视频里的金阳穿着一身病号服，盘腿坐在病床上，还是那个阳光的笑容，注视着屏幕外的张渊。


    「嗨，小张渊，在你看到这个视频的时候，就说明你离成功逃离仅剩一步之遥，开心吗？」


    屏幕里的金阳就像在等待他回复一样，没有说话，只是用那双带笑的眼睛看着他。


    「我开心，很开心。」


    张渊的声音忍不住颤抖，拿出手机开始拼命的给金阳打电话，却只能听着手机里的机械女声默默流泪。


    「喂喂喂，你不会是在哭鼻子吧，其实不要太在意啦，我本来就是要死的，癌症，活不了的。」


    金阳的语气还是充满朝气，但是苍白的脸色和消瘦的身体，显示着他承受着多大的痛苦。


    「不过能在最后帮到你，我特别开心，以后你就是金阳啦，你代替我活下去，是不是也算我一直都在呢？」


    张渊看着视频里的人已经泪流满面，来不及溢出的眼泪模糊了他的双眼，但他还是哽咽的回答道：「一直都在，以后我就是你，我就是金阳。」


    金阳就好像能听到他说话一样，接着他的话继续说着。


    「其实我也要谢谢你的，你能逃出来对我也是种救赎，我曾经有一个很好的朋友，情况和你有些类似，但他最后死了，甚至如果不是因为我，他也不会死。」


    金阳的笑容也变得有些苦涩。


    「所以能看到你开启新的生活，就好像我帮他逃出来一样，感觉自己死都能闭上眼了。」


    张渊听着这一句句话已经彻底崩溃，忍不住在房车里暴躁的走来走去。


    「你闭嘴！闭嘴！你才不会死，都是假的，假的！」


    窗外的天空也像是配合一样，突然狂风大作，雷雨交加，豆大的雨滴落在房车上哗哗作响，不一会就从大颗的雨珠变成了细密的水帘。


    张渊的情绪从来没有这么激烈过，眼泪混合着汗水，表情痛苦却无能为力。


    他甚至都不能阻止金阳说出那些对他过于残忍的话，因为这只是一个提前录制好的视频。


    「哎呀不说那么多话了，快来看看我给你准备的东西，这是身份证，让你化妆就是为了必要的时候可以化成我的样子，这样……」


    视频里的金阳还在继续说着，张渊却颓然的坐在地上完全不在状态，脑海里空荡荡一片，曾经相处的那些情节在脑海里一点点回放。


    其实是有预兆的，现在想起来有很多违和的地方，都是陈唯在一旁托底他才没发现。


    张渊像是自虐一样，一遍遍播放着那段视频，已经被泪水刺激的眼睛红肿不堪，却还是控不住眼泪的掉落。


    突然，他脑海里灵光一闪，想起了陈唯临走时说过的话。


    他说要找个没人的地方在房车上休整三天，但这件事情本身就是悖论的，他不应该要抓紧时间到达目的地安顿下来吗？为什么要让他停在路上。


    这一瞬间，张渊犹如福尔摩斯上身，抽丝剥茧的回顾着最近他们相处的细节。


    发现陈唯肯定一早就和金阳、查理斯他们商量好了，就瞒着他一个人，他知道这是为他好，怕他知道金阳生病后会露出马脚，让陆鸣发现端倪，怕他不肯接受金阳的好意，错失这次机会。


    他也知道，不管他接不接受金阳的身份，癌症，都是绝症。


    这些理性的事情他全都明白，但明白是明白，接受是接受。


    想到金阳每天承受着痛苦，却还要装作若无其事的为他殚精竭虑的筹谋，他的心就像被蚂蚁啃食一般，又痛又痒，不致命，却难以忍受。


    金阳的声音还在不大的房车里循环，张渊却已经收拾好了心情。


    不管陈唯当初说修整是为了拖住他还是真的有什么计划，他都不准备再等下去。


    他要去见金阳，要当面跟他说：谢谢你救我出来。


    房车外的雨慢慢小了下来，张渊拿出金阳准备的东西，找到了目的地的地址，准备明天一早就启程。


    不管能不能赶得上，他都必须要去，为了金阳的救赎，也为了救赎他自己。


    虽然他知道金阳的生命并不会因为他的选择而有变化，但他还是感觉好像是自己的逃离剥夺了他的生命，让他有一种负罪感。


    他想，金阳应该也是有这个顾虑吧，所以才坚持不让陈唯他们告诉自己，才会笑嘻嘻的留给自己这个视频。


    张渊止住了自己乱晃的思维，简单洗漱后爬上了床，他需要充足的睡眠，毕竟明天还有一天的路程需要走，因为金阳的家实在是太偏远了。


    张渊慢慢的进入了梦乡，陆鸣在京市却是毫无睡意。


    他已经习惯了张渊体温的陪伴，习惯了他身上好闻的味道，躺在只有一个人的大床上，陆鸣已经很久没有失眠过了。


    躺了很久都毫无睡意，陆鸣默默地起身走向了衣帽间。


    他像个痴汉一样，拿起张渊的睡衣深吸一口气，那上面还有张渊残留的一丝气味。


    第43章 福利院


    第二天一早，张渊精神抖擞的开车继续上路，向着地图上小小的江市出发。


    也不知是不是哪路神仙听到了他的祈求，一路上顺利的不可思议，他原本以为今天是到不了的，没想到在晚上九点多的时候到达了目的地——江市儿童福利院。


    看到时间有些晚，张渊有些犹豫，但咬了咬牙还是敲了敲大门，他不知道金阳现在是什么情况，他不能赌这一晚上的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