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上，夏跃来得并不是时候。


    如今乃是崇祯五年，所谓的秦淮八艳中，马湘兰已经香消玉殒，而小辈的尚未出头，此时的柳如是15岁、顾横波14岁、董小宛10岁、陈圆圆10岁、卞玉京10岁、李香君9岁、寇白门9岁。


    当然，这所谓的八艳之所以能出头，除了容颜出众，身形出落的也远超同龄人，模样远比年龄成熟。再则，古人十三四岁出嫁者比比皆是，柳如是和顾横波的年龄倒也不小了。


    夏跃细思，今日怕是看不到柳隐和顾眉了。若是按照时间来看，尚未更名柳隐的杨爱即将被隐退的前东阁大学士、礼部尚书周道登纳为妾侍，年过花甲的老不修要一树梨花压海棠了。至于顾眉，那是眉楼的镇楼之宝，不可能到其他楼里捧场。


    摇了摇头，不去想这些有的没的，待到行至江南贡院前时，夏跃便让落了轿。


    眼前这十里秦淮乃是南京繁华所在，一水相隔河两岸，这边是江南贡院，另一畔则是江南教坊名伎聚集之地，著名的就有旧院、珠市和眉楼。


    在曹化淳陪同下，夏跃走过石桥，在河岸前漫步。东厂番子、锦衣卫缇骑和南京留守府的兵丁早已将秦淮河两岸戒严，倒也不用担心闲杂人等乱窜。


    夕阳西下，天光尚有亮色。


    今日里，十里秦淮所有青楼花船皆知有大人物莅临，除了群芳斋，其他楼船等场子皆不得营业。


    虽说有些不近人情，且给各家都造成了损失，但没人敢违逆留守府的警告。


    一日闭门，总好过日日闭门吧！


    勋贵已经倒了，文官们噤若寒蝉，如今的三大地头蛇里，唯有留守太监府还硬挺着。


    惯会迎来送往的青楼，对城中官面上的形势发展最为敏感，没人会在这种时候不长眼。


    曹化淳陪着夏跃走到群芳斋门前。


    抬头看了看门匾，夏跃略有些失神。


    他第一次穿越的鹿鼎世界，便是选了丽春院作为突破口，亦曾在丽春院当过好些时日的看门打手，此时再见明时青楼，心中不无一些感慨。


    韩赞周、卢九德早早就迎了出来，前者瞧见夏跃在打量门匾，心中一动，上前说道：“夏大人，此处虽不如眉楼、媚香楼有名气，可论富贵堂皇却远比那两处要好！”


    在太监眼里，可不喜欢文人士子那种调调，最爱的还是富丽堂皇之色。


    夏跃也不点破，嘴角扯起，露出一丝笑意，点了点头，便被三名大太监迎入群芳斋。


    这是一处两进的院落，外院没什么好说的，迈入二门进入内院后，便见三层木石横楼环绕，确如韩赞周所言，装修精致，用料考究，随处可见镶金描红的装饰，富贵之气扑面。


    夏跃没看到龟公、护院，内院中侍奉的全是留守府里的小太监和群芳斋的婢女。


    老鸨年约三十多岁，风韵犹存。她也不敢多嘴，谄笑着延请贵人们顺着木阶登上二楼，正宴便设在二楼最大的厅房里。


    方一踏入正厅，瞧见屋里环绕、纷纷行礼的佳人们，夏跃面上就露出一丝错愕的表情。


    尼玛！


    我这是踏入妖精窝了么？


    这三个太监在搞什么？


    妖气掩都掩不住！


    自打同后金的黄鼠狼国师动过手后，夏跃对于妖气有了直观的认识，屋里莺莺燕燕的佳人中，至少五六名女子身上都有浓烈的妖气散发，他若是还不知道对方身份才怪了。


    皇甫娇娜轻咬嘴唇，站在姐姐松娘和表姐封三娘中间，心中既有愤懑屈辱感，也有惶然不知所措的无助感。


    自打半推半就的被带到南京城，被带到群芳斋，她们便已经猜到自己掉坑里了。不过，在看到另外两位同族后，心中略安，本着静观其变的想法，这才没有第一时间逃走。


    夏跃步入正厅，皇甫娇娜的目光随着两位姐姐，另外两位同族姐妹，以及满厅其她女子一样，全都聚焦在了他身上。


    年轻！


    帅气！


    动静举止，气度不凡！


    一眼看去就不由得心生好感，夏跃俊朗的外表，儒雅不凡的气度，再加上显而易见的高贵身份，综合起来，无疑是最为打动风尘女子心境的毒药。


    别说群芳斋的花魁、清倌人们心动不已，便连韩赞周、卢九德从外面搜刮来的‘佳人’们亦是眼波流转，此时此地，唯有皇甫娇娜的观感不同于同族姐妹们，她不仅没有心动，反而发自心底的感到惊惧。


    不知道为什么，她就是觉着夏跃十分危险，若非松娘、封三娘还在这里，她恨不能扭头就逃，于是下意识的就缩了一步，退入人群之后，刻意远离夏跃。


    不过，越是怕什么，有时候，越是来什么。


    韩赞周、卢九德安排着夏跃、曹化淳落座后，韩赞周安排了苏巧巧在夏跃左边落座，卢九德也不甘示弱，频频使眼色威胁皇甫娇娜坐到夏跃右边去。


    众目睽睽之下，又面对十分危险的夏跃，皇甫娇娜生怕惹出麻烦，牵累到松娘姐姐和表姐封三娘，心中一横，硬着头皮坐到了夏跃右侧。


    高居上座的夏跃见状，心头更是好笑。


    好嘛！


    这可巧了，自己左右两边，各坐一个妖精！


    夏跃不动声色，静待韩赞周、卢九德安排节目。


    不一会儿，冷盘、小点、酒水先上，随之一起的，则是两位年不过十五六岁的清倌人，一抚琴一唱词，唱的乃是前宋柳三变的词儿，听起来别有一番韵味。


    待到唱完两曲，酒已下去三圈，夏跃微微颔首，说道：“不错！”


    韩赞周顿时大喜，抚掌说道：“督堂大人说你们弹唱的不错，看赏！还不赶紧上前敬酒，谢督堂大人赏！”


    他说完，自有两名小内侍将提前预备好的金锞子打赏给两名小姑娘，又有一位婢女端着盛酒杯的托盘上前。


    二女对视一眼，取过酒杯，款款走上前，在夏跃面前微微行蹲礼后，娇声说道：“杨爱（顾眉）谢督堂大人厚赏！敬饮！”


    说完，齐齐抬起衣袖遮面，满饮杯中酒后，将杯底亮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