙将祝玉妍叫了过来。 祝玉妍只从边不负胸膛处的剑痕便瞧出杀他之人是谁,立时有了极为不妙的预感。 边不负之死于她而言并未有多大打击,可一想到自己寄予厚望的传人极有可能失身于那人之手,祝玉妍便感觉自己几欲晕眩。 连忙派遣马贼在各处寻找单美仙和徐隐的身影,可她知道这一切都已来不及…… 徐隐兜兜转转,似漫无目的的闲逛,却又来到了高昌城,这回他没有易容,就以本来面目进城。 他正在酒楼喝酒,可面前已坐下一名不速之客。 宋缺压住徐隐的酒壶,说道:“我从来没想到过,剑神是个如此喜好杯中之物的人。” 徐隐抬头看了眼对面这个堪称完美的男子,笑道:“我的兴趣爱好很广泛,尤其是美人和美酒。” 宋缺道:“我不信,能使出此等剑法的剑客,必然是个诚于剑、极于剑,舍剑之外再无他物的人。” 徐隐赞道:“你说得不错,我胸中可容万物,然而万物再多再繁,也侵占不了我心中一剑之地。” 这句话让宋缺一愣,他仿佛从舍剑之外再无它物的境界之外,又隐隐感觉到另外一种剑道高度。 心有真剑之人,又何须在意红尘纷乱繁杂,正如酒肉穿肠过,佛祖心中留,不刻意求其唯一,却能存其唯一,方为本真。 宋缺不再阻止徐隐喝酒,自己也倒了一杯,痛饮下肚,却觉烈酒烧喉,略感不适。 “喝惯了好酒的人,总无法适应塞外劣酒,所以不必勉强。” 宋缺问道:“此酒既如此低劣,你又为何能饮得怡然自得?” 徐隐道:“饮酒,品的非醇、非清、非香、非浓,只因男人喝酒,喝的就是一个酒中滋味。” 宋缺哂笑道:“酒中滋味除了醇厚绵香、清洌爽口,又能有什么滋味。” “酒的滋味,可以是寂寞,是孤高,是冷傲,是豪迈,也可以是剑,是刀,是拳,是掌!你喝下的酒,品出的又是什么?” 宋缺摇晃着酒杯,看着带着沉淀浊物的劣酒,再次饮下,微微皱眉,闭目深思。 他忽然睁开双眼,眼中泛有些微血色。 “我品到了一股血腥味。” 徐隐笑道:“有趣。” “既品到了血,那么有人就要流血!” “我记得你正在追杀席应,可他似乎依旧活得好好的。” 宋缺道:“我追杀他已浪费了太多时间,也让我兴致缺缺,现在又有了一个新的猎物。” “你想邀请我一起去狩猎?” “你对这个猎物一定很感兴趣。” 徐隐摇晃着酒杯,一口饮下,劣酒烧喉、烫心、滚胃,他却双眉舒展,如饮琼浆,不知感受到了何种酒中滋味。 “他是谁?” “裴矩!” “呵呵……” “他还有一个身份,邪王!” 徐隐眼中闪过精光,看向宋缺,“你已知道?” 第八十八章 密谋邪王 “你已知道?” 这句话听得宋缺微微一愣,显然徐隐比自己更早知道裴矩就是石之轩的事。 “看来我本不用邀请你,你来高昌城,或者就是为了此事。” 徐隐哈哈笑道:“不过有人帮手,那总有把握一些,毕竟不死印法之神奇,就连四大圣僧都无可奈何。” 宋缺目光扫了眼周围, 他确保两人刚才的说话都以气场屏蔽,周围绝对没有人能够听见。 可如此大事,本就不适合大庭广众之下讨论,他这一眼扫视,目含凶光,将暗地里在打量他们二人的宵小骇得心中颤栗,低下脑袋。 “换个地方说话。” 徐隐提起随便买的破铁剑就跟着宋缺一起走了出去。 “裴矩已说服西突厥的达头可汗, 翌日必会与东突厥反目,届时中原、西域、北庭, 将会有一场大战!” 徐隐笑道:“花间派源自古之纵横一派,这舌灿莲花、远交近攻之法,可算家学渊源,虽是效仿汉武故计,然而要能实施得动,中原就必须拥有能够左右时局的绝对实力方可。” 宋缺听徐隐话中明显有称赞大隋国力的意思,虽心下微有不满,却也知道这是事实,否则他宋家又何至于龟缩岭南。 “我的意思是,石之轩已和西突厥会盟,他身旁再不止那些隋庭侍卫,当有不少西突厥善战之士,如要刺杀此人,当不简单。” 徐隐说道:“你还忘了一点,石之轩学贯花间派和补天阁武学,他本身就是个极为高明的刺客,对于各种刺杀手段定然十分熟悉。说不定, 你知道他的身份, 并叫上我一同狩猎,就已在他的计划当中。” 宋缺悚然一惊,想到自己得知裴矩真实身份的过程实在有些巧合,细细回想起来,这的确像是石之轩故意漏出的破绽。 “论起阴谋诡计,宋某的确不如此獠。” 徐隐笑道:“既然明知是陷阱,正常人都是主动跳开,可我却觉得,这实在是个万分巧妙的机会,就看怎么把握了。” “你想怎么做?” “你觉得石之轩布置下这个陷阱,是准备如何对付你?” 宋缺道:“哼,根本不需要太过复杂,只要宋某被迫陷入万军围攻之中,纵然宋某自认武功不弱于四大宗师,也必将饮恨于此。” “你都能想得到,石之轩当然也能。如果是凭军队伏击,那宋兄弟又非鲁莽无智之辈,怎会轻易上当?” 宋缺思考半天,最终问道:“你打算怎么办?” 徐隐说道:“你跟石之轩这个阴谋大师玩阴谋,当然不可能玩得过对方。所以不必使用阴谋。” 宋缺洗耳恭听。 “以你镇南公的身份,亲自前往帐中拜会扮成裴矩的石之轩,他有道理拒绝你吗?” “他无法拒绝。” “那么不论他身处何处,我们二人自然可以没有任何阻拦的上门拜访,而且他还不得不见。” 谷源 宋缺双目一亮,笑道:“任凭石之轩诡计多端,一定想不到我们会光明正大的前往见面,而且是以他最难拒绝的方式。” “见面后不用客气,直接动手,十招以内取不了他性命,就立刻逃走。” “听起来像是丧家之犬。” 徐隐笑道:“万军之中行刺杀之事,无论成功与否,若能全身而退,就没人敢嘲笑这样的刺客。” 宋缺正色道:“不错!万一不能刺杀成功,你我二人若能逃出万军围捕,也足可笑傲江湖!” 二人相视一笑,却忽然闻到箫音自左近响起。 这股箫音短促,但二人神色一变,皆已知晓是谁。 碧秀心不知何时,已玉立二人身前十尺之处。 “若非秀心一直注意城中情况,否则还听不到你们二人居然在商量如此大胆的事。” 她目光看似淡漠,实含笑意,嘴角微翘,却又似笑非笑,瞧得徐隐跟宋缺二人一时头皮发麻,不知她的态度如何,毕竟慈航静斋派她出来是保护裴矩的,而他们二人商量的正是要刺杀裴矩。 徐隐无奈道:“秀心姑娘既然都听见了,当已知道裴矩究竟是何人,闲话休说,不如划下道来,到底想要如何吧。” 碧秀心歪着头道:“裴矩当真是石之轩?” 宋缺道:“千真万确,宋某向来不屑说谎。” 碧秀心终于笑道:“那为何不让秀心与你们同去?” 二人同感愕然,对视一眼,徐隐忍不住说道:“这等万军从中取敌将首级之事,当然只有我和宋缺这样的莽夫才能为之。 秀心姑娘这等仙子,岂能做此脏了双手又风险巨大的事。我看,不如在外面帮我们看好马儿,做好接应就已能帮上大忙。” 宋缺看了眼徐隐,心知徐隐的真实想法当然不是如此。 碧秀心虽是慈航静斋当代最出色的传人,不过比起修为而言,与自己、徐隐、石之轩三人相差颇有一段距离。 真要参与刺杀,不仅可能帮不上忙,还极有可能被石之轩视为破绽,令二人天衣无缝的刀剑配合出现最大的弱点。 若是宋缺来说,他一定毫不客气的指出这一点,实话当然就很难听了,怎么都不会像徐隐说得这般委婉动听。 碧秀心并非无知之人,巧笑倩兮道:“徐大侠始终都这么擅长讨姑娘的欢心,秀心难道不知我若参与,必会使功败垂成。” 徐隐哈哈道:“姑娘说笑了,有姑娘参与,哪怕只在旁边奏箫助威,都能平白令在下武功倍增,定能打得石之轩哭爹喊娘,只恨爹妈少生了双腿,怎会使我们功败垂成。” 碧秀心被逗得笑出声来,掩嘴道:“什么时候徐大侠能说话正经一些呢?好了,就跟你说的那样,我会在外面接应你们,相信两位的武功,一定能从万军之中全身而退。” 宋缺道:“我虽与隋军大战过十场,十战皆胜,但绝非不知沙场之上兵凶战危的可怕,此战虽难,但亦是磨砺自身刀道的最佳时机,定会好好珍惜!” 徐隐道:“万军虽众,若忽遭突袭,失去组织和策划,不过一群乌合之众,未必可怕,此事徐某已有计划。” 第八十九章 入营 看最快更新无错小说,请记住 https://www.dafengdagengren.com!章节内容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九十章 刺杀 然而宋缺攻势虽受幻术所阻,然而还有一人,却始终无人阻挡。 徐隐腰间的剑在这瞬间出鞘,同时画面如同被抽掉无数帧,剑光立时闪亮得宛如夜空中的流星,直指刚刚完成闪避动作的石之轩。 看起来石之轩再不可能躲开这必杀的一剑! 只是这个时候的石之轩,眼神中除了看到徐隐后的惊讶, 却并无濒死的焦急之意。 空寂无痕剑凌厉无双,刹那间便已贯穿石之轩的胸膛! 这本就是必杀的一剑! 徐隐一剑命中,却并无欣喜之意,反倒凝聚神识,双目精光再闪,眼前幻象立时崩散。 石之轩的确被刺中了,不过在那瞬间他却以金蝉脱壳之法加上提前施展的幻术, 蒙蔽了徐隐六识。 令他这一剑命中了石之轩的衣衫却并未追击下去,从而逃得一命。 此时两招已过, 汗帐内外骚动阵阵,无数脚步声与衣袂破空声迅速传来。 达头可汗周边的高手终于反应过来,若是他们立即出手,恐怕徐隐跟宋缺连第三招的机会都没有。 然而这些高手全部隶属于达头可汗,他们要如何行动,还得获得可汗的认同。 就在达头可汗于汗帐内皱眉思索时,宋缺和徐隐再度攻出了第三招与第四招! 天问第七刀:天式纵横,阳离爰死 破妄明真剑! 面对当世堪称绝杀的两式刀剑,石之轩双目变得极为幽深。 面对两式,退则必死! 这不仅是武学修为上的直接碰撞,更是精神意志上的较量。 行动上的退缩,必定牵连到意志上的收缩,如此精气神三方面必将全面失守,所以强者争锋,退则必死! 同样身为当世顶级武学宗师的石之轩,不可能不明白这个道理,然而他还是出乎武道常理的选择了退避三舍! 幻魔身法配合不死印法,让他在任何一场逃亡中都能得心应手。 然而如今刀势剑锋宛如跗骨之蛆, 不仅威压其肉体,更是蚕食其精神。 不死印法再是神奇,他又能退得几许? 达头可汗汗帐上所悬的巨大狼首,此时受气劲波及,碎得四分五裂,惨不堪言。 营帐亦被三股气劲摧残,四散崩碎。 石之轩身带幻影,已退入汗帐之内,背向达头可汗而冲。 徐隐与宋缺跟随气机锁定之处,刀剑余势从容,似不达目的绝不罢休! 眼见石之轩必然要被斩杀于此,那些等待达头可汗旨意的高手们,此时仿佛心有灵犀,全部动了起来! 他们不能不动,这等层次的搏杀,纵然达头可汗本身武力超群,同样也会被气劲余波所伤,甚至身死当场。 所以他们为了可汗性命安危,必须得动, 也必须救下石之轩! 刹那间, 账内弓箭、暗器、飞矛、拳掌罡气、刀光剑影交叠而来,在达头可汗身前布置下一片片生命禁区。 徐隐与宋缺的刀剑之势再强,面对无尽杀伐气机,亦被寸寸所阻。 刀剑突破万难,来到石之轩面前,攻破其护体真气,在其咽喉、肩臂留下两道血痕。 谷盛 强弩以末,力止于此。 石之轩从未如此狼狈的向后跌倒而去,他的眼神中首次出现面对死神一般的惊惧之意。 然而等他感受到地面坚硬的触感时,那股惊惧立时变成了惊喜。 如果此时有第五招,他必定身死于此,不死印法也休想救他。 可惜……他违反武学常理,退入汗帐之举,牵动了局势变化,无数高手冲入帐内,各使杀招攻向徐宋二人。 他们再无机会攻出第五招,这比他们预料的最坏的局势还要更坏! 当然,因为面对的是邪王,邪王能活到今天,自非寻常之辈。 汗帐之内,刀光剑影纵横来去,血光惨叫连声响起。 然而却似有道屏障挡在徐宋二人身前五步之地,将汗王与石之轩隔绝于外,更迫使他二人不得不转身杀出汗帐。 徐隐挥剑,当面并派冲来的数十名长矛手,长矛折断,咽喉飙血,当场身亡。 “时机已失,只得速退。” 宋缺回头看了眼坐起身来止血的石之轩,大感遗憾,刀势起舞,再斩十人。 两人就这般相互掩护着朝马厩所在奔去。 要想在突厥骑兵下顺利逃脱,抢马是必不可少的。 两名高手行动迅捷,武力超群,在营帐马厩处守军未及反应时,便已抢到战马。 徐隐还夺了张硬弓与两壶弓箭,二人纵马立时向外猛突。 闯过营门后不久,后面立时烟尘阵阵,无数马蹄声奔腾而来,似不将二人碎尸万段便绝不罢休。 而当面,更有数不清的在外巡逻的游骑前来阻挡。 宋缺驰马在前开路,敢有人阻挡,必死于其狠戾刀芒之下。 当然,以硬碰硬的刀法强闯,即便以宋缺之能,身上也多处挂彩。 这非他武功不济,而是面对密集攻势,周身守护再是严密,也必有破绽被侵,不得不选择以身体何处喂敌刀枪以护住自身其他要害。 处于宋缺身后的徐隐,前方的压力基本被宋缺分担,因此他多数时候向后张弓左右驰射,箭无虚发,扬手必中,令追兵心存忌惮不敢过于逼近。 这令他们二人不至于同时应对前后夹击。 二人冲出围堵,再急速奔行十里,胯下战马已然口吐白沫,体力透支,前蹄一软,徐隐跟宋缺不得不飞身下马。 后方追兵见状,立刻放开马力追近。 忽然一阵箫音奏鸣,前方的山坡上,碧秀心侧骑马背,背阳而立,她的身旁有两匹健硕且体力充沛的骏马…… 一路逃出三十里,进入山间树林,纵然西突厥骑兵众多,也不可能在马力大损后追上三人。 宋缺此时脱去上衣,浸泡在冰冷的山泉中清洗伤口,同时也是在磨砺自身毅力。 碧秀心说道:“此番刺杀失败,下回石之轩恐怕已有防备,再加上西突厥这边也会视你们为敌,恐怕再没有机会,两位接下来打算如何?” 这次刺杀石之轩,徐隐本就打着碰运气的想法,成了固然完美,败了也无足轻重。 他洒然一笑,“还能去哪,先回中原再说,西域苦寒,怎及中土繁华,不说其他,定要好生享受一番,再论其他。” 宋缺摇了摇头,“杨坚若得知我刺杀他的使臣,恐怕更加敌视我宋家,此番返回岭南,要做好准备。” 第九十一章 围杀 “哈哈哈,镇南公不必担心回去以后如何了。” 石之轩的声音忽然出现于众人耳旁,树林中传来阵阵衣袂破空声。 三人转头望去,不多时,周围林地、树梢、山石已围满了身穿异族服饰的高手,林林总总不下四十余人。 徐隐微微皱眉,暗道石之轩果非易与之辈, 自己遭受几乎生死一线的刺杀,险死还生,居然立刻就能敏锐发现己方所在,并立刻实施反击,实是自己生平所遇最强劲敌。 想着,他又观察周围, 方才在汗帐之内一番大战,所遇西突厥高手虽然众多,不过却无一人是当下出现之人,这些人很有可能直属石之轩手下! 依旧作裴矩装扮的石之轩轻摇折扇,神态悠然的从树后步出。 他肩膀和脖颈处有两道伤痕,此时已止住了血,因是皮外伤,对他全无影响。 石之轩看着徐隐微微皱眉的样子,轻笑道:“石某布局中原域外,自不可能一直孤身一人,魔门和西域之内有志同道合者,皆以石某为盟主。” 说着他转过身,看向周围下属,神态张狂的笑道:“试问当今天,哪个英雄豪杰不想颠覆突厥与大隋,成就万古未有之大业?!” “愿奉盟主尊令,共成霸业!”周围这些实力堪称一流甚至不少已是先天的高手纷纷虔诚祝祷,神态狂热。 花间派行纵横之术,自有其蛊惑人心的能力,石之轩将之充分应用,以这将近二十年时间建立独属于自己的势力, 绝非难事。 宋缺从寒潭中站起身来,摸过佩刀,他身上的伤口极多,虽都是皮外伤,可在逃亡过程中失血过多。 虽是当今堪称宗师的强者,但身为肉体凡胎,即便内功深厚,也无法消除气血贫弱带来的虚弱感。 宋缺道:“我很好奇,你既然能追索到我们所在,为何没有带领西突厥人马前来围剿,难道以为凭这些乌合之众就能拿下我们三人?” 石之轩神态潇洒的摇晃着折扇,说道:“达头可汗虽已结盟,却非值得信任之辈,更何况你们以为石某带来的这些人,真的很弱?” 说着,他瞧向碧秀心,眼神变得十分柔和。 “秀心, 你仍要与我为敌吗?” 碧秀心长叹道:“石大哥,徐大侠与宋大侠刺杀你的事,我亦是同谋, 你不必手下留情。” 石之轩忽然有些心痛的感觉,在情感方面他作为花间浪子,何曾受过如此挫折。 “我一直以为你能理解我的理念,故而当年正道中人皆以我为敌,你却愿意与我相处,如今为何与他们一般,想致石某于死地?!” 碧秀心摇头道:“当年你的想法虽叛逆于静斋和佛道两门正道思想,可依旧是重视天下苍生,为邪不为恶。 秀心一项认为各派思想,当兼容并蓄,纵然有所矛盾,亦应当求同存异,不该因门户之见,便决生死。” 石之轩点头道:“这本是石某欣赏秀心为人之处,秀心堪称女中君子,天下群芳争艳,又有何人可及卿。” 碧秀心微微低头,说道:“可昔日,你为一己野心,意图刺杀杨坚,延续天下纷乱,如今又布局朝堂内外,妄图颠覆得之不易的盛世,又置天下苍生百姓于何辜? 秀心无法认同你为一己私念,动辄引发纷乱,视苍生性命如刍狗一般的冷漠无情,所以今日,愿站在对面,与你为敌!” 谷窉 石之轩忍下心痛,眼神逐渐变得冷酷无情,冷哼道:“自古成霸业,何惜小节?若能成就石某所愿之世,以天下为棋盘,以苍生为棋子,却又如何?!” 这时徐隐抱剑轻笑,“有人以为自己是棋手,与局外俯视苍生,岂不知,天地之中,人人皆为棋子,一举一动,岂能自主?” 石之轩的目光转移到徐隐身上,自他数十年前第一次与徐隐相遇,二者与理念上颇有惺惺相惜之处,自以为可成友人。 然而又因各自目的不同,相互利用,一步步走向今日敌对。 当今天下,石之轩可视众人为蝼蚁,只有徐隐,却是他没有把握能够对付的对手。 这个人好像没有任何弱点,而且智计卓绝,似能看穿一切阴谋诡计,若非无意争霸天下,否则定是个极度难缠的对手。 当然,即便他专心武道,却也已经是自身道路上最难对付的强敌,可今日他已布下后手,必定要取其性命。 “说起徐兄弟,你是石某最觉可惜的一个友人,也是石某最觉难缠的一个对手。” 徐隐说道:“石兄与某,又何尝不是如此。” 石之轩惆怅道:“既然如此,不如今日彻底做个了断。” “求之不得。” 石壁之上,有两名天生神力的恶汉,手持巨锤自半空砸下,正处徐隐与宋缺中间。 这第一招,就是要将当今刀剑无双的两大宗师彻底分隔开来,好逐步击破! 这两名恶汉皆身着双层重甲,手中巨锤重达百余斤,配合自由下落的势头,纵然徐隐和宋缺刀剑无双,也绝不敢正面相搏。 若在平时,两个人只要让开对方第一波攻势,绝对能在对方起身前斩去其首级。 然而当下围攻之人众多,单人露出的破绽,自可由其他同伴弥补上。 徐隐跟宋缺刚刚让开,侧方便有链子枪、飞刀暗器、利剑大刀围攻而上。 且出手之人,皆以先天高手为主,次一级强者为辅,相互配合,天衣无缝,暗成阵法。 此为石之轩亲自布下的杀阵,威力自然非同小可。 宋缺气血虚弱,纵然刀势精妙,也仅可自保,回手反击颇为困难。 徐隐神气充沛,一边闪躲格挡,犹有反击之能,同时还对碧秀心说道:“秀心姑娘,去助宋缺。” 碧秀心心思灵巧,观察敏锐,不用徐隐多做解释,迅速支援宋缺,以帮助宋缺恢复均势。 徐隐一敌二十,逐步向林中而退,希望借助复杂的地势破除对方这套精妙的阵法。 然而石之轩游走于外,他从不主动进攻,以不死印法施展幻术进行反复骚扰,令徐隐屡屡错判方位,没有办法退入林中,陷入到被围攻的不利境地中。 解释一下 看最快更新无错小说,请记住 https://www.dafengdagengren.com!章节内容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九十二章 极剑 徐隐看到石之轩注意力始终放在自己身上,对于宋缺和碧秀心那边,只任由下属围攻,浑不在意,终于知道石之轩此行主要目标却是自己。 “石兄对徐某可真是盛意拳拳!” “剑神之名,谁不忌惮,徐兄弟若是饮恨于此, 也当可含笑九泉。” 徐隐不再废话,凝神于外,引动身周天地元气,此行若是不发挥全部实力,恐怕当真难以生离此地。 他将手中的铁剑掷出,共鸣天地元气使其化作飞剑, 以意念操控,于五丈以内任意起伏击刺。 剑势快捷凌厉,一旦被格挡, 又会迅速弹向下一处,于人群中纵横来去,疾影重重,仿佛剑仙御剑,百步杀人。 同时他又抽出另一把青铜剑,趁着飞剑乱敌之机,肆意施展生平得意剑法,于内外远近游走杀戮。 这等战法,围攻徐隐的强者闻所未闻见所未见,仿佛他一人化作两人,且使剑法如同弈棋,步步抢占先机。 不多时,便有三名防守不够严密之人毙命当场。 奇招一出,围攻的二十人便仿佛变成了徐隐剑下所操控的棋子,瞬间陷入劣势。 石之轩站在外围,微微皱眉, 折扇摇动更急。 这模仿自傅采林的奕剑术虽然精妙,却只能控制棋盘之内的对手。 当下石之轩却处于棋盘以外,所以他可从容窥视棋盘之中的奥妙。 只见他轻轻一笑,“赤松、金瑶走艮位分攻上下,何洋、穆托走乾位截其飞剑,张策、巴托立巽位守而不攻……” 石之轩预见的是三招之后的状态,所以口述出来,再由下属执行,却是正好到位。 这仿佛弈棋中的料敌先机,封锁对手棋路,令徐隐原本步步领先的攻势顿时烟消云散。 他暗暗心惊,因为按照石之轩口述的战法,执行过程中会有诸多险境,正常人会因这种惊险而犹豫不决,从而错失抢占良位的先机再陷困局。 然而这些人似乎对石之轩都有种死心塌地的信任,哪怕徐隐利剑加之眼前,也能目不斜视的抢占该抢占的方位。 其中甚至有多人在执行过程中命丧徐隐剑下,却也依旧不打折扣的将石之轩的口令执行到位,令徐隐奕剑之法彻底失效。 更麻烦的是,石之轩不仅仅只是在棋外空口指挥,他亦随时共鸣天地元气, 令徐隐控制的飞剑屡屡遭受干扰, 威胁大幅下降,最后只能凭借手中青铜古剑作战。 眼见徐隐再度陷入被围攻的不利境地,石之轩笑道:“为何没见徐兄弟的天外飞仙、空寂无痕剑、破妄明真剑?你若使出这三种剑法,恐怕围攻之阵当即立破。” 徐隐仗着自身剑法奥义,依旧能够保持均势。 他笑道:“徐某这三式剑意皆为绝剑,石兄再是知晓不过,三剑纵然足可破敌,可却也给石兄千载难逢的机会,不是吗?” 石之轩叹气道:“公平而战,石某却非徐兄弟对手,可成大事者,向来不拘小节,徐兄弟以为然否?” “太以为然了!” 一剑西来,天外飞仙! 辉煌而耀眼之极的剑光,忽然贯穿两人,刺到了石之轩身前。 石之轩睁大双眼,明知这一剑是绝剑,绝剑之后必有破绽,而当绝剑临身,他却再也抓不住这最后的破绽! 谷軛 他收扇迎着徐隐的天外飞仙直刺过去,折扇崩碎,石之轩倒飞出去十余步,撞到一颗大树方才停止。 徐隐绝剑施展完毕,天地元气忽然共聚其身体之内,使其力尽的瞬间再生新力。 身周自然忽然充满空虚寂静之意,似天地万物都欲将石之轩排除其外。 空寂无痕剑遥刺而出,剑气聚为气柱,再指石之轩而去! 石之轩没有料到这将近二十年未见,徐隐的剑道已高明到可迅速弥补绝剑施展后的空挡时期。 此时的他施展浑身解数,手中结印,再拼徐隐一剑! 但这一剑却遗憾得无法使尽全力,因为有两名先天高手意识到剑中的恐怖,忽然自侧边而入,以毕生修为阻挡,被贯穿而过。 虽然如此,却也耗去了剑中六成威力,使石之轩绰绰有余的以不死印法正面抵挡下来,然而他身后的大树却被震塌。 这一剑再尽,徐隐是真的陷入到油尽灯枯的境地,身周天地元气都被抽取一空,似乎再无力可用。 他的剑垂下地来,周围感到惊惧的围攻者立时反应过来这是最好的机会,纷纷一拥而上。 石之轩双目睁大,看着这一切,想要出声阻止,却晚了一步。 使到绝地的空寂无痕剑,将周围一切都变成了彻底的虚无与死寂,正是下一道剑意触动的开关。 看似剑以死,实则死的极致就是活,本该死去的剑,忽然活过来了! 它在震颤,它在渴望,它在欢呼,它想饮血! 剑光环绕身周,猛的扩散开去,无尽的剑芒闪烁,剑啸狂呼! 鲜血洒透重林,所有的围攻者在同一瞬间咽喉中剑,纷纷后仰倒地! 这就是石之轩见过的当世第一剑,也是他认为最接近天道的一剑! 哪怕明知这一剑后徐隐必将再无可战之力,他依旧愣在原地不敢动手,只因徐隐虽看似力尽,可他手中的青铜古剑却依旧在震颤。 剑如果能够控制人,又何用在意人是否还有余力? 徐隐喘着粗气,在用一切力量控制手中的剑,收束它饮血后的亢奋。 剑入魔,人不可入魔! 在徐隐和剑和石之轩僵持的时候,另外一边,宋缺配合碧秀心作战,原本处于均势。 然而这些围攻的高手并没有受到石之轩指挥,在碧秀心剑心通明的观察下,最终发现他们阵法中的破绽。 再加上越是濒死,实力爆发越是可怕的宋缺帮助下,同样斩尽了这二十余人,只是宋缺和碧秀心也都受伤匪浅。 现场的变化,让石之轩察觉到了不对。 这一战几乎将他二十年的积累损耗一空,若是再拿不下一点战果,他石之轩就可说大败亏输,会有很长时间无法恢复元气。 他看着徐隐,终于下定决心,要赌这最后一场! 第九十三章 李代桃僵 石之轩凭借幻魔身法,拉出道道虚幻魔影,瞬间欺近徐隐身前。 徐隐手中震颤的剑自行激发,自下而上,撩斩石之轩当面。 剑藏魔性,剑锋未至,森寒死意几乎要将石之轩全身经脉冻结。 多次见识过破妄明真剑的石之轩自然早有准备, 体内生死二气接连转换,镇压下这股可怕剑意,而后身形如化轻烟,缥缈虚幻。 他的掌势被剑锋斩中,然而如无形之物,先是出现水波纹一般的荡漾, 再直接穿透剑势, 击向徐隐胸膛。 石之轩似乎赌对了! 徐隐的破妄明真剑爆发后,纵然以剑中魔性足以对付一般先天高手, 但是他本身气虚力弱,只如待宰羔羊,一旦破入剑势,几同砧板上的鱼肉! 就在此生死一线,徐隐嘴角微翘,乾坤大挪移第九层心法开始模仿石之轩的不死印法,化死为生! 他同样可以将剑上所藏死之剑意化为生之剑意,丹田之内真气迅速抽取源自五脏六腑中潜藏的生命气息,刹那间就凝入左手剑指之上! 剑指点中石之轩蓄势而来的一掌! 剑气自其手掌中穿入,毁去其一只手掌,再沿手臂经络向上穿行,自肩部穿透炸裂。 石之轩发出一声惨叫,身形倒退而去,徐隐挥剑跟上,顺势撩剑,石之轩咽喉当即出现一道血痕。 一代邪王终于命丧于此?! 这一指一剑, 已让徐隐彻底透支,他撑剑在地,心中殊无半分高兴,反而升起一丝不对。 正当此时,只听身后与身侧同时传来急速的衣袂破空声。 徐隐不及反应,背后的一具本以被斩杀的尸体忽然跳起,将积势已久的拳头猛击其背心。 而侧方一道娇小的身躯恰到时机的出现在了徐隐身后,气劲爆鸣,那道娇小的身躯倒飞而回。 徐隐已注意到她便是碧秀心,继而便听到宋缺的怒吼,显然天刀已向身后之人斩去。 那人对宋缺的天刀颇为忌惮,明知宋缺此时状态不佳,却也不愿正面相争,连连后退。 “石之轩!你心机好深!” 徐隐搂住碧秀心,回头望去,只见宋缺持刀与十步之外的一名黑衣人相对而立,那人脸上的人皮面具方才被宋缺斩破,露出真容,却是石之轩本人! 徐隐大惊,回头看向方才被自己所杀之人,那人依旧是裴矩的面容装扮, 他尝试撕下脸上的人皮面具, 却发现他根本就没带人皮面具! 死去的这人……是真正的裴矩,而非石之轩! 真正的石之轩仰天大笑,说道:“河东裴氏身为五姓七望之一,裴矩作为嫡系子弟,又岂是石某那么好伪装的? 更何况,裴矩师从纵横,与我花间派渊源颇深,亦赞同石某理念,故而我传其不死印法,又常与之互换身份行事。 也不怪你们直到现在依旧没有分出真假,得此惨败,只能说石某技高一筹,你们不亏!” 宋缺怒道:“宋某刀锋未钝,生死胜败,犹未足料!” 石之轩冷笑着瞥了宋缺一眼,说道:“天刀若是状态完好,石某亦只能避你锋芒,可惜,如今你力战两场,气血亏损,体力耗尽,又有什么资格与我一战?” 谷庱 徐隐扶着碧秀心的身体,只见她又吐出一口血。 方才为阻石之轩,碧秀心也是仓促出手,气未用足,便硬接石之轩全力一击,当下受魔功侵体,徐隐已感知到她心脉大损,即将枯竭。 “秀心姑娘,何故为我这样一个浪子拼命?” 碧秀心躺在徐隐怀中,虚弱的笑道:“秀心未曾想过那么多,直到现在也不知道。” 徐隐沉默,一手握住青铜古剑,一手抱住碧秀心即将香消玉殒的身躯,心间却是一阵悸动。 他说道:“徐某从不欠人情,有恩必偿,有仇必报,秀心姑娘,你且稍等我一下。” 说着,他的精神意念沟通手中古剑。 “以我当前状态,彻底放开,你可能再使破妄明真剑?” 古剑一阵震颤,回应道:“剑本未死,剑势未消,可再出一击。” 徐隐心下点头,“足矣。” 他抱着碧秀心忽然跃起,身如鬼魅般贴地滑行,手中古剑直指石之轩,仿佛拖着徐隐杀向敌手! 