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它终究爬了进去。


    四下里一片寂静，只有浪花拍打礁岩。两只小螃蟹上了岸，立在石窝里打架。


    煞气从这里消失以后，拜访骨棒礁的小生物就多了起来。


    这只是仰善群岛北部、东部北岛屿的近况缩影。


    忽然一声尖叫打破岸边的宁静，那头狐蝠从地穴仓皇爬出，振翅欲飞。


    两只螃蟹吓得躲进石头底下。


    但它才离地一尺，乌漆麻黑的地缝中突然射出一捧白丝，精准黏粘在狐蝠身上，将它一把拽了下来！


    狐蝠拼命挣扎，怎奈力气没有对方大。


    它刚落地，地缝中突然扑出一头蜘蛛，朝它又喷几口蛛丝。


    这玩意儿爬出地缝舒展八条腿，就有小马驹那么高。狐蝠哪里是它对手，两下半被它滚成一个蠕动的茧蛹。


    地穴蛛瞅瞅左右，没发现什么异常，于是一点一点将猎物拽回了黑暗当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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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刚返回仰善群岛，董锐就抱着新到手的物资，也就是贺灵川斥资八万大银帮他买回来的实验材料，忙不迭回自己岛上去了。


    他有不少新构想，急不可耐想要验证一番。


    贺灵川和闵天喜继续驶向蜈蚣岛。


    他已经选定蜈蚣岛为自己的居所，一方面这岛屿不大，比较清静；另一方面，它正好在十四岛的中心位置，去哪里都近。


    岛主的居所，丁作栋哪敢马虎？从前他要请百里之内最好的匠人，但贺灵川只说随便盖几个木头房子就行。钱、精力和时间都该花在刀刃上，他个人的享受可以往后推。


    在盘龙城住了那么久的木屋，他也未觉得不适。


    趁他外出这几天，丁作栋命人给他的新住处刷好了漆料。贺灵川走进去，到处都是新鲜的木香。


    丁作栋不敢怫逆东家的意思，果然只命人给他建起两进的院厝。建材基本取自蜈蚣岛，宽敞、结实、有海岛风情。


    后期还可以再加盖。


    贺灵川刮了胡子，首次在新家舒舒服服泡了个热水澡，洗去这几天的劳顿。


    然后，他就睡着了。


    这一眯眼就是半个时辰，等他醒来水都凉了。


    他爬起来拧干自己，再换过一身衣裳，出去一看，丁作栋等人候在客厅，正在谈笑。


    自从仰善群岛变成贺灵川的产业，他们很久没这么放松过了。


    贺灵川从他们表情就能看出，大家心情都很好。


    见贺灵川走出来，众人立刻起身。丁作栋搓着手道：“东家，刀锋港的许可证办下来了！”


    “哦？吴提举软了？”


    众人一阵笑。


    “软了。我们在刀锋港要办的所有许可证，棕油、药材、水产、蛛丝、果蔬等等，全都办下来了，还预留了好几个空白的！所有的店铺也获准开业，店内设施通过验收，后面不会再有人来找麻烦。”


    贺灵川一连说了三个“好”字。


    虽说这结果在他意料之中，亲耳听到也是长长舒了一口气。


    百列鹿家和吴提举联手算计他、刁难他，换作其他商户应该是死定了吧？还好，他手里的牌多，还能反将一军。


    这一回合，鹿家父子出招失灵，贺灵川也懒得收拾他们，就算打成平手吧。


    后面，他会连本带利讨回来。


    “还有，吴提举的船已经走在我们规定的航线上。”丁作栋也不想眉飞色舞，也想矜持，但他实在忍不住哇——最近面对鹿家的阴招实在是太憋屈了，“吴提举船上的水手到处讲，说吴家从咱这里要到了避开阴虺的安全路线！就这几天，经过索丁岛的船就多了好几倍！”


    只要吴提举继续站台，只要仰善群岛的生产、经营、售卖能形成良性循环，贺灵川就算站稳了脚跟，可以着手下一步的计划。


    “补给栈的生意好了？”


    “好！”雷妮捋了捋自己的长辫子，答得响亮干脆，“上岛的人突然多了，补给栈准备的食物都不够了。管厨房的老赵跟我说，原本能卖一天的蚜糖饼，现在一个早上就卖光了。”


    “加派人手，服务周到点。”


    “好嘞，已经在办了。”雷妮满面红光。索丁岛补给栈进账，就是她来钱哪。


    贺灵川转头去问裘虎：“新丁训练怎么样了？”


