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只是想到一个问题：“百里大人，如果我好好运用自己的元气，能不能不再连累你？”


    “什么叫不再连累我？”


    “我是想具有自己对付敌人的力量嘛。否则，你奔波在外，一接受到我遭遇危险的信息又得赶回来，平常也就罢了，关键时刻岂不是影响你？”


    他笑起来，抬头看了看天空，摸摸她的头发：“初蕾，你放心吧，青元夫人一次失手就绝不会再来，至少，她不会再亲自前来，而其他半神人碍于大联盟的命令也不敢轻易前来。如此，就算这病毒以后再次爆发，但因为距离太过遥远，没有其他外力威慑的情况下，你自己是足以抵御的。”


    “为什么其他半神人不会再来地球找我麻烦？”


    “这是西帝的命令。”


    “西帝的命令？他不是下令全联盟通缉你吗？”


    白衣天尊没有回答，只是摇摇头。


    初蕾凝视他沉重的脸色，忽然有一种极其不祥的预感，那个什么d病毒，只怕比他向自己描述的更可怕得多吧？


    她也不再追问，只是抬头看了看高高的屋顶。


    冥想室很高很宽，正好适合无边无际的冥想。


    此时，什么治国理念，什么天下苍生，什么金沙王城，什么敌人朋友……统统都不在眼底了。凫风初蕾全部的冥想，只有同一个内容：那就是将手里的金杖，彻底割裂青元夫人那颗狰狞的头颅。


    白衣天尊忽然道：“初蕾，你不能主动去找青元夫人报仇……至少，暂时不要去……”


    初蕾吓一跳，没想到自己对青元夫人的恨，竟然已经占据了全部的思维。


    他目光坚决：“你绝不能主动出击！”


    初蕾也不躲闪，低声道：“一直都是她害我！我就算技不如人，也不甘心……”


    他十分温和：“我并非阻止你报仇，是因为你现在的功力和她相比实在是相距太远，凭借一己之力根本不可能杀了她。再说，身为天穆之野的女首领，她掌握了许多大联盟的重要机密，如果没有过硬的证据，纵然是现任中央天帝也奈何不了她……”


    青元夫人背后站着的并非她一人，还有庞大的天穆之野十万女神以及禹京和他的幽都之山，当然，还有几亿年来和天穆之野紧密相关的其他神族。


    别说地球人，任何大神想要和她决战，都必须深思熟虑。


    再说，单凭她屠杀地球人，根本无法为她定罪。


    就算她刻意隐瞒事实，就算她大声宣布她杀了一个地球人或者一群地球人，大联盟都不可能定她的罪。


    就像人类，不可能为了一个杀鸡的屠夫定罪，无论屠夫杀了多少只鸡都没罪。


    要彻底扳倒青元夫人，必须是要指证她是d病毒的元凶才行。


    可是，有了禹京这个背锅侠，要指证青元夫人又谈何容易？


    初蕾有点茫然：“难道真的就拿青元夫人一点办法也没有了吗？”


    他和颜悦色：“初蕾，你记住，这世界上绝对没有永远的无法无天！宇宙，最后也必须讲究一个平衡。”


    她回味了一下这句话，精神忽然振作起来，是啊，这世界上绝对没有永远的无法无天，无数作恶的人，无论迟早，必然遭到报应。


    只是，这报应，她想亲手来。


    她不愿意漫无边际的等待。


    她想亲手杀死那无数次加害自己的人。


    虽然，这个理想看起来十分渺茫。


    共工星体。


    当雪白的仙鹤缓缓停下时，凫风初蕾眼睁睁地看着那仙鹤悄无声息地幻变成一阵风。


    原来，共工星体上真正的仙鹤只有两只，其他任何的动物也好，飞行器也罢，全是虚幻。


    全是风所幻变。


    超级大神，早已有了随心所欲控制物质的能力：心随意动，他们要那虚空变成什么样子便是什么样子。


    飞鸟，游鱼，飞行器……整个宇宙已经不再存在距离。


    低等的地球人梦寐以求的超光速飞行器在这种能力面前，也显得非常的可笑和愚昧——超光速飞行器在宇宙中也要经历漫长的飞行，也有无数抵达不了的地方。


    可是，在超级大神这里，超光速飞行器已经成了早已被淘汰的落口产品，就像使用铁器的人觉得石头和木棒也显得很可笑。


    在超级大神眼底，全宇宙根本不是多么浩瀚无边。


    她很羡慕。


    她第一次对大神们的这种超能力艳羡无比。


    尤其，当她极目远眺，看到原本黄沙遍地的共工星体忽然变成了绚丽多姿的山林，就更是羡慕无比了。


    那山林，并非一般意义上的树林，而是许许多多奇形怪状的石头所组成的森林。


    每一颗石头都如树木一般向上，高高的，尖尖的，五颜六色，就像被秋日染红的红叶林。


    她目不转睛地看着，忽然长叹一声。


    旁边的白衣天尊柔声道：“怎么了？”