石之轩大吃一惊,他怎都没有想到徐隐回气会如此之快,三势剑意尽出,居然还未油尽灯枯! 但是当下,面对积蓄滔天怒意、灭顶杀意而来的破妄明真剑,他只能遵循武学常理,正面应战,绝不敢退后半步! 徐隐手中古剑剑势再度催发,剑锋所指空间竟然荡漾出一阵波纹,那不是气浪,而是空间被撕裂前的征兆! 他这一剑全势而出,竟有昔日向雨田破碎虚空的奥妙! 旁观的宋缺瞧得目瞪口呆,从未想过徐隐的武功竟然已如此接近破碎虚空! 石之轩睁大双眼,他算无遗策,可如今对徐隐实力的预估依旧出现了错误,但是当下已无路可退。 剑锋魔影撞到一块,空间果然撕裂出了一道细微的口子,但迅速又弥合回去。 石之轩于半空吐出大口鲜血,脸色变得苍白如纸,却是借势施展幻魔身法迅速远离。 这一战,若非徐隐气竭,只方才一击,他就已经毙命,能捡回一条命,只能说万分幸运。 从此以后,石之轩对徐隐的忌惮已达极点,若无绝对把握,他再不敢轻易对徐隐暗中谋算。 徐隐击退石之轩后,剑中所藏之力终于耗散,寂静如死。 他抱着碧秀心落到一块干净的石头上,一边从怀中取出三枚瓷瓶,一边对宋缺说道:“还请宋兄弟护法。” 宋缺接过徐隐扔来的瓷瓶,什么也没说,揭开后,吞服下其中的丹药,只觉一股热力在丹田中迅速升起,似能在短时间内迅速补充身体所耗。 他来到徐隐附近,看着双目紧闭的碧秀心,心中一痛,问道:“秀心如何了?” 徐隐吞服下手中瓷瓶内的丹药,宋缺以为和自己所服一样,其实这是透支自身生命潜能,短时间内迅速补足真气的药物,若非关键时候,徐隐绝不会轻易使用。 同时也给碧秀心服下一粒丹药,那是固本培元的药,这本对将死之人并无效用。 第九十四章 重塑 徐隐说道:“就算阎王爷要收他,也得经过我的同意。她心脉将毁,我以我之道心,换其心脉完好如初。” 宋缺大惊,心脉将毁,这本就神仙难救,徐隐真有把握可救这样的伤势? 更何况以道心换其心脉完好如初, 这更是闻所未闻。 徐隐扶正碧秀心,与其面向对坐,双手扣住她的天灵盖,拇指顶住她的太阳穴,一股真气透入碧秀心百会与太阳穴中。 这等疗伤方式,有违武道与医道常理,可旁观的宋缺除了担心, 却并无办法,只能一边恢复体力, 一边持刀游走四方,为他们二人护法。 这一瞬间,徐隐一身修为猛的灌入碧秀心体内,更撬开了她封闭的精神识海。 向雨田曾在破碎虚空前与徐隐有过精神沟通。徐隐自那以后,多番领悟其中奥妙,已得其中七分神韵,故而当下可以破开碧秀心识海,进入她的精神世界。 碧秀心濒死时虽有遗憾,然而她道心却十分平静,安静的接受了一切。 所以徐隐进来时,并没有遇到精神识海当中恐怖的风暴,而是一片澄澈平静的湖面。 他降落于这片湖面之上,忽然间原本古井不波的碧湖生起道道涟漪,碧秀心本身的精神化身出现于碧湖中心。 她诧异的看着徐隐,说道:“这里即将随秀心死去而彻底湮灭,徐大侠何故犯险来此?” 徐隐却似登徒子一般, 轻轻撩起她额间刘海,笑道:“我不来此, 又如何保你性命无忧。” 碧秀心对徐隐的调戏并无任何反感,双颊绯红,微微低头。 “秀心历练红尘,磨砺剑心,本不该动此凡心。如此也好,浮云生死,随风而逝,徐大哥已明白秀心心意,如此足矣,还是不必费此心力施救,秀心不想牵连徐大哥。” 徐隐忽然紧紧搂住她的双肩,神色郑重道:“我为人虽轻浮无形,但说过的话,向来少有不算数的,说过要救你,就绝不会任凭阎王爷带你走。 不管你心意如何,我终归欠了你一条命,这条命,值得用我毕生修为来换。” 碧秀心似乎察觉到了什么, 纵然在精神识海之中, 她还是能够感觉到阵阵充满生机的真力正涌入她的身体里面,使她原本即将衰败的躯体再次换发活力。 她急道:“徐大哥,快停下,这是无功之举,秀心心脉已碎,纵然身体一时恢复生机,然终归难逃一死。” 徐隐抵住她的额头,轻笑道:“这只是第一步,还有第二步,我以我的道心,重塑你的道心,再以此道心,重塑你的心脉。” “道心和心脉非是一回事!” “有些时候,却又是一回事,尤其是当武功练到我这般境界的时候,心脉破碎只要道心仍存,却也未必会死。” 说着,徐隐的精神化身变得越发虚幻,似化作道道星空粒子,汇聚入碧秀心的精神化身里面。 这等变化,让碧秀心不知所措,连番劝阻。 “好了,听话,还差最后一步,就能以我的道心重塑你心了。” 徐隐的身躯变得如梦似幻,似将湮灭。 而碧秀心的身躯却越发凝实,在这股坚韧之极的精神意志相助下,身体内吸纳的生命能量居然正被引导着重塑她的心脉! 碧秀心只觉这是奇迹,心下感动无以复加,问道:“徐大哥,你将修为与道心都给了我,你会怎样?” 谷踵 徐隐无所谓的笑道:“以前我曾说纵然仇寇三千,皆可一剑扫之,今后恐怕就要依托你们静斋门下,苟且偷生了。” 只此一言,碧秀心就知道徐隐此番牺牲极大,一身修为可能尽失,从一代剑神变成一介凡人。 这对任何武道巅峰的宗师而言,都是巨大无比的打击。 她没有料到徐隐竟然还能如此没心没肺的笑着说出这些,一时间居然不知如何回应。 徐隐身躯一阵明灭,忽然消失,化作星点,彻底融入碧秀心精神化身之内。 在徐隐消失的瞬间,她的识海内不再平静无波,而是瞬间激荡,久久难以平静。 徐隐再次苏醒过来的时候,发现已身处一处干净的洞穴,地上还被扑了干草,洞口处正坐着宋缺和碧秀心。 二人都注意到徐隐苏醒过来,宋缺看着徐隐的神态复杂难言,碧秀心双目一亮,连忙小跑过来。 “徐大哥,感觉好些吗?” 徐隐丹田之内无半分内力,只觉身体竟有些沉重。 以往先天真气在体内往复运转不休,所以行动轻盈,仿如登仙。 而今修为不在,自是肉体凡胎一具,复归寻常,所以稍有不适。 可这些,都在徐隐预料之内。 他坐起来笑道:“千古艰难惟一死,你看,只要没死,还能动弹,就已经非常幸运。” 宋缺将青铜古剑交到他的手上,叹了口气,说道:“看来日后是没机会与你切磋了。” 徐隐笑道:“你如果不用内力,那我们还能打一打。” 宋缺摇头道:“只拼招式精巧又有何意义,你应该知道,武功练到我们这样的境界,就不再是武学技巧上的比拼,而是精气神三者之间的较量。 你修为皆无,没有先天真气,又如何将精神意志的力量融入其间。” 徐隐道:“内力没了,可以再练,只要活着,一切皆有可能。” 二人见徐隐是真的乐观,绝无半点由巅峰跌落凡尘的痛苦自怨,都微微松了口气。 尤其是碧秀心,她接受了徐隐的修为,不仅武功大进,,道心更胜从前,剑道境界再有提升,已超过她的师姐梵清慧,可称静斋第一人。 不过她并没有多么高兴,只因她不想因为这一身馈赠,累得徐隐再难振作。 碧秀心道:“徐大哥,等你身体再有恢复,找个时间,我便将我一身修为回传给你。” 徐隐摇头道:“即便如此,我也回不到往日的巅峰,况且传功过程中难免有大量损耗,于你我而言皆非好事。” 说着,徐隐握住碧秀心的柔荑,说道:“再者说我的武功学贯正邪,往后自有方法恢复。 虽说时间会久点,不过若是投靠你们慈航静斋,你们总不会因我是一个大男人而见死不救吧。” 第九十五章 道心种魔 碧秀心此时全没有被占便宜的感觉,任凭双手被徐隐握住,笑道:“师姐已成掌门,像徐大哥这样的大侠,我们静斋又怎会拒之门外,只是静斋内生活清苦,食斋茹素, 粗茶淡饭,就怕徐大哥过不惯。” 徐隐愁眉苦脸道:“我好酒好肉还好色,佛门清苦日子短时间或者可以,时间久了怕是熬出病来,除非……” 碧秀心睁着明亮的眼睛看着徐隐,问道:“除非怎样?” 徐隐坏笑道:“除非秀心姑娘愿下嫁于我, 做我的娘子,那这样的话什么苦日子都能过得下去, 有句话叫做有情饮水饱,不知听过没有。” 宋缺被灌了一肚子狗粮,神情尴尬,真想对徐隐说一句,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碧秀心红着脸,低下头不知如何应答。 徐隐哈哈大笑,说道:“徐某真心诚意,我们从西域返回中土,有很长一段路,秀心姑娘可要好好考虑,莫要错过良人。” 碧秀心终于受不了,甩开徐隐双手,跑了出去。 宋缺看着徐隐,半晌后,忽然说道:“虽说秀心姑娘是世间难得一见的奇女子,可你给的聘礼也的确太过珍贵。” 徐隐哈哈一笑,说道:“这对舍刀之外再无他物的人来说,是万万给不出来的。” 宋缺郑重点头, “的确, 我是真的很佩服你!” 此时的徐隐,虽说一身修为尽失,没有半点内力。 然而此前处在先天境时,习练自身沉疴,纵然是肉体凡胎,也是灵根具足,远胜常人。 身体的素质,已超过一般人的极限,所能发挥的速度和力量,搭配上一柄利剑的话,即便没有内力,寻常后天境武者根本不是他的对手,纵然是行走江湖,也足可自保。 当然,他的仇家不少,尤其是魔门方面的,如果真独自行走江湖, 可能连死都不知道怎么死。 所以此行徐隐只能暂时栖身慈航静斋,他这么做自然也有长远谋划。 早先修炼道心种魔的时候, 他已通过修炼邪极宗的魔功,为自身种下魔种。 可惜到了第三篇立魔阶段,需要散去全身道功,于他而言既未到时机,风险也太大,所以迟迟未动。 直到此前为救碧秀心,徐隐忽然下定决心借此机会以道功救下碧秀心,同时开始诱发魔种,修行魔功,正式进入道心种魔大法的最新篇章。 这也是他的后手,只是这个过程会很漫长,他需要一方强大的势力来确保自身安全,慈航静斋就是他的选择。 慈航静斋位于彩云之南,沿长江西去,在虎跳峡前登岸,改走陆路。到有长江第一湾之称的石鼓后,沿江南下,慈航静斋便在江东的雨蒙山里。 三人所走之路,是循着丝绸之路先回关中,再从关中过秦岭入蜀,再往南而下。 其中经过玉门关时,徐隐忽然掏出半箱黄金,从一胡商手中买下一块一人高的璞石。 宋缺和碧秀心大感惊讶,徐隐故作神秘。 直到入了玉门关,地方上有汉人集市,越发繁华,三人换了辆足够大的马车。 徐隐这才在车内当着二人的面,用剑切开璞石,发现竟是整块的美玉! 这么大一块美玉,且浑身晶莹剔透,毫无杂质,价值倾城,徐隐区区半箱黄金已是大赚。 宋缺感叹道:“徐兄这般本事,不论走到哪里,至少都能保一身富贵。” 徐隐嘿嘿笑道:“此乃小道,今番登门静斋,便以此为礼。” 碧秀心摇头道:“静斋居于世外,平日里修道拜佛,最多种茶贸易,足可确保斋内弟子生计,师姐若是见到这般财物,门中上下恐为不喜。” 徐隐无所谓道:“静斋上下不喜却也无所谓,毕竟我只想送给你。” 谷趢 碧秀心笑道:“秀心也非贪图浮世富贵之人。” 徐隐抚摸着美玉,说道:“此非俗礼,秀心看着便是。” 路上,徐隐以剑为刻,纯以肉身凡力悉心雕琢,车厢内光线不明,他却目光炯炯,精准无误。 行出半月,玉石雕像便已草草完成轮廓。 碧秀心看着这雕刻了一半的人像,大感意外,“徐大哥,你这刻的是人像?” “秀心,你可知浮世三千,吾爱有三!” 骑马行在车外的宋缺心生好奇,忍不住侧耳听去。 碧秀心笑道:“我可猜出一是酒,二是剑,至于三就不太清楚了。” 徐隐摇头道:“非也,浮世三千,我爱有三,日、月、卿!” 碧秀心听得面色微红,就连宋缺在外也暗骂脸皮真厚。 徐隐接着道:“日为朝,月为暮,卿为朝朝暮暮。” 看着碧秀心心如鹿撞的样子,徐隐笑道:“卿为朝朝暮暮,却未必能朝朝暮暮以做相伴,故而以玉石为像,雕而刻之,永存卿之音容笑貌,如常伴身侧,日夜相顾。” 车窗外传来宋缺的咳嗽声。 碧秀心慌忙道:“我……我先出去透下气。” 碧秀心一人持箫,跨上一匹马,慌忙走远,不多时,远处夕阳下,隐见她侧骑马背的剪影,持箫而奏。 其音自创,舒缓缠绵,全无平日里所听的梵音宁静,倒是充满小女子情思迷乱不知所措,却又甜蜜幸福,芳心暗许。 徐隐这般情场浪子,自然把握十足,他没有半分得意,手上依旧在雕刻玉石,而心下却在思考习练哪些魔功来凝练魔种。 这后续十余年时间,必然要将魔种培养成熟,再加上种于碧秀心体内的道心,只要培养成道胎,如此道胎与魔种皆为同源。 再寻机与自身魔种结合,如此才有最大可能炼成道心种魔,尽量少的出现意外。 所以他必须得到碧秀心,无论是身体还是心灵。 这也是徐隐一路而来,不断耍弄手段的根本原因。 另外,长生诀也要开始寻找了。 现如今徐隐只存道心火种于内,一身道功皆废,日后如要水中火发,自一身魔功中再燃道功,就需要一门足够层次的道门功法,方能确保最大的成功概率。 在这个世界,四大奇书之一的长生诀就是徐隐最佳选择。 当然,寻找战神图录的事他始终都没忘记,这两者原本的就是并行,一旦任意一边出现意外,他都有足够把握可以弥补。 这时,徐隐忽然听见车窗外宋缺似在自语,又似在与自己说话。 “如果宋某有徐兄一半口才,恐怕……” 话未说完,徐隐却已知宋缺惆怅之处。 自梵清慧继任慈航静斋斋主,宋缺返回岭南后,便娶丑女为妻,矢志刀道,然而内心怎会没有遗憾。 第九十六章 慈航静斋 “家在此山中,云深不知处?” 这里是帝踏峰,也是慈航静斋山门所在,极为偏远幽深。 山门入口,两边刻着石制牌匾,书写的正是徐隐所念的两句话。 徐隐身旁有座即将完成的玉像,只余右手手掌之处尚缺细刻。 自进入雨蒙山后, 路途崎岖,他不愿玉像沾染尘泥,便一路肩抗于此,不见半分气喘,显然以他的肉体凡胎,也已远超寻常武者极限。 碧秀心明显表露出久别归家的喜悦, 指着帝踏峰上,说道:“往山间而去, 有七重门, 过了这七重门后就是静斋所在。” 宋缺站在不远处,沉默半天,忽然说道:“此地既是静斋圣地,定无宵小赶来打扰,宋某此行护送也算到达目的。 如今久别岭南,恐朝廷对家中下手,实是归心似箭,不如就此别过!” 徐隐跟碧秀心同感诧异,宋缺不远万里一路护送,中间不知遭遇过多少危险,皆赖他一刀辟之,三人之间早已铸下了深厚的友谊,突然临到分别,自然大觉不舍。 碧秀心道:“此地再往岭南路途不算太远,况且纵然有事, 又何至于一两天?宋大哥何不一同登山,稍事休息?” 碧秀心本想说她师姐梵清慧正在山门之内, 但想到他们二人并无结果的一段情感, 又不知该如何说下去,所以干脆也没有提及梵清慧的名字。 更何况此时她师姐已然剃度,两人再见却又有何意义? 碧秀心终于了解宋缺不愿登山的原因。 徐隐早知其中因由,洒然道:“可惜静斋圣地,既无酒,也不宜饮酒,否则就算是临行分别,也定要与你痛饮一场,不把你灌个七荤八素绝不罢休!” 听到徐隐的话,宋缺笑道:“比喝酒我这辈子都及不上你,可我更希望等到你功力尽复的那天,要知道我早已在磨刀堂内刻下了你的名字,若不能与你尽力一战,实乃生平憾事!” 徐隐点头道:“若我功力尽复,也希望看到你达到舍刀之外再无他物之上的境界,如此一战,方可尽兴。” 宋缺知道徐隐说的是什么, 那已是他更高的武道目标, 同时也知道若是连这一层次都达不到,等到徐隐功力尽复那天, 两人即便再战,输的也一定是自己,那简直毫无悬念。 三人相互抱拳拱手,徐隐跟碧秀心站在山脚,目送宋缺洒然中带着遗憾的离去,直到他的身影消失在某个山道处。 徐隐看着碧秀心道:“秀心,没想到这美人像如此难刻,至今仍有一只手我始终难以细琢。” 碧秀心看着徐隐左手抬着不落于地的玉像,微微脸红。 这玉像雕得惟妙惟肖,不仅神态动作与自己平日相仿,其中更似有种神韵,有时细看,就好像是自己的化身一般。 碧秀心只能感叹徐隐雕工方面的巧夺天工。 正因为知道徐隐技术精湛,所以很奇怪他为何没有把握细琢右手手掌最后一点瑕疵。 “以徐大哥平日的技术,这一点点问题岂不是反掌之间便可解决?” 徐隐道:“画皮画肉难画骨,这雕刻也是一样,雕刻的境界也分形似、神似、形神皆具三般境界。 说实话,对于秀心你的玉刻,从上到下我始终都觉得差了一点点形与神。 这右手手掌,因你常年用剑,自与左手有着极大不同,这种不同不仅仅只体现在表面,更因在骨子里。 谷廮 在没有把握到那骨子里的差距前,我是不敢轻易动刀,以免毁了整个玉像。” 碧秀心天真的没有把握到徐隐险恶的用心,疑惑道:“那该如何解决?” 徐隐微笑着看着上山的路,说道:“这上去还要路过七重门,路途不算太远也不算太近,时间刚刚好。 只要秀心愿让我握住你的右手,细细感知手中骨骼肌肤纹理走向,待至山门,必可大功告成!” 这一路上,徐隐已非第一次这般占碧秀心便宜,偏偏每次碧秀心都娇羞难耐,却又忍不住大上其当,那是真心的欢快喜悦。 所以徐隐牵着碧秀心的手一路上山而去,这一路虽偏僻,可并不意味着完全没人。 慈航静斋虽避居世外,可也是武林宗门,上山的道路只有一条,并且尚算险峻,当然也有处于防备的考虑。 是以路上怎会没有弟子在暗中观察,碧秀心表现的一切当然被门中弟子看在眼里,她们大感惊讶,自是提前汇报到了斋主梵清慧那里。 梵清慧坐于慈航殿内,静听山门弟子的汇报,脸上神情古井不波。 “知道了,秀心师妹这一路所经之事,她早有飞鸽传书,终归是过不了红尘情关,以她的资质确实可惜了。 不过人人自有其因缘命数,不可强求逆天抗命,想必她也做好了决断。” 弟子问道:“斋主,是要将秀心师叔逐出门派吗?” 梵清慧笑道:“秀心并未违反门规,也没有做过任何违背侠义正道方面的事,何至于此?” 日近黄昏,徐隐跟碧秀心两人终于登上了帝踏峰,踏过了七重门,进入了慈航静斋。 碧秀心立即将手从徐隐手中抽出,徐隐会心一笑。 就在慈航殿前广场,徐隐见地面干净,便将玉像放下。 玉像脚下专门留有圆台,所以不必担心倒地。 然后他抽出青铜古剑,以既不算快,也不算慢的速度,寥寥数剑点过,玉像那只右手便忽然展现出来。 不仅是肌肤纹理栩栩如生,就连其手背上的骨骼脉相也与真人无二。 虽然这只是一只右手,不过剑客持剑的右手于己而言等同于生命,因此这只轻轻拢于胸前微微相握的右手,却似有灵魂一般,将玉像整体神韵都点缀得如同真人。 碧秀心这才知道徐隐路途之中所说的并非胡言乱语,他那些看似为了占自己便宜的话,其实本身就蕴含有至理于其中。 再将之举一反三,推及至剑道,又何尝不是此理,刹那间,碧秀心盯着自己的玉像,心境居然似有突破。 此时梵清慧与一众弟子从主殿中行出,微笑着朝两人而去,目光自然而然的注意到了这座玉像。 徐隐笑着对梵清慧道:“徐某本欲将此玉像独自留下,以解日后相思之苦。 然而今日所来,不禁又想,若能以此玉像为聘,求静斋将秀心许配于某,那么她日后常伴身边,又何用此像? 不知斋主是否愿意成全?” 第九十七章 避居 碧秀心和梵清慧都未料到徐隐如此大胆,竟当众提亲,神态洒然又不失真诚,让人大感意外。 就连一旁的慈航静斋弟子都惊异出声,虽说自汉时以来,慈航静斋并非没有弟子留恋红尘,嫁人为妻。 可终究是件极少见的事情, 竟让宗门上下有些不知所措。 梵清慧很快镇定下来,微笑道:“此礼过重,实不合出家人之礼,不过你要娶我师妹,该问的是她愿不愿意,而非我这个师姐。” 徐隐哈哈笑道:“百姓人家提亲,哪有向姑娘家本人提亲的,谁不是三媒六聘的去找家长?斋主身为秀心师姐,自然能代表秀心的家长, 在下是否有说错?” 碧秀心羞喜交加,低啐一声,扭头便去了后院。 梵清慧看见碧秀心的表现,已知她躲不过这番红尘情劫,心下暗叹,面上依旧带着笑容。 “此事我也只能好好问问秀心是如何所想的,徐大侠之事,贫尼已从秀心书信中有所了解。 秀心性命既是以你一生修为所救,静斋便没有不管之理,这段时日还请徐大侠暂居别院。 静斋避世修行,难免条件简陋,还请徐大侠莫要见怪。” 徐隐客气两句,看着碧秀心离去的方向,点了点头,在慈航静斋弟子带领下,前往位处帝踏峰较为偏僻之地的别院暂居。 这里是专门给男性居士暂居的,距离静斋山门稍远, 以做避嫌。 然而多年以来,极少有人拜访过慈航静斋,最近一次也是前任斋主刚刚离世,梵清慧刚刚继位的时候。 宁道奇忽然到访,客气的表示要借阅慈航剑典,不过那次看了以后,宁道奇当场吐血,在这别院修养了一段时间。 当下徐隐所住之所,正是当初宁道奇所居之屋。 当天夜里,梵清慧与碧秀心有过一番长谈,原本梵清慧还想劝碧秀心割舍红尘俗情。 因为她突然发现碧秀心不仅修为更胜从前,就连剑道境界也已突破心有灵犀之境,达到剑心通明之境。 历代净斋弟子,能突破至此之人,亦不足五指之数。 看出这一点的梵清慧认为碧秀心既有此机缘,若陷于俗世情劫当中,就此沉沦实在过于可惜。 然而碧秀心本身情感,亦因徐隐所赠道心。 莫说她本对徐隐就有情意, 再加上赠送道心,重获新生, 更令她生死相许,此生难改。 所以两人一番长谈,梵清慧终于了解碧秀心已存留于红尘的心志,便不再多做劝阻。 此后一年,徐隐居于帝踏峰侧,常与碧秀心伴游山间,虽未再论婚嫁之事,二人却已有默契。 这一年时间,徐隐与静斋上下畅谈剑道。 他虽修为不存,可剑道的思想可境界仍在,只是口述过往交战经验,便已令静斋上下获益匪浅,梵清慧更因此而剑法大进。 由此静斋上下更是奉其为贵宾。 徐隐由此亦获得了可自由阅览慈航剑典的权力,不过不同于宁道奇。 宁道奇此前所来,虽说客气,却也有欺负梵清慧初登斋主之位,威望实力皆不足的弱点。 因此梵清慧任他看慈航剑典时,便有心存教训的想法。 谷晀 而对徐隐,却是再三告诫,慈航剑典初创时,便只适用于女性修行,男子若是忍不住强练,难免遭受反噬。 徐隐当然不会这么无聊的跑去练这门功夫,不过慈航剑典对他而言仍有很重大的意义。 目前他已具备花间派、补天阁、邪极宗等魔门上乘武学,再加上四大奇书之一的慈航剑典。 这对于他将来感应战神殿的位置有重大帮助,而只要等待原著剧情开始,就有极大把握获得长生诀,徐隐可以说已提前收纳下四大奇书中的两本半。 毕竟神秘莫测的天魔策需要集齐魔门各派功法方有可能寻齐,这是极为困难的事。 即便如此,徐隐依旧有把握获得天魔策中的天魔大法。 有这么多魔门功法的徐隐,自然也开始了他修炼魔种的过程,就在这天下正道圣地之内,无人知晓他正在修行魔门邪功,准备道心种魔。 一年之后,碧秀心理清了与静斋的关系,正式答应嫁给徐隐为妻。 彼时算是轰动武林的大事,他们离开慈航静斋结婚时,以宁道奇和四大圣僧为首,诸多正道人士前来祝贺。 又有天刀宋缺在暗地里斡旋,两人最终在川中独尊堡解家的帮助下,选择在蜀中群山隐居避世。 知晓他们隐居之地的,除了被碧秀心所救,并一同隐居在附近的岳山外,再无其他人知晓。 而且川中武林盟主解家也在有意保护二人,因此想要找徐隐寻仇的仇家,也无法找到他所在。 徐碧二人隐居这些年,碧秀心并未如原著一般,因道心落凡尘而导致修为渐弱。 反而因徐隐相助,找到方法另辟蹊径,完全掌控剑心通明,只差一线便可步入悟死关的最终境界。 虽说只一线,却如一道可见而不可跃的天堑,碧秀心止于此境却别无它法。 最终只能转而修炼徐隐的剑道,以求他山之玉可以攻石,致碧秀心剑道于他途之上再做突破,只是死关,得困于她红尘心境,难以步入。 而徐隐转修魔功,当然无法瞒过枕边之人。 不过碧秀心毕竟不是迂腐之人,并未对徐隐追根究底,反而从旁相助,参悟魔功中艰险之处,多次协助徐隐突破难关。 即便如此,碧秀心并不知道徐隐修炼的是道心种魔大法。 他已修炼至道心种魔第四篇“结魔”,这一篇修炼方法十分邪异。 需以各种方法自我摧残,或者几近濒死,其目的是务求诱发魔种,反复磨砺,与肉身充分融合。 此间若非有碧秀心从旁相助,徐隐未必能顺利在多次濒死中恢复。 数年时间,结魔以成,魔功与肉体充分融合,魔种真阳亦是强大无比。 虽不及他鼎盛之时,却也已有七成功力。 此功有成,而后便是凶险无比的魔劫,这一层次,需要死去一次。 肉身虽似已死,实则与肉身融合的魔种为体内道心让道,令其与天地间最为精纯的灵气融合,从而实现死而复生的奇迹。 此过程可令道心由阳中之阴转化为至阴。 由于非是濒死,而是死而复生,这其中的度极难掌控,徐隐和碧秀心经过讨论,亦难得其法。 第九十八章 魔劫 此时二人已诞下一女,取名为徐清璇。 碧秀心已不愿再看徐隐为恢复功力而冒生死之险,多次劝说他放弃修行,徐隐表面答应,实则暗地里仍在思索方法。 之后,他决定行险一着…… 徐清璇刚刚十岁生日,然而为她祝贺的只有徐隐、碧秀心、岳山三人。 虽说他们在江湖上的名望极盛, 然而隐居世外,自是无人知晓。 最近徐清璇已跟随其母学习各种乐器,徐隐特意寻了跟质地上好的紫竹,惊醒雕琢之后成为一杆音色上好的紫竹箫,将之作为生日礼物送给徐清璇。 夜晚,四人在院中赏月, 其乐融融。 这远离尘世的竹林深处,忽而传来缓慢且闲适的脚步声。 江湖上无人知晓他们隐居之处, 纵使是山间迷途之人, 入夜时分定然心急惶惶,步履匆匆,又怎会如此闲庭信步? 三个大人将目光看向碎石铺成的道路。 朦胧月色下,晚风吹拂竹林,道路之上影影绰绰,弯道尽头,一男子双手负于身后,如夜间散步归家的主人,说不出的闲适。 然而来者非客,这位身着紫衣,披散着柔顺长发的男子,容貌说不出俊俏,只那眉眼之间,却流露着藏不住的邪气。 此人正是邪王石之轩! “徐兄弟,昔日一别,岁月如梭,听闻你为救秀心, 自损修为,石某佩服无比。 心念及此,十年岁月,愚兄未曾停止过对贤弟的探访。今日来此叙旧,不知是否能够一如初见,有鱼相佐?” 碧秀心与岳山神色已是万分凝重,在徐隐怀中撒娇的徐清璇看了眼石之轩,问道:“爹爹,他是谁?” 徐隐将徐清璇缓缓推到岳山身前,托他照料。 岳山紧紧保护着徐清璇,对石之轩说道:“徐大侠与秀心早已不再过问江湖之事,你又何必苦苦相逼。” 石之轩向来瞧不起岳山,对他根本不加理会,双目转向碧秀心。 “徐兄弟是我此生最为敬之人,秀心是我此生最爱之人,我所敬重的人却夺了我之所爱,石某号为邪王,心境却因此始终不得平静,又教如何?徐兄弟, 秀心, 若换你们在我的位置上思考, 又当如何?” 徐隐替他说出心中所想,笑道:“杀之不足惜。” 石之轩仰天长笑,袍袖张扬,方才温文儒雅的模样彻底消失不见,满身邪气逼人,终于名副其实,恢复一代邪王本色。 碧秀心说道:“石大哥今日到此既为取我夫妇性命,秀心也无话可说,这世间正道,终究是度不了邪王之心。” 石之轩冷笑道:“石某何须正道相度,今日杀你夫妇二人,我心障既除,只要再得圣帝舍利,世间再无人可与抗手,届时必将一统魔道,顺我者昌,逆我者亡!” 说完,石之轩悍然出手,直攻徐隐。 他对碧秀心终究留有余情,虽明知此时碧秀心才是最大阻碍,却仍旧打着先杀徐隐的主意。 碧秀心当然不会任凭石之轩动手,以气相引,竹屋之中一柄有着碧玉剑柄的长剑铮然飞出,刹那间就到了碧秀心手中。 她已将徐隐教授的剑术与慈航剑典融会贯通,剑法相较从前更加凌厉三分,且含奕剑之法于其中,化剑为网,紧紧将石之轩束缚其内。 谷郛 纵然她剑势超卓,让石之轩大感意外,却仍旧不是邪王对手。 这些年石之轩武功亦是进步神速,不死印法到了更高境界,不过这让他的精神分裂症状越发严重。 是以不得不斩除徐隐夫妇,同时拿到邪帝舍利才能够彻底消除隐患。 石之轩以魔功幻化出层层幻象,十年前他的不死印法所化幻象只能针对人之五官六识进行干扰。 如今他魔功大进,已能触及精神层面。 碧秀心的剑心通明可窥破源自六识方面的幻象,却难以抵御源自精神方面的干扰。 是以剑势虽然凌厉,却因幻象牵制,剑势留于空,终被石之轩在气机交锋中占得上风,双掌魔气相叠,将之剑势彻底撕破,凌空一击就击伤了碧秀心,又夺下了他的长剑。 石之轩正打算借此长剑刺杀徐隐时,忽而一道疾影掠过,石之轩大吃一惊,匆忙后撤,然而手中所夺之剑却已消失。 徐隐握着碧秀心的长剑,将其护在身后。 “秀心,你先休息一下。” 此时的徐隐双目猩红,长发无风自动,一股戾气勃然自生,看得一旁的碧秀心跟岳山心惊不已。 碧秀心道:“夫君,你功力未复……” 徐隐摇头,“那也不能坐以待毙,纵然功力未复,可剑心未灭。” 石之轩神带诧异的看着徐隐,他原以为这些年就算徐隐修行进展奇速,修为也一定没可能恢复到往日六成,因此才有胆前来。 未曾料到徐隐竟没有修炼他那身精纯的玄门正宗功法,反而练了魔功,看他一身魔气缭绕,显然这是邪极宗的功法! 