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青成拉着他的手，有一下没一下地捋着他的指尖，仿佛这样就能产生安全感，他把自己的发现和宋钰珩说了。


    宋钰珩蹙紧眉，这么匪夷所思的事情居然真实存在。


    “所以你怀疑他真的被催眠改变了记忆？”宋钰珩问道。


    厉青成点头，“嗯，他都不记得他出发去赴约前给我打过电话，而且他对宋宋有很大的误解，我想，他要是没失忆，就是被强行篡改了记忆。”


    宋钰珩眯起眼睛，“当初妙依人约厉柏寒去海上见面，估计早就已经有了打算，如果她没打算让你哥与她同归于尽，那么肯定有接应的人。”


    否则当时爆炸发生时，厉柏寒逃得再快，也不可能从那片海域游回到岸边。


    厉青成说：“我们当时忽略了很多事情，现在看来，得回到那一片区去查查，如果有人提前到那片海域等着，然后在事发后立即带走了我大哥，从另外的地方上岸，我们也是毫不知情的。”


    “嗯，你回北城好好查查。”


    厉青成抬眸注视着他，看着他有些红肿的薄唇，心头悠悠一晃，他抬手按着他的后颈，再度亲上去，两人的呼吸逐渐变得凌乱。


    宋钰珩等他亲了一会儿，才轻轻推开他，“好了，我给你收拾行李吧。”


    厉青成神情有些沮丧，他明明才刚来，他就要赶他走，可是他心里也知道，他哥的事情不能再耽误，迟则生变。


    他不情不愿地跟着宋钰珩进了门，“宋医生，你什么时候休假来北城看我啊？”


    他这次过来已经用完了年休，过年之前是不可能再来了。


    宋钰珩走到客房，厉青成带来的东西不多，只背了一个lv的购物袋，他把他的电脑等物都给他装好，其他的东西都还留在客房里。


    他说：“马上过年了，等过完年我们再见吧。”


    “可是我想你了怎么办？”厉青成耍赖地从后面搂住他的腰，亲昵地蹭了蹭他的后颈，“过年的时候，你来北城看我好不好，我们一起去爬长城。”


    宋钰珩抬手握住他的手腕，将他的手拉开，他转回身去看着他，“过年我得留在家里，可能去不了。”


    厉青成心情低落，“哦。”


    宋钰珩看着他垂头丧气的模样，心里多少有些难受，他说：“想我就给我打视频吧，只要不是在手术台上，我都会接。”


    厉青成猛地抬起头来，眼睛亮晶晶地看着他，“真的吗？”


    以前宋钰珩都不接他的视频，他不喜欢，他也不勉强。


    宋钰珩笑着点头，“我给你买机票。”


    说话间，窗外纷纷扬扬地飘起了雪花，宋钰珩点开售票软件，查了一下，今天突降大雪，飞往北城的航班都停了。


    他不死心，又去别的app搜了一遍，全都已经停飞了。


    厉青成看他的神情有异，他说：“宋医生，怎么了？”


    宋钰珩抬头看着他，迟疑开口，“你、好像走不了了。”


    “嗯？”厉青成疑惑地看着他，心里却冒起了喜悦的小泡泡，“怎么了？”


    “北城那边突降大雪，航班都已经停了，江城这边都没有飞往北城的航班。”宋钰珩说。


    厉青成闻言，嘴角的笑容越来越明显，他激动地抱住宋钰珩亲了一口，“我就知道，连老天爷都不忍心拆散我们。”


    宋钰珩看他喜形于色的模样，他心里也跟着涌起一股喜悦来，但随即他又想起什么，说：“我查一查高铁。”


    厉青成脸上的笑容一僵，他一把夺走了宋钰珩的手机，说：“宋医生，别查了，下那么大的雪，高铁肯定也停了。”


    反正他不想走，他一个月才能飞来见他一次，他们在一起待了还不到24小时，他实在舍不得离开他。


    宋钰珩伸手要去拿回来，厉青成直接被手机藏他裤兜里，抓住他的手将他往怀里一带，他笑着说：“这是天意，天意不可违。”


    宋钰珩看着他脸上的笑意，忽然也不想赶他走了，他轻轻叹了一声，“嗯。”


    窗外大雪纷飞，两人站在窗前欣赏着雪景，宋钰珩感慨道：“江城好多年没有下过这么大的雪了，我记得上一次下雪还是我小时候。”


