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女儿,穿着一身美丽的红衣,绾着简单的回心?髻,发间是朵朵曼珠沙华,简单又?浓烈,一眼看去艷若骨髓,占尽朔望之城的美好风流。
她的女儿红着一双眼睛,立在花丛间,殷切地望着她,似乎是很想扑进她的怀里,又?近乡情怯,小心?翼翼不知所措。
尔允眼神里还有?一些愧疚和胆怯,她不知道?母妃是不是还在怨着她,不肯认她?她想要靠近母妃,又?觉得自?己不配,只得踯躅在那里,就这样小心?地看着冥妃。
冥妃的心?一下子就被击中?了,一股酸水浸透她整个胸腔。
她的女儿,回来了这里,身边还……冥妃颤抖的目光,落在陪同尔允一起回来的昙清身上……身边还跟着太子殿下。
也就是说,尔允真的为司徒家讨回公道?,一切都拨乱反正。
冥妃想到尔允来同她告别的那天,她没有?见尔允。不是因为气她、怨恨她,而是自?己不知道?怎么面对她啊!
这个从葬魂崖逃出来的女儿,打碎了肉身,敲断了仙骨,硬生生的换了新的元神真身。自?己身为她的母亲,什么都没能为她做,还要看着她如此不甘地走?上一条艰辛的路,冥妃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那时自?己赌气似的对司徒重云说,尔允还有?脸来?
又?岂知,是自?己没脸见她!自?己真是个不称职的母亲!
「尔允……」冥妃唤出了她的名字,泪水婆娑地往下落。
当听?到母妃愿意喊她,尔允还有?些不敢相信,她脸上的那一抹怔色,更是让冥妃心?都碎了。
尔允想要往前走?,刚挪一小步,却?又?因负罪感?而停住脚步,小心?地觑着冥妃。
她不禁在想,自?己是从父君的梦境里降生的。对母妃来说,也许自?己根本?算不上她的女儿。她记得自?己刚降生时,母妃还怀疑她是父君的私生女,和父君闹了很久的不快,后来才在父君的解释和劝说下,接纳她,承认她这个公主。
她是爱母妃的,就和她爱父君、爱兄长一样。母妃也是爱她的吧,是吧?这千年母妃也时常来去极寒之渊看她,是心?疼她的。
可是,可是……
「尔允!」溅起的曼珠沙华花瓣,像是雪一样飞开。尔允懵懂地看着这些花瓣扑落在自?己的发间,落在自?己的袖子上,而她自?己,被搂入一个单薄却?温暖的怀抱。
「母妃……」尔允怔怔地呢喃,一双手不受控制地抬起,环抱住这个女人。
是母妃……母妃扑到她的面前!将她揽进怀里,抱紧了她!
懵懂的情绪倏然像是烟火般炸开,尔允置身在冥妃的怀抱里,忽然就泪如雨下,再也忍不住地发泄出所有?积压的情感?。
「母妃!母妃!」就像是一只离家多年受尽风吹雨淋只能在荒郊野外露宿的小鸟,终于找到了回家的路,被大鸟的羽翼覆盖在身下,这一瞬,她觉得一切都值得了,过往的种种苦难,亲人之间的怨怼和不理解,都已像是散去的烟尘,再也困扰不到她了。
尔允就像是将离家在外的所有?苦难一股脑倒豆子般倾诉,不断地说着:「母妃,是我不好!我还以为您怨恨我,不愿认我了……我同殿下去北海之底将父君接回来,与您重聚。我还想这样您是不是就愿意见我一面,不再那么恨我……」
冥妃听?得一颗心?像是被刀子扎了一样,她怨得是自?己!怨自?己保护不了女儿,还让女儿承受这么多。
她不禁松开尔允,用双手捧起她的双颊,哭着解释:「我没有?怨你,错的是我,是母妃不好!母妃才是那个坏人!」
冥妃上下左右打量着尔允,就像在看一个容易碎掉的瓷娃娃,「尔允,你让你哥哥为你改变真身和元神,你是怎么捱过去的?现在还痛吗?有?没有?后遗症?」
「没有?,母妃,我很好,」尔允抽泣着笑开,一滴泪水流进她的唇角,她的笑容就像是冥河中?萤火般的星辰。
司徒无?愿看着母女二人,也不禁老泪纵横。他坚定走?上前来,展开双臂,将他们两个一併收在怀里。
他的爱妃,他的女儿。
当年,便是他们夫妻二人一起,为这个天赐的女儿起了名字。
花容尔雅,允德允行?。
她从没有?辜负过他们的期望,相反,是他们都亏欠她。
女儿,是他们的骄傲!
曼珠沙华愉悦地摇曳着,司徒重云穿着一身雪白?色的长袍,披着一段赭石色的狐皮披肩,淡烟纹缟色的六合靴从花间踩过,发出比往日要轻盈的沙沙声。
他来到近处,先向着昙清施礼,接着与昙清一样,将目光放在相拥的三人身上。
苦尽甘来,云开雾散。
他们一家人,终于能幸福的重聚了。
而他明亮的双眸和唇角的笑容,都证明着从前那个意气风发,像是斑斓的色彩一般鲜活的司徒重云,回来了。
良久后,司徒无?愿松开冥妃与尔允。
司徒无?愿和冥妃一起上前,向昙清行?大礼。
「两位不必如此。」昙清托起他们的手臂,不让他们跪在自?己脚下。
司徒无?愿感?慨万千,怎样也不能平静。他激动地说着,他的眼神与口吻,都有?一种浓烈的宿命感?,感?染着在场的所有?人:「多谢殿下,多谢……臣就知道?,殿下一定会守着承诺,多谢殿下一直护着尔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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