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是一早就计划好的，行动起来自也迅速许多。</p>
片刻的功夫之后，一大群读书人带着祭奠所用之物浩浩荡荡往东厂附近而去。</p>
也许是因为曾棨几人面孔年轻，每人手上几乎都抱了东西。</p>
曾棨的顾虑他们也都想到了，这种情况下肯定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越不引人注目越好。</p>
不说除他们之外，其他人也有抱箱子的。</p>
就说所有的东西，都拿给他们七人来拿，他们也不能拒绝。</p>
几炷香之后，目的地到达。</p>
这里曾是方孝孺被杀的地方，在他们过来之前，已有纸钱燃烧之后的灰烬了。</p>
到底是何人烧的不得而知，反正是没发现人。</p>
不过今天这种情况，像这种个别来祭奠方孝孺的，就是朝廷也会睁一眼闭一眼的。</p>
到了地方后，邱新安马上露面组织，先是整合了队伍。</p>
之后，随之便出言吩咐，道：“时辰不早了，准备好了那便开始吧。”</p>
这也不用怎么准备，直接把该点的东西点着就是。</p>
偷偷摸摸祭奠，朝廷或许不追查的那么严。</p>
如此光明正大，且又声势浩大，用不了多久就能把该引的人都引过来。</p>
邱新安一声吩咐后，马上有人开始点火。</p>
烧个纸钱能有多大的火堆，肯定不能让数百名读书人围拢在一块烧的。</p>
没不到十人一个火堆，那也有十多个呢。</p>
十多个火堆分开几个位置，灭了这个那个又燃了起来，有的是让东厂忙活的时候。</p>
曾棨一伙好歹也有七人呢，足够围拢成一个火堆了。</p>
留了一箱纸钱，几人聚在了一块。</p>
光是烧烧纸钱肯定不足以牵制东厂，在纸钱烧起来之后，便有人站出来以吟诗念曲来祭奠方孝孺了。</p>
或借先贤的，或自己有感而发，无不是褒奖溢美之词。</p>
方孝孺必定是死在了朝廷手上，即便将来有朝一日要恢复方孝孺的名誉，那也必然不能是在朱棣手里。</p>
朱棣杀了人后又说这人是个好人，那岂不是让他承认自己杀了好人吗？</p>
这个时候，他们就这般称赞于方孝孺，无疑是对朝廷的挑衅。</p>
曾棨几人一边放置纸钱，一边冷眼旁观着这群偷偷摸摸展示才华的读书人。</p>
“东厂反应也太慢了些吧，这都多久了，怎还不过来。”</p>
周孟简发了句牢骚，扭头一瞧，惊疑道：“秦正学呢，怎不见他的人影了。”</p>
啊？</p>
他们费劲吧啦搞了这么多，不就是想把秦政学和陈朔扣到里面吗？</p>
眼看东厂的人就要过来了，若不见了秦政学和陈朔，那他们可也没必要冒险留下了。</p>
周孟简惊骇之言出口后，有人随之就要朝之前秦政学和陈朔待过的方向瞧去。</p>
最后被周孟简一把拉下，紧急制止道：“别乱动，陈朔还在，一个劲儿盯着我们这边瞧呢，秦政学怕是去报信了。”</p>
秦政学也在他们的计划范围之内呢，少了秦政学多少感觉少了些什么。</p>
“那怎么办？”杨相问道。</p>
计划已经开始了，他们能做的可少之又少。</p>
所有人都陷入了沉默，腿长在人家身上，人都走了，他们总不能再去把人拉回的吧？</p>
片刻，众人谁都没想出合适的办法。</p>
最后还是周孟简开了口，道：“其实有陈朔在也不错，若陈瑛知道陈朔牵扯进此事正是因秦政学撺掇的，但在关键时候，秦政学却走了，那他可就说不清楚了，少不了让人以为他是故意挖坑陷害陈朔的。</p>
其实陈瑛一直疼爱陈朔的很，哪怕没有秦政学坑害陈朔的证据，就凭秦政学撺掇了陈朔一事，他必得承担陈瑛的怒火，他能有今天的飞黄腾达，与他自身多少是有些关系，但更多怕还是依靠了陈瑛的。”</p>
秦政学都已经走了，那他们也只能再想其他办法补救了。</p>
周孟简一番计划后，一旁的周述，问道：“照你这么说的话，秦政学是去告密了？”</p>
除了此，可再想不到其他原因了。</p>
不等周孟简回答，曾棨则顺着分析，道：“孟简说的有理，那秦政学肯定是去告密了，而且告密的对象一定会是锦衣卫，他一直都想脱离于陈瑛，凭自己的本事累积些功劳，首先一定不会去找陈瑛的，要是找陈瑛的话，让陈朔去岂不是更方便？</p>
而找一般的衙门，短时间之内是很难集聚起人手，把这数百个祭奠方孝孺的儒生都控制住的，若是搞砸了此事，那他非但没功，反而还有错了，所以能找的只有锦衣卫。”</p>
知道了对方的行动，接下来就要考虑自己该怎么做了。</p>
“那目前来看的话，唯一的办法只能是把陈朔留下来了？”</p>
