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宇凡深吸口气，拄着刀柄缓步向程宛儿腾挪过去，待他靠近之时，缓缓探向她鼻下，却发现鼻息已然出气多进气少。


    “宛儿，你不能死！”


    司宇凡焦急得好似无助的孩子，在月色下放声哭泣。


    对他而言，程宛儿不仅是青梅竹马，更如同亲生姐姐般。


    程宛儿艰难地抬起手臂，颤抖着擦去他脸上的泪水：“我好累，好想睡……”


    “你不能睡，你不是还要嫁给我吗？对了，小白炼丹术很强，一定能救下你的性命！”


    司宇凡扭头看向自墙角处拖着虎目遍布血丝的程洪斌，慢吞吞地向这边飞来的小白：“小白，你一定有办法治好宛儿！”


    小白凤喙紧咬，用出吃奶的力气飞到司宇凡身边，低头看着已然处于弥留之际的程宛儿，摇了摇头。


    “我确实知道一种丹方能救她，可是现在炼制已经来不及了！”


    “程家有！”


    程洪斌虎目中的泪水连成线，抓住程宛儿的手，抬头对着呆呆站在原地的供奉们，大声呼喊道：“去把我珍藏的五品大还丹拿过来！快！”


    一名知晓大还丹位置的供奉闻言，如离弦之箭般，瞬间冲了出去，帮程宛儿取丹药。


    可小白却摇了摇头：“来不及了，她现在最后一口气即将散去。”


    司宇凡如遭雷击，扭头看着一瘸一拐走来的糖糖，眼里重新迸发出光芒：“糖糖，救宛儿！”


    糖糖点了点头，抬手搭在程宛儿胸口，掌心散发出淡淡的光晕。


    程宛儿在光晕的照耀下，胸膛终于重现微弱的起伏。


    坚持到供奉将丹药取回，塞进程宛儿口中，糖糖便如一滩烂泥般跪倒在地。


    见程宛儿危机解除，司宇凡也跟着松了口气，随后眼前一阵恍惚，“噗通”一声瘫倒在地。


    小白也同时瞪大眼睛，瞳孔中的焦距涣散开来，嘴角流淌出鲜血：“快救司宇凡，他也快不行了！”


    糖糖吓得急忙弹了起来，伸手便想拔司宇凡身上那插满的兵器，却被程洪斌厉喝地阻止下来。


    “他现在全因兵器没拔，才能吊着口气，兵器一旦拔出来，浑身血液会在刹那间崩溃！”


    糖糖吓了一跳，急忙收回手，想要凝聚生命能量，救司宇凡的性命。


    可刚才他在维持程宛儿性命的时候，已经将灵气全部耗尽，此刻根本无能为力。


    这时程宛儿幽幽转醒，起身看着瘫倒在地的司宇凡，眼里泛起泪花，猛地扑了过来：“司宇凡你怎么了，你别吓我！”


    程洪斌虎目望着女儿，眼里满是酸楚。


    他抬头望着天空，眼泪滑落下来：“大哥、大嫂，我程洪斌对不起你们。不仅让你们的孩子将近五年受尽痛苦，现在还要眼睁睁看着他濒临死亡，却无能为力！”


    小白翅膀撑着身体，缓缓爬向司宇凡，声音已经虚弱得差点被喘息声掩盖：“程宛儿刚吃过大还丹，用她的血，能救司宇凡性命！”


    说罢，小白便昏死过去。


    程宛儿好似抓住了救命稻草，急忙咬破手腕，放在司宇凡唇边。


    在身体的本能驱使下，司宇凡贪婪地吸取着程宛儿的鲜血，很快脸上便多出几分血色，可程宛儿的脸颊却变得发白下来。


    待得司宇凡停止吮吸，程宛儿的脸颊已经苍白得像纸一样。


    程家供奉们见状，急忙将几人抬起，匆匆搬进间保存完好的屋中救治。


    不知过了多久，司宇凡艰难地抬起眼皮，见四周烛火摇曳，长舒一口气，随后猛地想起什么，急忙坐了起来。


    “宛儿怎么样……嘶……”


    坐起来的时候，不小心扯到伤口，司宇凡疼得倒吸一口凉气。


    “宛儿没事，你这孩子真不省心，下次遇上这种事，可不许再挡在我前面了！”


    耳边响起程洪斌的声音，司宇凡偏头看去，见大家皆平安无事，总算安下心来。


    “程叔叔对不起，都怪我大意，把程家害成这样，更差点害死宛儿。”司宇凡低头道。


    他早就预料到异星阁会派出药人，前来抓捕自己，可他并未预料到，敌人竟然会有这么多，甚至完全对自己下死手。


    如果能再小心点，或许也不会造成今晚的结果。


    懊悔充斥着他的内心，让他无法原谅自己。


    “按你的说法，我才罪该万死！”


    程洪斌自嘲道：“大哥被人害死，当时只能眼睁睁看着，却什么都做不了。而今大哥的孩子被人追杀，依旧无能无力，甚至连女儿也因自己的无能，身受重伤。你说我该不该死？”


    司宇凡苦笑一声，摇了摇头：“索性我们都活了下来。”


    他紧握双拳，体内灵气运转间，爆发出比先前战斗时，还要强一大截的气息：“不过这场战斗我也因获得福，成功突破到了元丹境巅峰。”


    程洪斌嘴张得能塞下整只拳头：“我记得你家出事的时候，你还一点修为都没有，没想到现在已经变得这么强了。”


    “其实一年半前，我才刚刚踏入练气境。”司宇凡淡笑道。


    程洪斌好像定格了般，过了半晌感慨道：“你比你弟弟还变态！”


    司宇凡偏头看一眼躺在床上的程宛儿，深深叹了口气：“程叔叔，我不能继续留在程家了。”


    “说什么傻话！”


    程洪斌刚想出言反驳，便被司宇凡打断。


    “如今的情况您也看见了，神秘组织为了杀我，已经丧心病狂。如果我继续留在这里，只会给程家带来灭顶之灾！”


    自从程宛儿出事以后，司宇凡再也不希望，有人因为自己的缘故，而受到任何伤害。


    “我不同意！”


    程洪斌瞪大眼睛，死死盯着司宇凡，咬牙说道：


    “当年你爹让我照顾你和你妹妹，没想到你们两个逃出生天以后，却再也没有回来！如今我总算找到了你，就算是搭上性命，我也绝对不会让你再次离我而去！”


    “程叔叔，我意已决。”


    司宇凡艰难地扶着床头，站起身子，缓缓走到程洪斌面前，揪起小白塞进衣领，随后拉起糖糖，向门外走去。


    “你要去哪？”程洪斌沉声喝问道。


    司宇凡顿下脚步，脑海里不断回忆起父母的音容笑貌，回忆起弟弟的勤奋刻苦，回忆起妹妹总是缠在自己身边，哭着喊着要糖吃的情景。


    他不由得紧紧握拳，指甲深陷血肉，刺得鲜血顺着指缝，流淌到地面。


    半晌后，深深吐出胸腔里的浊气，司宇凡沉声说道：“我要去找于自明，算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