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什么好吃的?」
伙计利索地擦了擦桌子,殷勤道:「咱这儿最出名的是鸡汤面。大早上现杀现熬的鸡汤,可鲜着呢。」
季澜:「那就来一碗尝尝。」
「好嘞。您稍等。」
面摊对面是个大宅院的后门。园子里的花从墙头伸出来,挂在白墙黛瓦上随风轻摆,十分地养眼。
面很快就端了上来。季澜喝了口鸡汤,果然鲜美无比。
晒着太阳,吹着暖风,吃着美味的鸡汤面。平平无奇的场景安抚了季澜内心的动荡。
也不知坐了多久,面摊伙计上前来:「状元爷,不好意思,咱要收摊了。」
季澜站起来,问:「多少钱?」
伙计:「五文钱。」
季澜:「我今天没带钱,帐可以先挂着吗?」
伙计有点犯难:「状元爷,咱这是小本买卖。」
季澜:「明白,明白。那就麻烦你去趟东宫收帐。」
伙计吓得脸色发白:「去东宫收帐?」
「嗯。这面钱就算你二十文吧,多出来的当你的跑腿费。」季澜很是贴心。
他是太子太傅,本来就该住在东宫包吃包住的。现在他冒着抗旨杀头的风险自己解决食宿,挂个帐合情合理。季澜心想。
「这是跑腿费的事吗?谁敢上东宫要五文钱的帐?」伙计有些急眼了。
季澜想了想,说:「也对。那,等我要了钱来再给你?」
伙计语塞,盯着季澜看了好几眼才道:「得得得,您也别去了。这面算我请您吃的。」
季澜:「这怎么好意思?要不还是先挂帐?下次我双倍还你。」
「行,您说咋样就咋样。」
季澜跟伙计道了谢,正要离开,却看见一个五大三粗、穿着怪异的壮汉「砰砰砰」地猛敲对面后院的门。
挂在墙头的花似乎受了惊吓,扑簌簌地落了满地。真是煞风景。
「武定侯府,还我货钱。」壮汉边砸门边喊。
院门忽地打开,从里面蹿出四五个拿着棍子的家丁。一个管家模样的人踱步走出来。
「李阿宝,你再闹,我就送你去见官。」
那个叫李阿宝的壮汉冲上去,被几个家丁拿棍子拦住。「冯管事,是你叫我送货来武定侯府的。东西你收了,钱却迟迟不给。你还要送我去见官?」
冯管事:「李阿宝,是你狮子大开口,比别人卖高两倍价钱。你真当我们武定侯府是冤大头啊?」
李阿宝气得脖子都红了:「是你到我们西南亲自选的香料,价格也是按你说的来。我们整个寨子辛辛苦苦忙活了大半年,又赶了两个月的路特地给你送来。你凭什么出尔反尔?」
冯管事:「我定的价钱?我选的货?你有字据吗?」
李阿宝:「你……」
「他一个西南来的粗人哪懂立字据呀?还不是随你说?」面摊伙计边收拾碗筷,边小声嘟囔。
季澜听了一耳朵,凑上去问:「有八卦?」
面摊伙计四下看了看,小声说:「武定侯府冯管事是出了名的不守信用。经他手的採买,十次有九次要闹纠纷。这不,欠着我十几碗面钱两年了都没还呢。」
「还有这种人?」季澜平生最看不起的就是做生意不讲信用的人。
「可不是嘛。」伙计索性坐下来,「那天冯管事带人来吃面,我亲眼看见他收了人家银子。第二天那人就运了一大车香料进武定侯府。没过几天,这李阿宝也来送香料,冯管事却耍赖不认帐了。」
「这李阿宝是天天来闹,执拗得很。可武定侯府是讲理的地方吗?他家老爷跟贵妃沾着亲,一品大员都得让他们三分。」
季澜这边听着,另一边李阿宝已经和家丁们冲撞起来。李阿宝虽然魁梧,却也不是一群人的对手。
季澜想了想,走上前去问冯管事:「呦,这是怎么了?」
冯管事打量了一下季澜。天武朝的状元服是特殊的制式,让人一看就能认出来。
冯管事忙抱拳道:「回禀状元爷,这人天天来武定侯府闹事,小的找人给他个教训而已。不想扰了您的清静,真是罪过罪过。」
季澜:「罪过谈不上。不过我有点好奇究竟是什么样的香料,价钱能差两倍。」
冯管事似乎很气不过,当即道:「状元爷,您稍等,小的去给您拿来看。」
冯管事很快拿着个托盘出来了。托盘里放着三撮花椒。
「状元爷,您看,最左边的是我当初去西南拿的样品,中间的是李阿宝送来的,右边是从其他商户进的货。李阿宝的花椒个小,品相差,却比别人的贵两倍。您说,我能吃这个亏吗?」
季澜把两种花椒在手上捏了捏,又用鼻子仔细闻了闻,说:「李阿宝的花椒的确比较小,可摸上去有刺刺的干爽感,一捏就碎,闻起来味道也很浓。右边的看着个头大,分量却反而轻,一看就不是好花椒。」
李阿宝:「你是个懂行的。我们种的花椒不敢说天底下最好,可绝对货真价实。」
「不管货好不好,反正我们已经买了别家的。你的货就卖给懂行的人去吧。」冯管事说着意有所指地看了季澜一眼。
季澜:「话可不能这么说。冯管事既然跟人家说好了,就该按约定履行。他千里迢迢送货过来,总不能让他空手而回。依我看,不如各退一步。冯管事赔个定金给他,他呢另寻识货的买家,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