    厉青成站在他旁边，陪他一起赏雪，“北城倒是年年都下雪，每次下雪的时候故宫都很多人去拍照，什么时候你去北城，我们也一起去故宫玩。”


    “我们这个年纪，哪还有玩的心思？”宋钰珩偏头看着他，“站在那群小孩子里，人家都要管我们叫叔叔。”


    “就算以后叫爷爷，那也要去，我有很多事情想和你一起做，去爬长城，去故宫看雪，去香山看红叶，还想带你去我的小学中学大学去看看。”厉青成越说心潮越澎湃。


    他有那么多的事情想和他一起做，可他们现在却分隔两地。


    当初他本来已经准备递交调任的手续，来江城交流学习一年，但是出了他哥的事后，他爸妈和爷爷受到很大的打击，他又是长房唯一的男丁，是不可能丢下他们离开。


    宋钰珩心里也很暖，他说：“说起小学，我带你去我以前就读的小学逛逛吧。”


    厉青成眼睛明亮，很感兴趣，“好啊。”


    两人穿上羽绒服，系上同款围巾出门，下楼的时候遇到同事，那人也认识厉青成，笑着和他们打招呼，“厉医生，你和宋医生的感情真好，每个月都来看他。”


    厉青成笑着说：“是啊，宋医生让我受益良多，是我此生都放不下的人，一个月见不到他，就想得难受。”


    那同事是知道厉青成的性格，以为他就是在说友情，倒也没有多想，只说：“真羡慕你们，像亲兄弟一样的感情。”


    厉青成就朝宋钰珩挤眉弄眼，“看，我们以后要结成异性兄弟了。”


    宋钰珩抬起胳膊肘拐了他一下，“别瞎说，李医生，我们先走了啊。”


    说着，他先朝楼下走去，厉青成朝李医生挥了挥手，快步追上宋钰珩，从后面搂着他的肩膀，亲亲密密地往楼下走。


    李医生站在台阶上，回头看着他俩，眼中还带着些许羡慕，果然帅的人只和帅哥当朋友。


    两人没有开车，出去打了个车，出租车司机很热情，一直在前面说话，厉青成和宋钰珩坐在后座上，两人坐姿端正。


    冬天衣服穿得厚，彼此的手臂贴在一起，在羽绒服的掩藏下，两人十指交扣，十分亲密。


    而出租车司机毫无所觉。


    车子停在实验小学外面，快过年了，学校已经放了假，此时校门紧闭，只有保安守着大门，宋钰珩和厉青成走过去。


    宋钰珩说明来意，保安让他俩登记了身份信息，才放他俩进去。


    看着两人高大的背影，他实在不明白这么冷的天跑来学校逛，到底闲得有多无聊。


    实验小学内到处都充满了童趣，有意识的壁画，墙上挂着学生们的绘画作品，楼上装饰着风筝，一眼望过去，色彩斑斓。


    宋钰珩双手揣在羽绒服口袋里，边走边和厉青成说，“我们小学时每天早上都有早操，那个时候我们班就站在这个位置，我在前面领操。”


    “好想看看宋医生领操的样子，要不我给你找找以前的广播体操，你现场给我表演一个？”厉青成来了兴趣，当真掏出手机要找以前的广播体操。


    宋钰珩把他的手机拿走，厉青成连忙去抢，却把他的手握了个正着，这一握他就不想松了，“我手冷，你给我暖暖。”


    说着，他就把宋钰珩的手攥在了掌心里。


    宋钰珩瞥了他一眼，握着他的手揣进了自己的羽绒服口袋里，然后继续往前走，两人来到教学楼外，教室里座椅整整齐齐地摆列在一起。


    两人透过窗户往里看，宋钰珩指了指倒数第一的座位说：“我小时候就坐那里，我个子比较高，坐前面就会挡同学的视线。”


    厉青成偏头看过去，宋钰珩只比他矮几公分，而他的身高已经将近190，他说：“巧了，我上小学的时候也是坐最后一排。”


    宋钰珩就笑，“那时候要认识你，我俩还能当同桌。”


    其实厉青成比宋钰珩年纪小两岁，就算他们那个时候认识，也不可能当同桌，他说：“那我们也当不了同桌，只能当你的学弟。”


