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去青隆部族催款，那过程真就按照鹿飞烟事先“胡乱讲讲”做出的计划来执行，没有任何意外，钱款和利息都顺利到手。


    这一局势如破竹，护卫队都兴高彩烈，贺灵川却无聊得打呵欠。


    以有心算无意，又是以多胜少，那真是在网箱里头钓鱼，赢了有什么好说的？


    众人都在吹牛热议，他都懒得开口。


    大概上天听到了他的心声，这不就临时给他加了点“惊喜”？


    本来他们都要启程回仰善群岛了，结果从俘虏口中问出了意外的情报：


    佰隆族主部悄然西迁，而雅国派人半路截击。


    鹿飞烟一听到这个消息就跳起来了，因为接牟国指令去迎万俟通的就是亲哥啊。


    佰隆族有危险，不就等同于鹿庆浜遇伏？


    再听到追击佰隆人的是雅国大将乌禄，她当场就变了脸色，而后转向贺灵川，欲言又止。


    恰好贺岛主这千把人就是全副武装出来的，她当然希望他能在非常关头伸出援手。


    但他并没有这个义务。


    望着这族中晚辈满怀希冀的目光，贺灵川脑海里瞬间就转过好些个念头。


    救不救呢？


    他带仰善护卫队来青隆部族收款，其实是摸清了对手的底细，深知己方胜率极大，才以“讨债”为名带队练兵。


    如果横生枝节去救佰隆人和鹿庆浜，情报不全、胜负难料，风险不小。


    如果输了，仰善护卫队在青隆部族那里积累起来的信心，也会随之消磨。


    仰善群岛的威风也会被雅国打掉——要知道，雅国早就想教训仰善群岛了。


    从单纯的功利角度去看，既然讨钱和练兵这两个目的双双达到，最好就此凯旋。


    可是，如今的贺灵川要从更多维度去权衡利弊。


    他不能像鹿振声那么短视，干大事而惜身，见小利却忘命。


    首先，他这几个月下了那么大功夫在百列、在其他鹿家人那里打满好感度，又砸钱来又砸时间，当然是为日后的进一步行动铺垫后续、拉拢人心。如果这趟眼看着鹿庆浜身陷危险而不顾，包括鹿老六在内的鹿家人对他的正面评价一定会降低。


    因为鹿飞烟就在船上，一切过程都是亲眼目睹。


    反之，如果他能成功救出百列精兵，就会大大拉近自己跟百列的关系。


    毕竟，并肩作战的感情最铁。


    其次，撇开万俟丰的苦苦哀求不说，佰隆部族战力突出，贺灵川对他们还有些念想。即便他们最终的落脚点不是仰善群岛，但贺灵川也乐意保有这一段恩情。


    再次，也是最重要的一点，既然战斗发生在水边，那么他成功接走佰隆人的希望可不小！


    这些念头只在他脑海里盘桓不到一息时间，就出了结果。在别人看来，贺岛主几乎在接收到万俟丰和鹿飞烟恳求的目光后，就毫不犹豫地点头：


    “船队调头，我们去风暴港。”


    两人顿时欢呼出声。


    同时，贺灵川也让随行的鹭鸟飞回仰善群岛传口讯，再调两千卫队过来！


    既然想打，就打得漂亮点。


    贺灵川微微一笑：“雅国总想给我们放狠话、下眼药，我们光收拾一个青隆部族哪够？”


    也是时候扬名立万了。


    这句豪言壮语，立刻让裘虎等人深受鼓舞。


    可是贺灵川的笑意，根本没到眼里。


    这趟救援佰隆人，可不像收拾青隆部族那么小打小闹，仰善护卫队本身就要承担很大风险。


    因此他们就赶到风暴湾附近，先收集情报，再制定作战计划。


    首先就要弄清楚，率军围堵佰隆人的雅国大将乌禄是什么样的角色。


    贺灵川虽然也收集过雅国的资料，但在这一点上，万俟丰，以及征战于百列东线的鹿飞烟当然更有发言权。


    乌禄是雅国五大柱台将军之一，过往战绩赫赫，曾击败最重要的两个部族，为大魁首立国扫清最后的障碍。


    此人心思缜密，擅长伏击战，喜欢引敌入瓮。他曾在敌人必经之路埋伏半个多月不露痕迹，对方以为他已经撤走，这才离城出动，结果被乌禄生擒。


    贺灵川沉吟：“这人行事，不喜欢贪功冒进吧？”


    万俟丰直截了当：“对，不喜欢。”


    “我和哥哥都没跟他正面打过交道，但据我们所知，他极少身先士卒。”鹿飞烟道，“在遍地悍将的雅国，这种性子的统帅还是挺少见的。”


    万俟丰：“龟毛。”


    裘虎：“喜运筹帷幄。”


    雅国派出这种大将，就是决心收拾掉佰隆人，再也不留后患。


    根据雅国的传统，佰隆人就算投降，也要被发配荒凄之地，世世代代充当苦力。


    “但我不太明白，他怎么知道我们会在风暴湾布船？”鹿飞烟拧眉，“要说他从奸细那里得知我们百列会去接应，这还不奇怪。可他怎知我哥的后手是布在风暴湾？”


    “你看佰隆人的西行路线，离海不远。他们没船，但是百列有。”裘虎指着沙盘道，“我若是乌禄，知道百列要来接应，少不得就要考虑令兄的路线。在这条路上，最简易的登船点就是风暴湾了。”


    走陆路最快，去白石屯只要百里。这肯定是佰隆人的优先选择。


    如果改为乘船，佰隆人去风暴湾就得多走近三十里盘曲山路。何况他们人数近四万，百列得出动多少海船才能将他们运回去？


    所以海路只能是备选。


    贺灵川也在思索：“另外，刀锋港也有不少雅国商人。乌禄只要留心，不难打听到百列四处租借大船。两相对照，这不就出结论了？”


    鹿飞烟恍然。


    她从前在百列东线带兵，就只管打仗杀人，缺钱缺粮了就向鹿家要，干脆又简单，哪里还需要融会这么多门门道道？


    “战争是一门学问。”贺灵川看她一眼，这小姑娘要学的还很多啊。


    “一条陆路，一条海路，乌禄只要抓住这两条道儿，佰隆人就逃不出他掌心。情况并不复杂。”贺灵川问鹿飞烟，“百列今回出动了多少船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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