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差不多是一个死自己和死别人的选择。


    人在绝境之中抓住一线生机，绝大多数人几乎不用大脑思考，做出的选择都是自己而不是别人。


    自私，从人类诞生到现在都是如此，那是流淌在血液里的基因。


    可洛阳面对的情况更加复杂，如果他的爱人只有一个，比如只有百里蒹葭，或者只有白净，那么他会在一番纠结和斗争之后，大概率会选择他唯一的爱人。


    可是他有两个爱人，他没法在白净和百里蒹葭之中选择其中一个获得自由，而让另一个承受苦难甚至死亡。


    还有玄武局的几个精英，胡不斐和黑肱蝶跟他的关系最好，夏晨、郭飞、徐壮、玄太美也不错，郑从戎虽然很严肃，但平时也很照顾他。这些人，如果要给其中一个人只有，他又选择谁？


    所以，除了他自己，他没有更好的选择。


    苏东山居高临下地看着洛阳，审视的眼神似乎已经看穿了白嫖天才的内心在挣扎。他的嘴角浮出了一丝难以察觉的笑意，他给出这个直击人心的选择题，他想要的似乎并不是答案，而是洛阳的内心挣扎与痛苦。


    这就是上位者的乐趣。


    洛阳低头：“大仙，我求你把我的朋友都放了吧，我留下，任你处置。如果你有什么不方便办的事，我去为你办，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他没法在百里蒹葭和白净之中做出选择，他更做不出那种不管自己女人死活，只顾自己的事。


    所以，他要搏一搏别的选项。


    苏东山这样的编制内的大仙，不会无缘无故带他去日不落号画舫白嫖，那是给他的考验。他成功白嫖了上官婉儿，等于是交了一张投名状。现在，苏东山又来考验他的人性，在他看来苏东山是大概率有事要让他做！


    “的确很难选择，你不用着急给我答案，你去见一下你的朋友，好好想想再做决定，毕竟机会只有一次，我在我的画楼等你。”


    音落，虚空一颤，苏东山原地消失。


    前一秒钟还能看见三米多高浓眉大眼的苏东山，下一秒钟他就看不见了。


    这就是大仙的实力！


    洛阳心中无力，他很清楚，如果苏东山要杀他，他连躲闪的机会都没有！


    厅堂奢华，寂静无声。


    洛阳怀着沉重的心情，进入厅堂一侧的过道，两边皆是囚室。


    “大哥！”百里蒹葭看见了洛阳，激动地叫了一声。


    一群人都凑到了栅栏门前，一个个都很激动。


    “师父！你没事吧？”白净的声音，满是关切。


    “洛兄弟，快把我们你出去！”胡不斐说。


    “小洛，这里是什么地方？”郑从戎问。


    七嘴八舌。


    黑肱蝶抓着栅栏，静静地看着洛阳。她的心里本来很害怕，充满了担忧和焦虑，可是看见洛阳的那一刻，她的心就平静了。


    洛阳的视线扫过一张张脸庞，最后停留在了挤在一块的百里蒹葭和白净，心里有千言万语却是如鲠在喉。出轨的愧疚心理又冒了出来，让他心里难受。哪怕他是为了自己的小命，也是为了她们能活下来才假冒李贤白嫖了上官婉儿，可出轨是事实。


    “大哥，你怎么了？”百里蒹葭的心里充满了担忧。


    “师父，你说话呀。”白净很着急。


    洛阳叹了一口气：“我不想骗你们，这次……很危险。”


    众人神色凝重。


    洛阳接着说道：“这里是画境城，我们拿到的那幅美人出浴图，它只是一个通道，我打开了它，我们就困在这里了。”


    “我就知道，每次从坟墓里挖出什么东西，就没有什么好事发生。”胡不斐抱怨了一句。33


    郑从戎皱了一下眉头：“不斐，别打岔，听小洛说。”


    胡不斐闭上了嘴巴。


    洛阳的嘴角浮出了一丝苦笑：“我接下来要说的人和事，你们可能有些难以接受。此间的主人叫苏东山，他是上界的守门人。那条黑狗也是上界的看门狗，可你们别小看它，那是一只在上界有正式编制的狗。这个囚房，我估计是专门用来关押那些想上上界的人。”


    囚室里的众人的感觉的确很荒诞，如果不是被关在这里，亲眼看见在他们眼里近乎无敌的洛阳被一个三米多高的狗脸男人痛殴，打死他们都不会相信。可事实却是，他们都知道洛阳说的是真的。


    “那苏东山是一个大仙，如果他说给你们画像，千万别答应，被他画了像，魂魄就被他带走了，永远困在这画境城里。你们不要怀疑，我之前见到了秦朝的徐福，他在这里砍柴为生。”洛阳说。


