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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五章

    ?姜啸之回去之后,就一直等待那个“可能打过来”的电话。


    他把手机放在大家全都看得见的地方,然后把音量调到最大档,并且叮嘱每个可能接电话的下属,有陌生号码来电时,记得第一时间把手机交给他。


    一周之内,有七个陌生来电,三个卖海景房的,四个购车退税的。


    萧铮疑惑地说大人您对这电话是不是太执着了点。姜啸之说是的,因为尽了力,却还没看见结果。他知道,自己容易在没要紧的地方钻牛角尖。


    后来游迅笑嗤嗤地说,姜啸之好像在等暗恋女友的电话。


    “而且还是那种没确定心意的女友。”他说。


    姜啸之看看他,叹了口气:“是啊,我正和秦子涧谈恋爱呢。”


    这时候,电话来了。


    “女朋友终于决定打来了?”游迅探头看号码。


    游麟拍了弟弟后脑勺一下。


    “是皇后。”


    他拿过手机,交给姜啸之。


    厉婷婷在那边的声音很倦怠,有气无力的。


    “他还是没来电话?”她问。


    “没有。”姜啸之说。


    “嗯,想必是不会来了。那就算了吧。”


    姜啸之沉默。


    “他不会肯见我的。”厉婷婷的声音更加嘶哑,“……多谢你跑这趟腿。”


    这是头一次,姜啸之从厉婷婷嘴里听见了道谢,之前他从混混手里救了她,都没得到一声感谢。


    “再等等,也许他心血来潮。”姜啸之说,“而且世子现在居所不固定,这都不好说。”


    那边好半天没说话。最后厉婷婷说:“好吧,他来了电话就通知我。”


    秦子涧突然来电,是在一个温暖妩媚的黄昏。那时候,萧铮抱着一台笔记本坐在角落里,正在帮宗恒刷怪升级。游麟在看《法证先锋》,游迅缩在他怀里睡觉——游麟在家排行老大。游迅是小他七岁的弟弟,所以兄弟俩经常会像小时候那样靠在一起。姜啸之则在上淘宝,他在考虑是否再买一张高低床,等裴峻他们回来,好有地方睡。


    正想着,手机铃开始唱《春天里》,手机是游迅给他挑的。铃声也是游迅给姜啸之设置的,他不讨厌这歌,所以没说什么。


    姜啸之低头看了看那个号码,是个市内座机号。他心里一动,冲着其他人做了个凌厉的手势!


    萧铮放下笔记本,游麟飞快关掉电视,游迅像苏醒的猎豹,睁开细长的眼睛,静静从哥哥怀里坐起来。


    姜啸之推开鼠标,拿过手机。接通。


    手机那头,传来一个尖细清冷的男声:“姜大人。”


    姜啸之浑身一凛!


    他心平气和地说:“世子。”


    “是我。”那边不动声色地说,“听王爷说,您找我?”


    “并非在下找世子。是皇后想见世子一面。”


    “嗯,这我知道。当初我也让王爷帮忙回绝了。”秦子涧轻轻叹了口气,“我觉得,没什么可见的。”


    姜啸之也叹息:“故人隔世重逢,怎么能说没什么可见的呢?”


    “姜啸之,难道你想把萦玉和我送作堆?你不怕你主子抽了你的筋、剥了你的皮?”


    “为了皇后好,世子当然不会再把她拖进旧泥塘里。只是见上一面,这不打紧。”


    “你这话,我听着很不痛快。”秦子涧道,“你们几个成日家跟在萦玉身边,甚为可厌。哪天闲着没事,我给萦玉寻个清净,姜大人可别怪我下手太狠。”


    那边发出冷冷的笑声,姜啸之觉得,鸡皮疙瘩在往手背上爬!


    但他停了停,依旧说:“杀人可以,见一面,却不肯,是么?”


    那边发出一声不耐烦的啧啧。


    “干什么这么执着?宗恪没有吩咐你这种事情吧?”


    “在下答应了皇后,只不过是当差而已。”姜啸之顿了一下,“既然世子执意不肯见,那在下就去回禀皇后,这之后她安心去找工作,好好在这边生活,世子也不会再来打搅她了,对吧?”


    “原来,你真正想要的是这个啊……”


    姜啸之停住,不出声。


    “你放心,我不会再把萦玉拉回到从前。”秦子涧说到这儿,声音忽然变轻,“既然做了鬼,又何苦再回阳间?”


