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乐感受着双肩上的重量，没有继续走下去。在没想清楚之前，他不能继续再走下去了，否则肩上的那个鬼玩意儿说不定会彻底凝实身体，将他斩杀在恶臭的厕所之内。


    “虽然有点好奇，继续走下去，肩膀上的东西会变成什么……”


    “放弃你的好奇心。”眼镜李双手抱胸,冷酷地打断了季乐的遐想。


    “开玩笑。”


    “这时候还有心情开玩笑。”


    “不放松一下心情，冷静下来，难道你想看到我哭吗？”季乐的眉头纠结成一团，仿佛遇到了什么为难的事：“哭……倒不是完全不行……”


    “你是认真的吗？拜托你认真严肃一点，如果你栽在这个厕所里，我们几个都得陪着你一块完蛋。”眼镜李没心情接季乐的梗，要不是自己没有实体，箱景也用不出来,还不能离开季乐旁边，他恨不得自己去寻找这个厕所箱景的破绽。


    “别着急，我们可以一起想办法。”白波在旁边安慰道。


    朝颜站在季乐的右侧，微微仰起头，整个人仿佛已经飘到了其他的世界。仿佛她不是身处厕所，而是正站在舞台中央，她正准备开始一场无与伦比的表演。


    她完全掉线了，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而蕾西压根没出来，她不喜欢总出来溜达。


    但即使只有眼镜李，白波和朝颜，也让这公共区域显得格外热闹。


    “你们不觉得这个箱景跟以前的不太一样吗？”此时，季乐笑眯眯地说。


    “有啥不一样，不都是能困住人的箱景？”眼镜李指了指季乐肩膀上的“玩意儿”。


    “从它身上散发出的那种负面情绪，毫无疑问，这里就是箱景。”


    “不对，你们没觉得在这个箱景中，你们可以毫无障碍的出来了吗？”


    “之前的箱景中,你们绝大部分时间，只能跟我传话，偶尔可以突破限制出来一小会儿，而现在你们却能无视箱景本身的特性，随意出来聊天走动。”m.


    “真的哇。”白波的双眼闪烁着光芒，他觉得很厉害。


    “但这能说明什么。”眼镜李道。


    “我在现实世界中可以随意召唤你们出来玩，除非是场合不合适，比如在治安部工作的时候，但只要我想，你们就可以出来玩。”


    “在失控的箱景中，你们会受到压制，至少在我重构箱景之前，你们不能随意出来。”


    “但在这里，你们受到的压制很少，这是不是能说明，这个箱景本身其实并不强大？或者说，箱景的主人，他的情感并没有那么强烈，因此无法构造出更强的箱景？”


    “所以这个箱景很弱。”眼镜李总结着季乐的话。“所以你为什么没有马上解决这里？”


    季乐摊了摊手：“还需要观察一下。”


    他的目光转向自己肩膀，他能从骑在自己肩膀上的那玩意儿身上,感受到复杂又负面的情感。按理说，这样强烈的情感所构造的箱景不可能太弱,但事实上是，这个厕所箱景本身并不强大。


    这个箱景甚至没办法将场景完全重塑，也没办法压制住季乐身边这几个“赛博亡魂”。


    这是第一个矛盾的地方。


    然后，季乐细细感受着肩膀上那玩意儿的情感。


    箱景的一切都与“情感”有关系，不要漏过一条细节，或许就能找到突破口。


    情绪的第一层是焦急，仿佛将心放在火焰上炙烤那样的焦急。


    情绪的第二层是失落，被打击到而失落？还是灰心的失落？


    情绪的第三层是愤怒，被人戏耍之后的愤怒？还是无能为力的愤怒？


    而且随着时间的推移，当季乐不断踏进有皮包的隔间，再从公共区域出现时，那种愤怒感便会变得更加强烈。


    等等……


    季乐突然想到了什么，脸色也变得古怪起来。


    他不再犹豫，按照墙上的行走规律，向左走进了男厕。


    不过进入男厕后，他没有立刻去寻找皮包在的隔间，而是先去检查了第一间和最后一间，通常情况下，这两个隔间一般都会被当做杂物间，堆放一些清洗用具。


    在最后的隔间，他找到了一双闲置的胶皮手套，以及一个马桶栓。


    这些工具已经很久没人用过了，上面都积了一层灰。


    虽然如今社会，清洁工作已经基本交给了机器，但难免有时候，马桶突然堵了，需要自己手动疏通的时候，所以公共厕所依然保持了过去的经验，会留一些工具给人使用——其实大部分情况都是为了满足那些偶尔喜欢借助通厕所来释放压力的人群。


    季乐拿着工具找到了有皮包的那个隔间。


    他转过头深吸一口气，憋着这一口气转过来，面对马桶。


    同时，他也注意着自己的双脚不要踏进隔间。


    接着，他用马桶栓压住里面的皮包，然后冲了一下水。


    哗啦啦的水流也没办法完全将里面的排泄物冲走，反倒堵了，导致更多的水涌了上来。一些棕褐色的漂浮物上来了，将这些更多的水染成了微黄的颜色。


    “唉，真没办法。”


    无奈下，季乐换上手套。


    没办法只能用手捞了。


    他将手伸进了水里，将那个皮包捞了上来。


    而此时再进入隔间，已经没办法持续那个循环了，他无法回到外面的公共区域，只能原路返回到公共洗手池旁。


    双肩上的那玩意儿没有再变重了，那浓烈的失落感也消散了，只留下焦急和一些愤怒。


    季乐打开水龙头，让干净的水流冲刷着皮包。


    皮包干净了。


    这是一个很陈旧的皮包，不知道经历了多少年，边边角角都是磨损的痕迹。


    “这是纯手工制作的。”朝颜此时已经从之前那种神游状态醒来了，她指着皮包道：“老城区有一家专注于纯手工制作的定制皮包店，在之前的时代，不知道受到了多少权贵的追捧，可惜现在的社会已经没几个人带皮包了。”


    无论是身份认证，还是交易，或者是开门……一切行为都可以通过脑内终端来完成，人们不需要身份证、现金、钥匙，也就不需要承载它们的皮包了。


    不过，取而代之的却是各种身份验证窗口，交易窗口的皮肤。过去有用高奢定制皮包体现身份地位，如今则有用限量皮肤体现少数人的优越感。


    本质上都是一样的。


    “对主人来说，这个皮包应该很珍贵。”


    但是却掉进了马桶里，主人不小心吗？


    这时，肩膀上那玩意儿有了行动，一只青色的手伸了出来，似乎在要东西。


    见状，季乐连忙将洗干净的皮包递了过去。


    双肩顿时一轻，那玩意儿走了。


    同时，墙壁上又多出了许多涂鸦，和之前留下的字迹混在一起。除此之外，箱景便没有什么其他变化了。


    季乐眯起眼睛盯着墙壁，看着那些新增的字迹。


    字迹和之前的不一样了，看上去是另外一个人留下的。


    或者说是小孩子留下的？


    墙上出现了很多简笔画涂鸦和笔迹稚嫩的字，可能是有些字不会写，中间还用了符号来代替。


    “我想回家。”


    “我好○，想吃东西，想○水，”


    有的人死了，但没有完全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