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帐篷里，断了手的牛仔没想到，自己遭受了苦难之后，还会遇到这样的好事。


    他接过江夏递过来的聚灵丹，又看了看江夏的笑容，最后看了看那一团散发着光的灰烬，并没有犹豫多久，就把那聚灵丹一口吞下。


    这是来自一位猎巫人的善意，来自一位血脉者的馈赠。


    他一个普通人。


    没有能力，也不敢拒绝这份馈赠。


    而那圆滑的丹药一入口，浓郁的药香散发出来，一股热流涌入身体，让他发出了一声呻吟。


    他此时并没有注意到，江夏眼中的探究。


    聚灵丹这种东西，理论上凡人也能吃。


    但只有有修行天赋的人，吃了之后，才能在药力加持下，靠着天生灵根，将体内爆发的灵气汲取一丝，淬炼凡髓。


    如果没有天赋，吃了之后，不但没好处，反而会被体内强行催发的灵气冲入五脏六腑，生场病，或者拉肚子。


    若是身体本就孱弱，那下场会更惨。


    肠穿肚烂，横尸当场都有可能。


    如马提书，王六福那样的修士，有能力判断出一个人是不是有修行天赋，但江夏不行。


    他只能用这种笨办法去试。


    等了一分钟，就看到眼前的牛仔满脸痛苦，脸色都变的通红，好像是有团火在肚子里烧，还有不体面的气体逸散声，在帐篷里响起。


    江夏立刻就知道。


    眼前这货，不属于那种有修行天赋的人。


    但却是个非常合格的试验品。


    “你叫什么名字？”


    江夏提起手里的灰烬袋子，问了句，牛仔强忍着身体的不适，他看着站起身的江夏，很谦卑的说：


    “大人，我叫哈克，哈克.j.约翰逊。”


    “砰”


    装着灰烬的袋子，被丢在牛仔哈克眼前，江夏叉着腰，对他说：


    “很好，哈克。烧了它吧，大胆点，就在今夜，你会成为真正的血脉者，猎巫人。”


    “我，我真的可以吗？”


    哈克看着眼前散发着光芒的灰烬，他感觉到一抹惊喜，同时还有种惶恐，他结结巴巴抬起头，问了句。


    江夏带着鼓励的笑容，说：


    “当然，你可以，自信点，跟我来，猎巫人哈克，接受你的命运时刻。”


    他说着这种鼓励的，蛊惑的话。


    伸手打开帐篷，走到篝火边。


    断了肩骨的哈克，在治疗液的帮助下，已感觉不到肩膀的痛苦，便垂着手臂，死死的抓着装灰烬的口袋，跟着东方猎巫人老江走了出来。


    这会林间吹起一股风，随着风声落下，带着兜帽的刘慧，也从黑暗中走出，狼妖手里提着四个小袋子。


    也不说话，就把那袋子丢在江夏脚下。


    里面是四团更明亮一些的灰烬。


    “我在森林里转了一圈，杀了四个找到的魔物。”


    狼妖语气轻松的说：


    “很好对付，它们中最厉害的，也不过是妖卒的层次。


    不过你猜的是对的，老板，这些有古古怪怪的能力的魔物身上，虽然没有妖气，但却有异化的灵力。


    好像是被污染过一样的灵力。


    在它们被杀了之后，那些灵力会被净化。


    而残留的灰烬里，就是净化过的灵气聚合，但依然有一丝污染，凡人贸然触碰它的下场肯定不会太好的。”


    “唔，这可太好了。”


    江夏看了看脚下的四团灰烬，回头对哈克勾了勾手指，说：


    “来，哈克，别用那个弱小的灰烬，过来挑一挑，我的猎巫同伴，给你带来了更好的选择。”


    揉着肚子，不断大口呼吸的哈克，一时间有些茫然。


    他看了一眼自己手里的灰烬，又看了看江夏脚下的四团灰烬，在几个小时之前，他和他的兄弟们，还在为了一团灰烬能换来的赏金拼命。


    就这么最弱小的五等魔物的灰烬，也能在瓦斯洛猎巫会的驻地里，换来足够四家人用好几个月的赏金。


    但现在，这位自称失忆的东方猎巫人和他的同伴，这么短的时间里，就得了四团更好的灰烬。


    哈克曾经在猎巫会的驻地里，看到过有老猎人提交灰烬的场面，那是一头被杀死的三等魔物。


    那灰烬的光，也如江夏脚下的灰烬的光一样明亮。


    也就是说，江夏的那位带兜帽的同伴，在这短短的时间里，毫发无伤的杀了一头三等魔物，三头四等魔物？


    这种实力。


    大师！


    肯定是猎巫大师！


    他带着敬畏，上前几步，从江夏脚边，取过最明亮的那团灰烬，正要道谢，却在抬头的时候，看到了刘慧兜帽下的脸。


    黑灰色鬃毛，长长的狼嘴，呲出唇外的利齿，带着古怪眼罩的右眼，还有左眼明亮的，让人不寒而栗的兽瞳。


    “啊！”


