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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死

    原来严仁渐前几日说找不到的药方子被小凤凰拾走了。


    他不仅拾走了,还误以为自己得了上面写的病!


    怪不得……怪不得。


    怪不得方伊池拼了命地要家法,怪不得他就算被误解也要上平安饭店找阿清,敢情症结在这儿呢。


    贺作舟的心就像被热气儿蒸了一遍,又痛又痒,那阵儿剧烈的感觉过后,酥麻感泛上来。不过当六爷想起方伊池的泪水,就什么劲儿都没了,心口只剩疼惜。


    怪哉,小小一个方伊池,竟牵动了他的全部心绪。


    “你可真是我祖宗……”贺作舟张了嘴又闭上,万般愁绪涌到嘴边,竟只会说,“折腾死我了!”


    方伊池还不知道真相,兀自难过:“我也不想死啊,您这根梧桐枝,我还没待够呢。”


    得嘞,是真的放开了,连以前不好意思说的话也能说出口了。


    贺作舟愣是被他气笑了,笑两声后板起脸瞪眼,瞪完又想笑,最后干脆当着方伊池的面,把药方子撕得稀烂。


    “您撕了也不管用,我还是要死。”方伊池趴在沙发上,撅着屁·股,眼睛被纷飞的纸片子晃花了,撇着嘴闷声闷气地嘀咕。


    “你姥姥!”贺作舟单手拎着他的衣领,抬手把人拽到面前,“方伊池,你才是真傻。”


    被骂的方伊池无辜地睁着眼睛,里头藏着的不舍浓得贺六爷都差点噎住。


    “你不晓得白喉是什么病,不会去问啊?那玩意儿传染,得了的,身边的人早死绝了。”不过再不舍,真相也还是要说的,“你自个儿琢磨琢磨,你的病传染给我们了吗?”


    “啊!”方伊池乍一听这话,吓得双目圆瞪,紧接着冷汗下来了,眨眼间后背就洇了一块深灰色的痕迹。


    传染……白喉竟是会传染的?!


    方伊池难受得头脑发涨,第一反应是把贺作舟拼命往外撵:“先生快走……快走!”


    “我走你姥姥。”贺作舟没想到自个儿把话说得这么清楚,方伊池还是不理解,干脆直接把人扛在肩头扔在床上,扒了裤子,对着粉嫩嫩的双丘一掌接着一掌,“长本事了方伊池,心里有事不跟我说,还说自个儿要死了。”


    “你也不寻思寻思,你要是真得了绝症,我能放你到处乱跑?”


    “得了个伤风可把你能耐了,不好好养病,竟然满脑子想着家法。”


    “我道你是知道疼自家先生了,原来不过是要帮我争家产!”


    贺作舟这回打得着实不轻,方伊池揪着枕头“啊啊”叫得又惊又臊,可六爷话里的意思,他也听明白了。


    他得的哪里是白喉,就是个普普通通、喝药就能好的伤风啊!


    小凤凰羞得无地自容,将头埋在枕头里装鸵鸟,泪倒是一滴没流,就是呼吸不畅,脑子昏沉,加上伤风病情反复,最后身子一软,歪在被子上头睡着了。


    于是贺六爷抬起的胳膊迟迟未能落下,满嘴的话也没了宣泄的地儿,最后坐在床边盯着方伊池微红的脸瞅了半宿。


    这他妈都是什么屁事儿!


    然而贺六爷骂着骂着,心软了。


    抛却刚刚得知真相时的气恼,别的情绪纷至沓来。


    屋里亮着一盏小灯,就搁在床头,昏黄的灯光有如寂寞的月色。


    贺作舟以前觉得寂寞,如今有了小凤凰,已很久没品尝过寂寞的滋味儿了。


    像他们这种人,看上去生来比平头老百姓少不少烦恼,却没人知道大宅内的艰辛。


    尤其是像贺老爷子这样找了外姓亲戚,年老了还分不清是非的。贺作舟当初离开北平城,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再不走,折腾出自己的势力,贺家迟早会被贺老爷子败成一具空壳。


    贺作舟想,老爷子不满意这门亲事最根本的原因,不是方伊池的身份,也不是方伊池的家世,而是方伊池没法帮贺家在四九城站稳脚跟。


    这座看着富丽堂皇的大宅院在时代的洪流里摇摇欲坠。贺作舟想,是时候搬出去了。


    贺家的“贺”只要有他六爷在,就不会垮。


    不过这都是后话,现在贺作舟有一下没一下地抚摸着方伊池的额头,觉得自个儿等来的凤凰比想的还要通透。


    活得纯粹。


    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哪怕没那个能力,也非要用自己的羽翼拼命地扑腾。


    贺作舟真的有点感动。


    且不说方伊池没有得绝症,就算他真的得了绝症,旁的人说不准会死死扒住贺家这棵大树,哭着求着要钱治病,单他方伊池,不求钱不求生,满脑子想着上家法报恩。


    图什么?


