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很深。


    秦越揉了揉发疼的太阳穴，有种说不出的疲惫感。


    秦倩倩没了，秦家人恨顾景行，也恨他。


    他的亲妈，亲手指着鼻子骂他：“秦越，你当时要是管一管，你妹妹也不会坐牢，也不会落到这个下场。”


    “顾景行是凶手，你也是凶手！”


    “倩倩变成鬼，在天上都不会放过你。”


    秦母激动的话语，还回荡在耳边。


    秦越的嘴角，不由泛起了一个苦涩的笑容。


    寂静中，他的手机响了起来。


    秦越看见屏幕，瞳孔微微凝缩。


    是简甜的电话。


    简甜检查出来怀孕之后，他们就回了乐市。


    简甜没有说这个孩子是谁的，他也就没有问。


    他一直在等待简甜亲口告诉他真相。


    可是，他什么都没有等到。


    一个晚上，简甜云淡风轻地告诉他：医院有一个和国外医院交换学习的机会。她申请上了。明天，她就要出国。


    多可笑。


    她明天就要出国了。


    而他却是在头一天的晚上才得到消息。


    他们虽然是假夫妻，可也是夫妻！


    当时，秦越很想要质问她。


    问她为什么不和她商量，问她肚子里的孩子到底是谁的，问她要不要跟他离婚。


    可他什么都没有说出来。


    所有的情绪，都化作了轻描淡写的四个字：“一路顺风。”


    然后，简甜就出国了。


    她这一出国，就像是断了线的风筝，彻底飞走。


    他不联系她，她也不联系他。


    秦越偶尔知道一些她的消息，还是从安夏的口中。


    那张代表夫妻名分的纸还在，可他们两个，已经提前变成了两个陌生人。


    此刻接到简甜的电话，秦越甚至都有些怔忡。


    他的思绪停滞了一瞬间，然后才伸手，慢慢拿起了手机。


    “喂。”秦越先开口，声音中有着疲惫的沙哑。


    简甜的声音有些颤：“我……我在门口，你能来接一下我吗？”


    门口？


    秦越的眼睛猛然睁大：“你回来了？


    “嗯。”简甜低声说道：“倩倩的事情，小夏和我说了，我……有些担心你。”


    “你回来，是因为担心我？”秦越问道。


    简甜咬了咬牙：“也是因为担心小夏。这件事情，对她肯定有影响。”


    秦越顿时苦笑了起来：“主要，还是因为担心小夏吧？”


    简甜张了张嘴，终究什么都没有说出来。


    “好了，你等会，我来接你。”秦越没有再纠结这件事情，声音过分平静吗。


    “嗯。”简甜低低地应了下来。


    秦越下楼。


    就看见简甜提着一个大大的行李箱，身形笔直地站在那里。半年未见，简甜的肚子越发大了，可她看起来，竟然还瘦了一些。


    秦越的视线在她的肚子上一闪而过，然后他打开门，帮她拿过了行李，就转身进屋。


    简甜沉默地跟了上去。


    秦越帮简甜的行李放在卧室，然后平静地说道：“你赶了一天路，也累了。去床上休息吧，我睡沙发。”


    简甜刚要说些什么，秦越已经直接抱着被子去了沙发。


    简甜只能把满腔的话都咽了下来。


    秦越的样子，看起来很不好。


    疲惫，冷漠，没有生气。


    她想要抱抱他，和他说说话。可他似乎，根本不想和她有任何的交流。


    简甜不由神情苦涩地摸了摸自己的肚子。


    孩子再有几个月就要出生了。


    秦越当时就不想要这个孩子，发现自己怀孕之后，他对自己，更是冷漠不已。


    他不爱自己，因为不爱，所以，连他们的孩子，他都不想要。


    为了不碍着他的眼，她干脆申请出国。


    结果，半年了，整整半年，秦越一条信息没有，一个电话没有，他根本不想知道，她还有他们的孩子到底怎么样了。


    这半年，简甜的心，是无尽的冷寂。


    她以为，她已经适应了这样的冷寂。


    可当她怀着一腔担忧紧张的心情回来，面对着的，却是秦越躺在沙发上，背对着她的样子。


    简甜的心，终究还是疼痛了起来。


    秦倩倩没了，她怕他太难受，一心回来陪陪他。


    可他……其实并不需要。


    简甜摸了摸自己的肚子，然后，神情复杂地躺了下来。


    她明明已经很累很困。可她的大脑，仿佛被装上了发条，一直在胡乱想着些什么，怎么都停不下来。


    第二天一早。


    秦越那边一有响动，简甜立刻就起来了。


    “洗漱一下，下楼吧。”秦越声音平静。


    简甜点了点头。


    两人一同下楼的时候，秦家人都已经在楼下。


    看见简甜和她圆鼓鼓的肚子，秦母的瞳孔凝缩了一下，简甜什么时候怀孕了，她竟然不知道！


    但是这不是重点。


    秦母看着简甜，冷漠地说道：“你还有脸回来？”


    “妈，我……”简甜低声说道。


    “我可当不上你这声妈。”秦母嘲讽地说道：“当初，我让你帮倩倩求个情，你死活都不去。好了，现在倩倩如愿以偿被你害死了，你又回来了。怎么，你是幸灾乐祸来的？”


    “我……我没有。”简甜有些慌。


    “呵呵。”秦母只是冷笑。


    她的大儿媳妇察言观色，赶忙说道：“妈，倩倩今天就要火化了，她肯定不想要看见这个女人。我们把她扔家里别管了，先去处理倩倩的后事要紧。”


    一提起秦倩倩，秦母的眼眶就有些红了下来。


    她正要接下话茬，让简甜在家里老实呆着。


    但是，她目光一转，却又改了主意。


    “倩倩好歹也算是姑子。哪有嫂子连这最后一程都不送的。让她跟着。”秦母冷着一张脸。


    秦母都这么说了，其他人也没有说什么。


    简甜就这么跟了上去。


    秦倩倩没的突然，秦母心痛之余，铆足了劲要好好办理女儿的后事。


    载尸车在中间，前后一溜的黑色豪车，派头十足。


    秦家是早就约好了时间的，尸体一送到，就立刻可以进行火化。


    工作人员正要行动起来。


    秦母冷冷地说道：“慢着。”


    众人都不解地看着秦母。


    秦母就抹起了眼泪：“我倩倩死的早，临死前，连个一儿半女都没有。这到了天堂，她一个人孤零零的，怎么想怎么可怜。”


    大家都不明所以。


    “秦夫人，那你的意思是？”


    秦母立刻伸手指了指简甜：“简甜，你肚子里，不正怀着一个孩子吗。这样，我做主，你这个孩子，就记到倩倩的名下去。这样，倩倩也算是他妈妈了。他得送倩倩一程。现在孩子还没出来，你就替这孩子，在倩倩面前，跪上一跪吧。”


    说着，秦母就定定地看着简甜，目光阴冷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