    哈克被吓了一跳，这牛仔大叫到：


    “魔物，这是魔物！”


    “啪”


    他的喊叫引来了刘慧的不满，狼妖一爪子把他拍在地上，恶声恶气的说：


    “我不是！”


    “它确实不是，它是我的同伴，一头...嗯，好的狼人，怎么？你们这些西方人没见过狼人吗？”


    江夏语气随意的说：


    “这玩意在我们东方可多得很呢，别大惊小怪了，快去点燃灰烬！”


    哈克显然满心畏惧。


    他知道魔怪们不管是野兽，还是人类，在被红月亮侵染之后，都会发生躯体的异变，也确实有消息说。


    在福熙郡北部，有一群异化的狼人魔怪占据着一处废弃的古堡。


    但他从未亲眼见过。


    那里是高危险区，不是他这样的普通人该去的地方。


    不过，看眼前这位狼人猎巫大师，不但能说话，而且和东方来的猎巫人如此相熟，虽然长得像，可能确实不是吧？


    带着这种疑虑，在其他人的注视中，哈克深吸了一口气，将手中的灰烬扬起，洒向眼前的篝火。


    “哗啦”


    明亮的灰烬接触到篝火的一瞬，就开始再次燃烧。


    它散发出聚散的灵气，笼罩在篝火上，就像是给火焰罩上了一层温润的光点，但那颜色却变成了不详的暗红。


    怎么看怎么古怪。


    刘慧饶有兴趣的抱着双爪，打量着这异世界的仪式，而苏也悄悄打开了义体的摄像机，要把这一段颇有异域风情的画面录下来。


    到时候拿回去给自己的兄弟们涨涨眼界。


    憨憨对这一切不感兴趣，他低着头，美美的吃着自己手里烤的焦黄的馒头和其中夹着的，喷香的肉干。


    “触摸它！”


    江夏看到哈克站在篝火边，有些怂，顿时不满的说：


    “你渴求的就在你眼前，你却没有勇气握住它，或许我对你的评价是错误的，哈克，你并不是猎巫人这个团体需要的新鲜血液。


    但你的兄弟因为你的无能埋骨于此，他们尚未消散的灵魂还在看着你，你会让他们失望第二次吗？”


    “我...”


    哈克这个牛仔，被江夏的话激的有些上头，又想到自己身上发生的那些事情，还有自己靠着普通人加入猎巫这一行。


    除了对猎巫人的崇拜之外，更多的就是为了家人能有个好生活。


    现在马特和鲍勃死了，他们两家人的生计，就要落在自己身上，如果不想看到好友的家人流离失所，不想看到好友的妻子为了生活抛弃尊严。


    他就必须做出选择。


    他必选有一个男人该有的担当，靠普通人的身份，是庇护不了他们的。


    想到这里，哈克一咬牙，闭着眼睛，呼吸粗重，就那么伸出独臂，一把攥进眼前燃烧的红色火焰里。


    “啊！”


    凄厉的惨叫这一瞬在篝火边响起，惊的牛憨憨抖了抖手，差点把食物掉在地上，他回头看了一眼，就看到哈克正蜷缩在地面。


    那包裹在火焰上的暗红色光流，正顺着他的手，涌入他体内，就像是包裹了一层纱衣。


    他在颤抖。


    哪怕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但这种痛苦，也在一瞬间，就要把他击垮。


    “火焰只是载体。”


    在江夏身边，刘慧低声说：


    “承载着流出的灵力，把它们塑造成火焰的样子，但本质上还是灵气，他触摸便引动它，就像是我给你洗髓的过程。


    那异化的灵力，也在快速增强他的身体...咦？不对！”


    狼妖的声音变得凝重起来，它盯着颤抖的哈克，右眼似乎看穿传了这个男人的皮肉，它说：


    “那灵力，在改造他的身体！


    脏器的位置在挪动，很像是妖怪们化形的过程，他的身体，正在被塑造成另一种样子。听他的嚎叫，他快撑不住了！”


    “要不然你以为我花了这么大劲在干嘛？”