    图的不就是一份天底下最傻的情爱。


    以前贺作舟不懂,现如今尝到了,只觉得酸甜苦辣一同涌来,看方伊池时目光有多怜惜,心底就有多气恼,抬起的手有多用力,落下时就有多心疼。


    打不得、骂不得、摔不得、碰不得,所谓软肋,不过如此。


    晦暗的光缓慢地流淌到了床沿上,清晨的微光照亮了屋内飘浮着的细小尘埃,一夜未睡的贺作舟起身点燃了炉内能安神的香,重新回到床边,捏了捏方伊池的腮帮子,无声地笑了。


    得,这只凤凰彻彻底底成他的了。


    而方伊池一觉睡到大中午,被刺眼的光照得抱着被子在床上滚了两圈,记忆逐渐回笼,睡前的臊劲儿重新涌上心头,他瞬间蹿到了床边沿。


    以为自己快死了,想方设法地勾六爷,这事儿说出去,他还怎么做人?


    方伊池飞速地套上鞋,拎着外套一歪一扭地往外头跑,跑了没两步,身后忽然传来一声轻笑。


    那笑声低低哑哑,带着困劲儿,却像是钻子,直奔着他的天灵盖去了。


    方伊池吓得猛地挺直腰杆,脊背贴着屏风,拼了命地往前蹭。


    贺作舟睁开眼,好整以暇地靠在床边,饶有兴致地盯着方伊池的背影,发觉他还穿着睡前随意套上的褂子,不由“啧”了一声:“不冷啊?”


    他哆哆嗦嗦地答:“不冷。”


    “今儿个还要去找阿清?”既然已经知道方伊池找阿清是为了学勾引人的法子,贺作舟就故意逗弄他,“这么些天了,你学了些什么?”


    话音刚落,方伊池就羞得连脖子都红了。


    贺作舟被那片粉嫩逗得直乐:“方伊池,别躲了,咱俩之间还有什么好害臊的?”


    “那不一样!”方伊池徒劳地挣扎。


    既然没病,他前几日大起来的胆子自然收了回去,如今回想起往日种种,恨不能一头撞死在精致的屏风上。


    而贺作舟瞧他,就像瞧只好不容易张开翅膀的小凤凰,刚抖了抖羽毛,就被真相吓得缩回去继续当鹌鹑。


    “怎么,不怕死了?”偏生贺六爷还管不住自个儿的嘴。


    方伊池听得头皮发麻,捂着脸绕到屏风后,见沙发上有件贺作舟的外套,也管不了那么多了,急吼吼地拱进去,热烘烘地发起愁。


    倒也没愁多久——万禄来敲门了。


    “怎么着啊?”贺作舟心情好,靠在床头问,“上杆子扰人清梦。”


    万禄在外面说:“六爷,老爷子让人带话,说这月十五是个好日子,让您把婚事提前到这天呢。”


    “十五?”贺作舟蹙眉算了算,“还有三天……难得我爹有这份好心,你去翻翻黄历,若是真好,就把事儿提前办了。”


    “得嘞。”万禄听完,并没有急着走,“那您先前让我们准备的聘礼和嫁妆呢?”


    “嫁妆今晚都偷偷送去你们方老板之前住的那条胡同,明早再请人给我敲锣打鼓,务必把贺家的聘礼也风风光光送过去。”


    贺作舟字字句句都是揶揄,蜷缩在衣服底下的方伊池听得快要烧起来了,甚至想捂住耳朵装听不见。


    他觉得自己是一团随风而上的火,里里外外随着贺六爷的话噼里啪啦地燃烧,心口那块也温热起来,甚至连带着心情也开始雀跃。


    奈何不等方伊池搞清楚自己心中所想,贺作舟很快就来到了沙发边上。


    六爷拎起衣服,把团成一团、不愿意抬起头的小凤凰提溜了起来。


    “行了,不逗你了。”贺作舟收敛了神情,抬手摸他的额头,“既然不烧了,咱就聊些正经的。”


    方伊池磨着后槽牙磨磨叽叽地点头。


    “怎么,还不情愿啊?”贺作舟嘴角一勾,“那方子可不是我丢在咱屋里的,要怪,去怪严仁渐,他那个家伙可是让咱俩都吃了不少的苦。”


    他手指一蜷,有苦说不出。


    人家严医生不过是不小心掉了张药方子,还不是他方伊池自个儿多想,犯傻,以为自己快死了吗?


    哪儿能真去怪医生。


    “以后心里有事不许再瞒着。”贺作舟把方伊池放开,重新用外套裹住,故意咳嗽两声,“你爷们儿昨晚一宿没合眼,就怕你生病睡不好,也气你有事不跟我说。”


    “先生?”方伊池听得心惊肉跳,终于肯搭理贺作舟了,他急急地抬手去摸六爷的额头,“伤风会传染的!”


    贺作舟揶揄道:“哟,这会子知道什么病会传染了?”


