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册子从外表来看，丝毫看不出什么异样。


    左道奇心中沉吟，迟疑片刻，逼出一滴魂血。


    只是一个瞬间，便如同被某个不可名状的恐怖存在，吸入一方诡异的异度空间，一道道黑色的小篆似无可匹敌的骄阳一般，肆意的散发着某种不可言说的黑色神芒。


    左道奇心神一震，眼中闪过坚毅，猛然抬头继续向上去望，神魂受到侵蚀，肉身遭遇痛苦，似不断的阻碍他，告诉他，眼前之物非他现在所能靠近。


    但他终究算的上心志坚毅之人，心头恨意闪过，感受到神魂的侵蚀，只是一种在这方异度空间所遭遇的假侵蚀，只要他能够离开这方世界，这种几乎被融化的神魂便会恢复过来。


    他缓缓抬头，不再去观看全部黑色小篆，而是专注的去观看第一个。


    神魂似蜡烛一般缓缓燃烧，让他能够依此而留在这个世界。


    终于，某一刻，左道奇嘴唇颌动，似无意识的呢喃一般，缓缓吐出一个…


    「死！」


    瞬间，他神魂上被侵蚀燃烧的速度涨幅有五倍之多。


    但他根本没有去理会这些，这个精美的黑色小篆，就仿佛天地间的至理一般，将他整个人的心神彻底拉住。


    在最后的一瞬间，左道奇猛然醒悟过来。


    呼！


    异度空间消失，左道奇恍若隔世的微微抬头，目光有几分呆滞，但又带着一种古怪的波动。


    直至他伸手指向地面一颗小草。


    小草变得枯萎，散发着一种深秋的枯败之色。


    速度并不快，但这一幕，对于没有使用一丝法力的左道奇而言，未免有些惊悚。


    这是…


    眼中不断闪烁精光，似不断回溯那道被他观测许久的小篆，却惊恐的发现，他竟然越是回忆，小篆的形状与其他也越是遗忘。


    冥蛇一尾巴将刘欢喜甩飞，目光带着一丝惊骇的看着左道奇。


    「生死道源？！」


    「你竟然真的接触到了道源？」


    左道奇并未理会，心神彻底的沉浸在那道黑色小篆之中，他不断的冥想回忆，用尽全部的心智去还原心中对那道小篆的只鳞片爪。


    只是丝毫没有看到，在鼓荡的风中，他鬓角的一缕黑发，由发梢开始缓缓变成白色！


    「醒来！小子！」


    冥蛇猛然发出爆喝，一道诡异的黑色法力涌入左道奇身体中，一股阴冷的感觉将他惊醒。


    于是，左道奇双眼终于恢复清明。


    「你不要命了，竟然妄图承载道源？」冥蛇声音带着后怕，他只是想感知那本黑册子上有道源的痕迹，但却不知道，这黑册子如此恐怖。


    清醒过来的左道奇很快便发现了自己的变化，于是他皱着眉头，「这就是…道源？」


    冥蛇没有开口，反而让他说出方才的遭遇。


    左道奇目光闪了闪，将方才那一幕说出。


    「这本不起眼的黑册子，竟然承载了生死道源，真是出乎本神预料。」


    左道奇皱了皱眉头，锁妖塔中闪烁惊雷，「能不能说了，最讨厌谜语人了。」


    冥蛇咳嗽两声，继而说道，「之前跟你说过，道源便是阳神的手段，但你可知道，道源的本质？」


    「神丹孕育神通，登楼养出神通之力，直至阴神，神通开花，神魂夜游万里，但神通对于修士的作用，又哪里是那般简单，在神通彻底大成之后，阴神修士便可仰仗其去参悟道源！」


    「甚至于可以说，没有神通的修士，前方无路！天地道源不显，若想接触道源，便只能依靠神通之力。」


    左道奇闻言，目光闪烁，举起手中黑色小册，打开去看，依旧是天书一般空白一片，但方才的遭遇，让他明白，这东西绝非简单之物。


    「那么，这个黑册子是一种神通之力？」


    冥蛇凝视黑色小册，微微摇头，「我不知道，我原本以为是某个阳神修士留下的宝物，其中蕴含一丝道源之力，只是想让你依靠这点，刺激你神通之力的增长…」


    「谁想到你这么变态…」


    冥蛇嘀咕道。


    「没想到这东西竟然本身就蕴含道源，更没想到，你竟然能够观测到道源，甚至于复制出来，最后要不是本神呼唤你，你迟早沉迷在生死道源中，不生不死。」


    左道奇心中微动，他观测到的第一个黑色小篆，是个「死」字，所以是蕴含了生死道源。


    生死，这样的字眼，总是让人联想。


    冥蛇似乎从他眼中看出他的心思，翻着白眼道，「喂，你别想太多啊，你现在的法力与神通已经蕴含了一丝生死道源之力，别再想着作死进去了，浪费一滴魂血都是少的，一旦有点意外，不一定啥时候就出不来了。」


