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喝醋

    贺作舟把玩着软呢帽,不知道他家凤凰又开始胡思乱想,专注地思索晚上家法要怎么上。


    方伊池忒嫩了,哪儿都碰不得,嫌疼就会闹,要不就掉金豆豆惹人心疼。


    偏他睡时穿着丝绸的小褂格外好看,像弯着脖子梳理羽毛的白天鹅,脊背弯出美好的弧度,动作幅度稍微大点,还能瞧见细巧的腰窝。


    方伊池睡前总是按亮床头的台灯,床头柜下面好像被他藏了点嘎啦油,跟玫瑰味的精油并排摆在一起,雪白的一块。他睡前有空,定会弯腰拉开抽屉,用指尖勾出一点,抹在白嫩嫩的手背上,然后啪啪拍打着掌心,把融化的嘎啦油细致地摸到每一根手指上。


    而他擦的时候,格外专注,露出半截纤细的腰都不自知,贺作舟有时甚至羡慕台灯散发的光,因为它们摸了小凤凰的脸颊、细细的脖颈、瘦削的肩,还有纤细的腰。


    贺作舟怕吓着方伊池,经常只能憋着气帮他掖被子。


    虽说已经领了证,那也不能什么前戏不做就化身禽兽。


    贺六爷有心做禽兽,顾忌着方伊池的胆量,终究只能含恨做“君子”。


    方伊池的反应很迟钝,压根儿不晓得在贺六爷的心里,他已经被压·在·床·上,烙煎饼似的干了好几回。他察觉到贺作舟的视线后,单纯而羞涩地用擦了嘎啦油的湿湿软软的指尖摸六爷的手腕子。


    方伊池的性子里有种天生的乖巧,特别招人疼。贺作舟在瑞福祥想来想去,终究心软,带着方伊池回贺家,一路都在想怎么温柔地施行家法,还没想出来,到家门口,下车就撞上了人。


    “四哥?”贺作舟停下脚步,又望了眯着眼睛的贺老爷子一眼,“爹。”


    方伊池跟着贺作舟老老实实地问好,小手揪着六爷的衣摆,神经不由自主地紧绷起来。


    他不知贺家的兄弟关系到底如何,见四周的下人全部低下头悄默声地站定,也跟着大气不敢出。


    怎么说?


    小凤凰心虚。要不是贺作舟娶了他,现在外面肯定没人说三道四,也必定没人敢打贺家家产的主意。


    但换个角度想,他是能生的,唯一的缺点就是出身卑微,却也能为贺六爷在争家产上出力。于是他又有了点信心,忍不住挺了挺胸脯,紧张地从贺作舟的身后挪出来一点,站在了贺老爷子和贺四爷的面前。


    贺老爷子是长辈,他不发话,谁也没吭声。


    倒是贺作舟,无所谓地牵住方伊池的手:“走,我们回去歇着。”


    说罢,当真拉着他往前走。


    方伊池面上一喜,他是顶不喜欢和贺老爷子说话的,因为贺老爷子的话里藏针,他得提心吊胆地应对,实在太累。


    谁知就在擦肩而过的瞬间,贺老爷子忽然从兜里掏了块帕子出来,掩住口鼻,大声地咳嗽:“哪个上不得台面的东西,晴天亮晌去烧香?”


    “这一身的香灰味儿,隔着二里地都能闻见!”


    方伊池浑身一僵,不由自主想抬起胳膊闻自己身上的味道。


    贺六爷按住了他的手。


    “晴天亮晌听戏捧角的人都有,怎么就没人去烧香了?”贺作舟将胳膊搭在小凤凰的肩头,随手那么一揽,直接将人带进了怀里,保护的意味不言而喻。


    贺老爷子捏着帕子,也不生气,反而笑道:“也是,咱贺家的门槛是一日比一日低,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都敢往里闯。”


    “可不是?”贺作舟冷冷地笑,“最见不得人的东西藏得最深呢。”


    方伊池起先以为贺老爷子在骂自己,可听贺作舟的回答,又觉得他们在说更深层次的东西。


    贺老爷子神情微变,扶着贺四爷的手转换了话题:“老六,协和医院的医生你比我熟,过几天受累再去问问,那个能给老四做手术的医生什么时候回北平。”


    “给四哥请医生,应该的。”贺六爷重归冷漠,再次对着贺四爷点头,“如果没有别的事,我们就先回房了。”


    这回贺老爷子没有阻拦,咳嗽着扶住贺四爷的手,像个真正风烛残年的老人,一步一步向门外走去。


    方伊池扭头看了几眼,忽然瞧见那个戴着蝴蝶发簪的姑娘跟在老爷子身旁不自然地对自己笑,心里立刻微微地酸涩了起来。


    闹来闹去,怎么把这茬事忘了?


