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夕树的猜测没有错，在某个被严重涂鸦，画满了小丑红鼻子课桌里，他寻找到了一张纸条。


    纸条是夹在一本讲述健康生理知识的书里的，被裁剪成了钥匙的形状。


    上面还写有某些字，大概是对某个女孩表达爱意的。不过看不到女孩子名字。


    但闻夕树猜测，不是安雅。他总觉得，安雅是后面才会出现的。


    “见鬼，你怎么知道会有这个？”火花很惊讶。


    闻夕树说道：


    “人只要正常成长，到了某个年龄，就会对异性生出好感。”


    “我们路过校门就看到了许多撕碎的，字迹模糊的情书。”


    “校园是所有青涩情感的萌芽之地，又同时是所有青涩情感的屠宰场。”


    “其实羞耻教育让孩子们都觉得一些事情是羞耻的，但往往压住这种羞耻感的，就是对异性的爱慕。”


    火花不懂，只是觉得好像有点道理。


    闻夕树猜测，这或许就是查理的课桌。


    查理曾经喜欢上了一个女孩，也对女孩表白了。但接下来发生了一些不太好的事情。


    闻夕树拿着夹在书里的纸条钥匙，靠近黑板上的生理挂图，发现心脏旁的红x在慢慢变淡。


    渐渐的……那颗上锁的心脏，开始缓缓打开。


    同时间，闻夕树和火花都听到了某种大门打开的声音。


    就像是沉重的石头门缓缓开启。


    而那颗心脏，居然从挂图里掉了出来。


    闻夕树捏着那颗红色的心脏，这一瞬间，有许多的记忆袭来。


    那是生物课开始前，在开课前，查理的课桌里，藏着的信封被人注意到了。


    “这是查理的情书，我们来一起朗读吧！”


    “天呐，查理，你怎么好意思写出如此淫乱的句子！””


    “啧啧，看这一句，这一句，你居然想要咬住希尔薇的耳垂！哦，查理，我真的看不出来，你竟然是如此的变态。”


    “你是不是还想要将你龌龊的口水涂满她全身！哈哈哈哈哈。”


    教室里全是哄笑声，名叫希尔薇的女孩子红着脸，但看起来是因为愤怒。


    查理不断解释：


    “不是的，不是的！”


    的确不是的，他没有写下那些句子，他只是写着：希尔薇……我想和你成为朋友，如果不能也没有关系，我希望你可以永远开心。


    但在同学的恶作剧下，被添油加醋了。


    随后，老师来了，生物老师很快发现了孩子们的恶作剧，但他只是说道：


    “查理，我对你很失望，你怎么能有这种心思！你怎么能像个动物一样？”


    他的这句话，像是公开处刑，像是印证了什么。


    恰好课程的内容，讲述男女差异，老师也在这一刻，将本该象征着纯洁的青涩懵懂的情感，和纯粹的生理欲望混为一谈。


    这堂课，时不时有人对着查理投去目光。


    查理魂不守舍，他甚至在想……自己是不是真的很龌龊？


    为什么会想到写小纸条？


    哪怕他自己最清楚，纸条里的内容，其实很正常。


    下课的铃声响起，查理试着给女孩子道歉和解释。


    可希尔薇只是红着脸跑开了。


    不久后，查理被叫了家长，父亲还是一如既往的冰冷，扇了查理一耳光，留下了一句：你真让我丢脸。


    从那以后，查理也有了一个外号，叫咬耳朵的查理。


    再往后，有一天在校门口的走廊处，希尔薇忽然叫住了查理，问查理是不是喜欢她。


    如果是的话，希望查理可以大声的说出来。


    查理没有这么做，他只是有些难过的看着希尔薇。


    没有像许多青春剧里那样，查理大声表白，然后忽然希尔薇开始嘲讽查理，周围出来一堆人，跟着嘲讽。


    查理的确喜欢希尔薇，但他很容易就看到了，躲在不远处，那群等着嘲笑自己的人。


    他只是难过的解释了一下：


    “希尔薇，那天我不是那样写的，对不起。”


    “但我想……那已经对你来说，不重要了。”