    电话挂断,姜啸之放下手机。


    看看其他锦衣卫,他摇摇头:“他不肯见。”


    “也是,见了有什么用呢?”游麟喃喃道,“就像死鬼回阳间,白看着罢了。”


    这话,说得姜啸之良久无语。


    秦子涧觉得自己像做了鬼,他也这么觉得。


    当所有的一切都找不回来时,人就会像失了肉身的魂,无依无靠。


    这种感觉姜啸之每天清晨,睁开眼睛的那一瞬都会有,而且它常常是伴着一个噩梦的结束:他总是梦见被抄检的凌乱的家、被粗鲁的军士给拖拽出去、披头散发的母亲,还有一身是血的月湄,她所发出的惨叫:“阿笑!快逃!别再回来!……”那一刻,他不知道他到底是谁,他又身处何处。


    但是很快,养父那张沉静坚定的面容,就浮现在他的脑海里,于是姜啸之又感到了平和,旋即把散裂成一块一块的自己,重新拼凑起来。


    所以即便成年这么久,他也依然把养父当做自己的精神支柱。


    姜啸之将秦子涧来电话的事情告诉了厉婷婷。


    对方的表情里看不出有多失望,也许她早料到会是这样的结果。


    “我有半辈子没见他了。”她沉思道,“早就不知道他变成了什么样子。”


    姜啸之听宗恒说过一些,只得道:“世子变得非常厉害,他不想再见皇后,也是事出有因。”


    那时他给厉婷婷买了肉丝炒面当晚餐,姜啸之就站在厉婷婷面前。距离近得能闻到她的脏头发的味道。


    她没化妆,衣裳也没换,依然是黑眼圈。头发打了结,样子有点邋遢,已不复之前的美丽。


    即便面对姜啸之。厉婷婷也懒得把自己梳洗打扮一番,或许她认为没这个必要。女为悦己者容,姜啸之对她而言,哪里谈得上“悦己”?她是把他当成一个活动的存在物而已吧。


    姜啸之斟酌良久,还是说:“臣还有一个办法……”


    厉婷婷马上抬起头来:“什么办法?!”


    “之前,赵王找过秦子涧,他见过他。”姜啸之说,“所以。赵王手中有他的住址。”


    “我去找他!”厉婷婷说着,就要站起身。


    “皇后,那只是个暂时的蜗居地点,臣不能确定世子会在那儿。”


    “那也得去找找看。”厉婷婷的行动马上利索起来,她抓过衣服套到头上,又看看姜啸之,“一个小时之后,我们在楼下集合。”


    姜啸之一愣!


    “你不会放心我一个人去见他,对吧。”厉婷婷淡淡地说,“全程监控。这样你就安心了。”


    那天下午,姜啸之开着那辆路虎,带着厉婷婷去了宗恒交给他的那个地址。


    “是转租屋,转手了好几道。”宗恒说。“屋子小得像一根针,我怀疑他都不会在那儿过夜,只是需要个变装的场所罢了。”


    后来秦子涧又打来电话,姜啸之把那个座机号码交给宗恒,他很快回复说,那是个公用电话的号码,地址,仍旧是在那一带。


    “也许他还没走,你可以去碰碰运气。”宗恒说完,又咂咂舌,“此事,真的不用禀报陛下么?”


    “暂时用不着。这些事,下官认为还是不要去打搅陛下的好。”姜啸之说,“他们只是见个面,不会有什么。”


    既然姜啸之这么说了,宗恒也就不再多嘴。


    到了地方,姜啸之把车停在路边,开门让厉婷婷下车。


    俩人站在那栋涂了沥青的黑色建筑前,仰头瞧了瞧。


    “赵王说是在四楼。”姜啸之说,“皇后,需要臣陪您一同上去么?”


    “不用了。”厉婷婷说,“我自己上去。”


    她的嘴唇有些发白,显得很紧张。虽然经过一个小时的仔细梳洗打扮,仍然无法掩饰心里的焦虑不安。


    姜啸之看了看四周围,没有别的通道出口。他觉得厉婷婷也不会真的跟着秦子涧一走了之,于是便点了点头。


    厉婷婷独自上了楼,姜啸之站在车旁,远远看着她袅娜的背影消失在黑暗楼栋中。


    一刻钟之后,厉婷婷从楼里出来。


    “他不在家。”她失望地说。


    姜啸之松了口气。


    厉婷婷往前走了几步,到对面小区的花园里,在长椅上坐下来。


    最近天气一直很好,午后阳光璀璨动人,外面的温度反而比屋里更暖和。空气里是暖洋洋的芬芳,刚刚有割草机经过这里,植物青涩的味道浓郁。


    姜啸之慢慢走到厉婷婷身后,他想了想,道:“也许他已经离开了。”