    再说那贺老爷子,走出去老远,也回了头,瞧着他俩的背影,阴森森地笑:“老六就不是个会疼人的。”


    贺四爷跟着回头,见贺作舟急匆匆地向前走,而身后的方伊池追得艰难,几乎是拎着衣摆在小跑了。


    “走吧。”贺老爷子收回了视线,“门不当户不对,有的他们受的。”


    贺四爷又看了会儿,却见贺作舟走到月牙门前停下脚步,安静地等方伊池追上来,再把他往怀里一搂,直接抱着走了。


    看来贺作舟会不会疼人,只有被疼的人知道。


    抱着方伊池回北厢房的贺作舟,一路皱眉回忆严医生先前说过的话,摸不准贺老爷子是真的抽了大烟,还是掺和了烟土走私的生意,心下沉重,等到了地儿,一时顾不上小凤凰,先把万福、万禄喊去了书房。


    方伊池知道六爷肩上的担子重,没跟过去,而是坐在屋里,把壁炉里的柴火点上,再绕到屏风后换了身搁家里穿的衣服。


    瑞福祥的衣服做得精致又保暖,看起来轻薄的料子,内衬都是狐狸毛。方伊池穿着件墨绿色的短袄,又白又细的手腕像插在瓷瓶里的嫩藕,从瓶口露出小半截。


    他暖洋洋地倚在沙发上,随手翻看桌上的报纸。


    近些年来北平周围太平了些,估摸着是六爷先前出去那几年,战绩震慑了周边想要闹事的匪徒,于是报纸上多了不少花边新闻。


    这些报社手伸不到贺家,却可以写写普通富豪的家事。


    什么张家最年轻的姨太太生了个能争家产的儿子;什么一个留过洋的书生入赘李家给自家大小姐当先生;更多的则是暧昧的桃色新闻,例如北平饭店有名的服务生某某某勾搭上了谁谁谁。


    半真半假,似真似幻,看得人啼笑皆非,却又不知其中到底有几分虚实。


    方伊池原本以为能瞧见自己的名字,结果看了半晌也没瞧见,后来想想,只要是跟贺家沾亲带故的,报社就算真的打听到了什么小道消息,也不敢写。


    挂在墙上的石英钟哐哐哐地敲,方伊池没听清到底敲了几下,也懒得看。天色昏沉,不开灯已经看不清报纸上的字了。方伊池放下报纸,走到窗边,将半掩的窗户关上,见门旁有伞,便拿在手里,推门往书房的方向望望。


    贺宅是五六进的四合院,北厢房左边是书房,里头点了灯,黄澄澄一片,映在玻璃窗上,玻璃窗上又糊了纸,被光一照,像团燃烧的棉絮。


    方伊池思忖了片刻,一个人独处实在是烦闷得慌,干脆撑伞踩着厚厚的积雪去寻六爷。可到了书房门前,他又不敢直接推门进去,敲门更怕打扰到六爷的正事,只好绕到窗边,犹犹豫豫地用指关节含蓄地蹭。


    咯吱咯吱,配合着缠绵的雪,倒有几分“夜归人”的意境。


    几分钟以前,贺作舟在书房里摊开了近几日收到的信件,上面有的是汉字,有的是洋文,他一个不落地全看了一遍,看完,抬头问站在桌边的万禄:“这几天老爷子去了哪些地方?”


    万禄老老实实地答:“六爷,您让我留心老爷子那屋的动向,我就基本上没出咱贺家的门。”


    “……可老爷子哪儿也没去,至多请四爷去屋里聊天,两人一坐就是一下午,屋里有姨太太身边的两个小姑奶奶伺候,应该不会出事。”


    贺作舟闻言,手指摩挲信纸,讥笑着摇头:“自然无事。那俩丫头是老爷子屋里头的女人安排的。那个女人担心什么,你我都晓得,无非是怕老爷子身边出现旁的姨太太。”


    私下里,贺作舟不屑于叫“小娘”,干脆用“老爷子屋里的女人”来代替。


    “她也不想想,老爷子是最爱惜名声的,怎么可能在她活着的时候再娶别人呢?”万福接下话茬,面无表情地说,“倒是那俩丫头,估摸着跟老爷子的时间长了,说话没了分寸。”


    贺作舟捏着信件的手顿了顿,敏锐得很:“她们欺负我太太了?”