他暗忖徐隐就算练了利于速进的魔道武功,但内功与原本的剑道本非匹配,实力反而不可能比得上他修炼玄门正宗的成果,心下更有自信。 “你竟练了圣门武学,哈哈哈哈,果然不愧你当初对我所说的亦正亦邪,可惜了你那身剑法,却不知如何在此魔功下得以发挥。” 徐隐嘴角微翘,显得更加邪异,他抬起手中长剑,笑道:“我的剑法你已非初见,这魔功之下施展的剑法,更是别有滋味,可要看好了。” 剑势一动,魔影如烟,只见徐隐的身影似乎遍布整个空间,却又显得万分虚无,只有他手中的剑变得越发凝实。 石之轩不敢有半分轻视,两人交手间,随着气机变化,身形亦是不断转换。 漫山遍野的竹林,在剑气掌影之下,纷纷爆破倒塌,波及极广。 纵使碧秀心亦不敢轻易跟上前去,只能焦急的和岳山在外等待。 月色下,竹林之上,一道携带玄光魔气的剑芒仿佛刺破天际,令半空的云彩平白破出一个大洞。 另一边的魔影亦显得高大无比,正凝聚全力抵御这道可怕之极的剑芒。 剑芒斩落,魔影爆冲。 两道庞大无比的气劲碰撞下,隐隐听见一声忍着剧痛的闷哼声传出,而后一道紫色魔影宛如闪电般向着山下冲去。 碧秀心再也无法旁观,急忙冲了过去。 第九十九章 死而复生 此时的徐隐胸前有一道掌印,掌印已将他的前胸印塌,以至于背后也出现一道同样的掌印凸出,仿佛有一股气劲贯穿其胸膛。 他拄剑半跪在地,一向自傲的头颅此时已然低下,竟无半点气息。 碧秀心不敢相信的看着这一幕,怔然片刻后, 怀带最后一丝希望的冲上前来,稍一碰徐隐的身体,他便倒在了她怀中,鼻息、脉搏再无半点动静。 这一晚,碧秀心耗尽真气,又在岳山帮助下,始终未能将一个死人救转过来。 第二天,岳山独自一人下山, 他去了一趟成都独尊堡。 而后, 剑神徐隐陨落之事虽未遍传江湖,但有资格知道的,却都已经知晓…… 头七之后,无尽的黑暗当中,徐隐原本应该死去的身体,此时正发生着异样的变化。 道心种魔是门可以发生奇迹的功法,徐隐修炼的一身魔功,在他死的一刻,就在不断融合向他的肉身,修复那些完全不可能恢复的伤势。 而后藏于魔种真阳中的一缕道心再无阻碍,疯狂的吸纳天地自然间的至纯元气。 当它吸收到了极致,忽在真阳之中勃发出一片璀璨幽蓝,那是极阴,属于徐隐道心所凝结的精华。 道心种魔第五篇魔劫,彻底修成! 黑暗中,徐影睁开了双眼, 当然,他看到的还是一片黑暗。 此时的他已身处棺椁葬入地下, 当然这对道心种魔有成的徐隐来说,破土重生并非难事。 但徐隐并未急着出去,幽深寂静的墓穴中,能听到的除了自己的呼吸声,还有另外一个声音。 噗通…噗通… 这是心跳声! 自陆小凤世界后,徐隐的心脉破碎,是仗着青铜古剑所成剑心方才得以存活。 而如今道心种魔有所小成,死而复生后,心脏竟然在无形中自动修复,这可是意外之喜! 看来以后不用随时将青铜古剑放在身边。 幽幽月色下,谁也没有看到这片青山绿水之地中,唯一的坟塚内伸出了一只手。 再获新生的徐隐检查了一下自己的身体,他被石之轩打出来的伤已彻底痊愈,一身功力也恢复如初,不再比全盛之时更弱。 内心忽然涌出一阵狂喜,几乎要仰天长啸! 不过,转头间,却瞥见自己所在坟墓的隔湖对岸,有一间秀丽的竹屋, 里面的灯光似还亮着。 徐隐终究忍下了那股激动。 石之轩能找到他隐居之所,全因徐隐暗中透露。否则这世间是休想有其他人能找到他的。 之所以要这么做,只因结魔之篇太过艰险,必须得有一实力相近之人,才能将自己打成将死未死的状态。 而符合这一条件的,当世恐怕只有石之轩。 即便宁道奇、宋缺等人,实力虽有,但绝不会对自己痛下杀手。 所以徐隐才操纵了这场戏,虽稍有差池,假死就会变成真死,但练武修行,本就如攀险峰,哪有一帆风顺的道理。 只有迈过逆境,方能成就大道。 这一条,无论正邪两道,皆是如此! 如今结魔大成,接下来越过第六篇,便是养魔第七,催魔第八,成魔第九。 这三个阶段需要以道心控制魔种,使其二者充分融合,待到可随心所欲后,便是最后一篇魔极。 谷真 那就需要涉及元神出窍,将道心所凝聚的极阴修炼至与魔种所化真阳彻底并驾齐驱,两者等而化之,方可破碎虚空。 未雨绸缪,徐隐想要将道心修炼至与魔种相等的地步,就必然离不开一门最上乘的道门心法。 他首先想到的,自然就是长生诀。 将坟墓恢复如初后,徐隐遥望青山对面的竹屋。 他与碧秀心此生夫妻之情,恐怕亦要到此为止。 贪恋红尘,还是继续攀登武道之极,徐隐已然做出取舍。 也正如石之轩当初对他评价的那般,他本就是个无情之人,无论怎样的表像,都改变不了他那坚定不移的剑心。 碧秀心需要将徐清璇养大,这亦是伤心欲绝的她此生唯一能做之事。 叹过气候,徐隐独自一人趁夜乔装下山。 这一走,又是八年…… 此时已是大业十二年,杨广继位,志大才疏,将其父所继承的南北朝雄厚遗产败得一干二净。 三征高丽,不仅浪费民力物力,更将军心尽毁,无人再忠于朝廷。 不惜民力大修运河,非但没有造福后世,更是遗祸当下。 盛世不过三十年,再入乱世,世家并起,群雄割据! 而属于双龙的传奇,也正式从扬州城这里开始。 徐隐没有过多干涉,这些年他一直在修炼道心种魔,融合魔种道心,进境说不上快,但也不算慢。 至少比起向雨田近百年的修行,他的进展已可称迅速。 当然,这得益于昔日向雨田留下的丰厚遗产,有历代邪帝的修炼心得参悟,徐隐自是少走弯路。 再加上他本知晓杨公宝库所在,几乎不费什么力气就取得了鲁妙子留于其中的邪帝舍利,通过吸收舍利精华,不仅使他寿命得以延长,还令他道心种魔的修为大进,直接进入到魔极境界。 到此阶段,徐隐开始寻找长生诀,以领悟其中奥妙,加强道心修炼。 所以他没有干涉剧情发展,直到寇仲、徐子陵于山谷中因缘巧合练成长生诀上两幅图,而后将秘籍藏于傅君婥墓中,离开山谷步入江湖。 徐隐这才取出长生诀,熟记后又藏了回去。 他已有神功在身,依照长生诀上的修行方法,他已很难再修炼这上面的武功。 然而这对徐隐本非难事,青铜古剑有改造功法之能,徐隐同样能够修炼,不过并未练出如寇仲、徐子陵这般包含阴阳的特异真气属性。 而是修炼出了一种中正平和毫无特性的真气,正好将其本身先天功加以纯化,使其本质更加精纯凝练,已不比当世任何神功的真气属性要弱。 而得到长生诀功法后,徐隐对天下四大奇书已有其二。 即便是最神秘的天魔策,他也掌握了花间派、补天阁、邪极宗三门功法,即便是天魔秘,也因为与祝玉妍多番交手,有所了解。 因此对战神图录所在,感悟越发清晰。 他已知道战神图录现世将在数年之内,在此期间,徐隐已有把握通过向雨田留下的离舍之法,修成魔极境。 到时自己以破碎虚空的境界,再悟战神图录,或更有进益,再做突破,必令将来成就难以限量。 而在离开此间之世时,他亦想要完成几件事以做收尾。 第一百章 武林传说 飞马牧场,有一位老人即将逝世,临终之际,陪伴在他身边的却只有两个毫不相关的年轻人。 这位老人正是鲁妙子,自二十年前,他被阴后祝玉妍追杀重伤,便一直隐居于此。 飞马牧场的场主商秀珣正是他的亲生女儿, 却因昔年鲁妙子痴迷祝玉妍,抛妻弃女,一生都未曾原谅过他。 即便临终,也没有前往看望。 好在陪伴在他身边的这两人,天份极高,颇得其意, 虽未拜师,却已如师徒, 这两位年轻人正是徐子陵与寇仲。 鲁妙子走在他为自己建造的机关墓室中,为两人介绍他生平得意之作。 两人考虑到自己身怀杨公宝库秘密,又得罪过武林中多番势力,被天下追杀,对易容之法犹为关注,拿起了边上几幅人皮面具。 徐子陵调皮的戴起其中一副,鲁妙子看向他时,忽然愣住,思绪立时回到久远以前。 在两人关切的询问下,他才回过神来。 鲁妙子看着徐隐摘下的连发人皮面具说道:“日后行走江湖,你能不要戴上这副面具,就最好不要。” 双龙二人十分诧异,徐子陵看着手中的人皮面具,问道:“前辈,难道这人曾是有名的江洋大盗,如果假扮他会引来麻烦?” 鲁妙子摇头道:“非也,这个人非但不是江洋大盗, 反而是一代名侠,是堪比四大宗师……不, 纵是宁道奇、傅采林之流,亦有所不如。” 四大宗师名满天下,江湖上无人不心怀敬仰畏惧,然而听鲁妙子说起那人,却比四大宗师还要厉害,立时听得寇仲徐子陵二人悠然神往。 寇仲连忙道:“这位前辈叫什么名字?” 鲁妙子一边往为自己准备的棺材走去,一边摇头道:“他名字已消失于江湖太久,除了我们几个老家伙,恐怕已无太多人记得他。 说与你们知道并无意义,只是若有一天,你们遇到一位徐清璇的姑娘,可以戴上这副面具,她想她爹很久了。” 徐清璇虽极少现身江湖,不过徐子陵和寇仲曾亲眼见过她以一阵箫音,便阻止跋锋寒与赵千鹤一战。 她是许多人想见,却难以一见的奇女子。 两人送走了寿终正寝的鲁妙子,而后继续扮做仆役隐藏在飞马牧场中。 此后在这纷乱天下,二人历经磨难,又屡有奇遇, 领悟出遁去的一和井中八法等武学心法, 又吸收了和氏璧脱胎换骨,已有天下一流高手的实力。 寇仲亦初步发展出自己的势力,正式卷入争霸天下的战争中,而徐子陵为了寻找他们的义姐,独自踏上前往巴陵的道路。 于山野荒林中,徐子陵忽然听到一阵箫音,虽然音律全然不同,但箫音所奏之气韵,他却印象深刻。 徐子陵敢确保这是那位名叫徐清璇的奇女子所奏之音,忽然回想起鲁妙子临终之言,要他戴上那副从未使用过的神秘面具去见这位姑娘。 正巧,箫音中忽传急促的杀伐之音,立时有三位绝世凶人现身,一路循着箫音追杀而去。 徐子陵看得心惊不已,担心徐清璇遭遇其害,便一路跟随而去。 直到一处破庙,三人终于追上背对他们而立的徐清璇。 谷篇 虽说这三大邪极宗的凶人亦察觉到是徐清璇有意引诱他们来此,但为了徐清璇背后有关邪帝舍利的秘密,他们不愿放弃此等机会。 正当此时,徐子陵戴着面具迈步而入,一副嚣张霸气,目中无人的模样。 他对所伪装之人知之不多,但想到这人是四大宗师都不及的存在,只能往绝世高人的方向所想。 他一进入破庙,连看也没看三人,只冷哼一声。 却没想到这三位绝世凶徒同时脸先震怖之色,仿佛看到世间最可怕的存在,纷纷跃出庙外,甚至顾不上此前的内讧。 徐子陵大为诧异,暗道:难道这三人认得我所假扮之人? 三人中,手持独脚铜人的那人正是尤鸟倦,他惊疑不定的看着徐子陵,说道:“不可能是他!” 周老叹道:“但的确很像!” 金环真蛊惑道:“如果是他,我们还能站在这里?” 尤鸟倦道:“说得不错,十年前他就死在了石之轩手上……” 三人虽互相打气,可却没有一人敢于上前试探。 徐子陵深知交战之前,必先胜于心战,正好趁着对方内心惊惧怀疑之际,他打算先下手为强,只要能重创一人,再借助形势对付另外两人,纵然不敌,也可带着这位徐清璇姑娘离开。 他眼中厉芒闪过,正待出手,站在她身后的徐清璇忽然回过头,脸上闪过惊喜之色,甜甜的喊了声:“爹!” 尤鸟倦三人睁大眼睛,连头也不回的迅速逃去。 这世间或许有其他人会认错这个人,但他的女儿一定不会认错! 三个人心中都是这么想的,然而事实上,如果以他们平时冷静的状态,定会发现许多疑点,然而对那人的恐惧之深,已让他们连更深的怀疑都不敢做。 看到三人逃走,徐清璇调皮的冲徐子陵眨了眨眼睛,带着他穿过一处遍布机关的洞穴,竟来到一处鸟语花香之地。 路上,两人经过一番交谈,徐子陵才知道徐清璇原本想引诱这三位魔头进入洞穴,借助这里面的机关,一举将这三位魔头铲除。 可惜徐子陵的出现,却坏了她原本的计划。 虽然如此,徐清璇却并无恼怒之意,反倒意外的开心。 徐子陵一路摸不着头脑,直到徐清璇忽然止步。 “好了,你的人皮面具是谁做的,的确和我爹很像,可惜即便是脸上微小的痣都能伪装出来,却怎么都装不像他那样的一副眼神。” 徐子陵摘下面具,说出面具是何人所做,忍不住好奇追问道:“徐姑娘,在下对你父亲的十分好奇,我实在想不出来什么样的人,只是一个露面便能吓得那样的三个魔头落荒而逃。” 徐清璇神秘一笑,说道:“他呀,鼎盛的时候,武功该是天下第一吧。嗯,他的名字叫徐隐,如果你想装得更像一些,腰间最好配上两把剑。” 徐子陵奇道:“令父是使双剑的?” 第一百零一章 龙游天下 徐清璇笑道:“当然不是,他的贴身佩剑是一柄青铜剑,能让他动用这柄剑的人屈指可数,一般情况他喜欢随便拿把破铁剑对敌。所以才会长期带着两柄剑。” 徐子陵不由一阵遐想,“我娘的师尊,奕剑大师傅采林的奕剑术,不知道与这位前辈相比, 究竟如何。” 徐清璇翻了个白眼,说道:“我爹也会奕剑术,纵使不知九玄大法,但对于奕剑术的精髓,掌握得一点也不比傅采林差,他巅峰时期,傅采林只堪堪才能与他论剑。” 徐子陵咋舌不已, 连闻名天下的奕剑大师都只堪堪与那位前辈论剑, 却不知是否夸大其词。 不过又想到鲁妙子临终前所说,徐子陵不由相信三分。 徐清璇看着徐子陵的人皮面具,忽然说道:“你是不是在与魔门中人为敌?” 徐子陵寇仲二人与魔门的关系当然是敌非友,即便是婠婠,虽有暧昧之处,见面时却常常要分个生死。 徐子陵不由点了点头。 “那你以后在杀魔门中人时,可否戴着这副面具行事?我愿教你一些我爹的剑道心法,可令你装扮得十足神似。” 徐子陵奇道:“魔门中人自当该杀,不过为何非得戴上令尊的面具?” 徐清璇背过身去,“这当然是徐公子的自由,小女子只是随口一提,答不答应是你的事。” 徐子陵连声答应,而后在徐清璇口授演示之下,掌握了徐隐的部分剑道心法。 当他戴上徐隐的面具,以他的心法施展独孤九剑,已颇具徐隐的影子。 独孤九剑从原理上来说,虽与奕剑术有许多相异之处,但是对于抢占先机, 先敌所先来说, 都是一个道理。 再加上徐清璇所传独孤九剑,融合了许多徐隐的剑道神髓,纯以剑道层次而言,已是原版剑术的木剑境界,甚至犹有过之。 徐子陵天资卓越,于武学之道上,甚至比寇仲还要强上几分,相比寇仲只是缺了他那般强烈的战意。 是以,这门剑法对徐子陵于奕剑术和遁去的一心法上,有了极大补足,举一反三之下,舞剑时更是超脱原有框架,如龙腾九天,肆意翱翔,形成了独属于徐子陵的独特风格。 徐清璇在旁看得不由呆住,半天也回不过神,最后长长叹息一声。 徐子陵收剑在侧, 诧异看来,“清璇姑娘,可是在下剑术演练得不对?” 徐清璇微笑道:“清璇只是在想, 可惜你不是专志于剑道上的剑客,否则以你的悟性,日后成就当不会在奕剑大师傅采林之下。” 徐子陵道:“在我看来,无论何种形式的武道,最终追求的都是天人合一之境,所以我虽专注于武学自然之道,却并不在意该以何种形式展现。 看来方才学的独孤九剑,并没有让清璇姑娘感到不满,只这一点,在下就已足感荣幸。” “好了,少得了便宜又卖乖。徐公子原本打算去哪里呢?” 徐子陵道明来意,原与寇仲分别,是想前往巴陵郡带他们的义姐素素离开香玉山这个野心勃勃的人口贩子。 而徐清璇此行原本是对付邪极宗三大魔头,如今既然没了机会,就当返回蜀中。 两人沿着长江有一段同行之路,路上徐清璇发现徐子陵不仅有他父亲的人皮面具,还有霸刀岳山的面具。 是以顺便也将岳山的部分心法教给了徐子陵,同时借此机会教训了一番魔门中的子午剑左游仙和妖道辟尘。 徐清璇为人俏皮洒脱,却内藏清冷避世之意,这令徐子陵十分好奇,且受到吸引。 忽然临别之时,徐清璇当夜说走就走,徐子陵挽留不及,心下不禁留下一阵遗憾。 而后,徐子陵在巴陵未能救回素素,只夺走了素素的孩子,重创香玉山,再次北返,与寇仲汇合。 期间经历诸多历险,徐子陵亦没少冒充徐隐行侠仗义。 终被有心人发现,误以为昔日剑神死而复生,只是实力大损,似乎受石之轩重创后,功力一直未曾恢复。 即便如此,无论正邪黑白两道,门阀士族、民间义军,皆有高手四下寻找他的踪迹,有些是为报仇,有些是为报恩。 江湖之中风云再起。 徐子陵寇仲二人助飞马牧场商秀珣歼灭四大寇,生俘四大寇首领曹应龙。 得知他竟是石之轩的弟子,且本是花间派护法,并从曹应龙那里得知许多魔门密辛,包含两派六道、魔门秘典。 亦得知花间派这一代传人正是与二人有过一面之缘的多情公子侯希白。 徐子陵更知晓了有关剑神徐隐的更多故事,尤其是他与魔门的诸多恩怨,亦知晓徐隐是石之轩这一生最为忌惮的敌人,并曾多次败于其手。 而当年,徐隐为救徐清璇的娘碧秀心,自损一生修为,以至于后来功力未复,死于石之轩之手。 徐子陵知晓自己多番假扮的是一个本该死去多年的武林神话,心下竟然大感心虚。 像这样的人物,忽然间死而复生,自会引来多番势力打探。 自此,他再不敢随便戴上徐隐的人皮面具。 然而领悟自徐隐剑道的武学,终究很难瞒过有心人 曹应龙自毁魔功,交待出这许多绝密之事后,时日无长,只想返回成都家中与妻儿相聚。 同时提醒两人,石之轩已知晓碧秀心隐居之地。 这个绝世魔头,如今魔心之中,只余碧秀心这唯一破绽,此行入蜀正是要灭除这红尘中最后一点留恋。 双龙一边对曹应龙心生怜悯,一边不禁担心起徐清璇,两人一番商量,不惜因此与飞马牧场场主商秀珣决裂,也要放曹应龙入蜀。 在此,两人并不知晓危机已渐渐逼近。 寇仲前往江都,如今李世民在北方势力越发强大,他不得不以自身微薄之力,周旋各方割据势力,方能渐渐积蓄争霸之资。 而此行,正是为了对付他的老爹杜伏威,保存下巨鲲帮等自己的势力。 徐子陵则暗中护送着曹应龙返回成都,在成都之内,却已因曹应龙和徐子陵假扮的剑神徐隐,招来诸多想象不到的势力。 第一百零二章 剑意 徐子陵入川绝非一番风顺,先在索道上遭遇多情公子侯希白。 自得知侯希白为魔门中人,徐子陵便心怀警惕。 而侯希白正巧奉了师命,前来追杀徐子陵,当然他并不知晓这一切都是影子刺客杨虚彦的诡计,更不知道杨虚彦本是石之轩的另一个徒弟。 徐子陵与侯希白在索道上如故友相逢,相互间礼貌问候。 徐子陵心下警惕却不愿与这位花间派的强者交手, 侯希白却怀有杀意,趁着错身而过时,出言挑战。 双方再无退路,一番激斗,徐子陵暗落下风,却也伤了侯希白, 同时以巧计欺诈。 侯希白并不知晓徐子陵伤得比自己更重,心怀警惕下, 先行离去。 徐子陵当即入山疗伤。 福无双至, 祸不单行。 原以为脱离危险的徐子陵,又巧缝倒行逆施尤鸟倦,此时的他已无力抵抗,而尤鸟倦虽与他无冤无仇,却生起虐杀玩弄之意。 徐子陵巧计连施,诈做魔门中人,骗走尤鸟倦,却又再度遭遇婠婠。 婠婠一番凄楚动人的表白后,徐子陵已知晓对方已对自己心生杀意。 从鲁妙子的遭遇,他已得知阴癸派的行事风格,为求武道极致,他们斩情绝性,必会对所爱之人痛下杀手,以契合魔门功法特性。 而此时狡诈的尤鸟倦发觉不对,再度杀回。 徐子陵全无抵抗之力,夹在魔道两大绝顶高手中间, 似已无幸理。 然而他以长生诀奇妙能力,反过来借助婠婠的天魔真气,不仅挫败尤鸟倦,更冲破了原本滞涩的经脉,已再非待宰羔羊。 原著中,婠婠知道拿不下徐子陵,或者她本就不愿杀他,是以立即离去。 然而如今的阴癸派因徐隐的蝴蝶效应,实力更进。 婠婠并未就此罢手,反倒因为适才输入天魔真气进入徐子陵体内,摸清了他的长生诀奥秘,借机痛下辣手。 徐子陵全力抵抗,却被处处压制,险象环生,几乎就要死于婠婠之手。 危急之下,徐子陵忽然想起徐清璇所教独孤九剑剑意。 其中一式,孤狠绝决,正适合走投无路与敌携亡时发挥。 徐子陵灵觉微动,并指为剑,长生诀螺旋真气携带阳炎之力, 凝聚于指尖透射而出。 在被天魔缎带抽中的瞬间, 这道凌厉剑气冲破婠婠天魔气场, 弹开她护于身前的天魔双斩,几乎将其重伤! 婠婠还负有与师妃暄决斗的任务,若是在此重伤,恐怕今后阴癸派又将被慈航静斋压过一头。 正巧,这一剑也令她战意消散,飞身后退,俏生生笑道:“子陵这一剑又是与谁学的?需知心不诚于剑,则剑不护于人,你这一剑若是再得三分心诚,或者婠婠就败于你手哩。” 徐子陵险死还生,哪还有闲情打情骂俏,剑意不散,并指作势,保持最大警惕,随时同归于尽。 婠婠见徐子陵不笑不答,也不再多说,轻笑两声,翩然离去。 “子陵,若是下次再见时,你的武功还止于此,那就莫怪婠婠下手无情了。” 她那虚幻的声音回荡于山间谷内,在确定婠婠已经离去后,徐子陵才瘫坐在地,狼狈之极。 忽然道旁传来鼓掌声,惊得徐子陵原地跳起三尺高。 他入川以来,今日遭受的惊喜和意外太多,心脏几乎已到承受极限,当下以为又有魔门那位朋友来找他麻烦。 若是如此,恐怕只有主动坠崖,或者可以死得痛快点。 徐子陵警惕看来,却见一身着灰衣,白发苍苍之人,面崖而坐,背对自己,不知已来有多久,他与婠婠竟一无所觉。 “打得很精彩。” 那人似是不咸不淡的点评了一番。 徐子陵不清楚对方底细,见他似乎为一老者,便礼貌道:“老丈已旁观许久?” “不久,就是从你在索道与多情公子交手开始而已。” 徐子陵睁大眼睛,不可思议,从与侯希白交手至现在已过去几个时辰。 而当时索道之上险峻非常,且视野开阔,周围绝对容不下第三者,当时他是在哪旁观的? 且跟踪自己如此长时间,哪怕有长生诀练就的特殊灵觉都未能发现他的存在,此人武功到了何种境界? 那人又点评道:“你的脑子比你的武功要强许多,与人交手懂得利用对方的心理破绽进行攻敌,是为上乘手段,以弱胜强自当如此。 可若是遇到真正心志坚定之人,言语之激无非火上添油,自焚其身,为强者所不取。” 徐子陵苦笑,说道:“老丈看得很准,不过若不如此,小子又如何有命在此和老丈谈天说笑?” 那人嗤笑一声,“方才那位姑娘,她有杀意而无杀心,是在逼迫你的潜力,可惜你让她有些失望。” 徐子陵只认为婠婠是当真想取自己性命,哪有那么多考虑,自然不信当面之人所言。 “恐怕我以后让她失望的地方会更多。” “爱恨情仇,敌友难辩,有些话不能说得太早。 你击退她的那一剑,未能真正贯彻它的精义,孤狠绝决,你连一字都做不到,以后还是不要使这样的剑法。” 这位神秘老者能一眼看穿这招剑法的真正奥义,让徐子陵大感意外,这个人似乎很熟悉剑神的剑法? 他试探着问道:“老丈知道这招剑法所来?” “这个江湖上,知道这门剑法的人不多,恰好老夫就是其中之一。 你既然喜欢假扮剑神,这样的剑法在行家眼中,只会暴露破绽。” 说着,老者抬手一招,道旁一根枯枝落入其手,而后他一招一式缓慢之极的演练起了另外一门武学。 那原是武当派的太极剑法,却是融合了剑神谢晓峰剑法的太极剑法。 谢晓峰的剑法无名,却最是天衣无缝,哪怕是燕十三也看不穿剑法中的破绽,即便是唯一的破绽,却又是那终极一剑的启动开关。 而太极剑法浑然天成,天人合一,最是契合自然之道。 两者结合,攻守兼备,更胜独孤九剑! 那人演练剑法之时,依旧保持背对徐子陵,教他始终看不见真容。 徐子陵虽好奇此人是谁,但看到这门剑法后,便再也没有其他想法,只眼勾勾的瞧着。 最关键的是,他似看得懂,又似看不懂,只觉其中有无穷奥妙,令人回味无穷,这剑意之中的天人合一之意,又极为契合他本身的特性。 剑势舞尽,老者已消失于前。 徐子陵呆然而立,仍觉眼前剑气纵横,剑影重重,意犹未尽。 忽然间,剑气如有生命,自行汇聚,化为一柄通天巨剑,刺破云霄,久久不散! 第一百零三章 净斋传人 成都城,花灯节。 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徐子陵在人群中蓦然回首,隐隐瞥见徐清璇从在身后一闪而过,五颜六色的花灯之下,氤氲得伊人笑容格外甜美。 徐清璇似有意捉弄, 身形只出现一眼,刹那间又没于人群。 徐子陵赶忙回首追逐,却从侧面传来另一个女子的声音。 “子陵,你在寻找何人?” 徐子陵闻声停步,却见师妃暄正着男装,浮世出尘般俏立在他身侧。 徐子陵大觉意外, 眼前之女为他暗恋之人,但石清璇虽只萍水相逢,却也令他难以割舍。 一会儿瞧着眼前伊人, 又忍不住转头寻找佳人身影,徐子陵首次显得如此狼狈。 师妃暄掩嘴轻笑,问道:“子陵是否在寻找清璇师妹?” 徐子陵讶然道:“师妹?!” 师妃暄疑惑道:“子陵既然认识清璇,难道她未曾告诉过你她娘亲是本门师叔?” 徐子陵这才记起这一茬,他与师妃暄来到一间不知名的酒楼,酒楼对面就是名满成都的隐香阁。 那明显就是间青楼,徐子陵没想到师妃暄会带他到这附近用餐。 师妃暄忽然问道:“子陵可知道河洛神剑赵千鹤?” 徐子陵想起第一次遇见跋锋寒的时候,就是目睹他上门挑战武林前辈欧阳希夷,最后被河洛神剑赵千鹤接过了场子。 当时的徐子陵和寇仲名声并未显于江湖,实力尚且弱小,就连阴癸派的两个小喽啰恶僧与恶尼都能打得他们满地找牙。 因此目睹跋锋寒与赵千鹤以攻对攻,连战百招的紧迫气势,简直连气都喘不过来,至今依旧印象深刻。 跋锋寒虽与他们一度为敌,现在自然已经化敌为友,且成了生死与共的好兄弟。 他的实力虽比当初更强, 可闲话之时论及赵千鹤的剑法,跋锋寒依旧没有把握能够必胜。 他听到师妃暄的问话, 点头道:“赵前辈的剑法,我和寇仲印象深刻,就算是跋锋寒,也无把握可以必胜。” 师妃暄笑道:“赵前辈的确是河洛一地的第一剑客,可你知不知道,昔日他曾在对面隐香阁下,向天刀宋缺发出挑战?” 徐子陵大感奇异,遂听起师妃暄讲述昔日之事,旋即恍然。 “原来这位赵前辈也颇有奇遇,先遇霸刀岳山,习三招刀法试探宋缺天刀,败后,又逢剑神指导,竟取巧获胜,听来着实不可思议。” 而后徐子陵皱眉思索道:“难道这位赵前辈日后剑法大进,皆因在剑神所授三招剑法中获益良多,直至有此成就?” 师妃暄微笑点头,她看着窗外人来人往的街市,说道:“这位赵前辈, 现在也已来到成都,而像他这般,不远千里入蜀的武林人士,这段时间有如过江之鲫,子陵可知何故?” 徐子陵只觉自己入川之途,着实惊险异常,多番险些丢了小命,却从未思考过这个问题,更没有意识到过这个问题。 然而听起师妃暄这么反问,脑海中念头一转,遂说道:“难道与那位剑神前辈有关?” 师妃暄道:“日前,江湖上就多有传闻剑神重现江湖,斩除多位魔门中人,不知是谁在引导流言,传说剑神已经入蜀。昔日与他有恩或者有仇的诸多武林前辈,都已来到此地静静等待。” 徐子陵皱眉道:“妃暄为何要与我说这些?” “子陵此来蜀中,是为了找清璇师妹的吧。” 徐子陵并不隐瞒,点头道:“我已得知石之轩将来蜀中,似要对清璇母亲不利,对了,我和寇仲还知道杨虚彦正是石之轩的另一个徒弟,不知道妃暄是否知道。” 师妃暄惊讶道:“影子刺客杨虚彦?难怪……这有许多事情都可说得通了,多谢子陵相告,这可令本门做出许多应对。 石之轩听说剑神之名,前来蜀中是应有之意,毕竟当年剑神正是死于他手。” 徐子陵已从曹应龙处得知消息,并不惊讶,浅饮清茶一口。 “总之我必须要找到清璇,提醒她这个事情。” “清璇师妹应当已经得知,她素来多智,定已提前做好准备,否则今日遇到子陵,当不会避而不见。” 徐子陵心中有些斟酌,看着当面佳人,终于还是说出口来,“妃暄可知,石之轩在花间派还有一个传人?” 师妃暄笑道:“子陵可是在说侯希白。” “妃暄你竟然知道?!” 师妃暄旋即向徐子陵讲述了一番花间派的历史,只言此派行事虽有离经叛道之处,却并不多行恶事,不当被列为魔门。 徐子陵皱眉说起他入蜀之时,与侯希白的一番交手。 “我在大巴山的栈道被侯希白截击,险些没命,妃暄如何看待此事?” 师妃暄黛眉轻蹙道:“他真想杀你吗?” “嘿,我确有这种感觉,但后来他又扮足老朋友状,说什么要装出非杀人不可的样子,才能逼得我动手过招。 但打起来的确是拳拳到肉,绝不像是比试玩耍。” 师妃暄听后莞尔道:“你这人平时道貌岸然,要在闲聊时才露出真性情。 事实上我并不感到意外,他早向我表示过要领教你和寇仲来自长生诀的武功。” 徐子陵微微皱眉,愕然道:“你仍是那么信任他?” 师妃暄淡淡道:“只能说有待观察,花间派如能因他走上正轨,不是天大的好事吗?” 徐子陵顿时感觉无话可说,因为除了大巴山栈道上那一战之外,之前在扬州他亦曾在灵觉上感受到过侯希白意图偷袭自己。 