    她默然不语。


    他拉住她的手，声音更是温柔：“初蕾，你怎么了？”


    她低低的：“世界这么大，我却无法和你一起到处走一走。”


    他笑起来，“你想去哪里我都带你去，任何地方都可以。”


    她的声音更低了：“你是大神，你有漫无边际的生命和时间，可是，我的寿命很短……区区几十年，或者不到几十年……青元夫人曾经嘲笑我，说我不过是一凡夫俗子，一旦死亡，你还必将无休止地存活，然后很快会忘了我，会再次爱上别的女人……就像那个什么中央天帝，据说他有几千上万个情人，单单是被他玩弄过的地球少女就多达几百人……我……我有时候希望我死后你立即忘掉我，重新开始新的生活，但有时候，我又很怕你忘了我……你看……我就是这么自私……”


    西帝玩弄过的地球少女当然远不止几百人。


    事实上，那几百人单单指的是被天后囚禁在黑暗森林星上的一群倒霉鬼而已。事实上，在和天后成婚之前，西帝还有无数个地球少女情人，不过，这些少女就幸运多了，她们没有遇到天后这样的情敌，纵然绝大多数还是西帝始乱终弃，可性命是保住了的，也是自己老死的。


    白衣天尊当然没有去解释西帝的这一段风流过去，他只是伸出手，轻轻拉住她的手。


    初蕾顿觉他掌心传来的一股温暖。


    他的声音温柔得出奇：“傻瓜，我说了你不死你就不死！”


    “我……我迟早会死……就算没有中毒我也会死亡……”


    “我不死，你就绝不会死！”


    她一怔。


    他也不解释，只是微笑着将她抱起来，“初蕾，你现在最想做什么？”


    她在他怀里眺望远方一望无际的红色石林，对于生命短暂的畏惧忽然一扫而光，咯咯笑起来：“百里大人，你能为我做一顿烤肉吗？”


    那是几百万年来，共工星体上第一次生起烟火。


    白衣天尊自从隐居共工星体后就不再进食任何地球上的食物，更别说在这里生火了。


    当火堆在这个星体上第一次点燃时，他忽然觉得整个世界都变样了。


    火堆上，只是简单的一只肥大野鸡并几个木薯，不一会儿便香气四溢。


    初蕾盘腿坐在火边，嗅着那诱人的香味，一转眼，看到自己面前多了一把鲜艳的野花。


    她惊奇：“你送我的吗？”


    他笑起来。


    她捧着那把鲜花，惊奇地看着那一支支鲜艳欲滴的石头之花——无论花瓣花叶还是花根全部都是石头，可这石头却是晶莹剔透，活生生的，柔软，细腻，根本就不像是石头。


    这可能是全世界第一束用石头做成的鲜花。


    她捧在掌心里细看，自言自语道：这花肯定永不腐烂。


    他翻转着烤肉的架子，“初蕾，你还要想要什么礼物？”


    她倚靠在他肩头，低低的：“我忽然什么都不想要了……百里大人，我只想你永远都陪着我……永远……”


    新婚甜蜜，却总是分别。


    纵然这一次的甜蜜之后，接着又是分别。


    她忽然起了贪婪之心：能不能永远在一起，不离不弃呢？


    能不能朝朝暮暮，生死相依呢？


    和他相遇，和他重逢，和他成婚，难道不因为此吗？？？


    为此，她甚至不想再去做什么万王之王，也不再管一切俗物杂事。


    “我们就一直呆在这里，哪怕任何地方都不去了……我们就在共工星体，就这么欣赏石林，闲看夕阳，哪怕一句话都不说，可是，我能听到你的呼吸，你的心跳，我感觉到你这样靠近我，抱着我，一直没有离开过……”


    他反手轻轻抱住她，将她的脆弱看得一清二楚。


    她的眼神有些茫然：“百里大人，我们为什么要去管那什么d病毒呢？如果因为d病毒，你从此就不见了，或者受到了极大的损伤，或者我俩永远分别……我……我……”


    她不知道该怎么说下去。


    她其实一直在怕。


    绝非怕自己病毒变异，而是怕他这个大联盟的通缉犯终究有罗网或者被人杀死的一天。


    她光这么想一想都觉得受不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