骆从野一怔。
他在这令人浮想联翩的问题中敛起神色,试图从那双漂亮的眼睛里挖出点戏嚯的成分来。
但没有。白鹤庭竟是认真的。
「你光着身子说这种话,真的很危险。」他的眼神往边上飘了飘,用余光扫着白鹤庭的脸,吞吞吐吐道,「这种事……大家……都会想的吧……」
白鹤庭闭了闭眼:「别想了,你不会有的。」
对话朝着意料之外的方向去了。骆从野愕然,目光唰的看了回去:「你干嘛诅咒我?」
白鹤庭沉默片刻,缓缓道:「江寒说……」
骆从野急道:「你怎么又提别人?」
他又想去捂那张嘴,但被白鹤庭歪头躲开了手:「你刚才也提了。」
骆从野当即反驳:「这不一样。」
白鹤庭问:「哪里不一样?」
骆从野被他问得哑了火。
实话实说,他也没觉得在这个问题上江寒与钟晓林浅有多大区别。可一旦想起白鹤庭为江寒按摩包扎时那副温柔如水的模样,浑身上下就没有一处舒坦的地方。
他又开始羡慕钟晓了。
「我小气。」骆从野再次强调了一遍。
白鹤庭没有听他插科打诨的兴致,抬手把他再度追来的脸推住了。
「江寒说,」他一板一眼道,「我可能,不能生育了。」
空气仿佛凝固了。
时间在安静的对望中缓慢地流逝,骆从野久久都没有反应,白鹤庭松开了捂在他唇上的手。
「而且,」他继续道,「我也不可能允许你跟别的omega生孩子。」
骆从野终于回过了神,冷声道:「你说什么呢?」
「所以,」白鹤庭平静地把话说完,「你不会有后代。」
骆从野凝望着他云淡风轻的脸,抬起手,小心翼翼地覆上他腹部的那道刀疤。
「有人对你用刑了。」他的问句带着肯定的语气,眸光也沉了下来,「是不是白嘉树干的。」
白鹤庭没有回答。骆从野闭上眼,轻轻地吐出了一口颤抖的长气。
「伤得很重吗?」他压抑着呼吸问。
白鹤庭移开视线,只道:「我大意了。」
他突然想到,也许自己真的被诅咒了。
他没有真正得到过白逸与骆晚吟之子的身份,却像骆晚吟一样独自孕育过一个孩子,又像白逸一样,不能再拥有新的孩子。
他被他身体里流淌着的血脉诅咒了。
骆从野静静地看了他一会儿,抬臂把他抱进了怀里。
那些曾经丢出去的轻飘飘的承诺,汇聚成一把沉重的巨剑,直直地噼开他堵着千言万语的胸口。
能说些什么呢。
他没有办法再大言不惭地对白鹤庭说,不再让任何人伤害他。
他已经食言了。
他咬牙沉默了许久,末了,只艰涩地道出一句:「我爱你。」
他听到白鹤庭在他耳边很轻促地笑了一声。
但这笑声中听不出什么情绪。
他把白鹤庭抱得更紧,想了想,又道:「不让我找别的omega,那你今生今世都得和我在一起才行。」
白鹤庭把脸埋进他的颈窝,闭着眼睛问:「我不在,你就去找别人?」
「你说什么呢?」骆从野转脸看他,不容反驳地,严肃地纠正道,「这句话的重点是,今生今世,你都要和我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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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好意思宝宝们……修文又修锁章了,这章是重发。
第98章
白鹤庭从未想过,有朝一日竟会与人谈论一生一世这样虚无缥缈的话题。连看海这样简单的承诺他都险些失约,一生一世那么久,谁又能说了算呢。
他没有接骆从野的话,扣住他的后脑,把他的脸扳了回去。
「没有后代,你觉得遗憾吗?」他问。
他看不到骆从野的表情,但能感觉到他胸膛的起伏,那起伏停顿了几秒,骆从野才道:「不遗憾。」
这是凭直觉丢出的一句谎话。
这对话让骆从野感到很不真实。他只是一个生在平民区,身份低微的私生子,而他从小仰望的这个人——不论是否身陷囹圄,他永远从容,永远高贵,像一颗晶莹剔透、璀璨夺目又坚不可摧的钻石。
白鹤庭这样的存在,怎么可能屈尊纡贵地为他延续后代?
可耳边的潮意却是真实的。
骆从野动都不敢动,像是怕惊扰什么似的,他的声音很轻,连呼吸都放缓了:「我以为你不喜欢小孩子。」
「我是不喜欢。」白鹤庭道。
从很小的时候起,他便与寻常小孩不同。父亲、母亲、孩子、血缘,这些词对他而言,都没有什么特殊的含义,也不会令他产生任何特殊的情感。骆晚吟惨死的那一天,他连眼泪都没有掉,白逸崩逝之时,他的心中也无甚波动。
可是为什么……
为什么胸口空荡荡的,好像被人用尖刀剜出来了一块。
骆从野的侧脸已经被微凉的液体打湿了。他想抬头看白鹤庭一眼,但扣在脑后的那只手用了很大的力气。他无法起身,只好转过一点脸,嘴唇轻轻贴上了白鹤庭因忍耐而紧绷的脖颈。
「说不遗憾是假的,但是……」唇间尝到一点湿润的咸涩,他用手指摩挲着白鹤庭的肩头,轻声道,「你现在在我身边,弥补了所有的遗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