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西棠鲜少有这样咄咄逼人的时候,现在这样作态,不知是真的为人出头,还是专程做给他看。
恰逢此时,得知消息前来接应的文书也到了,朝在场修士们一拜,对白西棠道:「白公子,盟主这边有请。」
白西棠走了两步,忽而停下,对林长辞道:「师兄,不与我一起去么?」
他淡淡而笑,白衣与身后苍风霜气融为了一体。
林长辞冷冷看他,文书不好催促,只能躬身候着,几息后,青年终于迈动了步伐。
中心营帐。
殷怀昭原是派人为白西棠登记,得知林长辞一同来此,心头一跳,放下手中事务,主动出了营帐迎接。
「林长老,西棠。」殷怀昭沖两人点头打过招呼,示意道:「可要进来喝杯茶?营地简陋,比不得宗内,还望长老莫嫌。」
「茶便不喝了。」林长辞道:「林某此次来,仅为一事。」
他道:「殷盟主可听闻近来同盟中兴起的流言?」
还是让林长辞知晓了,殷怀昭暗地苦笑一声,正色道:「此事乃殷某失察,殷某也是昨日才知晓,本不想扰长老清净,已吩咐人去遏制,到底办事不力,晚去一步,还请长老恕罪。」
他把责任全往自己身上揽去,林长辞也并非不讲道理的人,道:「此事非殷盟主之过,只是人言可畏,林某不愿叫人平白污衊,劳烦殷盟主替在下做主,将同盟召集,林某自会说个清楚。」
白西棠眸中闪过一丝兴味,殷怀昭没有丝毫轻视,即刻取下腰间盟主令,递给心腹道:「照林长老说的做。」
心腹领命而去,约一刻钟后,他回来复命:「宗主,各方使者已至集议堂。」
殷怀昭点头,对林长辞做出「请」的手势,道:「殷某与长老一同前去,必不叫人污衊长老清白。」
集议堂。
堂中坐满了人,除去在外执行任务的人以外,还在营地的使者们尽数被请来此处。
不少人有些不明就里,不晓得殷怀昭葫芦里卖的什么药,突然召集,难道天象有变?和他们不同的是,某些修士深深垂了脑袋,生怕被人注意。
殷怀昭等人进门时,不少修士都察觉到一丝凉意,待抬头,见林长辞从身侧过去,看也不看他们一眼。倒是身后的白西棠目光流转,不着痕迹地在他们脸上停了停。
「诸位。」
殷怀昭请林长辞二人坐下后,才落座于上首,做出一个安静的手势。
他道:「今日请诸位前来,是为一则谗言。」
小部分人还在状况之外,面面相觑,更多的人看着面色冷淡的林长辞,已瞬间明白过来。
才被教训过那几人尤其惊讶,微微睁大眼睛,没想到碧虚竟这样不依不饶。
殷怀昭道:「近来,殷某听说联盟中兴起一股流言,流言内容不为别的,只为诋毁碧虚长老。碧虚长老是何等高风亮节之人,殷某以为,吾等齐心协力,明智通达,一听便知此乃离间盟友的卑鄙伎俩,偏巧有人信了。」
他以「谗言」和「离间」定性,落在有心人耳朵里,就是偏向了林长辞。
当即有人沉不住气,开口道:「吾等自然通达,但既然未曾做过,何必惧怕流言蜚语?」
殷怀昭笑容变淡,鹰眸微眯,看向他道:「道友岂不闻,一朝被谗言,二桃杀三士?」
那人道:「若道心坚定,自然不会被流言困扰。」
「道心坚定?」林长辞一字一顿,重复着这四字,眼神冷冽:「既然这位道友道心坚定,应当能回答林某几个问题?」
那人觉得莫名,道:「为何是你问我?」
「既是阁下先开的口,为何不许林某提问?」林长辞道:「若是道友恐露了怯,便罢了。」
那人果然受不了激,冷哼道:「请问吧。」
「林某请教阁下,可有听过近日流言?」
「自然听过。」
「流言从何人之口传入阁下耳中?又有何佐证?」
那人警惕起来:「你想诱我出卖盟友?若叫其招了恨,受了暗算,岂不是我之过?」
「原来你也知晓,如今在座的各位皆是盟友?」白西棠笑了笑,适时插嘴道:「我还以为师兄犯了何等事,不在盟友队列内,才遭人背后针砭呢。」
那人面上青一阵白一阵,挤出话道:「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是么?那你便说说,本座究竟做了流言中的何事。」林长辞面色不变,淡淡道:「本座可以道心起誓,若确有其事,叫道心破碎。反之亦然,阁下可愿?」
道心起誓已是修士间极为严重的誓言,殷怀昭不愿在结盟初期就使盟友对立,打圆场道:「还请这位道友慎言,勿轻信流言,林长老也请息怒,莫要中了魔修离间之计,叫心怀不轨者钻了空子。」
熟料,那人听不得「心怀不轨」几字,气血上头,猛地起了身,道:「不就是起誓么?谁不敢?我莫凡乐以道心起誓,若林长辞没有用过玉镜台,我莫……唔…放开!」
他同门死死捂着他的嘴不放,生怕得罪不该得罪的人,硬生生拖了下去,擦汗告罪道:「殷盟主、林长老明鑑,我这师弟年少轻狂,受了挑拨,回去叫师父罚他,请林长老千万别听他胡说八道。」
林长辞红眸淡漠,不带任何感情地扫视在场的所有修士,提高了声音:「本座知道,一言不足以服众。若有疑者,大可趁现在提出,本座不会追究。若无人提出,本座只当无人质疑,日后再要背后诋毁,休怪无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