    “先生!”方伊池好不容易退去红潮的脸再次泛起红晕,嘴唇都被咬破了,“您再说这些,我就……我就……”


    他能干什么呢?


    他什么也不能干,只能在嘴上发一发脾气,实际上还是高兴的。


    没得白喉,不用死了,那就能和贺作舟白头偕老。


    方伊池纠结来纠结去,嘴角绷不住勾起来了,连日来晦暗的眸子重新燃起了火光,止不住地想要偷看贺作舟,却又难为情,最后干脆假装什么也没发生过,抬起胳膊勾着贺作舟的脖子起身,躲在屏风后迅速换掉了褂子,穿着厚厚的长衫踱回来。


    贺作舟坐在沙发上看他。


    方伊池居高临下地瞅瞅自家先生,揣着手焐子,硬着头皮道:“您地也买了,聘礼也要送了,我们的婚期也提前了,那我就先住回胡同去,等成婚那日,您再去接我吧。”


    “这是旧日的礼数,您应该比我清楚。”他踌躇地搓着手,实际上是担心背后的凤凰被发现。


    之前生病时还好说,如今没了病,怎么着啊?


    因为想勾引先生,所以在背后画了只凤凰!说出去准被贺作舟笑死。


    “反正也就是这两天的事儿,既然老爷子有心成全,您……您就让我回去吧。”方伊池主要还是害臊:有死亡的威胁时,他豁得出去,现在真相大白,别说主动脱衣服了,就算是贺六爷亲他一口,他都得臊得六神无主,恨不能找条地缝钻进去。


    贺作舟哪里知道这里面的弯弯绕绕,他单觉得自家小凤凰发现自个儿没病后,忽然腼腆了,就跟刚被从饭店里接出来时的差不多,说哪里能摸,都羞羞怯怯的,仿佛多说一个字儿,就能直接晕过去似的。


    要是这情形放在几个月前,贺作舟不会当回事,可如今他们只三日就要成婚了,小凤凰还和阿清学了勾引人的法子,怎么就放不开了呢?


    所以贺作舟撩起眼皮,无论方伊池找的借口有多合适,都不松口:“你甭给我整这些有的没的。”


    “老爷子心里打的是什么主意,我比你清楚。他不过是看见了我们的结婚证,又发觉我知道贺家已是空壳,不得已顺水推舟做了个人情,想要我以后不提分家罢了。”


    “至于旧俗,你也甭瞎扯。今时不同往日,你嫁的是我贺作舟,谁敢编瞎话?”贺作舟说完,起身走到门边,叹了口气,瞧着神情够怜惜,说出口的话却是,“方伊池,多大点事儿?咱俩睡都睡过了,你就算学再多的勾人的法子,也是用在我身上。臊什么?不至于。”


    回答贺六爷的是方伊池恼羞成怒丢过来的一个软软的枕头。


    贺作舟单手接过,笑着摇头,推门喊来万福,吩咐正事:“去拍电报,就说我的婚期提前了,跟亲朋好友赔个不是。再把前些日子备下的请帖都散出去,务必在今日内送达,不能耽搁。”


    事关婚事,万福不敢大意,跟六爷借了几个兵哥和几匹马,带着人风驰电掣地离开了贺家。


    于是不到一日,贺作舟和方伊池婚期提前的消息就在四九城里传了一个遍,连第二日的报纸头条都是他俩的合照,外加婚事的具体信息。


    合照是贺作舟拽着方伊池当晚就拍了的,他还是害臊,过不去心里那道以为自己生病闹出大笑话的坎儿,抱着六爷的胳膊不肯抬头。


    “方伊池,这可是要登报的。”贺作舟只好提醒他,“头抬起来!”


    方伊池不情不愿地抬头,眼波流转,里头全是相机拍不出来的风情。


    咔嚓一声响,摄影师还未说什么,贺六爷先叫了声好:“小凤凰,咱多洗一张挂在屋里。”


    方伊池小声应允,见照片拍完,便跑到窗户边上往外瞧。


    今儿个晚上不仅要拍照,贺六爷还吩咐人偷偷把嫁妆搬进了他那个藏在胡同深处的家。


    说来可笑,无外乎是做给外人看,他方伊池也是有嫁妆的,可贺作舟就是做得这么理所当然。


    “甭看了。”贺作舟和摄影师聊了会儿天,扭头喊小凤凰回屋,“现在偷偷送的是以后还要送回来的嫁妆,明儿早上才是正儿八经的聘礼。到时候再看。”


    原来六爷知道他在看什么。


    方伊池幽幽叹息,走回贺作舟身旁,把手塞进自家先生的掌心。


    却听头顶又传来一句:“倒也不会走得太早,我吩咐他们绕城郊的疗养院多走两圈,让睡醒的没睡醒的都睁眼瞧瞧,我贺作舟娶的是你方伊池,不是旁的什么乱七八糟的贴上来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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