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檀对晏琅向来没什么好隐瞒的事。


    晏琅一问，她就全盘托出。


    她确定一定会有戚家人动手，因为青冥宗并不算是个好去处。


    如今的戚家本就落魄，过着见不得光的日子。


    再加入青冥宗，那就真的成过街老鼠了。


    从东州一大世家弟子沦为邪宗弟子，谁在看见这一悬赏令时都会动心思。


    就取决于谁的心思动得快，动作也快。


    带着这些蛊虫来换十万灵石，带着这十万灵石去走一条光明大道。


    那名戚家弟子便是手脚最快的一人。


    只不过，这么做的代价便是在离开梵音州之前，她都必然会被戚家、青冥宗追杀。


    能不能活着出去，就看她自己的命够不够大了。


    “选择在这交易倒是个不错的选择。”晏琅若有所思。


    重馥城如今混乱，既适合做交易，也适合用来当戚家的埋骨之地。


    等他们发现蛊虫被盗，与青冥宗追寻而来时，便是他们的死期。


    至于何时能够追寻到重馥城来，取决于戚檀。


    在戚檀没有放出消息之前，任由他们费多大的功夫，都找不到这里。


    而这段时间，戚家都将生活在忐忑不安与青冥宗的压迫之中。


    分崩瓦解，用不了多少日。


    到时候还跟着来的，那就注定要与戚家同葬重馥了。


    戚檀对晏琅看出她打算并不意外，微微一笑，“不说这个，戚家这些蛊虫里有不少我觉得能对你有用的蛊虫，等我将它们驯服了便送给你。”


    她当时倒也不完全是出于打压戚家才悬赏。


    而是的的确确从戚家之中，看见了许多有用的蛊虫。


    她无法帮晏琅筹谋，便将一切有可能帮得上的东西送到她面前。


    这是戚檀唯一可以做到的。


    却也是最令晏琅感动的。


    “师姐待我真好。”


    “傻师妹，你是晏琅，是我师妹啊，不对你好对谁好？”戚檀摸了摸晏琅的头。


    在她眼中的晏琅一直都没有变。


    无论是晏琅在外杀名四起时。


    亦或是她亲眼看见晏琅对自己下手有多狠时。


    在她眼中的晏琅一直都像刚入宗时那般，需要她以最真诚的姿态相待。


    她需要别人交付百分百的信任，才会渐渐卸下一丝防备，只因她清楚一旦自己不再无懈可击，那随时都会要命。


    狠绝的背后是无数次死里逃生。


    她身上的刺，都是她徒手将别人对向她的刀夺下来，安在了自己身上。


    她习惯防备、习惯筹谋，唯独不习惯有人真心待她好。


    所以戚檀只希望晏琅与她相处时，无需考虑过多的东西，她可以信任她，将一切交付给她，表达自己真正的情绪与脆弱。


    晏琅眼眸微颤，张嘴似乎想说什么。


    却见戚檀被远处一群人抬着的烟花所吸引，兴奋地拉住她的手，“师妹快看，有人要放烟花。”


    晏琅顺着她的方向望去，只见夜色中，一群人正抬着巨大的烟花筒朝着城中心的广场走去。


    人群熙攘，紧随其后。


    晏琅怔住，任由着戚檀拉着她前行。


    两人并未选择在人群之中人挤人。


    而是飞身来到距离城中心最近的高楼之上。


    这高楼不是别人的，正是拭雪阁以其他身份所建造。


    因此在登上来之前，本欲出手阻拦二人的拭雪阁修士收到了晏琅的传音。


    就这么看着两人飞上高楼。


    高楼说高，其实也就十三楼。


    从外面看，此处看上去便是供赏景游乐之处。


    楼内却格外安静。


    二人飞落于十三楼的楼顶时，恰逢烟花释放，展开于上空。


    金色的光点展开如雨点般洒落，瞬间照亮整片夜空。


    楼下传来人群的阵阵欢呼与孩童嬉笑追逐。


    晏琅与戚檀并坐在楼顶。


    璀璨烟花映在戚檀的眸中，盛满笑意与激动。


    分明是修仙者，比这更为盛大的景象不是没有见过。


    可戚檀的情绪总是那般热烈，毫不掩饰的表达出来。


    直到这一刻，晏琅的心才仿佛真的被填满了。


    比起之前的种种，只有这一刻，她不再那么空荡，好似人间的一缕游魂。


    她默默移开目光，欣赏着盛大的烟花。


    这烟花，应该是元南臻派人放的。


    他并不是一个擅长表达情绪的人，可他总会用其他方式，出现在她们身边。


    这场烟花持续了很久。


    戚檀并未看晏琅，而是一直看着这烟花不带重复的绽放。


    直到感受到自己的肩膀一重，侧眸看去，晏琅竟睡着了，靠在她的肩上。


    身后陡然出现两道气息，元南臻与元十六两人并肩立于后方。


    元十六掐灭了手中燃烧的安神香，将背负身后，眼神中透漏着不解。


    “心病，是这样治疗的吗？”他若有所思的低喃一句。


    元南臻没有回应他，当然，元十六也不是在跟他说。


    戚檀小心翼翼抬手，将手搭在晏琅肩上，让她能够维持着这副令她心安的姿势。


    她没有回头去看元南臻，而是看着眼前仍在绽放的烟花，“师兄，你到底调了多少烟花过来？”


    “不知道，我让他们把能送来的所有种类都送了过来。”元南臻缓缓摇头。


    戚檀嘴角抽搐了下，这倒也是元南臻的行事作风。


    “让他们差不多得了，别吵到师妹睡觉了。”戚檀默默将烟花炸开的声音隔绝掉大半。


    只是大半，这样不会让晏琅耳中一下子安静下来，从而惊动正在睡梦中的她。


    元南臻点头，立即便传音吩咐下去。


    今夜突然的烟花大会结束，时间很长，城中每个人都看得过瘾。


    在这修仙者与凡人同处的九州之中，有些风俗早已随之淡却。


    每有修士值得庆祝之事，才有盛大的烟花。


    而今夜这烟花大会的阵仗，也让人纷纷猜测是发生了何事。


    最多被猜到的，自然是炎泽灵域那边的动静了。


    炎泽灵域那边，也几乎是在烟花大会结束之时陡然射出一道光线。


    将赤峰氏的家徽映照在上空。


    随即，炎泽灵域之中也响起浩荡传音。


    以重馥城为中心，往外数间隔十城之远的城池都能听到传音。


    “赤峰氏新任家主赤峰炘的继任仪式将于十日后举办，诚邀九州同道莅临观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