    从远处回来的刘欢喜闻言，眼珠子转动，连忙跳出来指向冥蛇，「大胆！竟然诅咒主人！」


    「滚！」


    「滚！」


    受伤的刘欢喜缩成球，被冥蛇一尾扫飞。


    左道奇想到那种神魂被侵蚀的状态，闪过一丝后怕。


    随即便打消了继续滴魂血去参悟道源的念头，如冥蛇所言，这次能够看清「死」字，运气成分似乎很多。


    发生的一切，并未引起姬灵舒与贵妃的注意，只是在母女一旁打坐的玄妙真人，在左道奇操控那枚野草由生到死的过程时，睁眼一瞬，闪过一丝疑惑。


    刚刚，似乎闪过道源的气息…


    因为贵妃心中对于世俗眼光的芥蒂，在姬灵舒上车之后，便不再出来，有意避开左道奇。


    但碍于玄妙真人在场，左道奇也不敢逾越，生怕挨打，于是只好每天蹲在外面修炼，倒是姬灵舒很有良心，时不时的出来与他聊天。


    近乎两年未见，她已生的愈发水灵，身材也发育了起来，本来就比昌邑超前发育，现在早已经不知超越昌邑多少，真是继承了贵妃优良的母性基因。


    左道奇喉头微动，一股清香传入鼻翼，让他忍不住揉了揉。


    从他的角度，只能看到少女的测颜，但依旧让他为之惊叹。


    不得不说，这个世界的天命之子，似乎与前世中那些命途多舛的主角不同，只要度过幼年时的灾厄，基本便是一路起飞。


    远不是什么步步惊心。


    「叔父在看什么？」


    「没…没什么。」被姬灵舒拆穿心思，左道奇第一时间难免有些慌乱。


    其实，更主要的，还是姬灵舒现在的修为，她已经收揽体内意动，气息无漏，这是即将突破宗师的迹象。


    一个上次见面还被他打屁股的小姑娘，转眼间已经不比他差，终究是会产生一些变化的。


    「叔父现在越来越不老实了。」


    姬灵舒扭头，面色淡然，只是仔细看去，那双秋水眸中，藏着一抹笑意。


    左道奇有些尴尬，他忽然有些不知道该怎么与姬灵舒沟通。


    毕竟他以前都是强势一方啊。


    「我何时不老实了。」


    姬灵舒不言，只是望向远处，用一种异常平静的语气，说着让左道奇只感觉周围空气都下降数度的话。


    「我离突破差一丝契机，叔父与我切磋一下？」


    左道奇面色讪讪，这丫头…


    「下次…」


    他说着，面上闪过一抹苍白，一副重伤的样子，「下次，前几日在洛城与段侯爷切磋，受了点伤。」


    姬灵舒目中笑意更甚，露出一副紧张的样子，靠在左道奇肩头。


    动作有些亲昵，两人的身体接触面积大大增加，一只冰冷的小手握着他的手，另一只手去抚摸他脸上的苍白，少女整个身躯的重心，都靠在了左道奇的肩膀上，接触点有些触目惊心。


    柔软触动左道奇的心，扭头又看到姬灵舒满眼的关心，他心中闪过一道迟疑。


    这个时候，在偶像剧里，是不是该亲过去了？


    但就在他犹豫不决间，察觉到姬灵舒眸底的那抹笑，他眼珠子微微转动，在姬灵舒越靠越近，臀部离开车辕间。


    「啪！」


    姬灵舒的面容在一瞬间，由白皙化为潮红，嘴唇微微嘟起，喘息声加快，气愤的看着左道奇。


    左道奇面上闪过一道尴尬，却又回味方才的q弹，心中疑惑宗师武者臀部这么有弹性的吗?面上却是一副正人君子的样子，关心的说道。


    「外面风太大了，灵舒你快进去吧，别感染风寒了。」


    感染风寒？


    听到他的话，姬灵舒不禁想笑，也不喘气了，只是盯着左道奇看，想看看这位叔父还能装到什么时候，


    左道奇转过头，恶狠狠的说道，「快回去，不然我让姐姐收拾你。」


    「嘻嘻嘻…」姬灵舒忽然发出一道笑声，摸了摸左道奇的脑袋，迅速掀开轿帘进了马车。


    玄妙真人从未见姬灵舒发出这样清脆悦耳的笑，在段家两年，只有她知道眼前的少女付出了多少。


