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师府里，严太师一连几天都被噩梦惊扰。


    好几次，他都梦见熊熊燃烧的大火，一个披头散发的人一脸怨毒地瞪视着他，嘴里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咒骂：“严太师，天理昭昭，报应不爽！你也不得好死！”


    严太师被吓得一身冷汗，好几次哀嚎着醒过来，没过多久便病倒了，告假在家休养。


    他搬出了原先的卧房，搬到了靠近家中佛堂的房间，又请了好几批和尚、道士上门做法，都没有明显好转。


    太师夫人也不顾年迈的身躯，带着丫鬟去城外的种福寺为太师祈福，还是不管用。


    就在严太师病情日益严重的时候，皇帝得到了密报，心中也暗暗担忧起来。毕竟十几年前的那场火灾，是自己和严太师一起联手布的局。如今严太师被梦魇缠身病倒了，下一个会不会是自己呢？


    思来想去，他有些焦躁不安起来，与其呆在宫中胡思乱想、坐以待毙。不如找太师问个清楚，或许还有一线转机。于是，皇帝便借探病的名义，带着严皇后去了一趟太师府。


    与往日前呼后拥地乘坐龙舆凤辇出行不同，这一次，皇帝皇后只带着几个亲随，低调地乘轿出宫，直奔太师府而去。


    到了太师府，在管家的陪同下，来到了太师精心挑选的新卧房。


    两人一进门，便看到太师虚弱地躺在病床上，面色憔悴，好像一下衰老了许多。


    皇后见父亲形容枯槁，不由掩面啜泣。


    皇帝见此情景，也有些于心不忍，想了想，对太师说道：“国丈，多注意休养！要不朕让御医们给你会诊，或者送些安神养心的名贵药材过来？”


    太师见皇帝对自己仍然关怀有加，忙起身谢道：“多谢皇上关心，老臣旧疾复发，已请大夫把脉过了，不碍事……”


    皇帝点点头，说道：“太师身体无恙就好，朕还有一事不明，要请教太师……”


    太师闻言怔了怔，躬身问道：“皇上有什么事需要老臣效命，老臣万死不辞！”


    皇帝闻言赶紧上前扶住太师，朝周围张望了一下，凑近太师耳旁，压低声音说道：“你还记得轩辕国师吗？”


    太师闻言大吃一惊，许久才回过神来，眼底流露出一丝疑惧，小心翼翼地问道：“可是那被烧死在玄英殿的轩辕稷？”


    皇上点点头，面色灰败，幽幽地道：“没想到他死了那么多年，如今又来兴风作浪……”


    太师的身体颤抖了一下，而后小心翼翼地观察了一下皇帝的神色，试探地问道：“皇上，老臣这几天仔细琢磨了一下，应该不是轩辕老匹夫的鬼魂作祟……极有可能轩辕氏还有漏网之鱼……”


    皇帝闻言沉默了一会儿，眼中突然闪烁着惊悸之色，声音喑哑地道：“六弟的王妃也是轩辕氏的后人，不过她现在身怀六甲，应该使不了驭鬼之术……如果不是她，又会是谁呢？”


    说完，他陷入沉思之中。严太师见状也眯起了眼睛，仔细回忆那个事件的始末。


    燃烧的火海……烧成焦炭的几具尸体……还有靖北王匆匆赶来后的一言一行……他都细细回忆了一遍，仍然无法理出一丝头绪。


    房间里一时陷入凝滞状态。皇帝和严太师许久都未发一言。


    严皇后在一旁喝了好几盅茶，终于沉不住气，插话道：“听说轩辕国师是意外烧死，如何与靖北王也扯上关系……”


    太师闻言暗暗瞪了一眼皇后，淡淡地道：“十几年前，先皇殡天，轩辕稷一门意外烧死……但是几日前，我们派去拦截萧凯的人回来说有个懂驭鬼术的女娃破坏了我们的计划，所以老夫怀疑轩辕稷恐怕还有其他后人尚在人间……而且，极有可能便藏身在靖北王府……”


    听了太师的分析，皇帝如遭霹雳，他的身体剧烈地颤抖了一下，而后神情恍惚地喃喃道：“不可能，不可能……除了不会武功的六弟妹轩辕薇……轩辕稷一门当日都被烧死了啊……”


    过了好一会儿，皇帝才回过神来，盯着太师看了一会儿，问道：“太师当时也在现场，难道不确定轩辕国师一家是否都死了……”


    “这，当时靖北王赶过来，我们刚简单清理了现场，没来得及确认尸体的情况……记得仵作验尸的时候，报上来的是七具尸体，其中有两具尸体肢体残缺……当时以为是烧坏了……”太师突然想到了什么，顿了顿，紧张地道：“莫非，莫非有人做了手脚……”


    皇帝闻言大惊失色，有些慌乱地道：“难道是六弟他……发现了什么？”


    太师沉吟了一会儿，摇摇头道：“或许只是巧合……我们先不要自乱阵脚……靖北王府有我安插的眼线，回头老夫让人暗中打探一下……”


    皇帝点点头，又有些心虚地问道：“如果轩辕稷真有后人还活着，而且藏身六弟府上，太师可有良策？”


    太师沉吟了一会儿，道：“皇上不必过于忧虑，果真到了这地步，老臣还有一个办法……”


    皇帝闻言有些激动，急切地问道：“爱卿说来听听，朕愿闻其详。”


    太师客套了几句，而后说道：“老臣认为，皇上如果不放心，可以找个由头把靖北王迁到边远的封地……而后再派人去请夜幽盟盟主，让他设法除去轩辕稷的后人……老臣听说，夜幽盟里善巫蛊之术者甚多，或可为我所用……”


    皇帝闻言瞥了太师一眼，神色复杂地道：“太师觉得夜幽盟会愿意配合吗？”


    太师闻言，神采飞扬地道：“皇上放心，老臣自有办法拿捏这些个江湖人士，让他们乖乖地给朝廷办事……事成之后，老臣也会妥善处置，保证不会牵连到皇上……”


    皇帝闻言，略微宽心了一些，又叮嘱了严太师几句，而后便要告辞回宫。


    严太师见皇帝要走，忙开口挽留皇帝皇后留在府上用膳。他心中还盘算着另外一件事。一旦除了靖北王和轩辕稷后人，他就要抓紧张罗这件事。


    招待皇帝用完晚膳，他又趁机让夫人与皇后独处，借机劝女儿抓紧时间诞下龙子，自己好早日辅佐外孙上位。


    他自己则陪着皇帝闲聊了一会儿国事，而后各怀心事地喝了一会茶，直到管家在门口禀报说有人求见。


    皇帝和严太师才整了整衣冠，恢复了平常的神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