    宋钰珩神色赧然，他转头看向教室里，前后黑板都贴着不少孩子们的作品，还挺有意思的，他说：“要那个时候认识你，估计也不会搭理你。”


    “为什么？”厉青成问道。


    宋钰珩说：“不喜欢小屁孩。”


    厉青成听出他话里的揶揄，他握着他的手往身前一拽，高大的身躯将他抵在了冰冷的墙壁上，他微眯起眼睛，语带威胁，“宋医生，你再说一遍。”


    宋钰珩感觉到来自他身上的危险气息，他朝左右看了看，旷寂的教学楼就他俩，他也不怕他会对他做什么，倾身过去拿鼻尖蹭了蹭他的鼻尖。


    然后他便听见厉青成的呼吸节奏乱了。


    他趁机闪身出来，笑着说：“小屁孩，跟哥去二楼看看。”


    厉青成一怔，他抬手摸了摸鼻尖，也跟着笑了，他快步追过去，两人跟孩子似的你追我赶，很快跑到了二楼。


    两人一层一层地往上，把宋钰珩小学六年的教室都参观了一遍，又去操场上转了一圈，等从学校里出来，外面已经华灯初上。


    宋钰珩带着厉青成去学校附近一家餐馆吃饭，学校放假后，这条路就变得很冷清，再加上新年将至，很多餐馆都歇业了。


    宋钰珩点了几道江城的本帮菜，他还记挂着厉青成回北城去查厉柏寒当初失踪的事，他掏出手机，点开app。


    各大航空页面依然飘红，去北城的航班还是停飞状态。


    厉青成看了一眼，有些不满道：“宋医生，你就这么想我赶紧回去啊？”


    宋钰珩把手机揣回兜里，他笑了笑，说：“就是看看航班恢复没有，不过今天雪这么大，明天估计都飞不了，要不你坐高铁回去？”


    厉青成垂下头，神情隐隐带着不悦，“我不要，一个人坐高铁要坐好久。”


    宋钰珩看他露出这么孩子气的一面，到底不忍心再多说，毕竟他俩见一面都要一个月，也实在有些舍不得。


    “吃饭吧，吃完饭我们去看电影，最近有一部口碑特别好的电影上映，我听同事说了，还没去看，就等着你过来和你一起去。”


    厉青成果然又高兴了，他笑着说，“要看哪部，我买票。”


    宋钰珩就和他说了片名，就见厉青成喜滋滋地在手机上买票，等买好票，菜已经上齐了，宋钰珩给他盛了一碗米饭，“快点吃，吃完过去刚刚好。”


    *


    窗外大雪纷飞，宋薇薇站在落地窗前，身后传来轻微的动静，她回头，就看见宋晨晨抱着枕头走进来，整个人都还迷迷瞪瞪的，像是刚睡醒。


    “妈妈，我能跟你一起睡吗？”宋晨晨抱着枕头走到她身边，他刚才做了个好可怕的梦，不想一个人睡觉。


    宋薇薇垂下眼睑，看着他那张酷似厉柏寒的小脸，心脏狠狠揪了一下，“嗯。”


    宋晨晨立即眉开眼笑，抱着枕头抓上了那偌大的双人床，把枕头摆在了宋薇薇枕头旁边，他拍了拍身旁的床垫，“妈妈，很晚了，你也快来睡觉吧。”


    宋薇薇收起满腹心事，走到床边，掀开被子躺进去，宋晨晨乖乖躺在她旁边，一双漆黑明亮的眼睛滴溜溜转着。


    “妈妈，你最近是不是不开心啊，我好久都没有见过你笑了。”宋晨晨侧躺着看着她。


    宋薇薇勉强挤出一抹笑来，“没有，可能是我太累了。”


    “那我给你按按肩膀吧，姥爷说我按得特别舒服。”宋晨晨爬起来，绕到宋薇薇身后跪坐着，然后给她捏肩捶背。


    宋薇薇心里一酸，强忍住才没有落下泪来。


    幸好当年她就算失去意识，身体的本能也保住了这个孩子，如今才不会感到孤单和无助，哪怕前方有再多的苦难等着她，只要看到晨晨的笑，她都能撑下去。


    厉柏寒算什么呢？


    他不爱她就算了，等她把事情搞清楚，她就会离开柏来魅集团，以后再也不会与他产生任何交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