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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在国旗下 多休息,多吃饭,多想我……

    不能进病房,秦蔓只能在外面轻敲着玻璃门,害怕打扰到其他患者,只能小声喊:“陆珩之!”


    但陆珩之丝毫没有听到,他就这么抱着江霖凯的帽子,坐在病床上,手指一点一点地抚过上面的徽章。


    脑海中仍然浮现着江霖凯走之前在病床的模样,浑身发紫,几周时间被病毒折磨的只剩骨架,身上插满了粗细各一的管子,连最简单的呼吸都要靠机器才能完成。


    江霖凯紧紧抓着陆珩之的手,颤颤巍巍地说:“陆队,我知道自己不行了,可是我不后悔。就是遗憾,没给我爸妈买大房子,没看到妹妹嫁人。陆队,我也还没看到你娶嫂子,想做你的伴郎,我也想娶个像秦小姐这么漂亮的媳妇回家。”


    陆珩之紧握住他,咬紧牙关不让自己哭出来,但充斥着红血丝的眼睛还是出卖了他:“江霖凯,别说了。不就是不想给份子钱,不给就不给,你给老子好好活着,不然我就找人欺负你妹,你不是最疼爱她吗,舍得她受欺负?”


    江霖凯用尽最后一点力气,神情恍惚,眼前的视线渐渐模糊:“陆队,我知道你就是刀子嘴豆腐心,打心底里把我们当亲兄弟,我江霖凯很幸运当你的下属,如果有下辈子我们还做战友…”


    江霖凯话落,陆珩之就听到机器“滴”的长响,心电监护仪的三条直线,看的十分刺眼。医生把陆珩之推开,拉上帘子实施抢救。


    陆珩之无力地跪在地上,周围只能听到除颤仪的声音,一下又一下好像大锤用力砸在自己的身上,护目镜蒙上一层雾,然后听到医生沉重地声音:“死亡时间:早上10点52分。”


    在玻璃门外的秦蔓发现陆珩之的身体在抖,有些着急,又敲了几下门:“陆珩之!陆珩之!赶紧看过来,一点默契都没有,你做回你的单身狗去吧!”


    或许是秦蔓的威胁被陆珩之感知到,他原本头埋在手臂里的身体一僵,抬头就玻璃门外看到一个穿着防护服的医生在对他招手,做各种奇奇怪怪的动作,陆珩之心情烦躁觉得这人有病,没仔细看是谁,又低下头。


    秦蔓放下手,手给自己当扇子,告诉自己不要生气,但心里还是很没素质骂了一句:他奶奶的,陆珩之等你要出来,我要是再跟你讲一句话,我就是狗还是土狗,中华田园犬那品种。


    她在纸张上写了一排字,然后用力拍在门上。陆珩之旁边的病人看到门外上的字,忍不住笑了,然后叫了他一声:“兄弟,那是不是你老婆来了?”


    “南临市公安局发来贺电,陆珩之即日起恢复单身,普天同庆!!!”


    陆珩之:“……”


    他看到那三个感叹号,觉得脖子一凉,然后轻笑对旁边的病友说:“我老婆被我宠坏了,见谅见谅。”


    当陆珩之站在秦蔓面前的时候,她脑子里所有骂人的话一下子全没了,怒气也瞬间消散了,陆珩之咳了两声,刚想问她怎么来了。


    秦蔓食指放嘴上,然后凑近玻璃看着他:“你不要讲话,如果听得到我说话就眨眨眼。”


    陆珩之眼尾一弯带着笑意,眨了两下眼。


    秦蔓看着他穿着蓝白色病号服的孱弱,因为太久没休息,眼睛充血凹陷进去,皮肤有些发黄。


    她眼睛湿润了,手隔着玻璃像是在摸他的脸:“陆珩之,你瘦了。”


    陆珩之摇摇头。


    秦蔓才不信:“我都看到新闻了,江霖凯走的时候肯定也不想你因为他变成这样,你在他心里是无所不能的陆队长啊,知道吗?你不能这么颓废。”


    陆珩之点点头。


    秦蔓指了指自己眼下的乌青,十分委屈,略微抱怨:“你看看我,我这几周打你电话打不通,为你担惊受怕,每天晚上要吃安眠药才能睡着,结果你呢,这么不爱惜自己的身体。”