    厉婷婷呆呆望着对面黑色的楼,轻轻嗯了一声。


    “其实我就不该来看他。”她突然道,“你知道么?刚才敲门的时候,我的心都快蹦出来了。”


    姜啸之完全能理解她这种紧张,他好奇的是,厉婷婷竟然会和他说这样体己的话——她不是把他当成活动看板么。


    “等发觉屋里没人时,我真是大大松了口气,就像考试突然宣布取消。”


    姜啸之苦笑。


    “我也不知道再见到他,我还能说什么:问他过得怎么样?问他有什么打算?还是问他最近在做什么?我问什么都不妥。”厉婷婷叹了口气,“我甚至都不知道,为什么一个劲儿的要来看他。”


    姜啸之在脑子里检索了一下回答,找出一个最妥当的:“故人异地相逢,总是想见上一面,这是人之常情。”


    厉婷婷不置可否地笑了笑,这笑容让她显得苍白而软弱,像雨后湿漉漉的百合。灰暗的花瓣……在姜啸之眼中,这很少见。


    他们就在这小区花园里,厉婷婷坐在长椅上。姜啸之站在她身后,暂时,俩人都没有立即起身离去的念头。


    这时候。从小区入口处进来一个人。


    是个女性,穿着鸽灰色的羊毛裙。上身是一件泉水蓝的缆绳状开司米套衫,那柔软套衫微微贴着她的身体,领口露出一只肩膀,显得她皮肤洁白,光滑如红木的床柱。女人挽了个低发髻,用一枚镶钻的银发卡别着,她有一双大大的杏眼。嘴唇小而美丽,鲜红发亮,波浪形的刘海拂在额头上,细细的手腕上,却戴着一块大大的金表。


    女人很漂亮,五官娇小可人。是以姜啸之留意看了她一眼,他注意到那只金表,是男式的。


    有点怪。


    女人臂弯挎着小小的深红色方形坤包,她一直走到厉婷婷跟前:“这儿有人么?”


    厉婷婷摇摇头,她没有抬眼看那女人。只继续想自己的心事。


    女人比厉婷婷高,但是比她更瘦,身材却很不错。过来的时候,姜啸之明显闻到一股香水味儿。


    是男人会迷恋的那种香水。带着刺激的肉感。


    女人坐下来,拿出一个金色的打火机,打火机很漂亮,做成金灿灿的狮子模样,有发亮的字样刻在机身上。


    她从爱马仕的白手袋里,拿出一盒七星,像那些爱抽烟的女人一样,用细细的、涂了银色指甲油的手指,拈出一根,然后点燃,深深吸了一口。


    女人喷出的青烟,像某种不明含义的警告。


    闻到烟味儿,厉婷婷微微皱了一下眉头,她被任萍给教育的,认为好女人都不抽烟,所以无论多么堕落,她都不会去动烟草。


    但厉婷婷也只是拿手扇了扇,并未说什么。


    那女人似乎完全不介意对方无声的抗议,继续抽烟。姜啸之站在椅子后面,他始终好奇地盯着这个女人。


    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这明明是个慵倦的、动人心意的女郎,若是别的男人瞧见她,难免不起一点绮念,但是姜啸之盯着她,却觉得不对劲的感觉越来越强烈。这是姜啸之的直觉,但他说不出来缘故。这女人,看起来哪儿都很好,很漂亮,很迷人,但她的身上……没有女人味。


    这古怪的念头冲进姜啸之的脑海里,他吓了一跳!


    就在这时候,女人的烟抽完了,像是也呆厌了,她站起身,朝着那黑房子走去。


    她的身后,姜啸之脱口而出:“世子!请留步!”


    女人站住了。


    厉婷婷被姜啸之这一嗓子,吓得浑身一哆嗦!


    “世子?谁?!”


    她抬起头来,茫茫然往四周看,姜啸之却早就一个箭步过去,挡住了那穿开司米的丽人!


    “小秦相公!”他盯准对方的眼睛,“既然来了,为何不表明身份?!”


    厉婷婷的目光,定定落在对方身上!


    微微叹息着,“女人”转过身来,看着她。


    “我在你身边坐了一刻钟,你都没察觉我是谁。”秦子涧淡淡地说,“这样子,萦玉,你还要见我么?”


    厉婷婷脸上,血色尽失!


    她像死人一样僵硬着脸,眼珠都不能动了!


