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鹤姑娘。」周齐从药箱底的小抽屉里,拿出两块白巾,分开后递给鹤华一块说道:「按照你说的,在下已经用白酒浸泡过,晾干了……这法子真有效么?」
他倒是知道有纱巾蒙面的说法,特别是对于疫病有防止感染的功效。
鹤华接过,从怀里掏出一块先系在脸上,再将这块叠加上去,说道:「应该有用吧,之前碰见一个巫医这么做来着。」
周齐瞭然地点点头,巫医那边常年瘴气四溢,他们这么做一定有他们的道理,回头跟父亲也说说,记下来让后人也学着点。
鹤华隔着白巾揉揉鼻尖,实在是不舒服,都快不透气了,但是上次来看见有人腹泻呕吐不止,周齐远远地观望了半晌,觉得有疫病的可能,这次才这副打扮……好歹是隔了四五天来一次,要是天天来她也受不了。
没多久他们就到了临时搭建的棚子,棚子里已经有了好几个大夫正在看诊。
「小周来了。」一个坐着的老者写完方子递给药童,起身朝他们二人招呼道:「成,你来了,老朽收拾收拾回家了。」
扬州城大夫不少,所以大家商议后觉得轮值就可以了。
周齐应了一声,将药箱放在桌上,从中拿出一方丝巾,担忧地问道:「李大夫,上次见有人腹泻呕吐不止……怎么样了?」
老者摇摇头,嘆口气:「死了,不过不是疫病,他们那片就死了他一个,应该是吃坏东西了。」顿了顿不放心地交代道:「不过……老朽觉得还是多注意些为好,今日好几个湿疹、破脓,瞧着……不能大意啊。」
他们这几日坐诊的或多或少都见过几个状似疫病的,不过没敢声张,这种情况为了稳定人心也会瞒下去,偷偷上报后,寻个藉口将类似病症的搬到一个棚子里住,一来是为了隔离,二来也是为了更好的观察。
但不是没有方子防治,只是现在朝廷的赈灾银还没到,药材也不太够,每人一碗不现实。
「大夫!大夫!救救我的孩子吧!」
李大夫刚走出棚子不远,就见一妇人抱着一个小孩朝他沖了过去,「扑通」一声跪在他面前,膝行了几步。
妇人抱着孩子,悲切地哭嚎道:「您前几日开的药,我们一直有好好吃,可是……可是不见效啊!大夫!大夫您再看看吧。」
说着便伸手想去拖拽李大夫的裤腿。
李大夫猛地往后疾退两步,无奈地说道:「老朽看过了,这就是风热咳嗽,再看也是啊。」
「不是!不是的……」妇人连连摆首,凄声道:「前几日我儿还有精神头跟我说话,这几日连眼皮都睁不开了啊!您再给看看吧!」
李大夫见她哭的涕泗横流,有些不忍,凑上去掀开那棉布,厚重的棉布带着阴湿,被角像蛇信般舔舐过他的掌心,留下黏腻湿滑的触感,他皱紧了眉头,心中蓦地升起一阵不详的预感。
「我……老朽这会还要赶回家。」李大夫撤回手,缩了回去,忙后退几步指着刚出来的方向说道:「你去那儿,那边有坐诊大夫。」
「我……」妇人朝他张张口。
「哎呀!说了我有事、有事!你这妇人咋这难缠!」李大夫厉声怒喝道。
「你、你去那边。」李大夫低下头呼吸有些急促,闭了闭眼再开口时平和了三分:「我手里没傢伙事儿,你去那边,今日坐诊的是济世堂的大夫……他们家祖上是御医。」
「御医……」妇人喃喃地重复道。
「对,你去那儿排着,我看不好,他可以。」
李大夫见妇人眼眸一亮,手忙脚乱地爬起来,抱着孩子往棚子那边跑去,他刚刚有种呼吸不畅的感觉,这会喘了口气,深深地望了一眼,转头快步朝城门走去。
不多时,那妇人就挤了过来。
「哎!你怎么回事!知不知道要排队……」本是下一个看诊的男子被妇人撞的一趔趄,没好气地转过头,想破口大骂。
结果转头就见一个清瘦的妇人,红肿着双眼,呆滞木愣地直勾勾看着他,他被这毫无生机的眼神吓了个哆嗦,不自觉地势弱了下来。
「你这……」男子挠挠头,上下一打量。
「救救我儿吧……」妇人空洞的双眼兀地挤出泪水,哀切地低喃着。
男子见她摇摇欲坠,一副立都立不住的模样,两只枯瘦的手还死死地抱着怀中的孩子,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他家里也遭了难,小的那个孩子被自己抱着,大的那个没抓稳让洪水卷了去。
那会自家妻子也是这样……
「算了、算了」男子低嘆一声:「你插我的位置吧。」
自己就是有点风寒,想着免费的义诊,不看才不看,实际也没有什么太大的问题,见妇人实在可怜,便让了位置。
每日接诊的人数,开出去的药材都是有定量的,一来为了接诊的大夫不至于太过劳累,二来也是为了药材每日的消耗有个规划,不至于一股脑的用光了,要是后面来不及续上,万一有个什么大事可就要了命了。
后来的人看见妇人的惨状,又见男子从队伍中退出去,也不好说什么,打量完老老实实接着排队等着。
「下一个。」维持秩序的守卫喊了一声。
妇人面色惨白的立在原地,呆愣愣地垂头不语。
「哎、哎!」妇人后面的女子拍了拍她,轻声道:「婶婶,该你进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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