师妃暄连拳拳到肉的一场生死交流都不在意,更不用说扬州那次仅仅只是怀疑了。 是以忽逢佳人相邀的喜悦之情,顿时消失无踪,令徐子陵大感意兴阑珊。 “好啦,此来我本是想提醒清璇姑娘有关石之轩前来寻仇之事,教她小心,之后就没有小弟的事了。” 师妃暄已从徐子陵的语气中听出不满之意,她微笑道:“妃暄此来,正有事想请子陵相助,也是有关清璇师妹的,未知子陵是否愿意伸以援手?” 第一百零四章 诱杀 师妃暄邀请徐子陵一同保护徐清璇,并等待援手一起对付石之轩。 对此徐子陵自是一口答应,不过却也没有多少兴致再与师妃暄交流下去,独自一人离开。 成都城的花灯节似乎要彻夜狂欢,即便到了后半夜,也未见街道上有半点冷清。 人影重重,原本有些垂头丧气的徐子陵忽见徐清璇现身街边, 她朝着他嫣然一笑,似精灵般又往人群退去。 看到徐清璇的笑容,徐子陵立时感到在师妃暄处吃醋所受的气,顿时消解无形,连忙追赶上去。 然而徐清璇的轻功异常飘忽,徐子陵跟了片刻就失去踪迹, 正有些怅然若失。 忽然旁边走出一名戴着狐狸面具的女子, 虽不见其面, 却体香沁人。 她笑着朝徐子陵递出一张面具,“这就追不上了?跟我来!” 徐子陵立时听出徐清璇的口音,一阵惊喜,带上妖鬼的面具就跟随徐清璇来到一处安静的小楼。 “怎么样,和师妃暄聊得可尽兴?她是走到哪里都异常受欢迎的女子,世间倾慕者不知凡几。” 徐子陵有些尴尬,看着徐清璇似笑非笑的眼神,半晌不知该如何回答。 “妃暄只是找我商讨如何对付石之轩……你可知石之轩将来这里寻找你母亲的下落?” 说着,又顺便将杨虚彦是石之轩徒弟的事告知给了徐清璇,让她千万要注意此人,此人应当也已来了成都。 听到石之轩的名字,一向如精灵般调皮的徐清璇立时陷入沉默,徐子陵亦能从她身上微微感到些许杀机。 她忽然笑道:“我知道,你们定是想好法子,并且请了各方高手于此布下埋伏,意图对付那位邪王?” 徐子陵从师妃暄那里得知参与这一战的人,包括独尊堡堡主解晖、散真人宁道奇、佛门四大圣僧等等。 不过现在的问题就是如何发现石之轩在哪,只要能找出他在何处, 任凭邪王武功超群, 在众多高手围攻下也得饮恨于此。 徐清璇看着街市上辉煌璀璨的灯景,似自语般说道:“那是不可能留得下石之轩的,他要走,这世间就没人能阻拦得住。” 徐子陵感觉徐清璇对石之轩似特别了解,也似乎知道该如何才能对付得了石之轩。 遂问道:“清璇似乎知道他的弱点?” “娘曾说过,石之轩魔功虽强,可惜不死印法强行融合死与生两种完全相异的真气,于他精神方面一定会造成损伤,因此他时而冷酷无情,时而又温文儒雅,宛若两人。 这两种人格相互冲突,使他魔功难做根本突破,想要对付他恐怕只能从此下手,但那也是难如登天。” 徐清璇说了一番石之轩的弱点,忽而又笑着道:“其实要引出他最有效的方法还有一个。” 徐子陵疑惑道:“他应该已经知道城内聚集这么多正道中人,怎会轻易露面?” 徐清璇道:“他来此虽是寻找我娘,但事实上, 这世间他比我娘更加忌惮的还有一个。” 徐子陵福至心灵, 说道:“是你爹!你是想让我再扮演剑神吗?但我只怕被他轻易认出。” “如果是石之轩亲自试探, 你当然破绽百出。不过他是个十分谨慎的人,不会轻易自己动手。 前段时间,魔门之中灭情道宗主,天君席应自西域重返中土。 昔日他被天刀宋缺追杀,一路逃至西域,几乎丧命。 如今他将自创的紫气天罗练至大成,就连阴后祝玉妍也称赞不已。 称其紫气天罗为道心种魔、天魔大法和不死印法之下最具神通奥妙的武学。” 徐子陵奇怪徐清璇怎会提及天君席应这个似乎毫不相干的人物,眼神有些疑惑,不过却一点也不觉得不耐烦。 虽然当面只能看到徐清璇的一双眼睛,却也足够让人欣赏不厌,就像夜空中最璀璨的星辰一般。 徐清璇看着对方,捉弄道:“你为何一直盯着人家的眼睛看个不停?” 徐子陵一阵愕然,连忙撇过头去,“这个……只因姑娘说的武林密辛让人听得太过入神。” 徐清璇凑上前去,笑道:“说谎,我忽然提起天君席应这么个毫不相干的人,只会让人不耐烦,怎会听得入神,呵呵,你刚才在想什么?” 徐子陵只庆幸现在正戴着面具,否则面红耳赤的狼狈模样岂非要被对方看个清清楚楚。 但是面对徐清璇的步步紧逼,他也只能作势举手投降。 “只因姑娘一双眼睛实在动人,小弟一时间瞧得入神,实在无礼了。” 徐清璇冷哼道:“瞧你平时一副正人君子模样,说起讨女孩欢心的话,可一点也不比那些登徒浪子要差。” 徐子陵被徐清璇一会儿俏皮,一会儿逼问,一会儿生气捉弄得实在不知如何应对,张口结舌。 徐清璇捂嘴轻笑,“好了,捉弄你两句,你就不知所措了,徐大侠怎会连这点见识都没有?” 也不等徐子陵回复,她又说道:“那位天君席应并非毫无关联的人物,当年在西域他就已投靠在石之轩门下,否则又怎能从天刀手下逃得一命? 此时,他已来到成都,虽作为灭情道宗主在自行其是,实际上暗中替石之轩打探各方情报。 你如果扮成我爹,石之轩不会亲来试探,但一定会让席应来试一下你的本事。” 徐子陵想起徐清璇方才说天君席应的武功甚至得到祝玉妍的高度称赞,不由苦笑道:“若以我的这点微末本事,恐怕一被他试探,不说露了马脚,就连性命都难保。” 徐清璇笑道:“席应对我爹非常忌惮,他那漂亮的脸蛋被破相,就是当年我爹所为。 他心中恐怕对我爹的惧意还要在石之轩以上,你知晓我爹的心法,足以借此在气势上压制住他。 徐大侠身经百战,逢战先以心战而胜,自然知道如果能在气势上压倒对方,那么以弱胜强,以奇制胜,未必是难事。” 徐清璇所说的策略虽十分有效,但徐子陵依旧犹豫,并未立刻答应徐清璇。 徐清璇晚上也未再提起此事,二人同游灯市。 离别时,徐清璇给了他一本徐影生前闲来所著的一本剑道真解。 第一百零五章 剑道真解 徐清璇离开时虽什么也没说,但徐子陵已知道她的意思。 她并没有强迫自己一定要去找席应的晦气,给他这本剑道真解,也只是想让徐子陵通过师妃暄寻找背后有把握对付席应的高手,以此来假扮徐隐出手。 当然,她将决定权都交给了徐子陵来决断,而这本剑道真解无论是给谁, 自己都可随便阅览,无疑也是赠予了一个天大人情。 剑道真解书本很薄,摸起来似乎只有十几页,想那剑神一世修为,剑术通神,他毕生艺业又怎可能只有十几页能够书写明白? 徐子陵翻开首页, 看着剑典中那笔走龙蛇, 锐气逼人的笔迹,好似一道道剑气即将透出剑典,射入人的双目,那森寒杀机,更令人脊背发凉。 只看了片刻,他便觉得浑身透出冷汗,双目几欲失明。 徐子陵当即惶恐的合上书本,心中灵觉闪过,暗道:书中记录看似是剑道常理,并无推陈出新之处,然而剑神剑法怎会如此简单? 目观此书,阅不过数行,便立生与绝世剑客临阵对敌之感。难道此书不是单纯的用眼去看的? 徐子陵想到这里,再度翻开书本,但心神未曾恢复的情况下,也看不了数行, 就只能关闭书本, 露出苦笑。 旋即又皱起双眉, 暗道:清璇与妃暄并非不认识, 她难道不可直接将这本秘籍交给师妃暄,为何要通过我? 对了,此前就曾在街市上遇到师妃暄,当时清璇立刻就离开了。 难道她私下里对妃暄有不满? 徐子陵思考不清楚徐清璇对慈航静斋的态度,决定先回客栈再说。 他心性淡泊,对于手中的剑道真解虽觉遗憾,但并不强求,打算遇到师妃暄后就将其交给对方,让她去物色人选。 夜间休息不过两个时辰,徐子陵忽然翻身坐起,眼睛又不由自主的瞥向一旁的剑道真解。 他感觉那不是一本书,而是一把离鞘而出的利剑,利剑悬于枕旁,又如何得以入眠。 这回徐子陵已全无睡意,长生诀对精力的恢复能力本就极强,他精神状态万分饱满,决定再瞧一下。 这回他没从首页开始看起,自从知晓书本中的内容并非重要之处后, 徐子陵便随意翻开一页,目光并不细瞧每一个字。 而是凝入精神,以神识相看。 忽然间! 无尽剑痕闪烁于眼前, 他的精神世界猛的一阵波动,似来到一片空无人烟的旷野。 这里什么都没有,只有无数把悬于半空的利剑,每一把利剑都被一道模糊的幻影把持,演示着一种种不同却又深奥之极的剑术。 这里出现的任何一种剑术,放到江湖上都足以引起轰动,令万人哄抢,其精妙玄奥,绝非世间任何一种剑术可以相提并论。 也许能与之一较的,可能只有奕剑大师傅采林的奕剑术! 这精神世界如同一座琅嬛宝库,任何人初次看到如此光景,恐怕都会应接不暇,想将这里所有剑法都学下来。 徐子陵初时也有这种贪妄,但贪妄初起,那些剑影施展的招数越发让人难以把持心志,似要将徐子陵的精神全部抽取出去。 好在徐子陵意志坚定,且本身个性淡泊,没有贪图剑神全部剑术,而是凝神于一,只关注其中一处剑影。 那处剑影施展的正是当初入川时,路上所遇白发老者施展的那套剑法,深合自然之道。 在精神识海当中学习这门剑法,却比当时粗略旁观领悟更多,剑影当中的精神意志似乎能直入其脑海,将其剑法神髓以无言之妙,直接传达进徐子陵心灵识海深处,令其能够充分体会到这门剑法的奥妙真意。 徐子陵再次清醒时,全身汗出如浆,头痛欲裂,窥视书中剑法,令他精神消耗极大,现在虽是白日,他却想睡个三天三夜。 再次入夜,一阵急切的敲门声传来。 惊醒正在酣睡的徐子陵,他一起身,这才发现自己又从白日睡到晚上,不由一阵苦笑。 门外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徐兄,徐兄!可在屋内?” 徐子陵听来人说话声音极为耳熟,立时知晓这是河南狂士郑石如。 此人原本是阴癸派弟子,其父与霸刀岳山是好友,之后得知其父死于阴癸派之手,遂生反叛之意。 徐子陵和寇仲与他有过一番交心,当下算得上可信之人。 于是应了一声,换了身衣服,藏好秘籍,打开房门。 郑石如惊讶的看着徐子陵说道:“徐兄难道在房内睡了一整天?” 徐子陵不知如何作答,干脆就不答,“小弟现在饥肠辘辘,郑兄可有法子医治?” 郑石如苦笑一声,拉着徐子陵就往外走,边走边说。 “徐兄看来只能边走边治了,你可知道曹应龙一入家中,就被安隆控制在手?” 徐子陵双眉一挑,入城以后他所遇之事不少,还未来得及寻找曹应龙,只拜托郑石如暗中照看。 没想到这么快就遇到了状况,不过好在安隆控制曹应龙,目的应该是为了石之轩的不死印法或者花间派武学。 若是被曹应龙的仇家抓住,恐怕他一家都将死无葬生之地。 路上,徐子陵只能沿街买了个烧饼,边吃边听郑石如述说情况。 “现在安隆将曹应龙抓住关在了哪里,谁也不知道,唯一只有跟着安隆才能找到线索。 小弟武功远逊魔门八大高手之一的安隆,对此无能为力,只能跟徐兄说明情况,就看徐兄打算如何。 但要提醒徐兄的是,现如今长江联的人也已得知安隆抓到了曹应龙,正想办法追踪。 徐兄该知长江联郑淑明那些人对曹应龙有着怎样的仇恨吧。” 徐子陵沉默片刻,道:“安隆现在何处?” “正在隐香阁,似乎约了尤鸟倦,这人徐兄可知道是谁?” 徐子陵点头道:“我正好与他交过手。” 听着徐子陵平淡的说出这句话,郑石如心下微跳,越发觉得面前这个武林中如流星般迅速崛起的后起之秀高深莫测。 曹应龙他不能不救,所以徐子陵很快与郑石如分开,装成刀疤客弓辰春的模样,大摇大摆的进入隐香阁。 没想到刚刚进来,便瞥见争风吃醋的一幕。 第一百零六章 重出江湖 隔着一处别致的花园,分隔两边的包间内传来隔空讥讽声。 然而旁观之人却纷纷不敢逗留,迅速逃离,只有少数自负武功出众的江湖人士,正居一旁观看。 西厢房包间的门窗忽然打开,房间内安坐两人,胖贾安隆、倒行逆施尤鸟倦。 尤鸟倦左手怀中搂着一个青楼女子, 另一只手则正在揉捏一名清秀的男相公。 下手不知分寸,或者全然就是在折磨,那相公身体被揉捏之处,立时青肿,疼痛不堪,又不敢在这绝世凶人面前哭叫, 引起不满而丢了性命,只能全身颤抖的缩在地上。 尤鸟倦狂笑道:“没想到席应小儿竟然还有此雅兴,当年你竟没被宋缺一刀阉了, 居然还有闲心来找男人。这几日伺候你很开心素小哥就在这里,你喊他两声,看他愿不愿意过去。” 隔庭的厢房同样门窗洞开,内中同样坐着两人,其一是阴癸派的云雨双修辟守玄,另一人则是脸上破相的席应! 对面厢房中,尤鸟倦故意将席应这几日所找的男宠暴露在众人面前,等若告诉天下江湖人士,席应的特殊爱好。 事实上席应所练紫气天罗十分霸道,一个不小心就会反噬其主,每次修炼行功完毕都要调和一番。 只不过席应的调和方式非常特别,他爱好男色,这知道的人虽不少,但当众说来,终究不是体面的事情。 席应眼中紫芒渐渐显现,对旁边斟酒的青楼女子说道:“帮我把素哥儿喊过来, 这么趴在别人脚下又是怎么回事。” 那女子全身一阵颤抖, 一旁伺候的其他青楼女子也暗自打了个机灵, 低下头无人敢说话。 “奴家……奴家这就去……” 她正想走正门绕出去,或者干脆就是逃命而走。 席应却叫住了她,“这么绕一圈实在太慢了,我送你一程吧。” 说着,那青楼女子宛如腾云驾雾,忽的从窗户飞了出去,直接撞向尤鸟倦。 尤鸟倦眼中戾气生起,哈哈边笑边说道:“席相公太客气了!” 说着一掌按向飞来女子的头顶,紫气天罗的气劲附加在她身上,与尤鸟倦手中气劲相撞。 那女子自是血溅满堂,安隆坐于一旁不愿沾上血污,立时往一旁移开。 尤鸟倦功力不如,在一记隔空交手吃了暗亏,被溅上满头满脸的血,闷哼一声。 还未及反应,眼前一花,没想到又飞来一青楼女子。 这回他不敢硬接,侧向而闪,却没料到这青楼女子身上施加的是柔劲, 没有半分杀伤力, 在碰到跪在地上的素哥儿时,凭空生出一股回旋劲,将素哥儿反向带回到席应所在房间内。 这一招手段精巧奥妙之极,瞧得在场江湖人士十分震撼,就连故意挑衅的安隆与尤鸟倦都脸色剧变。 尤其是尤鸟倦,此时羞怒交加,自忖不是席应对手,旋即将怒火发泄在一旁的青楼女子身上,暴怒一脚,将她头颅整个踢爆,惨不堪言。 那个叫素哥儿的相公被带到席应身前,他反而更加恐惧了,跪在地上连连磕头。 没有人听清二人如何交流,那相公说了几句求饶的话,席应只是神色难看的摇了摇头,一掌便将其震死在原地。 魔门中人,杀人只当等闲,适才一番战斗,瞧得众人心惊不已。 已有人离开青楼,前往独尊堡告知此事。 独尊堡解家作为川中武林盟主,这样的事情不可能不管。 然而一直旁观的徐子陵却已双拳紧握,席应与尤鸟倦如此滥杀无辜,早已看得他义愤填膺。 席应忽然飞身落入庭院,手指指向安隆与尤鸟倦。 “安胖子,尤鸟儿,今日既有胆挑衅,那是否有胆接一接老子的紫气天罗?” 安隆目光瞧向尤鸟倦,他当然不会下场与这魔门排在第三的高手正面动手,但尤鸟倦做事向来冲动且不计后果,正适合挑拨他来出手。 尤鸟倦虽行事残忍狠戾,却也不是傻瓜,这等必败的挑战当然不会接,且他们魔门中人不是太在乎面子,当下已四下观察,寻找退路。 正当此时,忽有一柄铁剑,凌空坠落,直刺席应头顶。 席应神色微变,似从剑意中察觉到一股熟悉的味道,没有硬接,而是选择侧身退避。 铁剑落地,又有一人手负其后,凌空洒然而落,出现于剑旁。 这人剑眉入鬓,凤眼生威,形象气质亦如一柄出鞘利剑,让人不敢当面直视。 此人,正是徐子陵所装扮的剑神徐隐! 在场江湖人士充满疑惑,只有少数隐藏在角落,知晓前代武林密辛的人才眼露惊讶怀疑之色。 而场内,云雨双修辟守玄、天君席应、胖贾安隆、倒行逆施尤鸟倦,却是震惊当场。 这几人当年都是正面与剑神交过手的人,没有人比他们更熟悉那双不怒生威的凤眼,以及那身让人不敢逼视的凌然剑意。 席应睁大双目叫道:“你绝不可能是他!你到底是谁?!” 徐子陵依据徐清璇所授心法,再结合对徐隐的印象,目光斜视天君席应,一副不屑模样。 冷笑道:“你们远来成都,为的不就是看看徐某是否还真的活在世上?” 席应神色数变,脑海中回想起此前石之轩曾与他说过的话。 石之轩向他确保剑神徐隐已死于其手,但是对那个冒充剑神在江湖上挑动风雨的人,他亦非常好奇,一定要知道这人的目的所在。 席应虽不完全受石之轩控制,但对方那种可以随时找到自己,并绝对凌驾自己之上的力量,依旧让他忌惮不已。 他此来中原,一方面是借中土乱世,重振他们灭情道,并在这纷繁乱世间豁取最大利益。 二来,也是为了报当年宋缺追杀至域外之仇。 不过无论席应这些年武功再怎么进步,依旧没有自信胜过宋缺,那么借助石之轩的力量,或可报昔日之仇。 想到这里,席应看向当面这个冒充者,眼中紫气渐显,嘴角扬出残虐的冷笑。 “嘿嘿,我不知你这个冒牌货装成剑神徐隐目的何在,不过今日可是招惹错了对象,说说,你想怎么死才算痛快?” 徐子陵灵觉惊人,一瞬便看出对方已从震惊的情绪中恢复过来,并展露出一代魔头的霸气,等会若是全力而出,自己这个冒牌货岂不是要当众献丑? 然而自他打算出头开始,便已无退路,无论如何,他也要将剑神装扮到底! 徐子陵与寇仲能在这险恶江湖中从无到有,迅速名满天下,自有其独到之处。 越是遇到险境,越是能发挥出全部潜力,则是他们屡屡以弱胜强的关键。 他拔出地上的铁剑,今日白天在识海中阅览的那无穷剑意,猛然外显! 第一百零七章 剑意凌人 一瞬间,满堂剑气自生! 花草树木、山石廊坊如同产生了意识,以其精华化为剑气,冲天而起! 全场众人皆惊! 不远处供客人游玩歇息的雨亭中,有两位素衣女子。 其中年长那位玉手轻握,引起身旁少女注意。 “娘,怎么了?” “很像!又不完全像!” “什么……意思?” “有他的剑意, 但是比他的含蓄内敛,没有那般疏狂肆意。” 作为当事人的席应原本笃定对方是冒牌货,但此刻如此惊人的剑气,再加上那颇有些熟悉的剑意,立时心神剧震,原本的自信竟不免出现一道裂痕。 徐子陵因心中义愤,此时已有杀机,这满堂之中内敛含蓄的自然剑意, 一时间有如层染冰霜,竟然显得凌厉起来。 他轻握手中的剑,双目越来越像当年的那人。 于一些人的眼中,时空仿佛错位重叠,站在庭内的人,与昔日于众魔环伺之中的那人,竟相互交错合一,难分彼此。 徐子陵出众的灵觉,令他一眼便瞧出席应心中逐渐剧烈的动摇和慌乱。 与敌交手,先于心胜,这是他与寇仲多年闯荡江湖得到的最重要的经验。 比较真实实力,徐子陵仍要较魔门第三高手天君席应差了一个档次,然而要比生死危机之时的临战经验,精通欺凌弱小的席应又怎及徐子陵半分? 徐子陵当然不会错失良机,一语不发,继续依照剑典中精要催发剑意。 身周的自然万物越发与徐子陵和谐统一,而席应已成当堂之中的异类, 处于要被自然排斥于外的存在。 因此,这方天地自然也对他产生强烈的敌意, 要将其化为养分,永远留在其中。 雨亭之中,年长的素衣女子轻声道:“空寂无痕剑?” 少女讶异道:“这人怎会爹的绝学!?娘,你不是说他是假的吗?” “看下去!为娘心中已有些乱。” 围观这一战的,又何止雨亭之中的神秘母子。 师妃暄女扮男装,藏于一角,虽是旁顾,却随时准备出手相助。 她自有渠道得知庭中那人是徐子陵假扮的剑神,也知道以徐子陵的真实实力,一定不是席应的对手。 她没有想到徐子陵会突然出手与席应交手,虽然这是最初计划的,不过一切来得太过突然,所有预备的手段都未能启动,反而令局势处于被动。 但当前发生的事,一时间又让师妃暄产生了怀疑。 “空寂无痕剑……?子陵怎么可能学会那位前辈的绝学?” 师妃暄大脑一时有些混乱,她突然间不敢确定当面这人是不是徐子陵,亦或者真的是那位已经明确死去的剑神? 人群之中,亦有一双不引人注意的双眼,看到这一招即将起势的剑意时, 露出深深的疑惑, 心中一句话不断闪过。 “我不相信你还活着!” 徐子陵当然不可能学成空寂无痕剑,只不过他所看到的那一式剑法的确有空寂无痕剑的剑意在里面。 以徐子陵的心性当然学不成这样的绝剑,但要掌握个五六成,再融合自身清静无为的出世思想,未必不能模拟一半空寂无痕剑。 但以他当前的修为,即便吸纳了和氏璧的神异,洗筋伐髓,也没有办法主动将此剑主动发出。 事实上,他将剑意激发到剑气满堂凌空乱舞的程度,已是极限,想要主动凝聚而发,不仅需要修为,也需要剑客为剑而生的舍命意志。 这些,他都没有! 如果席应这时怂了,被吓在当地,一招也不敢出,徐子陵必定会被这越发攀升到极致的剑意自我摧毁,即便他强行收纳剑意,也必定反噬己身,难为续战。 然而席应这等绝世魔头,怎会在众目睽睽之下缩首退却,虽然以他的记忆和眼力,潜意识已确定此人就是重出江湖的剑神。 但拼着受伤,全力爆发两招,再抽身而退,并非不敢做的事。 况且,越是受到当前环境的排斥,心中的反抗之意也越发激烈。 席应的紫气天罗终于爆发出来,他要在这宛如被分割出来的另一个天地中,撕开一道裂缝,将其彻底粉碎! 紫色幽影迅捷杀来,追逐着徐子陵纵剑游走的身影,魔功与剑气在每一个呼吸间都产生剧烈的碰撞,连带着对周围环境造成可怕的破坏。 无论双方交手多少招,徐子陵的剑意依旧在攀升不止,他的身影依旧与此方天地和谐如一。 而席应爆发至极致的紫气天罗,那玄幻的幽影在这方庭院却显得极为突兀。 就像一处花草虫鱼无比和谐的花园中,突然闯入一只肆意妄为的泼猴。 它挥爪乱舞,撕碎了鲜花,腾跃攀爬,扯断了树枝,恶意排泄,污染了池塘。 这让围观所有人,无分正邪还是寻常江湖人士,都不由自主的升起席应该被消灭的感觉。 徐子陵手中不断震颤的铁剑似乎感应到了数百人传来的心意,忽然暴起,这不是方才游走之时随意挥剑的舞动。 而是蓄满了剑意与杀机的必杀一击! 徐子陵原本永远也刺不出这一剑,就在席应的爆发之下,受到气机、情绪、精神的牵引作用,这被激发到极致的一剑就像被外力打开了最后一道关窍,自行爆发出来! 这一剑的辉煌,成为了今晚隐香阁中最炫目的光彩! 席应引以为傲的紫气天罗交织而成的气罩绵网,在这一瞬间宛如奶酪,被一柄热刀切入,起不到半点阻滞的作用。 任凭徐子陵手中凡铁铸就的长剑轻易贯穿而过,剑气穿透了他的护体真气,绞碎了他的五脏六腑,再破开他的背心,继续激射而去! 席应身后的假山被崩碎成无数块,剑气余势不衰,飞入假山之后的荷塘之中,炸起锦鲤无数。 席应不可思议的看着面前这个冷漠的剑客,看着他抽回长剑,看着他傲然转身,看着他来到廊中酒席,挑起一壶酒,纵饮入喉。 他什么也没试探出来,不过这一剑的感觉却让他觉得与昔日脸上所中那一剑有些不同。 他牵扯着抽搐的嘴角,在扑倒在地的最后一刻,隐隐吐出三个字。 “你不是……” 可惜,再没有人能听得见一个将死之人说的话,他的话离开唇边不到三寸,就消散于风中。 第一百零八章 旧人 徐子陵不是贪好杯中之物的人,但杀人之后饮酒,却是徐清璇曾和他说过的那位前辈的习惯。 他本不理解一个不惧杀人,更杀了无数人的绝世剑客,为什么喜欢在杀人之后饮酒。 难道他本就不喜欢杀人,所以在杀人之后喜欢用酒精麻醉自己? 可清璇曾说,那位前辈喝酒似乎从未醉过, 不论在什么时候,他都能保持着绝对的清醒。 杀人之后喝酒,到底是什么滋味? 烈酒入喉,辛辣混合着清冽,有如一道难以言述的碳火贯喉而入,翻滚着顺着食道进入胃中,一道火焰自腹中升腾而起, 顺着周身血脉瞬间散入各处, 仿佛整个人即将自内而外的燃烧起来。 这种豪放的喝酒方式,徐子陵原本是绝对忍受不了的。 但现在他忽然能够忍受,剑上的血腥气比壶中的酒要浓烈得多,但这样一壶酒下肚,居然将之完全中和。 而身上原本因真气过度爆发导致的冰寒森冷,也在这一壶酒的冲击下,渐渐回暖,似乎又找回了属于自己的力量。 杀人后饮酒,果然别有一番滋味! 那位前辈曾说:饮酒,品的非醇、非清、非香、非浓。酒的滋味,是什么? 可以是寂寞,是孤高,是冷傲,是豪迈,也可以是剑,是刀,是拳, 是掌! 我所品的酒,又是什么滋味? 他看着壶中之酒,脑海中回想起方才一战。 那一战看他胜似闲庭信步,先是引剑戏耍,而后一击必杀! 魔道八大高手排名第三的绝世凶人,就如同一个无名小卒般,激不起半点浪花般的脆败在自己剑下。 如果他知道自己是假的,如果他本有所准备,而不是因一时猜测错误而陷入被动进手的地步,或许他站在那里只冷笑着看着自己,就已能轻松杀死自己。 当然,一切都没有如果…… 否则,如果站在这里的是那位前辈,他要胜,或许就当真是闲庭信步。 不自觉的,徐子陵脑海中闪过剑典中的剑道精要,久久不能自已。 而这个时候,满场无人说话,无人动作,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他身上。 看着他杀人、饮酒、对酒长思。 不认识的为其气势折服,暗自思索这是哪位隐世前辈。 “认识的”, 则在犹豫着该如何上前说话。 但不论是谁,都不敢或者不愿此时去打扰这位沉思的“剑神”。 隐香阁中的景象似被定格之时,忽传一道清脆的剑鸣声,打破了这短暂的宁静。 徐子陵眼眸余光瞥见一点星光急速接近,下意识将酒壶往那处掷去。 看似普通的投掷,实则以极精妙的手法封锁住了对方进击的全部路线,仿似未卜先知。 出剑之人发出一声惊疑,待斩碎酒壶,却已不见徐子陵的身影。 双龙行走江湖,另一拿手本事就是逃命,无论何种境地,他们总能在群敌环伺间寻到生路,要不然知晓杨公宝库秘密的他们,又怎能存活到今天? 出剑之人,正是在雨亭中质疑徐子陵身份的那位少女。 正当她还要冲可疑之处追去时,忽然一道身影挡在了她身前。 “隐香阁乃风月场所,竟不想东溟公主有此雅兴。” 说话之人转过身来,正是川中武林盟主解晖。 此人是天刀宋缺结拜兄弟,并与宋阀互为姻亲,他的儿子娶了宋缺的长女宋玉华为妻,是铁杆盟友。 “我们母女前来成都,未及时拜访解堡主,实是失礼。” 东溟公主单婉晶个性火爆,再加上她自从踏入中土以来,凭一手夺命十三剑击败诸多高手,同辈之中也只有独孤家的独孤凤堪堪一战,故而心气极高。 并不因解晖这等武林前辈而有任何敬重之意,甚至在方才剑意忽涨,有心挑战。 幸好她母亲并非不通世事之辈,及时现身,将本不该发生的冲突压了回去。 江湖上没有多少人知晓东溟夫人的真名,只知她姓单,只有极少数人知晓她本是阴后祝玉妍的亲生女儿单美仙。 解晖正是这极少数人中的一个,因此他深知当面带着洁白面纱的女人,看似柔弱谦逊,武功实则高深莫测。 “呵呵,原来东溟夫人也来了,正好,解某作为东道主,不得不尽地主之谊。” 解晖这边邀请东溟夫人母女一同前往独尊堡做客,而以他作为川中武林大豪的身份,在场江湖人士没有谁敢不给他面子。 至于魔门的辟守玄、安隆、尤鸟倦,自然在席应饮恨之时,就匆匆逃离现场,早已破胆。 他们已丝毫不怀疑徐子陵所假扮的剑神身份。 不过旁观一切的解晖虽心存疑虑,却仍想向面前这位前代武林奇人求证。 独尊堡与东溟派众人骑马走在街上,解晖终于忍不住心中疑惑,“剑神重出江湖,东溟夫人既目睹了一切,不知是否相信他是不是他?” 单美仙面纱之下笑容神秘,反问道:“解堡主又是怎么看的?” 解晖略微知晓一些单美仙和徐隐之间的关系,既知他们有所暧昧,那么通过特别的男女关系,想必东溟夫人看到的东西应该比常人更多一些才对。 然而却没想到这个女人口风如此之严,难以看出真实想法。 “空寂无痕剑名震江湖,那种独特剑意,恐怕天下没有第二人能够使得出来。” “那么解堡主认为他就是真正的剑神了。” 解晖皱眉道:“不!这绝不可能!因为剑神的尸体,当年解某亲眼见过,绝不可能莫名其妙活过来!” 单美仙不动声色道:“既然解堡主亲眼见过他的尸体,那么只要检查一下他的坟塚,一切便可知晓。” 解晖苦笑道:“当年我的确想为他操办葬礼,不过秀心却一力阻止,她带着她的女儿清璇以及剑神的尸体,再入深山隐居,这天下恐怕再没有其他人能找到剑神葬身之处。” 单美仙心下有些遗憾,她原本的目的就是希望解晖去看徐隐的坟墓,以确定今日出现之人,究竟是不是他本人。 当夜她们母女就安住在独尊堡内,单婉晶路上一言不发,夜间却忍不住问向单美仙。 “娘,你真无法判断他是不是爹?” 