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慕容辰沉默了。


    许久才问道：“为什么是复来归？他是离开妻子去了什么地方吗？”


    映雪公主心头一酸。


    “他没有去什么地方，他去打仗了。”


    “打仗？”


    “嗯。


    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


    欢娱在今夕，嬿婉及良时。


    征夫怀远路，起视夜何其？


    参辰皆已没，去去从此辞。


    行役在战场，相见未有期。


    握手一长叹，泪为生别滋。


    努力爱春华，莫忘欢乐时。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映雪公主把整首诗都念出来，慕容辰听着就有些费劲儿了。


    项映雪这几天已经十分了解他，也大概知道中间复杂之处，他听不太懂。


    没等到他问，便自行解释起来。


    “这首诗说的是与你结发为夫妻，对恩爱相守一生从来没有怀疑过。


    今夜与你相爱缠绵，是多么美好的时光。


    可我心里惦记着明早要上战场，不得不起身看看外边是什么时辰了。


    那冰冷的窗外啊，当星辰渐渐隐没之时，我就要与你离别。


    等上了战场，不知什么时候才会再次相见。


    只好握住你的手，泪流满面。


    此刻与你在一起的时光，我是多么的珍惜，与你相守的快乐永远不会忘记。


    如果我活着，定会归来与你相守，如果我死了，也会永生永世思念你。”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慕容辰念一了句，之后又是许久沉默。


    好一会儿，才再次问道：“你们楚国的男人打仗前都是这样的心思吗？”


    听他这样问，映雪公主心中升起一抹希望。


    这傻畜生口口声声说什么弱肉强食、成王败寇，不过是因为楚国百姓在他眼里，只是“百姓”二字，并不是一个又一个活生生的人。


    待他知道，他嘴里所谓的“弱者”也有鲜活的生命，也有丰富的人生。


    有难以割舍的情感，也有心花怒放的快乐和撕心裂肺的痛苦，他就不会那么冷酷残忍了吧。


    “何止我们楚国男人，这天底下的男人大概都是一样的吧。


    所以才有诗句说‘可怜无定河边骨，犹是春闺梦里人！’”


    “这句又是什么意思？”


    “可怜无定河边堆积如山的白骨，他们连姓名都没有留下，却也是闺中女子日日夜夜思念想要见到的人啊。


    你想啊，出来打仗的人多数都是少年或者壮年。


    他们也有日日盼着他们回去的家人，就像你大哥和三弟盼望着你一样。


    他们也有日日思念的、想待在一起的姑娘，就像你和我一样。”


    就像你和我一样，慕容辰逮住了他之前，似乎从来没有这样想过问题。弱者失去妻女，举家为奴，强者占有一切，车载斗量，这是自古以来的道理啊。


    他好像从来都没有想过那些被攻占的城和那些被砍杀的人，他们会不会痛，他们的家人会不会难过？


    有没有姑娘在遥远的地方苦苦盼着他回去？


    慕容辰望了眼躺在自己腿上的小丫头，忽然心头一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