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跃镇杀突厥‘武尊’毕玄和高句丽‘弈剑大师’傅采林，逼迫慈航静斋、净念禅院封山闭门，时间已经过去三个多月。


    这些时日来，遍数天下势力，恐怕没人比待在太原郡枯守晋阳宫的李渊更难受的。


    天下四大门阀，宇文阀已被得到夏跃支持的杨广连根拔除，独孤阀是皇室的铁杆心腹，宋阀远在岭南，且夏跃南下怕不就是针对岭南宋阀而去的，如今北方仅剩下李阀坐以待毙，李渊每日里纵情酗酒、沉迷女色，只为打消杨广和夏跃的猜忌。


    其实，李渊并无反意。


    他的母亲是杨广的姨母，他同杨广乃是表兄弟，正宗的皇亲国戚。


    杨隋皇室在位，对他而言是好事，他没那么大的野心。


    所以，哪怕四大门阀眼看着都要被清算，他内心当中还是有一分侥幸心理。


    而比起李渊更纠结更难受，就要数李世民了。


    李渊不知慈航静斋的谋划，想当然的便以为只要纵情声色犬马就能打消隋帝猜疑，便能维持住李阀的荣华富贵，毕竟也是皇亲国戚嘛！大不了学独孤阀一般彻底倒向皇室，支持对世家门阀的削弱便是。


    而李世民则不同，慈航静斋的谋划从头到尾他都参与其中。


    传道宫一战，慈航静斋、净念禅院以及突厥、高句丽的两位大宗师折戟沉沙，消息一传来，他的心便沉入了沟底。待到梵清惠使人告知夏跃已摸清静斋和他的谋划后，知道他就是静斋选择的天下共主、潜龙之后，心中那种惧怕更甚，简直让他度日如年。


    本以为东都招他进京的旨意很快便会下达，他李世民只有束手就擒一条死路了，结果等了大半个月却没消息。之后夏跃便去了南方，李世民猜测夏跃是为了南边的杜伏威、王世充以及宋阀，想先安定南方再收拾北方，或许等到他北返，也就到了清算李阀，斩杀自己的时候。


    正因为如此，他在惧怕之后，开始加快了募集江湖好手、暗中积蓄兵卒以及联络突厥南下的步伐。但他虽然顶着李阀二公子的名头，毕竟没有正式官身，同时头上还有一个大哥建成在，很多事情行起来名不正言不顺，唯一之计只能推动父亲李渊造反，才能争得一线生机。


    李渊此时兼着山西河东慰抚大使、右骁卫大将军、太原留守及晋阳宫监的职位，整个太原郡大部都在他掌控之中。留守府所在的晋阳令刘文静、晋阳宫副监裴寂，乃是李世民的密友，双方早有定计，打算撺掇李渊起兵。


    静斋之计败露后，李世民已经多次找他们商议起兵之事，但一直没有好的办法，直到突厥方面传来确切消息，大军即将南下，事情方才有了转机。


    “二公子，此事最好能征得大公子、三公子和四公子同意，大家一起合谋，方才能成事！”三人汇合后，晋阳宫副监裴寂当先抚须提议道。


    裴寂与石之轩假扮的裴矩同出河东裴氏西眷房，乃是天下闻名的世族高门，但二人其实并无联系。且裴寂在能力方面，便是给石之轩假扮的裴矩提鞋都不配，甚至在场三人中，他的能力和眼光也是最差的。


    若非他现在担任的晋阳宫副监位置太过重要，且为人贪财容易收买，李世民也不会动用百万钱贿赂将其延揽至麾下。


    听他这么一说，李世民眉头便皱了起来，若是三弟李元霸，他还能接受，但大兄李建成和四弟李元吉，他着实没把握说服。


    看到李世民的反应，晋阳令刘文静立马出声反对道：“此事不宜过多人知晓，待到留守大人起兵，大公子等人自然会一力支持，毕竟父子同心、兄弟共义！”


    “嗯，刘大人所言极是，此事暂不告诉大哥他们。”李世民也赞同刘文静的意见，“但是，我一人意见，恐怕父亲大人不会赞同，他对隋帝还有侥幸之心！”。


    裴寂心中略微有些不高兴，但并未开口再辩驳，而是转念一想，又说道：“此事也不难，我有一计，若是能成，留守大人必定抛下侥幸之心，断然起兵反隋！”


    “哦？裴大人请说！”李世民闻言顿时兴致勃勃的问道。


    裴寂见二公子如此上心，而刘文静亦是兴趣盎然，顿时觉着找回了面子，于是凑上前，悄声告诉二人秘计。


    果然，听到他的计策，李世民和刘文静对视一眼后纷纷点头，大赞此计甚妙。


    第二日，裴寂在晋阳宫设宴招待李渊及宫监府、太原郡众同僚，因着李渊近些时日纵情宴饮不疑有他，所以欣然赴宴。


    宴席之上，裴寂、刘文静等人频频敬酒，在他们带领下，宫监府、太原郡、晋阳府的官吏们自然有样学样，在场的要么是世家子弟，要么是饱学之士，要么也是累世官吏，一个个嘴里说着各种奉承好听的话，让李渊心情颇好，愣是喝得酩酊大醉。


    待到众人酒酣之际，裴寂招了招手，早已安排好的晋阳宫宫女们纷纷上前，每人身边都有两位宫女侍奉起来，特别是李渊身边两位更是颜色甚美，一看便不是普通身份宫女。


    在场众官吏中，唯有两人面面相觑，对身边侍奉的宫女避如蛇蝎，便是太原郡郡丞王威及虎牙郎将高君雅。看到晋阳宫中这一幕，两人对视一眼，瞬间面色大变，心中疑虑暗生。


    裴寂招来的这些女子一看便是晋阳行宫的宫女，特别是陪侍在李渊身边的那两位，看其穿着打扮，搞不好还是承幸有名分在身的妃嫔，为人臣子的竟敢用宫女陪侍，甚至招来妃嫔侍奉，这事情似乎有些不对劲啊！


    眼见着场中无人在意，他俩也不敢多言，默默喝酒吃菜，反正对身边的宫女是退避三舍。


    这一幕，自然也落在裴寂眼中，但他只是冷冷一笑，不以为意。


    之后，宴饮罢，不胜酒力的李渊被一众宫女们半搀半扶的送入行宫，更是让王威、高君雅面色剧变。


    夜宿行宫！


    李渊要作甚！？


    难不成他真要造反？


    如此一想，他二人出宫之后，便聚到一起，开始商议如何应对太原郡即将发生的祸事，殊不知，他俩的行踪早已在裴寂等人掌控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