单美仙已摘去面纱,就坐在窗栏之旁,素手托腮,容貌比起四十年前竟无半分变化,仿佛永远定格在青春之时,其容貌清冷俏丽,比之身旁的女儿一点不遑多让。 第一百零九章 故友 单美仙笑得依旧是那般朦胧倾城,对满脸质疑的单婉晶说道:“婉晶,你不是最恨天下负心人吗?可知你爹便是你所恨的负心人之一。” 单婉晶一时结舌,纠结片刻才说道:“所以我才要找到他,亲自向他质问清楚!如果……如果他不出来,我就杀了他和碧秀心的小孽种!看他是不是能够那么无情无义,连自己亲生女儿都不顾!” 单美仙知道单婉晶是在耍狠斗气, 实则她比任何人都要崇拜那位只在未记事时,见过一面的父亲。 更清楚她娘亲一直以来不过是一厢情愿,不过也正因为如此,对他父亲的正室,还有嫡出,自是有着一种言述不清的妒忌。 单婉晶的夺命十三剑是单美仙传授的,而单美仙则是在徐隐跟碧秀心成亲前一夜,带着孩子悄然找到的徐隐。 当时徐隐惊讶的模样,直令单美仙现在想起来还忍不住发笑。 剑神出于愧疚,表示会赠予一门绝世剑法给他的私生女。 他将燕十三的夺命十三剑全部传给了单美仙,而后留下一本剑谱,记录了属于自己的夺命十三剑,甚至十四剑、十五剑! 要学会徐隐的夺命十三剑,就得先模仿出燕十三的夺命十三剑,这是剑道之基,而后才有能力掌握意重于势的剑神之剑。 后续的每一步,徐隐在剑谱中都扎好了前进的基础,只要资质不是太差,最起码熬年龄也能掌握到夺命十四剑。 这足以纵横此间江湖! 单美仙虽然学会了燕十三的夺命十三剑,但困于她自身的武学根基,再想掌握剑神的剑法,则步步艰难, 甚至会影响到她自身修为。 所以徐隐不怕单美仙能够学会自己的剑术, 但她肯定会为了自己的女儿, 悉心传授。 因此单婉晶并未去学东溟派的武功,从她的内功心法到剑技、剑意,全是徐隐的真传。 虽说只要付出一定代价,就可勉强施展夺命十四剑,这已足够她成为当今武林年轻一辈的佼佼者,甚至可与师妃暄、婠婠一较高下。 单美仙抚摸着女儿的秀发,回忆起今日所见一切,笑道:“所以,今晚那人,一定不是你爹。” 单婉晶奇道:“娘,你怎么又忽然如此笃定了?” “因为,如果是他的话,又怎会认不出传自于他的剑法?” 单婉晶想起自己最后被解晖拦下的那一剑,当时那位真假不知的剑神,的确只是稍稍一瞥,眼神没有半分波动的就离开了。 他的轻功很不错,不过的确不该如此陌生…… 隐香阁,有今晚之事,阁中生意自然也做不下去。 独尊堡的人已将席应的尸体带走,没有人注意在散场的江湖人中间,有个其貌不扬的寻常江湖客,眼神中带着阴翳的离去。 席应的试探,让他陷入更加的扑朔迷离中。 按理说施展了空寂无痕剑的那人, 应该就是他本人无疑,可这人总觉得有什么不对。 走在寂静的街道上,这人仰天望月,忽的阴沉的笑了起来。 “徐隐,不管你是否真的活着,只要我找到杨公宝库,得到圣帝舍利,这天下寰宇之内,又有谁可一敌?就算是你,也绝不例外!” 令徐子陵等正道人士没有想到的是,原本他们打算借席应的试探,让石之轩现身。 却没想到石之轩心生忌惮,先一步离开了成都,去加紧进度寻找邪帝舍利,解决他精神上的破绽,以令武道再做突破。 至于击杀碧秀心来消灭内心的最后破绽,石之轩却并没有犯险而为,他的行动向来难以令人预料。 随着隐香阁一战,剑神重出江湖之事,算是彻底传遍武林,谁也不知道这位前代武林神话,究竟会为这动乱无比的神州带来什么变化,各方面曾经与徐隐有或深或浅关系的势力,不禁满天下的寻找起他的踪迹。 可剑神就像突然在成都城消失了一般,几乎没有人能找到他存在的痕迹。 远在岭南的宋阀,这段时间迎来了一名有志争霸天下的年轻人。 寇仲视争霸天下,以众生为棋子,纵横天下,夺取江山为一场妙不可言的游戏。 然而入局越深,越是能够感觉到他与背后有着关陇门阀支持的李世民的巨大差距,尤其如今李世民已得到以慈航静斋为首的正道支持。 而他本人更是绝世军神一级的人物,无论是治政还是领军作战,皆是当今最拔尖的存在,再加上他身后雄厚无比的资本。 令寇仲越发感觉到绝望,可如今他已有自己的基本势力,也有了许多忠于自己的下属朋友。 若此时后退,不仅他自己不甘心,更加对不起一直支持他到现在的众人。 是以,不甘于既定命运的寇仲,自然寻找起能够弥补自身基础的合作者,目光遍寻天下,舍岭南宋阀以外,又有何人可成为他背后的支柱? 只不过他起身争霸天下,建立势力实在太晚,根基太浅,纵然要得到宋阀的支持,也是万分困难。 所以,天刀宋缺给了他生死之间的考验,若能通过,宋玉致将为寇仲的妻子,整个宋阀皆会成为他争霸天下的资本! 若是不能通过,那么趁早死于天刀之下,也好过日后疆场失利,连累兄弟好友。 寇仲一连数日,皆在宋缺刀下撑不过数招。 可他每日都在进步,从第一天被一刀砍翻之后,每日所能撑过的时候越来越长,甚至已有资格踏入宋缺那名震南北的磨刀堂。 据闻有资格被宋缺刻在磨刀石上的人名,皆是名震一时的豪杰强手。 而这些人都有一个共同的下场,必然会在宋缺的主动挑战下,饮恨天刀之中。 被天刀所斩之人,他的名字当然还会在磨刀石上,只不过会多上一条横线。 现在,磨刀石上还有两个人名没有被横线所划,排在最上首的,正是剑神徐隐的名字。 这个名字刻的庄重森严,一笔一划均显示出刻字者的倾佩与虔诚。 而寇仲的名字,则稍显随意,若隐若现。 寇仲看着自己的名字,又看了看徐隐的名字,忍不住说道:“前辈,你可曾与剑神有过交手?” 第一百一十章 印法破绽 宋缺听到寇仲询问,呆愣片刻,笑道:“虽然我从未与他有过真正的一战,可我境界的确不及他。” 这几日磨砺,寇仲已从宋缺舍刀之外再无他物中,领悟出了相当精深的武道理念。 可听闻此间江湖竟还有人的武道境界还在宋缺之上,更是惊讶得难以自已。 “那位剑神前辈, 岂非是神仙一般的人物?” 宋缺摇头道:“在他之上还有一重境界,那才是真正超越武道极限的力量。” “前辈见过?” 宋缺道:“何止我见过,三十年前武林中最顶尖的人物,全部见过!武道之极,破碎虚空!破碎虚空之后所见到底是何种世界,当真叫人神往。” 二人正聊及剑神以及破碎虚空之时, 忽有飞鸽入屋, 停在宋缺手臂上。 宋缺从信鸽脚爪上取下一封传书, 上面只有简短的一句话,却已令宋缺霍然起身。 “剑神重出,成都灯市,空寂无痕,天君毙命!” 寇仲听到宋缺口述之言,忍不住双眉一挑,笑道:“天君席应?没想到陵少竟有如此奇遇,居然能击杀魔门第三高手!” 宋缺狐疑看来,“你说杀掉席应的人,是你的好兄弟徐子陵?” 寇仲遂将徐子陵拥有剑神人皮面具之事和盘托出,同时也将徐子陵曾在徐清璇手中学到部分剑神剑法之事也相告之。 宋缺听后,却是微微皱眉,摇头道:“不可能的,如果仅仅凭借徐隐的皮毛剑法,那是根本不可能击杀得了席应。 如果徐子陵的武功与你相当,要击败席应非得用尽全力不可。哼,席应的武功不怎么样,但保命的本事还是不错的。” 他似想起当年一路从中原将席应追入西域的事, 嘴角不由一阵冷笑。 “况且, 杀死席应的那招是空寂无痕剑,这是徐隐的独门剑术,拥有他个人极为鲜明的特性,旁人是学不会的。” 寇仲不禁愣住,脑海一阵混乱,暗道难道是真正的剑神重出江湖?不是陵少干的? 宋缺又忍不住摇头道:“可独尊堡堡主解晖当年是亲眼见过徐隐的尸体,他绝不会连死人与假死都分辨不出,蜀中之事扑朔迷离,已真假难分。” 说着一声长叹,走到堂外,仰望明空,道:“不过,若他真的活着,或者我毕生心愿也能得以一了。宋某生平难有几个朋友,他是其一。” …… 徐子陵在成都待了半个月,从胖贾安隆手下救下了曹应龙,过程有惊无险。 惊险的是, 徐子陵发现安隆那处不仅有尤鸟倦在侧,还有影子刺客杨虚彦藏于其中。 徐子陵出手时险些丧命于杨虚彦的幻影剑法之下, 出人意料的是, 原本作为敌手的侯希白竟在关键的时候帮了徐子陵一把,替他拦下杨虚彦的攻势,从而令徐子陵带着曹应龙顺利逃生。 而后在侯希白家中,徐子陵终于得知当日入川时侯希白对他心生杀机的原因。 侯希白是被杨虚彦假冒其师石之轩信件欺骗,故而才对徐子陵下手。 而今他已到出师之时,依照花间派传承,弟子艺满出师时,需面对其师全力追杀,若能成功逃生或者反败其师,则算彻底学成,可以继承宗门艺业。 昔日石之轩就是在出师之日,击杀其师父才正式成为花间派之主。 如今这个传承已轮到侯希白身上,只不过他要面对的师父却是花间派有史以来可能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绝世天才。 即便石之轩只以花间派武学对侯希白出手,侯希白也全无信心能够应对。 因此帮过徐子陵后,侯希白和盘托出这些事情,人已显得十分低落。 徐子陵心胸豁达,既然对侯希白所为之事前因后果皆以了解,对侯希白本人已没有太多仇恨,只是仍有堤防之意。 “侯兄日后打算如何?” 侯希白摇着美人扇,人坐在椅子上,神情颓丧,不过即便如此,每一个动作依旧潇洒迷人。 “虽说我明知绝非石师对手,可自然也不可能坐以待毙,花间派的传承也绝无此等待死之道。 只是要在石师手下逃生,徐兄当知这是何等困难。” 徐子陵曾经在洛阳假扮岳山时,偶遇过石之轩,当时纯粹凭着心理战术,再加上奇谋迭出,令石之轩误以为自己这伪冒的岳山不仅武功全复,还因幻日大法而武功大进。 再加上祝玉妍当世暗藏于侧,石之轩不欲与己两败俱伤,故而离去。 其间凶险,如临深渊。 因此徐子陵很能理解侯希白此时的境遇。 “侯兄若是打算直面尊师,恐怕与取死无异。” “小弟当然知晓,所以必须得到不死印法!” “不死印法?!” “徐兄必然知道这是石师生平自创绝学,融合了花间派与补天阁两派全然相异的功法特质,可化腐朽为神奇。 只有掌握了不死印法,小弟才有信心能在石师的幻魔身法下逃得一线生机。” “可不死印法既是石之轩绝学,他难道会传给侯兄?” 侯希白笑道:“当然不会,不过这天下之中,除了石师作为创始人以外,还有一人知晓不死印法。” 徐子陵想起徐清璇曾与他提过的往事,双眉微挑道:“剑神?” “那位前辈是当今武林唯一能在正面相对中,有足够能力击杀石师,令他难以遁逃之人。他如今重出江湖……” 说到这里,侯希白摇了摇头,继续道:“他往日曾助石师震慑魔门各派,石师以不死印法秘籍作为酬礼。 因此他一定也掌握了不死印法的关窍,石师曾说他的武功也有转换阴阳之能,与不死印法有异曲同工之妙,可能就源于此。” 徐子陵这才知道徐隐原来也掌握了一部分不死印法,亦或全部? 侯希白道:“昔日传闻剑神已死,不过很难说他的毕生绝学是否都已遗留给妻女。 而今,正有传闻,剑神之女携带不死印法出山,意图将其相赠慈航静斋与静念禅院,让佛门圣僧借此找出对抗石师之法。 杨虚彦来此,目的正是为了这本被剑神前辈改良过的不死印法,传闻剑神以其天纵之才,从中想出了办法弥补心法中易导致精神错乱的方法。 如果这是真的,恐怕除了杨虚彦,石师也必会心动,更何况他本有心杀死碧秀心母女。” 第一百一十一章 挑拨 徐子陵奇道:“你这一切也都只是传闻,况且我曾与清璇同游,并不认为她掌握不死印法在身。” 侯希白笑道:“嘿,原来徐兄竟和清璇有过同游,可真教小弟羡慕不已。虽说只是传闻,但能引得安隆与杨虚彦出手,那么不论真假, 小弟以为都该试一下,更何况爱华护花,原是本派弟子职责,怎能让杨虚彦伤了清璇。” 徐子陵张口结舌,有些分不清对方究竟是爱美护花多一些,还是争夺不死印法多一些。 “为保小命,小弟当然得拼尽全力,在前几日跟踪杨虚彦时, 偶然得之他们打算在本月十五前往城外竹林伏击清璇。 虽说我也不知道他们怎知清璇的踪迹, 不过看来也是动用了许多资源,不论怎样都值得一试。 徐兄既与清璇有同游之谊,想必不会袖手旁观。” 徐子陵哑然失笑,“侯兄早就在这等着了,我虽无把握帮你争到不死印法,但一定不会让杨虚彦他们得到。 否则教他成了第二个石之轩,我和寇仲恐怕就没几天好日子过了。” …… 寂夜,月明,竹林小筑荒废十年,已是一堆废墟。 紫竹林内,当年那场惊心动魄的决斗痕迹仍旧残存于此,地面上四处皆是断竹痕迹,未曾重生。 徐清璇宛如精灵一般纵身掠过此地,在昔日徐隐魂断之处驻足良久,那一天,她失去了父亲。 而后转身,来到已成朽木腐竹的小筑附近。 自她武功有成以来,这些年偶然也会回顾此地, 不过并未对这几间小筑进行修筑,甚至房屋因腐朽而倒塌之时,她还亲眼目睹。 现在她在这里等人。 “清璇小姐果然准时,杨某还以为你会在此设下陷阱专门来对付我。” 竹林走出一身穿黑衣之人,容貌英俊,但是异常苍白,双眼之中流露出带着孤傲的邪气。 徐清璇背对这名让天下人闻风丧胆的影子刺客,看似没有任何戒备,可在杨虚彦的眼中,她周身气场已与此间自然融合为一,全无半分破绽。 若他斗胆出剑,结果难以预料,而刺客向来不做无准备的刺杀。 徐清璇摇晃着手中的不死印卷,杨虚彦眼睛都看得直了。 “可惜,不知真假。”杨虚彦说道。 徐清璇打开不死印卷,诵读起里面的部分篇章,念不过十句, 杨虚彦的呼吸声就越发粗重。 这本不死印卷是真是假, 对于补天阁的传人,杨虚彦只需稍稍行功,便能感受出来。 而以他的天资,纵然秘籍中有被篡改之处,他也有把握认识出来,并加以修正。 况且徐清璇所念口诀,与他补天阁深有暗合之处,即便是假的,他也要想方设法拿到手。 “清璇姑娘有何条件。” 徐清璇却对着左侧空气笑道:“多情公子会出什么条件来交换这本秘籍?” 侯希白摇着美人扇从暗处踏出,姿态潇洒,却看得杨虚彦双眉紧皱。 杨虚彦来这里的时候,自然已将附近情况都查看一遍,以他的武功寻常人想逃过他的感知自是困难异常。 侯希白没有立刻回答徐清璇的问话,只是瞧着徐清璇,拿出笔竟开始在扇上作画。 “清璇姑娘可否稍待,在下有个非常不好的习惯,就是一旦看到令人印象深刻的姑娘,都会忍不住将她留于扇中,与此相比,不死印卷的事反倒没有那般重要。” 徐清璇惊讶转头,看向侯希白的美人扇,只见侯希白挥笔急速,毫不停留,不出片刻功夫,徐清璇惟妙惟肖带着神秘微笑的容颜便留于其上。 “可惜此非作画佳时,扇上所呈姑娘音容笑貌不及本人万分之一,实乃在下之过,还请清璇姑娘原谅。” 他口中自谦,实则扇上之画足以堪称名家之作,徐清璇亦看得忍不住惊叹。 “难怪江湖上这么多女儿家见了侯公子便茶不思饭不想,像你这般懂得讨女儿家欢心的,可比对面这个家伙强多了。 对了,你既见过许多美人,总不会只留清璇一人肖像吧。” 侯希白又展过扇子反面,竟是持剑回望的师妃暄,其动作神态,几乎将从画中行出。 而后侯希白又打开另一个扇子,张开后,单独一面画着的是神情迷惘,似找不着归家之路的婠婠。 那是侯希白初次在破庙中偶遇婠婠所画,当时亦是双龙第一次见到侯希白,当然他二人险些丧命于婠婠之手,不过因祸得福,由此悟出螺旋真气的奥妙。 他扇中一面单独画着婠婠,另一面却画满了美人,包括沈落雁、独孤凤、云玉真等等。 这一番展示,显然说明只有独具一档的女子,才有资格令侯希白单独以一页扇面为其作画。 他为徐清璇作画,已是将其与婠婠、师妃暄列入同一档。 徐清璇忍不住出声赞叹,看上去已对侯希白颇有好感,她对杨虚彦说道:“杨公子,你这位同门可要比你有趣多了,我看不死印卷还是交给他练比较合适,就像你们共同的师父石之轩,不也是像他这般从翩翩公子走出来的吗。” 杨虚彦已忍不住握紧了腰间利剑,眼中厉色闪过。 “看来清璇姑娘是有意捉弄杨某了。” 徐清璇又看向侯希白,“侯公子,你看如何?” 侯希白盯着杨虚彦的眼神寸步不让,说道:“花间一派,保护姑娘家从来都是当仁不让的。” 徐清璇看着剑拔弩张的二人,叹了口气,说道:“可惜你们二人,我谁也不想给。” 两人再次将目光转向徐清璇,侯希白洒然道:“再不济,只要别让他得了,在下也是欢喜的。” 杨虚彦嘿然道:“今夜月黑风高,以往我最喜欢选择在这种时候出手杀人。” 徐清璇忽然将不死印卷砸向暗中一颗树梢,竟将一人从树上砸落下来。 徐子陵一手拿着不死印卷,脸上却满是茫然之色。 “徐子陵,果然是你这个坏家伙,那么不死印卷就交给你了,可要好好珍惜。” 徐子陵愕然道:“这……不是这样,清璇……” 话未及说完,一根独脚铜人猛的砸向徐子陵所在! 同时又有一道阳刚霸道的劲风自其侧面袭来! 第一百一十二章 夺印之争 同一瞬间,徐子陵已遭遇魔门两大高手袭击,他背靠大树,并无退路,其余路线皆被劲气所封。 除非正面硬拼过夹击而来的二人,否则再无它法可破。 然而只凭对气劲的感知,徐子陵知晓自己的功力仍不及此二人, 硬拼绝无胜算。 他福至心灵,猛然将不死印卷扔向正封锁杨虚彦道路的侯希白。 侯希白震动折扇,一缕劲风立时将印卷吸纳过来。 攻击徐子陵的两人分别是尤鸟倦和安隆,他们本是杨虚彦叫来的帮手,自身可能也对不死印卷存以觊觎之心。 因此见到主要目标被转移,立刻放弃击杀徐子陵的最佳机会, 反手攻向侯希白, 与他争夺印卷。 侯希白当即陷入到三面遇敌的状态,他当然也没那个自信同时与这三人过招。 手中气劲猛震,扇风转向,不死印卷被立即弹入半空。 安隆与尤鸟倦连续两招变化,劲力已衰,动作稍慢。 但杨虚彦一直蓄势待命,当即跃向半空,抓向印卷。 这时一道剑光璀璨之极,从直指杨虚彦背心,迫使这可怕的影子剑客不得不反身应对。 来人正是慈航静斋的师妃暄,她手中色空剑几乎压制得杨虚彦只能招架。 徐子陵和侯希白分别缠住安隆与尤鸟倦,印卷几度在四人手中腾转回旋。 在众多高手交锋的气劲余波下,印卷竟未被撕毁,这越发令众人坚认它的真实性,使得战斗变得越发激烈。 六人交手间,印卷忽然被弹至半空数丈, 正当他们互相牵制, 谁也来不及跃起之时,半空中袭来一根缎带将印卷夺了过去。 婠婠赤足半卧于竹梢之上, 随着竹枝上下摇晃,天魔缎带卷来的不死印卷已落入其手。 交战的六人当即住手,纷纷抬眼看向婠婠,只是此时谁也没注意到事件的挑起者徐清璇已不见了踪影。 婠婠目光一一扫过众人,最后停留在徐子陵身上,妩媚笑道:“子陵怎么也来凑此热闹?” 徐子陵对侯希白道:“真没想到今晚事情闹得这么大。” 侯希白苦笑一声,如今惹来了阴癸派的人,他要拿到不死印卷的机会更小。 婠婠打开印卷,只寥寥扫过数行,便对下方众人说道:“各位真是很抱歉,不死印卷既然落入了我们阴癸派手中,当然不会令世间再出现第二个石之轩。” 说着她就要将不死印卷撕碎。 但徐清璇既然以此印卷设下此局,又怎会让事情这般轻松结束。 就在婠婠准备动手之际,一道剑气斜斜射来,婠婠天魔力场当即张开,然而那道剑气犀利之极,竟一举将其撕裂。 婠婠知晓来人实力不弱于自己,当即拔出天魔双斩回劈而去, 刀剑相击,婠婠有一半精力分散在防止对方抢夺不死印卷当中。 没想到来人却只想取自己性命,剑法之凌厉远远出乎她预料之外, 迫使她飞落竹梢凝神以对。 正当她落地之时,按捺已久的杨虚彦忽然出手,婠婠不得已只能丢出不死印卷引开杨虚彦。 不过她当然没有那么好心直接把不死印卷丢给杨虚彦,而是转头甩给了徐子陵,来一手祸水东引。 徐子陵还未接到印卷,便已被多道气劲锁定,只能无奈露出苦笑。 婠婠那边好不容易站稳脚跟,迫退来人,这才认清对方是谁,也终于明白对方对自己为何有如此强的杀意。 来人正是单婉晶,因其母亲的缘故,对阴癸派一直存有极大的敌意,对这个阴癸派新一代传人自然不会客气。 “呵呵,原来是东溟公主大驾光临,可替我向曾经的师姐东溟夫人问好。” 婠婠一句话就是故意在辈分上占单婉晶便宜。 单婉晶性格火爆,一言不合当即挺剑便刺。 “婠妖女,今日你就休想活着离开!” 婠婠一边呵呵笑着应对,一边后退道:“就看你这个剑神的私生女学成了剑神的几成本事。” 单婉晶的夺命十三剑威力非同小可,婠婠的天魔大法更胜昔日的单美仙,两人的交手可以看做是剑神传人与阴癸派传人之间的决斗。 昔日剑神如何打压他们阴癸派,婠婠是自幼耳闻的,因此即便师妃暄在侧,她也不愿顾及两人之间未完的那场决斗,只想先为宗门出口恶气再说。 全力施展下的天魔力场,几令空间扭曲,再加上诡异莫测的天魔双斩,出击之处无从预料。 单婉晶终究稍落下风,不过她的绝剑亦非寻常,所使皆为杀招,以蛮不讲理的方式硬破天魔力场,使得战况变得极为凶险。 稍不注意,就是一个两败俱伤的结局。 而另外一旁,徐子陵自然不敢去接那本不死印卷,抬手将其击向侯希白一侧,然后自己则选择杨虚彦攻去。 安隆与杨虚彦之间早有交易,故而替杨虚彦接下徐子陵的进攻,放任杨虚彦追向不死印卷。 尤鸟倦则被师妃暄杀得汗流浃背,但也一定程度上牵制住了师妃暄。 剩下的就是侯希白与杨虚彦这两个同门师兄弟之间的争斗,幻影剑法对上花间十二支,幻魔身法力拼花间游,双方一个狠辣凌厉,一个蹁跹潇洒,月色下一黑一白,相互追逐,不死印卷就在二人交手时几经易位。 最后,侯希白的美人扇支住杨虚彦的长剑,两人近距离并掌相击,恰好不死印卷落入二人中间。 两人当即化掌为抓,一人扯住一半的印卷,两相角力,这本饱受摧残的印卷当即被撕做两半。 侯希白与杨虚彦亦因惯性各自后撤数步,遥遥怒目而视,却又各自忌惮,没有向对方动手。 徐子陵等人见状,各自退回,双方陷入到对峙当中,但在场几人都知道今晚这场凶险混乱之极的争斗算是告一段落。 此时,才猛然察觉竹林之上,单婉晶与婠婠的交战已陷入白热化,二女各自功法皆运转至极致,以至于脸上真气连连变换,招数之上更是达到凡人所能施展的最极致的完美。 生死胜负随时可分,必是两败俱伤之局。 正当此时,一声冷哼,再加一道气场袭来,婠婠成功脱离战斗,而单婉晶却睁大双目直面更加可怕的攻击。 眼见即将殒命之际,从旁又来一道性质相近的真气,皆属天魔气场,两道气场碰撞,立即消散无踪。 祝玉妍与单美仙这对数十年未见的母女,同时走了出来。 第一百一十三章 疑冢 祝玉妍看着面前这个二十年未谋面的亲生女儿,竟生出强烈的陌生感。 当年的单美仙与今日的婠婠极为相似,或者婠婠本就是照单美仙昔日的模样培养出来的。 而现在的单美仙,虽清冷如故,却再无往日那般幽媚神秘,更没有长居阴癸派的邪异。 单美仙看着这个当年要出卖自己的母亲,早已没了昔日的母女情深。 “祝宗主, 别来无恙?” “呵呵,东溟夫人!” “祝宗主,今日是战是和,你可一言而定。” 祝玉妍戏谑道:“二十年未见,你已自认能胜过为娘了?” 单美仙内心古井无波,笑道:“不敢,当今天下敢言必胜祝宗主之人,恐怕仅是那有数的几个, 所以此行, 非止我一人。” 幽林竹海中,有风袭来,竹影滔滔如浪,伴随着的是一阵寂寥悠远的箫音,引人入胜。 祝玉妍脸色一变,呵呵道:“原来避居江湖二十年的她也来了,真没想到你竟会与她这个往日的宿敌联手。” 单美仙笑得真诚,“只是为了知晓他是否还在人间的消息罢了。” 祝玉妍道:“隐香阁一役,岂不已是明告世人。” “真真假假,谁又能判断。” 说着,单美仙冲徐子陵轻轻微笑,这是他们二人第三次见面。 昔日徐子陵和寇仲混迹海沙帮内,暗助东溟派获得单美仙赏识,曾邀请二人同往琉球群岛。 双龙不喜东溟派内男嫁女娶的风俗,婉言谢绝,却因此得罪了个性骄傲的单婉晶,此时单婉晶仍不带正眼瞧徐子陵。 竹林当中, 箫声渐近, 一道碧绿色的身影婉然出现于众人眼前。 她便是前代武林引无数英雄竞折腰的静斋传人——碧秀心。 都说红颜易老,可这样的自然规律在诸如慈航静斋与阴癸派诸多女子身上,却丝毫不起作用。 碧秀心朱颜如故,然而有的时候衰老的不是红颜,而是人心。 在场从未见过碧秀心的武林人士,不禁露出惊艳而好奇的神色。 徐子陵忍不住拿徐清璇与碧秀心做起对比,这般一想,便觉得她简直继承了父母二人的一切优点,不过与碧秀心比较起来,却仍只是平分秋色,各有特点。 刚刚想到徐清璇,徐清璇便垂头丧气的从不知哪个角落走了出来,乖乖来到碧秀心面前。 “娘,你不会怪女儿擅自行动吧。” 碧秀心叹了口气,说道:“你恨石之轩,便连带着他身边的人也一起恨上了,所以布下这个局, 希望侯公子与杨公子斗个两败俱伤,你好从中渔利。可人算岂如天算, 旁人又怎会轻易成为你手中的棋子, 有此教训,日后定当谨记。” 徐清璇哼了一声,撇过脑袋,自是根本没听进耳朵内,看向侯希白与杨虚彦的眼神,依旧充满着威胁。 侯希白苦笑一声,杨虚彦亦知晓今夜成果只能如此,当下也不多做停留,施展轻功与尤鸟倦和安隆一起离去。 碧秀心看向祝玉妍,微微行礼道:“祝宗主,今夜到此为止,你看如何?” 当面两人,即便是祝玉妍也绝无把握以一敌二,更何况对面的后辈高手没一个是易与之辈,她当然不会硬碰硬,带着婠婠拂袖而去。 婠婠临走时看向徐子陵微笑道:“子陵身侧如此多红颜知己相伴,可让婠婠尤其嫉妒呢,下次见面,若不能陪上婠婠整日,可休想这般轻易结束。” 谁也把握不清这个精灵一般的女子言语中的暧昧为真为假,侯希白掌握半卷不死印卷已十分满意,对徐子陵笑道:“子陵兄好福气。” 徐子陵窘到无以复加。 单美仙呵呵笑了两声,看向碧秀心。 “妹妹可愿告知真相?” 碧秀心沉默片刻,说道:“他的墓……的确是空的。” 其他人都是一头雾水,单婉晶与徐清璇却都是满脸震惊。 徐清璇说道:“娘,隐香阁那个我知道是谁,绝不可能是爹。” 她一直忍着没有去看徐子陵,单婉晶却附和道:“我也有此感觉。” 徐清璇在单婉晶这个私生女面前,多少有些优越感,讥讽道:“你又哪来的感觉。” 敏锐的单婉晶如何听不出徐清璇话语中的嘲弄,勃然大怒,长剑指向徐清璇。 “爹一生以剑术称尊,你却弃剑不用,也好称是剑神的女儿!” 徐清璇眼中露出狡黠的笑意,一点不在乎单婉晶脾气火爆的威胁,笑道:“是不是剑神的女儿,你心里不是比谁都有数。” 碧秀心如何不知道这个女儿满肚子坏水,有些方面像极了她父亲,再争吵下去,只怕单婉晶会给她气炸肚子。 “清璇,没让你说话,就赶紧闭嘴!” 碧秀心最怕她这个母亲,一时间也不好再气单婉晶。 单婉晶也在单美仙指责下收起了长剑,只是心里面的气一时难消。 单美仙认真道:“既然他的墓是空的,妹妹你久居于侧,可知是何时出现的变化?” 碧秀心回忆道:“这些年我伴居于侧,时常扫墓,纵然多出些许草木,少了些许花朵,我定能有所察觉。 可自从将他安葬后,便从未发现过墓中有何变化。” “人是你亲自葬的?” “是的。” “他如果真活着,如果爬了出来,会不会来找你?” 碧秀心一直不愿思考这个问题,因为一旦深入思考,石之轩曾经对她说过的话就会不由自主的萦绕脑海之中。 “徐隐是个纯粹的剑客,一个纯粹的剑客,心中必然只忠诚于剑,所以他绝不会钟情于一个女子,否则一个有情的剑客,绝对用不出那样没有退路的绝剑!” 徐隐的剑道,其本质原本就是无情无我,所以如果他真的活着,那么十余年来一直避见她们母女,就完全说得通了。 碧秀心忍不住握紧了手中的玉箫,她不想承认,而有的时候,事情的真相就是那么残酷。 她忽然转身,背对单美仙。 “只要知道他还活在世上,或许就已足够了。” 单美仙对徐隐的无情,理解得要比碧秀心更加透彻,或者是因为她没有像碧秀心那般享受过徐隐曾经给予过十年的情感。 第一百一十四章 破碎 徐隐终究没有在众人面前现身,竹林小筑发生的一切事,他都看在眼中。 他在此,是在等候石之轩的出现,可惜石之轩并没有现身,那么选择在此了解昔日恩怨的想法,就再也难以实现。 接下来数月, 他离蜀之后,凭借青铜古剑的指引,感受着战神殿即将出现的方位,追踪而去。 随着他自身实力已达破碎虚空之境,再加上掌握了长生诀、道心种魔等神功,他对战神殿方位的感知越发清晰。 也越发感知到战神殿所处空间与现实越来越接近,甚至不需要等它完全与现实融合, 只要在它交会之后,以破碎虚空之法便可进入其中。 徐隐本不想这么早进去,不过随着感知越发清晰,心中也就越发难以自制。 终于,在长安城郊,渭水河岸一处荒僻之地,徐隐对那处空间的感知越发清晰,仿佛直面身前。 