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晨晨操纵着机器人来到宋薇薇房间问口，看见她把刚到的杂志放在床头的杂志架上，他往里面探了探脑袋。


    没有看到厉柏寒的身影，他立即走进去，“妈咪，蜀黍走了吗？”


    可是他一直在客厅里玩，没见蜀黍出去啊。


    宋薇薇强行压下心里的难受，转身看着宋晨晨，“没有，去洗手间了，晨晨，你是不是该睡觉了？”


    “可是我还想跟机器人玩，我会让他翻跟头了，妈咪，你看。”宋晨晨兴奋的操纵着机器人翻了个跟头，不过翻了一半，机器人就摔在了地上。


    好在智能机器人配置很高，立即用机械音说了一声，“对不起，主人，我再表演一次。”


    机器人又表演了一次翻跟头，这次翻得很流畅，宋晨晨被逗得直乐，拽着宋薇薇的裤腿兴奋的喊：“妈咪，快看，它翻跟头翻得好帅，我也会。”


    说着，他放下遥控器，脱了鞋子爬上床，就在床上翻起跟头来。


    不过他尝试了好几次，都圆润地摔在了旁边，一脸懵地望着宋薇薇，宋薇薇被他呆萌的样子给逗乐了。


    “没事，我们多翻几次，也能帅帅的。”


    宋晨晨就在床上不厌其烦的翻了好一会儿，终于不再侧翻出去，能顺利的翻出一个好看的跟头。


    厉柏寒从卫生间里出来，就听到他们母子的笑声，他被吸引住，缓缓走过去，宋晨晨刚好翻了一个跟头爬起来。


    一眼看见厉柏寒，他眼中的笑仿佛会发光一样，“蜀黍，你看我，你看我。”


    说着，他又利落地翻了个跟头，然后仰起脸来看着厉柏寒，撒娇地问他，“我是不是很帅。”


    厉柏寒看着他额头上布满晶莹的汗珠，小脸红扑扑的，不再像之前那么苍白，他弯了弯唇角，“嗯，很帅，特别帅。”


    宋晨晨乐得直在床上打滚，“妈咪，蜀黍夸我帅。”


    宋薇薇靠在床边，担忧地看着他，“晨晨，别瞎滚，当心摔到地上……”


    话音未落，就见宋晨晨消失在床上，然后“咚”一声闷响，宋薇薇吓得心脏都快停跳了。


    她几步冲过去，厉柏寒动作比她还快，两人赶到床的另一侧，看见宋晨晨从地上爬起来。


    他揉了揉脑袋，呵呵笑着，“没事没事，铺了地毯，我没摔疼。”


    宋薇薇蹲在他身边，仔仔细细检查了他身上有没有伤后，这才放了心，“你吓死我了，从这么高的地方摔下来，万一受伤了怎么办？”


    宋晨晨本来就有凝血功能障碍，平时他们都小心翼翼，就怕他受伤流血止不住。


    厉柏寒看她紧张的模样，想到上次宋晨晨住院的事，总觉得她紧张得不同寻常，他轻声说：“宋宋，晨晨没事，你别吓着他了。”


    宋薇薇抱起宋晨晨，冷冷地看了他一眼，然后转身出去。


    厉柏寒怔愣在原地，看着母子俩的背影消失在门外，他心中涌起深深的无力感。宋薇薇恨他，这是勿庸置疑的。


    宋薇薇把宋晨晨抱回了儿童房，将他放在床上，宋晨晨看着她，“妈咪，我真的没有摔伤，你别生气。”


    宋薇薇看着他小心翼翼的扯了扯她的衣摆，她重重地吐出一口浊气来，“我没有生气。”


    “可是你的表情看起来好吓人。”宋晨晨稚声稚气道。


    宋薇薇叹了一声，她抬起手揉了揉僵硬的脸颊，努力挤出一点笑容来，“现在不吓人了吧？”


    宋晨晨：“……”


    笑得比生气还吓人，妈咪就不怕把蜀黍吓跑了么？


    他跪在床上，伸手揉着宋薇薇的脸，然后将她嘴角的弧度往上勾，“妈咪，电视上说这才是标准的微笑。”


    宋薇薇无奈地拽下他的手，“好了，去洗漱睡觉吧。”