    一阵嘘声传来，大家觉得很没有意思。剧情没有按他们想象中那么发展。


    可查理默默跑到了无人的角落，无声的掉着泪。


    他不笨，他看出来了，希尔薇和那个欺负他的男生一起，想要做捉弄他，当他真的大声说出我喜欢你后……希尔薇也不会接受他的喜欢，她只会和藏在暗处的那些人一起嘲笑他。


    面对这样的事情，查理只有难过，难过到连愤怒的力气都没有。


    他默默想着，不会有人喜欢自己，如果自己不写那张纸条，爸爸不会对自己失望，希尔薇起码也不会像现在这样厌恶自己。


    不要相信有人会无缘无故的对自己好，也不要轻易的……去表达自己渴望对一个人好。


    那样都会受伤。


    记忆到这里，暂时结束了。


    闻夕树前世，网络上有句话，叫一次外向，换来了一生的内向。


    查理恐怕当时就是这种感受。


    闻夕树将心脏扔给了火花。火花握着心脏，很快也感受到了这样的记忆。


    “我的小查理，他真的好可怜！为什么大家都要欺负他！”


    闻夕树说道：


    “收起情绪吧，我们得往前走了。”


    火花说道：


    “这里居然没有什么怪物么？”


    闻夕树想了想：


    “我们通过幻境长廊，本身算是遭遇了危险的。”


    “一般来说，你通过了某个危险区域后，就会有一个相对安全的，可以供你解密的区域。”


    闻夕树将火花再次背起，如他猜测的那样，这段查理的往事里，安雅还没有出现。


    他决定继续探索。


    心脏掉出挂图，这也解锁了后面的路。


    从教室后门走出去，是一条狭长的，充满了“无面者”的走廊。


    不同于最开始的幻境长廊，那是象征着情与欲的长廊。


    而这条走廊里，则多有恐惧。


    这里的无面者，不止有少女，也有男性，甚至还有拿着教尺的老师。


    它们和前面的无面者还有一处不同，前面的无面少女，没有所有的五官。


    但这里的无面者，都有嘴巴。


    嘴巴不是用来说话的，它们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但通过嘴型，能够看到每个人的表情。


    男孩女孩的嘴型，都是笑容，那是嘲笑，恶作剧的笑。


    而拿着教学器材的老师们，则全部显得很生气。


    它们的身影在不断变换位置。


    这里大概有上百个无面者，它们没有对着闻夕树发起冲锋，但位置不断变化，如果闻夕树冒失的前行……


    很可能会不经意间，被某个忽然出现的无面者撞到。


    毫无疑问，这些无面者……一旦触碰到，都会发生可怕的事情。


    这次，闻夕树必须想法子找出他们变换方位的规律才行。


    “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花爷无所不知，但花爷不想回答，我考考你，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火花嘴硬的回击。


    闻夕树叹了口气：


    “这些人不爱查理，男孩子女孩子，见到查理都是嘲弄的态度。”


    “老师见到查理，也是直观的表达了自己的厌恶。”


    “而这些人不断变换方位，代表着，在查理的认知里，它们不可琢磨。”


    “他不知道自己会不会不小心就惹怒他们。”


    “不知道自己会不会又因为什么事情，惹来众人嘲笑。”


    “他想竭力的避开它们，可他的学院生涯里，这些人仿佛无处不在，避无可避。”


    “而一旦撞见它们，总会有不好的事情发生。”


    “或许是老师的告家长，让他在父亲面前无法抬头。”


    “又或者，是同学的嘲讽，让他的自尊心受挫。”


    “如果我没有猜错，我们一旦触碰到这些人，也会发生很不好的事情。”


    火花笑不出来了。


    它的眼里忽然有了眼泪。它诚然只是一条狗，但在执念世界里，它有了人类的语言能力和情感。


    这一刻，它开始为它人生中唯一的伙伴查理感到难过。


    它忽然回忆起来，当狗的时候，也是这样的。


    自己是一条流浪狗，有时候会被某个熊孩子剪断尾巴，有时候会遇到一些人牵着别的大狗，大狗会对着自己嚷嚷。


    有时候会在垃圾桶旁，遇到别的凶悍的，会跟自己搏命的流浪狗。


    它每次都很害怕。


    生活是随机的，随机着厄运，它不敢预见……自己会遭遇怎样的苦难。


    可它只是一条狗，它承受的一切似乎都很合理。


    而查理，是高贵的人。


    但原来自己的小主人身为人类，在人类的世界里，也会活得那么痛苦。


    火花一下子不说话了。它内心悲伤又愤怒，再次生出想要咬死那些人的冲动。


    而闻夕树则在想……如果自己能前往欲塔，一定要改变查理的人生。


    闻夕树深呼吸一口气：


    “我会用我的影子去开路，接下来，保持安静。”


