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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章 牵引

    不是她冷血绝情,而是头脑比谁都清醒。


    有了获救的可能,想的都不是感谢能获救,而是为什么能获救,甭想也知道,杜琅铁定得倒霉了。


    “神后放过杜家,多半打着能在最后帮上肇宁帝一把的希望,谁曾想那一家子会这么逃了?祖先逃了也就算了,杜琅说了还只说一半?”颜娧气得将面前厚实的胸膛当作出气假人般地垂打着。


    都说杜琅天生没有她的缘分,当真生来犯冲?


    “我们先看完。”承昀担心地安抚,深怕孕中的她耐不下火气,要是真把书给撕了那可就不好了……


    不情愿地瞅了眼战战兢兢护著书的男人,颜娧不由得笑了出来,自个儿也察觉近来脾气不稳定啊!


    “要算也得出去算,不会在这算。”颜娧率性地接过游记,继续翻找裴谚留下的字迹,傻了么?谁会在这时候砸自个儿的脚?


    这两口子挺有意思,一个以雕花与相同内容的字迹,留下笔墨在她看过的书籍里,一个以画作与书页皱折为引。


    这是已经知道承昀定会入戏秘盒相伴?


    抑是早已料到她定会对着被破坏的书籍生闷气?


    不管如何,这个方法十分管用,果真招来他俩的注意了。


    原来杜琅那冠簪里还藏着离开戏秘盒之法,然而作法太过离奇,杜家先祖认为不可能有人能达成,只能暂且搁在心里。


    肇宁帝都下了诛杜家三族的密令,杜家先祖哪能上赶着送人头?想尽办法寻找裴家家主未果,也没敢随意撇下神后的最后嘱托,因此将解法雕琢在冠簪,将此事交给了后代子孙。


    杜琅会再想起此事,系因梁王放出了即将入戏秘盒休养,将帝位交由其子继承一事,陪在黎老太傅身边伺候笔墨,听得家卫来报,先是大笑了几声,嘲讽梁王痴人说梦,又提及发妻已逝,梁王又该如何离开?莫不是想随着老皇帝没在里头?


    这话透过暗卫再传到黎承耳里就不对劲了,戏秘盒与颜娧有关,怎可能置之不理,听得杜琅会有这番说词,当然得给寻借口留在归武山的裴谚说上两句!


    作为神国旧臣遗孤,又带着奇荒盒避世多年,那个自许文人气节风骨不落俗的奇葩,公然讪笑梁王会只为抒发情绪?


    怎么也说不过去,不趁夜将他抓来问上几句怎么能行?


    裴谚也是说时迟,那时快,二话不说就将人揣上船好生拷问一番,那二愣子原本打死也不肯泄漏半个字,最后还是抬出了颜娧的名号,把人吓得泪流满面就算了,还一五一十的给吐了个齐全。


    至此,颜娧莫名地眼角抽了抽,这是什么状况?


    严刑拷打不说,听到她的名字什么都说了?


    她是长了三头六臂还是面目可憎?


    都多久没见过杜琅了?至于这样么?当初给他的心理压力真如山大?


    抓得甲面泛白的纤手,怒气隐隐浮动,承昀只得再度和缓地安抚道,“我们先看完啊。”


    神国传承千年迄今,真正进入盒修养的帝王屈指可数,为此劝解肇宁帝入戏秘盒,神后费尽心思寻找能让其安心的方法,谁知晓终究遭到严词拒绝。


    病愈之日,需要坛中人协助盒中人,盒中人为主,坛中人为辅,盒中人建造天地,池中人以身为引,待两人心意相通,内外皆合之日,盒中天门开,坛中禁固破,迷雾散为路。


    愈读心思愈沉重的颜娧,在看到写得特别微细的最后一行字时,没忍住气笑了,留下的人名竟是杜琅,还写上了临书写泪涕零……


    这又是几个意思?


    不过就此也懂得戏秘盒配以鲲池坛并非偶然,只是入戏秘盒时日过久,世间百态在日夜更迭之下,能保有多少曾经?


    神国帝后到最后已是貌合神离,如若肇宁帝真生了心病,光是藉由神后之手无故屠戮百官之事,夫妻间可还有什么信任可言?


    读懂了杜琅的意思,承昀原本欢愉的眸光又沉了沉,颜娧不曾到过梁王府邸,该如何内外皆合?


    如若趁梁王不备窃走鲲池坛与戏秘盒,谁也不清楚这两个神国遗物,能否在术法无效的北雍使用,如若不行再次返回东越,一来一往的路途遥远,他们娘俩有足够的时间可以往返么?


    更何况,要带走梁王书房里的东西,岂是容易之事?


    萧楠与他不过得了个自由进入书房,要带走任何东西都得经过门卫检查,真要顺走神国遗物谈何容易?


    阵阵忧心又弥漫在胸臆间,承昀不自主地加重了紧握扶手力道,颜娧也察觉了异样,探手试图抹去他眉间的皱折,唇线弯着一抹温柔抿出笑意。


    “没法子皱眉就罢了,有法子在面前你也皱眉?”


    “厉煊继位在即,或许可以趁各国来朝的混乱带妳离开,可是...”男人如灿星般的眼眸漾着不舍,“妳未曾见过梁王府邸,要如何内外皆合?能偷出戏秘盒返回初心湖最好,如若不行还得再回来...”厚实的大掌忧心地抚着孕肚,“小崽子能不能给妳时间?”


    揪起绣着王府纹饰的衣襟,颜娧佯装不悦地问道:“可以描述给我听,可以画给我看,你我的心意天各一方?”


    十足十的默契大考验啊!


    莫怪肇宁帝宁可一无所有也不愿进入盒休养,当神后落寞他而去之时,或许他正在庆幸没有听话呢!


    可惜了!如若肇宁帝当时愿意遂了神后心思,可能也没有后来的四国了。


    “事已至此,除了试试也只有试试,真不试试么?”望进那双被忧愁掩盖的墨眸,颜娧要强的心思又不自觉得软了几分,笑得像是个讨好的孩子。


    被一连串的试试给牵引了透着冷意的薄唇,承昀抓下不停在胸前作乱的葇荑,莫可奈何地泛起苦笑,疼惜地轻落一吻。


    “好,我们试试。”


    天知道他的担忧已铺天盖地而来,不论在东越亦是在初心湖出戏秘盒,都有风险存在。


    不说术法在北雍能否可行,如若她在东越出的戏秘盒,揣着小崽子的她能否受得住长途奔袭?


    心知她也是走一步看三步的性子,其中隐忧也是知而不言,于他又怎敢在此刻说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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