    陆珩之听秦蔓撒娇的语气,轻笑一声,心情有些缓和。


    秦蔓一脸茫然,完全没发觉自己在无意识中撒娇,她以为陆珩之不相信她,鼻子一酸,气到落泪:“你笑什么,我都快担心死了。”


    陆珩之抬手,想擦擦她的眼泪,但隔着玻璃手上的只有冰凉的触感:“蔓…蔓蔓,不…不要哭。”


    “对,我不能哭,不然都看不见了。”秦蔓抬着头,自己哭出的眼泪让护目镜都是雾气,她擤了擤鼻子,声音都是沙哑:“我现在和院长他们准备研究疫苗,不能经常过来看你,你一定要听医生的话,好好治疗好不好。”


    看着秦蔓乞求的眼神,陆珩之手指紧握,心底一阵动容。


    秦蔓:“多休息,多吃饭,多想我,听到没。”


    陆珩之点头,此刻好想把秦蔓抱在怀里,但他不能也不敢。


    陆珩之又咳了两声,秦蔓赶紧招手:“你快回床上躺着,医生说你不能站太久。”


    陆珩之摇头,不管秦蔓怎么说就是不肯回病床上待着。


    秦蔓无奈,指了指玻璃:“陆珩之,你看这。”


    因为没法摘下口罩,所以秦蔓食指一笔一划写的很慢,让陆珩之也看得清楚。


    被口罩包住半张脸的陆珩之弯起唇,脸紧贴着玻璃,明明是嘶哑的声音却那么柔情:“秦蔓,我也爱你。”


    秦蔓踮起脚也贴了个上去,隔着一道玻璃门,两个炙热的吻像是要把它融化。


    *


    每日一次的查房,吕艺跟在其他医生后面。本身这次支援主要人员以呼吸科,急诊科和icu的医生护士,她一个外科医生没份,但自己厌恶呆在家里看着廖志诚和那些狐朋狗友,便也写了请战书给组织。


    轻度感染区的氛围没像中重度那样死气沉沉,还是会有些嘈杂。


    吕艺听到一个女孩子在打电话大声地跟朋友抱怨着:“要不是她我才不会来这破地方,现在实习单位没找到,还害得确诊,现在被隔离…”


    主任医生走到跟前看了一下她的病历和ct片然后说了声:“小姑娘,这里不能大声喧哗。”


    她点点头,音调放小,等那些医生走过才说:“反正就是都怪秦蔓这个老妖婆。活该她八年前出车祸家破人亡,听说她妈妈现在还昏迷不醒呢,估计是看她有这狐狸精女儿没脸起来…”


    吕艺听到熟悉的名字,脚步一顿,又折回那女孩的病床,重新打开病历看了眼。


    跟着她的护士好奇问道:“吕医生,这个病人怎么了?”


    吕艺摇头:“没事,你先过去我一会来。”


    吕艺见那女孩挂了电话,问了句:“你是南临人?”


    “啊?”李茶还没反应过来,就看到吕艺防护服身上的字,差点没激动地跳起来:“老乡!”


    吕艺:“你认识秦蔓?”


    李茶警惕地看着吕艺,难道是秦蔓的朋友?听到了她刚才说的话:“姐姐,你也认识?”


    吕艺把病历本放回原位,从床底拉了张凳子出来,看样子是要闲聊:“不熟,听说过。京大药化博士,挺厉害的,长得也漂亮。”


    一说起秦蔓的坏话,李茶就特别兴奋:“姐姐,你可别被她外表骗了,秦蔓可有心机了。”


    吕艺怎么会不知道李茶想什么,这小姑娘不会隐藏,眼里都写着“只要你也讨厌秦蔓,我们就是好朋友”,只是她在意的不是这事:“你刚才说她八年前出过车祸?”


    李茶愣了一会,没想到她问的是这事,还是上次去想看陆珩之的时候无意间听到了:“是啊,也就我季师兄看她可怜给她钱,不然她哪有现在这么光鲜亮丽,可她跟别的男人跑了,你说这种人可不可恨?”


    吕艺:“季师兄?”


    李茶:“啊,京大药物分析博士研究生季景轲,也很厉害,姐姐听过吗?”


    见吕艺没应她,抬手在她眼前挥了挥:“姐姐?”


    “啊?不好意思,我刚才走神了。”吕艺缓过神:“你现在在哪里读书啊?”