    是的，遇事不决召影子。


    闻夕树面对这条走廊，他的第一想法是，用绳索悬空……但没有悬挂点。


    于是他只能召唤影子，影子开道。


    影子很快降临。


    只是一瞬间，影子就分析出来了，又他妈是送命局。


    闻夕树甚至看到了影子头上的弹幕“这个傻逼又把我安排在了这种地方”。


    对着自己的主人比了一个中指后，他又一次冲进了走廊里。


    很快，闻夕树观察到了规律，一旦影子踩在了某个位置，0.5秒后，那个位置就会出现一名随机的无面者。


    而影子的前方，一定也会同时刷出一个无面者。


    “得不停急转。”


    影子很快被抱住。


    无面者一旦抱住影子后，嘲笑的嘴就会发出笑声。


    这笑声瞬间让影子消失了。


    闻夕树表情凝重，触之必杀啊。


    “一碰就死……”


    “但我不能死了，再死我道心要崩溃了。”


    “得降低这些无面者的速度。”


    又一次，闻夕树拿出了天蝎小刀，二话不说，重复之前钟楼的操作，对着自己的肚子又来了一刀。


    这一幕给火花吓傻了：“妈妈咪呀，你的刀可别把你的肚子顶穿了，顶到我这！”


    剧烈的痛苦，让他的身体开始变异，同时，让重力等地利条件开始对他有利。


    有了影子的开路，找出了规律，加上杀戮变异和地泽困兽……


    闻夕树一咬牙，冲进了走廊里。


    他的速度和反应飞快。


    像是一道闪电般，连续转弯变向，迅速通过了走廊。


    通过走廊后，闻夕树咬牙倒地。


    他到底不是铁人，自愈能力不强，方才的全速跑动，让他伤口裂开了。


    闻夕树得承认，这是自己目前体验的最难的一局。


    但很大概率原本查理的尘埃之地不该这么难的。


    很可能是勇于尝四造成的。


    勇于尝四一旦选了，会有死亡豁免，但对应的，增加了死亡几率。


    关卡里的很多东西，都是奔着要人命去的。


    不过闻夕树还是很乐观。


    他甚至在想，要是当初在鹿岛，扔出了勇于尝四……


    那一定很刺激。


    其实闻夕树倒是觉得不亏，只要奖励跟得上，他还能再捅自己两刀。


    如果奖励是什么神级奖励，他甚至可以把刀一直插着。


    言归正传。


    当通过了第二条长廊后……


    闻夕树来到了幻梦学园的新场景。


    危险过后，就有可以获取关键道具或者信息的安全区。


    呈现在闻夕树眼前的，是又一次的，仿佛钟楼般灰暗色调的场景。


    两扇门。


    一扇巨大的门，出现在了闻夕树与火花的面前。


    这大门原本被锁住，但现在锁链已经打开。


    大门上有着厚重的尘埃。火花看到大门，惊叹道：


    “哇哦，这体育馆的大门，可真是……非常大啊。”


    是的，这是一座体育馆的大门。想必，在这体育馆里，有过许多的故事。


    闻夕树没有立刻推开大门。


    因为他闻到了一股……诡异的气息，一股纸灰味儿。


    那是灵堂里的味道。


    厚重大门上，尘埃无法覆盖两个印上去的字母。a，y。


    毫无疑问，这是安雅的缩写。


    “看来，是boss战了啊。”


    在很多游戏里，都喜欢用这种设计，一道厚重大门挡在你面前，你推开门就能看到boss。


    往往大门旁，还有一团篝火，可以让你死后直接复活在大门前。


    当然，体育馆的大门前，没有篝火。


    闻夕树推开了大门，映入眼里的，不是寻常的运动场。


    这里曾经是体育场，但现在已经变了，变成了一个巨大的、由扭曲镜面构成的灵堂。中央停放着一个覆盖白布的台子。


    空气中弥漫着刺骨的寒意和悲伤的呜咽，幻梦学园的终极boss……


    甚至整个尘埃之地的终极boss之一，也终于登场。


    悼亡之影·安雅。


    和幻梦学园的其他怪物不同，安雅不是一道虚影。


    灵台上方的安雅，是由破碎镜片、黑色荆棘、以及苍白尘埃构成的少女形体。


    她的脸是不断旋转的镜子碎片，映照出查理恐惧的脸、安雅死寂的面容、以及闻夕树自己。


    她的身体被荆棘缠绕，滴落着黑色的、粘稠的液体。


    “查理，你为何不拥抱我？”


    查理黑暗人生的最后一块拼图，同时也该是查理人生里，为数不多的，和火花一样堪称朋友的存在……


    此时以怪物的身影出现。


    闻夕树不明白这是为什么，他通过那封信，大概知道，安雅死了……


    但为何安雅跟火花不一样，安雅变成了怪物？


    在闻夕树困惑的时候，闻夕树手里，那封未曾寄出去的信，开始渐渐发出光芒。


    那是驱散尘埃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