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试试么？”江见眠身体微动，声音便多了一些凌厉，眉眼也严肃认真了不少，她指尖凝聚灵力。
摆明了要为苏瑾出头。
白卿摇摇头，一副孺子不可教也的模样，她叹了一口气，“我说了，莫要干预他人的命。”
“而且，你救她一时，苏家也不会放过她，做了见礼，她已经被抛弃了，在苏家那位没有进入宗门前，她逃走，只会惹来更多追杀。”
江见眠忽然失去了力气，她拧眉问白卿，“苏家要进什么宗门？”
许卿楼又是哪个门派的产业。
“圣新。”白卿往后靠，一个奴仆便抬了椅子给她坐下，不过那浓妆下，放松的面容只剩寡淡的情绪，她不像青楼老鸨，像世家大小姐，亦或是宗门大师姐。
“我没记错的话，圣新好似被魔教的墨天灭了。”
当时在玄清门，墨天自己说的，还说他在里面伪装当了几年长老。
白卿说：“人没了，江山还在，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至少也是个百年宗门，就算重建，也不会差到哪儿去。”
那么许卿楼和圣新有关系，白卿一个合欢宗的，脱离了宗门，又为别的宗门卖命，身份神秘又复杂。
可她看起来似乎也不坏，至少规劝的同时，也没有直接动手为难和强迫苏瑾。倒有些奇怪。
江见眠瞥见林青时站在一旁，往后退了，和她并肩，而后双手环抱，冲白卿问：“那你呢？知道那么多，你不会也是下凡来的吧？”
她看起来什么都知道，又提醒她不要干预别人的命，不是飞升过，就是看过经历过。
白卿侧头看了一下自己指甲，轻抚掉手上的灰尘，“我？”
她坐起身，轻笑一声，“一个即将寿终正寝的归渡人罢了。”
江见眠小声问了一下林青时，“归渡人是什么？”
林青时轻声说：“没有得道的修士脱离宗门，成为散修，来到晚渡会习惯称自己是归渡人。”
白卿看着两人的窃窃私语，冷切了一声，“说够了么？”
江见眠疑惑的看她，“你还有多少时间？”
白卿勾唇道：“不多，也就一千多年吧。”
江见眠面色一黑，一千多年，千年王八也没你活得久。
“可真是要寿终正寝了呢。”她把要字咬得极深。
白卿好似被她逗笑了，轻笑一声后，她站起身，“不和你多言了，她们的命或许不会很坏，你还是莫要干预的好，不然，我不确定会不会变差。”
“我可还指望人给我赚钱呢。”
白卿往她们来时的山涧走去，擦肩而过的时候，江见眠迟疑的问，“你怎么什么都知道？”
白卿头也不回地说，“因为见过，不知天高地厚的神仙插手人间的下场。”
江见眠怎么觉得她在内涵自己呢。
她不放心的拉着林青时跟了上去，“我们也去。”
“嗯。”
——
山洞内，昏睡的苏瑾脑子里闪过无数奇怪的画面，将她原本在苏家的记忆冲击了一遍。
她看见墨笙，如何从一个弱小的黑金蛇，逐步杀戮站上魔界战神的位置。
看到她们相依为命，又互有距离，明明同住一个屋檐下，却像两个不熟悉的人，早出晚归。
早上出门的时候还是光鲜亮丽，回来只会带着满身的鲜血。
后来墨笙为她拦下所有来想挑战她的魔，她分明冷血，但偶尔又会在不一样的地方，对她给予特殊。
很艰难的日子。
到她成为魔界战神后，这样日日求生存的日子才变少了。
在墨笙的眼里，她看见了不一样的自己……
看见了会因为她和别人走在一起，光是看着便产生异样，而不忍直视，冷硬的说让她别忘了契约。
所以现在看来，她是生气了。
而这样的事比比皆是。
墨笙甚至不知道，自己总会在乎苏瑾的一切，事无巨细的一切。
可她又在不停的推开她……
长睫轻颤，有点湿润从眼眶落下，苏瑾醒了过来，她用指尖轻轻拂过眼角的湿润。
看清楚山洞昏暗的一切后，她目光落在一旁闭眸养神的墨笙身上。
“醒了？”她甚至没有睁开眼，声音清淡像一阵风。
苏瑾坐起身，墨笙闻声便睁开眼去扶她，苏瑾愣了一下，才就着她的手坐直了。
“你从前可不会问醒了这样的废话。”
墨笙道：“嗯，你会习惯的。”
苏瑾从她手中抽出手，短暂无言，“……我得回去。”
“为什么？”墨笙英气的眉毛微皱。
“圣新的产业，是一座拍卖楼，我是被送去那边的，但，白卿买下了我。”
“拍卖楼？”不比青楼好吗？
苏瑾看出她眼里的意味，冷呵一声，“我是拍卖品。”
“花魁，有区别么？”墨笙闭了闭眼眸，像是无奈。花魁也何尝不是被拍卖的。
“有，做花魁我能有选择的机会。”
“阿笙。”苏瑾突然唤了她一声。
墨笙长睫颤动，她有些僵硬缓慢的转过去看苏瑾，眼睛莫名干涩，她却不敢眨眼睛，连同心也停了几分。
难得的，心在告诉她，你分明很喜欢一个人。
只因为一句称呼，她就丢盔卸甲般，声音也晦涩了些，“我在。”
因为这一句称呼隔了许久了。久到她们还在那破屋子里，挤在一张床上的时候。
“在人间，不比魔界，你不用为我杀人。”
停顿了一下，苏瑾轻笑一声，“而且，不用为我疗伤，我也会想起你。”
“上一世，也是如此。”上一世，她孤处山林，了却余生，白发苍苍之际，就想起了一切。
“你的心，你看清楚了吗？”苏瑾直视着她。
墨笙往前靠近她，便足以看见她面上任何细微的情绪，她轻叹一口气，“看清楚了。”
“别去，好不好。”她在祈求，向来高傲的头颅，在她脖颈间弯了些，额头蹭过她一点侧脸。
苏瑾没有回答她，而是轻轻推开她，“有人来了。”
墨笙闻言，坐直了身体，垂眸观察身后几人的动静。
白卿不知何时手里又多了一把罗扇，她轻轻晃着，把山洞内渗透的一点点烟雾给吹散。
“我是不是来的不是时候？”
江见眠拉着林青时往前小跨一步，看着坐在地上，像在打坐调息的两人。
“是挺不是时候的。”
她在半路又缠着白卿问了事情来源经过，才发现，白卿是个好人，但要是能放了苏瑾就更好了。
可惜，她说，这是苏瑾自愿的。
所以……江见眠看向墨笙的时候，眼眸含了一点同情。
苏瑾在钓她。
而墨笙，此刻目光半挂在苏瑾身上，墨笙其实，看起来也很好钓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