刑部真把第一批欠款名单贴出来了,好些皇室宗亲坐不住了,先是去宗人府闹,宗人府管不了,一个个都跑去宫里跟皇上哭。
「皇上,咱们都姓爱新觉罗,都是一家人,四贝勒把咱们家的名字贴出来,这是打咱们爱新觉罗的脸啊!」
「我爷爷为大清打江山时流血流汗,到老了不过是想过几天好日子,怎么就罪该万死了?」
「皇上,您要为我们做主啊!」
平郡王纳尔苏年纪轻轻的,夹杂在一群老宗亲里面特别显眼,康熙冷眼看过去:「纳尔苏,你岳父曹寅给你的银子不够使?你还要从国库借银子花?」
纳尔苏忙跪下请罪:「臣今日前来,就是为了还欠款而来。」
康熙勉强满意:「知错就改,善莫大焉,你也算为爱新觉罗家带了好头,免得天下人暗中戳爱新觉罗家的嵴梁骨。」
「皇上!」
康熙不想听:「老皇叔,您家当初在盛京时,一大家子几代人挤在一座三进院里,您老人祖上跟着先祖打天下,入关后,圈地、占屋,攒下偌大的家产,还得了爵位,年年有俸禄领,您说,朝廷可有对不起你家?」
「话不能这样说……」
「那皇叔想如何?国库都被你们掏空了,若是明年大灾拿不出银子来,官逼民反,您老人家提着刀子去跟那些灾民斗?」
「我老了,提不动刀了,自然有年轻八旗子弟去。」
「砰!」
「皇叔,你们是想大清亡国啊!」
朝廷越弱,汉人就越强,如今的形势下,康熙是真的心急如焚,偏偏这是宗亲还拖他后腿。
御案上的摺子摔了一地,康熙怒道:「两条路,要么还银子,要么去平叛,你们自己选!」
老皇叔不服,梗着脖子道:「要银子没有,要命一条。皇上若想逼死我,尽管来就是。」
康熙冷声:「梁九功。」
「奴婢在。」
「给刑部传旨,老皇叔借国库银子不还,抗旨不遵,着刑部查抄老皇叔府上,欠银不够,卖房卖地也要还上欠银子。」
老皇叔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他家祖孙几代人为大清卖命,竟然落到这个下场?
好几个上了年纪的宗亲受不了这个委屈,当场把自己气晕过去。
「老皇叔!」
「快来人啊,请太医!」
康熙身心摇晃,感觉自己头疼欲裂。
胤禛还没动手,没想到皇阿玛居然赶在他前面下旨,胤禛有些诧异,皇阿玛这次的态度如此坚决吗?连皇室宗亲都不顾了?
康熙想顾,但是顾不了了。
十一月都快过来了,等十二月一过,开春后不知道还有多少糟心事等着他,到处都缺银子。
「皇阿玛既然下旨了,王掞,你领着人一家家去要银子,特别是图申、元慧等人,爷不仅要他们还银子,他们拿国库银子去放高利贷得来的银子,都给爷搬回来。」
「是!」
刑部衙门内的算盘声噼里啪啦如同疾风骤雨一般在进行,王掞带着人去收欠银,胤禛进宫,他衣袖里揣着一张单子需要皇阿玛过目。
名单上有皇阿玛看重的重臣,比如皇阿玛几次南巡都由他家接驾的魏东亭,欠下三十五万两白银。他家偏偏还经济困难,没有还钱的能力,这就要看皇阿玛想如何办了。
除了魏东亭这种不好处理的皇阿玛心腹之外,太子欠款二十万两,又该如何处置。
胤禛袖中的欠款单子送到了御案上,康熙闭上了眼睛,咬牙切齿:「胤礽这个混帐东西!」
「来人,传太子!」
门外的小太监小步快跑去毓庆宫传旨。
干清宫里,康熙坐在御座上一言不发,干清宫里十分安静,安静到都能听到大殿外苍茫冷厉的寒风声。
「胤禛,起来吧。」
「谢皇阿玛。」
「这次差事你办得不错,知主次,知轻重,知进退,知道什么该为,什么不该为。」
胤禛头一回听到皇阿玛这般夸自己,他诧异地抬起了头,随后又低下了头。
「回去吧,好好把这次差事办完。」
「儿臣告退。」
胤禛从干清宫出去后,走到大殿外转角处的角落里,站了许久,直到寒风吹透了他的身子,露在外面的手和脸被寒风吹得通红,他才缓缓出了口气,抿嘴,抬脚要走。
「四弟怎么站在这儿吹冷风?你给朝廷办了这么大的差事,皇阿玛都没赐你一件斗篷穿穿?」
胤礽讥讽道:「老八都知道避开,四弟能耐,上赶着得罪人,生怕别人不知道你刚正不阿是吧?等这次差事办完,孤倒是要看看,满朝文武大臣有几个感谢你,又有几个服你。」
「太子爷,大清若是倒了,你我什么都不是。大清若是还在,你才是太子,我才是皇子。」
「放肆,凭你也配跟孤相提并论!」
胤禛深深地看他一眼,一言不发地转身离开。突然,胤禛踉跄从台阶上滚下去,浑身疼得他半晌起不来。
「主子爷!」苏培盛慌忙跑过去。
穿着一身极贵重雀金裘的太子爷,站在台阶上,居高临下地瞥了胤禛一眼,极其轻蔑地说了句:「小妾之子,什么东西!」
太子爷带着人趾高气扬地走了,留下主僕二人,一个躺在地上,一个红了眼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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