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纠正道:「你根本不应该救我。」
第72章
如骆从野所说,当晚便有两个alpha送了两批生活必需品过来,之后几日他们还按时送来了一日三餐。白鹤庭偶尔会在房子后面的密林里独自走走,但不论他走到哪儿,那两个alpha始终跟在他的身后。
第七天的午饭时间,白鹤庭向他们提了一个要求。
「我要见江寒。」
那两个alpha仿佛没听见,放下午饭便要走,却被白鹤庭挡住了门。
他抬起一条手臂推住门框,语气虽听不出嘲讽,话中的意思却很明了:「你们不会以为自己是在软禁我吧。」
这两人他都曾在骆从野的那支精兵队伍中见到过,他们没有硬闯门,但也没有要与白鹤庭沟通的意思,双方就这样在静默中僵持了一会儿。
白鹤庭很快失去了耐心,他不再拦着门,在二人警惕的目光中走到餐桌前,旁若无人地坐了下来。
今日的午餐依旧有他喜欢的苹果馅饼。馅饼被切分成了小块,不需要他亲自动手。当然,他也没条件亲自动手,这两个alpha没有给他送过餐刀。
「我不走,是因为我还没准备走,你们还活着,是因为我觉得你们没有必要死。」他拿起一小块馅饼送入口中,慢条斯理地嚼碎,咽下,才继续道,「在我改变主意之前,带我去见江寒。」
那两人对视一眼,无声地离开了。待白鹤庭慢吞吞地吃完午饭,他们刚好回来,还驾来了一辆马车。
*
半小时之后,白鹤庭在一片空旷的海滩上看到了江寒的背影。这附近依旧荒凉,江寒独自坐在海边,不知在想些什么,直到白鹤庭走到近处才慢几拍地回过头来。
白鹤庭朝四周看了看,没发现尾随江寒的人,但看到了他被海浪溅湿的裤腿。他挨着江寒一起坐下,问道:「他们有没有为难你?」
见他安然无恙,江寒明显松了口气,他向上扯了扯嘴角,但这笑容看起来有些勉强:「没有,他们对我挺客气的。」
手腕都被掰脱臼了,他这话显然没什么说服力,白鹤庭低头看向他的手,又问:「你的手怎么样了。」
「没事。」江寒三心二意地应道,「过几周就好了。」
他的右手手腕用木板和布条简单固定了一下,布条绑得很将就,大约是因为单手操作不太方便。白鹤庭没说别的,把手里的东西放在沙滩上,又去拆他手上的绑带。
江寒认得出来,那是几种消肿散瘀的草药。
北乘舟死后,他曾细緻地打听过白鹤庭这个人。有人说他是个孤儿,也有人说他身上流着一半王室的血,但大家对他本人的描述却十分统一——白鹤庭为人傲慢,手段狠戾,十多岁时便能面无表情地割断一个人的喉咙,是个杀人不眨眼的冷血之徒。
可这冷血之徒此刻正在屈尊纡贵地为他按摩手腕。
他观察着白鹤庭的表情,低声问:「你什么时候恢复了记忆?」
白鹤庭一直没有回答,他便瞭然地笑了笑。
不应该意外的。
他几乎每晚都能听到隔壁房间传来痛苦的梦呓。
「你没有失忆。」他轻声道。
白鹤庭依旧没作声,算是默认了。片刻后,才问了一句:「你是怎么把我救出来的。」
江寒望着海长嘆了一声:「运气好。」
白鹤庭抬头看了他一眼。
「没开玩笑。」江寒将那惊心动魄的一夜简化成了轻飘飘的几句话,「那天夜里总能听到豹子的低吼,那两个卫兵大约是被吓到了,仓促间找到一个山头就把你我丢了下去。」他略过期间的各种艰辛不谈,轻描淡写道,「坡度不陡。我身上一直备着些应急用的绷带与药品,林中也不缺水与草药,就那样在野外凑合了几日。后来,我把咱俩身上值钱的东西都当了,置办了一辆马车。那时候你的葬礼都办完了。」
说完这些,他欲言又止地停顿了好一会儿。
「我其实很怕你恢复记忆,因为……」他别过脸,轻轻地说,「我不知道该怎么对你说出实情。」
但白鹤庭替他说出了实情:「你当时是来替北乘舟报仇的。」
江寒猛地回过头,目光中除了震惊与慌张,还有一丝难堪。白鹤庭的面色依旧淡定,语气也更加笃定:「你时不时提起的那个师兄,是北乘舟。」
江寒怔怔道:「你都知道……」
「一开始不知道。」白鹤庭捡起那把草药,在手心中揉得稀碎,沾了些海水敷在他的手腕上,又道,「时间久了,慢慢猜到了一点。」
江寒想起他枕头下面藏着的那把无鞘短匕,自嘲似的勾了勾嘴角:「所以,那把匕首是防我的。」
白鹤庭没有否认。
「不全是,但小心点总没错。」他把木板垫好,左手捏住江寒的手腕,右手去拿之前拆下来的布条,顿了顿又说,「后来不是用上了吗?」
他将那把匕首扎进了骆从野的肩膀。
江寒静了静。
虽然无人向他解释把他关在这里的缘由,但在听到北阳名字的那一刻他便猜到了大概。
「领头的那人就是裴焱吧。他恨我是正常的,毕竟我做了无法挽回的事,我……」
白鹤庭立刻打断道:「你救了我。」
江寒眉头紧拧,情绪罕见地激动了起来:「我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