夜晚,在这无人之地,他独身一人临而对,忽然拔剑而出,剑啸长空,如同龙吟,悠远不绝。 剑光闪烁,犹如雷霆乍现,随着光芒掠过之处,半空之中出现一道裂痕,足以容人通过。 而此时, 剑光似引起天象异变,原本星汉万里的夜空,瞬间乌云压顶,似有雷霆暴雨即将来临。 而此时,正在大唐宫廷之内任职的一名道士,其名为袁天罡,后世创出推背图以预言华夏后世历史之人。 此时诧异的抬头看天,掐指轻算,脸色微变。 “天机有变!是何人在对抗此方天命? 所幸,此人于原本历史改变不大,否则还真不好对付! 不过,此间世界武道虽盛,但绝少有人可达破碎虚空之境,以武入道。 最近之人,也不过是二十年前的那位向雨田,他身具仙缘,有此机遇当属正常。 可如今之世,当再无此等惊才绝艳之辈,也只有掌握了长生诀的那两位有此可能性。 那么此人究竟是谁?” 袁天罡因天机被改, 难以算请引起异象之人是谁, 决定亲自前往调查。 他手中拂尘轻拂, 身后随从立马停在原地, 仿佛被施了定身法,对周围环境再无任何感知。 而袁天罡则张开袍袖,竟乘风而去,直奔异象所发之地。 “袁某得奉天命,守护此间天地之理,绝不允许有人破坏原本的天机。 若让袁某知晓你是谁,哼,明明有了破碎之力,却依旧流连于此,就莫怪我引发天劫,送你上路了!” 徐隐稍做犹豫,一脚踏入其中,随着剑光消逝,他的人也消失在了现实之中。 片刻后,他睁开双眼,发现置身之地,虽无阳光明月,然而却自有一片光明。 脚下郁郁葱葱,前方是一片森林,森林当中耸立着一座古老而威严的神殿,神殿虽然斑驳破旧,却依旧散发着五色瑞气,似有仙音飘渺,具体相闻,却又听不清半个字。 徐隐脚下有些急切,迅速朝着战神殿走去。 忽然一声尖锐龙啸传来,一条长达十余米的飞龙临空扑来,张口对准徐隐,未飞至,一股毒气却已迎面而来。 现实中谁可见过龙这种生物,徐隐睁大双眼,不知此物实力之前,他绝不敢正面应对毒龙攻势,迅速侧移,避入丛林中躲避其追杀。 毒龙飞掠而过,虽扑了个空,利爪却将地面磐石抓得粉碎。 更可怕的是它喷吐而出的毒气,遇物则腐,无论山石草木,在一瞬间皆衰败枯萎破碎。 徐隐拔出青铜古剑,心下对古剑问道:“战神殿外怎会有毒龙守护?” 古剑道:“神殿之内的秘密,只与有仙缘之人所看,看来你在毒龙眼中并非是所谓的具备仙缘之人,所以它才会对你发起攻击。” 徐隐冷笑道:“我想要的东西,岂是一头畜生能拦得住的!” 他持剑而上,借助林间复杂地形,四下游走躲避毒龙的毒雾喷吐。 纵然毒龙的毒雾杀伤力十分可怕,但也绝不可能持久而为。 待雾气稍顿,徐隐从旁忽然奔出,出剑便是最强一剑! 破妄明真剑! 这一剑,随着徐隐将道心种魔大法练至小成,也有了根本性的突破。 原本无可控制的死剑,此时已彻底为徐隐掌握,收发自如,而他破开虚空的剑气,也正是用这一式所开。 若非是想要获得战神图录中的秘密,将自己破碎虚空前的境界达到最圆满的境界,否则他随时可以破碎虚空离开这方世界。 毒龙未曾想到这凡人居然如此强大,剑意之中充满灭绝一切生机的死气,那是绝对的毁灭之剑。 只要是有灵智的生灵,就绝不可能从容面对这样可怕的杀剑! 它意图腾空而去,然而剑光的速度快到它根本做不出反应,一剑便结结实实扎在毒龙胸膛的龙鳞之上。 轰然炸响,尽是毁灭气息的死之气,顺着龙鳞与皮肤夹缝游动破坏,层层龙鳞被迅疾掀起,半空中爆发出阵阵血雾,惨烈之极! 徐隐一击而中,却未有半分得意,立即贴地倒飞脱离,同时共鸣四周天地灵气化作剑气阻于身前。 就在他脱身而去的前一刹那,毒龙双目猩红的发出巨大的咆哮,强烈的痛楚让它做出最激烈的反应。 龙翼宛如铁旗,接连横扫而过,引发连续的真气爆碎震荡。 不说周边环境皆被毁为废墟,就连此地浓郁的天地灵气都化作龙卷四散而去,肉眼都可目视! 徐隐脸色极为难看,自己这最强的一击,不过才能破开毒龙的龙鳞皮肉,甚至难以破坏入体。 这条毒龙的实力比自己想象的强出许多! 孤身一人前来挑战,着实有些鲁莽了。 毒龙忍住剧痛,飞追徐隐。 徐隐驾驭天地灵气,亦如灵鸟借风穿行。 他还能再使破妄明真剑,只要再击中毒龙胸口的伤口,他就有把握伤到其要害。 可惜狂暴的毒龙攻势猛烈,令徐隐根本无法寻觅到反击的机会。 而随意攻击毒龙身体其他部位,又是在白白浪费自身真力。 徐隐一路游走退避,忽然间眼睛瞥见战神殿所在。 心下登时一亮,暗道:我此行而来,是为寻战神图录,与这头畜生做什么生死决斗,当真可笑! 第一百一十五章 战神图录 毒龙为徐隐所伤,完全失去了理智,只想将徐隐抓住捏碎。 徐隐借机直奔无人防守的战神殿,等待毒龙反应过来,徐隐已然凭借极快的身法冲入殿内。 大殿入口虽大,却也容不下毒龙这样的生物能够钻入,它只能在外面发出愤怒的吼叫, 却再也威胁不到徐隐…… 战神殿全名惊雁宫战神殿,内部巨大无比,所有建筑似乎不是参照普通人类的身高所筑,而是以某些三倍于人类高度的巨人所建。 殿内气息虽然古旧荒芜,可隐约充满着让人无法自抑的威严,即便是徐隐这种轮回多个世界,且实力极强的剑客, 也不由心中惴惴。 他感受着神殿之内的威严, 一步步缓缓向深处而去。 来到一处高度仿佛可达星空的巨殿之内, 巨殿前端和左右两旁的殿璧,离他至少有四十丈的距离,自己便像缕蚁那般渺小。 在对正入口的巨壁上,由上至下凿刻了一行大篆,从殿顶直排而下,首尾相隔最少有三十丈外,每字丈许见方,书著: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 巨殿正前方,有一片巨大的水池,中间浮着一只巨大石龟,石龟背上刻满了符号图形。 徐隐暗自猜测,这石龟背上所负的是否就是传说中的洛书? 他扫了一遍石龟背上所刻的甲骨文文字,只能借助异能强行记忆下来,要彻底将其明了,恐怕还要费一番功夫。 而后绕开水池,来到巨殿中央, 这里竟然有一具干尸! 干尸身上的衣服早已随着时光远去而化为灰飞, 但干尸却似因某种独特的能力而保存下来。 只是年代日久,已无法从尸体的相貌上看出本来面目。 徐隐心道:这是哪位高人葬身于此,看他全身上下似乎并未受任何伤势,坐姿放松安定,看上去似乎已提前知晓大限将至,因此走得甚是安详。 这时腰侧古剑嗡鸣,神殿之内灵气充沛,古剑已能将声音传达至现实世界。 “这是广成子于万千小世界中遗留的一具遗蜕,其以尸解之法登仙而去,虽非上乘手段,不过对一个分身而言已算不错。” 徐隐讶然道:“这竟然是广成子的尸体?你是说他在此悟道有成,灵魂脱离肉身,羽化成仙?” “不错!但你也不用太过惊讶,身为十二金仙之一,广成子本体早已肉身成圣,这不过是万千小世界对大世界的历史投影罢了,说是分身都算勉强。” 青铜古剑知晓这等秘辛,徐隐对其来历更加震撼,不过依旧没有主动相询。 青铜古剑又道:“你不必急着去看战神图录,虽说这具遗蜕平平无奇, 可终究是仙人遗蜕,佛家尚有舍利,修道之人又如何没有道骨。 你可摘其脊柱中最为坚硬的那段骨节,这便是此间世界广成子的道骨,日后无论是哪来祭炼法宝,或者用于修行,皆有大益。” 徐隐双眉一挑,方才还对这上古仙人遗蜕充满敬意,保持三尺开外距离。 当下立刻上前,一把扯住其后背脊柱,伸手一抖,其余骨节尽为齑粉,只有巴掌大的一段坚韧如故。 看似虽平平无奇,徐隐却能感受到其中凝练得极为精纯的灵气! 处理完广成子遗骸后,徐隐仰首观望大殿顶部。 离地四十丈许的殿顶中心,嵌有一块圆形的物体,两丈直径,散发出青黄的光线,仿若一个室内的太阳,使整个巨殿沐浴在万道青光底下。 以这光源为中心,殿顶昼了一个直径达二十丈的大圆,和秘道入口处的星图一样,只不过却大了几倍,将巨殿覆盖在无限的星宿底下。 巨殿不见一柱,不见一物,殿心地上有一个两丈许见方的浮雕,左右两边壁上每边亦有丈许见方的浮雕图各二十四个,加上殿心的浮雕图,刚好是四十九。 殿心顶上那幅浮雕,雕工精美,刻著一个身穿奇怪甲胄、面上覆盖面具的天神,胯下坐着一条似龙非龙的怪物,从九片裂开了的厚云由左上角穿飞而下,直扑向右下角一个血红的大火球。 每一片厚云旁边,由上而下写着九重天、八重天,直至最低的一重天。 浮雕的上方有五个大字,正是战神图录一。 徐隐目光在这四十九副浮雕之间逡巡,不多时便发现有几副颇类长生诀中的图画,不过比之更加深奥十倍,仿佛参透宇宙间的奥妙。 四十九副战神图录,夺天地造化,令徐隐刚刚看入一眼便不可自拔。 而后月余,他近乎不眠不休的参悟图录中的奥妙。 然而这些浮雕的奥妙涉及天文、地理、哲学诸多方面,非有宽广且深厚的知识面方能有所收获。 如是纯粹的武夫,纵然面对此等宝山,也只能抱憾而回。 事实上,见过战神图录之人,可以确切的有道教先圣广成子、邪极宗首代邪帝谢眺、破碎虚空主角传鹰。 这几人无不是知识渊博的智慧之士,绝非寻常武者。 徐隐虽是个专注剑道的剑客,然而其历练时久,又曾身居高位,亦是博览群书,识见极广之人。 再加上青铜古剑的特殊记忆之能,令他脑海中如同藏着一座庞大的图书馆。 徐隐纵然在经学哲理方面稍有薄弱,这段时间亦通过青铜古剑疯狂恶补,甚至熟读易经,总算能读通这四十七副浮雕中的半数。 这四十七式最后一式虽名为破碎虚空,但那并非武道极限,事实上四十七副浮雕修行起来本无先后强弱。 而是各自蕴藏神妙,皆可从中悟出绝高至妙的武学道理乃至修仙长生之法。 徐隐月余时间以来,并未依据图录而闯出新法,而是将已有的武学完全融会贯通,并加以沉淀深化。 现如今,他闻名江湖的三式剑意:天外飞仙、空寂无痕、破妄明真皆有本质上的突破,随便一式都有破碎虚空之能。 而且所有的武学,无论是一击定胜负的绝剑,亦或是如独孤九剑一般精通操控与预判的技之极道,还是身合天地自然、生生不息的太极剑意,皆融于一个武学体系之下。 比如破妄明真这等自蕴生命的绝剑在以往施展过后,他将再无新力,若敌不死,则己必死。 如今则可以通过生生不息的太极剑意,化死为生,重启新一轮杀势。 同时在内功方面,亦已突破至先天极境,已可进窥更高一层的修行境界。 第一百一六章 莫为神医 看最快更新无错小说,请记住 https://www.dafengdagengren.com!章节内容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一十七章 法传于世 徐子陵苦笑道:“我哪有那份闲功夫捉弄你,为了让人打消我这个外来人的嫌疑。 我假扮的弓辰春整日被雷九指大哥拉着大赌特赌,现如今整个长安都知道我这号人物了。” 侯希白看着徐子陵手中的面具,疑惑道:“你说这位神医也姓莫?” 两人看向侯希白,惊讶道:“侯公子知道他?” 侯希白摇头道:“只是曾今听石师说起天下人物,三十年前就有一莫姓神医名动京师,圣手仁心, 为救人不惧时事动荡,石师也十分佩服的。 说来,独孤家那位老祖宗尤楚红,自从练功行岔气,留下后遗症,就一直在寻找这位神医。” 寇仲惊道:“竟会这么巧?今晚我仗着那位前辈所教的东西, 压得宫中御医连头也抬不起来,大杀四方,威风凛凛。 独孤凤这妞便似忽然听到消息, 跑来邀请我明日去独孤阀家,给她老祖宗尤楚红治病,还曾问我师父是不是也姓莫。” 徐子陵叫道:“我们俩曾与那位尤楚红交过手,那护短的老太婆起码是阴后祝玉妍那等级数的高手,打得我们险些由双龙变成双虫。 你这回要是去治好她的哮喘,恐怕我们以后遇到她也只能绕道走。 对了,我曾经假扮莫一心,你不会告诉独孤凤这妞说你是我侄子吧。” 寇仲苦笑,“我当时得意忘形,而且被你假扮神医所救的沙家大公子也在旁边,我还没说话,他就已替我介绍起你这位神医了!” 三个人互视苦笑,现如今寇仲这小子的身份,极有可能因为真神医的出现而出现巨大破绽,只要那位真神医被人发现…… 当然,他们都没料到,白日所见的那位真神医正是徐隐所扮。 他来到长安,主要目的是为了找到石之轩, 并且杀了他,然后再给自己的两个血脉传下四十九副战神图录中悟出的武道,就会离开此界。 然而或许因为蝴蝶效应,原著中石之轩一直以神僧形象隐居在长安城内。 原著内,双龙曾发现他的身份,并借助徐子陵假扮的岳山向李渊预警,李渊尽起大军高手对石之轩进行密不透风的围杀。 这几乎将石之轩杀死于斗室之内,若非李渊想在岳山面前出头,亲自下场,被石之轩以其为大军破绽,杀开一条血路,否则后面就没邪王什么故事了。 徐隐在长安城内,却发现这里虽佛教兴盛,却并无石之轩假扮的神僧。 想起他可以伪装成五姓世家裴家的嫡系,那么要伪装成其它门阀的人也非难事。 所以,徐隐决定以杨公宝库为诱饵,等待剧情发展,石之轩一定会出现的。 这期间,他无聊时完善了道心种魔大法,并且改善了慈航剑典。 这两门武学, 前者直接来源于战神图录,后者则从首代邪极宗宗主谢眺撰写的魔道随想录演化而出。 根源皆是战神图录,徐隐要对两者加以改进,自非难事。 新版的道心种魔和慈航剑典,就绝非魔种仙胎各走一端,而是融合正邪之长,获得极大提升。 这是他打算传给徐清璇和单婉晶的礼物,也是对碧秀心和单美仙的弥补,让她们有极大的机会破碎虚空。 是以,偶然遇到寇仲假扮的莫为神医,徐隐便随意指点一番。 他送给寇仲的那本医书中,其实蕴藏极深的内功修行之法。 原著中寇仲与徐子陵得了邪帝舍利的精华,后期武功大进。 然而如今邪帝舍利内的精华早已被徐隐吸收得干干净净,促使他道心种魔大法大成。 徐隐自认既然得了这两位主角的机缘,因此才对寇仲与徐隐各自传以武道,作为弥补。 他却不知道正是此举,才令他未因大幅改变此间世界因果,而立遭天劫所罚。 寇仲为了应对给尤楚红治病的麻烦,深夜一直在研读那本医书,以他的资质,当然立刻发现了医学奥义中潜藏的武学道理,下意识潜修起来。 等到第二天,沙福叫他起床去独孤府时,寇仲才惊觉一夜已过,他的长生真气似得洗练,变得更加精纯。 意外的大喜,让他认识到昨日所见的那位神医绝对是个内家高手。 尤楚红这三十年来,跟随独孤阀历经奇变,由盛而衰。 曾经的独孤阀,因为独孤伽罗这位青史留名的皇后,而攀登到极盛的境界,他们家的人有着不输皇族的地位,力压各大门阀势力。 而后杨广继位,出秦二世以外,从未见过败家如此之速的帝王,不仅他杨家的江山旁落,独孤家也一代不如一代。 尤楚红作为独孤阀的定海神针,依旧不能死去,她还想为家族庇护二十年。 看着旁边这位给自己诊脉的莫为神医,虽然最宠爱的孙女独孤凤屡屡告诉自己,他是三十年前那位莫神医的侄子。 可尤楚红依旧不信,只认为是打着那位神医招摇撞骗的江湖郎中。 一晃三十余年过去了,尤楚红发自内心尊敬和钦佩的莫神医,也应当早已不在人世,他当年就已有很大的年纪,侄子又怎会才中年这般年轻? 更何况,这些年战乱不断,依那位神医的性格,肯定不会安居于家,必定行走天下拯救苍生。 他内功虽说深厚,然而只善养生不善格斗,乱世天下,如何保全得住自己? 尤楚红闭上眼睛,没有听寇仲假扮的莫为神医对周围人一番瞎扯,只感到周围一干后辈被此人说得连连点头,万分佩服。 尤楚红不由心下冷笑,不以为然,她阅人无数,知道嘴巴越能说的人,往往手中并没有真本事。 于是对一旁伺候的独孤凤道:“凤儿,日后行走江湖,一定要知道一个道理,口中夸夸其谈之人,基本不可相信。” 这句话说得寇仲尴尬无比,幸好面具遮掩,不至于让人看见他的窘迫模样。 他干笑道:“这位老夫人,您的病症无法以寻常针石医药应对,只能先以在下的先天真气化去沉珂,药石才能起作用。” 尤楚红斜睨着眼睛讽刺道:“你要对老身施以真气治疗?老身虽有病在身,可这身内力也算深厚,误要救人不成,反遭反噬。” 寇仲牛脾气被激上来,说道:“哈,在下以家叔的名誉发誓,绝不会治不好老夫人这点小病!” 第一百一八章 杨公宝库 寇仲一番大话,更听得尤楚红直皱眉头,但一家晚辈如此信誓旦旦的推荐此人给自己治病,她也不好拒绝,因此闭上眼睛任由寇仲把脉。 寇仲探上尤楚红的脉搏后,稍稍感知片刻,便立刻输入一道真气进入尤楚红经脉之中。 这股真气源自于徐隐所赠医术, 虽说长生诀真气与徐隐的先天功真气有所差异,不过通过特别的转换手法,两者都能拥有极佳的疗伤能力。 尤楚红感知到寇仲的真气入体,立时睁开眼睛看向对方,发出一声轻咦。 “这股真气……你说你叔叔姓莫?!” 寇仲点头道:“在下自幼由家叔带大,亲如生父。” 尤楚红从寇仲这股真气中感知到过去那位故人的真气,似也如此绵柔醇厚。 要知内家真气的修行方法绝对属于各门各派隐秘所在, 寻常时候绝对不可能轻易外传。 当下更加疑惑起寇仲那位家叔的身份, 遂令家奴将一副画卷带了出来。 “这位先生, 可能描述一番你叔叔的相貌。” 寇仲一边运转真气为尤楚红治疗陈年疾病,脑子里一边疯狂运转。 他在思索是否要将日前所遇那名神医的相貌描述出来,经过昨夜与徐子陵和侯希白的交谈,他身份是否败露,很有可能会与那位神医扯上关系。 心中暗道:“我与那位神医好歹也有一日师生情谊,看他对我也似颇为器重,教导医理之时毫不藏私,我若对外宣称与他有师徒关系,想必也不会惹恼他。 若是能引他出来,也好在其他人接触他之前先与他见面……” 权衡利弊后,寇仲立马决定不管怎么样,先认下来再说! 于是将徐隐所扮神医样貌简单描述一番,多说外貌特点,让人一听就能有个隐约的印象。 尤楚红面色越发红润,这不仅是她体内的疾病在逐渐消除,也是因为心情大快,以为遇见故人之后。 她令家奴展开那副画卷,正是徐隐所扮的莫神医全身像, 笑容慈和,一副高人隐士且医者仁心的模样。 寇仲心下一跳,暗道:“还真是那位神医?!听说他是三十年前行走于世,至今只怕超过百岁了吧,可我前日所见,似与这副画中别无差异,并没显得更加衰老,当真是神仙人物!” 独孤家一干人也是大感惊奇,真没想到这个虽有几分本事,但说起话来夸夸其谈的江湖郎中,真是那位神医后人! 独孤凤双目异彩涟涟,看着寇仲这副丑陋模样,却似生起些许兴趣。 寇仲嘿嘿笑道:“家叔居然与老夫人有故,在下可从未听他说起过。” 尤楚红笑道:“当年他闻名整个京师,不仅是我独孤家,还有当年如日中天的杨家、宇文家,关陇的各大门阀, 关东的五姓七望,谁不以结交莫神医为荣。 可惜他心性淡泊,不慕权贵财富,只一心想行走天下,以医术拯救苍生。 唉,可惜世事变化无偿,区区三十年时间,时间由乱至盛,再由盛转衰,遗憾不得一见。 莫神医,现在可好?” 寇仲等的就是这句问话,他说道:“前日,在下才于街头见过家师。” “什么?!” 在场众人皆惊,尤楚红更是激动得连连追问,希望能再度引见那位故人。 寇仲哪里还能找到徐隐,以他那能把死人说活的口才道:“嘿,自从在下出师以来,家叔就将我赶出了门,令我自凭本事游医天下,既是增广见闻提升医术,也是遵从家令,拯救苍生。 家叔他本人还是老样子,反正我从小到大,他都是那副模样,未见有过半分衰老,倒是令人称奇。” 独孤凤忍不住疑惑道:“那么先生今年年岁几何?” 寇仲这副模样看着像是中年人,可他还记得曾对沙家的仆人沙福说过自己才二十八岁,当下自然不可能露馅。 “嘿嘿,独孤姑娘可是以为在下近不惑之年吧。实际上在下这副样子,只因幼时吃苦吃得多,所以显老,今年不过才刚满二十八而已。” 这句话不要脸的话又将在场众人惊讶到。 尤楚红看着寇仲说道:“这样时间就对得上了,令叔当年可能行走江湖数年,之后便回了家乡带你。” 寇仲没有否认,半个时辰后收功,自己累得满头大汗,不过也将尤楚红昔年炼气走岔经脉的旧疾完全治好。 他如今与独孤阀是敌非友,不过在伪装的身份下,已是独孤阀的贵宾。 再次过了一关的寇仲,暗中则不断寻找起徐隐,却不知道徐隐却一直在暗中盯着徐子陵。 原著中,就在这长安城内,石之轩没少对偶然假扮岳山的徐子陵出手,令他险些死去。 不过石之轩似乎感知到了什么,即便徐子陵有假扮成岳山现身,他也并未对其出过手。 与寇仲游走于皇族高门之间不同,徐子陵大部分时间则扮足了江湖客,甚至为了隐瞒身份,还多次与侯希白交换身份。 结果侯希白假扮徐子陵的江湖客时,本性难改,纵然顶着一张丑脸,还能给徐子陵四处惹下情债,让他好生烦恼。 这其间经历既惊险又有趣,徐隐藏于暗处看来,屡屡忍不住想要大笑。 但也正因如此,寇仲和徐子陵一走庙堂之高,一行江湖之远,又有侯希白、跋锋寒、雷九指以及双龙帮的帮助下,终于在这风起云涌的长安城内立足稳当。 而后才寻找到机会,在京都跃马桥之下,开始了他们探寻杨公宝库的行动。 然而任凭两人手段隐秘,双龙就是双龙,这个时代的主角他们的一举一动定会卷动风云。 两人所扮演的角色,突然闻名于整个京师,让人瞩目,就如两人这些年如流星般迅速串起于江湖一般。 哪怕行动再无破绽,还是引起许多人,尤其许多女人的怀疑,比如阴癸派的婠婠,慈航静斋的师妃暄,俏军师沈落雁等等。 她们的怀疑自然引起江湖上各方势力的注意,等双龙正式跳入跃马桥下,潜入杨公宝库后,入夜的长安,太子军队铁蹄森森,江湖高手影影绰绰,瞬间由繁华盛景变得杀机四伏。 第一百一十九章 舍利争夺 双龙前脚得到邪帝舍利,李元吉后脚便带着大军杀进了杨公宝库之中。 寇仲只觉得可惜了这里面的金银珠宝和铠甲兵器,无奈跟着徐子陵离去。 刚刚冲出杨公宝库,婠婠立马迎面给了他们一个惊喜。 只见白影一闪,徐子陵和寇仲猝不及防,堪堪避开天魔双斩的锋刃,却被天魔缎带将装着邪帝舍利的盒子卷了过去。 婠婠飞到跃马桥护栏之上, 抬手刚要收下邪帝舍利。 一道人影以极快的速度奔突而来,其掌风气劲聚而不散,如同一道气柱远远朝婠婠撞去。 婠婠睁大秀目,未及看清来者何人,本能以天魔气场相迎而去。 天魔气场具备将敌方气劲迁移拉扯之效,最是克制这种凝聚气劲。 然而来人修为极高,她的天魔气场瞬间即被突破, 惊得婠婠只能纵身而起。 天魔缎带之上的邪帝舍利被那人随手抢过,而后跃入渭河之上,足尖轻点,带着一丛虚影就向附近建筑密集的里坊冲去。 此人轻功极高,以婠婠之能,在失去先机的情况下,竟不及追赶而上。 反倒是徐子陵和寇仲并不急于追击那人,似与那人相熟。 抢了邪帝舍利的那人正要脱出之时,忽然迎面冲来一人,呵呵轻笑,随手挥掌击来,四周空气似乎都被其掌劲吸收成一团,直迫那人当面。 那人不得已只能与拦路者硬拼一记,他轻功虽极是高明,在内功修为上却远逊拦路者,被打得只能倒飞卸力,却延误了撤离之机。 “呵呵,云帅何故如此匆匆, 不妨与赵某好好叙旧?” 来人正是东突厥国师赵言德,魔道八大高手当中仅次石之轩与祝玉妍,是当世一等一的高手。 在东突厥亦只有四大宗师之一的毕玄可压其一头,但没有百招,也绝难分出胜负。 而被赵德言击退回去的那人,则是西突厥国师云帅,实力固然拔尖,却非赵德言对手。 他手持邪帝舍利的木盒,四下一望,好不热闹! 魔师赵德言出现后,阴后祝玉妍已悄无声息的出现在跃马桥另外一旁,封锁住了云帅逃跑的另一条路线。 而大街之上,胖贾安隆、倒行逆施尤鸟倦等魔门高手不知何时也面带狞笑的出现于此。 如无意外,周围的阴影黑暗中必定还潜藏着影子刺客杨虚彦。 云帅眼见自己已成众矢之的,与双龙对视一眼,正无可奈何。 忽然间,街上响起阵阵马蹄声,李元吉带着大漠高手可达志与众多御林骑兵奔腾而至。 “长安城内诸物皆为大唐皇室所有,尔等江湖匪类安敢争夺!放下邪帝舍利可生, 反抗者,杀无赦!” 云帅忽然笑了起来, 说道:“哈哈哈, 也好,就给齐王吧!” 他很干脆的将邪帝舍利抛给李元吉,李元吉没想到对方竟如此配合,愕然接住。 忽然可达志拔出长刀提醒道:“齐王小心!” 魔门诸多高手同时击向李元吉,纵然李元吉武功实力不在双龙之下,被如此多高手合击,也绝讨不过好。 勉力挡了两招,胯下坐骑便立毙当场,他狼狈下马,邪帝舍利却不知所踪。 魔门之中亦是一片混乱,各人相互争夺,邪帝舍利在几人手中接连换位。 御林军亦加入这场厮杀,刹那间,街道上尸横遍野,血流漂橹。 寇仲和徐子陵绝不愿意见到魔道中人得到邪帝舍利,跟着加入争夺。 但阴后祝玉妍筹谋已久,又与赵德言结成坚固盟友,实力力压众人。 眼见邪帝舍利即将落入祝玉妍手中,色空剑剑芒忽然从旁斜掠而来!有如长虹经天,绚丽无比。 师妃暄剑锋接触邪帝舍利的木盒,将其撞往一旁。 婠婠立刻以天魔双斩击向师妃暄,正魔两道顶尖传人再次交手,数招之间便进入到白热化阶段。 祝玉妍冷哼一声,以天魔力场击退双龙阻截,再次奔向邪帝舍利。 这时半空中出现另一股天魔力场,偏移了邪帝舍利的位置,令祝玉妍扑了个空,她抬头看去,单美仙与单婉晶不知何时出现在了一旁。 这个女儿似乎视其为一生之敌,总没想着让她好过。 祝玉妍心下无可奈何,另外一边,一身素衣的碧秀心托住邪帝舍利的盒子,身旁则站着古灵精怪的徐清璇。 而让祝玉妍投鼠忌器,不敢轻举妄动的却是另外一人。 天刀宋缺不知何时已出现在了碧秀心身后,看向祝玉妍的眼神直令人脊背发寒。 宋缺原本是与寇仲一同北上的,结果中途遭遇宁道奇,宁道奇受慈航静斋之托,希望能阻止宋缺对寇仲的支持。 是以宁道奇一出现,便向宋缺发起了挑战。 宋缺武道所行为杀伐之道,天刀八诀之上亦悟出第九式绝刀,对上宁道奇的散手八扑,终以最后一刀勉强胜之,却并未取散真人的性命。 一战之后,双方皆负重伤,需要调养休息,所以只余寇仲一人北上。 但途中休息的宋缺却偶遇出川的碧秀心母女,亦在碧秀心的帮助下迅速恢复伤势,得以赶往长安。 祝玉妍武功虽强,却明白自己非是宋缺对手,否则岭南一地数十年来,阴癸派势力一直无法深入,皆因如此。 此时随着宋缺、碧秀心、单美仙的出现,局势已经向一边倒去。 纵然在长安城内李家势力通天,可在这些绝世高手面前,依然不足而论。 当然,李元吉此行未告知李世民与李建成,但并不代表李渊是瞎子。 李家最强高手李神通此时亦带着一彪人马出现在了跃马桥另外一头,大军分散而围,所成局势似要将在场人员一网打尽。 李神通面含微笑,目光却锁定在宋缺身上,微微点头。 “镇南公难得来长安一趟,我李家定要好生招待贵客!长安城地价纵然再贵,我李唐皇室也必定要为国公建一座国公府,若不能留国公在此安居十年,岂为待客之道?” 言语虽然客气,实则已将宋缺看做囊中之物,要将他囚禁于此至少十年,而十年时间,足以让李唐全取天下,再复一统! 宋缺淡然一笑,说道:“天下再大,宋某何处皆可去得,亦何处皆可走得,未知李总管信否?” 李神通眼中闪过精光,傲然道:“唐骑铁蹄之下,世间没有狂言之徒!” 第一百二十章 魔焰滔天 紧接下来,秦王李世民,太子李建成,各自带着幕府大军,从四面合围而来。 形势变化,已远非原著中情况。 “哼,唐骑马踏中原, 却依旧要臣服我突厥健儿手下,未知总管有没有意见?” 屋顶上有一老者,抱臂俯视众人,身旁一干突厥装扮的弟子,神态极为恭谨。 闻名漠北的刀客可达志看到此人,亦忍不住全身剧震, 微微低下高傲的头颅。 只因来者是被草原民族奉为神明的武尊毕玄! 他的威望甚至更胜于可汗, 在军队和牧民之中有着极高的名望。 谁也不知道他怎么会出现于此, 通常时候他都伴随于汗帐之侧,将大突厥的荣光传遍世间任何一处。 魔师赵德言看到毕玄出现,脸色却已阴沉下来,因为这代表着颉利可汗已不再信任于他。 仓当——!! 一声鸣响,众人循着响声看去,只见宋缺已拔出了他的佩刀,扬刀指向武尊毕玄。 “三十年前,向雨田破碎虚空之际,那时你已被誉为四大宗师之一。宋某虽有薄名,却尚不及你。 若非彼时过于混乱,否则就已准备领教阁下的阳炎奇功,今日正当时候,可敢一战?” 毕玄望向宋缺,面上闪过凝重之色,顶尖武者之间会有着奇妙的灵觉碰撞。 毕玄已感受到宋缺身上散发出的磅礴战意,这亦催发了他的好战之心,作为草原上的战神,他又怎会因旁边凡俗人等放弃这场决斗? “有意思!