    上官婉儿的事就不提了。


    男人，谁没个身不由己的时候？


    囚室里的人面面相觑。


    “既然是大仙，那就应该明事理才对，我们不是坏人，为什么要将我们关起来？”郑从戎说。


    洛阳说道：“郑叔，我们所遇见的神仙可不是神话故事里的神仙，他们或许有慈悲，有怜悯，可那只是对他们而言，在他们的眼里，我们就是蚂蚁。”


    郑从戎沉默了。


    他这辈子就不知道踩死了多少蚂蚁，有时候有蚂蚁爬上他的办公桌，被他发现了，他会用指头摁死，可他从来没有半点愧疚，更不存在什么怜悯。


    囚室里的人，心情越发沉重了。


    洛阳的心情也很沉重，他略微沉默了一下说道：“苏东山给我了一个机会，他说只要我提出来，他可以放掉我们中的一个人。”


    众人的神色顿时有了明显的变化。


    “大哥，你提你自己！”百里蒹葭不假思索地道。


    “师父，你先出去，再想办法救我们。”白净说。


    生死关头，自己的两个女人心里想着的是她们的男人，而不是她们自己，有此红颜知己，作为男人来说这辈子也没什么遗憾了。


    玄武局的另外几个人都没有说话，他们也有自知之明，洛阳要么选自己，要么选百里蒹葭和白净，名额只有一个，怎么也排不到他们的头上来。


    洛阳说道：“我不会丢下你们一个人出去，不管那个苏东山有什么条件，或者要我做什么，我都会想办法让你们出去。”


    白净忽然说道：“如果师父要留下来，那就让师娘出去吧。”


    人都是自私的，她不想浪费一个名额，可她的自私却是如此可爱，她没说让自己出去，而是想让洛阳提出让百里蒹葭出去。


    百里蒹葭说道：“我不出去，大哥你让小白出去吧，我能打，活下去的机会大得多。”


    玄武局的几个精英，包括郑从戎的视线都聚集到了白净的身上。


    洛阳心中一声叹息。


    女弟子的身份就这么暴露了。


    郑从戎沉声说道：“小洛，如果那个看门的大仙要杀人献祭什么的，你就选我，我一把年纪了，活够了。再说这次的危机，我负有责任，就让我来承担吧。”


    “不管付出什么代价，我都会救你们出去，我现在去见苏东山。”洛阳深深地看了百里蒹葭和白净一眼，转身离开。


    囚室里的人目送洛阳离开，那背影显得很孤单。


    画楼到了，白嫖是福。


    没看见看门狗铁男，洛阳直接来到了门口，抓住门环叩了叩。


    “进来吧。”苏东山的声音传来。


    门自动开了。


    苏东山站在红木书桌后面，正在作画。


    洛阳进门，深深一揖：“大仙，晚辈斗胆请大仙明示，我要怎么做，我的朋友才能从这里出去。”


    苏东山抬头看了洛阳一眼，淡淡地道：“这么说，你一个人都没有选。”


    洛阳说道：“晚辈无法做出选择。”


    “我以为你会选择你自己，聪明人都会选自己。”苏东山说。


    “我不是那样的聪明人。”


    苏东山停笔，手一挥，书桌上的画卷飞了过来，垂直悬浮在洛阳的面前。


    洛阳本来还有点担心和害怕画中的人是自己，可看清楚画中人之后，他顿时愣住了。


    画中人是黑肱蝶，穿着一袭红白青三色的抹胸裙，胸部坚挺，尺寸惊人。肩上披着一条红色的纱巾，两端往后漂浮起来。


    洛阳刚看清楚的时候确定是画中人是黑肱蝶，可是看了画中人的衣着神态，他又感觉画中人是一个敦煌风的仙女。


    洛阳隐约觉得抓住了什么线头，可是去细想却又毫无头绪。


    “大仙，你画的是我的朋友黑肱蝶吗？”洛阳也不确定了。


    “是她也不是她。”苏东山说。


    洛阳咀嚼着苏东山的话，感觉信息量好大。


    苏东山走向了一只书架，一边淡淡地道：“画中人叫苏妲己，是一个有着千年道行的狐狸精。”


    洛阳惊讶地道：“大仙，你说的苏妲己是中土人间商纣王时代的苏妲己吗？”


    苏东山点了一下头：“就是那个苏妲己。”


    洛阳直盯盯地看着苏东山，心里猜想着这个浓眉大眼以白嫖为乐的大仙，跟这个苏妲己有什么关系。


    不会是兄妹吧？


    毕竟，都姓苏。


    “你别猜了，我和她的关系很简单，也很纯粹。”略微一下停顿，苏东山说了出来，“我白嫖了她。”


    洛阳：“……”


    不愧是浓眉大眼的你。


    仙界要是有扫黄办的话，这货的案底恐怕已经摞一尺多厚了。


    有的人死了，但没有完全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