    万福沉默了片刻:“倒也算不上欺负。不过六爷您是知道的,女人的嘴很厉害。”


    “不是女人不女人的问题,换了旁的女人,不见得比她俩多嘴。”贺作舟抬起头,捏了捏眉心,“就是老爷子屋里的那个女人惯的。”


    静默在书房里蔓延。贺家的家事又乱又杂,说到关键处,万福和万禄不会多嘴。


    贺作舟也懒得说,因为他听见了轻轻的脚步声,继而是窗户被蹭的吱嘎脆响。


    万禄浑身一紧,从腰后摸出一把枪,眉目狰狞地要往外冲,好歹被万福从身后硬生生拽住了。


    万福压低声音呵骂:“废物点心,听不出来那是小爷吗?”


    万禄愣了愣,讪笑着收枪,狗腿至极地跑过去开门:“小爷,您进来吧,外面太冷咯!”


    方伊池收了伞,扭头看万禄探出来的半个脑袋,迟疑着走过去:“吵着你们了吗?”


    万禄殷勤地接过他手里的伞:“您说的这是什么话?咱们六爷正等您呢!”


    “小爷,您怎么不在屋里喊一声?”万福也走了过来,端着碗刚温好的热汤,“我们都能听见,何必跑这一趟?院子里的雪没扫完,您穿着布鞋过来,脚心挨冻呢。”


    方伊池胡乱应着,接过汤,心不在焉地偷看坐在书桌后的贺作舟。


    他头一回进书房,不免好奇,但是晚上开的灯少,他只能瞧见一排排乌黑的书架子,和贺六爷面前摆满了文件的大书桌。


    贺作舟坐在桌后朝他招手。


    方伊池悬着的一颗心落了下去,端着汤,嗒嗒跑到贺作舟身边,先是甜甜地叫了声“六爷”,而后想起了什么,眉毛一挑,似笑非笑地感慨:“你屋里头的人不多。”


    贺作舟不作他想,答道:“只有万福和万禄常来,你不必拘束,想找我,大声喊便是。”


    方伊池“哦”了一声算是回答,继而低头吸溜了一小口汤。


    他唇上沾了汤汁,笼了层水莹莹的光。贺作舟看得心痒,凑过去要亲,方伊池忽然低头,再次专注地喝起汤来。


    贺作舟只当他冷,需要汤暖身子:“怎么不在屋里待着,跑我这儿来了?”


    方伊池眨眨眼,眼尾带了点潮气,被昏黄的光一晃,忽然就多了几分旖旎:“先生。”


    “哎!”贺作舟冷峻的眉眼登时融化成了春水,抬手将方伊池抱在腿上,“你爷们儿在呢。”


    他拘谨地坐着,双手捧碗,倚着贺六爷的肩,呢喃:“先生房里的人一直这么少吗?”


    “是啊。”贺作舟有些摸不准方伊池到底想说什么,不过想到万福先前说的话,微微警觉,“我前几年不在家,北厢房一直空着,后来回来,也只允许万福和万禄进出。”


    “那之前呢?”


    嗐,还真是兴师问罪呢。


    贺作舟甚少见到方伊池咄咄逼人的模样,觉得他眼底都燃起了火苗,特勾人。


    贺六爷一手揽着小凤凰的腰,一手摸他平坦的小腹:“之前啊?是有几个下人来着。”


    贺家的少爷身旁怎么可能没下人呢?


    就算贺家是将门世家,没别的富贵人家那么多规矩,平日照顾起居的奴仆还是不少的。


    “那……那通房丫头……”方伊池到底年纪小,沉不住气,刚问了个开头,就自个儿交了底儿,“先生有没有话想对我说?”


    话音刚落,耳朵边传来一声揶揄的轻笑。


    “我道是什么事儿……”贺作舟把下巴搁在小凤凰的肩头,对着他有红似白的脸蛋吹了口气,“原来是小祖宗喝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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