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着面前的柏琰,柏琰也看着她。两个人间无比的沉默,尔允的心也沉下去。
她竟忽然觉得,好轻松。她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份已经彻底暴露了,到头来,她反倒感觉无比轻松。
终于不用再戴着这张面具,在这个无情?的世界,孑然一身走下去了。
虽然好不甘心,但,这或许就是?她的命吧。
她註定不配触及任何美?好。
可?这时?,面前的柏琰,忽然胸口震了震。他抬手捂住胸口,有些不适地咳嗽出声,唇角忽然滑出一次鲜血。这刺目的红,惊醒了尔允。
她惊呼出声:「殿下!」
她连忙扶住柏琰。
柏琰调息片刻,笑了笑:「我没事……他毕竟是?天帝。」
尔允道:「我扶您坐下。」
柏琰没有阻止尔允,他在尔允的搀扶下,靠着宫墙坐下,持着摺扇的手,按在地上?,另一手置于屈起的膝盖上?,喘过几口气,闭了闭目,复又睁开。
「不必担心。」他说。
尔允跪坐在柏琰的面前,心绪复杂,但她望向柏琰的眼神里,依旧有着浓浓的愧疚,清晰可?见。
如果不是?为了救她,柏琰也不用与自?己的父亲斗法,也不用受伤。
明明是?她,擅自?进入他父亲的梦。柏琰没有把她当作危害他父亲的凶手,反还入梦,将她从绝望与万劫不复中救出。
一种?极致的心酸与愧悔,滂沱了尔允的整个心墙。
为什么呢?这个她从一开始就在欺骗、防范、博弈和利用的人,为什么,每每她走在黑暗中就要摔倒的时?候,又是?他搀扶她呢?
可?是?,纠缠到最后,终究是?一切都要回到一开始的轨迹上?吧——她是?逃狱的尔允公?主,他是?天帝派来捉拿她的人。
她不想再挣扎了,流着泪,凝视着柏琰,喃喃:「对不起,对不起……」
两人之间,又安静下来。
尔允在等着柏琰的质问,等着最终的宣判。
然后,她听到了那让她彻底心如死灰的话语。
「司徒尔允。」男人唤出了这个名字。
尔允惨笑一下,所有负隅顽抗的心气都没了。被柏琰亲自?抓到她入梦引导,已是?坐实了她的身份。她的命,又是?被他救下的。事已至此,她还能辩解什么呢?
尔允自?嘲地笑着,犹如一朵染了血的桃花:「殿下要送我去葬魂崖吗?」她悽惨地落泪,犹有不甘道:「我有个请求!在这之前,我想见我兄长一面。」
自?己是?不成了,那便只能将在天帝梦境里获知的一切,都託付给哥哥了。
柏琰不语,只是?凝视着尔允。
尔允又在他的眼中,看到了那种?令她的心墙一点点裂开的怜惜、理解和包容。
「殿下怎么不说话?」尔允戚戚呢喃,「您又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真正怀疑我的?是?破虏将军那次,还是?更早呢?」
柏琰轻笑一声,说道:「我在千年前,见过你。」
什么?
尔允一愣,乍然抬眸,一时?间忘记落泪,那滴泪挂在了眼角,「殿下说什么?」
「千年前,你父君司徒无愿,曾邀我到极寒之渊。」柏琰道,「我就是?在那里看见你的。」
尔允惊讶地看着柏琰,亦忘记了眨眼。没想到会从柏琰口中,听到这样的话,她不知道,全然不知自?己在极寒之渊时?,还曾有人在门外?,远远地将她尽收眼底。
「虽然那时?你戴着面纱,但……」柏琰的双眸中,渐渐聚起深深的光,「但在你逃狱后,当我在司徒重云的宫中看到你的第一眼,我就觉得是?你。」
什么……尔允的心颤动得厉害,巨大的震惊和恍然,像是?滚滚洪流般冲上?她的心头。
不,不可?能。不会有这样的事,她根本?不知道的,前所未闻……
她猛地反应过来异样,开口道:「不对!我父君根本?不认识您!那日在北海之底,他听到您的名字时?,根本?是?陌生?的!」
「尔允,」柏琰清润的声音,轻轻唤了一声。
不知怎的,这声音就像是?有魔力般,安抚住尔允,她稍微定下神些,讷讷看着柏琰。
柏琰笑着:「我不是?同你说,我也有秘密,可?以先告诉你吗?」
尔允的心一颤,猛地胸口一紧:「殿下……」
「我不叫柏琰。」他道。
「孤名昙清,太子昙清。」
第150章 梦魅(26)
这剎那, 尔允惊住在那里。她觉得自己刚听到的,是那样不真?实。因为太过震惊,物极必反, 以至于她?脸上的神色竟是出奇的平静。脑中一片空白,连发问?都不知从哪里问?起,心中震惊得快要呼出来, 喉中?反成了喑哑。
陡然尔允一颤,回过神来,听着自己出口的腔调,都因震惊而变了:「您是太子殿下?」
骗人的吧?
「是孤。」男人定定道。
「那小殿下柏琰……」
「没有这个人。」他?说,「天后镂月只有柏誉一个儿子, 孤,也只有他?一个弟弟。」
这不可能?,怎么会是这样?骗人的。
所?有人都知道, 小殿下柏琰在百年前归来,执掌兰台。所?有人都知道,他?是天后镂月的儿子, 柏誉一母同胞的弟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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