久久不语，方流不知该用何表情去面对这一切。
难怪那个女人脸能发出姑获之鸣，也难怪朱瑞龙的妖鬼形态是饕餮，胃口永远也无法满足的妖兽。
都是有迹可寻的。
而这一切的罪寇祸首都是朱瑞龙的父亲——朱正杰所造成的。
但他不是妖鬼，吃掉那些无辜的女孩也并非他的所作所为。
“所以，就让他这样逍遥法外吗？”
平日总是挂着笑意的一张脸此刻严肃的让人心生畏惧。
没有人回答他，就连符箓店里唯一的活物——小黑，此刻也因为打破了玻璃而躲了起来。
“但是如果因为个人的喜恶，而随意主宰他人的性命，这样与自己要杀的妖鬼，又有什么区别呢？”
懂了，又似乎没有懂。
“那，纵然朱瑞杰有一个悲惨的童年，难道那些被他吃掉的女孩们不可怜吗？为什么地藏王菩萨会超度这种死有余辜之人的魂魄，使其进入西方极乐世界？”
但目前，方流无暇顾及这些乱七八糟的念头。
画面又发生了变化——化成无数的闪闪发光的星尘消匿于空中，随后缓缓聚拢在一起。
十几位高矮胖瘦各不相同的女孩，站在方流面前。
她们的身体都是半透明状的，方流刚想将手搭在其中一个女孩的头上，却发现自己的手径直穿过了她的身体。
“我们是思念体。”
“思念体？”
方流在殡仪馆做的那场法事，让所有被朱瑞龙吃掉的女孩执念消散，无法变成妖鬼作乱人间，转而化成无害的思念体。
在完成了生前未完成的心愿后，便会自动离去。
玲玲晃着俏皮的双马尾，鼓起腮帮子跟方流解释道。
“我们都很感谢你。”
女孩们不约而同的齐声说道，相视一笑。
“我…”
面对着如花朵一般的笑颜，一向吹牛不打草稿的方流都有些嗫嚅。
“我没能让朱瑞龙得到应有的惩罚，还让他前往极乐净土投生…”
尚未说完，便因为惭愧而低下了头。
“我们还要因为这件事而感谢你呢！”
“什么？”
由于过于惊讶，方流的瞳仁瞪的极大，看起来有些滑稽的可爱。
玲玲噗嗤一声笑出声，像是悦耳的银铃般在符箓店响起。
“我们肉体的一部分被朱瑞龙吃掉了，储存在他的饕餮之胃里，导致魂体也是不完整的。如果他死前没有流下那滴泪水的话，那么即便是我们投胎转世，七魂也会少了六魄。”
“也就是说，朱瑞龙那滴泪水并不是因为自己即将要死而流出的，是因为忏悔而流的。”
方流从善如流接下玲玲的话，瞬间领会了她的意思。
“没错，是这样。”
笑眯眯的点了点头，玲玲像是会治愈人心的小太阳一般，散发着光芒。
似乎也能理解，李伟为什么会因为女儿的死亡癫之若狂了。
人类的悲喜并不相通，要是玲玲是自己的女儿，指不定自己做出的事能比李伟还要惊世骇俗。
“所以他将你们残缺的魂体从饕餮之胃里释放出来，汇聚成眼泪流出。”
自言自语的说道，方流恍然大悟。
“原来如此。”
如果能对自己生前的所作所为而感到忏悔，似乎对于朱瑞龙的魂体能够前去极乐净土这件事也并不是那么的难以接受了。
想来，玲玲的思念体应该是进到监狱看望了她的父亲。
而李伟死后，对于他们父女二人来说，才是真正的团聚。
唏嘘之余，方流还有些许羡慕。
要是自己死了，会有人为了自己这般不惧生死，不计后果的去为自己报仇吗。
除了爷爷，自己只是一个无父无母的孤儿罢了，又何必奢望那些并不存在的亲情呢。
自嘲一笑，顺手捞起在地上撒泼打滚的小黑，疯狂撸了起来。
叩叩—
符箓店门口响起富有节奏感的敲门声，力度和缓，一听便知敲门的人修养良好。
“方流，是我，你在家吗？”
一道温柔女声传来，是祝青桃！
对于祝青桃的突然拜访，方流一时间手忙脚乱。
看着正仰着肚皮求抚摸的小黑，再看看自己随意的大裤衩子，面露难色。
“这样可不行。”
连忙收拾了一下自己的形象，将小黑拖到路中间的凌乱猫窝一脚踢进沙发下，这才打开了门。
“嗨青桃，你怎么来了？”
看着出现在自己面前的大男孩，祝青桃这才松了一口气。
“我给你打语音打电话，你都没有接，放心不下我就过来看看。”
方流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想来肯定是自己一不小心关了静音，这才让祝青桃担心了。
“害！别担心！我都这么大人了，不会有事的。”
“喵～”
方流话还没说完，小黑就从门后探出了头。
“哇，好可爱的小猫呀！”
“怎么？不打算请我进去坐坐吗？”
祝青桃看着杵在门口像柱子一般的方流，打趣般说道。
方流这才如梦初醒，连忙将自己的好朋友请进家中。
“喵喵喵～！”
刚一坐下，小黑便围绕在祝青桃的脚边，开始不停的蹭来蹭去，蹭就算了，到最后还直接将肚皮赤裸裸向祝青桃敞开。
那模样，热情极了，简直和平日里的冷漠相差了十万八千里。
方流也没想到，小黑这臭崽子，竟然为了讨祝青桃欢心，还会这一套？
看着这黑猫，心里有些吃味，明明自己第一次与小黑见面的时候都没有这个待遇。
但，看在撒娇对象是祝青桃的份上，也就无所谓了！
“哈哈…它好像挺喜欢你的…”
“对呀，这是哪来的小猫呀，太可爱了，以前都没见你家里有。”
“刚养的刚养的。”
“那我以后可要经常来看它！”
祝青桃嘴角扬起甜甜的笑，随后一把抱起了小黑。
“喵呜喵呜～”
看这小黑模样，仿佛在回应“好哇好哇”似的。
啧，这臭猫。
平日里对着里或是刘鉴明都是大摆臭脸，但要是看到漂亮的姐姐，那疯狂甩尾巴的模样倒像是一条哈巴狗。
“诶方流，那里有一袋东西。”
祝青桃指了指门口，果然，一个红色大袋子正呆在门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