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我来吧。”苏妙自告奋勇地接过他手里的毛巾，帮他爸爸擦脸。见对方手有些脏，还用洗手液给他清理。


    三人相处一室，仿佛美好而纯粹的画卷。直到半个小时后谢云随的爸爸醒来，看清面前的景象时，突然又开始发疯，一把推开苏妙。


    苏妙一时没反应过来，差点撞到床头柜上。好在谢云随伸手护住她的脑袋，才让她能够免于受伤。


    可谢云随就惨了，胳膊抵在床头柜尖锐的角上，又被苏妙的重量一压，顿时皮开肉绽，鲜血顺着手臂往下流。


    院长闻声赶来，急忙让护士制止住他，并把谢云随和苏妙拉出来，锁好房间的门。


    “为了安全起见，以后你们再来见他，就站在门外跟他聊聊天吧。”院长道：“不过说来也奇怪，他平时就算再疯，也不会伤人的呀。”


    “可能……”谢云随盯着手上的伤：“他是在怪我没能带他离开这里吧。”


    院长立马开口：“可是他有病，就该待在这里治病。这不是您的错，您千万别难过。”


    “他是该治病了，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苏妙气鼓鼓地看向院长：“你这里有止血药和纱布吗？我帮我哥哥包扎一下伤口。”


    哥哥？


    院长有一瞬的疑惑。


    看着两人亲密的姿态，他还以为是情侣，结果竟然是兄妹关系吗？


    可在病例记录中，谢云随的父亲只有他一个儿子，并没有女儿。


    但他很快又反应过来了，可能这就是传说中的先当朋友后当妹，最后变成小宝贝吧。


    有钱人之间的情趣，他这个老年人可搞不明白。


    他赶紧叫护士过来帮谢云随处理伤口，护士见到如此俊美的男人，心头顿时一喜。


    可她还没碰到谢云随，就被苏妙拦住，并抢走了她手里的医药盘。


    “我这辈子还没给谁包扎过伤口呢。”苏妙一边说着，一边扯起一段纱布，动作和姿势都显得格外生疏。


    她看起来不太靠谱，院长好心地提醒道：“我们这里的护士是专业的，要不然还是让护士给您处理伤口吧。”


    “不用。”谢云随回答得干脆利落，直接将受伤的手递到苏妙面前，仿佛对她拥有绝对的信任一般。


    院长连连叹气。


    护士失望地摇摇头。


    在众人的注视下，苏妙果然辜负了谢云随的信任。明明该用碘伏消毒，她却往他胳膊上浇没有稀释过的酒精。


    好在谢云随的定力够强，才没有痛得喊出声来，他只是略微皱了皱眉，然后任由苏妙继续为所欲为。


    院长和护士不忍直视地挪开了目光。


    苏妙继续按自己的想法，用棉签将血渍擦拭干净，动作算不上温柔，让原本就皮开肉绽的伤口变得雪上加霜。


    把药涂到伤口上，最后往伤口上裹了一层又一层的纱布，打了个奇丑无比的蝴蝶结，就算结束。


    她非常满意地看着自己的作品，随即问道：“哥哥，你感觉怎么样？”


    说实话。


    不怎么样。


    她包的太紧了，勒得血液流通不畅，手臂上的青筋都往外面冒。


    但谢云随不忍心打破她的自信，暗暗把手放到背后，稍微弄松了纱布：“还行。”


    苏妙得到了极大的鼓励，笑得眉眼弯弯：“那我们现在回家么？”


    “嗯。”谢云随浅浅应了一声，紧接着回头看向院长，目光莫名晦暗：“记得把我带过来的东西交给我爸，一件一件拆开给他看。”


    等他再次回头看向苏妙的时候，眼神又恢复了往常的温柔与宠溺，轻轻揉了揉她的脑袋，动作无限温情与缱绻。


    ——


    他们离开后，院长按照他的吩咐，将谢云随带来的礼物盒子搬到病房前。


    他爸爸又恢复了那副呆滞的模样，坐在床上，口中似乎在念叨着什么。


    “你这种人，作恶多端，连亲儿子都能卖。”院长一边说话一边拆盒子，将拆出来的东西从铁栏里塞进去：“他却完全不恨你，反而帮你付了整整五十年的疗养费，时不时来看看你，还给你送这么多礼物。你真是修了八辈子的好福气，才能有这么好的儿子。”


    闻言，呆滞的男人忽然笑了起来，笑声阴冷可怕：“我根本就没有疯！是他害我进精神病医院的！谢云随，他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魔鬼！”


    精神病人都喜欢说自己没有病，所以院长压根没把他的话放在心上，而是继续拆着盒子。


    忽然，他像是看见什么，拿出一个破破烂烂的玩具小车，疑惑道：“这个……难道是你小时候给他买的玩具吗？他居然留到了现在，真是重感情啊。”


    院长把玩具小车递进去的一瞬间，男人身体一震，接着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周遭的空气仿佛都凝固了，安静得只能听见他自己的呼吸声。


    这的确是他儿子的。


    但儿子不是谢云随。


    在娶谢云随母亲之前，他在老家有个漂亮的妻子，妻子给他生了个乖巧可爱的儿子，一家三口十分幸福。


    但后来检查出，儿子患有基因遗传病，需要大额的手术费才能治愈。


    那时他一穷二白，为了救孩子，走上骗婚的道路，娶了谢云随的妈妈，生下谢云随。


    钱被他用光以后，他想摆脱这对母子，于是把谢云随卖给了人贩子，拿着钱去医院给宝贝儿子交医药费。


    他儿子病好了，可因为从小生病的原因，头发掉光，变得自卑又敏感。一次跟同学吵架，失手杀了人。


    他不想让宝贝儿子往后在监狱中度过，于是顶了罪，原本做好了被枪毙的准备，然而在法庭上，律师忽然拿出一张他有精神病的证明。


    他莫名其妙来了这里，没病都要被折磨得有病了。


    现在看来，全是谢云随搞的鬼。


    他用了最偏激的办法来报复他，让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每日浑浑噩噩地活着。


    男人猛地将手伸出铁栏，紧紧捏住了院长的手腕，双眼猩红道：“你告诉谢云随，让他不要伤害我儿子！”


    院长摇摇头：“谢云随就是你的儿子，我看你的病真是快没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