秦振学都已经走了，若再不把陈朔留下来的话，除了多了个和东厂争功的锦衣卫后，他们可真就白折腾了。</p>
曾棨简单思考之后，应道：“这里距离东厂最近，再怎么着都应是东厂先行控制的，陈朔既是留下来看着我们的，那我们不走，陈朔必也不会离开的，我们只有多留片刻了，等东厂将要控制局面的时候，再马上走。</p>
而发展到现在的话，还有一个危险在的，因秦政学的通风报信，锦衣卫即便不能和东厂同时控制局面，也必会不想上下，我们撤退的晚了，极有可能是碰上锦衣卫的。</p>
在这附近晃荡，再加上秦政学的指认，我们可就真解释不清了，纪纲和恩师本就有些仇怨，我们落在他们手里除非背叛恩师，否则绝对不可能活着出来的。”</p>
说来说去，还是东厂的行动慢了些。</p>
若是这些人刚一出现，东厂就行动，那哪还会有这么多的事情。</p>
按照曾棨的分析，他们的处境的确是难了些。</p>
可曾棨说了，陈朔是为监视他们留下的，他若现在走了，陈朔也会跟着一块走的。</p>
若真这样的话，那他们所有的努力可就前功尽弃了。</p>
停顿片刻，周孟简率先表态，道：“那还用说吗？当然是等订场出现再说啊，不然我们劳心劳力走这么一遭又是为了什么。”</p>
在周孟简之后，其他人倒也不甘示弱发表了意见。</p>
七人虽压着声音，但异口同声，谁都没有退缩。</p>
正当曾棨说些总结性的东西，为众人打打士气的时候，一慌慌张张的声音，如杀猪般的喊道：“快快快，快撤，快撤，东厂的番子来了。”</p>
别人听不出这声音是出自于谁，曾棨他们几个可一清二楚，这声音的主人可没少和他们对着干。</p>
“原来东厂的人早就来了啊！”</p>
郑和也不是一般人，早就收到了邱新安要在此祭奠方孝孺消息，又哪能什么准备都没有。</p>
秦政学既然没把消息送出去，那就不存在东厂的人半路截胡，他们的撤走可就能顺畅了许多。</p>
“既如此的话，那就别耽搁了，瞅准机会马上就撤，还像以前那种各自为战，脱逃之后找地方先躲起来，明日最迟中午定要把各自的消息报上来。”</p>
七个人一块跑，那目标可实在有些大。</p>
只有分开，那才是最佳之法。</p>
几句之后，那些读书人便在秦政学的大呼小叫中反应了过来。</p>
有的人稳如泰山，根本不在乎东厂番子们，这些人必定是做好了视死如归的准备了，也最为固执。</p>
有的人虽腿肚子发软，却也能巍巍如山，坚持不动。</p>
但大部分都还是四散逃命，想要逃脱东厂的包围。</p>
越乱越不好控制，越不好控制，留给营救秦锋的时间越充裕。</p>
当然，这里的局面越乱，也越有利在场之人脱身。</p>
趁着局面混乱，曾棨几人想都没想撒腿就逃。</p>
费了九牛二虎之力，距离喊打喊杀之声，才终越来越远。</p>
瞧着逐渐安全，曾棨才终从跑换成了走。</p>
有了秦政学退出又被赶回来的经验，曾棨并不敢相信表面的的安全，走的虽缓慢，眼神一直向四处瞟。</p>
没多久，一队人马突然在他身后，大吼一声，道：“站住。”</p>
猛然一声，曾棨被吓了一大跳。</p>
下意识扭身之后，才发现一队东厂番子阻拦的竟然是相扶前进的秦政学和陈朔二人。</p>
他就从这队东厂番子眼前过来，即便是现在，他仍站在这队东厂番子十几步开外，而他们就像没瞧到一般似的。</p>
至始至终，都不曾瞧他一眼。</p>
如此选择性忽视，那只有一个原因，故意的！</p>
很多事情，明说出来那就不好了。</p>
曾棨想明白之后，停留都没有，抬脚就朝外走去。</p>
秦政学，陈朔二人的对话，他只隐约听了个大概。</p>
“曾棨明明也参与了，你们怎不管他啊？”陈朔问道。</p>
领头的东厂番子就像是没听到一般，手中握着道，沉声道：“你们是回去，还是现在就咱家的刀下鬼。”</p>
这场冲突已引起了杀戮，他们回去也是死路一条。</p>
一旁秦政学在东厂番子的逼迫下，了然道：“我明白了，曾棨时故意引我参与进来的，你们东厂早就知道祭奠之事了，迟迟不阻止，就是为了瓮中作弊，以我秦政学的斤两，怕不足以使出这么大的声势，是为了这群读书人？”</p>
那东厂番子自不会给出秦政学想要的答案，只不由分说逼迫秦政学和陈朔回去。</p>
回去之后只是有可能丢了性命，不回去现在就得血溅当场。</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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