昔年与你并肩一战,至今仍是回味无穷, 今日若不能一分胜负,纵然回了草原,亦要抱憾终身!” 说着他也不客气,空气立马变得极端灼热,又瞬间恢复,只因灼热气劲已凝入掌心。 他如飞鸟逆冲,说打便打,一掌凝聚奇热无比的真气击向宋缺。 宋缺眼中厉芒闪过,天刀九式迎面而上! 两大宗师级高手初一碰撞,身下房舍立马崩塌摧毁,旁人不得不远远避开。 宋缺刚与毕玄交上手,李神通便一声令下,大军立马朝着跃马桥附近众多武林高手压过来。 局势登时一片混乱! 正当此时,一道魔影似虚似实,如同行走于狭间之内,转瞬就到了碧秀心身后。 碧秀心剑心通明,双目虽看不到那道魔影,心中灵觉却已生出感应, 手中玉箫立时点向身后。 然而魔影一晃, 却是晃过了玉箫千万道变化, 震开了她数十年修为凝聚的一击。 那道影子如同展现幻术般,轻易就到了碧秀心身前,抬手轻拍,杀意极盛,竟要一掌将碧秀心毙命于此! 碧秀心已然猜到来人是谁,心下剧震,虽剑心不受影响,但实力却相差甚远,不得已只能用邪帝舍利格挡拦截。 那人顺手击碎邪帝舍利的木盒,而后纵身飞退,跃上附近一处屋顶,刹那间魔焰滔天,惊醒众人。 即便交手正酣的宋缺和毕玄亦互拼一招,各自退开,看向这神秘来客。 而祝玉妍已然咬牙出声,“石之轩!竟然是你!” 石之轩手托邪帝舍利,眼中射出冷酷邪芒,嘴角扬起阵阵笑意,笑意逐渐扩大,变成放声狂笑。 “哈哈哈哈……圣舍利既归我手,破碎虚空指日可待!当此以后,我必一统魔道,侵吞天下,顺我者昌,逆我者亡!” 宋缺挥刀而上,他对石之轩的恨意丝毫不浅,出手即是全力,与宁道奇和毕玄交手还带着几分切磋性质全然不同,纯粹是你死我亡的架势。 如此战意和杀势亦达到宋缺所能发挥的极限,刀势威力亦锋锐难挡。 这看得一旁观战的毕玄更加凝重。 宋缺连使九式天刀,敢身处他和石之轩战圈十丈以内之人,尽皆粉身碎骨。 待死了数十名唐军以及江湖高手以后,再无人敢轻易靠近这两个如同怪物一般的强者战圈。 银色刀芒追着黑色魔影,杀气冲天。 而魔影看似落入下风,实则幻化无方,极尽变化之能,奇幻到如同化作一片无形烟雾,始终能在似可斩天裂地的刀芒之中穿行自如。 石之轩如今的实力远胜原著,原著之内他尚且还有女儿这一个心灵破绽,使得不死印法始终难以达到完美境界。 为人更精神分裂严重,有时是花间派潇洒儒雅的翩翩君子,有时又是补天阁邪恶噬杀的魔道魔头。 两者难以相互融合,甚至会因其女儿的出现而相互冲突,破绽自显。 他的武功虽然可怕,但仍要屈居四大宗师之下。 然而在这里,自从碧秀心被徐隐横刀夺爱,石之轩心灵之内反倒没了破绽,有的只是嫉妒和恨意。 这股恨意虽说从某种程度上也影响了他不死印法的完整性,却要比纯粹的心灵破绽强许多。 并且嫉妒与恨意将他的心灵个性引导至了邪恶一面,这反倒没了精神分裂的最大问题,使他状态更加稳定。 是以在他那可以影响人之心志的不死印法反击下,宋缺九式天刀使尽,却依然未能取得石之轩性命。 当然,石之轩现在也没有杀掉宋缺的能力,两人站在一团废墟般的战场之中,遥遥相视。 石之轩嘴角噙着冷笑,“天刀九式的奥妙我已尽数领会,宋缺,再过十年,我必有把握取你性命,若你无法领悟出第十式天刀,那就早做准备收拾后事。” 这个至邪的魔头,如今武功已傲视群雄,大军无法围杀,高手无法击毙,而他要杀谁,只需一场刺杀,那人便必死无疑,想来都让人心底发寒。 在场众人心中不由一阵阴沉,如同压上一块巨石。 李世民率领天策府将士,说道:“今日无论如何,哪怕得不到邪帝舍利,也必定要将此獠诛杀于此!否则后患无穷!” 石之轩一声讥笑的扫了眼李世民,说道:“李世民,你确有雄才大略,所以待我取得圣帝舍利中的精元,第一个要杀的人,便是你!” 李世民神情一凝,作为他敌手的寇仲此时却站在他的身侧,护在他的身前。 寇仲握着井中月道:“这个魔头所说绝无虚言,必须得趁着今日占据优势将他阻截下来,否则……这天下将无人再能制得了他!” “那可不一定!” 徐清璇与单婉晶的声音传来,却见两人抬头看天。 原本星空璀璨的夜色,不知何时已被阴云笼罩,隐有雷光闪现其中,而远处却有一支翼展极长的大鹏飞来,似于天际傲视群雄。 第一百二十一章 踏鹏而来 “看!大鹏背上有人!” 不知在场是谁喊了这么一声,所有人立刻注意向大鹏背上。 只见华发如雪的奇人负手傲立其上,宛如仙人临世! 在场众人无不看得目瞪口呆,一片寂然。 大鹏长鸣一声,忽而急速俯冲,劲风拂面,那白袍老者却是怡然自得, 不见分毫慌乱。 离地尚余三丈之时,他轻点鹰背,直奔石之轩而来! 石之轩终于看清此人面貌,神情剧震! “徐隐!” 时隔十余年,二人再度相遇,没有任何问候,只以掌劲相接。 轰然炸响,宛如惊雷! 石之轩醉酒般狼狈倒退,他虽以不死印法卸去大部分掌压,却依旧受了轻微内伤。 方才他连接宋缺九刀,都未曾显露如此踉跄狼狈的步伐。 只此一招,就看得在场诸如宋缺、毕玄、祝玉妍、赵德言、云帅等顶级高手眼皮直跳。 知晓这位突然出现的剑神,其真实实力已达不可思议的地步,甚至有人怀疑他是否已接近三十年前向雨田破碎虚空的境界。 徐隐借势旋身,落到了碧秀心和单美仙身前。 他所修炼神功虽有长生之效,却无永驻青春之能,肉体的衰老,实不因他修为日臻化境而有逆转。 容貌虽依旧为中年模样,可发丝须眉却早已染霜。 徐隐看着碧秀心和单美仙红颜未老的面貌,发出一声久违且愧疚的轻叹。 碧秀心和单美仙的眼神复杂难言,往日里万千思绪,今日一朝实现,心中有千言万语,却不知该如何开口。 还是徐清璇打破宁静,惊喜的喊道:“爹!” “爹……”这是单婉晶期期艾艾发出的声音,她不似徐清璇幼时还有一段时光是在徐隐陪伴下长大。 作为私生女的她, 对徐隐的想象,更多的是从娘亲亲手画的画卷中,和那些宛如神话一般的江湖传说中。 今日首次相遇,这位父亲虽比想象中要苍老许多,可是却比传说里更加仙风道骨。 尤其踏鹏而至的那一幕,几让她以为剑仙降世,就连心跳都为之一顿。 徐隐一手揉着徐清璇的脑袋,转头看向单婉晶,露出温和的笑容,“婉晶,稍后爹有礼物相送。” 单婉晶忽然眼中已模糊一片,十余年的思念忽然涌出,忍不住十分失态的扑到了徐隐宽阔的怀抱中。 起初徐清璇还颇有芥蒂,但是看到父亲那温和的笑容,突然觉得一切都不那么重要了,她并非真的讨厌这个同父异母的姐姐。 碧秀心一声轻笑,说道:“其他的都不重要,你回来就好了。” 单美仙也想如碧秀心那般说话,可她忽然想起自己不过是单方面的爱恋, 即便是单婉晶也只是阴差阳错下的结果,虽然那个时候的徐隐的确非常无赖。 徐隐对碧秀心道:“这十余年来,为了修炼道心种魔大法,是我欺骗了你。” 碧秀心道:“其实当初你练魔门武学,我就隐隐有些猜测,可一切皆因我而起,又如何能怨你呢。” 对于碧秀心这一世妻子,徐隐多少心怀愧疚,但也仅止于此。 他微微摇头,而后看向单美仙,说道:“单夫人,昔日之事,我依旧不做道歉,今日之心,亦无半分变化,你可知晓。” 徐隐说的直白,听在单美仙耳中,却让她忍不住轻轻一颤,数十年痴心枉付,为之奈何。 而面前这个男人,心志一如往常,绝无半分动摇,堪称铁石。 单婉晶挣开徐隐怀抱,大声道:“爹,你既然都认下了我,为何对娘她……” 徐隐打断道:“你是我亲生女儿,这一点绝不会有错,所以我会对你负责。 你长这么大,除了幼时我曾去东海琉球一见,并赠予夺命十三剑外,未有过任何教导抚育,这是我的失职。 但这并不代表我就亏欠你娘亲。” 单婉晶还要争执,单美仙却似忽然看开,淡然一笑,说道:“好了,婉晶,娘既不后悔昔日一夕之欢,也不悔今日你爹做出的决断,因为这本就是我做出的选择。” 徐隐一家复杂恩怨就在众人面前上演,可能除了老一辈武林人士,在场众人并不知晓其中故事。 徐子陵在一旁看着这位自己假冒过的前辈,心头早已震撼,当日在入川之路,指点他太极剑意的,不正是眼前这位老者?! 原来我早已见过剑神,却毫不自知,真是可笑。 他脑海中正这么想的时候,徐隐已经朝他看了过来。 “你对我的剑道掌握已入三分神髓,可惜你武道博学,却并不矢志剑道,否则我毕生剑法,未必不能在你这发扬光大。” 徐子陵连忙作揖相拜,累得一旁的寇仲、跋锋寒、侯希白慌忙跟着拜见。 徐子陵道:“晚辈有负前辈希望,实是抱歉。” 徐隐笑道:“更值得抱歉的是,拿着鲁妙子摹刻我的相貌所制的人皮面具,假扮于我四处招摇撞骗吧。” 徐隐尴尬而笑,不知如何作答。 “哈哈哈,你也不用惊慌,能以我的部分剑意斩杀席应,倒也不算辱没。” 一旁的祝玉妍和婠婠对视一眼,安隆和尤鸟倦则心头一震。 安隆忍不住道:“当日在隐香阁杀死席应的人,是你徐子陵?!” 徐子陵叹气道:“若以前辈你这般神仙手段,恐怕随手一剑,那席应都难以抵挡。” 徐隐说道:“你也不必自谦,徐某在你这个年龄之时,也没你这般武功。” 而后他环顾四周,往日熟人太多,难以一个个叙旧,最后只与宋缺相视一笑,说道:“我会满足你挑战我愿望,能否在这一战中领悟刀道极境,就看你个人造化了。” 宋缺看着手中佩刀,说道:“我创天刀九式,却拿不下石之轩,而你一掌,便已能创伤于他,我与你之间的差距,已大到难以弥补,可纵然如此,我还是想见一见你那手惊天剑道!” 徐隐背上长剑震弹出鞘,落入其手,他微笑道:“想必除了你之外,那位也一定很想见识见识。” 石之轩握紧了手中邪帝舍利,双目冷漠的与徐隐对视。 看他手中动作,似在竭力汲取舍利中的精华。 第一百二十二章 朝闻道 夕可死 看最快更新无错小说,请记住 https://www.dafengdagengren.com!章节内容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二十三章 雷劫 看最快更新无错小说,请记住 https://www.dafengdagengren.com!章节内容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章 行将就木 “二重天到底是个什么样子呢?真是好奇啊。” 徐隐穿梭在空间隧道之中,然而他腰间的古剑却提醒道:“我倒是觉得你先想想怎么抵挡后面的雷劫再说吧。” 徐隐惊讶回首,只见一道宛如巨龙一般的雷光追在身后直冲而来,似有自我灵智一般! “我破空而去的时候它明明还没落下来!” 青铜古剑解开了他的疑惑,“你的实力暴露太多,引起此方世界神明注视,发现你并非此界之人。 这道雷劫不是空间排斥你的力量, 而是神明意图将你湮灭的意志。” 徐隐皱眉道:“你为何没有早些提醒。” 古剑的语气也很无奈,“原本我的力量已足以遮蔽此间高能生命的视线,可没有想到你在离开的最后泄露天机,自行引导神明注视,想要提醒你时,却为时已晚。” 徐隐知道古剑所说的泄露天机是怎么回事, 他将四十九副战神图录的奥秘以精神烙印方式传给了这么多人, 就是泄露天机。 因为战神图录本非凡界所有,它甚至不属于武学,而是一门修真之法,就连凡间都无法容纳,只能存于异空间中。 以往接触战神图录的人,如广成子、谢眺,也只敢以心长生诀和魔道随想录、天魔策的方式记录只言片语,不敢全数展示,就是畏惧天机反噬。 徐隐并非此界中人,再加上第一世生于无神之地,因此行事百无禁忌,无所畏惧,才遭此厄。 “说这些都已没有意义,现在最重要的是如何应对。” 他依旧随着时空之流不住飞移,人却已持古剑转身面对这煌煌狰狞的巨大雷霆。 青铜古剑之上忽然绽放金色豪光,“以我之能自是不必畏惧此等雷劫,可你之肉身还不足以抵御神明意志。 我已不想第二次坠入时空乱流,再度陷入无凭无依的状态, 因此为救你我,只能以你一半寿元激发本剑十分之一的力量, 可愿付出?” 徐隐凝神当机立断,“要借便借,若无明天,要这一半寿元也无意义。” “好!” 古剑之上豪光更加磅礴,似乎充满了整个空间隧道,徐隐能够从中感受到令人颤栗的力量,越发好奇起这柄古剑究竟是什么来历。 而且它方才说不想第二次坠入时空乱流,难道曾经它陷入过时空乱流一次,而后才被自己所得? 劫雷带着一往无前湮灭一切的气势直扑而来,古剑豪光迎面而上! 两股能量瞬间碰撞,爆发出难以想象的光和热,徐隐双目忍不住闭上,而后不仅是身躯,甚至就连识海都遭受冲击,竟然晕厥过去。 晕厥前他听到一句话,“雷劫很强,你的寿元吸收得稍微多了点, 真是抱歉。 现在只能护你至此,二重天是去不了了, 你还得漫游诸天恢复力量。 我需沉眠一段时日,此后你只能靠自己…… 呵呵,这些担心是多余的,因为一直以来你多数时候不都是靠自己的吗?” ………… 徐隐昏迷不知多久,再度醒来之时,只觉身躯孱弱,气血不畅。 他立马睁开双眼,担心又回到婴儿这种无力的状态。 然而睁目一看,却是稍稍放心,他身上衣着虽已腐朽不堪,不过还是成年人的身躯。 但是看向双臂,却显得干枯褶皱,似毫无水分的干尸。 他心觉不妙,环顾四周,发现在一处密林之中,周围古树参天,遮云蔽日,极难见到照射到地面的阳光。 而脚下都是枯枝败叶,腐朽不堪,一股难闻的瘴气弥漫出来。 他立马运转胎息功,以此避免吸入瘴气,同时利用皮肤毛孔吸收外界天地灵气,以供身体内外循环。 这般运转功法,倒没有出现任何气息不畅的情况,似乎修为仍在。 可运转之时,依旧感觉有些不对,似乎有气无力,仿佛体内一种比内家真元更重要的东西遗失了,导致身体素质全面下降。 这才回忆起古剑曾攫取自身超过一半的寿元用来对抗雷劫。 徐隐功参造化,又吸收了舍利元精,他不知道自己原本的寿元当有多少,但对比向雨田,应该不会少于两百年。 尤其他破碎虚空之时,身体虽已苍老,但是比当初的向雨田仍旧强上许多,估算来看至少应该能有三百年左右的寿元。 而徐隐破碎之时,实际年龄当有八十几岁,便算二百二十年所余寿元。 古剑攫取若是一半,自己至少还能活一百岁,足够做许多事情。 可若是如此,身体怎会显得如此虚弱? 徐隐以为是对抗雷劫的后遗症,他捡起旁边的青铜古剑。 这柄来历神秘的神剑此时显得黯淡无光,也无法任由自己的意志伸曲变化,如同一柄真正的青铜剑一般。 他叹了口气,将古剑收回腰间,四下寻找出路。 凭借他久居森林避世的经验,很快就在这没有人烟的密林中找到一处小溪,借着溪流倒影,他终于看清了自己此时的相貌。 原本他就是须发皆白,不过那似乎只是褪去了黑色素,发泽依旧光彩明亮,不仅不显老,反而别有一番气势。 而此时白色的须发全无光泽,显得如同败草一般干枯腐朽,蜷曲一团,着实难看。 再配合皱纹丛生,干瘪无光泽,且多生老人斑的面容,此时的徐隐早已没了剑神那股仙气,完全就是一个干枯待死的老人。 他大惊失色,这具身体竟然变成了这样! 这副模样几乎可称行将就木,哪里还可能有百年寿数,说有十年恐怕都算多的了。 旋即他又苦笑一声,“莫非我穿越诸天不灭,最终却死于寿元耗尽?当真可笑……不过纵然只有十年寿数,亦非没有机会。首先至少得弄清这是哪个世界,有了线索才好决定接下来该如何逆天改命。” 当然,他也没忘记自己身怀战神图录这等修真秘法,战神图录能引申出长生诀这样的武学,未必没有能恢复寿元,重返青春之法。 就这样,徐隐孤身于古老密林中,开启了他再一次穿越之旅。 第二章 赤煞 在密林中穿行月余,徐隐此时如同一个深山野人,腐朽的衣物早已破烂不堪,不得已只能树皮搓绳,以野兽毛皮为衣。 此间世界天地灵气更加充沛,比大唐世界更加丰富。 徐隐此时的身体虽然老迈,精力不济, 雷劫对他的修为也造成了一定影响,无法发挥全部实力。 但是借助灵气短暂飞行,甚至如有大鹏之类的猛禽,以轻身之法驾驭其上借势飞行也能做到。 可惜这片密林似有禁制,无法飞天遁地,甚至于林木过密, 地上走兽繁多,半空中却并无大型鸟类。 因此徐隐多数时候只能朝着一个方向徒步行走。 这一日清晨, 徐隐穿过一丛密林, 眼前突然出现一条土路。 他不由精神一振这条路虽然也是荒草丛生,但与林间野兽趟出来的道路还是颇有区别,有过人工平整的痕迹,上面还洒有碎石。 证明这附近定有人烟,有人烟就意味着可以很快接触人类社会,就能迅速弄清这是什么世界。 徐隐拄着随手砍伐的硬木当做拐杖,踏上了这条道路。 正当这时,道路拐角处传来一声惊叫,一个浑身是伤的女人发疯般狂奔出来,显然在被什么东西追赶。 徐隐凝目其后,然而那个女人见到徐隐的时候,先是一愣,然后又是一声尖叫。 似因感受到两面夹击,再无逃生希望,竟然吓晕了过去。 徐隐连忙往前走去,而这时, 他终于看到追赶女人的是什么东西。 那是一个浑身赤毛的怪物,面貌依稀像人, 却是青灰一片,毫无血色,充满腐朽破败感,尤其它口中獠牙伸出寸许之长,更增狞恶。 那东西看见徐隐和女人的时候,双目变得更加赤红,似是极为兴奋。 它张口发出一声怒吼,口中涌出一股黑色的腥风,似夹杂剧毒朝徐隐扑面而来。 徐隐一脚挑起那个女人飞身后退,在没弄清楚这怪物的实力前,他不敢轻举妄动。 这是一个新的世界,遇到的东西或许已不能用以往的经验套用,凡事都得长十二分心眼。 徐隐这一退,对方更加张狂肆意,双爪乱挥,直插徐隐胸膛。 徐隐以木为剑,身体有如腾云驾雾倒飞冲天,而后又借势腾空斜下,一剑西来, 天外飞仙! 木棍刺中怪物那长满红毛的胸膛,不似刺中肉身,仿佛如中坚石硬木! 可即便是坚石硬木,也绝对挡不住他这一手神剑! 剑气透体而入,再从怪物后背炸出,徐隐借力倒飞而回,引剑相对。 那红毛怪物被震飞数步,似没料到猎物竟有如此力量,狰狞的面目上呈现些许惊愕之色,而后双目鲜红如血,浑身毛发倒立,发出一声震天咆哮! 它竟似没有受到致命伤,反倒更加愤怒暴躁。 当即化作一团红色龙卷,犹如闪电般追着徐隐而去。 此等速度,徐隐过往所见武者当中绝无一人能有,就连他自己也绝对快不到这等程度。 况且他手中还抱着一个村妇,为求自保,他只能将女人先抛往一旁树林,自己则引着这个暴怒的怪物往另一边树林退去。 绝对速度快不过红毛怪物的徐隐,只能借助林木多生的丛林来进行对抗。 怪物也似认定徐隐,对那村妇不管不顾,一路追着杀来,不将其彻底撕碎绝不罢休。 它双爪极其锋利,能瞬间长至尺许之长,随手挥过,一颗两人环抱的巨木便被其一下撕断! 徐隐闪展腾挪间,林间树木已被摧毁十余株,而怪物似乎体能无休无止,可永远以这样的能力继续追杀。 反倒是徐隐,因年迈气血虚弱,虽真元充沛,精力却有些跟不上。 道家修行讲究精气神三者与天地自然合一,他现在精气神三者中的精血衰败,自然也就达不到巅峰时期。 再继续战斗下去恐怕凶多吉少。 当下要么迅速找出怪物的弱点,一击致命! 要么寻找逃生之法,迅速远离! 两个都不好决断。 正当他拔出青铜古剑,决心以三式剑意拼死一搏时,林间半空之上飞来两道奇光。 一柄是散发着火光的神剑,另一件似是一颗佛珠! 两者自半空而来,神剑斩向红毛怪物首级,佛珠直印它背心。 轰然炸响,半空中飞溅出乌黑的血液,红毛怪物身体被烧焦一片,又有佛光内印,显然受了不轻的伤。 它哀嚎一声,连看都不看是谁伤的它,迅速潜往丛林,眨眼间就消失不见。 “妖孽!哪里逃!” “田施主,穷寇莫追,这林中似有禁制,无法飞行。那赤煞暗藏古怪,似与这片森林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未查清情况以前,万事皆需小心为上。” 一俗一道自道旁行来,当然也注意到了徐隐。 徐隐看向两人,收起青铜古剑,沉默片刻,却并没有立即靠近。 追着红毛怪物的两件法宝回到二人身上,姓田的那人年方中年,身宽体胖,双目之中却带着一股慑人威严。 而身披袈裟的和尚,却是慈眉善目,手捻佛珠,对着徐隐颂念佛号,微笑示意。 田姓中年微微皱眉的看向徐隐,显然对徐隐当前装扮颇为诧异。 “这位老先生武学修为相当不错,能以寻常武人独对赤煞,不仅分毫无伤,还能略挫对方,实是非常难得。对了,老先生可是本地人?” 徐隐还礼道:“在下是一迷途之人,在这参天密林中已迷失月余,今日尚是首次见到活人。方才那怪物叫赤煞?” 田姓中年与老僧对视一眼,仍由田姓中年说道:“原来如此,这密林当中古怪非常,先生只是习武之人,不通望气之法,没有察觉中间古怪误入此地倒也寻常。 赤煞原是红***,只因吸收过重的地煞之气,至其异变,神通更强,故而有此称谓,它已越发接近紫僵,若是化作紫僵,那就难对付得很了。” 徐隐心头微震,这个世界有僵尸这种东西,看来果然已非武侠世界,恐怕还有更多山精鬼怪,一定要尽快弄清这是什么世界。 第三章 桃源 看最快更新无错小说,请记住 https://www.dafengdagengren.com!章节内容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四章 诡村 看最快更新无错小说,请记住 https://www.dafengdagengren.com!章节内容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五章 人口之秘 看最快更新无错小说,请记住 https://www.dafengdagengren.com!章节内容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六章 陷阱 看最快更新无错小说,请记住 https://www.dafengdagengren.com!章节内容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七章 秘法 看着对方被自己掐得翻起了白眼,徐隐稍稍松了点劲,当下还得依靠此人脱困,不能让他死了。 于是点了他的穴,一手将其夹在腋下,准备突围。 然而回头一看,数不清的鬼物已将来路堵死, 要想退走就只能走入旁边树林。 徐隐想到身上还有田不易和普智留下的求救之物,心下稍安,夹着村民就向一旁冲去。 然而刚刚突到墓园边缘,忽然觉得浑身都是阻力,这股阻力甚至拉扯着他回返而去。 这种感觉有点像被天魔力场控制,徐隐早有破解之法, 以其先天极境的修为,共鸣此间天地元气。 立时察觉到天地元气似为人所控, 如此就简单了,他集中精气神三者合一,以蛮力强行撕扯身周方圆十丈以内的天地元气。 瞬间拉扯出一道口子,破坏了幕后之人布置的妖阵,身前阻力立时消失! 他当即带着村民往林中冲去,纵步如飞,数息间就甩开身后这群鬼物二三十丈,堪称掠地如飞。 被徐隐夹在腋下的村民亡魂大冒,浑然没料到这个看似普通的老者竟有这么高的武功。 如果凡间武功修炼到这等地步,那么和村长那样的修士也相去不远了吧。 桃源村内,村长坐于法坛之上,依八阵方位,起了八道旗符,他坐镇坛中,左右各燃两短三长五柱香。 正中间是个铜盆,内以冥土为阵,化墓园地势,有两个纸人原本正在中央,他们被数不清的青烟所化鬼物包围。 村长原本正控制这群鬼物围剿阵中一名纸人, 没想到局势忽变,那纸人竟有一身神秘莫测的武学。 居然可以共鸣天地元气,以力破局,竟将铜盆代表的结界生生撞破,展现出的绝对修为,似不在自己之下! 村长虽大感诧异,却仍旧控制着鬼物游走,阻止徐隐进入村子,迫使他只能逃进林中。 而后才收功息阵,看着眼前破烂的铜盆,久久无言。 而后忽然轻笑一声,“嘿嘿,没想到习武之人也能达到如此境界。可惜你不通修行之法,没有入道。 没有入道,纵你修为精深,对付起妖邪鬼物就得事倍功半! 接下来就看叔公如何收拾你了。” 徐隐看到身后的鬼物没有再追出来,这才放下那位村民,为他止血。 然而此时已入林中颇深, 林中禁制让他不明方位,找不到来时之路,要回村子似乎也不太可能。 徐隐当即毫不犹豫的燃起田不易送的符,捏碎普智神僧赠送的念珠。 这种情况下,不召唤援军,难道还要孤身奋斗? 经过方才与鬼物之间的一战,他知晓自己纵然武功通神,也对付不了神秘测的东西。 但他并不认为自己一身武学修为就毫不起作用,一定只是没有寻找到方法,否则不至于为一群鬼物所迫。 然而徐隐等了一个多时辰,依旧没有等来田不易和普智。 他心下暗道:若非他们遭遇和我一样的意外,就是这林中禁制可以破坏我与他们之间的联系。 徐隐抬头透过林间树木,看到阳光已然西斜,不知不觉竟将黄昏。 若是入夜,很有可能遭遇那个红毛畜生,听普智曾说,入夜后那家伙的实力会大大提升。 那么当下看来,此非久留之地,当速速离去。 他再次夹起那个村民,依照记忆中桃源村的方位尽力走去,路上施展了隐蔽气息的方法,尽量减少被妖物发现的机会。 “你可是奉了你们村长的命令来害我?” 腋下那个村民此时十分虚弱,说到底他不过是个普通人,流血过多自然会引起虚弱。 “这是我们村的规矩,你应该也已经猜到了,我们村只要年轻人,不要没用的老人。” 徐隐呵呵笑道:“现在觉得我有没有用?” 村民苦笑道:“太聪明的和太厉害的,也不会要。就像半年前来的那个人一样。” “半年前?难道是青云门的弟子?” “他是这么说的,嘿,那小子还说我们村地处凶险之地,邪物众多,还劝我们村得尽快搬迁。 嘿嘿,可他却不知道,这村子周围的妖物邪物,其实都是保证我们村子能够存在的重要依托。” 徐隐想到田不易正在寻找那个弟子,遂问道:“他去哪了?也被你们所害?” 村民得意洋洋的说道:“那小子有点棘手,再怎么也是个修行中人,一般的妖鬼还不是他的对手。 还有不知道哪里来的妖怪居然要救他,原本是能逃得出去的,可惜,嘿嘿,他自断生路!” “有妖怪要救一个青云门的弟子?” “这我就不知道了,那妖怪的修为不低,就连我们村长一时半会也奈何不得。 结果反被那小子误会,一剑伤了她要害,最后他们俩都被重创,虽然逃出了村子,但一定走不出这个密林。 曾叔公一定很喜欢这场美味。” “曾叔公又是谁?” “你入村时不是见过了!” 徐隐皱眉思索,恍然道:“那红毛畜生原来是你们的曾叔公,哈,有趣。 你们竟操纵已死先辈的亡魂和僵尸来庇护村子,令亡者不安,行事毫无下限,为人不齿。” 村民怒道:“你放屁,他们都是自愿死后庇护村子的! 就算是我死了,只要埋入那片地里,我也心甘情愿庇护我的后人周全! 你若是再辱及我曾叔公,我……” 徐隐讥讽道:“你待如何?” “嘿,反正你也活不了多久,我跟你置气什么。” 徐隐冷笑道:“你为我掌中鱼肉,谁活得更久还不一定。不过现在倒是肯和盘托出了?” 那村民阴笑道:“你既然进入了这个林子,就再也没有可能活着走出来的可能,把一些秘密告诉一个必死之人,也没什么了不起。” 徐隐冷冷说道:“我若要死,那你也必死无疑。” “我不过是个没什么用的普通人,像我这样的人,换你这样的高手一条命,对我们村来说实在不算亏。” 徐隐不屑道:“放心,你换不了的。” 不知走了多久,天色已黑,林中几乎可称伸手不见五指。 人本能的就是恐惧黑暗的,徐隐凝聚目力,依旧永久极强的夜视能力,还可感应天地元气与空气流动来感应周围环境。 可被他控制的那个村民,此时已忍不住有些发抖。 第八章 妖物 “原来你还是怕的。”徐隐讥讽道。 “放屁,老子不过是没你那样的武功,冷的!”村民嘴硬道。 徐隐不以为然,继续带着他往前走,他选择这个方向已走了很久,按照出村的距离,应该早已超过了。 所以现在这个方向肯定是错的, 可他还是这么走,并非破罐子破摔。 而是徐隐已通过天地灵气的变化,感应到现在所面对的方向,那处地方灵气格外充沛! 好似地脉中的灵气都往那处汇聚,几乎凝聚成了一道漩涡。 先天极境的武者,对天地自然之间的灵气利用能力极高,因此越是灵气充沛的地方所能发挥的战力越强。 徐隐打算在危险来临前到达那处灵力充沛之地,如此也好为可能到来的苦战增添几许胜机,纵然难胜, 也有机会可以遁逃。 “你怎么还在走!你要去哪里?!”