    宋晨晨这才滑下床去，蹬蹬跑进卫生间，不一会儿卫生间里就响起电动牙刷的声音，宋薇薇坐在床边发呆。


    直到把宋晨晨哄睡了，她才拖着疲惫的身体走出儿童房，客厅里亮着灯，她缓缓走过去，见容姨在客厅看电视。


    她愣了一下，“容姨，你还没睡啊。”


    容姨朝她招了招手，等她过去了，她才说：“厉先生还在你房间里没出来，你们刚才吵架了吗？”


    宋薇薇摇了摇头，“没有。”


    容姨看着她心事重重的样子，她格外担心，“宋宋，你最近是不是心情不太好啊，我都没怎么看你笑过了。”


    宋薇薇苦涩一笑，“容姨，我没事，我就是担心晨晨的身体。”


    容姨拉着她的手轻轻捏了捏，“别担心，钰珩在想办法，你也别把压力全搁自己身上，要是觉得承受不起了，就出去玩玩，散散心。”


    “嗯。”


    两人又说了会儿话，电视里正在演偶像剧，女主独自带着儿子，遇到了失忆的男主，男主借住到他们家。


    这部剧是好多年前的老偶像剧了，当时她觉得女主傻，既然都分手了，为什么还要生下孩子？


    直到她醒来，看到已经一岁的宋晨晨，听到宋钰珩说她怎么在无意识中也要保护这个孩子，她终于明白为什么。


    不是还爱着他，是舍不得放弃孩子。


    *


    宋薇薇不想回房间，在容姨打了第八个哈欠时，她还坚持自己不困，要陪她看电视，她只好关了电视。


    把容姨赶回房间睡觉，她在走廊上站了一会儿。


    心说哪有这样的道理，主人待在走廊上不敢回房间，让别人霸着她的床，她到底在怂什么？


    她抿紧唇，纠结了许久，还是回房间了。


    关上门，她慢慢走到床边，厉柏寒手里拿着一本杂志，靠坐在床边，歪靠在床头睡着了。


    灯光洒落下来，他的皮肤苍白得几近透明，隐约能看到青色的血管，眼窝鸦青一片。


    她站在床边看了好一会儿，才心情复杂的去了浴室洗漱。


    洗漱完回来，她看见厉柏寒连姿势都没换，她缓缓走过去，轻轻抽走他手中的杂志放在床头柜上，又拉过被子给他盖上。


    她关了灯，绕过床头，在另一侧贴着床边躺下。


    她以为自己会辗转反侧，结果一沾枕头就沉沉睡了过去，迷迷糊糊时，她感觉自己的腰被人扣住，然后整个人都被带进了温暖的怀抱里。


    她太困了，眼皮挣动了几下，到底没能睁开来，最后沉沉睡去。


    一室黑暗中，厉柏寒软玉温香在怀，他的心终于拥了片刻的安宁，他的下巴往她肩窝得钻了钻，将人抱得更紧了些。


    她还是睡着了最乖巧，不会露出满身的刺来。


    *


    翌日，宋薇薇醒来时，床上已经没有人了，她躺在床上，被子上还残留着另一个人的温度，暖洋洋的让她不想起床。


    她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腰，一时分不清昨晚搁在她腰上的重量是不是她的幻觉，她赖了会儿床，直到手机闹钟响起来，她才掀开被子起床。


    洗漱完出去，客厅里静悄悄的，容姨从卧室里出来，看见她满脸疑惑，说：“厉先生送晨晨去幼儿园了，他一早起来做了早餐，温在锅里，我去盛。”


    宋薇薇没什么表情，“容姨，我自己来吧。”


    说着，她往厨房走去，早餐很丰盛，有燕窝还有花生酪，还有米粥和小菜、点心，品种多，份量倒是精致。


    容姨跟过去，“我瞧着他还挺贤惠的，像这种名门公子大多都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你二哥三哥就是。”


    容姨在宋家的时候，三位少爷就大少爷偶尔兴致来了会做饭，其他两位少爷都是君子远庖厨。


    宋薇薇把早餐端出来，“容姨，你吃了吗？”


    “还没呢，我说等你一起吃，厉先生就提议他送晨晨去幼儿园，小家伙也乐意让他送，高高兴兴就出门了。”


    两人把早餐端到外面餐桌上，坐下吃着早餐，容姨忍不住夸赞道：“厨艺不错，难怪晨晨早上吃了很多。”