    李茶撇撇嘴:“京大临床药学研三在读,本来在药物研究所实习的,现在因为我知道她太多秘密把我赶出来了。”


    吕艺在纸张上这下自己的电话号码给她:“我们医院有兴趣吗?我给你引荐一下。”


    李茶圆圆的眼睛放光,差点跳起来:“真的吗?谢谢姐姐!”


    吕艺值了三天夜班,晚上好不容易休息一回,辗转反侧,脑海里却一直浮现着李茶今天讲的话,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她从床上爬起来,穿好衣服去病毒研究所。


    季景轲刚做完实验,看了一整天的显微镜,揉揉眼睛快瞎了。


    全身消毒完准备去休息,就接到吕艺的电话,他很惊讶。自从那件事过后,吕艺一看到他就躲,时隔这么久是还她第一次主动打电话。


    安丰市的夜晚有些凉,下着小雨,路灯昏暗,街上空无一人,显得凄凉。


    季景轲看着吕艺脸上露出的创可贴,问了句:“最近还好吗?”


    吕艺搓搓手,让它暖和点:“算不上好,每天的确诊病例还在增加,床位严重不够。”


    季景轲:“那你也要注意休息。”


    吕艺:“嗯”


    见氛围有些尴尬,季景轲主动问:“找我什么事?”


    吕艺沉默了很久,不知该怎么说,想了想还是直接问:“景轲,秦蔓是八年前那个女孩吗?”


    “怎么可能,你想多了。”季景轲心颤抖了一下,撇开眼很慌张,转身想走:“我还得做实验去了。”


    吕艺没有喊住季景轲只是提醒他:“不是你跑什么,别忘了八年前你也在车上!”


    季景轲这个神情,吕艺已经猜出了一大半:“你是怕我跟她说吗?怕我跟她说你一直以来对她好只是出于愧疚,还是怕我跟她说你是当年的目击者,也是帮凶!”


    “吕艺,够了!”季景轲转身,声音大的在空荡的街上引起回声:“你到底想问什么!”


    吕艺看着季景轲的眼睛:“就想问,秦蔓是不是八年前去京大路上那场车祸的幸存者。”


    季景轲闭了眼睛,手紧握,最后无力地说了句:“是。”


    自己猜到和季景轲说出来的感觉还是不一样,吕艺还是抱着0.1的可能希望秦蔓不是,她记得当年车祸出事的是一家三口:“可她不是有个弟弟吗?”


    季景轲:“那时她弟弟刚好在上学,没去。”


    吕艺此时不知道什么心情,低着头不语。


    季景轲喊了一声:“吕艺,别和秦蔓说。”


    吕艺抬眸,眼神突然变了:“我没那么无聊,相比之下我更想看到她如果知道自己的杀父仇人是最爱的人的父亲是什么表情。”


    季景轲皱眉,觉得吕艺这状态有些不对,好像回到八年前失控的那天:“可你明知道不是…”


    吕艺打断他的话:“那陆志诚也脱不了干系!”


    季景轲抓住吕艺的肩膀想让她清醒点:“吕艺,这事已经过去了,你收手吧。”


    “不可能,从我妈死的那一刻,我就没有回头路了。我也想好好活着,可偏偏八年前那场车祸,让我被廖志诚折磨得人不人鬼不鬼。季景轲,你说我做错了什么,我到底做错了什么!”


    吕艺似乎是受了很大的刺激,突然开始异常躁狂,甩开季景轲的手,用力抓着他的双臂,剧烈颤抖,声音很尖:“想让我收手,可以啊,你去把廖志诚那畜生杀了,去啊!”


    吕艺的声音引来了病毒研究所的保安,他那些手电筒往这边照:“嘿,谁在那边大喊大叫,不知道这什么地方吗?”


    这一喊,吕艺擦了擦眼泪,松开季景轲的手跑开,他都没来得及拦住。


    保安凑近一看,是个眼熟的人:“哎,小季医生?”


    穿白大褂的在保安大叔的思想里只有医生这个职位。季景轲给他纠正过几次,也一直忘,干脆就不反驳了:“刚才朋友来找我聊了一会。”


    保安大叔笑眯了眼:“嘿嘿,那小季医生早点回去,外面风大。”


    季景轲往吕艺跑走的方向望,已然看不到人影,便礼貌性点头回他:“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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