村民似乎不堪忍受黑夜中的死静,无话找话。 徐隐讥笑道:“你不过是我的俘虏,哪来那么多疑问。 不过你既是当地人,或可知晓这是哪里。 刚刚过来的时候,我曾看到有人工修筑过的围墙,那是你们建的?” 村民先是一愣,继而全身发颤,说道:“你完蛋了!这是后山禁地!别说外人,哪怕是本村族人,在入夜后也绝不允许进入此地!” “进入了,又会如何?” “你我皆将死无葬身之地!” 随着村民绝望的话语传出,徐隐忽然听到一声如虎如狼一般的吼叫。 他抬头相望,此地森林没有那么密,头顶已可见月光。 今晚的月亮残缺不全,被一层薄云笼罩,月亮的轮廓依旧可见, 却似平白长了层毛,显得阴森可怖之极。 徐隐转头看向前方,却是加快了轻功步伐,他离那处灵气汇集之地已然不远! 忽然间,一道腥风从头顶扑来,徐隐直接将手中村民朝对方扔去。 既然这附近的妖邪鬼物皆是桃源村刻意所为,甚至妖物都不会伤及本村村民,那么借这个村民抵挡一番那个红毛怪物也是好的。 然而一切全然出乎徐隐意料,村民刚被抛出,立马被那怪物双爪刺入身体。 村民惨嚎一声,“曾叔公,我是你后人啊!” 那红毛怪物在月华沐浴之下,似乎全无理智,根本没有认出手中之人是谁,张开腥臭扑鼻的大口,直接咬在村民颈动脉处! 只瞬间功夫,这村民一身精血便被吸食了个干净! 赤煞饮完人血后,就连一身红毛都仿佛重焕光泽,忍不住仰天长吼, 似意犹未尽。 而后猩红的双目瞄向前方小路,锁定了正在施展轻功急速狂奔之人。 它以闪电般的速度, 直追徐隐而去。 徐隐不需回头, 已能感知到身后赤煞的位置,他有意通过密林阻碍,游走闪避,但始终朝着那灵气成漩之处而去。 就在徐隐即将靠近之时,发现那处灵气成漩之所,竟是一座巨大的坟墓! 他愣了片刻,身后的赤煞已经挥爪攻来。 徐隐当即拔出腰间青铜古剑应对,古剑虽已沉睡,不过它本身的坚韧程度依旧堪比神兵利器,也是徐隐当前唯一的倚仗。 当下他已在灵气漩涡之下,立刻共鸣天地灵气,身内天地与身外天地合而为一,似有无穷无尽真元。 此刻他纵然肉身衰老,精血不旺,却也可以利用真气如渊似海般的磅礴,发挥出不逊于全盛时期的剑意! 天外飞仙! 空寂无痕! 破妄明真! 三式剑意接连爆发! 纵然赤煞身如精钢,一时间也被这强大无比的物理伤害所重创,就连一条手臂都被强行斩断! 而对它伤害更大的,却是源自于徐隐的精神冲击,剑意本身蕴含剑客巅峰的精气神,自然有着强大的精神力量,贯入赤煞混沌般的脑海,犹如一根滚烫的烙铁在其脑中肆虐一阵! 赤煞痛苦哀嚎一声,这个原本只有本能而无思维的红***,在这一瞬间竟似有了恐惧,贴地倒飞而去。 徐隐见一番爆发将这可怕的怪物击退,施展破妄明真剑之后的虚弱感袭来,忍不住撑剑在地,大口喘息。 若是全盛之时,以其精力为引,足可迅速恢复,甚至再使破妄明真剑也无不可。 但当下精力衰微,已当不得连续高强度作战。 他思忖着尽快吸收周围磅礴的灵气恢复,然后速速离开。 忽然,身后坟墓中传来一阵鼓掌声,紧接着鼓掌声越来越多,似乎遍布身周,仿佛身处舞台之上,正被观众热烈欢迎。 徐隐警惕而视,感知周围天地灵气,意图分辨出敌方真身何在。 “夫君,你为何舍我而去!” 声音凄楚哀婉,不是碧秀心又是谁人?! 徐隐转头看去,只见碧秀心楚楚动人的看着自己,眼中满是哀怨之色。 这令徐隐几乎忍不住上前而去扶住对方,但他历经多世,意志何其坚定,当即咬破舌尖! 剧痛刺激大脑,眼前幻象立刻消失,却听阵阵尖笑声传来,直将自己包围,双耳刺痛难忍。 “真是无情呢,你刚才看到了谁?” 这是个女人的声音,音色极为妩媚诱人,引人遐思。 徐隐持剑在手,环顾四周道:“你是何人!” “有趣,为什么会觉得我是人呢?在这样的地方,你觉得会有人存在吗?” 徐隐冲着猜测的方位一剑挥去,却只斩断一颗大树。 “哟,好大的脾气!喂,你练的是什么凡间武学,竟能伤得了那个红***? 若是让你跟那些修真之士学上些许窍门,兴许奴家都不是你的对手呢。” 徐隐皱眉道:“你是什么妖物,何不现身一战。” 那妖物嘿嘿一阵尖笑,戏谑道:“知道吗,纵然你有特殊的内功心法初步接触天人合一之境。 可惜武学之道研究的只不过是精气神三者,对性命与神魂之道全然不通,所以一身修为面对我等身怀道法之辈时,只能发挥出三成威力。 今日死在这里,是不是觉得很冤?明明只要一个窍门,就可全身而退。” 徐隐突然将剑插在地上,神态放松。 “让我猜猜,为何你说了这么多废话却迟迟不动手?” 第九章 性命与神魂 黑暗中,那个撩拨人的精神识海的声音似乎微微一滞。 徐隐笑道:“是不是你实力不足,并无把握能够当面击败我,因此有意乱我心志,再寻隙出击,殊不知这本就是徐某那手功夫。” 半晌后,那个妖物诡异的笑道:“那可不要怪奴家下手太重。” 忽然间, 林中树木自行移动,根系似在土里蠕动,但速度极快,破动的泥土犹如天女散花般的暗器,全无死角的袭向徐隐周身。 徐隐动也不动,身周自行生成一圈护体真气,直将激射而来的泥土尽数震散。 然而这只不过是开胃菜,数不清的树木仿佛活过来一般,挥舞着枝丫卷向徐隐, 层层密密,无穷无尽,似要将徐隐困死在中间。 对此徐隐倒是不惧,挥剑而斩,剑芒掠过之处,这诡异景象烟消云散,竟是幻术! 徐隐大惊,仗剑自守,然而敌方仍未攻击他的肉体,在他视线范围内忽然出现一只微笑的狐狸,双目散发奇光的正与徐隐对视。 只看到狐狸双眼的瞬间,徐隐就感觉自身仿佛连灵魂都要被吸入其中,只想任其摆布。 他心下剧震,在神志离散的前一瞬,控制体内真元于非要害处自爆! 强烈的疼痛瓦解了狐妖的精神意志操控,令他重获自由。 他当即不敢留手,扯出一张田不易留给他的符箓,引入真气激发而出。 一时间符箓自行燃烧, 雷光夹杂火焰四下席卷。 徐隐立刻听到一声惊呼,“是青云门的雷火符,你跟青云门是什么关系!” 徐隐警惕着周围,同时连番交战积累的疲惫,再加上方才引爆真气自残带来的伤势,让他深知不可久战。 这时,徐隐忽然注意到身后墓门的地下散落着几颗佛珠,他记忆力极佳,立时认出这是天音寺普智神僧的随身之物。 于是当机立断,借着对方法术离散,惊疑不定时,向后退往坟墓之内! 狐妖发出一声惊呼,却并未追进去。 直到再也看不见徐隐的身影,她才现身于外,跺脚道:“决断晚了点,让他成了紫僵的美餐,当真可惜。不过他并非青云门弟子,或者是从哪碰巧得到的青云门符箓……” 徐隐直到这坟墓绝非安稳之地, 汇聚于坟墓之上的灵气漩涡,多少呈现出阴森邪异的性质。 搞不好和那赤煞也有关系, 但这里既然有普智的佛珠,说明他一定就在里面。 自己初到这方世界,并未做出什么特别的事,不会掀起过大蝴蝶效应。 因此普智神僧绝不会丧生于此,否则后面草庙村的正式剧情如何展开? 所以他打算赌一把,进入这间坟墓寻找普智的身影。 行走在这阴森无比,散落着野兽和人类残骸的墓穴内,时时刻刻都仿佛被巨大的恐惧所包围。 徐隐剑心坚定可以不为所动,然而周围湿冷阴寒的天地灵气多少对他当前孱弱的身体造成不良影响。 他只能一边警惕,一边转移思绪,以保持镇定。 “那死去的村民曾说我武道修为不弱,世所罕见,便是那狐妖对此也十分认可。 理论上有着这样的修为,不当落入如此狼狈境地。难道狐妖所提到的性命与神魂修炼之法真这么重要,这才是开启武道极境之上,展现奥妙神通的钥匙? 那性命与神魂修炼之法,对于此间世界的修行中人似乎不是秘密,若是找到普智神僧,定要向他请教。 纵然一时得不到长生之法,亦可凭此斩妖自保。” 忽然间,墓道深处传来轰然巨响,而后涌出阵阵污秽紫气。 就连墓穴中的虫鼠被其沾染,也立刻化为一堆枯骨。 而后佛光涌现,压下这股紫气。 徐隐立时看到一位全身散发着佛光的僧人,张扬着他的袈裟自墓穴深处飞奔而出。 来人正是普智神僧! 他瞧见徐隐居然出现在这阴森墓穴内,也是大感惊讶。 “徐施主!唉,当下不是说话时候,快随贫僧速速离去!” 说着一把抓住徐隐肩膀,便拉扯着他驾驭一只木鱼向外飞去。 徐隐当即施展轻身之法,宛如飘絮,令普智再次看了眼自己。 他点头道:“徐施主好武功!” 两人也没说多余的话,冲出墓穴后,再次受到林中禁制影响,无法高飞,贴地飞出长远一段距离后,两人这才停在林中。 徐隐看着身后并无妖物追来,问道:“大师今日去林中斩妖,居然追到这里来了!” 普智反倒更加惊奇的看着徐隐,“徐施主不是协助田首座在村内寻找青云门弟子的线索吗?为何会出现于此极凶之地?” 徐隐遂将今日遭遇一五一十的告知给了普智。 “桃源村村长修炼邪法,虽庇护了村子,不过对外来者却残害颇多,在下今日险遭毒手,却不知大师对此如何看待。” 普智打量着徐隐,说道:“若是寻常武者,恐怕再多十条命,今天也必然了无幸理。 徐施主的武功,再次出乎贫僧预料,贫僧简直怀疑徐施主修炼的真是武学?” 徐隐傲然道:“凡事做到极致,则必然会化腐朽为神奇。只不过在下这一身修为纵然深厚,却奈何不了一群鬼物和两只妖物。 听那狐妖曾提及修行之道,离不开性命与神魂之法。在下尚是首次听及有这等修行之法,不知大师是否肯教我。” 普智笑道:“这在修行界并非什么秘密,有何不可解释,反倒是徐施主如此修为,居然连这个都不知道,反倒让人惊奇。” 徐隐呵呵微笑,并未过多解释。 普智看着林中来时之路,一边警惕一边说道:“我佛家修行,讲究寂灭入定,见性忘我,体悟本真。 以自性生万法,以自性照五蕴,以自性成万千智慧。 这便是所谓的修行性命之法。 而神魂,则是神喻于外,魂喻于内,神魂一体,内外共气,则可以自身而御天地自然无方万象之力。 这一点与徐施主所习武道本是同源,可徐施主所修武道,是以自身精气神贯通天地桥,以通天地万方之神。 可惜的是,精气神三者所修只为一身凡胎皮囊,纵得奥妙,却受限于凡胎,无法臻至极限,难以照见天地真神。” 第十章 修道入门 徐隐细细琢磨精气神三者共属肉体凡胎,难以照见外天地真神之语。 而后问道:“那么舍肉身之外,便只余三魂七魄了?” 普智慈和的笑道:“主修天地人三魂,七魄本依托于肉身,主喜、怒、哀、惧、爱、恶、欲七情。 施主精气神修为已达极高境界,自不必修此七魄。” 徐隐眼睛一亮,拱手弯腰行礼道:“大师请教我修行入门之法!” 普智摇头道:“以你的武学修为, 最适合拜入青云门下。我佛家修行主于内,倒是与施主你原来的路子不合。” 徐隐念头在脑中一转,说道:“听闻有史以来,最初的修行皆是为了寻求长生与天地同寿之法。 而后却步入歧途,只为追求无上力量,寻获世间最大权势而修行。 自此修行之道不仅没有踏入长生之途,反倒南辕北辙,开始有了门户之见。” 普智双目微有精光闪过, 这岂非就是他平日里所思所想的? “如今修行之世,道家以青云门为尊,佛家以天音寺为首,两家各擅胜场,却都未达到长生的最终目的。 徐某若有机会,定会尝试融合佛道两家之长,以此来看是否可得证长生!” 这本就是普智心中日思夜想的,他曾将此想法告知过门中方丈等同门,却都遭到极大反对。 只因此举太过离经叛道,恐为佛道两家不容。 今日没想到这个古怪的江湖人竟有着和自己一样的想法。 可天音寺的大梵般若并不能擅自私传,又该如何是好? 他又看了眼徐隐,看其白发苍苍皱纹横生的模样,心道:若是再年轻个几十岁就好了,他一身武学近似道家之法,若能引入佛门修炼大梵般若,说不定会有奇特变化。 徐隐仿佛看穿普智所想,连忙说道:“鄙人误入秘境,寿元大损,此生别无他望, 只希望能获长生之法,救此残躯。 纵然失败,那也不过是天意罢了,怨不得其他。只是如今有机会可入修行之道,却生生错过,实是不甘。” 普智听他所言,心下微跳,暗道:也对,我纵使传他功法,若成,他寿元增长恢复青春,则说明佛道两家互相融合乃是修得长生的正道。 若是失败,他如今老迈残弱之躯,又能活得几年?也不过是带着秘密无可奈何的踏往三生路罢了,我也不必执念于融合佛道两家之长了。 “施主困境,贫僧心有所感,然不一定保证你修炼了我佛门功法后, 便能得证长生。 在此妖孽横行之地,一方面也是有助于你自保安然, 特许传你佛家入门修行之法,能悟得多少,就看施主你自己了。” 普智并未直接传给徐隐大梵般若的口诀,而是其他一些佛门功法,如此就算徐隐当众施展,也不会有太大影响。 他需要再观察一段时间徐隐的为人,再考虑是否传他大梵般若,此事非同小可,自当万分谨慎。 “佛家重在修行性命,体悟本真。 性为真性,命为体魄,故而又称性命双修。 方才传你的那段口诀,虽非本门无上妙法大梵般若,却也是佛家内部较为盛行的上乘心法。 徐施主武道通神,于命之一道大有成就,不必强行修炼。 而真性本性,却多需入寂灭之境予以照见。” 徐隐本想立刻寂灭入定,忽听得远处尸魂咆哮,这才醒悟至今仍处险地。 “大师,在下初入修行之道万分激动,可这似乎无益于当下如何对付妖魔。” 普智呵呵微笑道:“其实不难,若是你能入定修行半年,必可令自性外显,一招一式自带降妖伏魔之力。 如今时间不足,以佛家照见自性之法,恐怕一时难有成就。 不过若是按照道家之法,只需要一个小窍门,以你的修为便能大大威胁到这些妖物。 习武之道,其目标原本同为人类,而以伤害人类的功法去对付性质完全特异的妖物,自当事倍功半。 题外话说来,以徐施主的武功,修行道上的大部分人都未必是你的对手。” 听到这句赞扬,徐隐表面谦虚,内中其实自傲非常。 此前对战妖鬼,他能够感受到明显的属性相克,自己全力爆发,能发挥作用的也只有一半而已,着实憋屈。 相信若对手是人类修士,他有把握在对方术法未曾彰显效果之前,就将对方斩杀当场。 普智继续道:“以道家之法,内练神魂,主于内而控于外。 徐施主道家讲究的精气神三者已至极境,可以三者反哺三魂。 三魂之一的人魂位于心脉之间,你尝试将精气神凝聚于心脉。 而后将心脉精血逐滴瓦解,扩散至真元之内,如此发劲出招,自带人魂之力。” 徐隐依言照做,感觉到自己原本纯净无垢的真气,似乎带上了一些血红般的杂质。 这对原本修行武道的他来说本是大忌,因为真元越纯,则威力越大,越不易受到其他异种真气的干扰。 所以以往即便有此经验,也必然主动略过,知而不用,却没想到武者斩妖,关键竟是如此! 他看着凝聚于掌心的一团微显血红的真气,疑惑道:“大师,是这样吗?” 普智微笑道:“的确如此,施主的真元当真精纯,几乎毫无杂质。 此等方法可诛鬼降妖,施主若是在面对如阴灵一般的鬼物时,大可不必再有担心。 即便对付赤煞和狐妖等妖物,也能使你武功威力得以充分发挥。 不过千万要记住,此为应急之道,只以人魂之力对抗妖物,对自身精血是大有亏损的。 施主若是年轻倒也罢了,如今老迈之躯,每一滴精血几乎都代表着你的寿元。” 徐隐躬身领教,正色道:“大师可能教我,正统修行之士,也是以如此法门降妖吗?” 普智笑道:“当然不是,正统道门之法,是以天地人三魂相辅相成而发,故而不会亏损精血,但那已需要一定的修行年限和法门,贫僧也不知晓如何而为。” 尸魂的吼声再起,徐隐回头看去,认真感谢道:“大师教导,弟子铭感五内!” 第十一章 开悟 看最快更新无错小说,请记住 https://www.dafengdagengren.com!章节内容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十二章 汇合 看最快更新无错小说,请记住 https://www.dafengdagengren.com!章节内容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十三章 尸变 徐隐一眼识破狐妖所在,一道剑芒贯穿她所在的灌木丛。 狐妖大吃一惊,说道:“你已入了门了?!” “所以该你吃苦头了。” 数道剑气斩去,那狐妖竟颇为狼狈,不堪抵挡。 以人魂之法破解妖术,立时令徐隐和对方站在了同一个平台之上,狐妖再没法以幻术压制欺弄。 而真正硬碰硬, 又怎会是最擅长正面作战的武者的对手。 她抽身后撤,飘往林中幽深处。 徐隐回头看了眼田不易与普智的战况,高声道:“两位大师,我且先去追击那只狐妖,稍后我们再于此地汇合。” 田不易淡然道:“徐先生小心便是!” 徐隐立刻追向狐妖,一路狂奔,猛然发现那狐妖全无战心, 以她的修为完全能够借着林木幽深甩开自己。 然而她却不远不近的吊着, 仿佛在引自己去往某地。 徐隐非是鲁莽之辈, 一察觉这一情况,当即止步原地,冷笑一声,回头便走。 狐妖立即激将道:“怎么,身手如此高明的剑客,居然会害怕我这么一个小女子?为何不追了?” 徐隐答都懒得作答,明知前方有陷阱,他又怎会踏入进去。 狐妖见状,心下一急,猛的冲了出来。 徐隐虽走,但战意未消,一见狐妖现身,回身就是一招天外飞仙。 剑芒几乎照亮了整片密林,狐妖惊呼一声,紧急侧闪,也只勉强避开要害,肩头被剑芒擦中,迸射出大量鲜血, 脸色立时变得青白一片。 她闷哼一声,见徐隐眼中厉芒大作,再举长剑刺来,立时高声道:“你想知道青云门那个弟子的下落吗!” 徐隐当即收剑,从狐妖身侧飞跃过去,站在了她身后。 “我曾听村里的村民说,那青云门弟子本在一妖怪帮助下大有机会逃脱,可他未曾识别出桃源村的诡异,误将那妖怪当成大敌,反手伤了它,结果下场不是很妙。” 狐妖苦笑一声,她此时是以半狐半人的姿态与徐隐交战,面目是只狐狸,双目有极强的催眠摄魂之能。 当下完全恢复人形,却是个倾国倾城般的美丽女子,又加上方才为徐隐所伤,脸色颇为苍白, 更是我见犹怜。 狐妖天生媚骨, 纵然不做任何施法, 只是寻常相望, 正常人类男子也会为之难以自拔。 徐隐倒是不为所动,不仅仅是因他修为深厚,而是他见过的绝色太多,不会轻易心动。 “你了解得没有错,我原是想救他离开这所村庄,可他却误将我当做大敌,拔剑就要斩妖除魔……呵呵……” 徐隐微微皱眉,“可你还是救了他?” 狐妖幽幽道:“他曾救过我一命,我又怎能不报此恩。” “青云门弟子会救一妖物?” “百年以前,他还只是一尘世郎中,心中又怎会有青云门灌输的正邪之别。” 徐隐心道:那这名青云门弟子难道已入门百年,看来修为并不弱。 狐妖又道:“他现在身受重伤,我以用尽妖力,却也只是勉强吊住他性命,你既然和那青云门的首座相识,可带他去找那人,希望青云门的秘法可救得了他。” 徐隐沉默片刻,说道:“好,我可先随你去,你走在前面吧。” 说着,徐隐忽然消失在密林中。 狐妖知晓徐隐为人谨慎,即便自己重伤,他依旧以最稳妥的方式,采取暗中跟随的方法而走。 如此即便前方布置了陷阱埋伏,对方却找不到徐隐的人,那么陷阱就很难生效。 狐妖捂着伤口冷笑道:“我若非为了救他,先受剑伤,又损了大半妖力,否则又怎会为你轻易所伤,你就跟着来吧。” 说着也不管徐隐是否真的跟着自己,坦然往隐藏之处而去。 那是靠着一处偏僻山壁的洞穴,外面被狐妖布置了幻术。 徐隐即便以人魂之法凝聚双目,也看不穿此幻术,直到看见狐妖昂首阔步的走了进去,他才有所发现。 不过徐隐依旧没有跟随进入,隐藏在外面说道:“你将他带出来吧,我就不进入你的洞府了。” 洞府中传来狐妖的讥讽声,“哼,胆小鬼!” “没办法,江湖越老,胆子越小,否则又怎么活得下来?” 片刻后,狐妖搀扶着一人走了出来。 那人果然穿着青云门的弟子服饰,背上还挂着一柄仙剑,只是脸色漆黑,几成腐烂之色,双目凹陷,有若僵尸。 徐隐敏锐的看到他颈项之处有两颗牙印,心下剧震,藏于暗处高声道:“他可被僵尸咬了?!” 狐妖循着徐隐发出的声音看来,说道:“尸毒并未攻心,彼时他在背后刺我一剑,而后受赤煞偷袭。 赤煞来不及吸取他的精血便被我击退,牙中的尸毒虽然厉害,但我运转法术逼毒及时,尚还有救!” 徐隐也不懂这个世界的情况,不好妄下判断。 “伱为何不直接将田不易唤来,如此也不用耽误时间返回去找他。” 狐妖笑声中既有讽刺也有悲哀,“我若是出现在田不易与那普智秃驴面前,你认为他们会好好听我说话吗?” 徐隐现身出来,一把扶住那青云门弟子,正要施展轻功急速去找田不易。 忽然间,他双手双脚各被一条狐狸尾巴缠住。 狐妖化为原型,是一头色泽明艳的四尾赤狐! 此时它似用尽全身妖力束缚徐隐,令他挣扎不得。 而旁边倒在地上的青云门弟子却似正在苏醒,嘴里发出低沉的声音,缓缓从地上爬起来。 他的双眼还未睁开,可张开的嘴巴已能看到两颗狰狞的尖牙。 他竟已完全尸变! 赤狐口吐人言,发出悲哀的声音,说道:“我已用尽全力,却根本止不住尸毒的蔓延,他早已尸毒攻心! 我现在能做的,就是维持住他的意识,只要他吸血吸饱了,还可以恢复本来意识,哪怕日后变成了僵尸,我也是欢喜的。 况且,我是狐妖,他是尸妖,我们都是妖怪,就可以永远在一起了。” 徐隐虽挣扎不脱,却并不慌乱,看了眼那青云门弟子,心下早有定计。 冷冷说道:“他身为青云门弟子,若是吸血之后意识还能清醒,必定恨你入骨。” 第十四章 正邪之别 赤狐笑得极为凄凉,说道:“纵然恨我入骨,可我也只想让他活着。 僵尸的寿命悠长,总有一天……总有一天他会渐渐接受现状。” 说话间,那青云门弟子已睁开双目,眼中漆黑一片,但神志似乎尚未复苏, 人还处于半梦半醒般的状态。 狐妖说道:“我原本只捉些野兽喂他,可野兽之血缺乏灵气,渐渐的已难以满足于他,他时疯时醒。 我知道必须以人之精血喂养,方能令他恢复元气。 可这方圆数百里无法御空飞行,村内村民又古怪万分,充满禁制, 我伤重之躯一旦现身,必为所制。 得幸来了你这么一个外人,让我始有机会喂他人血,你将会是他咬的第一个活人!” 徐隐已经感觉这个赤狐爱成痴狂,彻底失去理智,既可悲又可怜。 此时,青云门弟子神志已然苏醒,看见眼前这个人类,仿佛透过他的皮肤看见体内汹涌流动的鲜血,脸上露出极度贪婪饥渴的神情,伸出双爪飞扑而来! 正当此时,这青云门弟子背上的仙剑忽然离鞘而出,重重一击凌空斩落,青云门弟子竟被自己的仙剑斩飞出去! 这仙剑本有降妖除魔特性,一击而下, 居然劈得青云门弟子伤口焦黑冒烟,似在扩大。 赤狐心下大惊,关切的看向那青云门弟子, 一时间四尾之上束缚的妖力稍稍松弛。 徐隐内劲猛震, 轻易挣脱出来, 一剑而下,立时斩断了赤狐三条尾巴,若非她剩下的一条尾巴缩得及时,恐怕就此要成为无尾之狐。 四尾去其三,赤狐的伤势纵然恢复,一身修为也要大损。 那僵尸化的青云门弟子再度扑向徐隐,可他实力似乎并未继承本来修为,徐隐握住他的仙剑,连续两击将其斩退,再一剑射出,将之钉在树干上。 “展潇!” 赤狐惊叫道,这看来就是青云门弟子的名字。 紧接着,她看着徐隐道:“你怎么控制得了他的佩剑的!” 徐隐看着展潇胸口所钉的仙剑,叹气道:“他已化为僵尸,生前仙剑自然也就不会再认这个化为妖物的主人,而我的实力,你从头到尾都低估了。” “你杀了我们吧!” 徐隐却抱剑走到了一旁,“不, 我要等他师叔过来, 此事当由青云门自决。” 说着,他捏碎田不易后来交给他的联络符。 片刻后,田不易与普智飞奔而来,看到眼前一幕都是愣住。 田不易看着那個被仙剑钉在树干上,犹自发出吼叫的青云门弟子,悲叹了一声,“展潇……” 展潇似有触动,停止怒吼,空洞的目光看向田不易所在,片刻后竟然流下了眼泪。 田不易转头看向再度化为人形的狐妖,已是出离愤怒。 “妖孽,你害他如此?!” 狐妖步履蹒跚的走到展潇身旁,抚摸着他的脸,任由他咬住自己的手吸食鲜血。 她脸上挂着痴痴的笑容,说道:“对,是我害他如此,我没能救得了他……” 田不易一剑斩断她的手臂,她被展潇咬住的手脱离了身体,可她依旧倔强的靠在展潇身旁,用另一只手倔强的替他拔出胸膛的仙剑。 田不易大怒之下,就要动手斩妖,徐隐却制止道:“田先生何不先了解一下在这位展兄弟身上发生了什么?” 田不易当即询问狐妖发生了什么事,狐妖痴痴不答,徐隐叹了口气,将自己了解的全部说了出来。 田不易和普智都是愣住,他看向狐妖道:“原来在展潇入门以前,你就已和他相识。” 狐妖悲哀道:“原本他只是安阳城郊的年轻郎中,而百年前狐岐山曾受你们正道突袭,我狐族损失惨重。 我被打回原型,好不容易逃得出来,却已将死。 幸得展郎相救,他那时并不知晓我是妖,遍寻药草将我治好后,便将我收容家中。 那几年是我有生以来最美好的年月,他治病救人,我为他摘采草药,时而会为贫民出头,惩戒城中恶霸,乡间豪强。 以为日子就会这么安详的度过,可人妖有别,终于有一日,狐岐山的同伴唤我回去,我知道我不得不走。 当时我还天真的想着,回去后定要求鬼王宗的哪位修士收他为徒,他天资很好,很适合修行,不会有人拒绝的。 如此我们二人便可再于修真道上相逢。” 说到这里,狐妖露出极为痴迷的笑容,而此时饮过狐妖之血的展潇,又被田不易以真元压制尸毒,渐渐恢复些许神志,神色复杂的看向靠在肩头的伊人。 众人听狐妖继续说下去,“可三年之后,我带着那位鬼王宗的修士来寻展郎,却已得知他早被你们青云门风回峰的首座曾叔常收做了弟子。 如此一来,正邪有别,我想引他入修行之道,却没想到他已踏入了与我全然相反的另一条道路,造化弄人。” 说到这里,她露出凄苦的笑容,旁边的展潇伸出手,抚摸着她的脸庞,神色万分复杂。 他忽然转头看向一直沉默不语的田不易,说道:“师叔,按照青云门门规,弟子已成僵尸,只余一途可走了吧。” 田不易紧握着拳头,说道:“若你不想害人,也只余那条路可走。” 展潇笑道:“弟子不怕死,弟子修仙以前本就是救死扶伤的郎中,信奉医家救世之道。 原本随师父入山,也是想着能修成本领,救更多的人。 可,为了救一部分人,就一定要杀另一部分人吗?” 田不易本能道:“邪魔外道,只看他们修行的邪法,就知道需要何等多的人命方可有成,皆是害人之辈,自当尽数诛除!” 展潇又道:“可芸若跟随弟子的那些年,却是随弟子救过不少人,未曾加害过任何一人。 弟子相信她心地本善,难道也是邪魔外道尽数诛除?” “妖岂有不害人的!唉,现在说这些又有何用。” 展潇轻轻叹口气,“如今弟子也已是妖,就劳烦师叔送我和芸若一程吧。” 田不易再度陷入沉默,忽而祭出赤焰仙剑,神色凝重。 展潇看向徐隐,笑道:“展某不欲害人,多谢这位先生方才一力制止,否则展潇纵死难安。” 徐隐摇头道:“徐某只为自保而已。” 展潇搂着芸若的肩膀,两人脸上只有解脱的幸福,没有面临死亡的恐惧。 芸若忽然问向徐隐,“徐大侠,正邪之别,你又如何看待?” 第十五章 传承 看最快更新无错小说,请记住 https://www.dafengdagengren.com!章节内容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十六章 佛道兼修 看最快更新无错小说,请记住 https://www.dafengdagengren.com!章节内容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十七章 修行进境 看最快更新无错小说,请记住 https://www.dafengdagengren.com!章节内容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十八章 伐竹 看最快更新无错小说,请记住 https://www.dafengdagengren.com!章节内容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十九章 古剑本源 看最快更新无错小说,请记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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