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厂番子本已准备整理一下秦锋和王金虎的对话，就直接禀告郑和的。</p>
哪成想，还没等他们整理出来，秦锋就主动要求见郑和了。</p>
外面传言是不利于秦锋，但他们却知晓，就以秦锋目前的这种待遇，最后结果到底怎样那可真说不清楚。</p>
毕竟，凡被羁押者，没见有谁有这么好的待遇的。</p>
每天饭菜是小灶不说，除了不能出去少了自由外，一切要求悉数都会被满足。</p>
既如此，对秦锋见郑和的要求，这些番子更不能拒绝了。</p>
万一因他们的拒绝耽误了大事，那他们可耽误不起。</p>
领头番子连停顿都没有，随之笑着应道：“没问题，那就请秦侍讲稍待，咱家马上就去找郑厂督来。”</p>
之后，领头番子马上寻到郑和。</p>
见到郑和，先把秦锋和王金虎的对话，原原本本复述了一遍。</p>
平日做的就是刺探情报之事，肯定是有超强记忆力的。</p>
复述一下这种简单问题，那还不是手到擒来的。</p>
片刻之后，领头番子该讲的讲完。</p>
秦锋一案于飞腾实业和王老六酒肆的影响，东厂一早就收到了消息。</p>
秦锋对王金虎说的那些，不过也就是表了个秦锋的态度而已。</p>
最主要，还是王金虎附耳和秦锋说的那些。</p>
停顿片刻，那领头番子这才道：“据小人分析，王金虎和秦侍讲悄摸说的，应该就是应天书院邱新安要协助秦侍讲离开之事，只不过，小人唯一想不明白的是，如此机会下秦侍讲即便不答应邱新安，也没必要说出来，除非...”</p>
东厂只负责刺探情报，至于情报当中的深层之意，那就不是他们所能置喙的了。</p>
这种情况下，领头番子实在不该说这番话的。</p>
接着后半句，郑和这才又道：“除非秦侍讲压根就不是什么所闻的建文余党？”</p>
即便他们所提供的情报，全都指向了这个怀疑。</p>
但以他们的身份，并没资格给出最后结论的。</p>
领头番子点头回应，郑和则神色一变，随之斥责道：“咱家自选拔你们组建东厂那一刻起，就已与你们说的清清楚楚的了，东厂只效忠于陛下，做陛下的眼睛和耳朵，为陛下提供精准，准确消息，至于陛下如何抉择，我们没有干预的资格，更不能，以我们所探知的第一手消息给陛下最后的结果，就凭我们，能分析出正确结果吗？”</p>
郑和为人小心谨慎，即便掌权，依旧不会居功自傲。</p>
这就就是历史上，郑和为何能够七次连下西洋了。</p>
被郑和教训，领头番子马上惶惶认错。</p>
在东厂好歹还是个小头目，离开东厂那可什么都不是了。</p>
领头番子认错，郑和并没有追着不放，马上道：“既然秦侍讲要求见咱家，咱家也总该露个面的。”</p>
良久之后，郑和在领头番子的随同之下终见到了秦锋。</p>
郑和才一进来，秦锋随之把茶杯推上前，道：“郑公公来了，请坐。”</p>
随意自在，哑然把郑和当成了客人。</p>
郑和倒也不介意，对于秦锋的邀请，毫无违和的直接落座。</p>
在坐下后，也不主动开口，只默默喝茶。</p>
既然是秦锋邀请他过来的，那迟早会讲原因的。</p>
喝了杯茶，秦锋这才主动，道：“今天王金虎过来走了一趟，他说应天书院院长邱新安去找他，说是有办法把我从这里弄出来，听他的意思是说，他应该也是建文的人，说是曾受过懿文太子的恩惠，至于其原因究竟如何，秦某就不得而知了。”</p>
领头番子与郑和汇报的时候，就已经大致讲过些情况了。</p>
再听闻秦锋所说后，郑和表情上当然不会有什么太多变化了。</p>
在秦锋大致讲完后，郑和端着茶杯，停顿片刻之后，这才开口道：“秦侍讲所讲咱家听明白了，咱家马上禀报陛下，彻查邱新安。”</p>
邱新安都已建文余党身份自诩去见王金虎了，那肯定是要彻查的。</p>
秦锋所言到底真假，那只有见了才知道。</p>
反正该说的都说了，彻查与否那就是朱棣的事儿了。</p>
之后，郑和与秦锋分别之后，第一时间就去见了朱棣。</p>
才至东暖阁，郑和便先介绍了邱新安的事情。</p>
听到郑和所言，朱棣愣了一下，随之才反问道：“应天书院院长？他在受朕大哥恩惠当中吧？”</p>
朱棣登基之后，先解决了表面上不愿归顺的那批人。</p>
再然后，便从归顺者中又划出了了几批。</p>
第一批，受过朱标恩惠的。</p>
朱标薨逝后，这些人一旦念着旧情就会对朱标儿子朱允炆誓死追随的。</p>
他清君侧把朱允炆赶下去，这些人又怎会追随他。</p>
第二批，便就是当年受吕氏提拔的。</p>
吕氏是朱标侧妃，是朱允炆的亲生母亲。</p>
