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低头看一眼手机屏幕上来电显示，再次确定来电号码的确是湖州市委书记黄思道办公室的座机号码，尾数六个一的电话号码让人印象深刻。


    卢文清是生意人。


    上门都是客，全凭嘴一张。


    她冲着电话发出清脆笑声：


    “黄书记说这话真是折煞我了，我一个做生意的小老板要是有本事帮得上黄书记的忙那是我的荣幸啊，您有什么事尽管吩咐。”


    客套话谁不会说？


    关键得把事办了。


    黄思道特别真诚口气对卢文清说：


    “卢老板，我儿子遇上点麻烦需要大湖管委会程主任帮忙说句话，我想请他吃顿饭又担心他不答应，我也是实在没辙只好求到你这里来了，你放心，只要你帮我这一回，我黄思道必定记住你的恩情。”


    卢文清闻言眉眼飞扬。


    瞧这话说的。


    市委书记亲口说“必定记住你的恩情”这句话的分量可够重的！


    卢文清几乎想也没想满口答应：


    “您放心，但凡我帮得上忙的事必定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黄思道对她说了想请程大伟吃饭又担心他拒绝的事，希望她能帮忙从中穿针引线。


    卢文清爽快答应：


    “这事包在我身上！”


    卢文清办事向来风风火火，前一天答应的饭局第二天就成功组局。


    只是她邀请程大伟吃饭之前并没提前告诉他今晚请客的人是黄思道，因为她知道自己一旦说了实话程大伟肯定不会来。


    确切的说，程大伟是被卢文清骗来的。


    当他一走进包间看到黄思道满脸堆笑看着自己便明白了事情的前因后果，顿时眼神透着冰寒扫向一旁的卢文清。


    卢文清心虚低下脑袋。


    黄思道抓紧机会满脸堆笑迎上前：“程主任！是我求卢老板请你来参加这顿宴席，你要是生气尽可以冲我发火。”


    程大伟冲黄思道冷冷一笑：“不好意思黄书记，我还有点事先走一步。”


    刚进门没三秒钟就要走？


    好不容易把人请（骗）来的黄思道哪能甘心？


    他一个健步上前拦住程大伟，带着几分乞求口吻：“程主任，我为犬子的行为道歉，您看能不能请您帮我……”


    “不能！”


    不等黄思道说完，程大伟斩钉截铁拒绝。


    他站在包间门口，一只脚已经踏出包间外，回头一脸严肃看向黄思道说：


    “黄书记，遵纪守法是每一个公民应尽的义务，这么简单的道理您身为市委书记不会不明白吧？您的儿子涉嫌窝藏杀人犯，这可是严重违法行为。”


    “是是是！您说的都对，可是你看我一把年纪就这么一个儿子…….”


    程大伟出口抢断：


    “难道牺牲的捕快小杜父母不是一把年纪吗？难道小杜父母不是只要一个儿子吗？老百姓的儿子也是儿子，凭什么你的儿子性命就要别人家金贵？”


    程大伟是真的怒了！


    一来他生气卢文清的欺骗；二来他也为黄思道的是非不分感到莫名愤怒。


    这个社会就是因为有太多像黄思道这样有权有势的人整天挖空心思搞特权才会出现许许多多让老百姓寒心的不公平现象。


    程大伟压根不给黄思道再说话的机会扭头就走。


    黄思道见状连忙冲卢文清使了个眼色。


    卢文清一脸为难从座位上站起来追出去。


    “程主任！”


    “程大伟！”


    “你站住！”


    眼看程大伟快要走到电梯口，卢文清总算是追上来。


    她气喘吁吁冲程大伟埋怨：“不就是吃顿饭吗？至于非得搞的大家都下不来台吗？你可别忘了，黄思道总归是市委书记。”


    程大伟几乎被卢文清的强词夺理给气乐了。


    他索性站在电梯口问卢文清：“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你这么做之前征求过我的意见吗？我拿你当朋友，你拿我当什么？”


    卢文清理直气壮：“人家那么大的领导都求到我面前来了，还给我送了礼物，一顿饭的忙我哪还是不帮忙？”


    “所以你就骗我过来？”


    “这怎么是骗呢？我也是好心让你俩有机会好好谈谈，万事好商量嘛。”


    “好商量个屁！”


    程大伟被卢文清那副无所谓的口气给激怒了！


    “你知道黄思道为什么要请我吃饭吗？”


    “不就是为了他儿子黄一成的事吗？”


    “你知道了还帮他一块骗我？”


    “不就是一顿饭吗？至于这么上纲上线吗？你这些日子在我这里吃饭的次数多如牛毛，多吃一顿能怎么着？”


    “那不一样！”


    “怎么不一样？”


    “你？”


    程大伟见卢文清脸上半点悔改的意思都没有心里一阵窝火，他心里暗暗懊悔自己最近对这女人竟然没了提防心让她有机可乘。


    临走的时候，程大伟眼神冰冷对卢文清说：


    “卢老板，你再怎么贪财也得有个道德底线，要是人人拎着礼物上门找你帮忙你都答应，你知道自己像什么吗？”


    “像什么？”


    “像贪官门前的最后一道关口，像骗子说出的第一句假话，一旦开启了灰暗欲望的闸门必将注定万劫不复的结果。”


    卢文清被他这句话气的脸通红。


    她怎么想不通：


    明明就是一件极其简单的事，黄思道想请程大伟吃饭就是担心程大伟不答应所以才让自己从中牵线搭桥，为什么程大伟的反应会这么大？


    真是不可理喻！


    程大伟不乐意花一顿饭的时间和黄思道周旋，却愿意花整整一周的时间亲自调查祝士桂介绍的一家建筑公司。


    根据祝士桂的介绍：


    公司于老板跟自己一样是背靠扈家发财的商人，他的建筑公司无论从实力、资质、资金等各方面都完全符合大清湖水产扩大养殖项目的建设要求。


    尽管于老板是祝士桂介绍，但程大伟还是亲自让人把于老板公司相关情况了解了一番，并亲自跟于老板一块喝顿酒近距离考察于老板的人品。


    酒桌上，程大伟对于老板说：


    “于老班，这个工程跟你以往做的工程都不一样，它不需要你花钱去付额外的公关费用，我对这个项目唯一的要求就是质量必须保证。”


    于老板听了这话虽然感觉很意外，但他看向程大伟的眼神却露出钦佩。


    他冲程大伟微笑承诺：“请程主任放心，您既然给我这个机会我以我的人品担保绝不会让程主任和广大的大湖的人民失望。”


    嘴上说的再好听，行动才是真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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