    宋薇薇莞尔，也不知道是不是燕窝里那一抹甜味儿让她心情好，她话也多起来，“他以前在国外留学，听说那边的中餐厅味道都不好，生生把他的厨艺逼出来了。”


    容姨笑着说：“人啊还是要吃点苦，方知万事不易。”


    宋薇薇嘴角的笑意淡了淡，“人们常说，上帝造人的时候每个人都是一百分，把这一百分分配在我们一生中的方方面面，在这方面短了，就会在那方面补上来。”


    容姨点头，“嗯，确实有这说法。”


    “可能是我得到了这世上最好的亲情，所以要在爱情上让我波折重重，吃尽苦头，容姨，有时候我会忍不住想质问他，当年他恨不得我死，如今为何又对一个长得像我的人百般纠缠？”


    容姨感觉到她这番话下所掩盖不住的困惑与痛苦，她说：“你有疑问，为何不去问问他？”


    宋薇薇笑容苦涩，“再给他一次骗我的机会？”


    “宋宋，你不能这么想，也许当年有误会呢？”容姨说。


    宋薇薇深吸了口气，她的神情也淡了下去，“能有什么误会，我亲眼看见妙依人穿着他的衬衣，亲眼看见他们身上的吻痕，亲耳听到妙依人说是他让她来送我一程，容姨，我相信我的眼睛，也相信我的耳朵。”


    容姨轻轻叹了口气，她不知道曾经的厉柏寒是什么样的，但就如今看到的，至少与宋宋口中那个人判若两人。


    *


    宋氏集团在厉柏寒的打压下，没能挺过三天，宋纪天被经侦办的人给带走了，员工们几个月没拿到工资，一听说宋氏集团的老板被关押了，都人心惶惶，去宋宅闹事。


    妙依人半梦半醒，听到外面吵吵闹闹，时不时有“黑心老板，还我工资”的叫嚷声传来，她一下子惊醒过来。


    她下了床，几步冲到窗户前，透过落地窗玻璃，她看到了门外围了上百人，众人拉着横幅，群情激愤的讨要工钱。


    她眼前一黑，身后的门被人猛地推开，门板撞在墙上，发出一声巨响，妙玲玉快步走进来。


    “你爸被经侦办的人带走了，现在外面全是闹事的人，你赶紧想想办法，筹钱把你爸救出来。”妙玲玉拉着她的衣袖急道。


    妙依人皱紧眉头，“您让我去哪里筹钱？”


    妙玲玉瞧她一副事不关已高高挂起的模样，她用力拍了她一巴掌，“你怎么能这么冷血，他是你爸，宋氏集团倒了，你也没有依靠了。”


    妙依人靠在窗前，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宋氏集团没倒时，我也没依靠，它倒了正好，省得拖累我。”


    妙依人这些年赚的钱全填进了宋氏集团这个大坑里，看到它倒了，她心里并没有多少不舍。


    妙玲玉难以置信地看着她，“依人，你怎么能说出这种话？”


    妙依人看着她，“妈，你的豪门梦该醒了，宋纪天本来就不是一个良人，你只是他众多女人中的一个，不过运气倒霉点，现在他破产了，他之前欠的那些债，你还得替他还一半。”


    妙玲玉摇头，“不，我为什么要帮他还一半，他公司的法人又不是我。”


    妙依人冷冷一笑，“妈，您怎么这么天真，就算您不是他公司的法人，但您是他的妻子，这个时候您还不赶紧撇清自己，怎么，你还想和他共进退？”


    妙玲玉震惊地看着一脸冷漠的妙依人，像被一盆冰水兜头浇下，她半天反应不过来，“依人，你……”


    “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您还是自求多福吧。”妙依人说完，转身去浴室了。


    妙玲玉双膝一软，跌坐在地上，耳边讨债声不断，吵得她脑子嗡嗡的，她想起不久前宋纪天准备把这栋宅子抵押出去，款项好像今天到账。


    刹时间，她眼底掠过一抹狠戾的光芒。


    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宋纪天对她本来也不好，这些年她委曲求全，也不过是看在还有宋氏集团在，能让她在外面风光无限。


    现在连宋氏集团都倒了，她又何必同宋纪天一起等死。


    妙依人打电话给李啸然，让他找人来把要债的给赶走，她收拾好东西，放进后备箱里，开着车子驶出了宋宅。


    她还没来得高兴，车子开到转角处，被一辆突然冲出来的车给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