朱标正妃常氏还在，吕氏一直都被压着一头，做梦都希望自己儿子将来能成为皇太孙，让他母凭子贵飞黄腾达。</p>
后来，朱标长子朱雄英夭折，吕氏在朱允炆和朱标嫡次子朱允熥的竞争中没少使阴谋诡计。</p>
朱允熥生母常氏的亲爹是常遇春。</p>
常遇春是淮西武将中战力最强悍的，这些人从红巾军中一路一起拼杀出来，所建立起来的友谊那是异常深厚的。</p>
后来，新一代淮西勋戚佼佼者凉国公蓝玉又是常遇春的妻弟，也是朱允熥的舅爷。</p>
搁着这层关系，淮西勋贵对朱允熥那肯定是无条件依附的。</p>
朱允炆若想竞争过这些淮西勋戚，那必须得有自己的班底。</p>
能与淮西勋戚出身的这些武将，那就只剩下文臣了。</p>
因而，吕氏自朱允炆年幼的时候，便在这方面培养朱允炆，以求朱允炆各方面都能达到文臣所希望君主的那样。</p>
除此之外，吕氏还未朱允炆寻大儒和文臣中优秀的后起之秀教导。</p>
把朱允炆教导成文臣所希望的那样是一方面，另一方面也是想把朱允炆和这些人绑到一条船上。</p>
方孝孺，黄子澄，齐泰就是其中之一。</p>
在他们之下，还有一些求名，求利的追随之人。</p>
当然，吕氏所谋是成功的。</p>
朱允炆在朱标薨逝之后，能够在与朱棣的竞争中脱颖而出，方孝孺，黄子澄等人是使了大力气的。</p>
这些人虽说在后来的削藩中出了昏招，让朱允炆丢了江山，但不排除有些人对朱允炆还是有极大忠心的。</p>
因而，很有必要预防这些人假意归附，是在寻摸大招。</p>
至于第三批嘛，那就是那些顽固不化，只管纲常伦理，完全不管朱棣和朱允炆叔侄二人当皇帝的利弊，只在乎朱棣已靖难之名清君侧是在篡位谋逆。</p>
就比如，铁弦。</p>
不过，这样的人一般都是不会转圜，极少会以这种方式归附针对的。</p>
铁弦曾和盛庸一块驻守济南，在朱棣进攻济南时，两人以诈降之法引诱朱棣进城。</p>
在朱棣行至城下时，城门上落下了大铁板。</p>
好在朱棣反应及时，翻身下马第一时间撤出，那铁板只砸死了他胯下之马。</p>
但凡朱棣反应不及时，小命就得交待在那里了。</p>
倘若朱棣死在济南城下，燕军必会军新欢撒，溃不成军。</p>
燕军起兵本就是以靖难为名的，朱棣一死，朝廷是能马上派遣出得力干将出兵收编的。</p>
可惜，没有如果。</p>
后来，朱棣顺利进入应天府，铁弦被擒，因拒不归降，还大骂朱棣谋逆，后被朱棣割下鼻，耳，投入油锅。</p>
朱棣出言询问，郑和随之回道：“是，邱新安因牵连空印案，后在懿文太子的帮助下保下了命，后来便去了应天书院做了院长。”</p>
当年空印一案，所牵扯者数以万计，这些人当中大部分都是冤枉的。</p>
只是，朱标再怎么努力，都不可能保下被冤者所有人的命。</p>
能被保下者，寥寥无几。</p>
也正是因为如此，这寥寥无几者，也就会对朱棣更加感激了。</p>
顿了一下，郑和随之开口道：“刘晨元到达京师之后，他身边曾有个随从去过应天书院，为此奴婢特把应天书院纳入了监察范围之内，根据这几日反馈来的消息，邱新安嫌疑最大，加之邱新安还与受懿文太子恩惠者存在交集，奴婢已安排人进了应天书院，近距离调查了。”</p>
朱棣即位近三年了，早已控制了应天府。</p>
想让他眼皮底下搞个什么事情，那绝无可能。</p>
很明显，倘若不是秦锋主动供出邱新安，继续等着邱新安相救的话，那绝对只有死路一条。</p>
郑和出言，朱棣微微一笑，倒不见丝毫怒气。</p>
缓和一下，这才出言问道：“你觉着那小子为何要主动和你交代这个事情？”</p>
朱棣出言询问，也是基于有了推测的前提之下。</p>
这种情况下的询问，多数只是问问而已。</p>
既是随便问问，那回答起来也就没什么压力了。</p>
朱棣开口，郑和随之道：“奴婢以为有两方面的原因，一个是陛秦侍讲对陛下的忠心，而第二种，则是秦侍讲早就知道以邱新安，或者是建文的能耐，根本不足以与陛下抗衡。”</p>
两种原因，第二种更现实些，也更可靠些。</p>
但无论那种原因，都指向一个事实。</p>
停顿一下，郑和开口道：“要是这样看来的话，那秦侍讲应真不是故意掩护建文的。”</p>
对朱棣忠心，那自不用再说其他。</p>
而在明知朱允炆能力不比朱棣的情况，那就更没必要掩护朱允炆离开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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