    江夏上前一步，伸手压住颤抖的牛仔，又把一根木头塞进他嘴里，避免他在痛苦中咬断舌头。


    “苏，给他用镇静剂！”


    老江喊了声，苏立刻上前，将一剂麻醉剂注入牛仔体内。


    来自废土的高强效麻醉剂，让哈克很快在剧痛中昏迷过去，但他的身体还是在一个劲的抖。


    江夏维持着按压的姿态，迫是废了劲，才把哈克压住。


    又把刚才从哈克那里听来的，关于灰烬和血脉者的事情，告诉给了刘慧，狼妖摇晃着大尾巴，如听故事一样听完。


    它说：


    “不对啊，只是污染的灵力，怎么可能做到这种事情？还能转移魔怪的能力？听起来就不靠谱。”


    “但它是真实存在的，或许就是这个世界的‘特产’...”


    江夏眯起眼睛，说：


    “先看看结果吧，如果这个过程，真能在普通人身上生效的话，那我们这趟可就赚大了。”


    “他的躯体改造快停止了。”


    狼妖蹲下身，用爪子拨开牛仔的眼皮，看着眼睛中散碎无神的光，撇了撇嘴，说：


    “幸亏你给他用了麻醉剂，否则就这人的情况，绝对会被这种痛苦逼疯的，他本不可能撑过去。”


    “但他遇到了我们，所以他很幸运。”


    江夏笑了笑，挪开了压住牛仔的左臂，站起身，后退了一步。


    那股暗红色的，如火焰一样的怪异能量，这会还缠在牛仔身上，但随着时间推移，它就像是熄灭了一样消散开。


    昏迷的牛仔，则像是刚从火里走出来。


    他全身都散发着白色的气体，即便是在深度昏迷中，呼吸也变的低沉，就像是做了噩梦，身体在抽搐。


    江夏注意到，他之前被捏碎的肩膀，这会也被这个古怪的过程修复。


    “我成功了！”


    近一个小时之后，在老江矮下身，很粗暴的“物理唤醒法”的三个耳光之后，那昏睡的牛仔像是做梦一样睁开眼睛。


    他带着一种虚弱的语气，将散发着高温烟雾的双手放在眼前，如梦呓一样说：


    “我做了个恐怖的梦，我感觉到了，我撑不住的时候，是大师给我注射的神奇魔药帮我入睡，让那种钻心的疼变得麻木，帮我撑过来了。


    我...


    我是血脉者了。”


    “你的血脉是什么？”


    江夏温声说到：


    “耍一耍，让我看看。”


    “哦，稍等，大师，我先熟悉一下，我能感觉到，它就在我身体里。”


    哈克利索的爬起来，擦了擦满脸的汗水，有些不舒服的活动着黏糊糊的身体，又回过头，闭着眼睛。


    似乎在感受身体里新多出来的能力。


    他花了点时间才摸到那种感觉。


    在江夏和其他人的注视中，随着哈克抬起双手，一层黑黝黝的细碎鳞片，在他皮肤上生长出来，就像是从皮下组织里延伸出来一样。


    几秒之后，牛仔整个变成了一头披着鳞片的怪物，但还维持着人形。


    “这就是。”


    牛仔瓮声瓮气的说：


    “来自魔物铁甲鼠的力量，我感觉自己现在能一拳打死一头公牛...”


    “唰”


    江夏抽出左轮手枪。


    在哈克还没说完话时，就抬手瞄准，扣动扳机。


    砰的一声，大口径子弹打在哈克额头上，撞在鳞片上，打出一溜火花，留下了一道划痕，这一枪把哈克撞得脑袋向后扬起，向后退了两步，也吓了一跳。


    他甚至忘记了尖叫，只能傻乎乎的看着眼前那还在泛起青烟的枪口。


    但随后，他就明白过来。


    大师不是要杀他，而是要测试他的能力！


    “不错啊。”


    江夏满意的点了点头，他看向脚下的四袋灰烬的眼光，也变得欣喜起来，这一趟探险很顺利嘛。


    才过来几个小时，就已经找到了他迫切需要的东西。


    “怎么了？”


    江夏拿起灰烬，回头看到刘慧正用一种古怪的目光，盯着欣喜若狂的哈克，他便问了句：


    “有什么问题吗？”


    “问题...有。”


    狼妖语气复杂的接过江夏手里的灰烬，它看着哈克身上的鳞片，有些不能确定的说：


    “老板，你还记得前几天，我和你说过的妖怪和精怪们的神通吗？我觉得，他身上那些鳞片，就很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