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在西北地区以及其他欠发达地区，秀才功名和小三元的身份足以令人侧目。


    但放在文风鼎盛的南直隶，就真算不上有多了不起。这可是江南，秀才多如狗、举人满地走的江南啊！


    小三元虽然很难得，但隔那么几年或者十多年总会出现，毕竟小试可操作的空间实在是太大。


    真正能让江南士人认可的，反倒是每三年出现一次的解元公。


    夏跃对此心知肚明，他之所以处心积虑也要选择科举这条晋身之路，于此不无关系。


    要知道，大明朝承平二百多年，武勋群体早已随着靖难之役、土木堡之役凋零。三杨之后，特别是经过千古一相张居正掌控中枢的十年，士大夫早已成为整个帝国的掌控者。


    要想取而代之，并且改造他们，就必须先融入进去。说得更难听点，是渗透进去。只有渗进去，同他们站在一条战壕里，才能知道他们到底怎么想的，到底在想些什么，如此才能有的放矢的瓦解、分化直至改造他们。


    乡试分为三场，南直隶乡试放在江南贡院举行，下辖的应天府、苏州府、扬州府、凤阳府等十四府州应试生员悉数赶来南京城。将南京城里的客栈、会馆以及秦淮河两岸的青楼住的满满当当，数量不下数千人之多。


    八月初九，考第一场。


    八月十二，考第二场。


    八月十五，考第三场。


    三场皆毕，五日后，贡院放榜，夏跃之名赫然列于榜首。


    四元！？


    连中四元！


    这下子，南京城沸腾，应天府沸腾，南直隶沸腾了。


    南直隶乡试，难度不下会试！


    这是士人中公认的。


    一般而言，只要拿下南直隶解元，妥妥已经锁定了进士的名额。


    而放在夏跃身上又有不同，寄托了更多人更大的野望。


    比如，已经四元，来年二月在京师举行的会试中，夏解元能否夺会元，甚至在殿试中夺状元，来个六元魁首啊！？


    因此，乡试发榜之后的鹿鸣宴上，不仅提学大人将夏跃招到身边说个不停，下来后同年们也纷纷围上来敬酒，一个二个的话里话外都是要他再接再厉，为南直隶夺回个六元魁首！


    会试要等到来年二月，便是要去京师，也得等到在家过完年才能启行。


    如此一来，夏跃反倒是闲了下来。


    县试、府试、院试案首，乡试解元，已经拿到四点‘成就值’，暂时心满意足，他不再拒绝其他举子的邀约，开始频频赴宴，便连秦淮河两岸也没少去。


    士子风流，这是读书人最辉煌也最悲哀最可恨的时代！


    今日，旁人做东，在秦淮河花船上招待解元公和诸位同年举子。


    靡靡之音中，没等夏跃过多感慨，几位家世显赫的举子讨论的事情，让他震惊的差点儿连杯中酒都洒了。


    国师普渡慈航是什么鬼？


    礼部尚书傅天仇又是什么鬼？


    倩女幽魂？！


    “仙逃了，神亡了，佛灭了，魔疯了，鬼乱窜，妖迷茫，人遭罪，秩序崩毁，覆亡在即……”


    回想起任务提示，倩女幽魂世界可不正是如此境况么！


    一条蜈蚣精化身佛门普渡慈航，蛊惑世俗王朝帝王，借助王朝气运修炼，漫天神佛竟然无人出面收拾他。


    一座石山成精，抢夺枉死城，代替阎君行事，收揽天下怨鬼，地府竟然也视而不见。


    ……


    这要是不算秩序崩毁，那什么样的世界才算呢？


    所以说，我要对付的就是普渡慈航，要对付的就是满世界的妖魔鬼怪咯？！


    夏跃瞬间明悟了过来。


    直到此时，他方才明白自己到底要面对的是怎样一个世界！


    黑山老妖、普渡慈航到底是什么层次的强者，树妖姥姥真实水平是如影视剧还是如原著，燕赤霞到底是佛门弟子还是道门弟子，等等等等，都需要他自己去探索。


    宴饮聚会持续了一月有余，之后入冬，新晋举子们各回各家，来年二月京师会试在即，年节一过，大家就得北上。沿途需耗时半月到一月之久，旅途劳顿，就别指望能继续温习功课，年节前的日子便愈发得珍惜。


    夏跃回府后，没再继续皓首穷经或习练时文，转而修习琴艺和画技。来到这个世界大半年，一直沉浸在儒家典籍和朱子注释中，不知是受了熏陶，还是因为雷劫鬼仙境修为影响，他竟喜欢上了传统士人的生活方式。


    儒家在陶冶心境、修身养气方面，确实有独到之处。


    以往他虽然在鹿鼎、倚天、大唐世界待过，主要精力却放在了治国、整军和习武方面。因着现实世界的影响，对于儒家下意识的排斥，反倒是没注意儒家养气功夫。


    如今，阴神魂体晋升雷劫鬼仙境，养神方面进境飞快，心境修为今非昔比，来到此方世界后，阴差阳错的接触儒家经典后，这才发现以往错失了如此大的机缘。


    儒道释三教，儒教能够力压后两者，甚至后两者为求道统传承，还下意识的引入儒教观点，想想可知，这儒家必定有其独到之处。


    找来不少琴棋书画方面大家，重金礼聘对方撰写如何学习相关技艺的书籍，然后借助系统开挂打下基础，之后便需要水磨工夫来提升造诣。


    到了腊月，各处田庄、商铺、海船队管事们齐聚应天府句容县夏府老宅交账。今年收益丰厚，特别是后半年，在夏跃指点后，夏氏商铺在传统的布帛生意基础上，又新增了染坊业务，不再单纯贩卖土布。不要小看这门生意，半年下来，染坊的收益已经可以比拟丝绸加茶叶的利润了。至于田庄更不必多说，有夏跃提供的高产水稻良种以及玉米、土豆、番薯三大杀器，旗下田庄出产令人咋舌。


    按照老规矩，将给南京勋贵及六部等衙门、应天府和句容县上下官员的年礼备好着人送去后，又给族中各房各备上一份丰厚的年货，还将往年给义庄、善堂的捐助翻番。


    如此一来，上至勋贵、官员，下至贫民百姓，夏跃在应天府上下及夏族内外的声名顿时大幅度提升。


    本就顶着应天府首富的名头，如今又添南直隶解元的文名，此时再加上乐善好施、知礼知节，夏解元在南直隶的声望一时无两，更是无人敢触夏府霉头。


    年节一过，去应天府拜别提学大人后，夏跃北上，准备参加二月的京师会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