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后只跟着小德子一人，绕过蜿蜒的高墙，终于在一处偏僻的地方停下了脚步，他驻足倾听，似乎有激昂的乐声隐隐传来。


    “陛下，是涟妃。”


    小德子在一边听后解释。


    “嗯，随朕去看看。”薛半之听着音乐，只觉得心旷神怡，也对记忆里那个人充满了好奇。


    虽然可能会被刀子架脖子。


    到了殿院，小德子刚想喊“皇上驾到”，就被薛半之连忙制止，他只是想悄悄看一眼，并不想惊动。


    而且在他们长大后，小公主没怎么出现过，大抵是被涟妃藏起来了，没参与这残酷的夺嫡之争。


    琴声幽婉，牵动着人的心灵，感觉就像破土重生，企图逃脱囚牢奔向自由的旋律，让人胸口一震，站在一处地方看着那边。


    只见一位墨发及腰的美人盘腿而坐，一双白皙而骨节分明的手在眼前的古筝上起舞，露出雪白的脖颈，还有那凸起的喉结。


    没错，涟妃，是男的。


    这就是他不想过来的原因。


    总觉得怪怪的，涟妃人叫云昭暮，16岁被原主逼着进宫，那是他一生之辱，作为一个本该为朝廷做事的男人，而进了后宫当妃子，不仅是侮辱了自己，还为家族蒙羞。


    他在20岁时领养了一出生生母便难产而死的小公主薛诗辞，一直住在在偏远的殿内。


    当年的他还很青涩，此刻的他抬眼看过来时，眉宇之间，似有桀骜之气，双瞳宛如化不开的浓墨，他将手平放在琴弦上，琴音忽然停下，让空旷的院子显得寂静了几分。


    薛半之身体有些僵硬，没想到这人这么灵敏，才刚站这里一会儿就被察觉到了。


    而在他的面前，还坐着一个小小的女童，她绑着两个小丸子，手里捏着一块糕点，似乎察觉到不对劲，也跟着爹爹的目光看过来。


    忽然小眼睛睁大，撑着地面站了起来，似乎很想过来，但碍于爹爹的在场，脑袋来回的转，最终还是跑到薛半之面前，默默行了个礼。


    薛半之看着她也不出声，只是睁着眼睛瞧着自己，才忽然想起来，这小女儿因为当时的难产，好像一直说不了话，是个小哑巴。


    她带着些怯意，但很少见到这父皇，爹爹也不曾说起父皇以前的种种罪行，所以对这父皇一直存有孺慕之意。


    小公主睁着水润润的大眼睛，轻轻捏住了他的衣摆，似乎想起自己手上握过糕点，又赶紧撤开手在自己身上擦了擦，然后憨憨一笑。


    薛半之仿佛被甜衣炮弹击了一下，忍不住弯了弯腰，想要去触碰她，但手腕却被人猛地握住，一瞬间的疼痛让他忍不住倒吸口凉气。


    有毛病。


    薛半之心里深深谴责这个人，不过还是直起腰，冷眼看着他：“你这是什么意思？”


    云昭暮眼里涌动着汹涌的暗火，他比皇上还要高一点，哑声道：“皇上来这里是有什么事吗？”


    “没事就不能来了吗？更何况，朕的女儿在这，还不允许朕来看了？”


    云昭暮冷笑，要不是他脸太过于冰清玉洁，薛半之看他表情，都感觉他内心在骂自己是个狗皇帝。


    事实上也是这样。


    云昭暮拉过薛诗辞，语气带着疏离：“皇上，阿辞还小，我不想让她受到一点伤害。”


    薛半之心里对他挺佩服的，竟然敢对着当今残暴君主这样说话，看来也是有点本领在身上啊。


    他负手，低垂眼眸看着他腿边的小姑娘，越看越喜欢，只是面前的男人心太冷，不允许他接近自己的闺女。


    薛诗辞抬着头，看看爹爹，又看看父皇，果断对父皇恋恋不舍，她在这殿内待了太久，好久没去外面了。


    于是拽了拽爹爹的手，眼神楚楚可怜，她指了指父皇，又指了指心脏处。


    她想说自己很想念父皇。


    云昭暮拉紧了女儿的手，拒绝之意明显，让小公主失落不已。


    看出来小公主的情绪，薛半之也替她说话：“不如就跟朕去御花园看看那些奇花异草？”


    云昭暮拧着眉：“你在想什……”


    “如果你不放心，就跟在朕身边。”薛半之打断他接下来的话，在小公主逐渐开心的表情下拉过她的小手。


    “父皇带你去喂小鱼儿。”


    小公主欢快的点着头，嘴边总是带着两个可爱的小酒窝，眼睛亮亮的，就像天上闪闪发光的小星星。


    她也握紧了父皇的手，同样，又抬起另一只手拉住爹爹的手，觉得这样才最开心。m.23sk.


    但那俩心里就不是滋味了。


    薛半之空着的手不得劲儿地摸了摸鼻尖，好奇怪，能不能别这样。


    云昭暮倒是照常走着，但轻抿的嘴暴露了他内心的紧张。


    小公主好久没出来了，虽然还是在宫中，但足矣让她内心得到满足，她此时就像个飞出牢笼的蝴蝶，在空中自由翱翔。


    在身后看着的云昭暮也一愣一愣的，心里闪过一丝迷惘，都说他向往自由，但阿辞又何尝不是。


    她在向往殿外，想去见见自己的哥哥姐姐，想去看自己的父皇，可一直都被他严厉制止，外面太危险，他怕这暴君没有人性，会给年幼的她留下心理阴影，所以一直让她待在这偏远的殿内。


    小公主一松开俩人的手，他俩立马离着老远，看着她飞奔到湖边，看着底下的湖水，还有隐约可见的锦鲤。


    小德子送去一些鱼食，放到了小公主手里。


    小公主抬手撒下些鱼食，看着鱼儿们游在自己跟前，开心的笑着。


    她似乎感觉不到累，从这边跑到那边，又从那边跑回这边，整个过程两个大男人一直跟在身后来回转。


    但看到小女儿玩的这么忘我，也不会说什么，只是带着些无奈与心疼。


    “以后你不必再困着她了，”薛半之背对着那人，说道，“朕不会做什么的，你心里应该清楚最近的传言吧。”


    云昭暮微微抬了抬下巴，不置可否，但是如果未亲眼所见，他还是不会放心的。


    但事已至今，似乎也没他想的这么坏，也许，真的该放阿辞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