    于是透过那层不厚的轿帘，她目光似透视一般，看向车辕上的少年。


    这位两年来，闹得沸沸扬扬，传言是***后宫的假太监…


    她对于眼前的人，从初遇时晋水之上的惊艳，到因姬灵舒爱屋及乌的喜爱，最后又在段家，因为各种消息的冲击下带来的一丝厌恶。


    只是再见面，姬灵舒似乎对他依旧喜欢，于是她压下了自己的厌恶。


    在听到姬灵舒那悦耳的笑后，她再度正视起眼前的少年。


    心中不得不承认，这少年的样貌，当真举世罕见，两年未见，原本就如天人之颜一般的相貌，少了一丝柔情，添了一抹果断与坚毅。


    「罢了，随灵舒去吧。」


    虽然感觉到背后有人在不带恶意的窥伺，左道奇自然知道是谁，不得不承认，姬灵舒这小丫头，他现在压不住了。


    有些悲哀。


    也终于明白了一些中，天下第二面对天下第一时的绝望，那是一种非努力所能换来的绝望，仿佛用尽一切力气，依旧无法超越第一的阴影，这未免太过残酷与绝望。


    「既生挂壁，何生天命之子啊！」


    左道奇叹息抬头。


    官道荒凉，风起卷起一丝尘烟，左道奇闭目陷入修行，参悟那机缘巧合之下留在法力中的一抹生死道源。


    研究许久，他不得不悲哀的发现。


    道源或许很强，但完全遗忘「死」字小篆的他，道源就是个泄。


    或许，他领悟的，根本不是生死道源，只是生死道源中的死，又是死中占据了一部分的寿元之死，但又仅仅能够影响…两个月！


    也就是说，一场战斗，他能够凭借体内的残余道源，斩去对手的两个月寿元。


    而道源的余韵消耗完毕，恢复起来大约需要…一个月。


    每个月能够斩去一个人两个月寿元。


    恐怖如斯！


    左道奇撇撇嘴，


    修士动辄寿元超凡，两个月的寿元，还不够别人吃一枚丹药恢复的呢，这一刻，他有些懊悔，要是领悟的是「生」之道源，每隔一个月能够增长自己两个月寿元。


    这未免也太爽了。


    到时候，寿元无尽的自己，闲来无事可以写本自传。


    「我在大晋长生不死？」


    左道奇苦中作乐，将参悟道源的心思压下，这明显不是他现在应该触碰的东西，只是一些收获，聊胜于无吧。


    虽然因为玄妙真人的存在，让他无法再辅佐贵妃休息，在她深度修炼时喂她丹药，少了太多的快乐，但姬灵舒还在，与他也相处的愈发融洽


    用她的话说，是在寻找突破的契机。


    左道奇严重怀疑，是那天被她看到了自己的软肋，整天在玩弄自己。


    痛并快乐着。


    身侧有佳人陪伴，又有玄妙真人这个阴神大保镖，不虞左崇忽然来袭，这一路倒是颇为快活，在某天小熊罢工后，马匹的速度进一步下降。


    约莫回到京城，还得两个月时间。


    这种日子并没有持续太久，因为正明皇帝姬灵隽来信了。


    「天元盛会将启，卿乃国之肱骨，盼君早复。」


    很私人化的口吻，展露着正明皇帝姬灵隽与左大路的友情。


    收到信后，左道奇其实加快了一丝脚步。


    只是梧州距离京都已经不算太远，皇帝于此还是颇具掌握力，在得知左道奇的速度后，有些生气。


    于是在昌邑公主连发六道金令后，左道奇不得不舍弃了舒服的马车，自己一个人驾驭祥云，飞速向京都行去。


    原本应该是一起的，可惜玄妙真人受到师门召唤，要回太皇山一趟，顺带就邀请贵妃母女去太皇山游玩。


    贵妃神情有些不自然的看了左道奇一眼，当即就答应下来。


    姬灵舒倒是有几分恋恋不舍，但想到这两年姨母为自己的奔波，也没拒绝。


    最终，只剩下左道奇一人回归京都。


    没了佳人在侧，了无生趣，更无人护法，已经进入左崇射程范围之内的左道奇，丝毫不敢停留，近乎是逃难一般向京都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