    姜啸之无限怜悯地望着面前这一幕。


    “子涧……哥哥。”厉婷婷好像用尽气力,才算逼出这几个字。


    一阵尴尬的沉默。


    姜啸之咳了一声:“皇后,臣去车里等着。”


    回到驾驶座,关上车门,姜啸之轻轻吐出一口气。


    他不打算当电灯泡,守在那俩身边听人家叙旧情那不合适,不过他也不担心秦子涧会把厉婷婷带走。说到底,秦子涧真要想这么做,他早这么做了。哪怕姜啸之带着全部的锦衣卫来严防死守,恐怕也拦不住他。


    坐在车里,姜啸之闻得到车内散发的皮革味道,奇怪得很,他很喜欢这味道,这车到他手还没有半年,期间被盗过一次,心疼得姜啸之整夜难眠,后来宗恒帮他找回来了,失而复得的喜悦让他更爱这台车。


    “他们到底谈得怎么样了?”他用手指敲了敲方向盘,那样子像是自语,又像是说给这车听。


    很快,姜啸之自己也觉得搞笑,以前他就有这习惯,说话给自己的马听,现在换了车,他还是没有改掉这习惯。


    可是再好的车,也无法像马匹一样给他回应。


    姜啸之忽然思念起自己那匹马来。那是一匹五岁的白色公马,背上有蓝色鬃毛,漂亮得像尊希腊雕像。马是著名的蓝鬃天屻宝马,来自素州天屻山下,据说是麒麟与野马的结晶。蓝鬃天屻宝马在大内也只有三匹,宗恪连自己最信任的堂弟都没肯给,却单单赏赐了一匹给姜啸之,群臣都说,天子对武功侯的重视可见一斑。


    马的名字叫雪飞翩,性格和他一样沉稳,知道分寸。所以,他总喜欢把不能说给人听的话说给马听,马虽然不会说话,却会用温柔的眼神来安慰他。都说马似主人,井遥的那匹“红娇”脾气大、爱撒娇,像个要人伺候的贵妇,连翼的那匹“霹雳雷”是个蛮力气的二愣,萧铮的那匹“青玉狮子”聪明却爱捣蛋,顽皮得主人都拿它没法,唯独姜啸之的这匹雪飞翩,沉稳坚毅,有难得的大将风度。


    现在爱马不在身边,姜啸之只得把话说给爱车听。


    他知厉婷婷和秦子涧必然得谈起往事,他们曾经共同拥有过黄金一样灿烂的青春,灿烂得就像秦子涧手里的金打火机。


    然而这青春却终于被埋葬了,就埋葬在刚才那白漆木头长椅上。姜啸之明白这一点,当他看见厉婷婷的脸色时,就知道这结局了。


    他们再也回不去了,只能像死人一样,瞠目结舌望着活着时留下的依稀影子,久久无言以对。


    可是,谁的青春又没有被埋葬?谁又真的得到过最初的爱了呢?宗恪没有,元萦玉和秦子涧没有,他姜啸之,也没有。


    微微闭起眼睛,姜啸之能在无边的黑暗里,清晰看见柔弱少女凄然的脸,她抓着他的胳膊,用最轻的声音哭泣,因为那是在夜里,她怕被人听见。


    “啸哥哥,我不想进宫,你帮我和父亲说,我不想被送进宫去……”


    一阵绵绵不绝的酸楚,涌上姜啸之的心头,他睁开眼睛,静静注视着前方社区商店的广告牌,那上面写着:!雪碧,服从你的渴望。


    但是,他不能。


    后座车门被拉开,姜啸之回过神来,厉婷婷坐回到车里。


    “开车吧,咱们回去。”关上车门,厉婷婷轻声说,她的声音在发抖。


    姜啸之默默发动了车,他甚至觉得,此刻,自己不方便用后视镜去看厉婷婷。


    车静静开出社区,一直到街上,在下班拥堵的车流里慢慢前行,四十码,三十码,二十码。


    他听见厉婷婷在哭,一开始只是小声啜泣,后来声音渐渐变大,成了呜咽,再后来,就成了嚎啕。


    姜啸之默默开着车,不出声劝,也不去看。


    他知道厉婷婷在承受什么,芸娘死去的时候,他也觉得天灰地暗,可是厉婷婷眼下所承受的,恐怕要比当年他失去芸娘更加凄惨。


    想想看,那个最爱的男人,那个心心念念的青年,如今,变成了一个女人。


    于是,这便是结束。


    从此以后,各自老去,再不纠缠。(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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