    前后四千多人报名仰善护卫队，在贺灵川从铂金岛返航时，筛选工作就已经结束了。即便贺灵川一再要求裘虎放低标准，报名的一千八百个农工也只录用了五百个。


    而最后确定下来的卫队成员，总数是一千五百多人，淘汰率不低。


    这也在贺灵川的预料之中。能种地不代表能入伍。


    “海盗们的底子还好些，佰隆部落的人也很不错，好几个女兵刀剑使得比男人都好；多数农工子弟没有基础，必须从头教起。”裘虎汇报，“我把师兄弟们编作教头，每人教习一百多个。”


    “统一从传授基础心法和武技开始，新丁都觉新鲜，这两天热情高涨。”


    和盘龙军、玉衡军一样，贺灵川也让仰善护卫队学习基础心法，只不过可选范围从五门心法收窄成三门：两门得自盘龙城，一门为嵘山心法。


    相关教材，他在铂金岛返航途中编写，回到自己地盘后就分发下去。


    来回航行五天，他就写了五天。


    这事儿比想象更难，难在要编得通俗易懂，因为招募过来的多数新兵连自己的名字都不会写。


    到时候还得有专人讲解。


    嵘山弟子习成已久，不会改变自己的基础心法，但一眼就能看懂教材，也能传授新丁。


    这也是仰善群岛对外招募新人的重要噱头。基础心法再基础，平民也学不着，除非加入军队或者道门。


    乱世之中，谁不想有武力傍身？这也是自己和家人的安全保障。


    雷妮笑道：“那你不就是总教头喽？”


    裘虎挠了挠头，是啊。


    “训练要严格，赏罚要分明，饮食要从优，发薪要及时。”贺灵川只给他提五点要求，“另外，别让他们拉帮结伙。”


    “海盗和佰隆人的基数都大，不好打散混搭。”裘虎沉声道，“我会注意的。”


    “护卫队的招募和训练，今后会是仰善群岛的重中之重，其他人也要配合你。”贺灵川森然道，“赶紧给我练出一支好队伍！忙完这几天，我会去军中检查进度。”


    “是！”


    裘虎很清楚，贺灵川对护卫队的重视程度犹在自家生意之上。


    若没有武力保驾，财富就是一种诅咒。


    更何况他隐隐感受到，贺灵川的目标远不止于此，远不止于仰善群岛。


    练武强兵，时间紧迫。


    雷妮欲言又止。


    贺灵川眼观六路，没忽略她的小动作：“说吧，什么事儿？”


    “可能是我多管闲事了，不过……”雷妮看了裘虎一眼，“六百个佰隆人都进了护卫队对吧？”


    裘虎点头：“是的。”


    这些佰隆人本身就是部族战士，上过沙场杀过人。有几个虽然负伤未愈，那也能轻松打败普通人。


    战场筛人，向来最狠。


    “但他们的家眷只有十来人住岛，至少到我这里报备的只有十来人。我只见过几个佰隆人小孩在营地玩耍，后面也没再出现。”


    雷妮管理岛上的农务人工。按顺序，新来的人员通常都要到她这里来报备，方便日后管理。“我们招募的人工，有很多孑然一身，但更多是携家带口，毕竟海岛进出不便。男子做力活，妇孺和老人榨果、清扫、做饭、洗衣。这样全家一起赚钱，半个铜板也不错过。”


    众人都不吱声了，雷妮说的是事实。家庭是生产力的基本单位。


    雷妮接着又道：“即便是原本的海盗们，岛主也要求他们将家眷都迁入岛屿。好些是整村一起搬上岛。这几百个佰隆人，难道都没带亲眷南下吗？”


    带着家人住岛，无论海盗还是农工，对群岛都会更加依眷、更有归属感，更愿意为它而努力。这也是贺灵川的目的。


    反过来说，什么样的人上岛务工会特地不带家属，还是几百个壮汉一起报名呢？


    岛上杂务千头万绪，贺灵川一众手下各有分管。


    裘虎管军务，雷妮管劳务。当各人自扫门前雪的时候，这中间就有许多空隙可钻，就有许多漏洞极易被人忽略。


    雷妮这么一提出来，众人都觉得不对劲了。


    闵天喜更是道：“雅国人暴躁好武，或许不安什么好心。”


    贺灵川嗯了一声：“无妨，都因我们要人要得急。这六百佰隆人是怎么招到的？”


    仰善群岛初期招丁正赶上棕榈采收季，主打一个多多益善，是个人能干活儿就行，没什么资格精益求精，因此他也不怪众人。


    裘虎立刻道：“过去好些年，佰隆部族都受到牟国支持，因此雅国立国以后就开始清算，一直打压他们部族。佰隆族长举兵要反，结果消息走漏，被雅国提前镇压。族长身亡，佰隆族被赶出雅国。”


    邻居家的那点事儿，很容易传到庆国和百列来，刀锋港商货云集，本身又是附近消息的中转站。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